第一卷 第一章 浴血重生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深夜,虞家庄后山的小路上,走来两个中年男子,他们一个手里拿着短矛,一个身材黑壮,腰里挂着短剑,这个黑壮的男人手里提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个的少年脚脖子上。   黑壮的男人拖着满身鲜血的少年在山间的草地上一路前行,淋漓的鲜血染满了草地,重伤的少年不知生死……   一阵夜风吹来,手持短矛的男人打了个寒颤,他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阿雨兄弟,冤有头债有主,你被表少爷杜远打死了,可不要找我们老哥俩的麻烦啊,我老赵平时对你可是相当关照啊。”   拖着阿雨的黑壮男人胆子大些,他怒声喝道:“老赵,少唧唧歪歪了,赶紧把他活埋了完事。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偷偷给二小姐写信,现在被表少爷宰了纯属活该,这种痴心妄想的家伙,就算学武天赋再高也是难逃一死。”   老赵有四十岁年纪,在前面唠唠叨叨的叹息道:“可惜啊,阿雨十五岁拜师学剑,三年就从初等的剑童、剑客晋级为剑士,一年升一级,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啊。老郭,我看你学了十多年,不还是个剑客,连剑士的边都没摸着。”   老郭嘿嘿一声冷笑:“我呸,活着的剑客总比死了的剑士强吧?”   两个中年人说着话,忽然头顶亮光一闪,两个中年人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夜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从黝黑不见任何光线的空洞中,倏然闪现出是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球,在夜空中宛如烟花般爆开,像是一场流星雨般急速向四面八面飞去,而其中有一颗红色光球体积最大,带着一股无声的呼啸向两个中年男人这边落了下来。   光球落地,垂死的阿雨身体笼罩在一片璀璨的红光当中,右胸和腿上淌血的伤口渐渐停止了出血,开始有了愈合的征兆。   “鬼附身、鬼附身啊!”本就胆小的老赵吓得尖叫起来。   胆子略大的老郭也好不到哪去,他从腰间抽出短剑,神情紧张的盯着地上的阿雨。只见阿雨在红光中不停抖动,那些红光似乎在与他的身体融合,片刻之后红光消失,重伤垂死的阿雨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少年剑士缓缓睁开眼睛,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无比快意的笑容,向着天空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老天无眼,本王终于逃出来了!”   老赵更加害怕了——阿雨兄弟不但鬼附身,而且还失心疯了,怎么好端端的自称“王”呢?‘王’这个词,哪是他一介贱民可以自称的?   死而复生的阿雨狂笑了几声,忽然笑容一收,气度凛然的盯着郭、赵二人,两个男人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种莫名的恐惧:眼前这人的阿雨,外貌依然是神采飞扬的俊朗少年,但说话的语气、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流露出傲视天地的霸气,一股自然流露的威严让胆小的老赵膝盖发软,有了想要跪下去磕头的感觉。   老郭用剑指着那人喝道:“项雨,你是人是鬼?!”   “项雨?”阿雨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后傲然道:“本王姓项名籍,人称西楚霸王。你说本王是鬼也不错,因为本王正是刚刚自十八层地狱中逃脱!”   老郭听得云里雾里,西楚?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西楚这个国家了?老郭抡起剑喝道:“项雨,不要装神弄鬼,今晚不管你是人是鬼,表少爷既然要你死,你就乖乖去死吧!”   老郭看似勇敢,其实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很精,今晚和老赵负责带路,表少爷手下的着一名剑客、一名铁臂境刀客围攻项雨,身受重伤的项雨被表少爷一剑刺中右胸,再被自己一路拖行,已经快要断气了,绝不可能再有当初的神勇。   根据老郭的估计,项雨应该是趁着自己拖他上山的机会在调息养伤,此刻眼看要被活埋在乱葬岗,便借着一口未散的原力诈尸吓人,希望把自己和胆小的老赵吓跑。   想到这里,老郭胆气一壮,他练剑十余年依然只是个低阶剑客,但为人狡猾市侩的他确实眼光很准,眼前的少年刚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附体重生,但无论是魂魄还是力量都处于急速融合的状态,实力还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   老郭举起宝剑,月光下剑刃闪过一片寒光,倒也颇有几分威势:“项雨,受死吧!”   一剑刺来,项雨微微皱了皱眉,身形快速一闪,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闪开了这一剑,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的步伐精确到了极点,老郭的剑刃贴着他的身体划过却伤不到他分毫!   好怪异的步伐!老郭连出数剑,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刺不到重伤的项雨。老郭不知道,其实项雨施展的是一种名为“神行百变”的轻功,这是他囚居地狱时从一个名叫“玉真子”的花花道士手中学来的,好处是这轻功不需深厚的内力或者妖力就能轻易使用,当年一个姓韦的小子,武功基本等于零也能把这套轻功练得出神入化,更何况是困居地狱最深层的霸王。   连续砍了十几剑,老郭始终奈何不了对方,不禁焦躁起来,对方如此气定神闲,根本不像是重伤垂死的人。   “还不帮忙!”老郭对着看热闹的老赵怒吼一声,如梦初醒的老赵提着短矛,扎了个架势战战兢兢的向敌手靠近。   两人一起出手,重伤的少年手无寸铁,连续躲了几个回合,胳膊被老郭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虽然创口不深,但却让郭赵二人大受鼓舞。   “看枪!”拿着短矛的老赵鼓起勇气向阿雨奋力刺来,只是对方的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分猎物上钩的得意。老赵直觉要糟糕,可没等他退后,夜色中就响起一声雷霆般的大喝,震得老赵耳朵嗡嗡直响。   用震耳欲聋的狮吼功震懵了老赵,项雨一把抢过老赵手里的短矛,闪电般拧步转身,将手里的短矛刺了出去!   时隔两千多年,真正的霸王回马枪终于在另一个时空释放出凛冽的杀气! 第一卷 第二章 风雨任我行   这一枪快如闪电,一人高的短矛快速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风声,心头窃喜的老郭微微一愣,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枪刺中胸口!老郭整个身体被强劲的冲击力撞得腾空飞起,一道淋漓的血泉喷在项雨脸上身上……   “噗通~”被一枪穿心的老郭摔倒在数米外的草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满脸是血的项雨提着短矛缓缓转身,嘴角微微勾起,向没了兵器的老赵露出一个嗜血的冷笑。   “救命啊!”心胆俱裂的老赵转身就跑,刚到了十几步就跌了一跤,顺着山坡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也不知道摔断了几根骨头。   拄着短矛的项雨屹立如山,直到老赵的身形消失无踪,项雨口中才狂喷出一口淤血,缓缓的坐倒在草地上。   附身在一个重伤垂死的人身上,又和人恶战一场,项雨身体里的力量已经油尽灯枯,右胸的剑伤和腿上的刀伤重新破裂,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随时都可能摔倒的项雨能够把老赵吓唬的落荒而逃,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项雨苦笑一声,从老郭的尸体上撕下衣服,将伤口扎紧后,项雨又翻了翻老郭的身上,居然幸运的找到了急需的伤药、清水。项雨忍痛将伤药敷在伤口上,又喝了几口水,萎靡的精神总算为之一振。   在草地上坐了片刻,手里捏着法决的项雨闭目调息,恢复了一些力气,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似乎并不充沛,但看看身上愈合很快的伤口,项雨知道这具身体非常幸运,真的是学武奇才的体质。项雨将老郭的短剑解下来挂在腰间,拿着短矛作为拐杖,拖着受伤的腿向远方走去。   伤口疼痛无比,但项雨的神情十分愉悦,他在夜色中越走越快,忽然举起短矛再次向天发出一声苍凉的怒吼!   两千年了!我项籍终于从那黑不见底的地狱中逃出来了!   那一年痛别虞姬,那一年自刎乌江,那一年六道轮回!三角眼的判官一条条宣读自己的“罪行”:傲慢、暴怒、贪婪、色欲……最重的一条罪名是坑杀降卒二十万,当一个鬼吏匆匆赶来在判官耳边低语之后,判决很快下来了:囚禁第十八层地狱,服刑二十万年!   一年年过去了,地狱里来来去去的关进来许多坏蛋,有蛊惑人心的妖道,有通敌卖国的奸臣,有心狠手辣的杀手,还有一语枯万骨的谋臣……只要进了地狱的最深层,通常的结果便是永远的囚禁。   两千年过去了,不见天日的地狱深层关押着无数恶灵,其中便有霸王和自愿追随他忠勇的部属……   直到某一天,一个来到地狱服刑的邪恶科学家告诉了大家空间和虫洞的理论:当瞬间爆发的能量达到一个临界点,便能撕开时空的界限开启虫洞!   直到这一天,三万八千名不离不弃的西楚军魂拜别霸王,聚集在地狱底层同时殉爆,以燃烧魂魄为代价释放出比天神更强大的瞬间能量和冲击菠,将地狱的底层生生炸了一个虫洞出来!   短短一瞬间,无数魂魄体从黑洞逃出地狱,向四面八方飞散,各自找合适的身体复生去了。   项雨很不幸,附身在一个垂死的少年身上;项雨也很幸运,这个少年身份低微,却是罕见的练武奇才,而且他的三魂七魄已经消散的只剩下一点点魂魄而已,免除了项雨融合魂魄时的很多麻烦。   此时此刻,深受重伤的项雨十分快意,“爱过方知情浓,死过方知命重”,没有漆黑地狱里两千年的镇压,谁会知道只是自由奔跑和行走就是如此畅快的事情?   在少年阿雨的记忆中,虞家庄是圣光皇朝的东北部一个小乡镇,虞家庄庄主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虞璇十九岁,长得冷艳高贵,小女儿虞玑十七岁,性格温柔聪敏,两个少女都被见过的人称为虞美人,许多登徒子都慕名而来想见见这对姐妹花。   虞老庄主生性淡泊,女儿养在闺中并不见人,没想到去年老庄主的外甥杜远从县城来庄中送寿礼,‘无意’中见到了二小姐虞玑,一时间竟不顾亲戚关系,对二小姐死缠烂打起来。   半月之前,虞老庄主无奈之下,只得让资质不错二小姐去灵山书院学习仙道。这天下午,再次来到虞家庄的表少爷杜远不见二小姐人影,顿时大发脾气,一腔怒火迁怒在项雨身上,竟以‘犯上’为罪名,带着手下的保镖一起对项雨痛下杀手!   这个世界的修炼分为剑道、仙道、武道三种类型,其中仙道若没有修士的资质和潜力根本无法入门,而武道需要强健的体魄和名师的指点,只有剑道最讲究剑意和天赋,就算不会剑招,如果精通剑意也能算是学剑之人,并自称是最低级的剑童,所以很多文臣都佩剑。   只是剑道修行比仙道、武道更加艰难,剑童、剑客、剑士、剑豪、剑师、大剑师、剑魁,乃至精通剑术的封号剑神、精通剑意的封号剑圣,最后才能达成剑仙的终点。   剑道整整九个等级,比起仙道的水心境、灵慧境、玄空境、丹阳境、真武境、凌霄境、太一境的七境界要繁琐许多,更有剑术和剑意的分歧争执,让世人在入世杀人剑和出世修仙剑两个极端选择之间摇摆不定。   霸王重生之前的这个项雨的躯体,虽然是一位等同于奴隶的贱民,但在剑道的体悟上极有天赋,由于胸中的一股不平之气,剑道上能够突飞猛进,达到一年晋级一次的神速,堪称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   可惜就算是这样一个好苗子,也被对手围攻致死,可见光会武功却没有权位,也是万万不行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魂魄体的项羽和将死而未死的项雨顺利融合,双方都得到了重生和强化。   似乎为了响应项雨心中的快意,天空中渐渐布满乌云,声音低沉的雷声隆隆响起,冰冷的雨点从天空中洒了下来。   感受到清凉的雨点,项雨精神一振颇为欣喜,可是他抬头看着乌云翻滚的夜空似乎又颇为忧虑。黑沉沉的夜色里普通人看不见东西,但修习剑道的项雨却看的清清楚楚,所有的乌云都在以一个漩涡的形状在飞舞。   隆隆的雷声连绵不断,似乎天上有神灵在怒吼、在呐喊,忽然天空再次裂开一个虫洞! 第一卷 第三章 林中遇匪   虫洞开启,虫洞的这一头是凄凉的秋雨,另一头则是血海翻腾的地狱。   重新开启的虫洞远不如先前的巨大,只有十几个绿色蓝色的光球从虫洞里飘然而出,向四面八方飞去,随后虫洞快速闭合,引发一阵隆隆的雷声。   项雨脸上的忧虑更加明显,但绝无半点畏惧,他擦了擦被秋雨淋湿的额头冷笑道:“来吧来吧,离开了该死的血狱囚笼,你们这些地府阴差还不都是些废物?本王在冥间是地狱里的霸主,到了这里一样能打出一片江山来!”   项雨四周看了看,只是大伙儿去哪里附身了?茫茫人海,自己到哪里去找那些忠勇的臣属?   这个世界里的阿雨是一名地方乡绅的仆户,地位是略高于奴隶和贱民,所以对天下大势所知不多,只是听曾经做过地方官员的虞老爷叹息着说些天下将要大乱之类的话。   记忆中,项雨此刻身处在圣光皇朝东北边陲的一个村庄附近,这个立国两百余年的皇朝并非官府告示中那样太平。皇朝地大物博,带甲百万,并以天下正统自居,但除了中部十二州太平无事之外,其他各州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问题:东北诸州常年与黄龙帝国交战,双方互相攻伐杀戮,边民十不存一,可谓民不聊生。但东北诸州也是赋税最低的地方,所以依然有不少边民在这里艰难生活,只是大家要么自己建立村堡,要么像虞老爷这样躲进山里,过着贫寒而危险的鈤子;东南诸州一面临海、一面与东越二十一诸侯国接壤,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但每年都有战败的诸侯流亡过来,也有跨海而来的海贼骚扰,不定期在东南诸州引发动乱;西北诸州民风彪悍、盗匪横行,当地的民众桀骜不驯,稍有压迫便啸聚成群,每年皇朝要在西北诸州投入大量兵力剿匪,实在苦不堪言;西南诸州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但却是八位亲王、群王的封地,一百多年下来被经营的宛如铁桶一般,除了每年象征性交些微不足道的赋税上来,再无半份收益。   虫洞开启的时候,地狱里的恶灵一涌而出,这些灵体受到爆云的推动,以不同的速度向四面八方飞掠,也不知道最远的会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幸运的看到虫洞再次开启后,地府官差的再次出现。   叹了口气,项雨还是选择信赖自己的臣属,恒武、龙且、钟离昧、季布……他们都是在地府锤炼了千年的灵魂,绝对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只是如此一来,大家虽然安全了,但要找到这些将军们就更难了。   在黑暗的雨夜中走出七八里路,前方总算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眼看雨越下越大,项雨只得选择在林中选了个树洞暂时避雨。   斜倚在树干上,重伤之后的项雨走了这许多路,一松懈下来困意就潮水般袭来,很快项雨就闭着眼睛进入了梦乡。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一阵阵苍凉的歌声在梦中回荡,虞姬的眼泪化作一串串晶莹的星光划过梦中,缓缓从无尽的花海里塑性重生,只是她的音容笑貌全部改变,从一个二十七八岁风华绝代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依旧是亮丽无双的容貌,只是胸前巍峨的高山变成了可爱的丘陵,温婉沉静的笑容变成了温柔清纯的风情,让睡梦中的项羽感到一阵迷茫……   忽然,远处的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沉睡中的项雨,他侧耳细听,发现走过来的人不下十人,项雨赶紧默运从九尾妖狐那里学来的‘僵死之术’,不但呼吸全无,而且脸色灰败蜡黄、皮肤僵硬干涩,宛如一具倒在树洞中的尸体。   从远处走来的是一群手持刀斧的男人,装束都不太讲究,有的蓬头垢面,有的裸着上身,还有的连鞋都没穿,不过这些人一个个脸色凶狠,手里拿着各种长短兵器——很明显,这是一群正在巡视自己“地盘”的盗匪。   盗匪们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有人发现了地上的“尸体”,不禁大呼小叫起来:“晦气晦气,一大清早就撞上有人横尸在我们的地盘上,真是晦气。”   一个手拿短刀的盗匪笑道:“怎么是晦气?就算是横死的人,身上总有点财物吧,要是他偷了主人家的金银逃出来伤重而死,咱们还能赚一大笔呢。”   拿着短刀的盗匪蹲下来翻了翻项雨的衣服,沮丧的发现别说是钱财了,连干粮都没有半块!   那盗匪失望的撇撇嘴:“玛的,是个逃奴,身上什么都没有!”   其他的盗匪大笑起来,那个持刀的男人见众人笑话他,更加懊恼,咳嗽一声,一口唾沫向地上的尸体吐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睁开眼睛,全身爆发出凛冽的气势,那不停向外汹涌的原力形成一道疾风把那口唾沫给吹飞了,而一跃而起的项雨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那个盗匪的脖子!   “呜!”捂着脖子的盗匪无法惨叫,殷黑的血液从指缝中飙了出来,模样极为恐怖。   林中的盗匪共有十一人,被项雨出其不意杀死一个后,其他人反应很快,一个个拿着武器扑了过来,项雨左手的短矛闪电般刺出,将离得最近的盗匪扎了个透心凉,可是那名盗匪却十分彪悍,死死抓着透过他身体的矛杆不肯松手。   项雨微恼,运气一弹短矛的杆子,整个短矛发出嗡的一声响,高速震动的木杆将那名盗匪身体里的胸口快速放大,一转眼被血液吸住的矛杆,把那个盗匪的身体上震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恐怖伤口。   可这个时候意外出现了,项雨一运真气,右胸的伤口破裂渗出点点鲜血,那根从老郭处得来的短矛材质普通,项雨的这一记弹指神通把脆弱的矛杆震成了纷飞的木屑!   围着项雨的盗匪们吓了一跳,把项雨近身夺刀,一刀抹了脖子。   这下盗匪们都看出来了:这个躺在树洞里装死的小子简直就是个杀人魔王,不但出手又快又狠,而且技艺娴熟心狠手辣,下手割人脖子绝对没有半点犹豫的。   就在包围圈一散,盗匪们心里一震的时刻,项雨脚底抹油嗖的一下就跑出包围圈去了……   呃,什么情况?盗匪们拿着武器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追上去砍死他!这小子受了重伤!”“剁了他给老马报仇!”   搁在两千多年前,要战无不胜的霸王脚底抹油,一路高呼着“迪特瑞”亡命奔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现如今项雨这套战略撤退的手段用的极为顺溜,突围的时机抓的很准,对敌人的心里摸的很透,一下子就冲出了包围。   盗匪们追了几步,忽然前方一柄短剑呼啸飞来,立刻有一名盗匪被短剑扎中胸口,捂着伤口惨呼倒地。   盗匪们吓了一跳,追击的步子立刻慢了下来,有盗匪扯着喉咙大喊道:“小子!要命的话就站住别跑了!”   不跑?不跑那可真是傻子!项雨在心里暗暗腹诽,然而向前跑了几步之后,茂密的灌木丛豁然开朗,自己的脚下也猛然一空,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盗匪的喊话才传过来:“前面是悬崖啊……” 第一卷 第四章 磐龙   我草,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   项雨高举着中指向悬崖底下摔去,一脚踏空的他身体向前倾斜,在一路摔落的过程中不断加速,如果没点应急措施的话,几个呼吸之后他的脑袋就要跟悬崖底下的岩石来个亲密接触了。   运气于臂,项雨反手一刀斩在悬崖的石壁上,一蓬火花闪过之后,从盗匪那里抢来的短刀纯属粗制滥造的兵器,根本经不起如此快速的下坠势头,刀背蹦的一声断成两截!   趁着一刀斩崖的时候,项雨在半空中借力之后迅速翻身,右手提着断刀,不要命的向坚硬的石壁连出十几刀,完全不顾自己的手掌被刀柄震得虎口流血。   这十几刀下来,项雨快速下坠的势头终于稳住,他感到右胸的伤口又在流血不止了,右手更是痛的再也握不住刀柄,只得低吼一声,双掌齐出重重拍在山崖上,雄浑的掌力瞬间改变了项雨垂直下坠的方向,变成了斜斜飞出,像个皮球一样弹跳几下,远远的摔在草丛里。   山崖上的盗匪们很快也追到了悬崖边,因为刚下过雨,山崖虽然不算太高但也水雾缭绕,站在山崖上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这些心狠手辣的盗匪生恐项雨不死,找了几块大石头丢下来,这才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山崖。   摔在草丛里的项雨吐了口血早就晕了过去,也多亏项雨快要落地时出掌,把自己远远的摔进了草丛,否则这些盗匪丢下来的大石头可真就要把他砸的血肉模糊了。   项雨在草丛里躺了一会,体质优异的他没多久便清醒了过来,这时候雨过初晴,秋高气爽的山谷中,一道阳光从山峦上照了过来。   “咦?”项雨皱眉看着远处,在前面一里多的大树下,刚才有一道金属的光泽反射过来。项雨看了看四周,这处山谷荒无人烟,哪里来的金属物品?   项雨支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站起来,眯着眼睛向远方看去,只能模糊的看到远处有一根苍黑的柱子竖在那里,但却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项雨咬咬牙,撕开衣服将胸前的伤口再次包扎了一下,然后把多余的布条缠在手上止住滴血的虎口,这才提着手里的断刀一路披荆斩棘的向那根黑柱子走去。   一里路,对于全盛时期的项雨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可现在一身是伤,失血颇多的项雨累的脸色苍白,但眼中却浮现出浓浓的喜色。   不远处的黑柱表面被流火烧灼过,现在走得近了,项雨已经能够清楚看到这是一个黑沉沉的乌金柱子,上面镌刻着一条盘旋飞舞的苍龙,而且是张牙舞爪的流线型中国龙。这个东西叫困龙桩,在地狱里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囚禁犯罪的孽龙和恶龙!   困龙桩!出现在这里的困龙桩,肯定是随着虫洞开启飞到这个世界来的,里面关押着一条犯下累累罪行的恶龙。当然,在地狱里呆了这么多年,项雨知道,并非只有坏人才会下地狱的。   更何况,就算困龙桩里面是条恶龙,精通龙性的项雨自信可以劝服这条恶龙加入自己的阵营。   项雨走到近前,仔细端详着困龙桩,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随后,他毫不犹豫的举起断刀,对准自己左胸一刺,将心头热血洒在困龙桩上。   殷红的血洒在困龙桩上,柱身上镌刻的龙塑像神奇的游动起来,那条龙扭动着身体,所到之处困龙桩上出现无数裂缝……   “咔!”看似坚固无比的困龙桩一声轻响,裂成了无数碎片,露出了困龙桩里面的东西——壹支倒插在泥土中的兵器,紫金色的枪杆,殷红如血的枪樱,枪刃上带着一个弯如残月的锋刃,乃是这个世界绝对没有的。枪杆上通体镌刻着有一条盘旋飞舞的小龙,龙眼仿佛有生命一样看着项雨。   “噗~”心情一激动,项雨又一口血喷了出来,热血淋在枪杆上,整个戟身发出嗡嗡的震动……   磐龙戟!   两千多年前西楚霸王的兵器,被后人讹传为是霸王枪的兵器,这柄积蓄了无数灵气、霸气、血气的磐龙戟,困在龙柱中两千年时间里,已经成功的自主生出器灵!   看着华贵到极点的紫金色磐龙戟,项雨再上下看看自己也苦笑起来:右胸的贯穿伤向外翻着豁口,腿上全是淋漓的鲜血,衣服因为用来包扎所以撕得破破烂烂的,原本英俊的脸上全是干涸后的血迹,看起来真是落魄到了极点。   项雨喃喃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搞不好刚复生就要死掉啊。”   伸出虎口绽裂的手掌,项雨握住磐龙戟一起,整枝磐龙戟嗡的一声响,化为一片灿烂夺目的紫金色光芒融入项雨的身体。   “嗷!”项雨向天发出一声痛吼,他身上的伤口迅速开始愈合,一股股粘稠的汗液从他身体里面冒出来,那些淡黑色带着臭味的汗水流出后,项雨的双眸开始隐隐然带着一片晶莹的光泽。   项雨半跪在地上叹了口气,这位少年的身体虽然很有潜力,但现在的强度实在太低了,如果让磐龙戟里面蕴含的千年灵气全部释放,这具脆弱的身体恐怕当场就要炸裂,化成一片随风而去的血沫了……   所以铁骨和丹心只能发挥出基本的作用。等您的实力达到这个世界的大剑师,应该可以发挥出这两种特异体质的全部力量。”   项雨呼呼呼喘了几口粗气,他用力一挥拳头,铁拳撕裂空气发出迅疾的风声,项雨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实力已经恢复了阿雨这个小伙子全盛时期的能力并且有所超越,他的实际能力达到了剑士这个级别的最顶峰,还差一脚就能跨入剑豪这个级别了。   所谓剑士,乃是‘佩剑之士’,而剑豪,则是“剑中豪杰”,剑道晋级到了“剑豪”这个级别,就能算的上是一名不错的高手,晋级‘剑豪’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剑豪这个级别要有自己独门的剑招或者剑技,于是也就能够得到各国的尊重和拉拢了。   当然,剑豪也只是个不错的高手而已,比起剑师和大剑师,剑豪的数量实在还是有点儿多呀。   伤势痊愈之后,项雨大笑着走出几步,忽然痛苦的抱着头颅低吼起来,他的脑海中反复响起“报仇!报仇!报仇!”的怒吼声,震得他识海动荡不安,只得盘膝坐在地上捏了个自观法决后便寂然不动了。   项雨的脑中,云海一般的雾气翻腾不休,一个面目英俊的年轻人坐在云雾中捶胸顿足,震动四周云雾般的气息动荡不安。   “小子,本王救活了你,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哭鼻子的!”,一个浑身金甲满面虬须的霸王从云雾中浮现。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霸王大喊道:“报仇,报仇,我要报仇!”   霸王一脸无奈:“小子,你跟我融合之后,我的就是你的,难道你不知道本王跨越千年而来,就是为了报仇?”   年轻的阿雨情绪依然激动:“我不管你那些纠集臣属制霸天下的事情,也不管有没有什么牛头马面来追杀你,我只想要把那些害死我的混蛋全杀了!”   “杀人?”霸王狂笑起来:“那还不是最简单的事情?”   ……   少顷,盘膝坐着的项雨睁开眼睛,衣衫褴褛的他看起来真是可怜巴巴的。项雨四周看了看,悬崖很高,要从那边爬上去几乎不可能,他认明方向,绕过悬崖和荆棘,朝着虞家庄的方向走去。   一路行来,山野间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两户隐居的农户,无一例外的都极为贫困破败。走了近一个小时,项雨才找到一户晾着衣服的农家,他在水缸里将脸上的血迹洗了,又随手从沾满血迹的破旧衣服脱下来,换了件干净衣服在身上。   起初房间里寂然无声,不过项雨可以感觉到破旧的木窗子后面有人看着自己,不禁虎目圆睁怒喝一声:“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农家土房里的主人胆战心惊的走出来:“请问是虞家庄的项雨兄弟吗?”   见木屋里走出来的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项雨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有人认识自己,那个女人极为胆小,见项雨皱起眉头流露出一丝天然的霸气,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阿雨兄弟饶命,我是虞家庄仆户陈七的妻子,我夫君时常说起你,说你身高七尺,背上有飞虎形胎记,他跟你可是好朋友呢。”   看着陈七的老婆磕头如捣蒜,一张黄瘦的脸上满是泪水,项雨心中一软,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陈嫂起来说话,我们都是仆户,不用向我磕头跪拜。”   陈七老婆战战兢兢的起了身,她看看项雨丢在地上的血衣,也不知道虞家庄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含泪拉着项雨的手哀求着:“阿雨兄弟,能不能帮我去那里询问一下我家夫君的下落,他昨天在虞家庄的老爷那里做工,可是到了今天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我们母子二人还指望他养护呢。”   项雨点点头:“放心吧!只要见着陈七,我一定让他尽快回来!”   仆户,说起来比贱奴好听一些,但也是依附于主人家不得擅自迁徙的半农奴,只是仆户的工作多数不是种地,而是为主人家做长工和杂活,生存相对比最低贱的奴隶好些,而且打死了自家的仆户,若被人告发的话还是要处罚银钱的。这还是项雨第一次看到仆户家庭的窘迫,让他心里像是塞了个铁块般,极为不舒服。   项雨转身要走,千恩万谢的陈七老婆见他精神不佳,便从家里端出一锅热米汤放在门口的大石头上:“项雨兄弟吃了午饭再走吧,家里没有多少存粮,你将就着喝点米汤吧。”   霸王在地狱早就习得辟谷的法门,三天不吃饭只喝清水也能生存,可项雨这具身体还是需要食物的,他欣喜的三口两口喝完数量不多的米汤,精神为之一振。   离开陈七的家,走了一段路便到了虞家庄,从附近的小山上望去,虞老爷家在村中的宅子看的非常清楚。项雨正准备下山去,忽然有个女孩的声音凄凄惶惶的问:“小姐,你说阿雨是不是真的被表少爷打死了啊?” 第一卷 第五章 无耻与无齿   项雨微微一惊,刚才那两人的声音脚步细碎,他听着不是少年孩童便是身段苗条的女子,没想到往这边走来的人居然跟自己还有些关系。项雨一纵身,悄无声息的跳起来落在身边的大树上。   远处的山道上走来一大一小两位女孩,小的十五六岁,梳着丫鬟的双髻,手里提着一只装了点心和清水的篮子,刚才的问话应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年纪大些的少女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七成新的丝质长裙,斜飞向上的秀眉和丹凤眼看起来让她显得气质高贵,她的营养应该比那个小丫鬟好得多,所以身体玲珑有致,布料柔软的丝裙穿在她身上更显身材,走路时一路摇曳出风情无限。   听到小丫鬟的问话,那个少女忍不住打趣自己的贴身小丫鬟:“怎么?小蝶的心上人一晚上没回来,你担心了?”   “什么心上人啊!”丫鬟小蝶嘟囔道:“只是平时大家有点儿接触,所以有点关心他而已啦。昨天一直没见着阿雨进来挑水进来,直到傍晚才换了那个又老又丑的长工陈七。那个陈七说,表少爷带着人,说是要找到阿雨打死他呢。唉,不知道阿雨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还是说老爷派他出去办事了?”   “既然你这么惦记他,回去以后我去问问爹爹,”少女摸摸丫鬟的头发笑道:“小蝶明年就十六了,到时候如果你们试着见见面,若是情投意合,就让爹爹做主迎娶你。我爹爹说那个项雨学武的境界神速,三年前路过虞家庄的剑道高手只是给他启蒙之后,阿雨靠着自信领悟,剑术就一路突飞猛进呢。”   少女故作严肃的看着侍女:“小蝶,说不定你能嫁个未来的大剑师哦,我虞璇在这里先恭喜你啦。”   原来是多年前见过的大小姐虞璇。   项雨躲在树上,在阿雨的记忆里,圣光皇朝的士绅家中分内院和外院,内院的女子一般不会出来见外面的贱民和仆户。项雨五年前的时候见过虞璇一次,那年中秋虞老爷心情不错,说是让全府的人一起赏月,那时的虞璇还是个刚刚开始发育的少女。   只是虞璇对待府中的仆人们向来不苟言笑,直到今天项雨才知道外表冷艳高贵的虞璇,对于身边亲近的人还是颇为和善的。   两个少女说着话已经到了大树下,项雨躲在大树上心头火热:少年项雨的对待女子的心性腼腆而内向,可当年的霸王在感情方面就真不是菜‘鸟’了,他正要从大树上一跃而下,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璇儿表妹,原来你出来散步了,可找的表哥好苦啊!”   远处的山道上,一个面目颇为英俊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背后还跟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身上带着刀剑,样子十分彪悍,看架势应该是他的保镖。   这个男子面目英俊,神情却极为猥琐邪恶,他脚步虚浮,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在这秋风萧瑟的季节显得格外的让人全身发冷。小蝶看到那个青年,惊叫道:“是表少爷!”   小蝶转身就跑,没想到心情太紧张一下子扭到了脚,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小蝶你怎么了?”   “大小姐您别管我,我脚好痛站不起来了,你自己快跑吧!”小蝶揉着脚痛苦的喊道。   虞璇轻咬下唇看着正在靠近的表兄杜远,她年纪不大却多读书籍,自己在这里还好,如果剩下小蝶一个人在这里,身为仆户的女孩被杜远等三人凌辱致死也无处喊冤去,只能是玩了白玩,玩死了活该。   虞璇站起来深吸了口气,板着脸护在小蝶身前,冷冷看着浮浪的表兄。   杜远有点意外,这个表妹他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平时心思都在小表妹虞玑身上的杜远,此时发现这个外表冷漠的大表妹虞璇也挺有味道的,起码身体的发育状况非常好,抬头挺胸站在那儿,还真是一道峰峦起伏的绝佳风景啊。   “璇儿表妹,嘿嘿嘿,哥哥我来到你们虞家庄,你们怎么都躲着不见呢?”杜远苦着脸装腔作势的说,“小表妹她居然为了躲着我出去求学了,唉,没办法,哥哥我的满‘枪’思念只好发泄在你身上了。”   虞璇护在小蝶身前,冷冷看着杜远吐出一句“无耻”!   杜远哈哈怪笑起来,他张开嘴指着口腔:“我的大表妹,看清楚了,哥哥嘴里牙齿齐全的很呐,倒是你的小嘴巴里,恐怕很无齿吧?”   虞璇没有完全听懂杜远的话,不过看着他那猥琐的笑容她也估计到对方若有所指的话绝对不是好事,虞璇游目四顾,一眼看到篮子里切肉的小刀,她弯腰拿起三寸多长的餐刀,凶巴巴的说:“表哥,你要是乱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杜远惊讶的说:“我是堂堂县丞的儿子,你只是一个乡绅的女儿,我巴巴的从县城到这里来看望你们姐妹,结果小的溜走了,大的躲着我,太不像话了吧?我的璇儿表妹,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谈一场只讲身体不讲感情的露水姻缘,我就……”   没等他说完,羞极怒极的虞璇就拿着切肉小刀向杜远刺过来,把这个正在得意的花花公子吓了一跳,他闪身避开之后,对自己的狼狈和胆怯颇为恼怒。   “贱人!”杜远反手给了虞璇一耳光,总算他还想着虞璇的美貌,这一巴掌只是打的虞璇俏脸半边通红,没有留下指痕和破口。   在杜远看来,他父亲是管着一县民政的官员,那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他父亲的子民,也就是他杜远的子民。至于虞璇与自己之间的血缘关系,杜远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声,少爷我只是要跟美丽的表妹来一场露水姻缘,又不是要把她捉回家去生孩子,哪管她什么表妹不表妹的!   满肚子龌龊心思的杜远一走神,虞璇一手拿刀,另外一只小手抬起来就给了杜远一耳光,而且绝对是不留余力的一耳光,措不及防的杜远完全没想到这个高贵娇艳的表妹居然敢对男人还手,被虞璇抽的眼冒金星,嘴角淌下一缕鲜血。   所有人都被这彪悍的一耳光给镇住了,男人们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美女居然敢打县丞的儿子,就连陪着虞璇长大的小蝶,也没想到知书达理的璇儿姐姐居然会打人。   “血?血!”杜远一擦嘴角,看着手上殷红的血迹惊呼起来,他神色惊慌的擦着自己嘴角滴落的血水,咬牙指着虞璇吼道:“李不归,刘青山,抓住这个臭丫头!今天本少爷也要让她见血!”   吼完了,杜远怨恨的瞪着虞璇阴笑道:“给本少爷好好侍候着,少爷我吃完第一口,特许你们两个也尝尝鲜!”   带刀的李不归和佩剑的刘青山眼中闪出野兽般的光芒,两人捏着拳头嘿嘿笑着向虞璇步步逼近,他们两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实实在在是县丞家豢养的仆户,平时是不可能尝到士绅家大小姐的味道的。   艳丽而倔强的千金小姐,对于李不归和刘青山来说就是一剂火热的兴奋药,可这一剂让男人心动的‘药’却微张着小嘴,惊讶的看着他们背后的斜上方……   李不归和刘青山好奇的回过头,只见在他们背后的大树上,一条魁梧雄壮的身影从枝叶中出现。   “是昨天那小子!”   李不归和刘青山同时惊叫起来,昨天他们在半路上拦下进城送信和办事的阿雨,从阿雨的信件中翻出了这小子写给虞玑小姐的信,两人废了好一番力气,仗着对方不敢下狠手杀人,总算结果了这个武功不错的小伙子,可是一夜不见,这小子居然又生龙活虎的出现了!   李不归是剑客,比身为剑士的阿雨低一级。刘青山是铁臂境的武者,跟剑士是同级,两人一起对上项雨,占得赢面还是很大的。只是……   只是为什么对方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树上?只是为什么对方还没有出手,一股滔天的霸气和威压就滚滚而来?只是为什么对方两手空空,却如此的淡定从容?只是为什么昨天明明把他打成重伤,今天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包扎的痕迹?   事反常则妖,李不归和刘青山同时兵器出鞘,紧张的看着对方。   项雨不屑的笑了笑,他纵身而起,从半空中如同苍鹰般居高临下发动了攻击。   看着项雨腾空的身影,刘青山忍不住想笑:赤手空拳,身在半空,从实战来说,这简直就是任由同级的高手鱼肉了。没想到这个小子死而复生,脑子都不好使了。   可是没等刘青山笑出声来,项雨双掌连拍,一股股狂风暴雨般的掌力将李不归和刘青山笼罩其中!他的手势奇怪,刘青山从来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武技。而更加恐怖的是,这雄浑的掌力不但让他呼吸艰难、气血翻涌,甚至让等级稍低的李不归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刘青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喊道:“破军境!是破军境的武者!” 第一卷 第六章 不穿衣的男仆   武道只有五个境界,比剑道和仙道更加简单直接,能独杀凶兽的‘斩狼’境,能双臂千斤的‘铁臂’境,能独破千军的‘破军’境,能百战百胜的‘神武’境,能得到天神庇佑的‘天护’境。   斩狼、铁臂、破军、神武、天护,武道五境界之上的便成为武中之神,和剑仙一样可以离开尘世了。武神一般会被天神授予封号,比如五十多年前飞升的皇朝第一武者,就被封为‘暴风武神’,据说他仅凭着一双肉掌就能力敌万人,双掌拍出的掌风宛如狂风般可以把人卷到数十米的高空活活摔死。   刘青山的恐惧主要来源于无知……项雨展现的‘七曜掌’虽然威力巨大,但离着这个世界的破军境还很远呢。   不过即使并非破军境的武技,号称“扬辉炫武、曜日滚雷”的七曜掌,根本就不是李不归和刘青山能够抵挡的。在掌力的狂涛这下,李不归胸前的骨骼发出一连串折断的脆响,口中已经不是喷血,而是吐出许多碎小的肉块,整个人像破布袋一样飞了出去。   刘青山钢刀挥舞,刀风在面前形成一个防御圈,抵消了一部分七曜掌力,只是被掌风打的不停的后退。没等刘青山反守为攻,项雨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杆长三米六的紫金色武器忽然出现在他手中。   刘青山吓得心胆俱裂,刚才的掌风已经很吓人了,现在的这把紫金色古怪兵器看起来更是宛如神兵利器,刘青山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快逃!   如果刘青山镇定心神跟项雨面对面砍杀,大概能够支撑十招,可是他现在勇气全失转身逃跑,立刻就被项雨从后面一戟穿心,磐龙戟的月牙刃在他身上剖出一个巨大的伤口,翻卷的血肉看起来极为恐怖,吓得两个女孩惊叫起来。   一个照面斩杀了杜远的两个保镖,神情冷峻的项雨手持磐龙戟漠然走向拿着折扇的杜远。   打斗发生的很快,杜远回过神的时候,保镖们都死了,他自己被项雨冰冷的眼神一瞪,顿时两脚发软脊背发麻,一股淋漓的尿水直接就淌了出来。   “噗通~”杜远双膝跪地哭号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项雨嘿嘿笑了一声:“饶命?昨天你和这两个人围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饶了我的性命?”   杜远见滴血的枪尖在自己面前晃悠,吓得裤裆里一片淋漓:“阿雨兄弟,阿雨大爷,你饶了我吧!我父亲是县丞,我可以给你白银千两赎命啊!”   项雨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千两白银?那我可以给自己赎身了?”   杜远大喜:“是啊,是啊,大侠你……呃……”   杜远胸前一凉,他低头看着项雨轻轻刺进自己胸口的磐龙戟,刚才的狂喜全部落到了冰点,他不解的抬头看了看项雨,眼中露出疑问。   “刚才我逗你玩的。”项雨狰狞的冷笑着说出杜远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给你一点希望在送你上路,感觉是不是更舒服啊?”   杜远嗬嗬两声想要说话,项雨手中的长戟一挑,轻飘飘将杜远的尸身甩飞了出去。可怜的杜远刚刚燃起一丝求生的意志,便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带着一腔郁闷彻底死去。   提着长戟,项雨回头仔细看了看虞璇,她确实长得很美丽,但项雨困居地狱两千年,什么样的妖娆狐狸精没见过,岂会因一女而轻天下?他随手一挥,掌中的磐龙戟化作一片紫金色的光芒回到项雨的识海当中,便准备转身离去。   被一个陌生男人用不礼貌的目光直视,虞璇半边没受伤的脸也浮现出红晕,她用手指紧张的绞着衣带,轻声向小蝶问道:“他是谁啊?”   小蝶眼中全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她欣喜的低声道:“璇儿小姐,他就是阿雨呀,平时给我们内院挑水劈柴的就是他呀,他力气可大了,恩,您放心吧,他是老爷的仆户,按理说什么都该听你的。小姐你快让他站住啊,我脚痛的很,根本走不动呀,我~我想让他背我回去。”   仆户?虞璇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原来这个俊朗而勇武的小伙子只是个仆户,地位也就比最下等的贱民好一点点而已了,怪不得气宇轩昂却穿着一件仆户的短青衣。仆户不能和主家通婚,但同为仆户的小蝶却可以和这个阿雨通婚的,怪不得小蝶时时记挂着那个‘阿雨哥哥’。   虞璇站直身体微微抬起头,在项雨面前摆出了十足的主家小姐的威严:“阿雨,等一等,小蝶受了伤走不动,你给我把她背回去。”   项雨冷笑着转过身来,虽然那个仆户的记忆里虽然有主家和仆户这种观念,但堂堂霸王哪会对一个小女子卑躬屈膝?如果不是刚才虞璇的表现让他颇为欣赏,他早就一耳光扇掉虞璇的臭架子了。   项雨用手指勾起虞璇的小巧而白嫩的下巴,滴着几颗血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道:“小丫头,好像你忘了说请字。”   项雨说了什么虞璇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她捏紧粉拳,俏脸发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羞怒,身体急促呼吸着,气的不停发抖——仆户居然敢接触主家的身体,而且样子还如此无礼,真是太气人了!虞璇一挥手拍开项雨勾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怒道:“大胆仆人,怎么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   项雨恼火的随手一推,虞璇感到一股大力从肩膀上传来,顿时跌跌撞撞的摔了出去。这山道上昨天下过雨,虞璇摔倒在地上,裙子顿时脏了一大块,不禁向对方怒目而视。   “阿雨哥哥,你别为难小姐了,她人很好的。”小蝶坐在地上含泪抓着项雨的裤管说道,“小姐是怕我走不动路,所以才让你背我回去的。阿雨哥哥你有事就先回庄子里去忙吧?我慢慢走可以回去的啦。”   项雨皱眉看了看这个眼泪汪汪如同受伤小狗一样的侍女,他单手一提。轻轻巧巧将小蝶的身体抓起来扛在肩膀上道:“脚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用热水泡一泡,将养几天就好。”   小丫鬟被项雨扛在肩膀上羞得满脸通红,她指着虞璇道:“阿雨哥哥,我们走了小姐怎么办呀?”   项雨面无表情的看了虞璇一眼:“她长手长脚,难道自己不会走,还要我抱她下山不成?”   虞璇瞪了项雨一眼,不声不响的站起来,她努力跟在后面,偷眼一看头也不回的项雨,却看到小蝶一阵宛如灵魂陶醉般的红晕小脸,不禁暗暗骂了一句小浪蹄子。   项雨若无其事的扛着小蝶在前面走,其实脚下已经放慢了步伐,免得身后那个娇滴滴的小姐跟不上。三人走了不远便来到虞家庄外,,虞璇想起一件事,有些慌张的问道:“那个…阿雨,杜公子的尸体怎么办啊?”   项雨哼了一声道:“什么怎么办?山里多得是豺狼野狗,留给它们啃食就是了。”   虞璇打了个寒颤:“那怎么行?万一被人发现了尸体,官差会找上门来的。”   项雨恼火的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指指远处的一片树林道:“十里之外的野猪林有一伙盗匪,我昨天遇到他们了,待会我回去把那三个家伙的尸体拖过去丢到林子里,将来有人来查访,望那群盗匪身上推就可以了。”   项雨把小蝶放下命令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见着任何人都别说杜少爷的事,就说你们出来散心,结果两人一起摔跤了,反正你们两个弱女子,谁都不会怀疑到你们身上去。”   小蝶点头如小鸡啄米也就罢了,虞璇听了对方淡定的话,出于柔弱女性对男人的天然服从,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虞璇扶着有些跛脚的小蝶慢慢步行回到虞府,躲着仆人们,悄悄溜回内院。   项雨回到山坡上,提着三具尸体一路前行,心想待会丢了这些尸体,还要去帮陈嫂找她丈夫,唉,女人真是麻烦,不论哪个时空,不论什么身份地位,不论过了几千几万年,她们永远都是麻烦的源头……   被项雨视为大麻烦的虞璇主仆回到府中——虞府不算是什么大宅邸,前院是一座厅屋,两边的厢房住着是客房和仆户住的地方。后院稍微大些,主屋,书房,闺房,小花园等都在这里。前后十七间房子里,有两名女仆和五名男仆户,男仆户除了跳水劈柴扫地等杂活之外,像阿雨这样有些勇力的还要负责当护院。   不过虞府终归算是房多人少,虞璇和小蝶躲着仆人溜回房间,两人战战兢兢的坐了一会儿,直到虞璇脸上没有红肿了,小蝶的脚也没事了,虞璇才深吸一口气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按那个阿雨的说法,对谁也不准提起!杜远的事情也不准跟人说,反正我们从来没有去过后山的小坡,也没有遇见过阿雨!”   见小蝶不停点头,虞璇又强调了不许泄露那个仆户对自己无礼的事情,这才带着小侍女来到前后院交界的小院,只见阿雨已经回来,正在门外跟另外一名仆户陈七交谈。   两人说了几句,项雨脱了上身的衣服递给陈七,然后掏出百余个串在一起的铜钱和一锭银子塞进那个仆户手中,那名仆户千恩万谢的点点头含泪离去。   项雨看了看远处偷偷张望的美女主仆,他赤着精壮的上身,他吐纳了一口真气,皱眉看看这片天地,感到这个世界的灵气和五行原力都格外的稀薄,甚至还不如那个污染严重的世界。   为了试试这个世界真气、剑风的控制,项雨从墙边拿了一把斧子,远远朝着柴堆边的原木一挥斧头,只听嗑嚓一下,斧头挥出来的劲风把原木劈成了八块。当然,这里绝非手误笔误键盘误,而是因为项雨的力量充沛且准确到位,斧力准确将木材撕成了规则的八块。   小蝶拍手叫好,而此时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也跟着叫了一声好,小蝶回头一看,原来是虞老爷背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一卷 第七章 仆户的春天   “父亲~”“老爷~”虞璇和小蝶同时行礼,而项雨根本没回头,他又放了一截树桩在院中,这次挥动斧头变成了横扫,那截树桩顿时变成三截。按说仆户进入内院干活,见着主家应该行礼,可是这个家伙毫无做仆人的自觉,不但不给自己行礼,连老爷来了也不见礼,让虞璇感到这个仆人也实在太无礼了。   虞老爷单名扬,表字增广,曾经在县城做过几年书吏,后来因战火迁居此地,并陆续有几十户人家前来这里聚居,故而将这个山坳里的小村取名为‘虞家庄’。虞老爷今年四十多岁,是远近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可是此刻虞老爷远远看着项雨,虞璇忽然有了一种熟悉的陌生感,父亲的眼神宛如百岁的沧桑老人,又宛如读书破百万卷的饱学大儒,充满了睿智和深沉。这种陌生的感觉,在从前那个普通乡绅的眼睛里是永远找不到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闪即逝,转过头来的虞扬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璇儿,有什么事情吗?”   虞璇红着脸指指阿雨,虞扬笑道:“确实不成体统,待为父去仓房找一件仆户的短衣给他。”虞扬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前院只有阿雨在吗?老郭和老赵去哪里你们知道吗?还有杜远那个混蛋小子呢?”   虞璇心里咯噔一下,她嗫嚅着说:“璇儿也不知道。”   项雨停下练功的动作,他皱眉看着虞老爷,和虞璇一样,这个虞老爷跟阿雨记忆中那个实在是太不同了,而且他的眼神不仅仅是睿智沧桑,还有一种项雨很熟悉的东西在里面。   然而项雨不可能直接跑上去问虞老爷是不是被鬼附身了,而且虞老爷正在询问杜远的下落,自己还是少惹事为妙。   仆人们都说不知道,虞老爷也没有继续追问,哦了一声便背着手去后院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虞璇偷眼看看封面,原来是书架上积满灰尘的《圣光皇朝通史》,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忽然想到翻看这本从来不动的正史书籍。   虞璇红着脸看了看项雨身上的肌肉一阵心跳,她心里惦记着杜远的事情,又实在不好意思说话,便给了小蝶一眼眼神。   小侍女脸红心跳的比自家小姐还要厉害,她咳嗽一声,颤抖着问:“阿雨哥哥,事情怎么样了?”   项雨随手挥出一道劲风再次劈碎木头,他面无表情的说:“都办妥了,那三个死鬼被拖到野猪林外围,折扇等信物丢在地上,至于他们身上的银钱首饰也搜刮干净了,一副被人狠狠打劫过的样子。以后如果有官差来寻人,你们只说不知道就行了。”   项雨喃喃低声道:“虞老爷今天好生奇怪,哼哼,不会是本王认识的哪个家伙附身到虞扬身上去了吧?哼哼,等我再看两天,如果不是我的臣下,本王立马拍屁股离开。”   小蝶听到离开两个字,不禁惊讶的问:“离开?去哪里?”   项雨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鹊蔚山有一群盗匪,他们还欠我一点东西,等天黑了,我就去鹊蔚山收了他们的人头。”   虞璇主仆两人吓得够呛,她们逃也似的回到内院的闺房,虞璇看了看小蝶嘟囔道:“你那个心上人怎么这么可怕啊?我听你说他是温和懂规矩的人,才出去见见他的。”   小蝶也莫名其妙,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可是他以前确实很温和啊,从来没有这么凶巴巴的喊打喊杀,而且他对小姐也敢很无礼呢!”   虞璇跺脚道:“哼,这么粗鲁、无礼、野蛮的家伙,也亏你喜欢!”   “哎呀,小姐你就别嘴硬了,”小蝶打趣道:“璇儿小姐每次都去前院看他,是不是你也挺喜欢他的?”   虞璇板着脸道:“说什么疯话呢?我去看他一个仆户做什么?再说我是主家,他是仆户,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仆户?!”   小蝶莫名其妙的说:“因为他很高很帅很厉害啊,就像那些书上写的少年游侠一样。”   虞璇惊慌的左右看看,她死死攥着小蝶的手:“臭丫头,快闭嘴,那些书都是父亲书房里的秘藏,我可从来没有动过。”   “好的好的,我们从来没有看过《青楼梦》、《池中银鳞》、《犹记当年青衫》这种书,”小蝶娇笑道:“喂,小姐,你看老爷拿着衣服去前院了,咱们也偷偷跟着去看看吧?”   虞璇为难的点点头,她一步一磨蹭,百般不情愿的表示自己是陪着小蝶来到小院的。只见阿雨坐在台阶上摆弄着一锭从杜远那里抢来的碎银,那块银子被他强劲的指力捏成各种形状,光是这份本事,就足够让年轻女孩子无比崇拜了。   没等虞老爷走近,外面一个老年仆人跑了进来,虞璇认识他是家中最年迈的仆户黄四。只见黄四满头大汗的远远喊道:“老爷老爷,你在这里啊,正好正好,县城里来了一个官老爷,还带了三名骑兵呢,说是来找表少爷回去的!”   虞老爷答应一声,把手里的衣服交给老黄四,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去前厅了。   虞璇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感到一下子全身冰冷。项雨倒是镇定自若,他从黄四手里接过衣服抖开,一边向外走一边低声道:“哼,又是仆户的衣服!”   老黄四牙齿已经掉了好几个,他满嘴漏风的说:“不穿仆户的衣服,难道穿主家的衣服啊?”   项雨看了看老黄四,这种垂垂老矣的仆人,他反而倒不会恶声恶气的说话了:“黄四叔这把年纪自然胸无大志,我将来可是要娶小姐为妻的人呢。”   黄四倒是没有笑话这个年轻仆户,他仔细想了想:“嗯,你小子长得人摸人样,以前跟二小姐好像还有几分交情,如果二小姐不去灵山书院,你小子没准还有点希望。”   项雨怒道:“去了灵山书院又怎样?学了仙道就不是女人了?”   黄四点头道:“学了仙道的女人,自然就不是女人,而是仙女。”   项雨愤怒的吐了口唾沫:“那修习剑道的男人,岂不都是贱男?”   黄四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两人一边争执一边走远,虞璇烦恼的跺了跺脚,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和阿雨不多的接触,似乎妹妹小时候喜欢粘着这个家伙,由他帮着照顾了几年,直到那家伙十二岁的时候才禁止他进入内院。   哼,痴心妄想…虞璇气恼的看着项雨的背影:真是一个又粗鲁、又讨厌、又凶恶的仆户,白长了这么好的皮囊了!   项雨哪知道虞璇在背后把自己腹诽的一塌糊涂,他跟着黄四来到前院,只见一个穿着公服的官差正在和虞老爷见礼,这件属于低级武官的服装是短战袍和轻型皮甲的混合体,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也颇具威严而不影响行动。   厅堂上的官差看了一眼老仆人和一个仆户模样的年轻人,注意力在虞老爷身上,也没有太注意项雨,只是觉得这小伙子身材长大英气勃勃,最难接受的是这个仆户的眼神阴森冷漠,似乎带着天生的敌意。不过这位官差大爷也没多想,毕竟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仆户都有不低的剑道境界。   项雨微微低着头隐藏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举手投足都像个普通的年轻仆人。按照以前那个世界的标准,项雨此时的功力大约相当于以前那个世界人类的武技高手,比如什么左使右使四大法王之类的水平。   身具无数邪派武功和妖术的项雨,在这个世界的实力绝对不是境界等级可以衡量的。这就好比两个武功差不多的人,一个只会拳拳到肉的傻功夫,一个人却会各种各样的独门武功,输的人自然是前者。   项雨感到这个武职官差的实力应该也是剑士境界,所以更加小心收敛着自己的气息。虞扬似乎跟这位官差认识,他和这位三十多岁的官差见了礼后问道:“宋骑尉,请问您来到虞家庄有何贵干?” 第一卷 第八章 剑士无双双剑士   骑尉?这可是统领五十名士兵的低级军官了,怪不得能够有剑士的水平。   圣光皇朝的每个县城都有县丞和县尉的职务,县丞管民政,县尉管军务,因为东北的固安县地处边陲,所以县尉的权力比县丞要大。宋骑尉有些尴尬的说:“县尉大人听说杜县丞家的公子带人来虞家庄,怕这位杜少爷在您的农庄胡作非为,所以特地派宋宪宇前来,一定要带杜少爷回去。”   项雨立刻明白了,很明显,这位管军务的县尉,和那位管民政的杜县丞相处并不和睦,听说杜远来了虞家庄,县尉大人特意就把手下的骑尉给派出来抓把柄了。   项雨偷眼看看虞扬老爷,只见这个老实巴交的虞老爷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恍然,他有点无奈的说:“宋骑尉,我已经一个白天没见着杜少爷了,不知道他去哪里游玩了。”   宋宪宇皱眉道:“游玩?这荒山野岭的,哪能玩了一个白天,到傍晚时分还没有回来的?你们这些仆户,可有人见着杜少爷了?”   项雨在一边大声答道:“禀告骑尉大人,这附近有座鹊蔚山,听说山上多有盗匪,杜少爷不会被盗匪给捉了去吧?”   宋宪宇大惊:“竟然有盗匪?”   虞扬好生惭愧的说:“也不是什么盗匪,前年黄龙帝国入寇固安县,州府的裨将涂正山在固安县北中伏,一千兵马全军覆灭,只有三十多人从包围中逃出,后来这些溃兵又收了些流民,从去年起就在此地啸聚。”   “那虞庄主为什么不早点禀告县尉大人?”   虞扬苦笑道:“宋骑尉哪里不知道这些盗匪的规矩,如果我们老老实实的,他们只求我们每季交上些粮食就能平安无事。可要是报了官府,这些盗匪铁定就要来报复的。到时候就算您带着士卒剿平了他们,只要有三五个盗匪漏网,我们庄子也是后患无穷啊!”   宋宪宇叹了口气:“那好,我也不多说了,虞庄主把这个仆户借我当向导如何?我趁着天色没有全黑,到附近去找找杜远,顺便查看一下鹊蔚山的地形。”   虞扬点头道:“这个自然可以,阿雨,你拿我的剑去防身,唉,说起来你练剑三年,都还没有一把称手的宝剑呢。”   宋宪宇笑笑,当然不会想到一个学剑三年的仆户已经晋级剑士了,他看着那名仆户从厅堂的右边拿起一柄剑,用布条系在身上,便向虞扬行了个军礼,带着项雨走了出来。   虞府门口,三名骑兵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许久,骑兵们穿着圣光皇朝的制式骑甲,上半身和膝盖用镶着薄铁片的甲胄保护起来。战马上还挂着马刀和弓箭等武器。宋宪宇翻身上马,让项雨在前面一路小跑着引路。项雨一边跑一边暗暗咬牙:这该死的骑尉,待会看我把你引到盗匪窝里去,让那些凶蛮的盗匪把你砍成肉酱!   项雨带着宋骑尉和三名骑兵向北行了一段路,便到了他抛尸的野猪林附近。宋宪宇看着那片茂密的树林大感头痛:密林和山地向来是骑兵天然的障碍,下马到林子里去搜索,显然是很不明智的。   “宋大人,这里有拖曳的痕迹!”一名骑兵指着地面说道。   “大人,这里还有几滴血迹。”   宋宪宇脸色郑重的下马查看了一番,抽出佩刀和手下慢慢来到树林边缘,立刻看到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正是杜县丞的儿子杜远。   “大人,三个人身上的钱财都被搜刮一空了,应该是盗匪下的手!”一名骑兵检查尸体后禀告道。   宋宪宇看着杜远血肉模糊的尸体觉得颇为恶心,看情形杜远应该是半天前被人杀死后拖到这里来的,这伙鹊蔚山的盗匪估计是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专门找杜远这种有钱的外地人下手。   宋宪宇正要说话,树林里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十二三个恶形恶状的盗匪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个个摆弄着手里的刀剑和棍棒,杀气腾腾的散成一个半弧形,把宋宪宇和三名士兵围在中间。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个盗匪大着嗓门吼叫起来,他按照盗匪的惯例喊完了话,然后高声叫道:“官爷,既然来了野猪林,那就留下钱财、兵器、马匹吧!当然,性命也要留下,咱鹊蔚山的兄弟们穷得很呐!”   “大胆!”宋宪宇用剑一指那伙盗匪怒道:“你们竟敢劫杀官兵?!”   “官兵?!”盗匪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个放声狂笑起来:“我们以前也是官兵啊!”   “老子以前还是准尉呢,可惜老子手下十个弟兄全被黄龙帝国的人宰光了,要不然老子现在没准比你官还大了。”   猖狂,实在太猖狂了!人多势众的盗匪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把宋宪宇等人当做了盘中的晚餐。但他们的分布错落有致,既能够有效的包围住宋宪宇等人,又能不妨碍远程武器的发挥。   一声唿哨之后,盗匪们整齐划一的掏出短斧和飞刀抛掷过来,宋宪宇等人连忙闪身躲在树木后面,但有一个骑兵反应稍慢,被人从侧面一刀飞中肩膀,然后被接二连三飞来的斧头砍得血肉模糊。   宋宪宇大感后悔,刚才他们下马入林,盾牌和弓箭都放在远处的马匹上,此刻他手里只有佩剑,他手下的骑兵也都只带了单刀而已,而对方手里多有长兵器,更有飞斧和投枪招呼过来,自己武功高倒还好,自己的两个手下恐怕实难幸免啊。   宋宪宇正思考着对策,忽然看见一个猫着腰的身影躲在大树后面,缓缓从背上抽出长剑。宋宪宇好奇的看着那个充当向导的年轻人,说实话,一名剑士对付十几个盗匪就算不能杀光盗匪,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难得是如何在保全自身和部下性命的前提下杀光盗匪。毕竟这些盗匪如果是溃兵的话,拼起命来也是非常难缠的。   此时刀斧投枪满天飞,这个农庄的年轻人居然还能如此镇定的抽剑,真是大大出乎了宋宪宇的预料。   似乎感受到宋宪宇的注视,项雨向他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左侧,然后伸出三根手指,表示那边的三个盗匪交给他解决了。宋宪宇点点头,握紧了手中佩剑,他侧身挥剑,一道剑风呼啸着射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盗匪。   “噗~”那个大意的盗匪正举着双手斧头,准备将宋宪宇砍翻在地,结果被剑风划过胸口,顿时飙出大量的鲜血。其他的盗匪惊呼起来:“玛的,是剑士!”“大家小心,大家小心,是能发剑气的高阶剑士!”“后面去几个人围住他,耗光这厮的力气再说!”   就在盗匪们的注意力被宋宪宇吸引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大树后面跃出,正是一心想找盗匪报仇的项雨。他的身形舒展如蛟龙,双手持剑轻轻在一名盗匪咽喉划过,便轻松割断了盗匪的咽喉。随后他闪身躲过一支投枪,身影鬼魅般的腾空而起,在大树的树干上用脚一点,居高临下扑过来又削断了另一个盗匪的喉咙。   变故遽生,转眼间两名盗匪在毒蛇般的长剑下丧生,离着项雨最近的一名盗匪反应很快的转身便跑,但项雨双手握剑在空中虚劈两剑,十步之外的盗匪背后立刻出现两道交叉的剑伤,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剑士!这小子他酿的也是剑士!”   “兄弟们,风紧扯呼啊!”   这一次盗匪们的喊声中有了恐惧的味道:对方如果只有一名剑士,还能用远程的武器压制,如果对方是两名剑士,那靠自己这边十几号人就没有指望抵挡了。那些盗匪不愧是当过官兵的,剩余的九八个盗匪互相掩护着迅速离开现场,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项雨手持长剑没有继续追杀,这些盗匪给他一个奇怪的感觉,似乎一夜之间,盗匪们进退有度,比上次遇到的一盘散沙要强了一些。如果追上去,再杀几个盗匪并不困难,可是项雨不想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在官兵面前,只是选择了沉默的收剑。   宋宪宇没想到这个仆户竟然有着独力杀死三名盗匪的能力,他忍不住问道:“这个,这位兄弟叫阿雨是吗?你真的学剑才三年吗?”   项雨冷漠的抱拳道:“学艺不精,宋大人见笑了。”   宋宪宇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他大笑着拍拍项雨的肩膀:“本大人从军十余年才晋级剑士,你学剑三年就成为剑士,居然还自称学艺不精,真的是羞煞本大人了。”   一名骑兵上前禀告道:“骑尉大人,李三他没气了。”   宋宪宇脸色一黯,只听另一名骑兵愤然道:“骑尉大人,我们回城去调兵吧?这些盗匪居然敢袭击官兵,实在是太猖狂了。”   宋宪宇沉吟了一会,反问道:“张谦、王六城,还有这位阿雨兄弟,你们见过这么猖狂的盗匪吗?”   骑兵张谦摇头道:“从未见过,属下以前遇着的盗匪们,见着我们就跑,更别说主动袭击了。”   宋宪宇一拍巴掌:“这就对了!这些盗匪刚才扔投枪和飞斧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是对着我来的,而且他们散开一个弧形,还打算包抄我们后路,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打算活捉本将军!”   一个骑尉,自称为‘将军’,这可就比盗匪抓官兵更搞笑了:固安县驻兵三百,县尉手下有骑尉六人,宋宪宇自称“大人”都有些勉强,就更别提自称将军了。好在骑兵们不会拆台,只想利用宋宪宇攻破鹊蔚山的项雨自然也不会出口嘲讽,就由着他猴子充霸王了。   宋宪宇回到马边,从行军袋中取出纸张和炭笔写了一个便条:“张谦,王六城,你们拿着我的手信回去找县尉大人调兵,如果县尉大人不肯调动军马,你就带营里其他的兄弟们过来剿匪。”   张谦揣好手信问道:“大人,你不回去吗?” 第一卷 第九章 夜引弓   宋宪宇笑道:“我要留在这里保护虞家庄的人,再说有这位剑士兄弟在,我们还想帮弟兄们打个前哨,先把鹊蔚山盗匪的情况探一探,过两天攻山的时候也多些把握!”   打发走了张谦,项雨连续挥剑,用剑风在地上挖出一个坑,然后把那个阵亡的骑兵放了进去,宋宪宇在极浓的暮色中看着项雨手脚麻利的快速扫过尸体的衣袋,一小瓶伤药,一卷纱布,几块干粮,清水壶等物品全部项雨解了下来放在土坑边。   宋宪宇叹了口气向坑中的骑兵尸体行了个军礼,他反手一挥,无数泥土轰然落下,将那具遗体掩埋了起来。   “死人的东西,你用着不怕?”宋宪宇饶有兴趣的看着项雨整理阵亡骑兵的马匹和行囊,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项雨毫不客气的把药品和干粮放进自己的衣兜:“跟血染沙场相比,哪会在乎这点小事?”   宋宪宇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别装得跟个愚蠢贱民般的无知了,一个人在十八岁就晋级剑士,绝对不可能是傻瓜的。咱们在这里说好,这匹军马,还有弓箭、马刀、干粮都归你,回头要是我们夜探鹊蔚山,能够捞到银钱什么的,也都归你,本大人只要战功,不要银钱。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财物归你,要是打起来了,你可得卖把力气!”   项雨点点头,既然遇上了官兵,自己强行独身离去,必然引起宋宪宇的怀疑,还不如趁着官兵剿匪,把这些跟自己有过节的盗匪结果了再说。   项雨一言不发的跟着宋宪宇下了山,虞府内院的仆妇给他们送了饭菜出来,虞扬老爷和宋宪宇坐在厅屋对饮,项雨也得了一壶浊酒,坐在厅屋的台阶上,端着一个堪比脸盆的大碗吃饭。   虞扬家毕竟是士绅家庭,招待骑尉宋大人的饭菜谈不上酒席,但有鱼有肉有蔬菜,还有一些村酿的米酒,在固安县这种边陲之地绝对算是富足家庭了。   一边吃饭饮酒,虞老爷一边和宋宪宇畅谈时政,每当谈起黄龙帝国的军队彪悍如风,皇朝的军队则每每处于防御一方,虞宋两人摇头叹息不已。   项雨装作一副埋头吃饭的样子,其实竖起耳朵听着虞老爷和宋宪宇讨论这些军政事情的话语。宋宪宇一瞥眼看到项雨侧耳倾听的样子,笑骂道:“赶快吃你的,呵呵,多吃些酒肉!吃饱了晚上才好跟我去卖命杀贼人。”   项雨低头扒饭,直接当后面半句话是在放空气。杀贼?当年晚清时节,还有个七君子什么的大声疾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呢。贼这种生物,是那么好杀的吗?真要到了群贼如蚁而来,本王会给你这种小角色卖命才怪。   酒足饭饱,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仆人们纷纷回去休息了,项雨和宋宪宇两人磨刀擦剑,整理行囊。因为晚上要上鹊蔚山,马匹自然用途不大,两人都是步战装束,弓箭等物什回头要背在身上,行装比骑马可是沉重多了。   看看夜色已深,这世界的没有手表和闹钟,但根据月亮和星辰的变化还是能估算是时间来,至于宋、项二人这种剑士级的高手,更加能够通过天地原力的变化估算是时间。   估摸着子时已到,宋宪宇简单的说了句“走”,便和项雨一起出了虞家庄。   此刻的时间,相当于凌晨一点,项雨背上用布带扎着长剑,挎着一副弓箭,另外还有二十支羽箭,腰上配了一把马刀。尽管背着这么多武器,项雨的动作可丝毫不见缓慢,跟在宋宪宇后面攀岩爬树,敏捷的就像一只无声无息的猿猴。   从虞家庄到鹊蔚山山顶,三十里山路对普通人来说很艰难,但对于两个剑士级的高手来说就如履平地了。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就来到了鹊蔚山脚下,项雨还顺路宰掉了一个蹲在路边草丛里放哨的盗贼。看着项雨一剑封喉的杀人伎俩,宋宪宇不禁称赞道:“阿雨兄弟,你若不是仆户,我恨不得现在就招你从军呢!”   项雨擦了擦短刀上的血:“宋大人,谁说仆户就不能从军的?没准将来我跟你一样也是将军呢!”   宋宪宇向这个语出惊人的仆户竖起大拇指,圣光皇朝常备军人百万,预备役军人更是不计其数,如果打仗打到招募仆户和贱民从军,那真是到了山河破碎的地步了。不过这个年轻人有从军的潜力,也有从军的气质,宋宪宇还真有点想要向虞老爷开口为他赎身呢。   鹊蔚山,山形如喜鹊展翅,右侧是仅有一条路可供上下的陡峭山峦,左侧是一处高高挑起的悬崖,两位剑士的眼力好,可以看清山顶有几处灯火若隐若现。   如果是普通官兵围山剿匪,自然只有循着唯一的道路仰攻上去,以此地的险恶地形,只要有五十名盗匪在山上,就算官兵多出三倍也难以取胜。   好在宋宪宇只是想来查看虚实,他和项雨两人自陡峭的悬崖那边开始攀爬,爬累了便用绳索在身体固定在山石上休息一会,这种方法和节奏,比昨天项雨倒栽葱摔落山崖可就安全了许多。   到了山顶上,宋宪宇和项雨摘下弓箭,骑尉大人向着远处一个偷懒打瞌睡的盗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项雨知道宋宪宇想看看自己弓箭之术如何,毕竟在任何一个冷兵器的军队里,弓箭这种虽然不是唯一,但绝对是最重要的远程兵器。   宋宪宇瞪大眼睛看着项雨拉开那张步弓,可以感觉的出来,项雨把力量控制的很好,因为以剑士的力量,拉断一张步弓是轻而易举的。弓一般都是半举着向天空抛射,借助箭矢的落体运动伤人。而项雨采取的是直射法,弓与目标成一条直线。   弓箭直射,攻击的速度更加快捷,不容易被人闪躲开,但缺点也是明显的,直射角弓对弓的要求高,对弓手的要求更高,风向和角度的控制都不能出丝毫差错,否则就真正的失之毫厘、谬之千里。项雨听说在某个时空的有位叫做莱戈拉斯的精灵发明了格斗弓术,能够以弓箭作为主要武器和敌人进行正面交战,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嗡~”,一声轻响之后,弓上的箭支化作一道残影飞出。   一张圣光皇朝的步弓,弓力大约在三十五斤左右,宋宪宇打赌这张步弓绝对没有足够的弦力射出如此迅疾的箭矢!那支羽箭稳稳飞出六十多步,一箭射中那个盗匪的眼眶,‘哚’的一声轻响将他钉在树干上。那名盗匪被箭矢瞬间破脑,扭动了一下就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宋宪宇实在汗颜,他擅长马战,对于弓术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反正军伍之中千人万人齐射,也不那么讲究准头。可这个仆户阿雨剑术弓术样样了得,要是他再精通战术的话,这个骑尉岂不是要请他来当当才称职?   毫不犹豫的,宋宪宇解下自己背着的二十支箭交给项雨,他估摸着如果山上只有四五十名盗匪,靠着自己和项雨就能杀光敌人了。   可惜事与愿违,两人粗略探了一回,发现山上哨探不多,但几乎所有的盗匪全都没睡,黑压压一片盗匪聚在篝火边,听着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人说话。那个中年人用一根木棍指着立板上的文字说道:“以车定营的意思是说,用行军的大车作为营与营的界限,每两百步为一营,用大车和木栏隔断,这样敌人深夜来袭的话,不至于全军溃营。好,现在我们再来说一下进退之法……”   项雨听得差点吐血,这个中年男人,是昨日被自己吓走的老赵,而他正在给盗匪们讲解的,居然是戚家兵法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记》!项雨敢肯定,绝对是某个从地府里逃出来的混蛋附了老赵的身,而且最难得的是,这个恶灵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坏蛋,居然特么能够与老赵猥琐的气质如此完美融合。   诡异的是,篝火边的盗匪们居然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人鼓噪或者窃窃私语,宋宪宇看了看项雨,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忧虑。俗话说盗匪不可怕,就怕盗匪学文化。这些盗匪是溃兵组成,本身就有不俗的战力和一定的纪律,如果再让他们学到兵法,那就更难对付了。   摸黑爬了半夜的山崖,到了山上结果发现这些盗匪睡得比青楼女子还晚,看这个讲课的架势,这帮混蛋一夜不睡都有可能。从山崖上千辛万苦重新爬下来的宋宪宇忍不住破口大骂。   项雨可不敢跟骑尉大人说这个该死的授课人是虞家的仆户老赵,不过他相信自己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的——仆户教兵法?还不如让肥猪上树呢。只是看着骑尉大人愤恨不肯罢休的表情,项雨知道这位宋大人绝不肯就此放手。 第一卷 第十章 火烧虞家庄   “宋大人,既然盗匪这么多,我们还是回虞家庄去等县尉大人的援兵吧?”项雨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他特别不希望把官兵引到虞家庄去,毕竟在阿雨的记忆里,皇朝士兵也不是什么秋毫无犯的主儿。   宋宪宇叹息道:“只能如此了!”   盗匪如此之多,仅凭着宋宪宇手下的五十名士兵看来是不够了,宋宪宇现在深深希望县尉大人能够重视鹊蔚山的盗匪,派百余名士兵过来才好。其实宋宪宇还有个苦衷没办法对项雨明言:官兵官兵,官养之兵。守门护院可能还行,打打太平拳顺风仗也勉强能够胜任,可要是让这些官兵硬碰硬来跟这些盗匪血战,宋宪宇自忖把县尉大人的三百军马全调来,也不见得能够攻下鹊蔚山。   而且,看鹊蔚山盗匪通宵达旦学兵法的勤奋劲儿,可不是死守着鹊蔚山坐以待毙的蠢货。到时候被人家在山地密林打起了袭扰战,自己手下那些士兵全盘崩溃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宪宇出了一身冷汗,他走了几步,见项雨站在那儿没挪窝,不禁疑惑的问道:“阿雨兄弟,为何不走了?”   项雨苦笑道:“宋大人,我们已经杀了三名盗匪,现在天快亮了,届时盗匪必然发现我们曾经夜探鹊蔚山。这些山贼精于山地追踪之术,咱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回虞家庄了。”   宋宪宇闻言出了一身冷汗:“阿雨兄弟提醒的是,是我疏忽了。”   两人在山中绕了一段路,项雨带着宋宪宇度过了两道溪流,快到中午时分才回到虞家庄附近。只是还没进庄,两人就同时皱眉望着远方——壹里外,两道黑烟从虞家庄的方向升起,这烟雾显然不是烧荒时产生的轻烟,而是有人在放火烧屋。   “盗匪来了?!”宋宪宇大惊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项雨咬牙道:“肯定有人通风报信!没准就是鹊蔚山上讲解兵法的那个老赵,他曾经是虞府的仆户。”   从背上解下弓箭,项雨纵身准备入村,大吃一惊的宋宪宇连忙一把拉住他:“阿雨兄弟,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去杀贼。”项雨回头看了看宋宪宇微露怯懦的眼神,“宋大人有何指教?”   宋宪宇叹息道:“阿雨兄弟,你看这火已经烧起来了,看样子前来烧杀的盗匪人数颇多,你一个人就算武道修为再高,又能杀的了多少盗匪?不如跟我一起去县尉大人那里搬救兵吧?”   项雨冷笑一声甩开宋宪宇拉着自己的手:“水深火热,哪还等得那么久?宋大人尽管去搬援兵,我先去庄子里厮杀一场,能救一人便是一人吧。”   项雨口中嘲讽的意味非常明显,宋宪宇脸色通红,目送着项雨远去,跺了跺脚长叹一声:“盗匪杀了你的主家,你便自由了,偏偏要自己跑到庄子里去送死,这事儿你就别怪我袖手旁观了。”   项雨早已跑远,还未曾进庄,便有一名老妇人被一个面目凶狠的盗贼砍死在村口,老妪凄惨的哀号听得项雨血脉奋涨,怒发如狂的他离着一百五十多步便抬手一箭,早已箭在弦上的弓矢嗖的一声,转眼便来到那名盗匪的面前。   正在行凶的盗匪吃了一惊,一百五十步相当于七八十米,在这种距离上,直射箭矢的力量早已是强弩之末。那名盗匪想要举起单刀把箭矢拨开,没想到那支箭矢上的力量竟然强的惊人!   “噗!”   行凶的盗匪被一箭穿胸,劲道十足的箭矢穿过他的身体后,嗡的一下钉在盗匪身后的土墙上,箭尾上的白羽嗡嗡嗡不停振动着。   项雨看都没看那个缓缓倒地的匪人,虞家庄里还有喊杀声在响起,项雨循着声音向前狂奔,才跑了几步,又有两名盗匪拿着武器怪叫着杀了过来。项雨抬手一箭射死了其中一名盗匪,至于另外一人,被项雨飞起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拳头大小的石块呼啸着飞起来砸在盗匪的胸口,立刻响起一连串咔嚓声,那名盗匪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上立时毙命。   村中的盗匪分布很散乱,这种小规模的格斗正适合项雨的发挥,在一路跑向虞府的路上,有十一名盗匪先后成为项雨的箭下亡魂。只是项雨的心里丝毫没有半点兴奋:也不知道虞府里的人还幸存着吗?高傲冷艳的虞璇主仆还活着吗?嘴里没两颗牙齿的老黄四会不会被盗匪杀了?   来到虞府门前,只见虞府的大门裂成了两片,门口有十几根箭矢,还有火油燃烧过的痕迹,显然在这里盗匪们经历了一场恶战。虞府门口的墙壁下,还有五六个受伤的盗匪在那儿互相包扎。   项雨反手拔剑,长剑毫不犹豫的扫过受伤盗匪的身体,锋利的长剑在盗匪的要害一沾即走,但带来的却是大量的失血和死亡。   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安全的敌人……从那一天起,离开乌江的项雨就发誓,再也不会对自己的敌人有任何怜悯!   虞府里面横七竖八的有十来具尸体,其中有村民也有盗匪,项雨一路前进,终于在虞府的厨房前找到了幸存的村民,只是这情景,实在超乎了项雨的想象:十几个盗匪在石头砌成的坚固厨房外面大声呐喊,两个靠近厨房的盗匪忽然踩在洒落于青石板的黄豆上,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两人滑倒的方向是朝着厨房的,可是没等两人站起来,三四桶开水就迎头浇了过来,烫得两人的脸上皮开肉绽,双眼的眼皮上全是恐怖的水泡,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厨房里菜刀与铁叉齐出,两名被烫伤的盗匪瞬间就没了声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厨房里大声道:“鹊蔚山的大王,想要杀了我们这些人就尽管来吧,老夫已经在门口和窗户上浇满了油脂,大不了咱们一起烧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院子里的盗匪一阵怒骂,有人高声喊道:“歹毒的老东西,等大爷进去以后,非一刀刀在你面前凌迟了你们家的虞美人。”   厨房里传来女子呜呜的哭声,虞扬老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各位大王,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就不能放过我们?”   有盗匪大喊道:“我们鹊蔚山新任的军师赵必安说了,你女儿虞璇美若天仙,你家中更有许多财物,今天大爷们不但要劫财更要劫色,你老小子若敢说半个不字,嘿嘿,休怪大爷让你们吃许多零碎苦头!”   那名盗匪正得意的大喊大叫,忽然喉咙一凉声音便哑了,他低头看着从自己后颈穿过来的一截羽箭,心想好端端的,是谁在后面射我?然后便糊里糊涂的死了……   那名盗匪死的糊涂,厨房里的村民和虞扬老爷可是看得分明:只见虞府的仆人项雨站在盗匪群的后面,冷静的张弓搭箭,连发六箭的他竟然能够一箭一命,真是大家从所未见的神射手!   要说鹊蔚山的盗匪,确实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狠角色。同伴们被项雨毫不留情的射倒,这些盗匪们依然毫不畏死的持刀猛扑过来!   十步,五步,三步……弓箭再快,到了近身的时候也便失去了威力,但项雨丝毫不惧,他随手丢了弓箭,拔出了插在身畔犹带着血水的长剑。   “叮叮叮~”一连串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响起——剑并不是适合大力劈砍的武器,所以项雨选择的是借力打力的撩剑术,灌注了原力的长剑压在贼人钢刀的刀背上,用力一摁,便瞬间改写了钢刀的走向……   一时间小院内血肉横飞。冲在最前面的三名盗匪感到手中的钢刀莫名其妙转移了方向,在令人恐惧的切肉声中剁进了同伴的身体,粘稠的鲜血随着刀锋狂飙出来,立刻让他们失去了战斗能力。   项雨快速向后退去,那三名受了重伤的盗匪依然挥舞着钢刀想要砍他的脚,项雨躲开了他们的垂死挣扎之后,双手持剑冷静的和剩下三名盗匪展开搏斗。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躲在厨房里的幸存村民对项雨的剑术真是叹为观止:早就听说虞家的仆户阿雨是学武的天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十二名盗匪被他一人格杀,先前六名盗匪是被他神乎其神的箭技所杀,而后面这六名盗匪则是靠着硬碰硬的剑术,一剑一剑把敌人全部刺倒。   “杀得好!杀得好!”失去亲人朋友的村民在厨房里大声欢呼,项雨似乎从村民的崇拜和欢呼中得到了莫大的力量,手中的长剑变得更加凌厉,长剑刺穿最后一名盗匪的胸口后,反手一扭将他的心脏搅得稀烂。   手持滴血的长剑,杀尽贼人的项雨走到厨房门口,只见虞扬老爷脸色淡定的站在门口,身边有几个男性村民拿着菜刀和铁叉护着他,另外几名仆妇手里拿着开水和滚油,至于虞璇和小蝶,两人含泪躲在灶台后面,虞璇手里还拿着那柄小刀,只是刀刃对着自己,似乎随时准备引刀自刭。   全村二十多户农人,竟然被杀的只剩下厨房里这不到十人!项雨不是没杀过人,只是这种不问青红皂白便杀尽村民的盗匪,实在令他都感到了过分的嗜血残暴。   心情沉重的项雨正要说话,虞府外面传来一阵隆隆的沉闷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