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一章 杀了他    大越国与褚国的战火又一次熊熊燃烧。    刚刚沉寂没有多久的边塞也又一次被烽火鼓角和厮杀声笼罩……    边塞冬天的夜晚冷煞了人,尤其是这战火弥漫横尸遍野的郊外。    在营地以北十里的树林中,两个身影不近不远地站着,数个时辰过去了,只是沉默,无尽的沉默,周围却似乎泛着慑人的紫光。    突然,那长影开了口:“你哥失踪了。”阴冷的声音如鬼魅,没有丝毫的感情。   “什么?”短影诧异地问道,语气中却也没有太多的波澜,“怎么会这样。”   “在战场上,”长影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冷冽,“我大越的皇子,怎可能莫名失踪?”   “您的意思是说……”被俘了?“是谁做的?”   “他们的将军……你该知道怎么做吧?”长影转过身,月光打在他薄情的脸上,“像过去做的那样,要活人,也要死人。”   “是。儿臣明白。”    十日后,战鼓擂擂,烽火弥天——双方的激战终于分出了胜负,但任何一方也没有占去便宜,大越国的兵马被削去了一半,已无力发动进攻,仓皇撤退了。作为褚国支柱的将军——秦子赫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褚国军队凯旋回了京,却没有列队欢迎的臣子与百姓,反而城墙上贴出了皇榜—— “今秦将军身负重伤,悬赏黄金万两,急寻民间神医。”    百姓将这皇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住,对那万辆的黄金自然是渴望的,但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那大越国的毒岂是谁都去的?    正在这时,皇榜被一只纤细的手揭走了。    出现在人群中的,是一袭白衣的女子。    皇殿里—— “这位姑娘,你真的有把握救朕的将军?要知道,秦将军中的毒可难倒了这皇宫中所有的御医!你可以吗?”皇上听说有人揭了皇榜,高兴之余有些语无伦次。    “回皇上,是的。”那女子颔首,语气中透露出坚定与淡淡的自负——这是她亲手配的毒药,自然有办法解。    “可这是大越的毒。我国境内没有药引,要朕如何相信你治得了?”皇上很快恢复理智——这女子神秘貌美,信心勃勃,却是从天而降,让他不得不防。    “莫非……皇上怀疑小女子是细作?若是如此您大可将我就地正法。”    “好大的胆子,你敢威胁朕?”    “民女不敢。”该死的,她怎么忘了,这是褚国的皇宫。那女子急忙跪下,不敢出声。    皇上逐渐收敛了怒气,罢了罢了,量她也不是,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秦将军的命,让他快速康复,稳定军心,然后保住国家。    “那朕给你这个机会,卓爵你带她去将军府。”    “遵命。”   那抹白影唯唯诺诺地跟在卓爵后面退了出去,但皇上并未掠过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于是他侧身细语了几句,一个黑影跟了上去。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二章 初涉将军府    将军府—— 秦子赫昏迷在床,从一个月前在战场上中了大越的银针,他便没有再醒来。    那卧房便是这样的场景——一群明明已束手无策的御医在外厅的桌前商量对策,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啜泣着守在里屋的床边,不断地哭声搅得大家心烦意乱。    看到这一幕,那白衣女子不屑地轻轻一笑。    “那位就是秦将军,他已经昏迷一个月了。”站在屏风前,卓爵面无表情地说着。    “他是谁?”那位忙着哭泣的女子一见来人立马起身,哭红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卓爵。    “是陛下新召的神医,她说能解将军的毒。”卓爵的声音并不恭敬,他眼中只有他的将军。    “她说?”一束不友好的眼神射过来,“你能?你叫什么?”    “赟儿。”    “你有什么办法?若你治不好你担待得起?”    “那夫人您何不让我一试?”    “夫人?”卓爵惊呼急于纠正,却被那女子打断。    “好,那就让你一试。”一声“夫人”让她心花怒放。    “可是……”卓爵无法那么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尤其是与将军相关的事。    赟儿走上前,手捧一个不大的檀木药箱,跪到了床边,伸手搭在秦将军的手腕上,抬头看向那个男人的脸——浓浓的两道剑眉挺直的鼻梁,刀片般的薄唇,整张脸虽然苍白但仍有肃杀的味道——想不到叱咤沙场的秦将军竟如此年轻,想不到秦将军竟然是如此好看的男人。    “你看够了吗?”不友好的女声再次响起,“那是不是可以开方子了?”    赟儿起身略略捋了捋裙摆,垂着眼不吭声地走向桌边,背身不知捣鼓了一阵什么,再走过来时手上多了只药盅与一张竹片,她跪回床边,将药轻抹在秦将军的鼻下和嘴边。    直到那药全部抹完,才顺着眼退回到了外厅。“将军过一会就会醒来了。”    大家只好耐心等待。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突然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大家急忙跑入,惊喜地发现将军已经醒了,而他鼻下的药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将军将军,您总算醒了。我这就去禀告皇上。”卓爵转身冲出了门外。    赟儿轻轻一笑,迈步就要上前,却被“夫人”一把拉住,“等等,你把这个戴上。”    ——一张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    她的美貌,让人不得不防。    赟儿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也正合她意。不必要的美貌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也曾经假扮男装与他交手过。面具刚好能帮她的忙。    “以后你在将军府都必须戴着它。”    “是。”    里屋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将军想要抬手却被无力感击倒放下,又抬手,又放下……他难以置信,近乎咆哮。    “因为将军体内的毒尚未完全排出。”赟儿走向床边,微笑着说。她相信,即使只有嘴露在外面,她也一样倾城。    “你是谁?”秦子赫眯起眼危险地看着她,平静了不少。    “她是皇上新召的神医,名叫赟儿,”那女子说,“赟儿,还不快为将军诊治!”    “是。”    “你叫赟儿?”    “是。”    “将面具拿下来。”这女子太奇怪……让他觉得在哪见过。    赟儿一时间不知所措,她若摘下了面具,是不是会让他认出来?她也曾经上过战场……可如果不摘是不是更会引起这个男人的怀疑呢……?    “将军您刚醒,还是多多休息吧,她不过是一个医女罢了……”    听到这,赟儿感谢她的多事。    “谁要你多嘴,出去。”将军皱起了眉。    “将军。”那女子说着竟噙起了泪。    “我叫你出去。”    “是。”那女子只好掖着眼角跑了出去。    “摘下来。”他必须确定这个女子的身份。    赟儿有些心慌,怎么会有这样具有威慑力的男人?    “皇上驾到——”突然外面传来了救命的声音。    感谢老天爷!“民女这就为将军去抓药。”   ——别急别急戚赟儿,总会有机会的!一定可以从他的口中探出点什么的!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秦子赫眯起了眼,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若真如自己所想,那她……可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三章 药房试探    夜深了。药房烛光微亮。昏黄的烛光投射在素白的窗纸上,一个娇小的人影在上面婆娑晃动。    镂空的屏风后面,赟儿正低头捣着药,因为屋子里没有人,整个将军府都休息了,所以她将面具拿了下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精致的五官闪烁着朦胧的美。    虽然现在她看起来如此平静,但想到白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哪怕跟着爹出生入死无数次,但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名为秦子赫的将军似乎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她不知道,如果不是皇上的出现,自己是不是就要大难临头了。    想到这,她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无比警觉又难以对付的男人。    突然,赟儿觉得脖子一紧,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到底是谁?”    是他。一个鬼魅的声音想起,却没有任何声响,无声无息的如同一个瞄准猎物的豹子。竟然是他——秦子赫。    赟儿感觉到他贴着自己的身子灼烧般滚烫,因为虚弱而有些微微的颤抖,但箍着自己脖子的铁臂却那么有力,几乎快勒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我是……赟儿……”赟儿艰难地回答着,装作畏惧发颤的摸样。    “你的真实身份。”他的嗓音紧绷,冷冷的目光斜睨着她。    “赟儿不懂……将军在说什么……”    “你听好,任何试图危害褚国的人,我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秦子赫尽管虚弱,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胁迫力,冰冷的唇线那么无情。    “我说的是真的……”赟儿的声音带着哭腔,而这回却有一半为真——被这个男人吓的。    秦子赫低下头,意外发现她居然没有戴面具,他不禁凝视起怀里的赟儿,她娇脸犹如莲花般皎洁,绸缎般的头发披散在背上,肌肤在如雪一样白的外衣的衬托下显得莹白如玉。原来是个如此惹人怜的姑娘——看得他竟有些失神。    “将……将军……”虽然他愣在那没有再用力,但卡在脖颈上的铁臂令她窒息。    秦子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方才眼中那一抹柔软,整张俊脸再一次变得冷冽,他缓慢地轻吐着话话,“你最好尽早离开,不然,我无法预见你的下场。”这声音轻淡无比,但钻进她的耳朵里却寒气*人,让她霍然觉得全身发冷。    秦子赫说完突然松了手,转身便往外走。该死的。看到那张脸蛋,竟让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他应该在这里要了她的命的,不知为何却下不了手。    赟儿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理智回笼——他是杀了哥哥让大越溃败的罪魁祸首——自己的任务是,杀了他——既然他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现在就动手。    这么想着,赟儿一反手,露出了指缝中夹着的三根银针——这毒这次足以瞬间要了他的命。    可正在这时,刚跨出没几步秦子赫,突然直直地倒了下来……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四章 单独过夜    晨曦初露。带着寒意的秋风穿过半开的窗子渗入屋中,让靠在墙角的赟儿打了个冷颤。她渐渐清醒过来,抬头望出窗外,微弱的晨光渐转明朗,动了动肩膀觉得有些酸痛,垂眸一看—— “呀。”她不禁惊呼,自己怎么睡在了药房里?秦子赫?!他……他怎么靠在了自己怀中,竟然睡得如此香甜?    她的动静搅醒了熟睡中的秦子赫,他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近在咫尺的赟儿,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怔怔地愣了数秒才回过神来,想要起身却毫无力气,只好单手支着墙将自己与她间留出些许空隙,刚刚试图开口说话,瞬间他头痛欲裂,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身子也微微颤抖。    赟儿迅速地回了神,昨晚的事儿也回到了脑中,见他痛苦的模样,立刻伸手按住他难受的额头,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按摩着他疼痛的太阳穴,她竭力帮他减轻痛楚。    待疼痛略微退去后,秦子赫马上抓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眸子再次蒙上了防备,俊容高深莫测,看不出什么表情,“你……”他却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语,毕竟到此刻,她还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赟儿扶将军回屋休息吧。”这时候堵住他的嘴是最佳选择。    秦子赫虽然不愿意,但他不得不承认体内残留的毒药让他浑身无力,只好点头应允。    赟儿急忙起身,搀住秦子赫的一只手臂,让他有个支撑好站起来,只是这男人身量实在高大,虽是她扶得他,但外人看起来更像是她窝在了他的怀中,可没有法子,她只得用尽全力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    “你放开吧,我可以自己走。”看她咬牙支撑自己,秦子赫有些不舍。而让她放开自己,却是因为这满怀的软玉温香与纳入鼻翼的气息,竟让他有了丝丝悸动——但这是不对的。    “不,将军您尚未康复,赟儿怕……”    “砰——”一声,门被撞开了,看似亲密相偎的两个人眼前出现了十几名家丁,还有那位穿着华丽的“凶夫人”。    “你们——”那女人刚想发飙,直撞上秦子赫薄情的眼神,只好吞下了后半句话,克制了情绪,“将军,您昨晚怎么没在屋中睡?”    “怎么,我住哪需要向你报备?”他实在厌恶这个女人,若非顾忌皇上的面子,将军府早就对她禁了足。    “不是……蓉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将军的安危……”    原来她叫蓉蓉。赟儿低头暗自思量着,却不知那女人已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赟儿,你,你怎么能让将军在药房中过夜?你难道不知道将军尚未康复吗?”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将面具拿了下来,真该死。    “我……”赟儿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是他来试探自己的身份,然后又好巧不巧地昏倒了?这会再次提起那个话题,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不关她的事,是我昨晚来药房找她的。”    “嘎?”赟儿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解围。    “可是……”您也不能在这里过夜啊。后半句话她没勇气说出口。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不想看到你,你出去。”她难道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夫人了吗?    “将军……”蓉蓉狠狠盯着秦子赫怀中的赟儿,不甘心就这么走掉。    “卓爵,扶我回房,”秦子赫说完回头看着赟儿,又垂眸寻忖了一番,幽暗的眼眸深沉如海,“你把药煎好,让人按时送到我屋里。”    “是。”“是。”    说完,秦子赫便走了。    那名为蓉蓉女人只好狠狠地盯着赟儿那张脸蛋,好似要用眼神将她烧穿,赟儿想,若眼神也能杀人,她早已不知人畜轮回几遭了。    看来秦子赫对自己的防备并没有减少多少,强硬的作风、深夜的试探、又不让自己进屋……而这位蓉蓉姑娘似乎也将自己当成了情敌,她真没想到一切如此复杂,以为取他的性命不是难事,没想到接到他那种肃杀的眼神久经历练的自己也会不知所措。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五章 一波又起    又是一个令赟儿无比煎熬的十日,这些天她根本无法见到秦子赫,更别说近身了,整个将军府的气氛虽然渐渐渐好转,但依旧冷清。    自己如同鸿毛,无所谓去留,唯一提醒大家自己存在的是那早晚两顿的黑黪黪的解药。    而药,也是交由将军房外的老嬷嬷端进去,想必肯定有人试药吧,她尚未蠢到在药中下毒,她答应了她的某人要全身而退的——看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赟儿刚端着药碗从药房中走出来,就看到皇上带着两名随从匆匆向这边走来,赟儿急忙低下头恭敬地退到了一边,随着其他人跪下行礼。    但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以为会有通传,却被皇上出声制止,寥寥几人飞快地闪入了屋内,里面的人全数退了出来,还将房门关得颇为严实。    大家似乎见怪不怪地站起来各忙各的,对这么神秘的事一点也不好奇,赟儿急忙拉住身边一个女仆,问道,“皇上为何如此匆忙?连通传都不让?”    那女仆有些不耐烦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想是边境又起了什么敌情,皇上急于找将军商量。每次都是如此,可怜我们将军……”    “敌情?”赟儿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接下去什么也没有听见,敌情?敢主动打褚国的,不是只有大越了吗?莫非是……爹以为自己得了手,再次举兵了?遭了!秦子赫的毒眼看着一点点好起来,若他重回战场,疏于准备的大越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才好……    赟儿好不容易找回了脚步,怔怔地退回到了药房中,将已经凉了的药搁到灶上,双手支着自己的身子才没有倒下。    赟儿不敢去想结果,因为那样的结果太惨烈、太残忍,她一想到就如千万的毒虫在啃噬她的心……但她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自己的氏族,早知当晚在药房就不该心软,不该因为那个男人让自己心悸就狠不下心——那是杀了自己哥哥的鬼魅,那是敌国的将军,取他的性命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这么提醒着自己,赟儿紧蹙着眉,锁着双眸,不自主地抿住下唇,缩在袖中的手握拳又松开再握拳再松开,不断对自己重复着那些话语,她知道,只有激起自己的仇恨,才能完成爹交给自己的任务。才能拯救她的大越!    是的!就是这样!    那就在今晚,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了结了秦子赫!    赟儿蓦然睁开双眼,那清莹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气息,里面迸射出的锋芒令人生畏,面无表情地脸上也罩上了一层薄冰—— 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赟儿,赟儿……你在吗?”是将军房外的老嬷嬷。    “嗯……我在。”胡乱收拾起了情绪,赟儿回头应着,一定是老嬷嬷等药等得着急了,她端起碗,回身打开了门。    “嬷嬷,对不起,今天……”    “药给我吧,”嬷嬷打断了她,几乎是从她手中抢过了药,“别说这么多了,皇上召你去。”    “皇上?!”赟儿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了。    “是的,皇上在将军房里等你,快去吧,晚了小心性命。”    “是、是。”赟儿急忙应声,丝毫不敢怠慢地跑了出去。    该死的,为什么自己的计划永远会被这样或者那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六章 意外出征    将军房外厅—— “启禀皇上,赟儿姑娘来了。”    “退下吧。”    “是。”身后的门随即被带上。    这外厅中只剩下了皇上和赟儿两个人,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赟儿垂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拳,觉得心脏似乎蹦跳着要从口中跃出,不知是因为面对着皇上,还是里屋里的那个男人。    “民女赟儿,参见皇上。”她必须学会伪装和收敛,这里不比大越,她只是个女医而非公主。况且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身。”    “谢皇上。”    “赟儿,你近日来救治秦将军有功,朕决定封你为三品女官,同御医待遇,留在将军府,你可愿意?”皇上难得的好脾气。    “……谢皇上恩典。”赟儿一愣,急忙拜谢。这可是个好机会——天无绝人之路。    “但是……”皇上站起了身,往屏风中一个朦胧的身影看了一眼,走到赟儿面前,“如今大越来犯,朕虽已派遣十万大军前去应战,但群龙无首,所以……”    “所以您打算让秦将军随后……”赟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再次失言,该死的。她立马住嘴,恭敬地站到了一边,“民女该死。”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责怪,“对,你说的没错,朕打算派秦将军秘密前往,让大越措不及防。不过话说,你是不是该改口,朕已经封你为三品女官了。”    大越……赟儿不禁想起了爹。    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虽然这么思量,但她这次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脱口而出,而是顿了顿整理好思绪才开口,“是。臣遵旨。可是秦将军的身子尚未康复,恐怕……”    “这朕就拜托你了。”    “我?”赟儿惊呼。    “朕想让你随大军前往,既能在到达之前治好将军的病,也留在军营中以备不测,不过……”皇上说着搭着她的肩,放缓了语气,“一路颇有劳顿,你可愿意?”    这可真是上天给的机会!这样一来,她既能寻找时机动手,也更有机会回到她的大越了!    当然……不对,自己不能表现得如此迫切,会招来猜忌,赟儿克制了自己的兴奋,有些不情愿的开口,“恐怕秦将军不愿意吧……”    “怎么会呢?”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多日未闻的声音,“我当然愿意有这么一个‘神医’陪在我身边。”    赟儿蓦地转过身,秦子赫,居然是他——当然是他了,但他,他已经好了吗?原来康复了的他是这么一个男人,没有了憔悴和病态,是如此气宇轩昂的……    自己虽然曾经在沙场上见过这个男人身穿战袍的模样,但这次还是忍不住心跳漏了半拍,她不得不承认穿上云色刺纹衫的他着实好看,难能一见的高大身量,完美如雕刻般的五官,眉宇间锐利有神,琥珀色的眼眸,那张冷峻的容颜却笼罩在一片冷漠的温柔中。    刹那间,她脑海中想起了她的某人,在她十六岁那个初次与他见面的下午,那个无论自己如何无理取闹都不会生气的——某人。    该死的,自己竟然拿他来做比较,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你的任务是杀了他!杀了他!不!除了杀了他,此时此刻,自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试探出大皇兄的囚禁地。    “赟儿姑娘这下愿意了吗?”皇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    “是。民女……臣遵旨。”若是拒绝,是不是就太奇怪了些呢?于是她努力克制自己,让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但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激动究竟是因为什么……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七章 公主胡闹    晨曦初露。    仍未脱离深夜的朦胧,初秋的清晨滞留在一片无光的黯淡中。凄凉的冷风仿佛夹杂着锋利的刀片,刮得人生疼。    赟儿呆在药房里,一身素色的长裙,静静地坐在窗口,她的行李简单,没有必要整理,带着寒意的秋风却让她打了个冷颤,她心事重重,一夜无眠的容颜显得有丝苍白和疲惫。    一夜无眠的代价还是换不来理清的思绪,对于突如其来的随行出征,她还是既担心又惧怕,自己不是没有过潜入敌营的经历,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不知为何,这次她竟这样得不安。    是因为——他——吗?    不,赟儿摇了摇头,甩出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    她不禁抬起头望向窗外铅色的天空,离乡的秋,就是此般黯然的吗?    经过一天的整顿,将军府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府外的几队由高手组成的人马也已经整装待发。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没有仪仗队的列队欢送,也没有皇上主持的践行酒宴——总之一切从简。    赟儿简单收拾了行李背在了肩上,走出房门,手里提着一个小药箱,怔怔地走下台阶——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她抬起头,发现夕阳在天际燃烧起一片火红的晚霞,整个天空变得如同浸泡在蜜糖里一般橘黄。那个—— 她的大越……    想必今晚要趁着夜色赶路了,她垂下眼暗自思量——自己要怎样才能在赶到前线之前杀了秦子赫?怎样才能把这里的情况通知给爹?    “蓉蓉,你回宫吧。”远处的园子里传来说话声,赟儿循声望去,是皇上和那位蓉蓉“夫人”。那女人究竟是谁,皇上怎么卖她这么大的面子?    “皇帝哥哥,我要去,我要陪着将军去前线……”蓉蓉半撒着娇。    原来这个女人是皇上的妹妹,也就是公主,并不是他的夫人——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赟儿觉得内心有一种莫名幸福感。    “你一个女人,又不会武功,去有什么用,”皇上放缓了语气,安抚道,“别闹了,听话,快回去。”    “可那赟儿也是一介女流,她凭什么去?”她依依不饶。    “赟儿姑娘现在是女官,安排她去自然是为了将军,况且她能解了大越的毒,这对我们褚国的胜利大有裨益。”皇上尝试着用道理说服她。    “我不管,那个女人要去,我就必须去!”蓉蓉撂下话,甩袖要走。    “蓉蓉,蓉蓉,”皇上急忙拉住她,“蓉蓉!好,朕知道你顾虑什么,朕答应你,等这次秦将军凯旋,朕立刻赐婚。”    “真的?”蓉蓉那双丹凤眼中一下子跳跃起了激动的火花,“真的吗?皇帝哥哥?”    “当然是真的啦。你是朕的妹妹,朕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皇上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宠溺地说着。    “嗯。那好,”蓉蓉一下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中有些害羞,“我在京城等他回来。”   赐婚……原来这个女人是准将军夫人……为什么自己心头会有一种失落感?赟儿不自主地垂下了头,却不知不远处的拐角正有一双暗潮汹涌的眼眸深深注视着她。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八章 计划失败    不出赟儿所料,换上一袭黑色战袍的秦子赫又成了叱咤风云的秦将军,他果然命大军趁着夜色加速赶路。    坐在飞奔的马车里的赟儿内心十分忐忑——虽然他们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合理,但仔细琢磨却说不通,一国之君再加一个警戒心极强的将军没有道理会轻易相信自己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即便是相信了,也不会将这种秘密行动的目的全数告知给自己,她可没有忘记这位秦将军数次的试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或许这次也是对自己的试探吧,看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恰在这时,一阵秋夜的风拂过,分外冰凉,吹起帘帐,她看见一轮圆月皎洁如玉,不稍说与在大越看到的月亮是同一轮,只不过今晚却有些不一样,总觉得透着孤单的味道。    风似乎没有停息的意思,她也就这样靠在窗前仰望天空,定定地望着月亮,小脸上盛满了思念与无助。    跨坐在汗血宝马上的秦子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恰巧撞见了这一幕,心没来由地一震,但眼里旋即又换上凌厉*人的光芒。    赟儿撞见了他的目光,条件反射地缩进了车里——她记得这种目光,尤其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愈发明显,里面充满了怀疑、不信任以及刺探,让她一接受到这样的目光,之前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情绪就会再一次被纷乱的心神所取代。    稍稍整理了心绪,赟儿掀开了帘子的一角,身着黑色战袍的秦子赫的高大背影映入她的眼中,月光下,那个背影虽然伟岸得让人想依靠却也十分冷漠,甚至泛着清冷的光。    放下帘子,赟儿锁着眉绞着手寻量着,他对自己还是这么疏远这么戒备,她该怎么办,依他这种行军速度,不消十日,一定能赶到前线的,到时候大越的胜算就微乎其微了。    不行!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紧闭的双眸瞬间张开——她不能坐在这里等着时机成熟,她要自己创造接近他的机会。    “停车,停车。”赟儿掀起帘子,拍了拍木板。    “对不起大人。”赶车人没有回头,扬着马鞭问道,“大军正在全速前进,此刻恐怕不能随便停车。”    “可是……”赟儿面露难色,“你能帮我去取些水来吗?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水袋。”    赶车人刚想说话,却被一旁骑在马上,闻声靠过来的卓爵打断了,“出了什么事?”跟他的主人一样冰冷的语气,波澜不惊的声调。    “大人让我为她去取些水来。”颠簸的马车上说话实在困难,赶车人声音有些颤抖。    “水?”    “这水是用来为将军配药的。”赟儿怕他不信急忙补充道。    卓爵往掀开的车帘里面看了一眼,瞥见湿了的坐垫,便信了她的话,冲赶车人点了点头,他“吁——”一声将车停到了一边,二话不说飞快地跑了下去。    坐在停下来的马车里的赟儿没想到卓爵会出现,怎么办,取水应该很快,若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再找借口停下来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九章 出手相救    望着帘外不断远去的源源不断的大军,反正秦子赫已经不见了踪影,赟儿一咬牙,举起的手指缝中夹着几根闪亮的银针,只见她猛一甩手,停在那的马儿突然仰头嘶鸣起来,如同离弦的剑般朝树林中飞奔了去。    一旁措不及防的卓爵被马车撞到,踉跄了几步退到了一边;匆忙赶路的大军也出现了骚动,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啊——”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赟儿配合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叫声划破了沉闷的夜色,传到了不远处秦子赫的耳朵里,他神色微微一变,俊容上弥漫起蚀骨的寒冰,该死的女人,究竟想玩什么手段,好戏要上演了吗?他一把拉住了缰绳,夹紧马肚,往那个方向火速奔去。    在疼痛刺激下的骏马,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撞,越跑越快,车子也变得越来越颠簸,局面似乎有些无法控制,赟儿试图去拉住缰绳,却次次扑空。    以为前方是茂密的森林,没想到只是一片稀树果园,再过去就是陡峭的山崖与万丈深渊!    怎么办,凭她的功夫想要从这飞奔的马车中脱身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这样一来极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不能冒险,可若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车毁人亡了……    突然,抖动的车帘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掀开——秦子赫!    “走!”果断干脆的声音传来,下一刻赟儿就发现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还没来得及闭上惊呆了的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安然地站到了地面。    真的是他……赟儿感受着尚留在自己背上的滚烫的体温,他果然出现了,看来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    这时,不远处的山崖边传来悲惨的嘶鸣,赟儿立马扭头寻声望去,却看见那马车已经滚落了山崖,山谷中回荡着令人恐怖的鸣叫。    那是……被她害死的马儿……赟儿心里腾升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过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转身却发现秦子赫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的俊脸上覆着薄薄的寒霜,虽然眼中有怀疑,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关心地询问: “你,没事吧?”    赟儿摇了摇头,装作惊魂未定的模样——不过刚才的情形着实令她感到后怕,身子也有些不自主地颤抖。    秦子赫垂眼看着她,怀疑究竟是不是这个女人搞得鬼?如果是她故意惊了马,看到危险她应该知道后果怎么不逃呢?若不是自己及时出现,她岂不是要葬身在这荒山之中了……莫非,她真的是无辜的?是自己过于敏感?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谢谢将军……谢谢……”赟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一种努力克制还是暴露的无助感——她在心里暗叹,强装柔弱真不是她所擅长的,尤其是对这样一座深不可测的万年冰山。    秦子赫不自主地伸出了手,刚想环住她的肩膀搂她入怀,好好安慰她一下,却突然怔住——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正文-第一卷 只是医官 第十章 同骑宝马    秦子赫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再次开口时虽然仍旧是命令的语气,但声音不再那么冰冷,“我们走吧。别耽误了大军行程。”    赟儿突然感到手心一热,再一怔,手已被他牵住了,望向他的侧脸,却不见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只好再次低头,“好。”    走在那片果林里,月光薄薄地打在他们身上,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虽然手牵着手,却各怀心事。    走回了等着他俩的大军里,赟儿才发现自己那么一闹惹得大家都有些担心,甚至传出出师不利的谣言,秦子赫依旧镇定自若,走到将士们中间抚定了军心,却始终牵着赟儿的手,赟儿觉得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偷偷瞥了他一眼——自己真的那么讨厌惧怕他吗?    等到大家都平静了下来,秦子赫又拉着赟儿的手走到他的汗血宝马前,低下头柔声问,“你会骑马吗?”    赟儿抬起头看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却直直撞进了他月光下如一眼湖水般澄澈的琥珀色眼眸中,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秦子赫一把将她抱上了马,随后自己也跨坐了上去,宽厚硬实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衣裳紧紧贴着赟儿后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将她团团包裹住,让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坐稳了,抓紧缰绳,”秦子赫低头轻声说,然后向后一挥手,“我们继续出发!”    哪怕自己不甘心也必须承认自己这么做,是在怜惜她,她刚刚受了惊所以很想给她些许安慰,再者也是因为,他秦子赫终究还是无法全然相信谁,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那便就近看管好了。    他的唇边再次露出邪恶的微笑,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铁面冷血又残酷无情的秦子赫——但怀里的人却让他觉得莫名的踏实与窝心。    或许他只是贪恋上抱着她的滋味了——无关爱情。    赟儿坐在飞奔的军马上,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却没有让她清醒,这么高大的男人,他整个人完全盖过了她,外人看起来似乎是自己窝在了他的怀里,他握住缰绳的铁钳般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自己烫伤。    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很好看,还是英姿不减,却有了点柔和的味道,不那么胁迫与距离感十足,轮廓也没有那么锋利。    该死的,她在想什么?这个男人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宿敌,自己怎么可以对他动心呢。    赟儿忽然想起这就是个机会,自己难得离他这么近,他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戒备了,何不即刻动手,哪怕鱼死网破与他同归于尽也值了——可不知是紧张还是怎样,她觉得自己的掌心渗出薄汗,打湿了指缝中夹着的银针,身体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秦子赫察觉了她的异样,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