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坏了好事 酒店房间里的灯光昏暗,酒气淡淡地以床为中心散发出来。 本就橘黄的灯光因为在情侣套房里被罩上了编织成球状的灯罩而更加暧昧和旖旎,沿着一地七零八落的衣物,直照到猩红的地毯和绵软的大床…… 谢尔音在某一个瞬间恍惚醒来,却又再一次沉沉睡去,梦里跌进一个柔软的大球里,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在她跌倒最低端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父亲慈祥和蔼的笑容,母亲软声细语哄她入睡…… 接着便是大片大片的黑暗袭来,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耳际,冷漠的眼神、敌对的目光、轻蔑的微笑、讥讽的话语…… “别走……”她呢喃出声,手指瞬间收紧。 不能哭,所有人都在看笑话,不能哭。 “别走。”第二次,她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了出来。 梦里女人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孤寂而决绝,她嘶喊着,手指在空中抓挠,任她声音嘶哑情绪崩溃,那个背影也始终只是背影,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别走……她什么都没有了。 正在撕扯谢尔音衬衣的肥大双手突然停了一下,满是横肉的脸拉扯着紫黑的嘴唇笑了起来,忍不住将身下人光滑的脖颈一捏,眼泛淫光:“哟,梦里还这么楚楚可怜呢?这模样真是漂亮,这次算他们找对了!不走不走,说什么我也不走啊!” 谢尔音禁闭着双眼,手指依旧抠着被单,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紧皱的眉头越来越深,两道浅浅的折痕在如同轻羽微扬的眉中心挤压出来,白皙饱满的额头上有些细碎的汗,打湿了她一头扎进便无法出来的梦境。 肥硕的中年男子越看越满意,伸手将谢尔音纤细的脖子摸了又摸,带有酒气和腥臭的嘴唇附了上去,用力一吮,瞬间留下一个红印。 “哈哈哈……下了药还这么诱人,真是个宝物……”低俗粗鄙的笑声伴随着他越来越没轻重的动作,谢尔音痛得浑身一颤,睁开了眼。 她隐约能闻到周围让人恶心的酒味,一双肥手正缓缓伸向自己衣领的更深处…… 她胃里一阵翻滚,背后一凉,猛然惊醒,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张溢满了肥肉的脸,立刻开始挣扎。 “你是谁?!”谢尔音猛地推开男人坐了起来,双眼渐渐瞪大,漆黑的眼球里倒映出那张淫光四射的脸。 这是哪儿?记忆突然回到了昏迷之前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 她颤抖了一下,慌乱之下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尽全身力量一推,往门边跑去,脚步踉跄。 男人伸手一捞,轻易地将她纤腰一揽,谢尔音被强大的推力惯到了床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谢尔音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手上的镯子在男人脸上一打,男人闷哼。 “妈的……”男人的声音粗劣难听。 身上的力量松开了些,她想跑,却绊倒在一边。 男人从身后站了起来,从灯光处投来的阴影越来越大…… 谢尔音咬牙,忍着脚踝的痛感跑向门边,手指冰凉地抖动着,想拉开那个反扣的门。 中年男人一把将她的头发揪住,大力往后一扯! “啊!”谢尔音用尽全力地将手肘往身后一抵。 男人躲过,轻易将她的手腕箍住,扔向了床里。 她陷入柔软的大床中,灯光同样苍白而刺眼。 唇瓣渐渐没了血色,身子往后缩着,无力地挥舞着手臂,但已被撕扯处一块白皙的手臂,只能更加牵起人的欲念。 她瞳孔紧缩,张嘴却惊恐得叫不出声,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现实。 “滚开……”困意袭来,她努力抵抗,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因为刚才的剧烈挣扎而青紫的手臂触目惊心。 男人油腻的脸上被无限放大的毛孔每一个都在兴奋得抖动,眼神里的淫光在触及到谢尔音殷红的唇瓣时如同开了闸门,全身燥热不堪,索性丢了慢慢玩的耐性,一解裤裆,就要顶身而上。 谢尔音绝望地嘶叫了一声,从胸腔里迸发的抗拒也因为药物作用而化为一声悲鸣。 她的手紧紧抠着床单,撕扯着蹬着腿,然而已经无济于事…… “咔。”房门突然响了一声。 中年男人一愣,手指停在裤裆上,霍地转头,横肉随着动作轻轻抖动。 这门,怎么自己开了? “抱歉。”一声丝毫不带歉意的道歉在门后响了起来,语声低沉。 谢尔音神思一松,刚才靠惊慌和意志撑起的精神已经无法支撑她沉重的眼皮,困意瞬间侵袭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眼睛一闭,再一次昏了过去。 第一卷 第2章 这人我得带走 中年男人一惊,一只手将自己的裤子拉上,一只手撑着肥胖的身子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被打开的门,“你是谁!这是我的房间!出去!” 门后进来的男人缓缓走了两步,走近了暗橘色的灯光,五官的全貌才渐渐在光线下清晰起来,一点一点如同水墨点染的画卷,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在下笔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惊艳。 中年男人一愣,突然手指一抖,睁大了眼睛,瞳孔微缩。 男人斜眼看了看床上露出的那一截白皙柔软的手臂和掉落一只的黑色高跟鞋,眼神又转了回来。 “这人,我得带走。” 中年男人牙根一紧,在看清楚男人面貌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事情麻烦,但他余光瞟到床上太过诱人的身体,一时没控制住,讨好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靳大老板……”中年男人也是商场里混惯的,立刻压下了自己惊诧和疑惑的表情,笑着指了指谢尔音道:“这是我女朋友……靳大老板怎么有时间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按理来说靳大老板开了口,我是一定不能推辞,但是你看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男人低眼,轻轻在中年男人满是横肉的脸上剜了一记眼刀,往前迈了两步,伸手捞起了谢尔音的纤腰,动作并不轻柔,不带任何欲念。 中年男人咬着牙在一旁看着,没想到靳息尧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难道打算直接打声招呼就把人带走吗?但他转念一想,靳息尧做事狠绝是出了名的,和他合作过的人哪一个不是咬着牙指着他祖宗的牌位骂遍毕生所学的侮人词汇?但是一个个的到了这位大爷面前,又得哈着腰赔笑……他能对自己打声招呼,已经是态度绝佳。 “靳大老板。”中年男人有些不甘心,在身后叫道:“你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人带走,不觉得欠我个解释吗?” 靳息尧抱着人走到了门边,伸脚将门踢开,动作生硬,门和墙壁立刻发出一声清脆的击响。 中年男人的眼神里立刻染上畏惧,看了那门一眼,目光带着畏缩和防备,转到了靳息尧背光的颀长身形上。 他怀里的人依旧裸着小臂,白皙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衬衫,一脚光着,一脚上的高跟鞋轻轻晃动,顺着纤细的脚踝一路蜿蜒到膝盖,线条美好。 然而中年男人现在已经无法起任何欲念了,仅存的欲望也已经被惊惶取代。他知道他刚才仗着靳息尧的态度还算不错多说了几句,靳息尧也似乎不耐烦了。 见身后不再有噪音,靳息尧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了些许,这才抬脚往酒店的长廊里走去,步伐坚定稳妥。 怀里的谢尔音眉头始终没有放下来,因为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更加不安地收紧手臂,两人紧贴的身体在下一秒,被靳息尧拉开了些许。 “别走……”她嘴里还是只剩这一句哀求。 靳息尧动了动眉毛,走出了电梯,在微风灌入的走道里,踩着猩红的地毯踢开另一间房门,径直将谢尔音放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大开的门外有亮光涌进。 他以为谢尔音会不安地抓着自己不放,然而上一秒还将他当成梦里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他不放的劲头,在他将她放在床上时竟没有任何抵抗地松开了。 靳息尧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右手手臂被揉皱的衬衫,眼神第一次移到了这个女人的脸上,借着门外的灯光,眯起了眼睛打量。 长发微卷,从头顶一直绵延到腰间,在床单上随意牵扯散落也并不凌乱,五官顺眼但不出挑,倒是两条轻扬的眉毛十分精致惹眼,只是眉心始终拧着。 “谢尔音。”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冰冷得像刚才走廊里灌进领口的冷风。 第一卷 第3章 意外的吻 空旷的房间里,男声带着些许思索,却也干净利落。 “……嗯。”床上的人却突然出声应了一下。 靳息尧抬眼,盯着谢尔音的脸庞,半晌才确定她仍旧是沉睡的状态。联想到了她刚才那一句挽留,带着痛苦和无能为力的浓烈情绪,竟在瞬间让他接收到了这话里所表达的情感讯息。 他伸出食指,黑暗里只能看见修长模糊的轮廓。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画面仿佛定格。 半晌,他的手指缓缓移动,在那道眉心间的皱褶上轻轻点了点。 眉头舒展,整张脸立刻柔和许多。 他看了一眼,移开了手指,满意地直起了身子。 余光看见她的裸露在外的手臂,靳息尧突然动了,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边,转身离开。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伸手。 靳息尧的袖子一紧,低头一看,袖口的地方已经被一只手攥住,力道很轻但也足够阻止他的步伐。 她眉头紧蹙,显然还在和自己的沉陷的倦意作斗争,挣扎着要起身,挥舞着手臂,紧抿着唇,张嘴,却没有叫出声。 她突然转身踉跄下床,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那张肥脸在脑子里晃着,淫声艳语交错出现,她要逃。 靳息尧眉头一皱,跟着她的步子一起走了两步,转身见她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冷漠而精致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表情。 但是下一秒,柔软的长发就在靳息尧的身侧掠过,谢尔音整个身子直线倒下,而正正面对着整张床最坚硬的边缘。 靳息尧眼睛一眯,立刻伸手去抓,将她一捞,长发一顺到底,波浪微漾,身子也改变了方向,对着靳息尧倒了下来。 一声闷哼。 他的脊背重重砸上床沿,而身后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但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因为他一抬眼,只能看见面前正在颤动的睫毛。 一切仿佛只是瞬间发生。 唇上附着一个馨香而柔软的东西,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恍惚。 不是厌恶……居然没有厌恶。他盯着谢尔音和自己相触的鼻尖,气息交缠的瞬间已经足够让他恢复清明。 她突然动了动,隔着相接的唇瓣和已经开始混乱的气息……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而已,靳息尧的大掌缓缓收紧,停顿了片刻之后,将她推开。 昏暗的光亮下,这张脸显得无辜而淡定,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靳息尧抿唇,唇角处还带着刚才残留的湿润。他的眼神在谢尔音的脸上定格了几秒,伸手将她拎了起来,放在床上,表情平静看不出端倪。 门突然响了一下,在这个寂静得略微诡异的房间里,显得十分吵闹。 靳息尧转头望向门外光亮处,秘书吕双年轻的脸在亮处显得好奇而尴尬。 他刚到,只是看见了里头靳息尧专注看着谢尔音的画面。记忆里,靳总似乎没有这样注意过一个女人的脸……所以他刚才是坏事了吗? “靳总,那个……有个紧急会议需要您到场。”吕双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现在?”靳息尧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停顿了片刻,伸手将被子一扯,将谢尔音整个人都盖住了,顿时床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鼓鼓囊囊的人形小山丘。 吕双汗颜,伸手将被子往下扯了扯——老大,你这么盖被子和盖棺材已经没有本质区别了。 “也……也没有很紧急。”吕双看了谢尔音一眼,改了口:“慢点去也是可以的。” 靳息尧看了秘书一眼,随后立刻抬腿往门外走去。 “哎,靳总……”吕双开口叫了一句。 靳息尧顿了顿身形,眉头轻蹙。 “第一次见面,不打声招呼吗?”吕双意有所指道。 靳息尧的脚步重新动了起来,越来越远,声音却浑厚得如同响在耳边,“不急,来日方长。” “咔。”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谢尔音转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 第一卷 第4章 妖孽聂流 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找到了谢尔音的眼睛上时,谢尔音才动了动身子,勉强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实在抵不过瞌睡,又闭了起来。 但是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刚才睁眼一刹那外界的景象,她眉头一皱,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周围。 一眼便看见了酒店的窗帘和吊灯,瞳孔微缩。 谢尔音一愣,立刻坐了起来,第一反应便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记忆突然回到了被捂着嘴巴拖进拐角处的画面,她手指一紧,嘴巴微张,将领口扯开看了看,没有什么痕迹,四处看了看,才确定这个房间里没有人。 于是下床,却只找到了自己的一只鞋子,转头一看,床头还躺着一件西装。 男士西装? 她顿了顿,纤细白皙的手伸向了西装,拿了起来,握在手里。 西装十分名贵,一看便价格不菲。 阳光里有灰尘上升旋转,一切都显得十分静谧安详,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已经和静谧安详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浪潮涌动,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身上只有领口的地方有扯动,袖子也有些破了,露出一截手臂,鞋子少了一只,迷迷糊糊中她只记得有一阵好闻的味道靠近,又离开…… 谢尔音的头开始疼了,困意还未解,只是因为受惊而驱散了一部分,现在还是心慌。 她慌忙光脚走出了房门,突然停下,顺着红色的地毯看向了床边的一块地方。 是梦吗?她记得她在那里倒下了,挨着一个柔软的东西……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念头赶开。 谢尔音坐着电梯到了楼下,因为衣服残破和光脚的形象,让路人纷纷侧目。来这个酒店的无一不是穿着亮丽光鲜的人,谢尔音有些局促地低了头,看向地面。 她径直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到了前台边。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前台站起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女生。 “帮我查一下订这个房间的主人名字。”她伸手,将刚才伸手拿的房卡递给了前台,因为冷和慌,手指有些抖动。 她站在原地,脚下的凉意渐渐从脚底渗透进了血液,有人进了酒店,风从大堂外的自动玻璃门外吹了进来,偌大的大堂里只站着她一个人,她从未这么无助。 “抱歉小姐。”前台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属于客人隐私范围,我们不可以查询的。” 谢尔音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道:“那……谢谢了。”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小姐,稍等。”前台开口道。 谢尔音停了下来,转头。 前台转身往大堂的另一头走去,进了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双酒店里的拖鞋,伸手递给了谢尔音道:“这是我休息室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换上吧?天气冷了容易着凉。”她的妆容精致,笑容温暖。 谢尔音心里一动,将鞋子接了过来,也勉强扯动了嘴角,“谢谢。” 她低头换上了,抬头对着前台道:“不好意思……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前台一愣,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从正在充电的插口上拔了下来,递给了谢尔音。 谢尔音接了过来,凭着记忆按下了一串号码。 很快便被接了起来,电话里的嗓音是她从来不曾听过的疲惫。 “喂。” 谢尔音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刚才的所有的慌乱都稍稍安定了些许。什么都好,现在有让她熟悉的事物出现,真是太好了。 “聂流。”她开口。 “小卷毛?”聂流的声音顿时响了不少:“你一个晚上去哪里了?”他的语气里居然带着焦急。 谢尔音一愣,她从来没有见过聂流那只狐狸有过除了奸笑之外的表情,然而此刻这个语气配上的表情……她一时还无法想象。 “现在说不清楚。你能不能来接我?”谢尔音道。 挂了电话之后,谢尔音将手机递还给了前台,再一次道谢,转身出了酒店的大堂。 门外的风确实大,谢尔音将自己的领口紧了紧,但风还是透过破碎的衣领里灌了进去,扣子已经不见了,她余光瞟到好多人朝她的方向看来,眼神都是了然而暧昧的。她目不斜视地站着,眼神垂了下来盯着地面。 “咔咔咔……”酒店转角处,一个相机从车内缓缓伸了出来,迅速而准确地抓拍了几张。 而就在谢尔音将目光投向周围的那一刻,不远处停车位的一辆车子里,一个人立刻坐直了身子,在看见她手臂上的残破和脚上的鞋子之后,笑了起来,伸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事情成了,她现在才从酒店里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传来一声愉悦的笑容,“卡号发过来,钱中午就能打给你。” “行。” 电话挂断,车子发动。 第一卷 第5章 谁的陷害  十分钟之后,一辆车子急速驶来,一路按着喇叭,在离酒店还有两个路口时,谢尔音就听见了那张扬而十分带有个人特色的喇叭声。   她突然觉得让聂流来接也许是一种错误……她的本意是不引人注目,但现在看来就这么坐公交车回去,也好过聂流用这种方式告诉全世界——她衣衫褴褛地站在店门口,然后光明正大地坐上豪车。   不到一分钟,聂流的车子就飞过来了,在酒店门口一个急刹车。   “小卷毛,你到底怎么回事?”聂流的情绪显然比刚才在电话里好了很多,头从窗口里探了出来,嘴角带笑,顿时世界都亮了几分。   谢尔音已经习惯了他这张脸,但是路人显然没这份定力,纷纷停下来张望。   聂流嘴角的笑容突然一僵,眼神触及到了她用手拽着的领口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眉头一皱,再看向了她裸露出来的那截手臂,眼神沉了几分,再问了一遍,显然比一开始更加警觉:“怎么回事?”   “先走再说。”谢尔音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聂流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看了看谢尔音,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唇角,开动车子往前方驶去。   谢尔音一坐上了车,便开口把昨天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下。   “你觉得会是谁?”谢尔音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一个怀疑一闪而过,但是立刻被自己给否定了。   “我?”聂流嘴角一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能想到的,你应该也能。”   谢尔音眉头一蹙,刚要说什么,就被聂流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她话头一止,聂流的眉头也是一蹙,伸手拿起了电话,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递给了谢尔音。   “找你的。昨天你没来赴约,电话也打不通,我们一个晚上都在找,但是警局那边还不可以报案,所以我联系了她们。你和她说吧。”聂流道,转头开车。   谢尔音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接了起来。   “喂,楚今。”她开口道。   “聂……阿音?!你和聂流在一起?”施楚今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染上了喜悦的责备:“你一个晚上都跑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你很久!”   “出了点事。”谢尔音简单概括。   “现在出更大的事了!”施楚今的声音转为焦急:“你今天早晨是不是从悦然大酒店出来了?你怎么会去那里?”   “你怎么知道的?”谢尔音抬眼看了看聂流,她的第一反应是聂流告诉楚今的,但是聂流从早晨到现在都在自己的身边,不可能有机会说。如果不是聂流,那……   “我早晨去上班的时候刚好碰见我们新来的同事炫耀自己拿到了大新闻,编辑已经把那些照片安排在了明天登报的头条,好像和什么大人物有关。我好奇,就凑过去看了一下……”   下面的话不用说,谢尔音也明白了大概。   “你看见的是我站在酒店门口的照片?”谢尔音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型。 施楚今的声音一顿,有些犹疑:“不止这些,其中还有两张是你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进酒店的照片……我一开始不敢确定那是你,但是很多张高清的大图……阿音,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谢尔音很久没有说话。   车内很静,聂流从一开始将电话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转过来说过什么,上挑的丹凤眼一直盯着前方的车流,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偶尔不耐烦的喇叭声隐隐透露出他现在的心情如何。在谢尔音沉默了很久之后,他终于转头将她的侧面打量了一眼,余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露出来的那截白皙的小臂上,眉头蹙得更深了。   “说来话长,我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尔音开口道:“我先挂,待会联系你,谢谢了楚今。”   “等等阿音,你确定你没事吗?我看照片……”   “没事的。”谢尔音的声音很稳,通过听筒传过去,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施楚今犹豫了一下,道:“没事就好,你自己小心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拍到这种照片的,都是提早蹲好点。那个照片明天会登报,你尽快想一下应对的办法,这么大的新闻,编辑不会轻易放过的。”   “好。” 电话挂断。 第一卷 第6章 仅剩的优点   聂流已经差不多听完了全部,脸色依旧不好看。印象中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大多数的表情都和散漫有关,因为这个还被谢尔音嘲笑过“天塌下来都能用睫毛顶着”。 “表情不要那么凝重。”谢尔音笑了笑,转头道:“先送我去手机店补办张卡。”   聂流瞥了她一眼,“你要乐得清闲,我也懒得管。” “不是清闲,是没法管。”谢尔音叹了口气,伸手将自己的长发揪起了一撮,轻轻拿手指梳着,把昨晚因为压到而打结的地方都一点一点梳顺了,“没有一点证据,就算报案也是不了了之。” “脑子还算清楚。”聂流将方向盘一打,车子停了下来。 两人先后下车。 谢尔音靠在车边笑着:“我就只剩这一个优点了,总不能全部抹杀。” “我看也快了,走在路上都能被人弄晕了拖走,”他微微侧了侧头,瞟了她一眼,五官因为或许精致而显得妖气,却还是有充满了违和感的男人味淡淡流转,唇齿轻启便带出最熟悉的轻嘲:“脑子里塞的是当季的棉花?” “是,很新鲜,要来一点吗?”谢尔音笑问。 “不了,你自己留着,我怕你不够用。”聂流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转身走进了店里。 谢尔音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背后,眼睛轻眯着,对于聂流一惯的嘲讽无动于衷,反而笑了起来:“聂大神仙,我劫后余生,现在只觉得你这烟嗓十分动听,好像听你的嘲讽也没那么糟糕了。” “是吗。”聂流简单和柜台的人说了几句之后转头继续回道:“不急,想听有的是机会。” 谢尔音也扯了扯嘴角回应,转身靠在柜台上等着,柔软的头发垂落在透明的玻璃上,眉眼依旧平静和淡然。 她和聂流的相处方式,是最让她舒服的一种。聂流做事向来心狠手辣,看似散漫无章其实原则性和目的性极强,是个名副其实的商人。 但是他们从相识到现在,聂流似乎总是在帮她的。说这人无情,似乎太过武断,总还是有温暖的一面。但是说他有情……她说不出口。能配得上聂流的形容词只有“老奸巨猾”,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了,走吧。”聂流将新的手机塞到了谢尔音的手里,转身出了门。 谢尔音低头便看见了手机上的开机界面,一愣,跟了上去,坐进了车里。 “叮叮……叮……”果然一开机,就响起了很多声短信提示和未接来电的提醒,一大部分都来自同一个名字。 “现在去哪儿?”聂流问道。 谢尔音抬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聂神仙,你今天怎么这么好?”以往早就把她扔在哪个公交站里让她自己回去了,今天不仅陪着买手机,还充当司机? “嗯,最近在做慈善。”聂流看了她一眼道:“帮助残障儿童是其中的一项。” 谢尔音哑然,半晌,放弃回嘴挣扎:“……去谢家。” 聂流听见“谢家”两个字,手指正在敲打着方向盘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一下,随即又继续敲打,仿佛刚才那一下的停顿不过是错觉。 谢家——她将那个家称为谢家,那么将那群人称为什么呢?亲人?陌生人?或是介于这两个之间的尴尬位置,多年来一直摇摆不定。 谢尔音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就像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一般,仍旧看着屏幕上的电话,伸手点了回拨。 屏幕上“孟柳心”两个字在闪烁着,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谢尔音没有开口,只是将手机默默地拿离耳边,在靠近耳朵的几厘米处停下了。 果然,听筒里立刻传来了轻柔的叫声。 “阿音?” 谢尔音的嘴角压了压,才忍住了冷笑出来的冲动。 “孟阿姨。”她回道。 第一卷 第7章 回到谢家 “终于接电话了啊,我和你爸都快要急死了!昨天打你电话也没接,短信也没回……” “有什么事吗?孟阿姨。”她想了想,还是补了一个称呼,好让这句话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她十分确定现在谢厉和孟柳心在一起,否则孟柳心的声音不会这么温柔如水。 “现在回家一趟。”电话那头换了个男声。 回家?这是整个对话里最为诡异的形容词。 谢尔音嘴角弯了弯,眉头轻动,喊了一声:“爸。”这个称呼喊出口,也是遥远而陌生。 她脑子里几乎立刻浮现起谢厉的脸庞。靠着那点亲情在支撑着的关系,终究还是越来越淡了。 “嗯。今天有事情要和你说,你快点回来,我和你阿姨都在等你。” 谢尔音的眼神闪了闪——今天他们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出奇柔和,甚至……还带了点讨好的味道。 “知道了。”她道,挂了电话。 聂流什么也没问,车子朝谢家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靠近别墅区时,聂流就停了下来。 他知道谢尔音的性子,这车开进去了,反而会给她惹麻烦,到时候原先的事情解释不清,还得让那家人多追问一下他的身份。 “谢了。”谢尔音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 “不哭一下吗?”聂流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尔音一愣,停住了自己的动作,转身朝他看去。 两人眼神一对,谢尔音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眼睛从那束清明犀利的目光中转开,开口道:“哭哭啼啼不是一个好姑娘的做派。” “你什么时候决定当好姑娘了?” “刚刚。”谢尔音接得顺口。 她知道对于聂流不用掩饰什么。难过就是难过,疲惫就是疲惫,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把伤口袒露在别人面前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她不想再让自己仅剩的那点安全感丢失了。 谢厉抛弃母亲娶了孟柳心之后,她和谢家人的关系就开始分崩离析。就算她怎么劝说自己还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些残破的东西是永远不可能补救回来了。 上了大学之后,孟柳心对自己的排挤变本加厉,干脆将她赶出了谢家,谢与澈倒是帮她说了几句话,但谢厉的态度,也是半无视半默认的。 一夕之间没有了妈妈,没有从前幸福和美的家庭,她还得逼自己去和往常一样装作无所谓,否则那些看她笑话的只会更加开心和嘲讽。这么多年下来,她从搬出谢家到一个人撑起所有,学会生活,学会独立,学会成长……怎么可能不疲惫不累?累到她只想痛哭一场减压,之后什么也不想,沉沉睡去一直到这些事情已经被世人遗忘。 但是不可能,她谢尔音从不爱做梦。 “你要是想哭一哭,我勉强保密。”聂流拍了拍坐垫,眼神示意了一下架在车头的纸巾。 “你见过上战场的战士先灭自己威风吗?”谢尔音笑了笑,下了车。 聂流的目光盯着她卷得十分整齐好看的大波浪,半晌,轻笑一声。 “无畏的勇敢,这就是你战士的威风?” 谢尔音的笑容不减,“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那不如就早点吧。至少姿态是勇敢的。” 她伸手将车门关上,也将最后一丝留给自己软弱的机会都送走了。 聂流的眼神停留在被关上的门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祝好运。关爱残障儿童的活动一直到那位儿童身边的灾难停止了为止,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谢尔音更加警惕和防备地看着聂流——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聂流不理会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一加油门,开走了。 谢尔音目送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一部分了,才转身走向谢家的大宅。 第一卷 第8章 逼婚 她的脚步并不快,看起来像极了孟柳心平时数落她的那些“懒”“拖拖拉拉”,但她此刻的内心却是狂风骤雨。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她从报社登报的那几张图,一直想到了今天被突然叫回谢家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她知道她无法承担了。从今天听见孟柳心并不是太刺耳的嗓音和谢厉隐隐带有讨好的解释,她知道今天回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现在的状态,还能承担任何一件坏事吗? 她站到了大门前,犹豫了片刻,伸出手,缓缓将大门推开了。 入眼便是庸俗的金色。 孟柳心喜欢将家里弄得金碧辉煌,从她嫁进谢家的那一天起,谢尔音就不得不被迫承受着视觉冲击和审美侮辱,她无论看了多少遍谢家的装修风格,都不能说服自己理解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审美。 她换上了拖鞋,走过了玄关,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我不是她亲生妈妈,没权利做主,本来也不应该多说的。靳息尧选择她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原来的观点,不合适……何况这是终身大事,你那个宝贝女儿未必会同意。”孟柳心的声音从沙发另一头传来,温柔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孟柳心最擅长的事情叫做变脸。上一秒对着谢厉春风和煦,下一秒在谢尔音面前就可以雷霆大作,而且她的雷霆,并不是直接来临的暴风雨,而是绵里藏针,伪装得让人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谢尔音的脚步在那句“终身大事”出来的时候停了一下,随即眉毛一扬,往前走了两步。 “爸,孟阿姨。”她开口,声音很轻。 孟柳心本来动着歪脑筋,一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表情一滞,转身看向谢尔音,微笑在唇边蔓延开来:“我们刚说到你呢,你就回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谢尔音看了她一眼,没打算回应她,说道:“把我叫回来有什么事吗?” 谢厉的眉头沉着,和孟柳心对视了一下,转过了身,看了看谢尔音,目光先是在她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男士西装上停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还是沉淀下来了。 “阿音,你今年也有二十二岁了,马上大学毕业,成家的事情最好还是早点定下来。”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带着商量,似乎就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成家?”谢尔音抬眼。 她没记错的话,自己今年才大四。 想到刚才进门的时候听见的话,谢尔音知道大概是已经有人选了。 “爸,你有话就直说吧。”谢尔音沐浴在窗子里直射进来的阳光里,周围一片的家具都是金色,也只有她战立的周围,才不显俗气。 谢厉的眉头一动,国字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还记得靳家吗?” “知道。”谢家和靳家一直都有生意上的往来,靳家的称号她也是从小听到大的。 “靳息尧是靳家的独子,你应该也有听说过。今年三十岁,是靳家整个公司运转的掌权人……” 谢尔音越听越不对劲,“爸,什么意思?” 谢厉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你们先见面相处,如果觉得好,可以先订婚。这次的项目太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提了这个要求,靳息尧那边也接受了。靳息尧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如果和靳家搭上了边,以后的生意就会好做很多了……”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商业联姻了? 谢尔音的眉头动了动,脚步往一旁挪动了一下,整个人从阳光里走了出来,走到了暗处。 过去谢厉对她这个女儿也没有多好,她一直都知道。小时候想要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和陪伴,他从来没有给过一个。他宁愿把时间花在饭局酒桌这些他认为有意义的应酬上,也不愿意分一个拥抱的时间给自己的女儿……尽管如此,她心里关于父亲的形象,依然是高大伟岸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谢厉会亲口在自己面前将她的下半辈子和生意联系在一起,也从来没想过为了一个所谓的大项目,他居然想踩着她的婚姻、拉着她的幸福做陪葬。 这么多年了,她不想承认,却终究被事实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谢尔音的表情凝滞了很久,才终于绽出了笑容:“我不做。” 第一卷 第9章 救她的人 “阿音。”谢厉的表情变了变,眉头一沉,开口道:“这不是你自己想不想的事情,这关系到整个公司的未来。你是谢家的一份子,你身上流的是我谢厉的血,不过就是几年的婚姻,有那么重要吗?” 谢尔音看了他一眼,笑了——是不重要,所以他才能那么果断地抛弃妻子,奔向另一个女人许诺的公司光明未来? 这个忙她帮不起也不想帮。 “爸爸这次不全是为了生意,他是万里挑一的人,如果成了,你以后的幸福也是有保证的,我也安心。”谢厉的声音软了软,半晌,开口道:“虽然不承认,但是……我一天一天在老,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这件事情百利无一害,你自己想想。” 软硬兼施,谢厉一贯的风格。 谢尔音笑了笑,心里却缓缓爬上了些许苍凉。但还是摇了摇头。她相信谢厉是真有那么一点真心想看她幸福的,但是这点真心她宁愿不要。她的幸福不是靠利益关系的联姻就能给的,也不是别人一手安排就能按部就班的。 “谢尔音。”谢厉的声音冷了下来。 “瞧你,这么容易动怒,别吓着阿音了。”孟柳心皱了皱眉,将谢厉瞪了一眼,关切的表情从脸上道眼底都是始终如一的,俨然一个慈母样。 “也就你能容忍她这个目中无人的性格!”谢厉沉声道。 孟柳心抿唇一笑,开口道:“我就与澈一个儿子,一直想要女儿,女儿贴心。有了阿音之后当然是当做自己女儿看待……说起来,阿音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头发散着就过来了,还穿着这个鞋子?” 她轻松而温柔地将话锋一转,同时也将谢厉的注意力轻松移到了谢尔音的穿着上。 谢尔音盯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酒店里的鞋子,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谢家家教十分严苛,谢厉又是要面子的,如果真的给谢厉知道了她在外面留宿一晚还穿着男人的衣服酒店的鞋子回来……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她早已无畏,又何惧这些。 “怎么回事?”谢厉也看出了不对,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件西装上一扫,还看见了她露出一点的已经松散开的扣子。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孟柳心的声音温柔如水,慈爱的表情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异样的地方。 孟柳心的段数向来高,谢尔音就是不想去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才搬出了谢家。 “没事。”谢尔音抿了抿唇,开口道。 “你还瞒我们,都这样怎么会没事!”孟柳心走了过来将谢尔音的手一把抓起,顿时露出了一块青紫,开口道:“呀!这是怎么了!” 谢尔音手一挣,微笑道:“谢谢孟阿姨关心。身上不小心剐蹭到的伤口有很多,无法愈合也不少,不用追根究底。”她的话里有着浓浓的讽刺。 孟柳心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好看,但是转眼又焦急地开口道:“这脖子又是怎么了?是不是擦伤了?”她说完便侧了侧身子,方面谢厉看见。 谢厉的眼神定在了那一处已经微微发紫的痕迹上,表情一沉,立刻明白了什么。 室内安静了一秒。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谢尔音手指一紧,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这样的栽赃和指责,她无从辩驳。 “叩叩。”门突然响了两下,打断了谢厉即将要爆发的怒火。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情绪被打断。 谢尔音闻声转头,往门边看去。 大开的门外直挺挺地立着一个人,阳光从整扇门外倾泻进来,在地上形成一个方形。那人就站在这个方形的边缘,背着光,脚步有序,叩门声也十分有规律。他上身简单穿着白衬衫,但举手投足都不简单。下身……谢尔音一顿,看见了他下身的烟灰色西装裤,包裹着他的长腿,十分惹眼。 谢尔音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同样穿着的那件烟灰色的西装,再抬眼时表情已经变换。 昨天救她的人……是他?是他将自己放在了那个酒店的房间里,然后留下西装……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了,那股好闻的味道从西装上幽幽传来。 谢厉咬了咬牙,暗道一句该死——他还没把谢尔音劝服,正主就已经来了。 第一卷 第10章 他们的关系 “嗒。嗒。”靳息尧的步子踏上瓷砖,避开了所有铺了地毯的地方,整齐自如的轻响挠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谢尔音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笔挺的鼻子上,一滞,没有再往上抬。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有见过面,但是在刚才那一瞬,她的余光被他的目光压得不想对视……许多疑问瞬间泛了起来,她根本无法理清楚思绪。 他为什么救自己?昨天到底是谁要害她? “谢伯父。”靳息尧的眼神终于从谢尔音身上收了回来,望向了谢厉,点了点头。 谢厉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上次见面还是谢董事长,这次摇身一变成了伯父,难道是因为……阿音这丫头?看靳息尧的样子,他们两个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啊。 “怎么……来得这么早。”谢厉笑了笑,转头看了谢尔音一眼,目光里都是警告。 谢尔音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有说话。她知道谢厉的眼神代表了什么,一是碍于靳息尧的出现,刚才的帐怕是之后还得算。二是提醒她待会不能乱说话。 “昨天尔音喝醉了,我不放心,顺道早点过来看看她。”靳息尧道。 尔音?! 这个称呼一出来,谢家的气氛立刻被紧张和惊恐的情绪拉到了顶点。孟柳心脸色一沉,一双小眼泛着精明的亮光,盯着谢尔音和靳息尧看。 谢尔音也是一愣,对这样的称呼十分不习惯,抬眼看向了靳息尧,猛地撞进了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 他在笑。 光是眼睛就能看出来,精致优雅的弧度里包裹着淡淡的笑意从眼角倾泻出来,但只是一瞬而已,快到几乎抓不住。 谢尔音抿嘴。要不就是她的记忆错乱了,删除了她和他之间几十年的交情,以至于这人语气熟稔到作为当事人的她也一头雾水……要不就是他疯了。 看这情况,前者的几率似乎还大些。 “昨天阿音喝酒了?”孟柳心诧异道。 言下之意我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发生什么了?”谢厉皱了皱眉。 靳息尧似乎没有打算理会孟柳心,转头对着谢厉道:“昨天日子特殊,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她就多喝了两杯,我也陪着喝了点,开不了车,就送她到就近的酒店里休息,因为公司临时有事,我就没有陪她。早晨才知道她退了房,这就过来看看她。”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惊人,孟柳心狠狠咬牙撑着微笑,谢厉的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然而最震惊的……还是从没听过这个故事版本的女主角。 谢尔音努力想找出记忆里跟这个男人出去喝酒谈心聊未来的片段,但是都失败了。 谢厉的眼神几经变换,瞬间就理清楚了这之间的关系——他靳息尧是什么人?这样的高枝是说攀就能攀上的?肯定是两人之前已经有了什么,否则靳息尧怎么可能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动心,这么轻易答应他提出的联姻?这么说昨天谢尔音和靳息尧在一起?后来一起去了酒店? 谢厉的眼神缓缓在谢尔音的身上转了转,停在了她的脖颈上,又和孟柳心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西装,眼睛一亮。 对!就是这个西装……他刚才就觉得眼熟,身边少有人会穿的烟灰,和靳息尧的裤子刚好搭成了一套……事情已经不用解释了,十分明了。 孟柳心的手指攥了起来,长长的指甲嵌入肉里,心里暗骂——这一次还真算是谢尔音走了狗屎运!居然和靳息尧私下里有这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别看她平时闷声不响的,居然就搭上了这样的角色……这心机和手段实在太过于厉害了,谢家上上下下都不知道,看他们两个的互动应该也不是相处一两个月能有的熟稔和亲热了。 “是吗。”谢厉看了谢尔音一眼,又将眼神转向靳息尧,“阿音这孩子,有什么事情也藏在心里,你看看,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也没和我们说……” 靳息尧就站着微笑,态度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