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身中剧毒,昏迷   宜周王朝。   朔恩四年七月。   雨夜笼着江面,漆黑不见两岸的山峦。   金漆龙首华船,灯火辉煌,血浸船舷,四周漆黑的江水也翻出冷腥的死亡之气。   船内,宏阔如宫殿,地上死尸却横七竖八,黑衣金甲护卫忙碌着,将尸体丢入江水中,无声迅敏,仿佛被割了舌头。   雕龙床榻上,湛蓝面色苍白,美睫轻颤,若扑朔的蝶翼,眼前有刺眼的光影晃动,却不再是歪斜的现代道路影像,陌生的金色纱帐,华贵逼人,刺了眼,冷了心,也提醒她前一刻车祸撞击的惊险一幕。   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全身痛得仿佛被刀剐过。   她记得自己正在前往婚礼的婚车上,她的新郎,是与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裴恒。   他大男孩似地调皮偷吻了她,然后……急刹车,撞击,震耳欲聋,随即她便失去了知觉。   是车祸!   震耳欲聋的阴沉怒吼,撼动她模糊的意识。   “救她!一定要救活她!否则,你们全部为她陪葬。”   是裴恒的声音!他没事就好,只是……这男人的暴脾气又犯了。   她背后,身侧,手臂,皆疼得厉害,细浅的意识,如幻灭的烟火,爆开一瞬,疏忽消失。   床侧高背椅上,金黄龙袍的男子暴怒骇人,额上冷汗细密,在船顶夜明珠的辉映下,肌肤白皙,光芒莹亮,俊美的面容,如白玉雕琢而成,衬托着一双寒星似地猩红鹰眸,整个人诡艳俊逸,如妖如魔。   他左臂中箭,尚在淌血,却全无所觉,只因床榻上即将香消玉殒的女子而焦灼如焚。   御医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启奏陛下,皇后娘娘伤势太重,还身中剧毒,怕是……”   “住口!”他抽过一旁护卫的佩剑,嗖,尖锐冰冷的利刃划过空气,抵触领首御医的脖颈。“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朕要她活着!”   “陛下息怒!”跪在最前面的李奕淳,沉着开口,“臣有句话,想单独对陛下说。”   “朕没心思听任何废话。”他一颗心被焚烧似地剧痛,也听不进任何话。   “是关于救治皇后娘娘的法子,此事,臣只能告知陛下一人。”   其他御医不敢迟疑,弯着身子,仓惶退出去。   龙颜沉怒,已忍耐到极限,俊颜上,鹰眸猩红狠戾,“李奕淳,你不是有法子救皇后么?还犹豫什么?”   李奕淳俯首贴地,不敢稍动,“臣不是不救,而是纵然医好,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恐怕也不会……不会苟活。”   苟活?“朕要她像以前一样。”若是她能康复,他折寿百年,在所不惜。   “如此……请陛下寻一合适的人,为皇后娘娘吸出潜伏伤口的毒蛊。此蛊狡猾,以虫卵涂抹于血箭,通过伤口潜入娘娘体内,无药可医,只能从一个寄主,转移到另一个寄主,而且需寄主汲取女子之血喂养,否则,就反噬寄主,直到寄主血尽人亡。”   李奕淳话刚说完,眼前金影忽而闪过。   他错愕抬眸,就见面前的高背椅上已经没了一身冷鹜的龙袍身影。   听到身后的动静,李奕淳震惊,忙起身转头,就见壮伟的身躯正从床榻旁离开,那艳若海棠花的唇瓣上,挂着一行血渍,因暴怒而猩红的眼中,再无焦灼,反而笑得森冷刺骨。   “皇后体内的蛊已经到了朕身上,若你还医不好她,朕要你的命!”   李奕淳愧疚低下头,懊恼说出这种救治方式。“陛下,您体内早先便有毒蛊,这……”   “哼哼,难为那些人为朕养如此绝妙的毒物。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害死朕?异想天开!”他笑颜狰狞妖冷,仿佛下一刻就会倾覆世间,毁天灭地。   李奕淳胆寒敬畏,小心提醒,“陛下体内有两条毒蛊,只怕需要更多的血液喂养,而且,陛下必须时刻以内功压制毒蛊,否则,定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若是没有血液补给维系,陛下随时都会……” 第一卷 第2章:救不活她,全数陪葬   “朕知道了。”他冷厉如兽,危险逼近李益淳面前,“你还愣着做什么?救她!”   “是。臣一定会让皇后娘娘安然无恙。”李益淳忙起身给湛蓝的清理伤口,雪白的面纱布被血液层层染透,他又转头看向身侧的龙袍身影,迟疑说道,“陛下,若能寻到康辽国宝,龙血草,陛下体内的毒蛊定然能解。而龙血草的下落,皇后娘娘说不定会知道,她毕竟是康辽帝最宠爱的皇妹。”   湛蓝歪靠在锦绣方枕上,湖水绿的丝袍衬得肤若冰雪,娇躯玲珑,黑发流泻满枕。她重伤未愈,双颊已有红晕,娇躯却仍显得单薄。   素手上一部厚厚的史书,刚刚翻过一半,伤口便痛不可支。   她所在的湘妃榻,正摆在月魔殿可观月魔地宫奇景的圆窗下。   月魔殿,是地宫内最别致特殊的一座寝宫,它不只象征着帝王的特殊关爱,布置更是温馨奢华,暖如春夏,最适宜调养病体。   满殿弥漫地鲜花蔬果的自然香气里,夹杂着淡淡的残留的药香,身居此处,原该心旷神怡,却未免,安静地骇人,仿佛一座华美的坟墓。窗外的动静传进殿内,竟也会有回音。   湛蓝睫羽轻抬,不经意的,视线被窗外宫人刚刚摆好的一片“绿牡丹”吸引。   绿牡丹,菊花中不可多得的珍品,这一片有七八十盆,长势均匀,花朵硕大如球,色泽碧绿如玉,光彩夺目。看得出,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毫无疑问,这定然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帝夫君,赫连恒,派人送来的。   自从婚礼车祸,穿越来这异世,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策划师,摇身成为康辽国长公主,宜周王朝的皇后,已经半月有余。   据说,她这一身刀剑之伤,是与赫连恒出游遇刺时,为他挡下的。她因此猜测,宜周帝后定然鸾凤和鸣,恩爱有加。   岂料,这半月,只见赫连恒派人送来各色厚礼,他却并不曾出现过。   康辽国与宜周王朝僵持已久,战争一触即发,而她那位皇帝夫君却正忙着,甄选妃嫔。   两国百姓惶惶不安,她这异世来的孤魂,也不禁为如此局势,备感无力。她不知该骂他昏君,还是干脆给他一个“混蛋”的绝佳称谓。   这些华贵的“绿牡丹”,终究只是菊花罢了。赫连恒若是借此暗示她这和亲的康辽长公主终究难成宜周真正的牡丹,她默然笑纳。   只是,思及半月前,意识模糊时,听到的那句,“一定要救活她!否则,你们全部为她陪葬”,她又莫名地恐慌。   她穿越到了自己的前世,成为完颜湛蓝。   她好怕,与她前世深爱的裴恒,声音像极的男人,就是赫连恒。而他们的名字,诡异的,都有一个恒字,这是某种缘分,还是巧合,她没有勇气去探查。   窗外壮伟的银衣身影行经,她旋即抹掉眼角不知何时滚下的泪。   男子进来,银纹白锦长袍,收袖束腰,俊雅无俦,只是一身幽冷慑人的煞气,拒人千里。   就连他的气息,也清寒地仿佛能冰冻一切,与温馨奢华的寝殿格格不入。   他是月魔门主,这座恢弘的月魔地宫的主人,自称与赫连恒是结拜兄弟。赫连恒是宜周皇帝,而他则是江湖魔帝,不但统摄群雄,还在地宫内暗藏一支以一敌百的精锐军队。   湛蓝感觉到他锐利的视线,早已准备好客气的微笑,对着那张只露一双眼睛的银面具颔首道,“夙焰门主安好。”   他看似健硕壮伟,平日,一进门,却总是咳嗽不止,今日倒是难得例外。   “皇后今日可好?”他声音被面具阻挡,低哑粗犷,这关切的问候,听上去便沉闷的没了温度。   “有劳门主挂心,本宫很好。”   他来到湘妃榻旁,优雅一撩衣袍,在榻边坐下,凛然一身霸气,让歪躺着湛蓝只觉得全身被冻僵了似地,顿感压迫逼仄。 第一卷 第3章:犀利的眼神   他面具上那双眼睛,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直接,犀利,幽冷的打量着她,让她浑身不舒服。虽然与他时常见面,她却还是不想,以一种近乎妩媚的姿态侧躺着。   她强撑着手臂半坐起来,勉强维持皇后该有的仪态,岂料太过宽大的丝袍,竟从瘦骨嶙峋的肩上滑下去,露出手臂和身前缠绕的纱布。   乱中更是出错,啪,她心爱的史书,正落在嵌着铆钉翘首革靴旁。   她尴尬地一怔,忙抬手整理丝袍,满身伤口都被扯痛,强烈地自尊又不许她痛呼出声,只能咬牙忍着。   他戴着血玉扳指的大手伸过来,捏住她臂侧的丝袍轻轻往上一拉,帮她整理好。   一瞬间,湛蓝已羞窘地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她敏锐感觉到,他冰冷的手碰到她的太过突出的锁骨,那股凉意沁入肌肤,仿佛一条小蛇,蜿蜒钻进她心里,让她越是烦躁不安,期望他能尽快离开。   夙焰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细心为她挪了下方枕。   “谢谢。”湛蓝忙道谢。   他轻嗯了一声,似不屑于她的客气,却优雅倾身,手臂稳妥而有力地拖着她的腿和后腰,准确避开她身上所有的伤,帮她纠正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他竟然抱了她?湛蓝又惊又羞,忍不住看了眼那张银面具,赧然迅速移开视线,却无法指责他无礼。这样坐着,的确比刚才舒服多了。   “谢谢。”她声如蚊蚋,仍是道谢。   他捡起地上的书,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句,幽深的眼眸愈加清寒如冰。   “上次,我来时说过,不要总看书,你伤未痊愈,不宜劳神。”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把书搁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湛蓝违心而柔顺地敷衍颔首,“我会注意的。”她要适应这个世界,就必须多了解这个世界,这里的宫人不与她交谈,她只能看书。   “不只注意,你要时刻牢记。”她瘦的吓人,这样子出去,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他静赏她低垂眼帘时楚楚动人的俏颜,任由殿内宁静的隐晦缓缓蔓延。   视线扫过她粉润的唇瓣和细美的锁骨,他气血顿时有些不顺,忙不着痕迹地握着拳头,运功调息,声音依旧平顺地问道,“皇后可喜欢窗外的绿牡丹?”   湛蓝早就注意到,他称她皇后时,总是投射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像极了帝王的口气,仿佛,他这月魔地宫的门主,本就该凌驾于她这皇后之上一般。   湛蓝自嘲一笑,“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已经摆在那边了。”   他深邃的眸光多了几分玩味。犀利,内敛,倔强,又太过安静,这样的女人,真的不讨人喜欢,不知康辽帝是怎么想的,竟让她来和亲。   “那些绿牡丹,是皇上格外命人培养的。皇上知道,皇后在康辽皇宫时,最喜欢这种花。”   湛蓝厌烦地瞥了眼窗外,手绞皱了衣摆,恶意挖苦,“门主倒是很能体会皇上的苦心。不过,他也应该知道,本宫已失忆。这些‘绿牡丹’,本宫看来,倒是称不上‘最喜欢’。重要的是,皇宫里那位新封的敏妃娘娘喜欢什么。”   他宽阔的肩,几不可察的一凛,眸光瞬间黯然,声音也陡然沉重,“你都知道了?”   湛蓝唇角那抹自嘲的笑意,愈加清苦深浓。“整座地宫都在议论这件事,楚太后,敏妃,皇上一起去皇陵祭祖,更是轰动宜周,我深居在此,这消息还是如雷贯耳。路过这座寝宫的宫人,都在议论,本宫这康疗国和亲来的长公主,何时被踢回康疗呢。”   他艰涩地劝解,“你不会被踢回康辽,皇上也没有心思为敏妃培养‘绿牡丹’。”   “门主又怎么能了解皇上的心思?”   “我……”他气恼地猛然起身,话音又诡异顿住。   湛蓝黛眉轻皱,抬眸疑惑探看,素来沉静冷酷的男人,竟为赫连恒心急了吗? 第一卷 第4章:爱闹别扭的男人   照顾她这个重伤的累赘,还要负责修缮他们夫妻之间本就冷漠的感情,做兄弟做到这个份儿,她倒是不得不佩服夙焰。   僵持片刻,他一身怒火仍未熄,她不禁觉得这爱闹别扭的男人有趣。   她无声轻叹,无奈自己寄人篱下,还是给他一个台阶下。“门主误会了,本宫并非是在怪皇上,也不是在吃醋。”   “但是,皇后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他邪恶地戳穿她的伪装。   她揶揄抬眸,桃花瓣大的凤眸笑意多了几分轻松的揶揄,“我不必看门主的脸,便已知道门主不开心。”   他冷哼一声,拧开头。   她实在没有必要对他解释,她不开心,是怕赫连恒会是裴恒的前世,她更怕看到与裴恒一模一样的男子,牵着另外一个女人,乃至一群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见她又忧思沉默,夙焰满心无力,他可以照顾她的伤,却总无法照顾她的心。   “门主,如果你见到皇上,请转告他,不要让他再为我如此劳心劳力劳民伤财,若他太清闲,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宠幸敏妃吧。”   “后宫妃嫔都在争宠,皇后久不见皇上,却还让皇上宠幸敏妃?”她身上有伤,脑子也被门挤了。他强忍掐住她脖子的冲动,怒声质问,“你舍得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人?”   她躲开他的逼视,低垂美睫,他袍子上精致银亮的绣纹仿佛刀刃刺着她的眸子,她忍痛嗤之一笑,“夫君?身为康辽国的长公主,我在宜周存活超过两个月,已经是奇迹。我做他的皇后不到一个月,为他养了半个月的伤都未痊愈,他不是我的夫君,是灾星!”   “完颜湛蓝,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固最倔强的女人!”他声音低沉地近乎咆哮。   湛蓝摇头无奈,她实在不知夙焰到底在怒什么,她骂得是赫连恒,又不是他,他至于如此么?   “如今是楚太后掌权,宜周大半兵马都握在她的手心里,皇上破格册封太后的亲侄女为敏妃,想必更要花些心思,才能平息内患。否则,将来宜周与康辽撕战沙场,宜周腹背受敌,宜周恐怕不是我皇兄完颜袭的对手……”   她没有看他面具上那双眼睛,他的怒气却冷煞刺骨,让她再也说不下去。她不敢稍动,依旧半垂螓首,戒备警惕。   “怎么不说下去?”他仍是端坐,刚迸射的杀气,收放自如地消失无踪。“皇后人在宜周,却还一心想着自己的皇兄,果真兄妹情深!”   湛蓝知道,自己不该暗讽赫连恒四面楚歌走投无路,但她忍不住。   就在她以为夙焰会暴打她一顿时,却见枕侧厚重的史书,被他的大掌抓起,她尚未来得及阻止,史书便被丢进了炭炉里。   她如遭晴天霹雳,一瞬间,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分崩离析,优雅的淑女仪态,飞去了九霄云外。   “你……你太过分了!”这家伙毁掉了她穿越异世来,唯一的乐趣!   史书上最后一个字在火光里挣扎,扭曲,变得模糊不清。   欣赏她因恼怒而嫣红灵秀的俏颜,他声音里有了奇怪的笑意。“皇后看这些史书,只是徒增烦恼,不利于养病。”   “不看书,你要我像傻子一样发呆吗?”她会闷死在这座华丽的不见天日的牢笼内。   “窗外的绿牡丹,比史书更好看,可怡情,可养性。皇后娘娘好好歇着,夙焰告辞。”说完,他扬长而去。   湛蓝咬牙暗怒,若非她有伤在身,她早就追上去,一掌打碎他那张坚实的纯银面具。   她笃定,他一定是一脸得意的笑!   她不能下床自由活动,只是看书而已,她招谁惹谁了?!更何况,书上写的都是事实呀!   从宜周先帝在与康辽交战中阵亡,赫连恒八岁登基,宜周王朝就被辅政的楚太后捏在手心里,而楚姓之人更是在朝中占据大半,宜周王朝俨然改了姓氏。 第一卷 第5章:四面楚歌   如今康辽虎视眈眈,赫连恒四面楚歌,却只有选妃一条路可走。   她说错了吗?她只是说到了关键而已。   窗外的“绿牡丹”,大团大团的花骨朵怒放着,看着闹心。她小心地避开伤口躺下来,干脆闭上眼睛。   在这样食古不化的异世界,她会疯掉的!老天,她好想念现代的电影,电视,网络……   湛蓝一觉醒来,已是午膳时分。   贵妃榻旁多了一张餐桌,单人份饭菜已经摆好,桌旁却多了一个人,与她已经结下梁子的夙焰。   他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桌旁,乌发高束,银衣胜雪,脸罩冰冷面具,孤冷威严,若非面具上那双鹰眸冷锐如寒星,她恐怕会把他当成一尊精致静止的雕塑。   “醒了?”他粗犷低哑的声音,倒是难得会有愉悦感,“你早该这样安分休息,睡了一觉,气色好多了。”   湛蓝只当他不存在,却发现,身上盖了一条柔软的毛毯。   她身子一僵,猜测不出,他已经来了多久。   他该不会一直坐在那边,瞅着她在这边沉睡吧?孤男寡女,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   就算他好心帮她盖了毯子,她也不会原谅他前一刻毁掉了她唯一的乐趣!   夙焰打破沉静,“皇后,每餐都如此‘好胃口’?”   湛蓝负气僵躺着。面对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面具男,她早就被气饱了。   “那些刺杀皇后与皇上的人,若是见皇后如此,恐怕睡觉都能笑醒。”他口气清凉,有着大把大把的闲情逸致,陪她耗着。   她盯着美轮美奂的雕花殿顶,厌烦送客,“夙焰门主,本宫习惯一个人独处,一个人用膳。如果没有其他事,门主请回吧。”   他不依不饶,“若皇上见皇后这个样子,会怪我照顾不周。”   “皇上”可威胁不了她!湛蓝咬牙切齿,干脆扭头不看他。   他绕过桌子,坐到榻边来,一举一动,像极了狂野而优雅的猛兽,让湛蓝顿生警觉,慌忙坐起。   “皇后可是因为上午的动作,扯痛了伤口?”   他口气温柔,湛蓝听来,却毛骨悚然。她不安地往榻里面缩了一下,“没有。”   “如果有,我不介意喂皇后吃。”他好不吝啬自己的体贴与细心。   “不。”   见他拿起筷子,夹菜递到自己嘴边来,湛蓝慌不择路,忙往后躲,很不幸地,她不但无处躲藏,还扯痛身上深重的伤,鹅蛋脸顿时苍白无血。   夙焰敏锐发觉她的不适,鹰眸正对上她盈满泪花的棕色美目,拿着筷子的手微顿,却并没有停止逼迫。   高壮的身躯强硬倾身,将她困在窗、榻和他之间,眸光挑衅而邪肆,“若皇后不吃,我只得摘下面具,口对口地喂皇后吃。”   湛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敢?!”   “哼哼……皇上应该不会介意,我如此体贴助皇后用膳。”他仿佛在赞誉自己做一件舍己为人的好事。   见他抬手要解面具的系带,湛蓝忙开口,“不,我自己吃!”   她倒是忍不住好奇,这可恶的男人,会长了什么样的嘴脸?!她怄气地坏心地诅咒他,满脸脓疮恶疤,人见人恨。   他悻悻搁下筷子,眼中一抹失望一闪而逝。“以后,我会每天都陪皇后用膳,直到皇后康复。”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咳咳咳……噗……”她佯装咳嗽,刚喝进口中的人参鸡汤,很巧合地喷了他一身。“不好意思,门主,你该去换衣服了。”   “没关系,我脱掉就可以。”他当即宽衣解带,脱掉外袍,故意坐得离她更近了些。   逼仄的男子体香混合着淡淡的龙涎香,沁入心脾。   见他眸光邪魅地瞥过来,她忙埋头吃饭。   平心而论,虽然他脸被遮挡,身材却健硕,结实,又匀称,肌理紧绷,仿佛蕴藏了深厚的力量,尤其是腰间那六块腹肌,更是秒杀眼球,比现代杂志上那些男模还……她忽然胃口大开,忍不住猛吞口水,只觉得好饿,好饿,却不是针对食物,而是针对这个脱得只剩一条白丝衬裤的男人。 第一卷 第6章:骨瘦如柴,一身伤疤   “皇后,你是在偷看我吗?”   “啊?没……没有!”湛蓝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问,“你手臂上怎么缠了纱带?是箭伤?”   他愕然看了眼手臂,掩藏已经来不及,只嗯了一声,“你没有偷看,怎么会发现我的伤?”   “我……”湛蓝一脸羞窘,僵握着筷子,手足无措。若非一身重伤,她早就奔出寝殿,落荒而逃。   见她被封了穴道,一动不敢动,他皮笑肉不笑地打趣,“皇后若喜欢看我,就看好了,不过,我可不喜欢身体枯瘦如柴一身伤疤的女人。”   “这就好。”湛蓝硬着头皮继续夹菜,“本宫喜欢光明磊落,敢以真面目示人,且不会随便烧人书籍,毁人乐趣的男人。”   他并无悔改,反而冷哼一笑,借着她的口气回道,“这就好。”   两个月后,湛蓝伤口痊愈,瘦骨嶙峋的娇躯,也变得丰润婀娜,而她所居住的月魔殿,也被奇珍异宝摆满。   赫连恒始终没有出现,她为此松了一口气,这个名字,却成了暗藏她心底的阴霾。   整个宜周王朝,盛传她的死讯,百姓们生怕康辽帝为她这个长公主之死,而突然发兵攻打宜周。   而皇宫里,赫连恒对敏妃疼宠备至。   楚太后亲下懿旨,因寻不到完颜湛蓝的尸骨,以免惊扰赫连恒与敏妃的喜事,暂不举行葬礼。   此举,让康辽帝完颜袭龙颜震怒,宜周的如此蔑视康辽长公主,就等于蔑视康辽国威。   宜周皇宫的御花园,百花齐放,朵朵如彩玉雕琢而成,在阳光下争奇斗艳,如一张张含笑的美人脸。   “恒儿,完颜袭的信,你可看到了?”太后一身华贵的紫色凤袍,凤冠环佩随着闲雅缓慢的步子宝气闪烁,珠圆玉润的身形越突显身着黑色龙袍的身影俊美壮伟,器宇不凡。   赫连恒体贴恭敬地微低了头,唇角眉梢俊美柔和,笑容越显的沉厚亲和,“母后,恒儿都看过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指责恒儿新丧妻便纳妃。”   太后拍了拍他的臂膀,笑容也显得宽和慈祥,“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哀家给他回信便是。你重伤刚愈,让敏妃为你仔细调养,皇宫里瞧着冷清,哀家盼着抱皇孙呢。”   赫连恒含笑应下,“是,母后。”   “哀家听说,昨晚你和敏妃对弈一夜,什么棋比敏妃那美人还让你心动?良宵苦短!咳咳咳咳……”   太后忙拿帕子捂住口鼻,赫连恒为她轻拍脊背,顺着气。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风韵犹存的脸红得发紫,声音也变得低哑,“哀家的老毛病又犯了,身子竟一日不如一日。”   赫连恒剑眉微蹙,他吩咐身后两丈远的随侍去拿太后的汤药来,安慰道,“母后会长命百岁的,恒儿一定会让母后尽快抱皇孙。”   太后沉沉地叹了口气,越显地衰弱几分,“哀家倒是想长命百岁呢!若是能找到完颜袭收藏的那一株龙血草……哀家便能长生不死了。”   龙血草三个字让赫连恒眸光一凛,他白的如羊脂玉一般的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地维系着宽和体贴的浅笑,“母后若是想要那株草,命人去取便是了。”   “说得简单,哀家派了近百个高手去探查,连那株草的叶子都没有看到。”太后若有所思地握住他的大手,“恒儿,有时,哀家想,若是完颜湛蓝还活着就好了,她是完颜袭心尖上的人儿,说不定,她会知道那株草的下落。”   赫连恒内敛一笑,眸光幽深漆黑,深不见底。他搀扶着她入了百花亭,让宫女拿软垫来垫在石凳上,才扶着她坐下,“皇后死讯传出已久,恒儿又派人寻找过那处悬崖,崖底是湖,只怕尸骨早就被鱼啃没了。”   说话间,他接过太监递上的汤药,用汤匙搅了搅,舀起一匙吹凉到适中的温度,递到太后唇边,“来,母后先服药吧。” 第一卷 第7章:不宜动干戈   “得空你再派人去找找那湖边的人家,若是能寻到完颜湛蓝,不只龙血草能得来,对完颜袭也有个交代。眼下南部洪灾未平,不宜动干戈。”   赫连恒没再多言,只完美地笑着,应了一个字,“是。”   太后终是没有喝下他递到唇边的汤药,只让一旁的太监赵禄端过药,对赫连恒轻声道,“好了,你去陪敏妃吧,那丫头性子不好,你要多担待,切勿忘了你刚才答应了哀家什么。”   “是,母后。”赫连恒转身便离开百花亭。   瞧着那一抹俊雅的黑如夜的身影消失,太后随手从赵禄手上端过汤药,泼在了亭子外的花丛里。   赵禄忙从她手上拿过药碗,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后,看刚才皇上的反应,他大概还不知道,龙血草是……”   太后冷哼笑了两声,全无刚才的慈祥,杏眸里光芒阴毒,“那几个花容月貌的丫头服用诛心粉也有半月了,都送去皇上寝宫,别让他断了食。”   赵禄忙应着,又不忘提醒,“只怕敏妃娘娘会多想。”   太后远眺着满园的花,只觉得那些粉白的月季终是比不上艳红的牡丹夺目。“这些日子还抓不住皇上的心,她也该着急了。”   月魔地宫山洞不远处,湛蓝躺在溪流旁平滑山石上,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水蓝色的蛟绡纱袍花瓣似地铺展石面,肆意倾散的长发,如水般,从山石上流泻而下,被石旁流过的溪水轻抚。   山溪清可见底,从山上的瀑布淌下,水雾如仙气缭绕不去。   在如此诗情画意的景致里,她就如遗落人间的仙女,仿佛只是小憩一会儿,下一刻便会飞走。   自皇宫归来的夙焰,身姿如鹰,从半空停落树梢,诧异欣赏她旖旎惊艳的娇态,面具上幽深的眼眸蒙了淡淡的笑。   他忍不住,想飞身而下,却忽见一个黑披风的妇人,朝她走过去。他眸光冷厉一闪,无声没入树冠。   妇人步履稳健,富态圆润,黑色披风内,是一身精致的宫装。   她行至溪边,眸光精锐地仔细瞧了瞧周围的清秀的山景,仔细记下周遭的环境,才跪下行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湛蓝歪躺,凤眸瞅过来。   以防与赫连恒牵扯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恳求为她医治的御医李益淳,寻来以前的她在宜周皇宫时,贴身侍奉左右的余嬷嬷。   “听说,我嫁入宜周,住进凤安宫之后,你一直都贴身伺候我。”   “是。娘娘重伤失踪,奴婢曾以为……”余嬷嬷尚未流泪,声音已带了哭腔,看那样子好不难过。   “余嬷嬷,不必演了,本宫不喜欢看人假哭。”   湛蓝慵懒侧躺,撑螓首,俏颜浅笑内敛,分明一股冷意,透射人心。   “本宫听说,你弟弟在十多年前死于宜周与康辽的一场战事,你一定恨透了康辽人,也定然恨透了本宫。你若得知本宫重伤坠崖,应该是喜不自禁吧。”   余嬷嬷面色一黯,只得收敛哭相,垂首跪好,“既然如此,娘娘为何还要找奴婢前来?”   “因为本宫嫁来宜周时,是你帮本宫验身的。”湛蓝开门见山,“本宫不伤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如实回答,本宫就让李御医再送你回宫。”   “奴婢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宫嫁来时,可是完璧之身?”   “是。”   “皇上在新婚之夜,可有临幸本宫?”   “新婚之夜没有,之后也没有。”   “本宫与皇上外出,被刺杀之前,可有?”   “也没有,那时奴婢也随行在侧,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奴婢陪着皇后。”   看样子,之前的她与赫连恒不只是相敬如宾,简直是相敬如冰!   湛蓝总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和赫连恒并无夫妻之实。   “嬷嬷可知为何皇上如此漠视本宫?”   “太后与皇上都知道,康辽帝完颜袭,就是杀死先帝的凶手!皇上英明,纵然娘娘美若天仙,他也未曾碰过娘娘。事实上,自从娘娘住进凤安宫,皇上只在新婚当夜宿在那边,而且是分房而睡。” 第一卷 第8章:梦中之人   可怜从前的她,被当做大礼送人,竟然还被收礼之人厌弃。若非她为赫连恒落得一身重伤,只怕月魔地宫这份宁静自由也是奢侈的。   接下来呢?她痊愈之后,是否会被送入后宫,坐看他与敏妃恩爱?   不,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既然她与赫连恒,注定无缘,她便远走高飞,离他要多远就有多远。什么天下太平,都去见鬼吧!   她主意打定,忍不住扬起唇角,笑意愈加明媚,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妩媚的狡黠。   林中隐藏的夙焰却因她这份轻松,气息沉怒,乱了节奏。   余嬷嬷跪在溪边,小心偷觑了眼湛蓝,见她惬意微眯着眼眸,状似睡着,她动作极快地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布袋,拉开布袋口的抽绳,丢进了溪边的草丛内。   “娘娘若没有其他问题,奴婢便告退了。”   余嬷嬷话音刚落,湛蓝就听到有利刃嗖一声出鞘,随即穿透衣料血肉,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惊疑睁开眼睛,一张妖冷诡异的银面具突兀地映入眼帘。   而溪边,余嬷嬷被一剑穿心,早就断了气。   湛蓝心惊地坐起身来,刚要怒斥夙焰心狠手辣,却见一条红纹长蛇已经爬到了她所在的石头上,正吐着芯子伺机而动。   在她挪动之前,夙焰先一步开口命令,“别动!它一口能要了你的命。”   湛蓝早已花容失色,听他如此说,悚然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蹿。   她戒备盯着逼近过来的蛇,冻僵似地,一动不敢动,呼吸也屏住。   夙焰脚步无声轻移,踏过几个山石,在蛇袭向湛蓝的一霎,迅猛挥剑……   她分明感觉到,蛇身打在了她的裙角。“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被蛇咬到了,”湛蓝惊吓过度,闭着眼睛又哭又嚷地往后退缩。   在她栽下石头之前,一条健硕的手臂及时伸过来,将她揽入宽阔的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它没有咬到你。”大掌轻拍着她纤弱的背,低哑沉闷地声音难得温柔。   湛蓝本能地紧紧攀住他的脖颈不肯松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她感觉到身上真的没有什么疼痛,才暗嘘一口气,却也敏锐感觉到,他包裹在飘逸银袍下的体魄雄健壮硕,冰冷地如同一块坚硬的大理石。   她苍白的脸儿顿时嫣红,忙松开他,尴尬地从他怀中挣脱。   “门主,你……你不要误会,刚才我……本宫只是吓坏了,所以……”   他打破尴尬,“皇后不必如此自责,刚才是我先抱住你的。”   他话说得轻松,他的袍袖下,大掌却悄然紧握成拳。他怕刺痒的手,会忍不住再伸过去,揽住她娇软地不可思议的身子。   刚才暖香在怀,虽然只有片刻,那感觉却该死的美妙。   他忽然无法掌控赖以为生的理智,脑子里尽是前一刻她躺在石头上的旖旎娇态,那时,四周野花纷纷,山溪淙淙,她仿若是梦中之人。   原来,他不在她身边时,她竟那样惬意,对天与地,完全舒展,对所有的人与物,全无戒心。   俯视近在咫尺的俏颜,他气血又失衡,低沉的咒骂一声,他迅速远离她,运功压制已经冲上喉头的腥甜。   没有了他的视线缠绕,湛蓝手脚并用,爬下石头,狼狈地没有来得及寻找鞋子,便急匆匆地朝地宫大门走去。   该死的,她这是想逃吗?他不过抱了她一下而已,至于让她如此避如蛇蝎吗?还是……他刚才杀余嬷嬷,吓到她了?   他长剑入鞘,紧追上去,“余嬷嬷是太后的人,那条毒蛇,是她放的。”   “我相信,你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刚才你出手时,我就猜到了余嬷嬷的身份。”   因为他紧追不舍,她头也不回,忍不住加快脚步。   他平时照顾她,刚才又保护她,而且总是如此体贴入微……他好危险,她不能再和他独处下去。更可恶的是,刚才发现被他抱住时,她脑子里竟然尽是他那日的画面…… 第一卷 第9章:阴魂不散   如果他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定会骂她。   “门主,多谢你刚才救了我,但你没有必要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你……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把如影随形的他赶走。话没说完,腰间却又一紧,眼前物影飞移,双脚竟腾空离地。   她惊慌地本能伸手攀附,却只能攀住他的脖颈,“啊,你怎么……”她仰头,正对上他戏谑含笑的眼睛,她窘迫地忙移开视线,却又无法否认,被他抱着的感觉,就像是躺在一个舒服宽大的摇篮里。   “你……你放开我!”她又羞又气,语不成调。   他粗犷沉闷的声音从她发顶传来,“你鞋子被水冲走了,草丛里有虫子,蝎子,说不定……还会有蛇。”   “你……不要吓我!”   “好,既然皇后不领情,我也懒得做这种好心没好报的事。”说完,他这便要放下她。   “不,不要,”她惊恐地盯着厚实的草地,羞恼地抱紧他,俏颜红得火烧云一般,“你……你……还是抱着我好了。”   “哈哈哈……皇后好矛盾呢,是怕被皇上发现我们如此亲密吗?”   “你住口!”   “放心,他忙着宠爱敏妃,不会来这里。”   “你再开口,我会撕碎你的面具!”她澄澈的棕色凤眸凶悍,张牙舞爪。   在他眼里,却不过是发怒的猫儿。   他横抱着她,纵身而起,轻点树梢,不过片刻,便进入地宫。   世人皆不知,月魔山内部已被凿空加固,山峦通连成一线,其内宏阔,大小房间设置精巧,地底隧道四通八达,可容纳上万人居住。   进入她居住的月魔殿,他将她放下,扶着她在柔软的地毯上站稳,适时收手,并疏冷退开。   “以后,皇后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我,其他人都不可信。”   “我知道,我不该让李御医把外人带进山里,是我错了。”她早就料到,他会追究。   “这个错没有那么严重,皇后铭记于心便好。”他不想让她认为,他苛刻冷血。   “月魔宫有很多人,我应该谨慎的。我还听说,你前两日又收容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女孩,还给她们新衣服和住处……”   他沉静的眸光陡然蒙上一层复杂的薄怒,“我说过,你只能在月魔殿和宫外的溪边活动!”   湛蓝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前一刻还为照顾她没有穿鞋,好心抱着她回来,这会儿又古里古怪地大发雷霆,他吃错药了吧?!   “我没有到处溜达!我去溪边时,正看到几个月魔中人,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孩上山。”   “那么以后,你只能呆在月魔殿,除此之外,哪也不能去。”   “月魔殿的所有宫人,我都会调走,包括李益淳在内!”他口气强硬地重申,“还有,以后有任何疑问,都问我,不准和任何人交谈。”   这样的要求太蛮横!他压根儿就是彻底囚禁她!湛蓝气结跺脚,“关于我出嫁的一些细枝末节,就算问你,恐怕你也答不出。”   他旋身端坐正椅,讽笑说道,“关于皇后还是完璧之身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面具上,眸光冷邪,精准瞄向她不萦一握的柳腰。“皇后左侧腰间,还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我没有说错吧?”   “无耻!”湛蓝乍觉得自己仿佛没有穿衣服,再问下去,这恐怖的男人恐怕会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如果赫连恒知道你如此轻薄他的皇后,定会杀了你!”   “事实上,在你出嫁之前,赫连恒正是通过月魔,打探到关于你和你皇兄的一切。”   听他如此说,湛蓝反而冷静下来,“正好,本宫想知道关于我皇兄的一切,你整理成册,给我送过来吧。”   夙焰眸光一黯,口气也难掩失望,“我以为,你更想知道赫连恒的一切。”   “我只对我关心的人有兴趣。皇兄是我唯一的亲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说不定我会记起些什么。” 第一卷 第10章:窥视,他的秘密   “完颜湛蓝,你不会想记起过去的。”   湛蓝因他凝重而担心的口气疑惑,那银面具上幽深的双瞳,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烦躁地走向内殿,顺便撇下一句话,“晚膳我要多加两个菜,我还要新衣服,新鞋子,新首饰,新的胭脂水粉,还有关于一些梳理发髻和康辽国皇宫礼仪的书籍。”   “你要这些做什么?”他忍不住又想起她躺在溪边石头上时,狡黠的笑。   她早料到,他会如此多疑。“既然你不让人与我交谈,我总该找点乐子吧?”   接下来,她要把自己训练成一个最得体最合宜的康辽公主,免得将来有一日,面对完颜袭时,错漏百出。   他讥讽冷哼,真是个好借口!“皇后,你该不会连如何梳妆都忘了吧?”   “是,我的确忘了,我是一个全新的完颜湛蓝。”说完,她兀自去了内殿。   他则僵坐在宽大的凤椅上,良久都没有挪动。   她曾亲口说,她此生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成了康辽国的公主,有生之年,她期望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他以为,她喜欢如此洗尽铅华,留在月魔殿长居下去。   原来,她是彻底忘记了从前的自己,也忘了从前的痛苦。   湛蓝深重的刀伤,成了粉中透白的疤痕,深秋细雨连绵,山中阴潮,疤痕奇痒难耐。为她看诊的李益淳许久不见,夙焰的寝殿,应该会有止痒药。   她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见天日,脚步迟疑地穿过宫廊,以往看过多次的山洞奇景,竟觉得有些陌生。   夙焰的尊主寝宫,就在她的宫殿前,入住月魔殿之后,她却不曾来过。如果可以,她宁愿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在宫廊拐角,她素雅的淡紫锦袍刚滑过地上的红毯,又犹豫停止。   殿前,李奕淳一身藏青锦袍,领首在前,正带着两个粉装女孩拾阶而上。   湛蓝只觉得那两个女孩似曾谋面,静观良久,直到她们随李益淳入了殿内,她才赫然想起,那日在地宫门前,她亲见她们和其他女孩都衣衫褴褛,被一并收容进来。   不知道夙焰要为她们指派什么任务,看那两个女孩衣装金贵,应该不是做丫鬟。   湛蓝好奇地放轻脚步靠近窗边,却听李益淳在里面说到,“陛下,今日的药带来了。”   陛下?赫连恒?   湛蓝惊得一颤,从金纱窗格瞧进去,正见一个黑色龙纹锦袍的身躯背窗而立。   他乌发如墨,以双龙发扣高束,单一个背影,便肃冷威严,摄人心魂。他和夙焰可真是天造地设的结拜兄弟呢?虽然夙焰不在里面,她却一眼判断出,他们身高相仿,就连那宽肩窄腰的身材,也相像。   “封了哑穴取血,朕不想听到尖叫。”   湛蓝听得真切,这声音温润醇厚,磁性悦耳,竟与裴恒的声音惊人的相似?!   她重伤昏迷之时,听到的那句霸道的命令,“一定要救活她!否则,你们全部为她陪葬”正是他说的。   可惜,她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他刚说“封了哑穴取血”是什么意思?   李益淳不等两个女孩反应,便出手封了她们的睡穴和哑穴,并抱起其中一个,搁在了翘首桌案上,从袖中取出一枚银亮的小匕首,在女孩脖颈上割开一道血口。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趁热饮用。”   趁热饮用?湛蓝在窗外惊得捂住口鼻,赫连恒竟是要吸取两个女孩的血液?!   平日为她看诊的李益淳,温文尔雅,仁善亲和。此刻,他做着如此血腥残忍的事,竟无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见,赫连恒吸血已久,而李益淳,包括夙焰,都是帮凶!   背窗而立的龙袍身影,警觉一动,威严怒斥,“是谁在外面?”   湛蓝毛骨悚然地一动,见他要转头看过来,她忙转身逃离。   赫连恒是吸血鬼吗?既然她灵魂能穿越时空,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