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新婚,踹出王府 入秋的清晨,气爽也寒凉。 城南那座看起来最气派的宅府,是当今皇上的第二子明王的府邸明王府,府里府外都挂着大红灯笼,还有随风飘扬的红绸,尤其是大门上张贴的两个大红喜字格外显眼。 伴随着街头上的第一声吆喝,明王府那扇沉重的朱红色大门也跟着吱呀一声打开。 “扑通!” 一个人影被从明王府里丢出来,险些撞到路过的货郎身上。 有眼尖的一下把那个被丢出来的人影儿认出来,蓬乱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的那张脸不就是昨日刚刚风光大嫁,与明王世子成亲的苏太尉府上二小姐苏芷曼么? 一个丫头模样的人一边被人从明王府里推搡着跌跌撞撞的退出来,一边不停的回头哭着哀求,“世子爷,求求您,求求您饶过我家小姐吧!之前是小姐年幼不懂事,奴婢用脑袋保证,小姐以后一定会跟那些男人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瓜葛!” “你算什么东西?你的脑袋值几个钱?”明王府里的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地位的家丁打断那丫头的话,“告诉苏芷曼,若不是当年她娘救过世子爷一命,照她今日之举,世子爷早就将她直接送到宗人府法办了,到时候浸猪笼或者赏十丈红都是轻的!今日将她赶出明王府,也亏了世子爷念旧恩,从今以后我家世子爷可跟苏二小姐再无干系!” 音落,一团白布抛到了苏芷曼的身上,随风扬开,眼神好的人清楚的看到了朱红笔墨书写的休书二字。 驻足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这苏二小姐与明王世子成亲前不仅仅与一个男人有染,大婚之夜被世子爷发现,赶出明王府了。 真是不知道这陵安城里这么多年还藏着这么一档子龌蹉事儿! 苏芷曼也终于缓过神,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中招惹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成了大夏国太尉府上的那个爹不爱又没亲娘疼的二小姐,与她同名同姓的倒霉货苏芷曼! 苏芷曼将那封布休书捡起来,细细的端详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字,真可谓字字都带着杀气,而这些字也根本不是什么朱红笔墨写的,而是用的她的血! 她左手背上的伤口现在还没有完全凝固,一滴滴的血溅在了白布上,像是晕染开的梅。 “小姐,你快恳求世子爷,你亲口说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贪玩儿了,只要你承认错误,世子爷一定会宽宏大量,就算做不成世子妃,留下个妾室的名分也好过被赶出明王府,你要是被这么休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丫头跑过去用力的扶住苏芷曼的胳膊摇摇晃晃。 贪玩儿?婚前不洁,与若干男人有染,还说这是贪玩儿?你确定是在帮着你家小姐说话? 这丫头每劝一句,就是在朝她苏芷曼捅一手冷刀。 苏芷曼侧眸扫向那个丫头。 那丫头一震,不觉的松开手指。 小姐一定是恼极了,否则怎会有这么凌厉可怕的眼神? 围观的人群中也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声。 “真没看出来,原来苏二小姐是这种人,可惜自小与她订婚的明王世子也被骗了,亏得昨日的婚礼还那么隆重!要是我,早就一刀子戳死她了!” “戳死算什么,应该受极刑,再不济也得浸猪笼!” “唉,世子爷只是把人赶出来休掉,也是宽厚仁慈,知恩图报,宁可生生的咽下这口气,也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话说回来,还不是当年她娘救了世子爷一命,否则这门亲事怎么也轮不到她。真是不知好歹,明明是世子爷的未婚妻,还背地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出嫁!” “还不是想浑水摸鱼蒙哄过关?我听说窑子里的女人为了卖个好价钱都会使手段作假,蒙哄那些臭男人!可世子爷是什么人?岂能被她耍了!呸,活该!” …… 苏芷曼从围观的人群中缓缓站起身,凌乱的衣衫被风一吹,掀起那薄薄的一层,里面的光景若隐若现,这无疑又引起围观人群新的议论声,极尽嘲笑,极尽鄙夷。 不是她故意在地上坐那么久,实在是身上痛得很。 新婚之夜,被本该做丈夫的人认定不洁,而且还是堂堂世子爷,当今皇后娘娘的嫡长孙,天之骄子,那恨,那狠,可想而知。 她应该“庆幸”,因为嫌弃,他没有将她剥个精光,留下这件单薄的内衫虽然顶不住冷风可多少还能遮体。 明王世子不愧是深懂用刑之道,挥鞭一下下抽打的生疼,却不流一滴血,除了手背上为了写休书划破了一道口子,她的身上也再无任何明显的伤口。 正像他所说,没有打死她,留她一条性命被丢出明王府,从今以后受万人唾骂,已经是他的仁慈。 呵呵,真的仁慈吗? 说是没有要“她”的命,可其实“她”已经死了,被人从明王府里丢出来,一头碰在那冰凉的铺地青石上,“她”就变成了她。 猛的,苏芷曼拉住柳儿的手,五指紧扣住她的手腕。 “小姐……”柳儿叫声中多了几分惊恐之色。 小姐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笑容,那笑阴冷寒人,像刀子似得直挖她的心口。 第一卷 第2章 丑事,毫无遮拦 “你说,我以前跟其他男人有染?”苏芷曼清冷的目光直视着柳儿。 “这女人真不要脸,说起自己的丑事竟然毫不遮拦。”有人说。 “那当然,已经被发现,还有什么好遮掩的?破罐子破摔了。”另一个人跟着说。 “小姐,你不要说了。”柳儿好像这才想起来,这种话是不便明说的。 可是她刚才那么大声的哀求又是在做什么! 苏芷曼眸底一沉,五指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为什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 “我……”柳儿不知是因为手腕疼,还是被苏芷曼问住,一下说不出话来。 “玩乐的时候那么高兴,现在我出了事,不应该站出来与我共度难关吗?你不妨把那些个男人也说出来,好让大家都知道跟我苏芷曼有来往的人到底是谁?”苏芷曼振振有词。 而吐出的字一颗颗砸在对面柳儿的脸上,让这个多嘴的丫头忍不住的哆嗦,怯意渐浓。 怒极攻心的小姐,竟然是这个样子? “说啊!明王世子也一定会对这个名单感兴趣。”苏芷曼的五指加重了力道,眸光轻瞟,扫向明王府敞开的大门。 从她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大门里侧有个影子。 其实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但是拿捏的正好,作为一名现代特工,她清楚的知道人的身上哪一点最弱,哪一点只要一碰就会死人。 但是,在没有从柳儿口中问出真相,挖出这场闹剧的幕后主使之前,她还不想要了这个背信弃义的贱婢的性命! “小姐……每次都是你自己秘密去跟他们幽会……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我也没想到小姐会跟他们真的……小姐,你要有什么打算应该跟柳儿说清楚啊,只靠那么一小瓶血,怎么能在洞房花烛夜蒙哄过去?明王世子是多精明的人,怎能受了你的欺骗?” 柳儿的这段话倒是说的不是那么太直白,不过那些经事的人也一听便能听懂。 原来这苏二小姐的手法那么拙劣,知道自己的身子早破了,出嫁前专门准备了一瓶血,想趁着明王世子不备,血染被单,伪造初夜。 看来这苏二小姐不仅行迹不端,脑子也够蠢,能想出这么笨的招儿,真是陵安城的一大笑话! 人群中隐隐爆出浅笑。 “是啊,这手段真是太笨了。我就这么傻?明知道这是多么重要的事,甚至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却用这么拙劣的手段,专门准备着一瓶血给明王世子发现?听说窑子里的姑娘有的是办法,我怎么就不知道去问她们求教?如果我一开始就找你商议,你也一定会替我去烟花巷跑一趟吧?柳儿对我最贴心了,是不是?” 苏芷曼的语速很平缓,声音渐渐变的轻柔,握着柳儿的手很恳切的询问。 可柳儿忍着手腕上的吃痛,一下子又是没法回答。 她该怎么回答?回答是?承认自己有与自家小姐合谋作假之心?可若回答不是,身为一个奴婢,不为自家小姐着想,原本也是不对的。 小姐不是向来温顺的像小绵羊,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吗?怎么眼前的小姐好像变了个人,在明王府里的时候还哭泣不止,被丢出了明王府却不见一滴眼泪,突然变得很会说话,那双眼睛甚至像长了刺似得扎人,甚至还带着深不见底的冷笑! 难道真的是小姐受了刺激之后,突然开悟变的聪慧了? “呵呵,你既不知道那些男人是谁,又不承认与我贴心,你的话凭什么令人可信?”苏芷曼冷笑,眼睛轻轻的瞟向明王府的大门,“如果我说那个血瓶子是有人故意塞到我身上的呢?或者说我带着那么瓶血就是想当朱墨写字玩儿,不可以吗?” “小姐,你不要睁眼说瞎话了!这个时候,你应该诚恳的跟世子爷认错,求得世子爷的宽恕,收回休书!”柳儿恨铁不成钢的苦劝。 第一卷 第3章 砰!撞到了什么 围观的人也觉得这苏二小姐实在无可救药了,真是强词夺理!看来还是明王世子太仁慈,就算杀了她,也绝对没人说他忘恩负义,免得苏芷曼继续睁眼说瞎话。 苏芷曼的冷笑看起来又是那么不屑,她此时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受人怂恿的围观者怎么议论,而是随着她的眼睛,去提点那个躲在门里侧的人,只要他能有所怀疑,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大半。 当然如果从小在皇权争斗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世子爷跟那些草民百姓一样的心思简单,两眼不清,听不出她们对话中的问题,她也就只能称其为草包,改变策略了。 “明王世子!”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哪个女人率先尖叫一声,跟着更多的叫声蜂拥响起。 只见明王世子司马昱辰从门内侧闪出身,跨步迈过门槛,走出来。 明王世子,英俊不凡,一袭锦袍,腰束同色玉带,墨发冠束,凤目威临,将属于皇家子弟的那份华贵体现到极致,举手投足间都张扬着身为当今皇后娘娘嫡孙,身为太子最有力人选的傲气,尊贵的出身注定他比其他同样外表不俗的世子高出不止一截。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特别中的特别的身份被苏芷曼早早便给抢了去,拥有十年之久的婚约,怎能不令陵安城的女人们嫉妒? 也难怪她们看到苏芷曼出丑落难,不仅不会去认真思考真相,反而十分愿意相信她们看到的听到的就是事实。 在众人的呼叫声中,司马昱辰冷淡的目光中夹杂着厌恶朝苏芷曼扫去。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很熟悉,这张脸其实已经令他嫌弃了好多年,苏家的女儿个个都算的上出色,唯独这一个最不起眼的,是他一早就许下的未婚妻! 不过,刚才的那番话,还有此时突然判若两人的表现,若非还是那张脸,司马昱辰会以为换了人。 “世子爷,世子爷,请饶恕小姐!”柳儿一见司马昱辰出来了,赶忙扯着苏芷曼下跪。 可她的手腕还被攥在苏芷曼的手中,她要跪,苏芷曼不肯,是苏芷曼扯住了她,而不是她扯着苏芷曼。 司马昱辰的目光移到苏芷曼的手上…… “报!启禀明王世子,皇上宣苏芷曼即刻进宫受审!” 一匹快马奔至明王府,带来了皇上的口谕。 这消息传的好快! 苏芷曼低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阴沉,手一拽,柳儿猝不及防的朝她身边趔趄了一步,“为了你的贱命,你最好想办法跟紧明王世子,等我回来!” 低声留下一句话,苏芷曼攥着柳儿的手也松开了。 皇上宣她,她怎能不从?到了这个时代,也只能“入乡随俗”。 于是,苏芷曼迈着无奈而坚定的步伐,任那单薄的衣衫凌乱的迎风飘飘,忍着今日的耻辱,扬着倨傲的头,从人群中穿过。 任凭那一声声嘲笑唾弃,任凭那一束束鄙夷的目光,她就是她,一个崭新而问心无愧的苏芷曼。 “小姐,小姐!” 柳儿稍顿了一下就赶忙朝前追去。 小姐临走告诫她紧跟着明王世子,怎么可能! 恨屋及乌,此时她不赶紧跑,等世子爷改变主意迁怒之下一定会要了她的命! 挤过跟随着苏芷曼一起朝前移动的人群,柳儿左右瞄了眼,并没有真的一路去追苏芷曼,而是选择了右边的巷子快步拐去。 司马昱辰早就注意到柳儿的行径,一抬手,候在一侧的护卫领命,纵身跃起,掠过人群朝那巷子追去。 刚拐过弯,那护卫一怔。 之前还活生生的柳儿满头鲜血倚墙倒在地上,在她的头顶上方,墙壁上留了一串向下蹭滑的血印,周围也溅了不少血点子。 护卫赶过去在柳儿的鼻子下探了探,已经没了呼吸。 “看,那丫头自尽了!” 巷子口,有人惊喊了一声,本来安静的巷子瞬间挤来不少人。 “主子丢人,做丫头的也跟着无颜于世,真是个心烈的丫头,可惜了。”有人叹息的直摇头。 众人将看到的情形自动脑补为柳儿因为苏芷曼的丑事,羞愧自尽,一头撞墙死了。 巷子里的吵闹声当即就传到还未走的太远的苏芷曼耳中,具体的话听不清,但是“丫头死了”这几个字还是依稀可辨。 下手可出乎她意料的快!用完就杀,不留一点喘息的余地,不给任何人留下一丝盘问的机会,对方可真是个狠角儿。 究竟是谁?这么恨原主,想让她死,还想让她身败名裂,从心从身双管齐下! 苏芷曼一边走一边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原主本来是嫡出,但是自从做苏大夫人的亲娘病逝之后,二夫人上位,她这个嫡女就靠边站了。不过向来她都是姐妹们当中的笑话,性子又弱,在苏家很不起眼,只有受人欺负的份儿,自己又能得罪了谁? 如果非要说她有哪一点值得被人当作眼中盯的话,也就只有那所谓的明王世子未婚妻的身份了。 如果从这个身份往外引,那仇人怕就不只是一两个,柳儿一死,线索就断了,寻找陷害她的人虽然不比大海捞针,目标却也不算少。 苏芷曼越想心越沉,突然眸底一闪,在听到周围有人惊呼以及押送她进宫的人策马往开躲避之时,敏捷的连旋两圈,跟着向另一侧避开。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一个路岔口,经过一处酒楼,一道黑影从酒楼上跃下。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刚好从另一个路口奔出来。 那黑影的目标是直冲那辆马车的,可是由于苏芷曼躲避的角度问题,马车又眼看要撞到她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苏芷曼一个翻身,跳到了套马杆上。 而车夫为了躲避酒楼刺客,驾马车一个猛冲,一下向前冲出十几米。 跳到套马杆上的苏芷曼还没落稳脚,身子便随着惯性穿过车帘斜栽进车厢。 砰! 一声闷响。 苏芷曼一头撞到了什么上面,右手本能的一撑,借力收回身。 定神,一张冷漠冰凉毫无热度的脸呈现在苏芷曼的面前。 第一卷 第4章 女人,竟敢碰他 这张脸绝对不比司马昱辰差,或者说因为那层冷,看起来要比司马昱辰更多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之气。 只是,这张脸怎么看起来有点别扭,好像脸的主人在隐忍着什么,也或者有什么事似乎举手间就会爆发一般。 苏芷曼想要收手后退,可就在收手间,她明白了! 天哪! 她刚才右手支撑的位置,为了把握好力度,她还顺势捏了那么一把……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芷曼趁那冰山没有崩塌前赶忙道歉。 虽然她是无意的,可毕竟她做的是有那么点……小小的过火…… 真是突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时代,出手都那么没谱了么? 刷! 一把短剑横在苏芷曼的脖颈,卷起丝凉的寒气。再看那人在初秋的季节就裹上了裘毛披风,苏芷曼不由觉得周身气温一下降了二十度,仅着一层单衣的她,受不住! “大哥,真的对不起,都是那刺客……”苏芷曼说着,小心的抬手朝上指了指,眼睑低垂,瞟见车帘外的套马杆上似乎倒着一个人,手正好若隐若现的伸进马车,黑色的袖口,应该正是那出手不利的刺客。 此时的马车像飞一般的奔驰,刚才碰撞时的惊吵声早就远远的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位贵公子的危险是过了,可她的危险还抵在眼前。 司马昱承仿若没有听到苏芷曼的话,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衣衫上。 由于躲避马车,翻身跳跃,原本凌乱的衣衫更是扯开了许多,露出大半个肩膀。 这破衣衫,实在太不方便动手了! “大哥……” 苏芷曼刚又开口,那把短剑逼近了几分,剑刃擦着脖子,沁凉沁凉。 那双锐利的像把寒刀似得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个遍,即使这人一句话都没吭,都感觉仿佛无数冰渣子向你砸来。 这人的神气这么差,该不会她碰了他,就非得要了她的命吧? “大哥,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想……” 苏芷曼定了定神,低垂下眼睛,闪动着长长的睫毛,小心的注意着那把短剑,几乎就差那么毫厘就能抹到自己脖子上的皮。 短剑一看就无比锋利,一下划过去绝对不见血的那种极品货色,不能不说,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这把短剑绝对是上等武器,被苏芷曼看进眼里拔不出来了。 嘶! 一声马叫冷不丁的在空中撕裂开。 快马带着车厢好像跃过一道沟壑,落地的时候一个猛的颠簸,苏芷曼的身子先是朝后扬,紧接着朝前趔趄。 前面也是还抵着一把剑啊,撞上去可就抹了脖子!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芷曼的头跟着一侧,身子蹭着车厢划过,惊险避开短剑。 但随着趔趄的惯性,还是再次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不过,这次苏芷曼乖巧了,手不乱碰,而是搭在了那个男人的肩头,顺势将他持剑的胳膊压了下去。 好冷! 在碰到那个男人的刹那,一股寒意席卷而起,本就仅着一件单衣的苏芷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苏芷曼一边按着男人的肩,一边将头移开男人的胸膛抬起来。 有那么憋屈么? 看到那男人的脸色,苏芷曼不由得撇撇嘴。 明明是他招惹的刺客迫使她倒霉的撞进了马车里,耽误了进宫的时间,还不知道怎么跟皇上老人家交代呢! 可他一个大男人,却好像是被她给强了似得,冷脸拉的那么长。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张脸还是挺耐看,是越看越觉得有味道,越发觉得男人味足,如果不是面色冷峻,绷得太紧,一定是个人见人夸的大帅哥。 司马昱承被苏芷曼注视的有些不自在。 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一个陌生的女人这么盯着,那眼睛里分明是品头论足的意味。而且,谁不知道他司马昱承最不喜欢女人接近,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的……碰他! 怎么?见他刚才手软了一下,让她避开了短剑,就又要得寸进尺么? “大哥,你别生气,我这就下车,保证再也不会碰到你。” 见那男人脸色越来越不好,苏芷曼赶紧拉开距离,直起身,不过手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拿开,而是继续压着那条持剑的胳膊。 她可不想在没跑走之前再次被剑抵住脖子。 司马昱承垂下眼睑瞟向苏芷曼的手,看起来不经意的举动,实则五个指尖掐的恰好是他整条胳膊的脉门,冷峻的脸色上又多了几分深沉。 苏芷曼自然知道这男人的脸色为何变了又变,可是她不能松手。 这男人的神色这么差,她不是看不到,他想为自己报仇,她还不想乖乖送上自己的小命。 一个寒气逼人不肯松口,一个明显也不是省油的灯。 于是,狭窄的车厢里,空气骤然凝重起来。 “主子,到了。”外面一道恭恭敬敬的声音传来。 马车停止了,没有任何减速的征兆瞬间停止,让苏芷曼毫无准备,若不是她一直提高着警惕,肯定又会被惯性使然朝前扑。 车厢里的男人还是没有发出只言片字。 难不成这家伙是个哑巴?苏芷曼不由去想。 那个死在套车架上的刺客不知被什么人给拖走,接着车帘被人掀开。 苏芷曼打算拽着手中的人一起跳下车,可就在她动手的同时,掐着脉门的手中好像有所松动,那条原本被她压着的胳膊好像是泥鳅一下滑出了她的掌心。 苏芷曼一顿,立马想要回挡,可为时已晚,那把短剑再次抵在她的脖子上,沁凉刺骨。 拥有十几年特工生涯的苏芷曼,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简直败得毫无征兆。 换成是司马昱承逼着苏芷曼退出车厢,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飘落也无暇多看,生怕一走神,就错过了那一晃而过的机会。 可是,她没有寻到任何机会。 这个男人的每一步都走的毫无破绽,而且轻松自如,踏着脚下的秋风落叶,好像是在郊外散步般消闲。 “主子。”身边的车夫将从苏芷曼身上掉出的东西捡起来。 正是那片白布休书,是她来到这个世上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关系到她的自由身,肯定很重要。 车夫看了眼那休书,又狐疑的看了看苏芷曼,将休书递给司马昱承。 司马昱承的另一只手接过,快速的扫了眼休书上的内容,如冰湖般清澈而冷凝的目光重新打量起苏芷曼。 苏清河的二女儿?是这个样子? “没错,我就是苏芷曼。”苏芷曼清了清嗓子,自招身份,“现在皇上还在等着我进宫受审,你要是不放我回去,等皇上派人查来,你可就麻烦了。” 威胁他? 司马昱承墨眉一挑,收回持剑的手。 苏芷曼以为这人有所忌讳打算放过她了。 谁知短剑在司马昱辰手中眨眼翻转一百八十度,剑柄冲着苏芷曼的双肩点了两下。 苏芷曼的眼神也是非常好的,竟然看不清他的招数! 只听得一道清冷而不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麻烦的人应该是你!” 第一卷 第5章 抵命,两不相欠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真的像木头似得一动也不能动。 苏芷曼只能任由车夫扛着她,跟随着司马昱承穿过一条蜿蜿蜒蜒的山道,来到坐落在深山林中的一座宅子里。 由于所处的位置,还有山中湿气缭绕,这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宅子笼上了一层神秘。 一进屋子,苏芷曼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若不是被点着穴,肯定恶心的会吐,从小到大,她可是最讨厌吃中药了。 不过,令苏芷曼有一点可以接受的是,这屋子里燃着两个很旺的炭盆,烧的整个屋子暖洋洋的,一进门,身上的寒意就被驱走了一大半。 “主子,药已经熬好,请尽快趁热服用。”一个长须老头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迎来,恭恭敬敬的朝司马昱承递上。 司马昱承没有急着去接,而是先让车夫揭下披风,大概是屋子里的热度让他也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 然后才伸手接过老头儿手中的药碗。 “小心有命喝没命吐。”苏芷曼定在一边,不冷不热的声音凉丝丝的吐出来。 好在,身上不能动嘴巴还能说话。 司马昱承端着药碗的手一顿,碗边停在两片薄唇前。 面前的老头儿跟着神色一闪,还未及掩饰,那名青年车夫已经抽刀向其挥去。 苏芷曼暗暗赞叹这车夫的眼色,实在是敏锐。 有时候未必要亲眼弄清证据,一个人脸上稍稍细微的变化都足以成为朝其出手的理由。 就在车夫与老头儿交手的瞬间,司马昱承旋身向一侧闪去,顺手将药碗砸向空中。 当啷!啪! 药碗应声碎裂,乌色的汁液溅落一片,数枚短箭擦着药碗飞散的残片乌汁没入墙壁。 而那些汁液溅落之地果然冒起淡淡的白烟。 紧接着,屋外院中也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大哥,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不能把我丢在这里等死啊!”苏芷曼朝司马昱承大声道。 满屋子刀光剑影,还有时不时冒出的冷箭,她定在屋子正中,不就是一尊活靶子么? 司马昱承循声朝苏芷曼望去,墨眉微拧,好像是想了一下什么。 作为坏事的人,苏芷曼肯定被对方当做了眼中钉,不仅那老头在跟车夫交手的时候还想着趁机把她杀掉,又一波短箭破窗而进,其中就有三支直朝苏芷曼! 箭迫眉前,自己又动不得,苏芷曼只得闭上眼睛……等死。 但紧接着,身边好似劲风横扫,失了箭芒的凌厉之势,苏芷曼睁开眼,只见面前换成了一堵青蓝色的背影,挺拔,高大,带着威震之气。 挡开短箭的司马昱承反手两点,苏芷曼立马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毫不迟疑,苏芷曼弯腰避开老头的长剑,就地连翻两个跟头就到了屋门口。 就在司马昱承以为她要趁机逃掉的时候,不想人又迅速杀了个回马枪,窜了回来。 苏芷曼从地上捡起被车夫甩掉的披风,一边裹在自己身上,一边再次向屋外冲去。 不过这一次,司马昱承紧跟其上。 一出屋子,苏芷曼又怔住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没少做刺杀任务,可眼前的场景哪里是刺杀,分明就是一个战场! 放眼望去,双方交手的人不下五六十,基本上双方持平,令苏芷曼不禁好奇,自己来的时候好像也没见这个男人身边有这么多人。 见到屋子里冲出人,外面的人当中马上分出几个朝最先冲出的苏芷曼杀去。 “走!”司马昱承沉声道,一手搭在苏芷曼的肩头,带着她平空跃起。 杀上来的几个人很快被司马昱承的人拦下。 “除留一个活口,其他杀无赦!”司马昱承冷凝的声音伴着强势的内力迸发而出,震的树枝摇晃,纷纷落叶。 苏芷曼被司马昱承带着朝山林深处快速飞掠,身后抛开阵阵风声。 那明显是卷着杀气之风。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苏芷曼反手朝司马昱承的肋骨打去,同时另一只手在司马昱承的袖口一蹭,顺势带出那块布休书。 正提着内气带苏芷曼凌空飞跃的司马昱承没料到这个女人会不要命的趁机动手,但凡懂行之人都知道,在人不防备的时候,肋骨是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之一,而且苏芷曼下手之处还靠近腋窝,可谓弱中之弱。 司马昱承的手上跟着一松,苏芷曼肩膀一扭,借巧劲儿挣开,向下方落去。 未及足尖着地,苏芷曼又接连几个跟头,眨眼翻出好远,只留下余音在林间回荡,“你我一命抵一‘命’,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司马昱承一手抚着自己的肋骨,冷剑似的两道墨眉紧紧拧起,眸中寒光凌凌。 苏芷曼这一掌让本就有恙在身的他险些吃不消。 “殿下!”一名影卫杀掉追兵赶来。 “传令下去,拿住卷走本王披风的女人!” 第一卷 第6章 没错,民女是去会了一个男人 苏芷曼好不容易逃出了这座大山。 一路上,她不仅要防备那些刺杀司马昱承的杀手,还要防备司马昱承派去抓她的人,再加上对地形不熟悉,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跑出来。 太阳已近中天,皇上肯定早就等的发飙,经过这一番差子,本来没罪也成了有罪。 确实如那个该死的男人所说,有麻烦的是她! “苏芷曼,你积点德好不好?要死不要连累我们整个苏家!” 几匹快马前后奔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正是苏家大小姐苏芩曼,停到苏芷曼跟前,不由分说甩出一马鞭。 苏芷曼眼疾手快,一手顺住马鞭,就势一拽,连鞭带人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姐姐!” 跟在后面的苏三小姐苏如曼惊叫一声,赶忙下马,尾随而来的太尉府的家丁也一个个吓的变了颜色,手脚麻利的赶紧朝苏芩曼跑了过去。 “二姐姐!”苏如曼见苏芩曼这一下摔的可不轻,回头怒道,“你怎么能这样!你跟人没声没息的跑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已经犯了错,竟然还抗旨,可是罪上加罪!爹一早就被皇上召进宫,整个苏家都要因为你受责。你心里没苏家,致我们亲人不顾也就罢了,竟然还对大姐姐这般无礼!” 苏二小姐因行为不端被平王世子赶出平王府的消息在陵安城可谓重磅,不出半天功夫早就传到了京郊偏处,而且还向京外的镇子上风一般的蔓延。 此时,郊区的百姓见这边的动静早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听说苏二小姐又跟人跑了,指指点点的看着苏芷曼身上正披着一个男人的裘毛披风,里面凌乱的衣衫若隐若现,还真是应景的很! 有多嘴的人不由的跟着苏如曼的话摇头叹息的接下去,“都跟人跑了何必还要跑出来丢人现眼?瞧苏二小姐这个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八成是又被人给抛弃了吧?” 众人想想也是,哪个男人会真心对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还不是被人玩儿一把后当破烂丢掉?太尉府苏家的颜面简直都被丢尽了,就连丫头柳儿都知道为了主子羞愧自尽,真不知道这苏二小姐哪儿来的底气这幅德行在路上闲逛! 苏芷曼轻松随意的紧了紧披风的裘毛领子,冷目淡淡一扫,似乎完全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存心里一个坦荡,任谁也耐何不得她。 陡然间,苏芷曼两步一并,朝苏如曼的马快速奔去,翻身跃上,驾的一声扬鞭策马,朝这伙人来的方向奔去。 连贯而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眼见着苏芷曼的身影跑出好远,众人才反应过来。 “快……快追……别让她再跑了!”苏芩曼忍着浑身疼痛,从地上撑起来,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贱人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利落?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简直让她苏大小姐尽失颜面! “是!”几个家丁马上骑马朝苏芷曼追去。 可是,一溜烟的功夫,苏芷曼便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进了城,苏芷曼凭着原主的记忆朝皇宫一路奔去,很快就抵达那座威严的宫门前。 听说这个披着男式披风,头发散披飞扬的女人就是刚被明王府赶出门的苏二小姐,守宫门的人便也没有阻拦,着人带着下了马的苏芷曼朝皇上所在的锦阳宫急急赶去。 紧赶慢赶,当苏芷曼跨进锦阳宫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午时。 “苏芷曼,你这是掐着时间,赶来午时问斩么?” 苏芷曼刚不得已的下跪参礼,就听见一道凌厉愤怒的女声在她的前方响起。 不用看,苏芷曼也知道这么愤怒的女人肯定是明王世子司马昱辰的亲奶奶皇后娘娘。 “皇上,皇后娘娘。”这第二个声音不是来自别人,正是进宫请罪的太尉大人苏清河,“小女做出这等事,实为老臣疏于管教,未提前获悉她的举动,方令她以污浊之身进入明王府,败坏皇门之风,老臣自知难辞其咎。然明王世子宽宏大量,已经放她一马,昔日救命之恩已消,可是她仍不知悔改,半路携逃,抗旨不遵,此为逆天大过,定无轻饶之理,必须严惩,也为正苏家之风!” 苏芷曼听着这番慷慨激昂之语,浑身冷的发寒。 这就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十几年来疏于的仅仅是管教吗?父女之情又有几分?此时不仅不为她有一句辩解,设法去查明真相,而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她犯下了罪,只记得用所谓的大义灭亲去维护他如今的地位! “好一个半路携逃!苏芷曼,你这是置圣意不顾,又急赶着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大概是受苏清河的那番“慷慨”之言影响,皇后稍稍隐起怒意,冷笑道。 本来,锦阳宫里众人在苏芷曼一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到她身上裹着的那件男式披风,经皇后这么一提,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苏芷曼的身上,就连旁边的宫女太监都不例外。 “没错,民女是去会了一个男人。”苏芷曼抬起头,清明的眼睛迎上众人的目光。 第一卷 第7章 皇后被吓晕了 “孽女!” 苏清河不由分说便侧头怒骂。 苏芷曼闭口不言,但头也没有再次低下,清澈如水的目光直视正前方,似有似无的望着皇上。 皇上是一个年近六十的人,坐拥天下三十余年,看起来依旧精神气盛,双目炯亮而锐利。 “你接着说。” 老皇帝终于开口,很简短的四个字,带出的威压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那藐视天下的气势分明是在警告苏芷曼,如果说的一个字不达意,绝不是一个死字那么简单! 苏芷曼平仰着头,清明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直视前方,丝毫没有因为皇上的压迫而生怯意,“民女是去会了一个男人,但也绝非抗旨不遵,否则民女就不会主动急赶进宫。民女暂时拖延进宫时间,实属无奈。” 说着,从披风内里口袋掏出一件东西双手呈上,“请皇上过目。” 候在一旁的当值太监将东西转交给了皇上。 “葵花令?”皇上只看了一眼,神情当即凌然,“这东西从何而来?” 见皇上的注意力真的顺着她所预料的发生转变,苏芷曼暗底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什么是葵花令,这令牌是她从山里的那批刺客身上得到的,当时她在山里兜兜转转,曾经返回那座深山宅子里,当然宅子里的人该死的已经死了,没死的也转到别处继续应战,刚刚发生的打斗现场还未及收拾,她抢先一步从一名已死的黑衣刺客身上发现了这面令牌。 凭她多年做特工的直觉,这面令牌一定代表着某个组织的存在,也就成了她为自己留下的后手。 毕竟皇城脚下,政要之地,若有神秘刺客现身,对朝廷来说不是小事。 “就是那个见我的男人交给我的。”苏芷曼平静的道。 “你竟然跟百花门有染!”苏清河的脸色霎变,不分青红,厉声质问。 当皇上指出苏芷曼交出的东西是葵花令时,他就已经跟着震惊了。 百花门是江湖上一大黑暗组织,以各种花令为分,其中持葵花令者专职刺客,行刺得手后会在现场盖上葵花令拓印,以显战绩。 虽然葵花令还未波及朝廷中人,但防患于未然是十分必要的,今日这葵花令出现在苏芷曼手中,便绝对容不得轻心! “您有没有听清楚?是别人交给我的。”苏芷曼真是佩服死这个原主老爹了,无时无刻不想着跟自己摆脱关系,表现大义灭亲的姿态。 苏清河一愣,估计是这辈子还没见过苏芷曼跟自己这般不屑的口气说话。而这又是在锦阳宫殿之上,也不好当堂发作。 “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交给你?你又如何跟他们联系?”皇上接连询问。 “回皇上,民女没有主动跟他们联系,是他们把民女绑上马车带进山里之后,有个人冒出来将这东西交给了民女,说是让民女进宫之后顺便交给皇上,当时民女也恳请他们再把民女送回来,可是他们不肯,说什么让皇上多等等不要紧,大概看民女形象实在差劲儿,就给了民女这么一件披风。” 苏芷曼说着,语气中渐露几分自嘲,“后来正好碰到了寻找民女的姐姐,姐姐赶忙将马借给民女,民女才急赶回宫。所以说民女并非抗旨不遵,而是情非得已。” 事情照着设想的发展,苏芷曼对答起来也就越来越流畅。 “是芩曼借你的马?”苏清河一下又抓住这有利的一点。 “是啊,爹,因为事急,姐姐急赶着都从马上摔下来,我又急着进宫,还不知道姐姐有没有伤到。”苏芷曼说着,面色担忧的皱起眉头。 “那人的样貌你可看到?”皇上可没心听苏家人诉那点苦水,继续追问。 “看到了……但不知是否是真容。”苏芷曼很诚恳的回答,毕竟她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神奇的点穴术之外还有超乎寻常的易容术。 “去找个画师来。”皇上立马吩咐一旁的太监。 苏芷曼说话的时候,老皇帝那双烔烈而锐利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不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不过曾经过特训的苏芷曼也绝不会在这点问题上暴露自己。 很快太监就带来一名宫廷画师,锦阳宫里现场铺开笔墨纸砚,在苏芷曼的描述下画师开始作画。 经过一番修改最终定稿,一幅人物画像跃然纸上。 “不可能……不可能……皇上,这绝不可能的,大殿下他……”皇后只瞟了一眼太监呈到皇上面前的画像,一口气便已上不来,眼一瞪,晕倒了。 第一卷 第8章 苏大夫人要出气 “苏芷曼,你见到的当真是此人?”皇上的口气很重,凝着苍劲的力量。 他的长子,先皇后所出,已经死了十七年的人竟然在苏芷曼的描述下,借画师之手再次呈现出来! “最起码表面上是吧。”苏芷曼回答的很轻巧,似乎并不知道是什么惊到了皇后,平静的道,“民女确实见到的那人是这样的面孔,但不确定是否是真的。” “何出此言?”老皇帝双目卷起萧寒之气。 “因为民女回宫途中又想到,其他人都是蒙着面目,唯独此人无所顾忌的让民女看到他的真容,他让民女回宫面圣,自然就该想到皇上会审问更多,露出真容对他的存在应该十分不利,一个人胆子再大也不至于胆大至此吧?或许他让民女看到这张面孔,实则也是为了传递某种意图?”苏芷曼说着,眸中稍稍闪现出几分好奇,看向昏倒在座位上的皇后。 “你之前可曾见过这张面容?”皇上稍稍收起了几分凌厉。 那幅画像因为冲了忌讳,已经被折起来。 苏芷曼摇摇头。 她的脑子里存着原主满满的记忆,自然知道这是谁的画像,但是绝不可能亲口承认什么。 “这件事朕一定彻查,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心存惑乱之念,妄图故弄玄虚,扰乱朝纲!”皇上的龙威在锦阳宫回荡。 他相信苏芷曼的话,若不是苏芷曼真的遇见什么事,怎能拿到这杀手令?又怎能描述的出一张早已沉埋在众人心底十几年的面孔? 既然老皇帝相信了苏芷曼的话,那么也就是认同了她抗旨的不得已,便不能再追责她没有按时进宫这件事。 那么剩下的有关她行为不端,有辱皇家门风的那件丑事,因为司马昱辰念着救命之恩,只以一封休书放过,皇上除了小惩大诫,责令苏芷曼回太尉府幽禁三月修心养性,训斥几句苏清河外带罚半年俸禄之外,实则也不好再太过严厉的追究。 苏芷曼回到了太尉府,府上已经全然不见半分曾嫁过女儿的喜庆之气。 “把二小姐捆了!” 苏芷曼刚回到原主之前所住的小院,苏大夫人就带人气冲冲的寻上了门。 苏芷曼当然知道,苏大夫人这是要准备以教训她的名义给自己的女儿苏芩曼出气呢! 不等家丁围过来,苏芷曼自己主动朝前走,清冷的目光四下一扫,“大夫人,你打算以什么名义教训我?” “什么名义?你竟然还有脸问我什么名义!”大夫人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抖了眼苏芷曼身上的披风,“你有脸说,我还没脸提呢!” “哦,大夫人指的还是我行为不端这件事吧?说起这件事,我回来后可得好好查查,怎么我的身上就藏了一个我自己都还不知道的血瓶子?柳儿一个在太尉府多年的丫头怎么会那么没轻没重的在明王府叫嚷?还有,她死的也太突然了!大夫人您也是一路风里来雨里去的聪明人,比不得那些平庸之人,难道就没觉察到什么?还是明觉而不醒呢?”苏芷曼直视着苏大夫人,一边说一边继续朝前走。 最后,站在苏大夫人面前,双眸犀利如刺,定定的射向对面的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问题!瓶子你自己准备的,柳儿苦苦为你求情最后撞墙自尽,你竟然还怀疑她什么,真是令人心寒!”苏大夫人暗中一抖,定了定神,怒道。 “你不承认没关系,明王世子可不是糊涂人,这件事确实对我不利,从此之后出门,我是免不了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这件事也影响到明王府,影响到明王世子,如果是什么人从中有心而为,明王世子必不会放过!” 音落之时,苏芷曼眸底划起一道寒意直刺苏大夫人。 她确实不能肯定苏大夫人就是陷害原主之人,但苏大夫人却有很大的可能性。 “瞧你说的,好像是有人真冤枉了你似的!”苏大夫人受不了苏芷曼的目光,眼睛稍稍闪烁了两下,干干的冷笑。 “这么多年在苏家,我吃的冤枉还少么?”苏芷曼的笑意更是让人发寒。 这个丫头,怎么出嫁之后被休回来成精了?言语这把伶俐,眼睛也这般毒辣! 当时苏芩曼被人送回来说是被苏芷曼扯鞭子摔伤的,苏大夫人还难以置信,现在亲眼看到苏芷曼的样子,那样子……苏大夫人相信她完全有可能会朝自己出手! “谁冤枉你?芩曼今日受伤不是你干的?你敢说谁栽赃了你!”苏大夫人心明语快,不想被这个突然脑瓜子灵动,整个人也精神起来的苏芷曼翻旧账扯起前事,将话题简单的引到受伤的苏芩曼身上。 “你们马上把这个差点害死自己亲姐姐的恶女给本夫人捆了!”苏大夫人根本不给苏芷曼接话的机会,“今日若是本夫人再不教训教训你,让你多长点记性,等日后真到了要谁的性命的地步,后悔都晚了!” 第一卷 第9章 信你不如信我自己 “动手前,你是不是应该问问我爹呢?”苏芷曼不慌不忙的拢拢裘毛领子。 “问你爹也一样不会轻饶你!”苏大夫人冷哼。 从来苏清河就没有理会过她怎样“照顾”苏芷曼,尤其是在苏芷曼被明王世子休弃之后,又重伤了苏芩曼,还岂能便宜了这个罪魁祸首? 可这边苏大夫人一个冷音还没散掉,那边便有人来传信,说老爷叫苏大夫人过去,同时还说让大夫人暂且不要理会二小姐。 苏大夫人一听,狐疑的瞟了眼苏芷曼,只得先罢手,不情不愿的离开。 半个时辰后,苏芩曼听到苏大夫人带回的消息,气得不可思议,“爹让放过那个贱人?难道我就白摔了?” 她可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虽然大夫看过说万幸骨头没伤着,可是浑身青肿淤红吃痛的厉害,没个几日休养绝对出不了门。 “那苏芷曼在宫里跟皇上说,你带人寻她的时候因为性子急,催促她回宫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下马,皇上看在苏家的人尽心尽力的份上才没有太过难为太尉府,要是你被苏芷曼摔伤的消息传出去,挑的事儿大了,让皇上怎么想?”苏大夫人说的也颇为无奈,眉头一拧,又接着恨道,“这个死丫头,怎么在皇上跟前这么会说话!” “那她不是抗旨,跟着男人跑了么?皇上也便宜了她?那件男人的披风可是还裹在她身上,有目共睹,她还能抵赖不成?”苏芩曼不甘心,想到苏芷曼超乎她意料的早早返回太尉府,越发的不忿,身上又酸痛的厉害。 “可有当年的那档子救命之恩,皇上也认可了将过抵功的说法,只是命苏芷曼幽禁三个月修身养性,至于抗旨不遵,又说是并非她有心之过,也就免了。这么一来,皇上倒是没有太过迁怒太尉府。”苏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寻思,“可是到底怎样,你爹也没有细讲,只说是皇家里的事,我这个妇道人家少掺合。” “这可真是奇了。”苏芩曼冷笑,“这么多年,我们还真小看了她!” 就在苏大夫人母女相互愤慨的时候,苏清河把苏芷曼叫到了他的书房。 府上的人都以为苏大人要亲自教训这个给苏家丢了人的二小姐,其实,当苏芷曼进了书房之后,一段时间是沉默的。 “说,那块葵花令你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清河最先压不住气,厉声问道。 “我在锦阳宫的时候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苏芷曼站在苏清河面前平静的回答。 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整齐的衣衫,头发挽了个马尾垂在肩上,随意而自然。 “你说的是半真半假!”苏清河拍桌而起,“现在我们关上门自己把话说清楚,如果被皇上查到你说谎,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嘲弄的笑意在苏芷曼唇边荡开,“您的父女之情,我不敢奢望,如果不是苏大人在锦阳宫摆出大义灭亲的浑然正气,我又何必交出那块令牌去令皇上烦忧,让画师画出那幅画惊倒了皇后娘娘?信你不如信我自己。” “还不是你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苏清河没想到这个一向软弱的女儿敢如此“回敬”自己,勃然大怒,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砚台就朝苏芷曼砸去。 苏芷曼轻巧的一个侧身,砚台擦着她的耳边砸到了地上。 那力度…… 苏芷曼双眸一暗。 若不是她身手敏捷,砚台肯定重重的砸到她的头上,就算不砸死她,也能要了她半条命! 这个老爹出手还真是毫不犹豫! “呵……”垂眸扫了眼拿砸坏了一角的砚台,苏芷曼轻声一笑,“你当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那笑,带着属于原主的凄然,那是这具身体自身涌起的悲凉。 还带着属于来自现代苏芷曼的讥讽,那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对这位道貌岸然的太尉大人的不耻。 苏清河的神色露出浅显的不自在,重新坐回椅子上,“我知道,你之前见过大殿下的画像,就是出自你娘之手,后来被我烧掉!你是故意在锦阳宫里重新描述给皇上,其实真正故弄玄虚惑乱人心的是你!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为自己脱身,不过那块葵花令,你究竟从何而来?” “爹,你这么想知道?”苏芷曼扬扬眉,“好奇害死猫哦,如果你非得逼问我,那么我就只好先进宫向皇上坦白,我曾在太尉府里见过大殿下的画像,如果爹实在闲的发闷,或者觉得太尉府太过冷清无事,不如我们父女一起找皇上讨点事做?” “你……”苏清河一时无语,怔怔的瞪着苏芷曼。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面孔,自然的毫无作假痕迹的脸,他一定不会以为面前的这个真的是他的二女儿。 从书房返回到自己的住处,苏芷曼浑身疲乏的很,毕竟这具身体昨夜受到“念着恩情”的明王世子的好一番鞭打,加上今日的繁忙奔波未曾好好休息,又没吃一口东西,滋味儿肯定不好受。 可是,刚打开屋门一脚迈进门槛,苏芷曼就觉察到屋内不对劲儿,连忙关门退出,已经来不及…… 第一卷 第10章 碰,是一个敏感词 嗖! 一道劲风如蛇缠住苏芷曼的手腕,一拉一带就将整个人扯进了屋子里,随后屋门紧闭,不留一点缝隙。 “你还真是苏清河的二女儿?”坐在屋子正中那把破旧椅子上的男人拢着一件崭新的裘毛披风,翘着腿。 声音还是那么的冷,却多了几分玩味。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干练面无表情的男子,正是那驾车技术相当高,反应又十分灵敏的车夫。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女儿家的闺房做什么!”苏芷曼站定身子,眨眨眼,质问道。 “你属鱼的么?”司马昱承摆弄着手指上的扳指,眼睑轻轻一抬扫向苏芷曼,淡淡的问。 “呃?”苏芷曼愣了一下,方回过神明白过来。 这个臭脸男人还知道甩隐喻,暗讽她明知故忘。 不过,她虽然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意思,却没有把那份聪明表现出来,迷迷糊糊的问,“这位公子,你是在跟我对什么接头暗号吗?我可不懂,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苏芷曼接连装傻,青年车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色一紧,嘴巴微抽,明显在隐忍着想要出手的冲动。 “墨,动手!” 随之司马昱承一声令下,那被叫做墨的车立马得到释放。 只见人影闪步,苏芷曼只觉眼前晃了一下,墨已经提及她的肩膀将她甩到了司马昱承面前,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卡住她的喉咙,挑着她,逼迫着不得不迎视着自己的主子。 特工的嗅觉是很敏锐的,苏芷曼分明感觉到墨的愤怒,好像满腔的火焰想要将她燃烧。 “墨,不用问我,这个女人任凭你处置,有什么事,我跟苏清河交代!”司马昱承慢悠悠冷冰冰的吐出一串串低沉的音符。 这人到底什么身份?虽然一身冷的不正常,好似病态,可是不仅被令皇上都忌讳的名门杀手追杀,提到太尉大人苏清河还是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大明白天就私闯进太尉府的胆量就更不用说了。 “大哥……我们的账……不是都清了?你还想……怎样啊?” 因为被卡住喉咙,苏芷曼吐气不够通顺,断断续续的问。 司马昱承朝墨使了个眼色,墨不情愿的松开了手,苏芷曼捋捋自己的喉咙,大大的吸了口气。 “不是不认么?”司马昱承道。 “是你自己寻上门,我可说过以后我不会再碰到你!”苏芷曼刚说了半句,立马刹住嘴。 因为对面那男人的脸色立马冷拉下来,俊朗的面孔瞬间蒙了层寒霜。 碰,对于司马昱承来说,成了一个很敏感的词。 心里清楚自己跟这两个人的差距,苏芷曼趁司马昱承没有再次下令前赶紧改口道,“大哥,难道我救了你的命就不算么?你怎么还要缠着我?拜托,请不要再给我惹麻烦好不好?” “我有求你救命么?”不想,司马昱承凉飕飕的抛来一句。 不是一来一往抵消不了,而是人家压根就没领这个情! “大哥,话可不是这么……” “你若看着我死,更没活路!”司马昱承冷冰冰的截断苏芷曼的话。 别当他是傻子,算不清账! 当时那种情况下,这个女人只能出言挽救他一命用以换取她的性命。因为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为完成任务,做的干净,宁可多杀一个也不会留下不利于主家的尾巴。 如果他死了,被点了穴的苏芷曼不过只差那么一刀,而如果他活着,才有可能为她解穴,带她逃离刺客之手。 这个女人心头上把账可是算得清清楚楚!想拿这个“救命之恩”抵她的辱人之过,做梦! 真当苏家人的救命恩情是那么好施出去的?可笑,他又不是司马昱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