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待选秀女   刘菁意识渐渐清明,头痛欲裂,使她自然而然地收回平摊在两侧的手,指尖触及被子里的身体,打了一个寒噤。   “咣、咣……”几声钝响,她猛地睁开眼睛往声源望去,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全身黑衣帽的人正在用剑柄撞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架。   黑衣人!破窗!   这些敏感的词语跳脱出脑际的同时,职业性的警惕使她必然地大喝一声:“谁?干什么的?”声音清亮,中气却明显不足,她的心里又陡然一惊。   眼看黑衣人欲跳窗离去,她不假思索地一个打挺,却发现原来轻如燕的身体此刻沉如铁。   怎么会这样?这还是她吗?   刘菁目瞪口呆!   可是,黑衣人身形只是一顿,稍稍回了半边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将那破窗架一脚踢飞,等到楼下发出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惊吓的人们大呼小叫着朝这边奔来时,他才不慌不忙地从窗口一跃而出,融入浓浓的夜色中。   一阵冷风从窗户灌进房间,伴随而来的是门外零乱的脚步声。   房门被人撞开,一个满脸惊慌的中年妇女冲进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掀开薄被看了一眼,伤心欲绝地哭喊:“小姐啊,明天就要参加选秀了,现在出这种事该怎么办啊?”抓起丢在地上的破纱裙糊乱地往她身上套。   刘菁好像中了魔障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古香古色的房子与家什,以及眼前一身古装的妇女……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执行缉毒任务时被人背后打了冷枪,正中后脑,之后就失去了知觉,现在醒来,怎么就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穿越”两个字眼也相当应景地闪现在脑子里,刺激得她全身一个激灵。   手下意识地往后脑勺一摸,痛得她猛抽一口气,湿湿的,摊开手一看,全是鲜血。   中年妇女看到了,又是一声惊呼,拿起被单拼命地擦去血迹,又手忙脚乱地拿来创伤药给她处理伤口:“小姐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想不开!”   刚刚穿好纱裙,简单处理好伤口,“碰”又是一声巨响,刚刚关上的门被人用狠劲踢开来。   门外出现一个古装中年男人,他往屋里零乱的场面扫了一眼后,脸黑得像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天空,大步走到床边,手起手落,“啪、啪”甩了刘菁两巴掌,然后凶恶地吼道:“既然这样了,你怎么不去死?”   刘菁被打得晕头转向,提气想给对方一击,可是全身绵软无力,藏在被子底下的双手只能紧握成拳,微微抖着。   眼看中年男人表情浮现腾腾杀气,中年妇女瑟瑟发抖地揽过刘菁的身子,颤声求饶:“刘将军,事已至此,看在小姐与您父女一场的份上,就饶她不死吧!”   “明天一早就嫁出去,否则……”中年男决绝地说完,一甩手,一把飞镖落在桌子上,他的人也走出了房子。   中年男人走后,房门敞开着,陆陆续续有男女老幼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幸灾乐祸的嬉笑声与交谈声不绝于耳,声声重击着刘菁的心坎。   穿越就穿越了,没想到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要面对如此复杂而冷情的世风。   “小姐,墙倒众人推啊!”刘嬷嬷两眼空洞地呢喃。   “关上门罢!”刘菁朝门呶呶嘴,中年妇女应声而去,关上门后又小跑着回到她身边。   敛起凉凉的心境,刘菁淡笑望向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吓?”中年妇女瞠目结舌,“小姐您连我这个奶娘刘嬷嬷都不认得了?那刚刚您的父亲刘乾将军总认得吧?”   刘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刘嬷嬷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心里也不甚介意,因为她知道自家小姐要么就是被吓傻了,要么就是装疯卖傻,两种都有可能,因为她所认识的小姐从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第一卷 第2章:有人蓄意谋害将军府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刘菁了解了这个时代大体情况后,又让刘嬷嬷将刘乾甩到桌子上的飞镖取过来,小巧精致的飞镖尾巴上系着一条红绸,耀眼的红上用楷书写着几个黑字:刘菁清白之身已破!   “小姐,这明显是有人蓄意谋害将军府,想让您明天不能再去参加秀女初选!现在,却要您一个人承担!”刘嬷嬷摸着眼泪说道。   其实刘嬷嬷都想得到的,她刘菁怎么会想不到?   她可是二十世纪女子特别行动队的队长,担任着缉毒过程中最最危险的任务已经好几个年头了,面对的阴谋诡计与危险不计其数,只是到头来还是载倒在那个大毒枭“蜈公”手里,穿越重生在古代云国的刘菁身上。   手里把玩着飞镖,刘菁脑子里想起那个夺了她这一世清白的黑衣男人,会是什么人呢?暗自磨了磨牙,却淡淡地问道:“一个人承担?为什么?”   “云国大律规定,待选秀女出了事,就会拿她家人问责,除非那个待选秀女死了或在选之前嫁了……”   面对这样律令,刘菁深感无语。   “也难为刘将军生气,原定大小姐刘烨去参选的,小姐您非争着去不可……哦,小姐您别生气,现在咱们应该想想怎么活下去!”   与刘嬷嬷惶恐的眼神对上后,刘菁勾唇点点头。   没有想到刘菁并不惊慌与脆弱,与她心目中自杀未遂的样子大相径庭,与所有被夺去清白的女子的表现也天壤之别,刘嬷嬷暗自舒了一口气,心想,二小姐就是个怪胎!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小姐,奴身现在就去打听,看看哪家男子原意娶您!”   刘菁微拧了一下眉头,前一世香饽饽的她,敢情这一世成了臭鸡蛋?   不过,片刻之后她却点头同意了。   入乡随俗,入巷随弯,置身于这个时代,就得按这里的生存规则活着,何况,她现在身受重伤,又手无缚鸡之力,不想死,就只能努力地活下去。   半夜过后,刘嬷嬷几乎连滚带爬地回来,一进门便说:“小姐,不好了,没有哪家男子愿意娶……”   天欲亡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紧箍咒般在她头上绕圈圈。   刘菁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零乱的心绪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就像以前无数次面对重重的困难一样,脑子快速地动转起来。   死?不甘心;逃?条件不许可;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嫁出去!   半响之后,她突然睁开眼睛:“刘嬷嬷,出嫁需要准备什么,你尽管去办理,明天一早,本小姐就准时出嫁!”   准时?出嫁?   刘嬷嬷皱着眉头,欠缺保养的脸上瞬间堆起无数条细小的皱纹,应该是在担心她家的二小姐吧?   刘菁心里不安的同时,异世孤独的心稍稍有些暖意,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去吧,本小姐一定会活下去的。”   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半宿未眠的刘嬷嬷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天没放亮,京都刘将军府邸的后门就悄悄地出来一顶四抬大红喜轿,朦胧的晨雾中,几个人的神色有些慌张。   随行的只是四个轿夫加上刘嬷嬷,他们都身着平常衣服,行迹匆匆,咋一看,就像将军府的人正常出入,可是,像征着喜庆的轿子却不能不令人狐疑顿生。   刘嬷嬷身子几乎贴着轿子而走,抬头望向天际,心里掂记着刘将军的吩咐:如果二小姐不能在皇上选秀之前找到婆家的话,将会被秘密处死。   “二小姐,咱们该往哪儿走?”刘嬷嬷撩起轿帘的手在发抖。   刘菁毫不迟疑地说:“去相府!”   “吓?”刘嬷嬷嘴巴张得老大,不过,她深知二小姐的固执,只得道,“奴身知道了!”   相府离将军府最近,北门是主人公相爷卫狄起居处,东、南、西三个院子分别是三个儿子的住所。   因为时间紧迫,刘嬷嬷自作主张先从北门开始,哪知轿子刚进了大门就被相爷的妻妾打骂赶出来。 第一卷 第3章:我儿子可以娶你   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从东门进入大公子卫之焕的院子,被人辱骂几句后,又被威胁,最后真的放出狼狗来追赶他们。   以逃命的速度跑出来后,已经到了南门,自然抬着轿子进入了二公子卫之盟的院子,还没说明来意,轿夫与刘嬷嬷就被扔了一身臭鸡蛋,几个家丁挥舞着利剑驱赶他们,轿夫们跑得鞋子都掉了,刘嬷嬷又急又气,翻着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轿夫是临时请来的,这么连惊带吓地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早已筋疲力尽,不顾刘嬷嬷苦苦哀求,将轿子往地上一放,走了,说什么情愿不要钱,也不想丢了命。   晨雾不知不觉间散去,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升起,照亮了主仆俩相对无言愁云惨淡的脸庞。   刘嬷嬷望了望近在咫尺的西门,嘴巴抿成一条线。   刘菁暗暗长叹,知道里面住着的三公子卫之杰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就是再怎么想嫁出去,总不能……哎!尽管她现在的身体只是十五芳龄,但心理年龄却已经三十岁。   正当她决定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逃亡的时候,西大门开了,相爷的小妾王杏花枝招展地走出来:“我儿子卫之杰可以娶你,但你必须帮我争夺家产。”   当刘菁别无选择地应下“好”字之后,注定她穿越重生后的这辈子就离不开“报恩”二字了。   没有喜气洋洋的婚礼,也没有盈门宾客,仅仅让家丁将花轿往相府西门里一抬,在正堂祖宗牌位前插上三柱檀香,在新郎缺席的情况下,让刘菁跪下声称卫家三儿媳拜见列祖列宗,然后将她往三公子卫之杰房间里一送,这像征性的婚礼就成了。   在众家丁与侍女鄙夷的目光注视下,王杏告诉刘菁,说她的儿子还没长大,正式的仪式等到他长大成人后再举行。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刘菁听了有些啼笑皆非,眼前这个三十岁光景的妇人,怎么就成她的婆婆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非常感激杏儿的救命之恩。   王杏挥众人,关上门后与刘菁面对面坐下。   “为什么会选中我?”刘菁摸了一把脸,争家产这么大的事,不是儿戏。   “嗯!”王杏敛起笑容,“我觉得你一定行!”   是吗?刘菁心里反问,她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王杏没这事继续谈下去:“好啦,这两天先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说完站起身走出去,又吩咐她的侍女好好招呼刘菁主仆俩。   因为新郎才八岁,不可能真的让刘菁住在他的房间里,王杏儿让人在西厢房打扫出两间房子给主仆俩安身立命。   等到相府的下人们散去了,刘嬷嬷顾不上安顿主子,双脚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近乎虚脱地喘气。   她偷偷拍拍胸口,暗呼:“好险!”   因为在轿子进入西大门时,她回头就看到一小队御林军从大街上飞奔而过,那是皇上派来选秀的人马,见到他们,她的二小姐就如同见到了死神。   刘菁身上有伤,全身乏力,稳稳地在木椅上坐下后,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滴溜溜地打量房子。   这间房子翻新过,门框窗花算是半新不旧,家什床具虽然远远不及将军府闺房那么铺张奢华,但是也不算破旧,看来,杏花待她可谓恩重如山。   正当她对杏花的义举感激涕零之时,刘嬷嬷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开口便泼了她一盆冷水:“二小姐,你先别高兴了,杏花姨娘不是等闲之辈,她是来自花楼的姑娘!”   刘菁听了,暗暗咋舌,那种感觉就像刚刚逃出虎穴又掉进了狼窝!   按刘嬷嬷说法,相爷卫狄,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但是朝堂坊间流传他为政清廉,而且刚刚进府时,她悄悄撩起盖头往外看了一眼西院,入目之处的景致素朴清雅,家丁与侍女婆子没几个,与她心目中清官的居所一致。   可是,纵观古今,但凡男人都离不开财、权、色,如果说位高权重的相爷为政清廉,却又娶了花楼妓子为妾,不得不让她联想到“色鬼相爷”。 第一卷 第4章:下架的凤凰不如鸡   重财,容易贪腐惹民愤;重权,容易卷入朝堂争权夺利的漩涡;重色,府里府外女人扎堆,易形成复杂难缠的窝里斗。   前世并不善于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刘菁心里生出无尽的厌烦,何况她刚刚还答应了人家帮忙“争夺家产”,也许,最后能不能报恩还是其次,就怕还是难逃死劫。   午饭后,一阵“碌碌”声音越过院墙传来,由远而近,慢慢地变成声势浩大的轰鸣声。   “什么声音?”刘菁问道。   刘嬷嬷正在整理衣物,偷看了刘菁一眼,觉得她不像在扮傻,才回道:“小姐,您不会忘了皇上选秀这事吧?那是秀女们坐着马车准备进宫!”   “真的?我去看看!”以前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景,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刘菁一时好奇,忘了伤痛,不顾刘嬷嬷阻止,站起身就往大门奔去。   大门外,曲折蜿蜒的街道上,一队盔甲闪亮的古士兵手执长矛押送着一长溜小巧漂亮的马车正徐徐前行。   队伍前面彩旗飘飘,数个骑马的将士散开在马车队伍的两边,一个个表情严肃,好像在提防着谁来抢人似的。   一个将军打扮的男人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最为抢眼,帽子上那根红色的翎羽区别于其他将士的黑色,显示着他的与众不同,健壮厚实的背影如同一座山,在闪闪发光的盔甲衬映下,更为伟岸壮观,让人看上一眼后,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第一次看到这阵仗,刘菁除了新奇还是新奇,身着红色嫁衣的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往门边一站,如饥似渴地望着那群唱大戏般的人们,她那呆呆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傻子。   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份,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所有看热闹的人们都是这个傻样。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此时并非二十一世纪,而是来到古代云国。   那个将军打扮的男人在刘菁走出大门时,已经走过了相府西大门,可是,他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就回头看向刘菁。   因为刘菁向光看男人,他的脸有些模糊,但是,她还是确信,在他与她目光相接的瞬间,他的脸上好像漾起了捉狭的笑意,她的心里突然升腾起莫名的悸动。   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帅,这种帅气不同于前世美男帅得阴柔立现,而是阳刚十足,无法抵挡的傲气和凛然的霸气祥光般笼着他。   作为三十岁的女人,早已过了犯花痴的年龄,而且危险的职业让她形成了老成持重的个性,可是,刘菁还是看呆了,也许环境变了,人的心性也会变吧。   那个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回过头继续前行,但刘菁目光被他一直牵引着,此时,她心绪自然而然地跟随那个男人飞扬。   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突然掉转马头,拔箭,搭弓,动作如行云流水,两支羽箭破空而来。   以她作为优秀的狙击手目测,这两支箭分别对准她的眉心与心脏,如此凌利的手法直取她的性命,好在她前世特种兵出身,练就了一身功夫,如今就算身上带着伤,就算寄生的身体无比娇弱,但她记忆还在,反应还在,仅略略一闪身就躲过了夺命之箭。   刘嬷嬷腿脚短身子粗,气喘吁吁地追到大门口时正好看到两支箭朝自家小姐射来,吓得她尖叫起来,腿一软,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闪身进来的刘菁赶快关上大门,跑过去扶起刘嬷嬷,正在附近忙碌的两个家丁及一个侍女也过来帮忙。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回西厢房床上,猛掐她人中,她才慢悠悠醒来,看到刘菁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竟然“哇”一声像个孩子般哭起来。   王杏听到侍女的汇报也赶来,双手环胸往房间里一站,看着刘菁冷冷地说:“你啊,认命吧,下架的凤凰不如鸡!”   家丁与侍女听了,无不掩嘴偷笑。 第一卷 第5章:这就是你的相公   王杏以婆婆的身份训了刘菁一通,便带着众家丁与侍女扬长而去。   刘菁无语,她何其冤屈!   刘嬷嬷受了无端的惊吓,心里恼火,不顾主仆有别,沉下脸来训开了:“小姐,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入非非?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在她一顿罗嗦中,刘菁终于了解到了,原来将军府的二小姐刘菁曾扬言喜欢风国的太子风陌,后来又改口说想嫁云国的八皇子凌煜,在选秀女前昔,又一门心思想着成为云国皇上的女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此臭事流传到了民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所以,京都的人都知道,刘将军的二女儿是个水性杨花的大草包。   傍晚时分,东厢房闹出很大的动静,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是一个孩子清亮的声音在大哭大闹,还摔了不少东西。   刘菁心里如同明镜般,但还是让刘嬷嬷去打听。   刘嬷嬷去了很快回来,果然是所谓的小新郎卫之杰散学回来了,正与自己的母亲闹着,让她非把刘菁主仆赶出去不可。   “怎么办?”刘嬷嬷慌乱了。   刘菁却不慌不忙地说:“咱不用走!”只要王杏需要她帮忙,她就有信心留下来。   正如她的判断,小家伙的哭闹声很快停了,西院归于平静,刘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对这样淡定自如的刘菁刮目相看。   夜幕降临的时候,王杏身边的侍女菊儿过来传话,说是王杏请刘菁过去一同吃晚餐。   刘菁应下,菊儿退了出去。   刘嬷嬷一边帮她整理妆容,一边叮嘱她,待会如果卫之杰为难她的话,请她多担待些,尽量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让她做到食不言,举止斯文,切莫让王杏生厌了去。   主仆俩到达东厢房的时候,王杏与一个小男孩已经坐到了饭桌前,小男孩虎头虎脑,唇红齿白,眉目清俊,很是可爱,就跟前世自己的侄儿一般大小,与其说他是自己的丈夫,不与说更像她的儿子。   “来来来,菁儿,这就是你的相公卫之杰!”王杏拍着她身边的座位,招呼刘菁过去坐,然后又看着那个头也不抬的小男孩,“杰儿,这就是你的娘子,叫刘菁,希望你们好好相处,姨娘我还指望你们养老送终呢!”   刘菁有些犯晕。   也不知王杏是怎么劝卫之杰的,总之,他没哭也没闹,也没看刘菁一眼,只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对王杏说:“姨娘,孩儿吃饱了,乏了,先回房去。”   “好的,去吧!”王杏慈爱地挥手叫菊儿送他回房,却冲他的背影说,“过几天,就由你的娘子侍候你起居了!”   卫之杰一声不吭,刘菁也不知怎么回应,最后还是王杏虎起脸冲她说:“刘菁!有没有在听?”   这时,刘菁才赶快出声,连连说好,接着又听到王杏旧事重提:“皇上的秀女能随便围观的吗?一旦丢了一、两个,赖到咱相府就不得了了……”   王杏说了很多,不过,刘菁只记住她说皇上选的秀女经常丢失这一事,联系到上午的情景,她心中更加疑惑。   晚饭后,刘菁回到西厢房,后脚刚踏进门坎就迫不及待地问刘嬷嬷关于皇上选的秀女丢失这一件事。   “是呢!前些年地方选的秀女送京时就丢过几次,而去年京都选的秀女经过相府时被歹人袭击,丢了几个,并且,一直是个悬案!”刘嬷嬷压低声音,眼神有些乱,好像怕隔墙有耳似的,末了又说,“据说,丢失的秀女中,有一个与相府哪个公子指腹为婚的。”   刘菁像听奇闻趣事一样津津有味,心里却也暗暗感叹:这个时代的治安也够乱啊!   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晚上,疲惫不堪的刘菁头一落枕就沉沉睡去。   梦中,她发现自己坐在高高的云端往下看,正好看到家里的亲人朋友与战友在为她举行葬礼,父母双亲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也进了医院急救……而她却困在云端!   她是被自己的哭声惊醒来的,醒后第一件事就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疼得直抽气,才相信自己还活着,只是此一世非彼一世!   擦干眼泪坐起身,正想下床喝口水,猛地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而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谁?”她大喝了一声,闪身躲到床侧,双手护在胸前,摆出散打的手势。   可是,黑衣人身手也太快了,如同闪电一般到了她的身后,没等她回过神来,双手被反剪在后面钳制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边,一个男声闷喝道:“想活命就闭嘴!”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呼喊:“有贼人进府啦……” 第一卷 第6章:相逢不喜   刘菁知道,眼前的黑衣人一定就是那个“贼”,而她与他无怨无仇,按江湖规矩,只要她配合,就不会有事,所以,她全身放松下来,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出声,就是外面的人来敲门,她也说没见到什么人。   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消失,而刘菁与黑衣人一前一后也站了半个多时辰,她听得到他沉而稳的呼吸声,也闻得到他身上一种淡淡的叫不出名来的香味,可是,就是看不到这个男人的样子,想来一定是个狡猾的家伙。   “找你的人都走了,你不会想一直禁锢着我吧?”刘菁垂下眼皮,瞄了一下那锋利的刀刃,声音尽量轻柔些,以免他手一抖,她的脖子可能就断了。   男人始终没再出声,好一会过后,突然推倒刘菁,同时撤回匕首,一个跟斗翻出窗外。   刘菁双脚早已僵硬,被这么一推,承受不了冲力,整个人扑倒在桌子上,“哗啦”打烂了两只杯子,等她艰难地站起身,四下一看,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睡在隔壁房间里的刘嬷嬷披着衣服赶过来,推门进来问:“小姐,您怎么啦?”   “进贼了!”刘菁将自己这两个晚上的遭遇告诉了她。   本来希望她对这个世界熟悉些,能出个好主意,没想到刘嬷嬷会那么没志气,双脚又是一软,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问:“二小姐,您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仇家?”   第二天一大早,刘菁在还睡梦中就被人掀开被子扶起身来。   “二小姐,快起床,出事了!”刘嬷嬷的声音在钻进耳边,像过去许多个清晨一样,刘菁只要一听到“出事了”,便条件反射般跳下床来。   “说,是什么事!”手自然而然往放在床前的那张椅子探去,扑了个空,上面没有松枝绿的服装。   这时,一件轻纱质的裙子便朝她伸出的手套进去,刘嬷嬷一边给她穿上漂亮的汉服,一边说:“听说,咱天送宫里的秀女又丢失了几个,现在,全相府的人都集中在各个院落,等待宫里派来的来搜查呢。”   “有这事?”刘菁吃惊不小,“怀疑是相府的人干的?”   “谁知道呢,反正在查!”   主仆两人来到东厢院子里,看到几个身着黄马夹的男人正在逐一辨认站着的男男女女,一个背对着她而站的男人应是头目,正在监督,他帽子上那红色的翎羽随风摆动,刘菁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昨天拿箭射她的男人。   “快,过来!”一个马夹男人看到刘菁主仆俩,立即吆喝起来,并对那个头目汇报:“八爷,那边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挺年轻的!”   那个被叫做八爷的男人一个转身,正好与刘菁面对面,俊挺的眉目,微翘的嘴角,就是不笑的时候,也能流露出笑意,他不正是前世的负心人林伟宇么?   刘菁看呆了,这一世也能碰到他?真是奇迹!   八爷脸上慢慢流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个是谁?”   王杏踩着莲步大笑着走过来:“哎哟,八爷,我家儿媳女是不是冲撞了你大驾?菁儿,快,来给八爷陪罪!”   刘菁回过神来,才知道此人不并不是前一世的林伟宇,而是八皇子凌煜,她赶快像王杏那样,假假地福了福身子,然后安静地站在一边。   凌煜扯起嘴角就讥讽道:“本王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刘将军的二千金,怎么?不是一心想当皇上的女人吗?却在选秀前突然下嫁到相府了,不过,本王好像没听说相府办喜事啊!不会临时拉卫之杰来充数的吧?哈哈”张狂地大笑起来。   其他兵士也随着调笑起来。   王杏觉得受到了污辱,一时无处发泄,恶狠狠地瞪了刘菁一眼,转身笑着对凌煜说:“八爷还要搜么?”   正在这时,相爷卫狄带着几个男男女女匆匆起来,一看到凌煜,赶快拱手向他行礼,然后将王杏等人斥责了一翻,之后手一伸:“请八王爷继续搜查吧,如果查出什么,老夫绝不姑息。”   凌煜也不客气,硬是里里外外将相府西院弄了个鸡飞狗跳,什么也没搜到,然后还解释说,昨天秀女经过西院大门时,看到一个可疑的人,所以皇上才会派他来搜查的。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虽然不敢直视,但刘菁眼睛的余光由始至终都跟着他转,他像前世的林伟宇,又不尽像,前世的他沉稳睿智,眼前的他放荡不羁。   “爷,你看看,八王爷这也欺人太甚了吧?根本没把咱相府放在眼里!”王杏冲着卫狄撒娇道,“好歹,你也算是辅佐两代君王的功臣哪!”   卫狄将沉着脸,将所有的人遣散后,拉着王杏的手回到她的房间,将门一关,才咧开嘴笑起来,伸手揽过王杏的香肩,用力地嗅嗅她的头发,岔开话题:“杏儿又用什么香料洗头发了?好香。”   “唔!讨厌!”王杏轻轻地推拒着卫狄,身子却窝进了他的怀里,一只手贴在他的胸口,“相爷,你就别怪我自作主张了嘛,我看刘菁挺顺眼的,想留下她来陪杰儿!”   一听说刘菁的事,相爷便笑不出来了:“这事你有征求过杰儿的意见吗?如果……”   “如果杰儿长大后还不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再将刘菁赶出去就是了,反正她都是不洁之身了,咱们救她一条命,她不会不识得感恩的!”王杏竖起一只手发誓。   “好吧,都顺着你,还不行啊!哈哈”房间里飘出一阵隐晦的笑声。   房间外,站着的是刘嬷嬷,刚才回到房子里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走进刘菁房间时,却发现她不在,门窗都敞开着,一时以为她去找王杏了,便寻过来,哪知会听到这话,惊得赶快悄无声息地退出来。   刘菁回到房间,想到那个晚上的黑衣人是从窗户翻出去的,她顾不上换衣服,站在窗户边往外望。   外面是一个小花园,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枝叶茂盛,盘根错节的枝条有些探出院子围墙,她想,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从这里翻进来的,然后来到她的房间。   想了想,她也从窗户翻了出去,四下察看了一会,又从窗户翻了进去。   脚没落地,刘嬷嬷就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将她不小心听到的话一一告诉了刘菁,没看到刘菁脸上有痛苦的颜色,她又说:“二小姐,你说该怎么办?”   “凉拌罗!”刘菁无奈地摊摊手说,别说她王杏是权宜之计,难道她还不是一样?哪朝哪代的人都一样吧,谁都在利用别人,同时又给别人利用,说体面一些,就是互相帮助。   刘嬷嬷无语,拿过桌子上放着的上好的金创药,帮她抹了抹脑后的伤口。   初初时很痛,但痛觉很快过去,只觉得凉丝丝的,而后就有痒痒的感觉,按照她经验,那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难道古人的伤药真的有那么神奇?   中饭时,王杏没在东厢就餐,而卫之杰又去上学堂了,刘菁一个人吃得干脆,狼吞虎咽地吃完就起身离开。   还没走出东厢大门,就看到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女人簇拥着一个五十开外的华服女人目不斜视地走来。   因为不想招惹麻烦,估摸着自己应该还可以装隐形人,刘菁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   “贱人,往哪里走?”一声断喝生生阻止了她的脚步,正当她猜测那一声怒喝是不是针对她时,那个她平生最讨厌的字眼又在她耳边响起,“怎么?以为贱人护着贱人就可以平安无事了么?”   “你说谁是贱人?”刘菁一个向后转。   “能说谁,就是说你!”几个女人脚步正好也进了门,说话的正是华服女人,其他的女人正以看戏的表情看着刘菁。   顿时,前世那一声声“贱人”在耳边响起,刘菁忽觉全身血液往脑子冲,“叭”一个巴掌就赏给了华服女人。   那几个女人没想到有这一出,继而都大叫起来:“啊!小贱人打夫人了!快来人呀!”   入夜,刘菁躺在柴房里的草堆上,又冷又饿,身上新伤添旧伤,痛得她几乎麻木。   回想起白天那一幕,她自己也诧异,为什么会那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也许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有很多东西就会不同吧。   她长叹一声,望着透过小小窗户的秋月光辉,脑海里出现前世亲人朋友及战友,还有那个有了新欢的丈夫,很少悲春伤秋的她再也禁不住热泪滚滚,万赖寂静的夜,压抑不住的抽泣声越来越响亮。   突然,窗口晃过一道人影,也就那么一闪而过,可是,机警的她还是捕捉到了。   是不是刘嬷嬷?她自身难保,怎么会来救她?   又或者是王杏?她应该恨死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吧?   白天,她一冲动动手打了苗夫人,然后被赶来的家丁一顿狠揍,相爷一生气,任是王杏怎么求都没放过她,命人将她锁进柴房,说要饿她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她现在才一顿没吃,就饿得两条腿打颤了。   刘菁挣扎着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握着窗灵望向外面院子,一轮满月悬挂在高空,冷冷的清辉下,院子里的景物一览无余,哪有什么人啊?   “啪啪”刘菁不愿相信是自己眼花,轻轻击手掌,压低声音问:“有人吗?”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现在她视野里,正当她泄气的时候,一个黑影压向窗口,将月影盖住。   咋一看,就像一只大黑熊,细看,那黑色的蒙脸布露出两只亮得发绿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你?”刘菁心跳了跳,后退了一步,目光扫过院子,发现没有惊动其他人,她才压低嗓门问,“请问,你是来救我的吗?”   “哼!”那个黑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掉转身就走。   他的声音与背影似乎并不陌生,总觉得这个人可以任信,刘菁不想放弃这个对她来说只是唯一的机会,她伸手往外摇了摇:“不要走,我需要你的帮助!”   黑衣人果然停住了脚步,慢慢折回来,又盯着刘菁看,并不出声。   刘菁又摇了摇手:“我又冷又饿还受了伤,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喝的和药进来?拜托了!”活着才更重要,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自尊,拉下脸来求他了。   黑衣人听后,迟疑了一会儿,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转身离开了。   刘菁一直站在窗前,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脸贴近窗灵,果然看到正健步走来的黑衣人,他手里拿着东西,走到窗前,没等她摊开手接,他就将东西一股脑往里面塞,“噼哩叭啦”掉在柴房的地上。   “谢……”刘菁热泪盈眶地想表达感激,却看到窗前的黑衣人已经翩然而去。   坐到地上,一样样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对着月光观察,有用纸包着的鸡腿,有硬梆梆的窝窝头,还有两个苹果,一只装满了水的牛角,还有一瓶金创药。   美美地吃了一顿,又喝饱了水,精神好了很多,这才斯条慢理地抹起药来。   一会儿过后,伤口终于没那么疼了,筋疲力尽的她竟然头一歪就倒到地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睡醒,柴房的门就开了,王杏带着刘嬷嬷出现在门口。   “小姐!”刘嬷嬷一开口就直掉眼泪,看得刘菁的喉头发涩。   王杏让其他人在门口等着,她自己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慢慢踱到刘菁面前,蹲下。   本以为她会指着鼻子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哪知,她红红的嘴唇一咧,就笑起来:“你做得非常好!看来,我没看走眼!我是来接你出去的!”   是说反语吧?但又不像,这个女人的沉深是不可琢磨的,刘菁暗自佩服,古人阴险奸诈起来比现代人有过而无不足。   刘菁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便站起身来,将身上粘着的草屑草籽拍掉,然后跟着王杏往外走。   走到门边,王杏伸手去打门时,又回头打量着她说:“你的体质不是一般的好,昨晚挨了打,还饿了一晚,现在的精气神还那么的好!”   “还可以吧!”刘菁也装深沉地回道,脑子里闪现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站起身来,她现在的这个身子,说实在的,不是一般的娇弱。   走出柴房大门,眼前几个人挺挺地站在那里,为首的是相爷及苗夫人,后面跟着几个想来是相爷的小妾,而刘嬷嬷就站在这一群人的后面,正拿眼睛给她示警。   刘菁心里稍稍乱了,正怪怨王杏事先没告诉她,没想到王杏突然脸色一变,揪着刘菁的耳朵拉着走了几步,然后又朝她扇了两记耳光,骂道:“你这个小兔仔子,竟然敢冲撞夫人,胆子也太肥了吧?好在夫人菩萨心肠,这才饶你一条狗命,还不快向夫人赔罪?”   看似王杏的动作很大,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她的耳朵与脸上根本不痛,心知这人是在做戏给别人看的,刘菁也立马配合起来,“哎哟”地痛呼,并顺从地朝苗夫人深深地行了一个礼,说:“对不起,刘菁忘记了,夫人高高在上,您可以随便骂谁,但谁也不可以反抗。”   说得可怜兮兮,态度也相当谦恭,但是,说出这种话,无疑是说苗夫人仗势着身份欺压晚辈及下人。   苗夫人一听,张口又是一个“贱人”,眼看又有一场架要吵,不胜其烦的相爷皱眉,挥手制止了她的发作:“好啦,一家人以和为贵,以后都不要动不动就吵架,散去吧!”   王杏也装腔作势地喝了刘菁:“还不快谢过夫人与相爷?”   等到刘菁向相府的两尊大佛又行了大礼后,她又喝刘嬷嬷带刘菁回西院去休息,而她却缠住相爷不停地撒娇,同时,又不停地奉承苗夫人,大姐长大姐短,惹得身后一班无法近前的小妾们眼红。   刘嬷嬷挽着刘菁远离后,才低声地说:“二小姐,看来,王姨娘很得相爷的宠爱,可惜了花楼出身,上不得台面,否则……”   “否则怎么样?取代苗夫人吗?”刘菁轻问。   刘嬷嬷用笑容承认了她的推测,却说,“那样,二小姐在相府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是吗?”刘菁轻笑一声,向前快走了几步,她可不认为这样,如果“否则”成立,那王杏还要她刘菁干什么?所以,要如何平衡王杏与苗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才是拿捏得最恰当的,她得好好想想。   相府大院不是一般地大,从她被囚禁的北院柴房出来,弯弯道道绕来绕去,竟然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回到西院,刚刚踏入大门,就听到一个男人与一个孩子的声音交叠响起。   “你怎么会要这样的女人做娘子?”   “不是我要,是姨娘她喜欢。”   “那你怕不怕被反压在床上?”   “什么?”   “哈哈!”“嘻嘻!”“呵呵”   随着一阵男女抑制不住的大笑响起,小孩子恼怒的声音也再次传来:“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我想娶她的,我不要什么娘子!不准笑,死花子!我讨厌你!”   花了?是谁?   刘嬷嬷及时告诉她,说花子就是神医花子,是相爷二儿子卫之盟的好友,经常自由出入相府。   刘菁知道这个所谓的花子及家丁侍女们趁着王杏不在,打趣讥笑卫之杰娶了她这个失贞的女人,类似这样的事,前几天也被她撞见过,并借着少夫人的名义,警告了他们一次,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又来了。   支走刘嬷嬷,刘菁加快脚步朝西厢房院子走扶持,拐过一个弯,大院子就在眼前了。   只见两个家丁与两个侍女停下手头的事,正笑得见牙不见眼,而卫之杰仰头着,正对屋顶上坐着的一个男人挥拳示威。   “怎么啦?”刘菁扶了一下背对着她的小家伙,也抬头看向屋顶。   那是一个长得跟妖孽般的男人,英挺的而白晰的脸,五官英挺,嘴边还啃着一条草,随着他大笑一颤一颤地,看到刘菁,笑容慢慢敛起,化作一丝玩味的表情,一双桃花眼毫不忌讳地盯着她。   卫之杰一回头,就看到刘菁,立马像避瘟疫般跳开两尺,指着她说:“都是你,现在全部人都在笑话我,我也讨厌你!你给我走开!”然后捂着脸,像个女孩一般摸着眼泪,一溜小跑回他住的房间去了。   “相公!”刘菁故意甜甜地叫了一声,她相信,绝对能让那些家丁、侍女及屋顶上的那个妖孽全身竖起一堆鸡皮疙瘩,既然他们喜欢这种玩笑,她一定会如愿让他们更加恶心,“你跑慢一些,娘子等会就来陪陪你!”   家丁与侍女之前挨过骂,又知道刘菁很得王杏的喜欢,自然不敢怠慢,低头着,红着脸,赶快离开了。   然而屋顶上那个被卫之杰叫做花子的男人,却站起身,将嘴里嚼的草根往下面一啐:“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然后轻轻一跃下了地,一身白衣翻飞,有如谪仙。   看得刘菁呆住了,以前看武侠片,那飞上飞下的侠客很神奇,不过,她知道那是艺术效果,都是假的,现在真的看到飞来飞去的人时,不得不相信,古代的轻功一说还真的存在。   耳边听到那个花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那一声轻蔑的哼声,刺得刘菁回过神来,不过,她也懒得理睬,既然前身那么不堪的过往,她只能替她受过了。   淡笑着,扬起头,掉头往卫之杰的房间走去,她得好好抚慰小家伙受伤的心灵,否则,他一生气,真的把她赶出相府,那她就没了立身之所了。   推了推他的房间门,“阿杰?开开门!我来与你说说话!”   “你走!”孩脆生生的声音从门缝里迸出来。   刘菁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生气时,那嘴角翘起来,脸颊粉嘟嘟的可爱样子,他只是一个孩,而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了,母性的光辉她也是有的,不过,面对吃了闭门羹,她也不可能选择妥协。   “你开门啊?”她执着。   “不开!”他更执着。   刘菁也不火,一道门还难不倒她,看了看四下无人,从自己头上取下那支珠花,反手握着,对准门缝轻轻地划动,几秒钟后,门便“哗”一声被推开来。   “你怎么……”卫之杰站起身,拿仇视的目光盯着她,“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你确定?”刘菁弯腰下身,一脸捉弄的笑意看着闹别扭的小家伙,“听别人说两句话就受不了,还说自己长大了?姨娘是怎么教你的?要你沉住气,不要理睬别人说什么?除非,你不想做你姨娘的孝顺儿子了,想让她伤心……”   一通话下来,卫之杰愤怒的表情终于慢慢柔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刘菁也不太难为他,而是见好就收,又说了几句表示鼓励的话就走了。   孩子就是善变,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想法,这几天下来,她百般讨好他,他都不再那么排斥她了,可是,听了人家几句话后又打回原形。   回到西厢刘嬷嬷已经摆好了一桌的饭菜,正在切苹果,看到她走进来,一脸担心地问:“没事了吧?花子神医没为难您吧?”   刘菁摇摇头,闻到饭菜的香味,她的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坐下就大吃起来。   “饿坏了吧,昨晚都没吃饭,先吃完再看看伤口。”刘嬷嬷催她吃,但看着她吃得太狼狈了,就提醒她慢点吃,还说,在她面前粗鲁些没关系,但在东厢吃饭,一定得斯文些。   “我以前吃饭都很粗鲁吗?”刘菁吞下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后,看着她问。   “有哪一次不粗鲁?”刘嬷撑着下巴,一脸慈爱地反问。   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宠溺,刘菁心里一暖:“刘嬷嬷,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刘嬷嬷被这么一问,坐直了身子,眼里闪有一丝不自然的亮光,然后又突然堆起笑容,温柔地说:“老奴对小姐好,那是理所当然的!哦,还是快些吃饭,食不言,食不言哦,我还得去看看那煲着的汤好了没有!”   “刘嬷嬷!”刘菁叫住她,“相府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没听说过!”刘嬷嬷据实回答,“怎么啦?”   刘菁将昨晚又遇到黑衣人的事说了一遍,按照她猜测,那个黑衣人跟出现在她房间里的黑衣人不是同一个,也是同伙,如此频繁地进入相府,一定是来找东西的。   刘嬷嬷想了想说:“会不会跟秀女失踪有关?”   “什么秀女有关?”一道甜美的女声自门口传来。   刘菁主仆俩抬头,就看到王杏挑着眉毛走了进来,粉红的罗裙上,一朵牡丹正傲然开放,腰间佩戴着的玉器随着移步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两人心里一惊,刘嬷嬷脚有些发软,而刘菁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起身,扶着王杏坐下:“姨娘来了!”   王杏倒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接过刘嬷嬷凝递过来的茶碗之后,严厉地警告主仆俩,不可以随便议论相府与官家那些事,否则,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也保不住她们的性命。   刘菁连连说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议论了,王杏倒像是真心来看她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才离开。   主仆俩送别王杏回到圆桌边坐下。   “王姨娘对你可是真心地好!”刘嬷嬷给刘菁夹了一个鸡腿后,由衷地感叹道,“二小姐,以后您别再给她捅娄子添麻烦了!”   刘菁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嘴里含含糊糊地哼了哼。   饭菜填满了肚子之后,就是想睡觉,可是,刘嬷嬷不给她安静,硬是经给她验伤,又还推着她去沐浴。   折腾一翻下来,几近中午,她才得以美美地睡去。   再次醒过来时,小圆桌上的风灯已经挑亮,小小的火焰摇曳多姿,抬起眼皮看向外面,静悄悄,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了。   下了床,穿上舒适的绣花鞋,推开门,走出庭院。   外面,融融的月色清洌可人,烦躁的心绪却一下子平静下来,如此美好的夜晚,不出来赏月,似乎是说不过去。   回屋披了一件稍为厚实的披风,裹着,再次走出房间,循着庭院那通幽的曲径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北院柴房前面来了,整个相府都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守夜的家丁、侍女发现她这个夜游人,这倒也成全了她赏月的心情。   一阵秋风吹来,她打了一个激灵,好冷!紧了紧披风,掉转头往原路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高高的围墙掠过,如一只大鸟般轻轻地落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榕树阴影下面。   可是,等她睁大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却又没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如果不是她之前见识过有黑衣人进来的话,她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或撞鬼了。   难道他又来了?总是在夜晚摸进来,难道是为了偷东西?可是,他来了两次了,第二天也没听人说丢了东西。   想起前一天他的帮忙,应该谢谢他吧,转念一想,现在的时机不对,经验告诉他,此时远离这样的人,就等于远离是非,最后,她隐身于房屋与树影的阴影之间,悄无声息地退出北院。   可是,她对这路还不是很熟,心里又有些着急,在轻手轻脚地走下一条斜坡时,被风吹起来的披风竟然拖动了一只花盆,那只花盆顺着阶梯“骨碌碌”一路翻滚而下,最后在底部摔得七零八碎。   在花盆还没到底的时候,离她最近的房子里的灯光纷纷挑亮,说话声开门声此起彼落,很快就有人往她这边跑来。   她赶快越过围栏,猫着腰穿过一个小花圃,按照自己的印像,朝着西院摸去,就在她快到达西院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呼“抓刺客!”,接着响起金属相碰击的声音。   然后西院立即也乱了,到处是人影晃动,火把与刀剑相辉映。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蹲在一丛低矮而茂密的树之间,避过两个举着火把的家丁,然后又猫着腰紧贴墙壁而行,最后绕到房子后面的那扇窗户,悄悄地翻了进去。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拍拍乱跳的心脏,双眼贴着门缝看了一会儿火光冲天的外面,然后咧开嘴笑起来,暗暗庆幸自己跑得快,懒洋洋地转身,正准备上床继续睡觉。   下一刻,她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就站在她面前,除了那亮得发绿的眼睛外,从头到脚都是黑的。   “叭吧”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地上?   低头一看,是血!地上已经滴了好多的血!   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往她房子这边靠拢过来,也许,是这个黑衣人受伤后一路滴了血,他们正是循着他的血迹而来的吧?   作为一个经常做偷鸡摸狗的人,难道他自己受了伤会不知道?还是说,他这是故意将那些人引到她这里来的?   想到种种可能,刘菁目光转向窗户,并没有看到血迹,一口气慢慢呼出来,心里平静了些,再看向那个黑衣人,黑色蒙面布下的大眼睛还是一样地亮,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受伤很严重吗?”本想责备他为什么跑来她房间的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对他的关切。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在她面前竖起受伤的右手,卷起黑色的衣袖:“我帮过你,你现在是想回报我,还是想将我交出去?”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刘菁有些怔愣,目光从他的眼睛移到他的手上,在灯光下,那只大手节骨分明,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练力量的手,而腕部一道伤口只是寸把长,如果及时摁住,也不至于流那么多血。   他就是故意的,刘菁很想不理会他,但是,外面的人越来越近,估计很快就寻到她房子里来了。   “快!我帮你包扎一下!”刘菁没再多想,取来她之前用剩下的伤药,搬来一张椅子要他坐下,然后熟练地剪开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袖,先用冷开水消了毒,然后又抹上一层金创药,再用布条缠住,拍拍手说了一声,“好了!”   “碰碰碰”房门刚好被人敲响,刘嬷嬷在外面不急不驰地问:“二小姐?二小姐!您醒来了没有?”   叫了好几声,还是没听到里面的人回应,有些人不阴不阳地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家小姐还能安睡?不会心里有鬼吧?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在里面,而刚才那个黑衣人就是她扮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少夫人?要是让王姨娘听到,看看你们的嘴巴不被撕烂去!”刘嬷嬷恼火地拔高声调。   “切!你也只会用王姨娘来压我们,不过,如果她真的是那个黑衣人,估计也活不成了,如果不想我们乱想,还是叫你家主子快点来开门吧!”   为了证明刘菁的汪白,刘嬷嬷敲门的声音越发地大起来,唤声也重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了个大开,睡眼惺忪的刘菁身着松松垮垮的单衣站在门里,一只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慵懒的声音响起:“干什么?星光半夜地敲门,让不让人睡觉啊?”   说完,她没有关门,也没再理会外面那举着火把的几个家丁与,转身摇摇晃晃地回床边,软软趴趴地倒在床上,将被子往身上一卷,好像又进入了梦乡。   她的房间不大,当门打大开时,一眼就能看清每一个角落。   但,其中一个家丁却盯着床罩低垂的床底,与另两个家丁商量了一下,将刘嬷嬷推到了一边,径直走进去,掀开一角瞄了瞄,又跑到衣柜边,将两个有可能藏人的衣柜打开看,没发现有什么,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等那些家丁离开后,刘嬷嬷将门一关,絮絮叨叨地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藏了男人呢……”   刘菁心里暗笑,忽地坐起来问:“在你的心目中,刘菁就是那样的人吗?”   刘嬷嬷被噎得哑口无言,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真的是那样认为。   “哎!”刘菁无语之极,看来原身那个女孩一定是个熊孩子。   “我饿了!还有得吃的么?”刘菁摸着肚子道。   刘嬷嬷赶快顺着杆子而下:“有有有,老奴这就去热饭菜。”   打发刘嬷嬷离开后,她将房门关上又上了木梢,这才仰起头看向高而深的天花板,看着那一堆朦胧的黑色:“喂,你还在下来呀?”   黑衣人应声而下,轻轻落在地上,那轻功了得得让刘菁再次咋舌。   “现在是从窗户离开,还是从大门离开?”她明显地赶人口吻,并积极地走去想开窗户,“等到天亮了,就更难离开了。”   黑衣人凝神静气地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我现在还不能走,外面到处都是人。”   “是吗?”刘菁惊奇地闭气静听了,却什么也没听到,在前一世,她自认人自己在听力方面不错,难道这个男人故意这么说?   为了印证黑衣人的说法,刘菁披着一件披风,找了一个借口走出房门,状似散步,慢慢绕到房子后面的小花园,可是,还没走过花廊,一道身影就挡在她的面前:“干什么的?”   “哦,被吵醒了,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刘菁顺溜地回答道。   “现不可以!”那道身影很固执,好像是家丁头目。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哼,不给就不给罗!”刘菁不高兴地嘟哝着,然后折回身。   刘嬷嬷端着食物从西厢小厨房走出来,看到她到处溜达,焦急地说:“二小姐?吃饭了,怎么跑出去了?如果让姨娘知道了,该又说你了!”   刘菁无视刘嬷嬷对她的训导,走回房间,等刘嬷嬷放下食物就赶她离开,说什么她年纪大了,应该多休息,收拾碗筷的事,她自己可以做。   她的体贴与关心,让刘嬷嬷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应:“好的,奴身这就去,小姐吃完饭也不用收拾,等明天再收也不迟!”   关上门后,她又抬头看向天花板,却没有发现如蝙蝠侠一般挂着的男人,走了?如果被逮到可麻烦了!   心里一惊,便想去开窗看看,下一刻,她那只纤纤小手就被人按住:“想我了?”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刘菁心脏跳了跳。   回头,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黑衣男人,他头顶上还有粘着些蜘蛛网,而床罩被掀起一角,想来,他应该是从里面钻出来的,一个古代的大男人,竟然钻了她的床底。   “你很会藏身!”刘菁忍不住抿嘴偷笑,又落落大方地指指摆在桌上的食物,“要不要吃一点?”   黑衣人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然后枕着双手往软榻上一倒,一双眼盯着刘菁,一眨都不眨。   看他谨慎的样子,应该是怕被人下毒吧?   “怕有毒?”刘菁不客气地揭开他的心里所想。   没想到男人听了,竟然说:“我怕被你下了套,然后强了我!”   任是三十岁的心理素质,被人这么一说,刘菁还是有些尴尬,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别自恋了,就你这样黑不溜秋的乌鸦样子,本小姐看到了就想吐了,没那个心情!”   男人听了,“嘿嘿”地笑出来,看到菁脸上飞过红晕,他的笑声越发地大起来。   刘菁知道自己被轻薄了,冷冷地回看他一眼,扯了扯唇角,不再理睬他,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夹着菜吃起来。   香味四溢的饭菜味伴随着她津津有味地吃得起劲,黑衣男人有些不淡定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等到刘菁吃了几口后,、他才踱倒桌边,伸手就去撕鸡腿,却被突然伸过来的筷子敲打了两下手背,便缩回来。   “你的手脏,先去洗洗吧!”刘菁一边说话,一边眼皮也不抬地自顾自地吃着。   因为只有一双筷子,他只好用手了。   黑人衣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拐过到一边,就着脸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手,再走回来伸手又去撕鸡腿,再次被刘菁用筷子打手背后,他有些恼火地说:“不是叫我一起吃吗?”   “你确定还蒙着脸吃饭?”刘菁期待地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如果解下蒙脸布,该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呢?   可是,蒙面人显然没有打算暴露他的脸,微眯了一下眼睛:“你确定想看我的脸?”   “嗯?”刘菁停下手里往嘴里送的动作,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立誓,如果哪个女人扯下我的蒙面布,那就是爱上我了,就得嫁给我,而你……”他故意拖长声调,浑厚的嗓音很好听,而话里话外的内容却让刘菁有些不屑。   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已经嫁给了卫之杰,还怎么嫁给他吗?她挑了挑眉,很是风情地说:“我说公子,你无脸见人也不用找这种烂借口吧?唔?我想,黑色的布下面一定是张丑陋的脸,上面坑坑洼洼,一条条伤疤像蜈蚣一般在脸上爬行!”   她做了一个恶心反胃的动作,并拍拍心脏说:“不想看,不想看,别吓死我了,要知道,我的胆子很小的。”   黑衣人“嘿嘿”地笑起来,并没有因为刘菁的激将法而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而是拿起食物,背过身去,撩起蒙脸黑布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将桌上的所有食物一扫而光,两人都吃得尽兴。   饭后,听听外面的动静,好像已经听不到任何人声了,刘菁指指窗户与房门:“你现在总该走了吧?”孤男寡女呆在一起,总会有些不方便,何况面对着一个陌生得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男人,她心里更没谱。   对于她撵人的行为,男人直接无视,自顾自地洗了洗手,就往软绵绵的绣榻一躺,闭上眼睛:“你睡你的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离开,放心,不会扑倒你的,就你那狼藉的名声,本公子就是想做点什么也提不起兴致。”   嫌弃之词毫不遮饰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很刺耳,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正常的女人,被男人嫌弃就等于一种耻辱,   刘菁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转念一想,那是原身以前惹的祸,关她什么事?   于是反唇相讥:“男人就是嘴硬,如果本小姐真的光光地在你面前晃,看你还能不能自持?不过,同样,本小姐对你也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完,特意吹灭风灯,翻身上床躺了下来。   但是,心里要说一点什么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而绣榻上的男人似乎睡得很安稳,均匀的呼吸声夹杂着时有时无的鼾声很快响起。   看来,人家根本没当她一回事,刘菁心里暗暗地自嘲,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在黑暗中,床上辗转的声音停了,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绣榻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支起头,看向床上小小的凸起,一把扯下蒙脸的布,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了望奶白色的平静睡颜,嘴角边溢出一抹坏笑。   黑色的身影移到窗户边,静静的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又倒回来,想重新躺到绣上,却又站住了,秋意渐浓,没有被子盖着冷意袭人。   望了望床上的裹着棉被入睡的身影,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对准刘菁昏睡穴点下,后者发出“唔”一声轻叹后,再也没了反应,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从后面紧紧抱住瘦小的身子。   刘菁感觉到后背一阵闷痛,朦胧的睡意慢慢散去,耳边响起打开窗户的细微声响,猛地想起昨晚同房间的黑衣人,睁眼,抬头,朦胧的晨曦中,窗扇还在轻微地摇动。   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绣榻,她才确信,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只睡了一半床,而身边的一大半块床褥还有余温,难道昨晚那个男人就睡在她身边,摸了摸身子,之前没换的衣服都还整齐着,才略略心安,不过,她还是很奇怪,向来警醒的她竟然连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不自知!   再倒回床上,却再也没了睡意。   起床整理衣着,推开门走了出去,迎着晨风做了一下手腕活动。   这时,刘嬷嬷的房门也开了,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刘菁,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二小姐,那么早就起来啦?是不是马上过去侍候小少爷起床?”   经她一提醒,刘菁才想起王杏要她每天天亮后就去侍候卫之杰穿衣与洗刷,这本是侍女做的,不过,自从她来后,就让她去了。   虽然每次到了那里,那个别扭的小家伙都是嫌弃地让她一个人呆在外间,而自己的事自已做,一个相府的宝贝小公子,自立能力强到令她暗暗赞叹。   可是,让不让她帮是一回事,而她去不去又是一回事,懂得寄人篱下的不易,她不敢大意。   而今天,也太早了吧?天还没大亮呢。   不过,既然睡不着了,那就早点过去吧,本着早去早回的想法,刘菁披了一件披风,便踏着朦胧的晨光走向东厢。   到了卫之杰的房间门口,里面的灯光亮了起来,里面并没有其他人陪着,而门外也没人守着,就在她伸手推向门时,临时起意,想给小家伙一个惊喜,便拔下头上的珠花,反手握着,轻轻地拔动门梢,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这个西院的小主的人房间不是一般地大,对着门有一个雕花楠木屏风,四爪大蟒张牙舞爪在一片片祥云间。   走过那道屏风,里面才真正意义上的卧室。   刘菁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正想出声时,却意外地看到那个小家伙竟然起了床,正光着换衣服,可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啊!他怎么会是女儿身?   “你怎么进来的?”卫之杰正在摆弄着一条裤子,突然抬头看到呆站着的刘菁,吓脸色苍白如纸,一下子钻进了还垂着帐幔的床上,厉声喝道,“滚出去!我要告诉姨娘,让她杀了你!”   听到前一句话时,刘菁正想走出去,但后一句话生生地留住了脚步。   是的,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如果就这样离开,就是王杏不灭口,她也不可能还呆在相府里,那么离开的话,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与刘嬷嬷又能去哪里?何况,相府的人及将军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吧?   她当机立断地返回,站着床前,伸手撩起帐子:“阿杰,你母亲既然与我达成了协议,就不怕我发现你不是男子的秘密,如果你还哭闹,等会进来更多的人的话,一定会让其他人发现这个秘密的,到时,我就是想帮你跟你母亲争夺家产,都会变得不可能了。”   卫之杰小小年纪,却很聪明,被王杏调教得有些早熟,听刘菁这么一说,她嘴里的哭叫立即打住,留下带着恐惧的“呜呜”声,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会说话似的盯着刘菁。   刘菁往床沿一坐,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别再别扭了,你跟你母亲也挺不容易的!”她亲眼看到王杏被府里所有的人排斥,为了立足,她拿出全身解数讨好相爷,现在还以地位低下的女儿冒充儿子来养,这样的日子何止“步步惊心”呢?想想就让人揪心。   安抚了卫之杰,让她起床梳洗穿戴整齐,然后两人一起走出来。   门口站着前来催促卫之杰去用餐的侍女,发现今天的卫之杰没像以往那样对刘菁冷若冰霜,反而有些依赖似的靠在她身边,惊得她一时忘记了行礼问好。   刘菁狐假虎威地重重咳了一声后,她才低着头,屈膝向两请安问好,并传王杏的话,叫他们俩人一起过去用早餐。   “知道了!”刘菁牵起卫之杰的小手,后者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挣扎,两人很自然的走向用餐的地点。   一边走,刘菁心里一边盘算着接下来应该与王杏如何摊牌。   她在相府里也住了好几天了,每天好吃好穿地过着寄生的日子,然而却不知道王杏到底要她做什么,帮忙争家产也是有底限的吧,如果要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她是做不来。   然而,一个女人为了争家产,竟然能把女儿当儿子来养,这样的女人又会使唤她做什么事情呢?是她无法预料的。   走进东厢,王杏已经在餐桌前坐着等她们,一双锐利的凤眼扫过走进来的刘菁与卫之杰,随后堆起一脸的笑容:“你们俩都快快坐下,早餐都快凉透了,今天怎么会那么迟?阿杰,特别是你,人家先生还等着你习书呢。”   卫之杰对着母亲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什么也没说,坐下就吃起来。   刘菁也稍稍福了福身子,然后笑着与王杏说起今天的天气,似乎今天早上比昨天更冷了。   而后,三人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卫之杰吃得不多,说了一声吃饱了,便拿着书本,跟着一个家丁上学堂去了。   以往,刘菁也会很快地吃完告辞,可是,今天的她吃完后,依然坐着。   “怎么啦?”王杏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她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好脾气地打量着刘菁。   刘菁笑着望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拿眼扫向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女,却没说一句话。   聪明如王杏很快反应过来,挥手让两个侍女下去,并让她们带上门。   “咔嚓”一声关门声响起,她收起笑容,用帕子摸了摸嘴巴,斯条慢理地说:“现在说吧,什么事!”   刘菁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王姨娘,今天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刘菁,到底希望我怎么做吧!”   “哈!”王杏风情万种地笑起来,将手帕小心地对折后又对折,并收了起来,抬起眼皮,又是一笑,“今天怎么啦?怎么突然会问这事?”   好吧,既然还想她再说明白一些,那她刘菁只好再没脸没皮一些了。   舔了舔嘴唇,刘菁将今天早上进入卫之杰房间所看到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王姨娘,你用女儿来当儿子养,就不怕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吗?如果……”她不想说下去,相信王杏应该明白她想说什么。   可是,王杏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听得刘菁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等她收住笑声,只见她两眼含着泪:“刘菁,我真的没看错你,你就是上天派来打救我母女俩的救星,同时,你与我母女俩也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的,我怕其他人发现,所以,阿杰从来就是由我亲力亲为打理起居饮食的……”   从东厢走出来,太阳当空,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晃得眼睛有些花,刘菁揉了揉太阳穴,精神还有些恍惚。   刚走到西厢门口,就看到刘嬷嬷跟一个侍女正在小声的交谈着,看到她回来,两人赶快分开,站在一旁朝她行礼。   然后侍女一溜烟跑走了,刘嬷嬷拉着她走进房间,神色有些紧张地说:“听说昨晚进来的贼去了相爷的书房,好像偷走了一些东西,因为没有捉到那个贼,相爷怀疑是内鬼,正派人搜查所有的房间呢,现在到南院了,估计很快会就到咱西院来了!”   “哦!”刘菁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事,听到是这一件,顿时觉得无趣,不咸不淡地说,“那又怎么样?关咱们什么事?你怕什么?”   刘嬷嬷见刘菁磊落的样子,苦了苦脸,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层层打开,露出一个成色上好的翡翠手镯,双手抖着递到刘菁面前:“这个,是奴身从将军府里带出来的!不过,不是偷的,而是你母亲偷偷塞给我的,担心咱离开将军府后日子会难过。”   离开将军府那天,她们被搜去所有值钱的东西,只带了些衣物出来,想起那个狠心的将军爹,刘菁暗暗啐了一口。   接过手镯,细细的抚摸着,想起王杏曾当面训过侍女与家丁,说会随时搜身什么的,想来,如果从下人身上搜出点什么贵重的东西,恐怕会被说成贼吧。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吆喝声传来,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带着几个兵往她西厢走来:“快,散开来,每两人搜一个房间,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从房间里望出去,怎么就觉得那个灰袍男人那么眼熟呢?   她起身走出来,因为太过于专注那个眼熟的身影,以至于撞到一个兵身上。   那个兵并不认识刘菁,抖了抖胳膊,她差点摔了一跤,而紧跟着身后的刘嬷嬷眼见自家小姐被人撞倒,便与那人理论起来。   “怎么啦?”灰长袍男人快步而来,看到刘菁正一瞬间不瞬地盯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正想绕过刘菁,没想到后者突然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蜈公,还命来!”   前世,她的好几个战友都是倒在大毒枭“蜈公”的枪下,就是她,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也发现向她开枪的人就是他。   刘菁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脑子一热,想到的就是与这个男人拼命。   “我说弟媳,你不会看到是男人都想扑上去吧?”   男人鄙夷的话语让刘菁心里一颤,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那扎眼的一身长袍,以及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顿时脑子清醒了些,手也立即松开。 第一卷 第7章:我不是这一世的人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自嘲的笑了笑,“眼花了!您请便吧!”闪身走到一边。   那个男人斜眼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便带着两个兵士进了她的房间。   刘嬷嬷吓得双脚直打颤,将刘菁拉到一边问:“二小姐,你疯了,相府大公子也敢去招惹?别忘了,你现在三公子少夫人的身份!”   刘菁知道刘嬷嬷是说她犯花痴了,皱了皱眉,心思涌动。   他就是卫之焕?一心从商,从不问政事的相府大公子?怎么会与前世的蜈公那么像呢?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么?   卫之焕带人出来了,她的目光还是一直盯着他看,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   因为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卫之焕冷着脸又去了刘嬷嬷房间,刘菁的脚步竟然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又跟着他们进了房间。   刘嬷嬷一把将她拉了出来,紧紧的拉住她的手,直到几个男人离开后,她才气急败坏的问道:“二小姐,你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啦?”刘菁甩掉刘嬷嬷摸她额头的手,朝她翻了两个白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刘嬷嬷看她反常的样子,很不放心地跟了上来,将门关上后,又来拉她的手。   “刘嬷嬷,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一世的人,你相信吗?”刘菁被她烦得有些生气了,干脆将最猛的话放出来。   “吓?”刘嬷嬷黑眼珠好像要掉出来似的,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摸起眼泪来,“二小姐,你别吓嬷嬷了,你到底怎么啦?”   “好啦,你去忙吧,我有些累!”刘菁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清楚,身子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装睡去了。   耳边听着刘嬷嬷无趣地出去又进来,来来回回走了几次,最后还来推她,说药熬好了,快趁热起来喝了吧。   刘菁一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到床头桌子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汤,苦味儿随着袅袅升起的热汽散发到空气中,房间里立马弥漫着令人反胃的气味。   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吃药?难道她说了一句实话,却被认为是精神出问题了?   刘菁抬头望了刘嬷嬷一眼,看到她眼里的关切与心疼,到嘴里的狠话吞了回去,心里苦笑,耷拉下头,无力地说:“放着吧,等会就喝,不过,要准备糖!”   “在这!”刘嬷嬷变戏法般摊出手掌,几粒蜜枣出现在她的掌心。   干净不?   刘菁心里有些恶寒,随口又说:“要温开水!”   “好的,马上就去倒!”刘嬷嬷小跑着出了房间。   等她再倒回来的时候,看到刘菁正端着药碗,捏着鼻子往嘴里灌药呢,她“呵呵”笑起来,哪知碗里的药早被倒干净了,此时,她喝了正是从旁边不瓶里倒出来的冷开水。   刘菁放下套碗,接过她手里的水碗,喝了两口就怎么也喝不下去了,将水碗一放,又倒下床蒙头装睡。   刘嬷嬷还在一边嘘寒问暖,直到刘菁说完午餐想吃什么之后,才离开房间。   “哎!”刘菁猛地掀开被子,双眼瞪着天花板,看来,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事,是压根不能跟别人分享的,否则,下场不止如此。   因为刘嬷嬷与王杏说刘菁生病了,所以中午不用过去东厢一起用餐,刘菁倒也很开心,自己躲在房间里,享受着刘嬷嬷给她开的小灶。   只是吃完午餐之后,王杏亲自过来问安。   挥退侍女与刘嬷嬷后,王杏含笑问是不是被她母女俩的事吓坏了?   想想前世出生入死的生涯,刘菁笑而不答,却用从容不迫的态度表明她对这些事并不恐惧,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王杏对于她处变不惊的态度很满意,又当面赞了她几句,然后交代她有些事最好尽快去办理,她担心迟则生变,需要她配合的,尽管说。   刘菁应下,王杏才起身,让刘嬷嬷进来,吩咐她小心侍候之后,才离开。   王杏走后,刘嬷嬷又在刘菁面前将王杏的好说了一通,还交带她一定得好好待人家。   就她那个样子,刘菁觉得比自己前世的母亲还罗嗦了,一一应下后,又想撵人。   “告诉奴身,王姨娘刚才说了些什么?”刘嬷嬷有些鸡婆地问。   “就是说如何做好假夫人的事啦!”刘菁随口瞎说一通。   她不会不想告诉她王杏说相爷可能通敌卖国的事,也不想说王杏的儿子原来是女儿,更不想说,王杏救她是为了让她帮忙偷一个传家之宝及一张房契,并且,事成之后,她们主仆与王杏母女都得及时离开相府。   当然,她不是不信任刘嬷嬷,而是担心告诉她太多东西,对于胆小怕事的她反而是一种负担,一旦出事后,被人这么一逼,有可能露出破绽。   刘嬷嬷没从刘菁嘴里听到有营养的东西,将信将疑,又絮叨了一会儿,才离开。   傍晚时分,天突然变了脸,冷风带着雨箭席卷而来。   相府的人早早地吃完饭,休息去了,只留下满府的风雨摧残着花木,发出“噼哩叭啦”的声响。   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而难以入眠,刘菁便躺在床上,将这几天来在相府里所见所闻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越想越让她汗颜,如此复杂的相府,看来也不是她与刘嬷嬷的久留之地,而王杏要她做的事,对于她而言也不是很难达到的事,只要她办到了,然后一起离开相府,也是远离是非之地的一种好办法。   突然,脑子里闪过卫之焕的影子,她无法在床上躺下去了,索性起床,穿上黑色的衣服,披上蓑衣,从窗户翻了出去。   猫着腰,快速地穿行水淋淋的花木丛,时不时发出踩断枯枝发出的声音,无一不被淹没在风雨声中。   眼看快接近北院时,突然发现北院的主楼里走出一行人,与送出来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就打着油伞,匆匆往东院而去。   在那个高大的男人回头的那一刻,从屋里射出来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白花花一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可是,眼力很好的刘菁还是看清了他的相貌,正是卫之焕。   想起前世的遭遇,想到他也有穿越的可能,刘菁便悄然地跟了上去。   卫之焕与同行的两个男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都是关于商行、地头的一些事,说得很起劲,似乎根本没发现身后跟着一条尾巴。   一行人到达东院后,分散开来,卫之焕走入东厢房后,关上门,屋里的灯很快亮起来。   刘菁不敢公然上门去,根据她对西院东厢的了解,知道后面一定有窗,便小心地绕到屋后,拔下头上的珠花,小心地在窗户上撬开一点点缝隙,双眼贴近往里看。   屋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脱衣服,将湿湿的长袍往椅子上一丢,又解开最贴身的褂子,露出强健的上身肌肉,胸前那一颗铜钱大小的黑痣露了出来,他就是蜈公。   也许是太愤怒了,刘菁脚下一个不稳,滑了一下,正好踢一个花盆,好死不死,那个花盆竟然翻了,碎了,发出很大的声响。   “谁?”低沉而凌利的喝声响起,一阵风从里面吹出来,窗户随即开了,一把匕首飞出,正是对准刘菁的脖子动脉。   任是特种兵出身的刘菁也没能从如此闪电的变化中作出反应,眼看夺命飞刀即将要了她的性命,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拽,她的身体便离开了窗口。   “叮”一声,那把刀插进窗户对面的院墙上。   刘菁回头,看到又是那个黑衣人,心里一高兴,顾不上此时的危险,咧开嘴就笑了:“怎么又是你?”   “快走!”黑衣人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声,然后揽住她的纤细腰身,带着她轻轻一跃,她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随着那个黑衣人一起飞上了屋顶,并迅速躲进屋顶相错形成的三角架里面,两人蜷曲着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模模糊糊的地面。   这时,房子下面已经乱了起来,喊叫声此起彼落,好在此时风大雨大,火把刚刚出来的就被淋灭了,不过,有两个灰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面走了一圈后,紧接着也上了屋顶,并在屋顶上徘徊了一会儿又下了地面。   两个声音交叠传来。   “是不是眼花了?”   “应该不是,看,花盆都打烂了!”   “但是,现在风雨那么大,吹翻花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吧,近期府里不太平,也许是我多心了,咱们回去吧!”   等到那两人的声音与身影隐入屋子,黑衣人碰了碰刘菁,轻声说:“我先出去,如果没有什么危险发生,你再出来,如果被人发现,我就引开他们,到时候你再离开!记住,马上回你住的地方,也许有人怀疑你,已经去查你在不在房里了!”   刘菁哼了哼,黑衣人出去后,外面一切依然平静,不过,他也没再回来。   大约过了几分钟,一身湿淋淋的刘菁已经冻得牙齿直打架,心里也有些乱,想起黑衣人的话,她不得不钻出来,警惕地四处瞄了瞄,没看到有人影,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高高的栋梁,滑落到低处,最后跳下地面。   因为肌肉有些僵硬,落地时,身形一个不稳,右脚扭伤了,虽然不算很严重,但是,走起路来不再利索,忍着痛,一脚高一脚低地走了好一会。   突然,几个巡夜的家丁从一个拐角走出来,那风灯高高举着,能照得很远。   而此时,刘菁刚好走到相府中央位置开阔的地方,四周都什么可隐蔽的,离她最近的树丛也有好几米远,并且,她脚痛,想快速溜走也根本无法办到。   “有人!”   “谁?”   一个家丁叫出来,其他家丁也发现了,叫喊着追过来,而刘菁用一只没受伤的脚跳往树丛,可是,她心里清楚,就是到达树丛,最后一定也逃不过被捉的命运,她有些绝望地咬紧牙关,一连蹦出数米远。   刚跳进树丛,身子立马被人拥住,下一刻,一个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人夹在腋下飞奔起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脸上是“叭叭”豆大水珠敲打声。   知道有这个身手的人一定就是那个黑衣人,刘菁信任地反手揽住他的腰身,无声地由他带着自己,身后的喊叫声渐渐远离。   几个起落后,感觉到双脚重新着地,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回到了西院西厢自己的房间后面那个敞开的窗户前。   黑衣人猛推了一下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就从窗户滚入了房间里。   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黑衣男人也跳了进来,顺手关上了窗户,并挑亮了风灯。   看到刘菁一拐一瘸地走到床边,黑衣男人冷笑一声,说:“那么不经折腾,竟然也敢多次乔装打扮跑出去?你究竟想干什么?”   刘菁脱下绣花鞋,从枕头下掏出伤药抹上,然后将脚握在手里轻轻地揉捏着,抬头看向跟她一样湿淋淋的男人,扯开嘴角笑了笑:“你说我?你呢?总是跑来相府干什么?也没见你偷什么,可是,天天晚上来,就不怕死?”   黑衣男人并没有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地脱下缠在身上的湿披风,又解开身上的黑色上衣,将衣摆从裤里抽了出来,眼看他就要将最里面的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刘菁有些不淡定了,她“喂”一声站起来。   男人若无其事地抬眸与她对视,可是手里的动作不停,三两下,一身是肌肉的胸膛就露了出来,然后又去抽腰带。   他这是想当她的面脱光光么?   觉得男人就是故意的,刘菁移开目光,站起身来:“我先出去!”   “往哪里走?”黑衣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外面说不定有人盯着呢!你想让人知道咱俩呆在一起?”   刘菁想起刚才惊魂一幕,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身就吹灭了桌上放着的风灯,房间里立即陷入了一处黑暗之中。   好吧,这样,大家谁都看不到谁了,她熟门熟路地摸到衣箱边,找到自己平常穿的衣物,并快速换上。   可是,那个男人没衣服穿也不是办法,最后,她抽出一条备用的被套,对黑暗中的男人说:“这里只有一条被套,你拿来披着吧。”   本想抛向男人,可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只手就摸了过来。   “喂!干什么?”刘菁一侧身子,躲过那只咸猪手,并重重地拍了一下,好像拍到了铁手,她的手生疼生疼的,将被套塞进那只手里,心慌意乱地躲开。   黑暗中,只听男人笑出声来,然后冷嘲道:“又不是没摸过,矫什么情?”   想到前一晚同床眠,刘菁心里猛地跳了跳:“你们男人真的很贱!”   “你不贱?”男人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菁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拿起刚换下的湿衣服丢往男人,听到“哎呀”叫了一声,她才有些解恨地摸到门边丢下一句话:“今晚你就睡这里好了,我去刘嬷嬷那里。”   男人也没有异议,可是,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梢上的时候,男人的手又搭上了她的肩膀:“还是不要出去,刚才……是我不小心!”   想了想,刘菁还是同意了,又摸回床上,坐下,对着黑暗中的男人说:“你怎么出去?”   “既然能进来,就能出去,我自办法!你睡吧!”男人摸索着,一会儿就没了声音,好像在绣榻上躺下了。   刘菁总是睡不着,突然想起他那套湿衣服,支起头来:“喂,睡着了吗?”   “怎么啦?想我给你暖床?”   “去死吧!”刘菁气愤地回道,想不理他,但最后还是心软了,“我想说,你的湿衣服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男人冷冷地说完,又悉悉索索地动了动,之后就没再听到任何声响。   刘菁辗转难以入眠,最后还坐起身来,睁着眼睛等待天亮,天破晓之前,男人翻身而起,透过窗外朦胧的晨光,看到刘菁正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一声不吱,转过身,将放一边的黑布系在脸上,还当着她的面不慌不忙地穿起衣服来。   “要不,我先出去看看?”刘菁有些担心外面会有人。   “不用了!”男人穿戴整齐后,没再停留一分一秒,打开窗户便轻轻跃了出去。   刘菁追到窗户前,已看不到他的踪影,于是放心地倒回床上,沉沉睡去,好像才过了一会儿,刘嬷嬷就慌里慌张地跑来敲门了,进来后侍候她起床洗刷,忙完手头的事后,她才说北院刚刚抓到一个小偷,相爷府让所有的人都到北院集中。   心里“咯噔”一声,刘菁手里拿着的洗面的毛巾掉回盆里,水溅起,湿了一大片裙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条件地信任黑衣人,觉得他不是坏人,之所以会进府来逛来逛去也不是为了财物,而地有着某个迫不得已的原因,就如她一样。   如果他被相府的人抓住的话,那她一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昨天那种情形,如果不是因为她弄出声响,他不是为了救她,也会不暴露了行踪而被人追踪,到最后出不了府,清晨离去才会被人捉住的,这一切,都是她连累到他的。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救他?刘菁糊思乱想起来。   “二小姐想什么呢?”刘嬷嬷看到她心不在焉,狐疑地问道。   小菁摇头表示什么事都没有。   刘嬷嬷松了一口气,笑起来说:“现在终于好了,只要那个常常入府的贼被捉了,以后府里就有安宁了!”   刘菁与刘嬷嬷急急匆匆赶到北院时,开阔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主子们站到高几个阶梯的长廊上,奴婢家丁们站在下面,被团团在中间的是一个满身满脸是血的男人,反剪双手绑着,跪在阶梯下面。   那个男人低着头,并且脸上很多血,刘菁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凭她对他身材背影的判断,似乎像那个黑衣人,可是,因为一直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她又不敢断定就是他。   正想挤进去看个真切,手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王杏正朝她眨眼睛,示意她不要多事,不要走上前去。   刘菁知道王杏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便停住了脚步,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前面,相爷卫狄站在中间位置,三个儿子站在他身旁,一个个表情严肃地听他训话,他声音洪亮地说近期来相府一直闹贼,现在总算抓住了,以后大家都可以安心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被绑着的男人就想张口申辩,却被卫之焕一脚踢过去,“哎哟”一声,瘫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一个家丁端来一盆水,往那个身上一泼,听得咳嗽一声,又缓过气来。   曾出生入死过的刘菁也不是没看过这种场面,但是,此时,她却看得提心吊胆,心里的疼痛越来越厉害。   好像听到卫之焕又辱骂了小贼一翻,还赏了他几脚,最后在贼人再次晕死过去后,就命令两个家丁将他拖到柴房关起来,说是等明天游街示众。   一场杀鸡示猴般的宣判会终于结束了,刘嬷嬷吓得双脚发软,脸色苍白,她也够小胆的!   刘菁看得直摇头,如此折腾的场面她看得多去了,心里没有多少害怕,却一直不平静,一直在想,该怎么去救人,就凭她一人之力,能不能救得出来?   她甚至打算向王杏摊牌,希望利用卫之杰是女孩这事来要胁她帮忙救人,经过思量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她心理年龄摆在那里,早就过了很冲动时间了。   与刘嬷嬷相互搀扶着回到西院东厢,按平时规矩,她留下来与王杏母女俩一起吃早餐,浑浑噩噩吃了一点早餐,就推说有些不舒服,想赶快回西厢休息。   “你没事吧?”王杏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讥讽,好像在说,你就这么点能耐?看了一场折腾人的戏码就受不了了?   而卫之杰小小年纪,心思倒挺深沉似的,只是拿一瞬不瞬的眼神看她,没说一句话。   刘菁扯了扯嘴角,抽出帕子,优雅地抹了抹嘴角,装作轻松的样子,与母女俩告别走出来,她的脚步才刚迈出门外,就听到卫之杰小声地对王杏说:“娘,她是不是吓破胆子了?”   “去,小孩子家家的,说三道四没礼貌!”王杏宠溺地声音传来,然后母慈子孝的和谐欢声笑语响起,刘菁走出很远都能听得到。   走在平整的通幽曲径间,两边花木经昨夜雨水冲刷之后,颜色越发地鲜艳欲滴,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心思欣赏美景,反而,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到那份难以掩饰的失魂落魄。   此时,她表情与行为都没有平时那份娴静,走路的步姿有些风风火火,甚至跌跌撞撞,偶尔有一两个家丁或侍女从身边走过,看到她目不斜视的走路,都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并在她走过后指指点点。   如果是平时,她会狐假虎威地瞪他们一两眼,出言吓吓他们,可是,今天,她实在没那份心情,步子依然那么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那么快。   眼看再转过一个弯,她的房间就在望了,可是,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她面前。   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丁没看到她,她连头也懒得抬起,就直接喝道:“滚开点,否则……”   “否则怎么样?”戏谑地声音钻入耳朵,表明这个人挡她的道是故意的。   猛地抬起头,看到竟然是传说中的花子神医,他一袭白长袍披身,袍摆那朵朵祥云随着秋风时隐进现,白晰的皮肤在阳光下,好像透明似的,她就没看过那么白净的男人!   刘菁突然想起前世泰国的“人妖”,禁不住想笑。   “笑什么?不是被吓得半死了么?”花子双手环胸,看到她在笑,他的脸上的似笑非笑表情反而收了起来,慢慢流露出鄙夷,“有人说你整天想男人是因为胆大包天,现在看来,你也只是想男人的时候才胆大,面对那些伤人杀人的场面,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刘菁冷哼一声,心里道,老娘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吃手呢,有什么资格说我?转念一想,她与他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不能相提交论,摆了摆了,别鸟他吧,闪身想绕过他。   哪知,他又跳过来堵住她:“你说,刚刚是不是吓破胆了?如果以后不想被这样惊吓,就不要再放出那些丢人的言论,否则,有一天,那个男人的下场,也是你的下场。”   “你?”刘菁好笑又好气,双手粗鲁地抓了抓披地肩后的长发,“这些又关你什么事?我就要说!不过,我记得没说过要嫁你吧?”心里暗暗补多一句“死鸡婆”。   说罢,还风情地一笑,仰头挺胸,大步从他身边绕过去。   直到走到西厢前面那个小花坛,她才回头去看,见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猜测刚刚应该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吧?顿时觉得压抑的心情亮丽了一些。   脚还没踏入西厢院门,刘嬷嬷就探出头来看她,很快又缩回头去,大概看到花子还站在那里。   “怎么啦?”刘菁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慌张的刘嬷嬷,没等她出声,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她的后背,“刘嬷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太过于惊慌!”否则,会被人怎么样,她心里没谱。   刘嬷嬷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嘴巴附在耳边说:“二小姐,好像刚刚又有人到咱们的房里搜,咱们是不是被人怀疑上了?”   在大户人家,一旦被人盯上赖上,就是没什么事,也很容易生出一些事来,这一点,刘嬷嬷比她更清楚。   “没有,他们不放心就搜呗!”她心里很安定,凭她的警惕性,她绝对自信没留下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除非黑衣人透露出什么,只是,她相信他,否则,她现在就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耐心地开导了刘嬷嬷几句,她的心结好像突然被打开了,脸上笑容轻松了些:“二小姐,您和以前不一样了!”   本来就不是一样的!   刘菁心里暗道,却只是一笑置之,然后说有些累,好像有些伤寒未好,想去休息。   “啊!这样啊?难怪您精神不太好!”刘嬷嬷关切地望着她,转身就走,“那奴身给二小姐煮一碗姜汤去!”   刘菁刚想说不用了,可是,刘嬷嬷已经走出好几步了,她懒得再去追,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有这么明显吗?”   脑子里想到黑衣人,心里一个悬空,望向明媚的阳光,顿时感到眼前一片黯然。   低垂着头,走回到自己的房间,用手推的同时,一脚踹去,门应声而开,却仅仅开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好像门后有什么挡住了。   她也没在意,耷拉着眼皮,走到桌子边,懒得用杯子倒水,提高茶壶,张嘴,仰起脖子,一边倒,一边喝,就是倒湿衣襟也不理。   “呵呵……”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   怎么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呢?刘菁被吓得不轻,转身的同时,茶壶也从手里脱落,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横空而来,稳稳地接住下落的茶壶。   回头,她的额头刚好撞到一堵黑墙,有些痛,认直看时,哪是什么黑墙?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看到那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心情一阵激动:“你……你怎么还在这?”   “怎么?嫌我烦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被困在这里吗?”男人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双手环胸,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从他那漾起波澜的眼神里,她看到了一丝笑意。   心里突然涌上复杂的感情,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你原来没被捉住,太好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还笑我!”   她娇嗔着,重重地擂了他两拳,然后张开双臂揽住他的身体。   “真的担心?”黑衣男人眼睛好像亮了一下,继而半眯了起来,好像想看透她说的是不是心里话,过一会儿又说,“不过,你从来就是担心别人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这句话怎么听来那么刺耳呢?   刘菁从欣喜中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小,然后缩回手,不咸不淡地说:“对不起,小女子从来多情,一不小心就冒犯了公子您!”   这样自嘲,总行了吧?反正,她如何自律,其他人都还是看她不顺眼。   不过,她敢对天发誓,她只是一时看到他而高兴,才会去拥抱他,并发自内心地说出担心他的话,并非想占他便宜,就像前世中国人见面握手与外国人见面拥抱一样自然。   可是,她现在所面对的并不是现代啊,而是该死的古代,连如此表达高兴时的肌肤接触都会被认为行为不端的时代,她是无语了。   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不满而不好意思,他手一伸,将她拉进怀里,双手不客气地圈着她的腰身,一阵淡雅的幽香钻进她的鼻子,好闻!   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忘记了挣扎。   突然,天旋地转,她的身子被男人推到床上,下一刻,沉沉的身体压了上来,“咚咚”直响的心脏跳动震得她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想我吗?”男人声音变得暗哑,头一低,直接吻向她的脖子。   怎么会这样?   刘菁脑子像断电一般,虽然前世已婚的她对这种事并不陌生,可是,面对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的抗拒立马如潮水而来,双手同时护在胸前,然后双膝屈起,猛地一用力,硬是将毫无准备的男人蹬下床去。   “干什么?”刘菁随后一跃而起,为了防止男人突然反扑,她拿出散打防身的架式,双目紧紧地盯着男人,双脚慢慢挪移床边。   “你不用假正经吧?谁不知道你喜欢招惹男人啊?哈哈,有意思!”男人有些浪地笑起来,笑得刘菁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她心里乱极了,嘴巴不停地说,“你别乱来,我会喊人的,就说小偷进我房间啦,然后你就会被人捉去,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样?”男人显然没想过再扑上来,而是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差点脱落的蒙脸布,然后笑眯着眼睛看她像个小丑一样。   “难道你敢将我交出去?你不怕你的名声再差一点?比如,趁着相公年少,不甘寂寞,所以公然在相府里偷男人,然后直接被装进猪笼里,推去沉潭?”   “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间里来的。”这人能不能再无耻些?   听他说后,刘菁抽筋的脑子反而渐渐清明,如果他要害她,不用等现在,直接在昨晚不伸手搭救就能让她一命呼噜了。   “喂,刘菁,与你相处下来,觉得你还是有廉耻的人,可是……呵!不说你了,本公子肚子饿极了,能不能弄点吃的进来?”男人看到刘菁灰头土脸地瞪着他,又是一笑。   “想吃饭?没门!”平静下来,刘菁觉得自己被他戏弄了一翻,心里好不恼火,刚刚相逢的喜悦早已随风而去。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不再理睬男人,男人也不再免强她,而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   良久,刘菁抬起双眸,入目依然是那双亮得发绿的眼睛,正毫不避讳的盯着她,尽管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还是有些有好意思。   赶快重新垂下眼皮:“你整天蒙着嘴巴与鼻子,不难受吗?其实,你尽可以露出真面目,也许,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在这一世,她除了看到一个很像前世丈夫的男人与一个很像前世仇敌的男人外,压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男人又“呵呵”一笑:“该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就会露出来,现在你说什么也没用。”   “切!好像我很想看到你的脸似的!”   “难道不是吗?”   面对那么自恋的男人,刘菁无语了,右手抠着左手手指。   这双手的手指甲有些长,昨晚逃命时,不小心折断了两个长指甲,现在有长有短怪难看的,心想,等会刘嬷嬷过来时,应该问问她用什么修修才好。   啊,刘嬷嬷!   头疼了一下,她惊慌地抬起眼皮:“等会刘嬷嬷会进来,你该怎么办?”   男人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转过身去喝,然后又慢慢转过身来:“你如果怕被人知道,就会想出办法来的。”   听他将事情全部推到自己身上,刘菁一时又急又气,但估摸着熬姜汤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指了指天花板与地板:“两者选其一,你自己选!”   男人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往床边走去,然后躺在床上,掀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撩起被子一角看着她:“等会我就在床上,你可以装作刚从床上起来,没有收起帐子!”因为帐幔不是现代那种透明的,这样确实能躲得过去。   可是,他占着床的话,那她睡哪里?   “喂!你不可以这样!”刘菁走到床边,伸手就去掀被子,可是,男人便伸手来拉她,好在她反应够快,否则一定得扑倒在他身上。   堪堪站稳,刘菁便指着他直骂无赖,只惹得男人笑眯了眼睛。   “笃笃笃”房门被人敲响,刘菁扭头静听了一会儿,便知道是刘嬷嬷送姜汤来了。   “就来!”   她装作刚刚被吵醒的声音,慵懒地应了一句,然后帮躲在床上装死的男人铺好被子,放好帐幔,叮嘱他千万别出声,哪怕想打喷嚏放屁都不可以。   男人偷笑出声,她又对着蚕茧一样的男人挥了挥拳头,然后才汲着绣花鞋去开门。   刘嬷嬷正端着满满的一大碗姜汤,好像有些溢出来烫着她的,直抽气。   刘菁看她艰难走着,想帮她端,她又不让,说她细皮嫩肉的,会烫伤的,而她人老皮厚,烫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将姜汤往桌面上一放,直起腰身,整张脸都扭曲了,直说小不心煮多了,如果一次喝不完,就分两次喝。   “行行行!”刘菁撒着娇抱了抱刘嬷嬷,哄得她高兴得直笑,说她家的二小姐越来越会说话了,就是一个开心果。   看到刘嬷嬷高兴了,刘菁便直接赶她出去,可是,刘嬷嬷不干了,非要盯着她喝完才离开。   没办法,刘菁为了让她尽快离开,只得拿起调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才喝了一半,全身就已经挥汗如雨。   在刘嬷嬷的监督下,她身上脱成一件单衣,然后催促她道:“行了,趁身体暖和,快点去躺着。”   “哈?”刘菁懵了,瞄了一下床,撒赖皮般笑起来,“出了汗后,身体好像没事了,不想睡了,咱们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刘嬷嬷很固执地说:“不好!好些也得再休息休息,才能完全好起来!”看到她不情愿上床的样子,她以为床不太舒服,便起身想整理整理。   “不!”刘菁吓得不轻,手一伸,抓住刘嬷嬷的衣角,虽然她是自己的人,但是,被她看到总会有一翻怀疑加说教,都快受不了她那张嘴了。   “怎么啦?这是!”刘嬷嬷也许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看向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拉住她的手又说,“那你快去躺下吧!”   刘菁扭了扭屁股,慢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向床,快到床边时又转过身来对刘嬷嬷说:“我躺,还不行吗?那你快出去吧!”   “那就快点躺下,小心寒气再次侵入身体!”刘嬷嬷很不放心地又走上前,伸手想撩开帐子,却被刘菁“嘻嘻”笑着拦下,然后推着她一路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硬是将她推出去,交带她弄点吃的进来,说是早餐没吃好。   刘嬷嬷看了看被她一再护着的床,一再催促她上床躺下,得到刘菁的再三保证后,她才离开。   门一关上,刘菁身上的冷汗混同刚刚被姜汤刺激出来的热汗湿透了她和夹衣,粘粘的,好难受,想换一件衣服,可是,房间里还有一只狼啊,她不得不忍着,拿帕子抹了又抹。   床上的黑衣人钻出被子,又从帐子里探出头来:“吓得半死了吧!哈哈!就你那个胆子,还晚上到处乱蹿!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如果方便的话,说不定,我会帮你偷来!”   他这么一说,真的说到刘菁心坎里去了,在她想来,他可是职业小偷啊,进出相府好像在自家家里出进似的,当然,那是在没有被她拖累的情况下。   可是,她也没那么天真,会真的相信他会帮她偷东西,于是笑了笑说:“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天天晚上出来偷东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懂吗?”   男人的头缩回到床帐里:“如果你不是想去偷东西,晚上出来干什么?”声音里都带着笑的颤音。   刘菁翻了翻白眼,不想跟他废话,从衣箱里找出一件稍为厚些衣服穿上,然后躺在绣榻上,将还放在上面的被套拉上盖到胸前,闭上了眼睛,昨晚一晚没合眼,现在一闭上,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喂!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说说,是不是失去清白之后,本性就收敛了些?”男人见她不说话,黑乎乎地头又从帐子里伸了出来,支起头望向她。   “说话呀!不敢说了?”男人见她闭眼不理他,索性床上翻身而下,走到绣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刘菁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然后又闭上:“我已经让刘嬷嬷给你弄吃的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让奶娘侍候你,现在,你的嘴还不能闭上么?”   “切!”男子冷嗤,“这样就行了?你说三道四,让天下人耻笑我,这笔账该怎么算?”   “什么?”刘菁睁开眼睛,脑子里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立即翻身坐起来,厉声道,“你究竟是谁?”同时,迅速伸手去揪他脸上的那块黑布。   然而,黑衣男子反应更快,就在她伸手的瞬间,已经闪身退向一边,冷冷地说:“不用看我的脸,如果你不是传说中的草包的话,就会想到我是谁!”   刘菁也只是一时好奇,才会伸手去揭他的蒙脸布,其实,看与不看他的脸又有什么意义?这一世,她根本不认识他。   于是,摊了摊手,挑了挑眉头:“不看就不看呗,不过,希望你快点离开我的房间,我不想被人看到,又平添一项臭名声。”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刘菁背脊猛地一凉,望着男人那双亮亮的眼睛:“快,上床去!”看到男人真的想上床时,她又改口道,“还是藏进床底吧!我得上床去才行,否则,刘嬷嬷会怀疑的。”   “那就一起吧!”男人不理她瞪眼睛,又往床上蹿进去,还朝她招手,笑眯着眼睛说,“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我能对你怎么样?”   “二小姐?您醒了吗?饭菜做好了!”端着饭菜的刘嬷嬷轻轻地拍着门。   刘菁呆了一会儿,只好应着她的话,走去开门。   看到刘菁身上穿着那么厚的衣服,绣榻上还散乱地放着被套,刘嬷嬷不高兴地说:“二小姐,你怎么不上床上休息?在绣榻上睡怎么能行呢?”   她刚说完,刘菁就真的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后说:“不是等着饭菜吗?我现在马上就吃,吃完马上睡觉,到天黑都不要叫醒我了!”   说完,坐到桌子前,看着刘嬷嬷将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出来,嘴里不停地赞她手艺好,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刘嬷嬷很受用地笑起来,摆好饭菜陪坐在一旁,示意她快吃,等吃完她好收拾。   这怎么行?   刘菁又说出赶她离开的理由,可是,向来都陪在一边习惯的刘嬷嬷硬是不愿离开。   听到刘菁话说重了,她的眼圈发红,扁着嘴问是不是嫌弃她老了,不中用了。   刘菁急得近乎抓耳挠腮,最后只得随她去了,她大吃特吃起来,心里却想着黑衣男人听到她吃得那么痛快会不会肚子“咕咕”叫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人声,好像是菊儿的声音,刘菁如蒙大赦,用眼神催促刘嬷嬷快点出去看看。   刘嬷嬷出去后,刘菁赶快去关门,门还没关好,黑衣男人就从床上跳了出来,抓起她用过的筷子,背过身去大吃起来。   “快点,快点!”刘菁守在门边,跺着脚催他,一边瞧着她狼狈地吃着食物,一边又往门外看,时刻注意着刘嬷嬷身影。   等到刘嬷嬷站在院门外与菊儿说了一通话后再倒回房里,看到桌上的饭菜已经一扫而空,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刘菁嘴里还像模像样地嚼着,慵懒地问:“菊儿来说了什么?”   “嗯!”刘嬷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王姨娘让你迟些过去,说是有事商量!我问清楚了,是想让您给各院送些礼物,借这个机会认识认识所有的人。”   送礼?刘菁心里暗想,看来,王杏是想让她快点行动了!   没等刘菁作出反应,她又说:“我让菊儿转告王姨娘,说你身体不舒服,送礼物的事,明天再去办,菊儿说,她会转告,估计不会有问题,您还是尽快去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好的!”刘菁应下,却坐在椅子上磨磨蹭蹭。   “快点上床去吧!”刘嬷嬷又放下碗筷走过来扶着她。   刘菁没办法,与其让她送到床上,还不与自己自觉上床,拉下她的手,推开她,说不用侍候,她自己会去睡。   走到床边,有些鬼祟地撩开帐子,躲进床后马上又拉实帐子,掀起被子,提心吊胆地躺了下去,就是身后男人伸手抱住她的腰,她都没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刘嬷嬷终于放心地走了出去,“啪”关门声响起,刘菁才拍了一下男人抱腰的手:“喂,将你爪子放开!”   男人依言放开,嘟哝着:“装什么清高?破鞋一只!”   刘菁没有精力再与他计较,她知道有些意识在某些人的脑子里面根深蒂固,她没办法改变,那就随它去吧,一个翻身下了床,又躺回到绣榻上,拉高被套,闭上眼睛说:“睡吧!我很累!”说话间,她的意识几乎沉入了谷底。   等到好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回了床上,并且,只有她一个人,心里一惊,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整齐,看来,那个男人也还算是君子!   只是,撩开帐子,房子空空如也,他离开了?不知为何,心里隐约有些失落。   支起头,望向窗户,虚掩着,透过那条缝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睡了大半天,已经睡饱了,却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隔着门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过来,然后停顿一下又离开了,知道刘嬷嬷看到她还在睡,就不想叫醒她。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太阳穴,想到王杏让她做的事,心里暗暗盘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她才赶快叫住了刘嬷嬷,说她已经醒来了。   “吱呀”一声,刘嬷嬷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她,笑着问伤寒病好些没有,头还疼不疼,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刘菁赶快说好全了,现在想吃晚饭。   “那奴身赶快去热,一会儿就好!”刘嬷嬷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很快就端着丰盛的晚餐走进来,一边摆到桌子上,一边说,她晚上做多了些,原因是看到她中餐吃得很多,担心她饿坏。   在刘菁吃饭地时候,刘嬷嬷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问要不要帮忙整理床铺。   “那就麻烦你了!”刘菁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刘嬷嬷先狐疑地打量着床,然后慢慢地靠近,她好笑地说:“刘嬷嬷,你该不会以为里面藏了男人吧?哈哈!”   刘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继而虎起脸说:“二小姐,这种玩笑不可以随便开的哟,如果被人知道,又被人传得更加不堪了!”   “清者自清!”刘菁心虚地说,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自然,笑得一脸灿烂,又吃了一大口菜后,才说,“刘嬷嬷,在你的心目中,我刘菁是不是那种不堪的女人?”   “当然不是罗!”   刘嬷嬷一脸正经,还想再说点什么表明心迹,刘菁打断她的话:“那就得了,不要听别人乱说就行了!”   “哦!”刘嬷嬷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看了刘菁一眼,默默地整理着床铺,当然,也很认真地看了看留在床上的任何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等她直起腰身,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了,终于相信自家二小姐没怎么。   她走到圆桌边坐了下来,看着刘菁说:“刚刚王姨娘又让人过来问你病好些没有,明天能不能去送礼物,我回了她,说没有问题,我们才来多久?那些事能急的吗?她就那么等不及吗?三少爷还那么小!”   刘菁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谁知道呢!咱们少过问这些事,她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得了!”   “那她说过让你怎么做没有?”   “没、没有!”刘菁脑子里却出现王杏提及的两种物件,嘴里言不由衷地说道,“迟些就会知道的吧!”   第二天一早,刘菁先去卫之杰的住所,看到里面的亮了灯,她先敲了敲门,等到里面的人出声后,她才拿着珠钗划开门走了进去。   细心地关上门后,她直接走了进去,看到卫之杰又光着在换裤子,看到她进来也不再避讳,只是稍稍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手里的动作加快了而已。   刘菁也冲她笑了笑,自从知道她也是一个女孩后,她们之间相处起来自然多了,彼此不用再装蒜。   走过卫之杰身边,刘菁帮她整理床铺,看到床上有一滩红色的印痕,她手里的动作一僵,她那么小就来大姨妈了?   之后,她卷起床单,丢到一边,又从箱子里抽出一张来铺在床上,嘴里淡淡地说:“女人来那个东西会更怕冷,以后,你换裤子要快些,小心着凉!”   “嗯!”卫之杰也用淡漠的口吻回应她,之后没再说什么。   床铺好后,刘菁回过头来,看到一头长发的她,越来越像一个姑娘了,这哪像才八岁?按现代人目光来看,足足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了,难怪王杏催得急,想来,她是想尽快离开相府吧?   卫之杰正在整理几本书,整理完后才坐在镜子前梳头发,熟练地将一束头发扎在头顶上,戴上一个发簪,身上穿着合身的绣花水色长袍,一个翩翩少年郎就出现了,看上去,比任何一个小男孩都俊美,当然,也比相府另两个兄弟好看。   一时心动,刘菁上前帮她挂上玉佩,又给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阿杰,你一直女扮男装,真的没被人发现吗?”   卫之杰好像被她点到了死穴,平静的脸突然沉了下来:“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当我是男人,知道吗?”   刘菁好笑地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尽管放心好了。   没想到小小年纪警惕心那么强,这种心理炼成,该是以她天真烂漫的童年为代价吧?真不明白王杏怎么要这么做,再怎么样的苦衷,怎么能拿孩子的幸福作代价呢?   两人到了东厢餐厅,王杏一成不变地坐在餐桌前,看到两一起走进来,脸上的笑容相当灿烂。   刘菁与卫之杰分别向王杏行了礼,两人在她两边坐下来。   餐桌上早摆满了可口的早餐,卫之杰还像之前一样,一声不吭地吃完,然后就与王杏告辞,跟着门口等着的家丁去上学堂去了。   等到卫之杰走后,王杏挥退两个侍女,并关上了门,一转身就开门见山地说:“刘菁,之前说过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昨晚吃得有些撑,刘菁的早餐并没有吃多少,之所以还拿着筷子,也是为了不让侍女们发现任何异样。   听到王杏那么直接,她才放下筷子,拿帕子抹了一下嘴巴,想了想才说:“先按你的办法,先去熟悉一下环境,至于几时去办正事,时机成熟了就会去做,姨娘你急了吧?”   “我能不急吗?你是一个聪明人!”王杏拍了拍胸口,有些心慌意乱的表情,一改往日那种淡定。   刘菁心里早就有了谱,但也是虚虚地说:“也是!再过几年,阿杰应该变成男人了,如果还很娘的样子,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这话说到了王杏的心里去了,只见她眼圈又是一红,双手拍在餐桌上,探过身子看着刘菁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帮忙不可,只是,那些不省心的女人们,一个个盯得我那么紧,我是无法脱身啊,好在还有你,否则,我们娘儿俩只能被迫流落街头了。”   面对王杏眼泪直流的伤心的样子,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刘菁很难做到感同身受,心里却暗暗偷笑,淡淡地安慰几句,就与她谈起今天送礼的事。   王杏起身去开门,让门外候着的菊儿进来,吩咐了几句,菊儿连连称是,然后离开。   片刻之后,菊儿带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两人手里各提着两个食盒,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只不过是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   这么一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咩? 第一卷 第8章:登门有何贵干?   刘菁心里又冷笑,让她去送这种礼?等于让她去丢人,不过,她猜测王杏手头也没什么稀罕物可以送,就是有,也不会拿出去送人,为了能让她出去熟悉环境与人事,也只能如此了。   刘菁第一个送礼的对像选择卫之焕,因为她急于知道他这号人物到底是不是跟她一样,也是穿过来的。   菊儿提着食盒跟在她后面,刘菁穿着一身清爽的素色罗纱裙走在前面,长长的秀发只用一个不离头的珠钗装饰,整个人看去上,即素朴又温婉大方。   从西院到东院,横穿了整个相府,王杏叫了一辆马车,要送她们去,但被刘菁谢绝了,她觉得还是走路去靠谱些,她需要的是熟悉环境,又不是去探访某人。   一路上,遇见几个家丁与侍女,对她这个名声很臭的三少夫人,纷纷行礼,擦肩而过后,都会回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但是,没听到说她什么。   与之前碰到的情景大相径庭,想来,应该是王杏讨得相爷的欢心,连带着她也被人尊重了去吧,心里不禁赞叹王杏的手段真的不是一般高明。   自到了相府,她很少大白天到处瞎逛,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她的名声那么差,处处招人讥讽,并不是好事。   于今,终于能正大光明地逛了,却又是抱着某种目的,没有心思赏景,看似东张西张,其实是将路线与景物默默记在心里,以防某日逃命之时,能顺利脱身。   菊儿是一个精明的女孩,她从不多话,但问她,又会知无不言,并且每句话都说得很是中庸,怎么听都觉得有理的那种。   两人快走到东院时,菊儿提醒她,大少爷是一个性格比较躁的人,很讨厌别人拿话刺激他。   刘菁谢过菊儿的提点,同时又问了一句:“大少爷向来都是这样的人吗?”她记得,前世的“蜈公”个性内敛,深不见底,并不是一个莽夫。   菊儿只是点点头,然后又说,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大少爷卫之焕,大部分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在院门前碰到一个正在打扫的家丁,与他说明来意,家丁说需要进去通报,进去后一会儿又出来,说请她们俩进去。   步入东院大门,眼前豁然开阔,花木修剪得错落有致,咋一看,就像前世园林修剪艺术似的,刘菁有些醉了。   “不知弟媳登门有何贵干?”一个浑厚的男音将沉思中的刘菁拉回到现实。   扭头看去,此人正是卫之焕,脸上的五官端正,嘴角那抹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他身穿着酒红色的长袍,一条绣着金丝的腰带束着壮实的腰,脚着黑色的长靴,正有眼有板地踩着方正的步子向她走来,站在离刘菁有丈把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菊儿赶快上前福身行礼,刘菁冷眼看了看,才慢慢上前两步,微笑着福了福身:“大哥你好!刘菁初来咋到,前来串串门!顺便带了些王姨娘亲手做的糕点给您品尝!”   配合刘菁的说话,菊儿撩开食盒盖子,想让他看看,可是,对方一动不动,还目不斜视,她又只好盖上盖子,然后希望有人接过去,可是,依然没人理她,这让她尴尬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怜兮兮地望着刘菁。   刘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此时的心里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穿过来的,从哪些行为细节可以看出来。   一直被她这么盯着,卫之焕脸上的假笑慢惭敛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转身冲呆在一边的家丁道:“阿贵上茶!”   他并没有命人接过菊儿手里的食盒,如果不是故意的,那这该是多么地没礼貌!   垂手侍立在了旁的阿贵赶快应下,卫之焕打出一个请的手势,对刘菁说:“请进!”然后他率先转身往里走。   “好!”刘菁用眼神示意菊儿跟上,而她自己也紧跟着卫之焕往里走。   菊儿提着食盒紧直两步跟上刘菁,摆弄着食盒盖子,低声地对刘菁说:“这个怎么办?”   刘菁嘴角一直保持微笑,头也不回地说:“先提着,如果他不要,咱们一出门口就丢掉喂狗!”   “这样……不太好吧!”菊儿有些怕怕地说。   刘菁含笑不语,走进堂屋,卫之焕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等到刘菁竺下,阿贵捧着茶也走了进来,在卫之焕面前桌子上放下一个碗茶后,才走到刘菁面前放下一个碗淡茶。   两人端起茶碗,静静地喝起茶来,谁也不愿先说话,期间,刘菁双眼几乎一直打量着卫之焕的一举一动。   卫之焕虽然头也不抬地喝着茶,但是,他的眼角余光可是一直有注意到她的举动,从他越来黑的脸可以看出,他心理正在不断地变化着。   终于,他的好修养到达了底线,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咚”一声:“阿贵,送客!”   刘菁知道他生气了,并不难堪,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依然慢慢悠悠地喝着手里头的茶。   他这种冲动的劲头,与前世那个蜈公不像,可是,为什么他的胸前会有那个类似纹身的图案?   不过,话又说回来,前世的蜈公掩藏得很好,很懂得如何做才能混淆的判断,总让人感觉到他的多面性。   卫之焕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去,而阿贵战战兢兢地走到刘菁面前,笑着说:“三少夫人请!”很不给面子地赶人。   菊儿按照刘菁的吩咐,手里还提着食盒,看到刘菁起身走了,她也赶快跟了上来。   走到堂屋门口,卫之焕停住脚步,突然转过身来,刘菁有些走神,跟得又紧,一时收势不住,挺俏的鼻子就撞上了他的胸膛。   “呵呵”卫之焕又是一声冷笑,脸上的笑容带着几丝冷洌:“弟妹,你不是想投怀送抱吧!”他的双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他的话刚落,刘菁就看到菊儿与阿贵抿嘴偷笑。   尽管也觉得有些丢人,可是,她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夸张地笑起来:“嘻嘻!是的话,你想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刘菁的话音刚落,卫之焕突然狠狠地推开她,目光越发的冷凝,粗着嗓门说:“受了那么多罪,你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本想近前再看清楚他脸上细致的表情,判断他是不是在装作不认识她,却被他这么一推,刘菁又差点摔跤,狼狈地站直身子,心里暗暗想,有些事真的急不来。   卫之焕的脚步一直往门外走去,直至消失在东院的大门口。   刘菁收回目光,看到菊儿还提着食盒,心里有些烦:这人怎么那么听话的?难道奴才做久了,就那么死板吗?   “阿贵,这个糕点替你家主子收下罢!”刘菁不客气地点名,菊儿才将食盒往阿贵怀里塞,后者还是接了下来,说会替主子收好,迟些退回食盒。   刘菁点点头,然后挑了挑眉,好心情似的走出东院,往西院赶回去。   “大公子一直是这种性格吗?”刘菁问道。   菊儿说:“是呢,他的性格有些怪,阴晴不定!显得有些难相处,大家都觉得二公子性格好,平易近人,等会儿咱们就去南院?”   说起相府二公子卫之盟,菊儿两眼发光,滔滔不绝,一脸花痴。   刘菁心里也轻松起来,按照刘嬷嬷说的,卫之盟是一个文人,性格应该好些,所以,就是隔壁院子的侍女对他印像都那么地好。   两人又从西院带了一个食盒往南院而去。   走到南院门口,只见院门虚掩,想来主人应该还在,正想命菊儿敲门,“哇!有吃的?”一声,突然从树上跳下一个人,一下子扑到食盒前。   刘菁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人正是神医花子吗?这人也够神经的。   没等刘菁出声,菊儿开心地笑起来,喧宾夺主地说开了:“花神医!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想吃糕点了?这份可是给二公子带来的,如果你真的想吃,菊儿等会再回西院拿。”   花子神医却不听她的,一把抢过食盒,揭开盖子,两个手指捏着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翻着白眼品,吞下一半后就开始评价:“好吃,入口即化,又软又糯,甜度适中,嗯,手艺不错,是谁做的,是你?呵呵!”他的目光从菊儿脸上转移到刘菁脸上。   菊儿若无旁人地接话:“这些是王姨娘亲手做的,让我跟三少夫人送些过来给二公子尝尝的!”   “哦,是吗?”花子神医听后,兴致勃勃的脸上立即淡漠了许多,嘴巴嚼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本来还伸手探向食盒的动作僵了半空中,最后缩了回去,“那……还是留给二公子吧!”   开始听到刘嬷嬷说他医术如何高明,刘菁心生敬意,可是,两次与他相遇,都被他莫名羞辱,所以此时,刘菁显得有些戒备,抿着嘴巴,不言不语,脸上好像写着几个大字:我不高兴。   花子神医没想到她会有这种表情,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围着她转了两圈,然后面对着她站定后说:“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将军府的草包二小姐,今天跑到二公子这里来干什么?不会又想吸引二公子吧?是不是?嫌你家三公子太小子了,是不是……”   听他那一翻毒舌地发表演说,菊儿又掩嘴偷笑。   刘菁无视挡在前面的男人,一闪身避开他,迈步推开院门,提醒还想与男人套近乎的菊儿:“该进去了!”   “嗯!”菊儿赶快整理了一下食盒盖子,跟了上来,又扭头对男人说,“花神医,你好像很得闲啊,天天在相府混!”   “谁说不是呢?相府里美人多嘛,比如你和三少夫人……”男人拖长声调,并轻佻地伸手摸了一下菊儿白晰的手背,又向她抛了一个媚眼。   菊儿脸一红,继而“咯咯”直笑,看到刘菁已经走进了大门,她也不敢呆在外面,赶快提脚跟了上去,男人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院子里跟东西院布局差不多,但花花草草及其他修饰却各有千秋,不同于其他院落的是,南院显得更为清净,甚至于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丁点的声响。   刘菁正在疑惑的时候,神医花子跳上前来,挡住她的去路:“喂,美人,刚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今天来这里,真的是送糕点给二公子?不是来……”   “你希望我来干什么?”刘菁抬眸看着男人带着几分妖气的脸,心里恼火少了些,戏弄的成份多了些,“不会以为是来勾搭你的吧?就凭你一脸人妖的相貌,我一看到就倒胃口!放心,就是想勾搭谁,也不会来勾搭你!”   说着,她转移开目光,环院扫了一遍,高声问:“请问,二公子在吗?”   听出她的不屑,花子好像大受打击,立刻“哇哇”地叫嚷起来,缠着问她为什么?刘菁不想理他,而他却如同苍蝇一般,缠着她,一定要她说出一个子丑卯寅来。   最后,被缠烦了,她便顺口将刘嬷嬷所说过的话丢出来,说因为他即不是风国的太子风陌,又不是云国的八皇子凌煜,更不是哪一国的皇上,所以,她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花子呆住了,菊儿也呆了。   刘菁知道自己大胆的说辞对于古人来说,一定是太过于刺激了,看着他们,她一时没忍住,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点女子的娴淑文静,倒像一个男人的作风。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白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他虎着脸,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慢慢地走了出来,长相白净,但没有卫之焕那么壮实,这人正是卫之盟,一个白脸书生,他一上来,就丢出一句话:“大庭广之下,笑得那么浪,我都替三弟觉得丢脸!”   刘菁只觉得更好笑了。   还三弟呢,三妹还差不多!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那是一种忍俊不禁。   卫之盟脸更黑了,将折扇一甩,“噗”一声打开,摇了摇:“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果然没错!”话落,他转身往屋里走去。   见他要走,刘菁赶快出声:“二公子,哦,不,二哥,王姨娘让我送来一些糕点过来,你收下罢?”   菊儿赶快提着食盒走向屋里。   花子紧走几步,等追上刘菁后,就站在她的身边,扭头,嬉皮笑脸地说:“呵呵,二公子可不会吃你的糕点,谁知道会不会下了药!”说完,仰头哈哈大笑着走进了屋里。   刘菁真的被气到了,一声也没吱,正想让菊儿回来时,哪知下一刻,菊儿就抱着头跑了出来,然后一个食盒随后飞了出来,摔在地上滚来滚去,里面放着的糕点洒得满地都是。   菊儿懵了,刘菁冷冷地看了一眼狼藉满地的地面,然后一挥手,说:“捡食盒,走!”   “哦!”菊儿应下,捡起地上的食盒,紧跟上刘菁的脚步,走出南院大门后,她才心有余悸地说,“二公子他怎么能这样对您?这也太过份了!”   刘菁不以为然地说:“没事,咱们回去罢!”   回到南院,刘菁又想再次带着菊儿去北院,而菊儿大概刚刚被吓坏了,很不情愿提起食盒跟着,走出了西院大门,她才吞吞吐吐地表达害怕去北院,能不能让其他人去,她推荐刘嬷嬷。   知道她这样为哪般,刘菁淡笑道:“你怕什么?一切事情不是还有我担着么?”   菊儿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追上来,两人快步一路往北院而去。   其实,刘菁心里哪有什么平静?自从那天冲撞了相府正牌夫人后,她知道这个梁子结下了,也许永远也无法解开。   很快到达了北院,相比与其他三个院子,这个相府正堂大院开阔大气上档次,中间是一个平整的空地,四周有很多花坛,鲜花怒放,一棵棵绿化树长得枝繁叶茂,院子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进两三层高的房子,雕花的门窗油漆簇新,老老少少穿红着绿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这个院子,前前后后刘菁来过了几次,每次都来去匆匆,却没来得及细细欣赏这里的景物,所以,对这里的布局还是不太熟悉。   当她与菊儿走进院子后,便放慢了脚步,认真地看了看,又让菊儿解说了一翻,终于对房屋功用及各房间的主人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走到院子中间,又借口说走累了,两人坐在一个小凉亭里揉脚,而目光却往大院的每一个角落扫去。   她们还没来得及前去求见相爷及夫人,而屋里的人就等不及了,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快步走来,问她们是干什么的,刘菁派菊儿说明来意,那个侍女诡秘一笑:“苗夫人有请!”   刘菁起身跟着走,菊儿紧张地拉了一下她的裙裾,用眼神问她: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吗?”刘菁冷静地说,淡淡一笑,不再多话,心里却想着如果相爷不在的话,苗夫人会不会借机生事。   走进屋里,满屋子清脆而娇滴的笑声停了下来,一众打扮美艳的女子围着身着华服的苗夫人,目光齐嗖嗖地集中到刘菁身上。   按规矩行了礼,说明一来意,并献上了食盒,刘菁便退向一边。   苗夫人好像并没想为难她,虚伪地笑着说着,命侍女打开食盒,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咬了小小的一口,细细地品味之后,连连夸赞王杏的手艺好。   其他侍妾们很惊奇,觉得苗夫人这样的表现是不是表明要与王杏和平相处的节奏,并且,纷纷讨好地说话,还想过来吃一块糕。   “不行,这是王妹妹专门送给我吃的!”苗夫人喝停众人,又笑着对刘菁说了几句表示感谢王杏的话,然后打发侍女弄了一些回礼及打赏,就让人送刘菁她们离开了。   没想到向来与王杏水火不融的她会那么好说话,刚刚走到院子中央,菊儿就发表这一翻感慨。   刘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心拧紧。   两人的脚步还没迈出院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好些女子尖叫,大喊救命,说什么苗夫人晕倒了。   刘菁心里“咯噔”一声,回望深深的庭院,她刚刚走出的屋门有惊慌失措的人进进出出,突然,一个家丁凶神恶刹地向她们跑来,嘴里大喝:“你们给我站住!”   脑子里面出现一些类如投毒案的画面,刘菁心脏又狠狠地跳了几跳。   家丁走近后,她镇静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回答说苗夫人吃了她送来的糕点后晕过去了,应该是中毒了。   “不可能!”菊儿急于撇清,刘菁却用手撞撞她,要她闭嘴,而后想到那个传说是神医的花子,建议家丁赶快去请他过来,并告诉他,她会马上转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是救人要紧,家丁赶快往南院跑去,而刘菁又带着菊儿折回去。   屋里,苗夫人还坐在她之前坐的椅子上,只是仰着头,歪着脖子,两眼圆瞪,脸色白中带灰,喉头间伴随着粗粗喘气声音,好像已经命悬一线。   侍女家丁与相爷的小妾们急得手足无措,有人东奔西跑去找人,却没有找到,而后又折回来,看到刘菁去后又倒回来,纷纷拿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她。   刘菁细细地问了苗夫人贴身侍女,除了吃了糕点外,她这一天还吃了哪些食物,喝了哪些东西,问清楚后,便站在一边静等神医花子的到来。   不一会儿,屋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几个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卫之盟与神医花子。   众人让开一条道给花子,让他仔细地给苗夫人把脉,之后他开了药方,命令家丁与侍女立即去煎药让苗夫人服下,又让人将她抬回卧室平躺在床上。   刘菁与菊儿被一众人围住,声声责问她为什么要下毒害苗夫人,不让她们离开,说什么已经报了相爷,他马上就回来处理这事。   菊儿吓得全身瑟瑟发抖,而刘菁却不动声色地站着,两条眉毛却拧着,仿佛正在苦思冥想。   花子与卫之盟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被围困的刘菁,立即一脸兴味地打量着她。   “请问花神医,您诊断出苗夫人得了什么病?”一看到他,刘菁就分开人群迎了上去问道,“是不是中毒?你刚刚用了哪些药?可不可以让小女子看看药方?”   “哦?”花子的眼睛又大又亮,那张本来就艳若桃李的脸大放光芒,“难道你也会医术?不会为了逃避罪责而装蒜吧?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苗夫人那个样子,就是傻瓜都知道是中了毒……”   “说,这毒是你投的,还是王杏投的?”二公子卫之盟立即虎起脸来质问,其他人联系到她与王杏跟苗夫人的过节,纷纷指责她与王杏的歹毒,并求要严惩不贷。   这个投毒要命的罪,刘菁可不会含糊,她听完花子那一通狗血喷人的话语后,立即变了脸,马上让人将她送来的糕点全部拿了出来。   可是,侍女与家丁不肯拿出来,说那是证据,万一被她接触过后毁了,那就没办法治她与王杏的罪了。   卫之盟与花子站在一边不吱声,看戏般地等待相爷回府后主持公道。   随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又消失,几个男人踏着沉重的脚步声走进堂屋,为首的正是相爷,而另一个却是八爷凌煜,后面跟着卫之焕及一众刘菁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相爷双眼往屋里扫了一遍后,立即下结论道:“既然糕点有毒,那肯定是刘菁暗中下了毒,来人,将她绑了送往柴房!”   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结起案来就是他相爷一句话,如此草菅人命,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刘菁立即表示不服,义正词严地表达她想替自己洗脱罪名的愿望与方法。   可是,无论是哪朝哪代,有权有势就能压死人,任是刘菁如何口若悬河,她还是被人五花大绑,拉着往外面走去。   眼看这一罪名如同屎水般泼到她的头上,而她却无能为力,于是,索性耷拉下头不再争辩。   这时,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花神医,你既然是神医,能不能告诉本王,这个毒是什么毒?”   接着,就听到花子回答的声音:“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根据苗夫人的症状,确实是中毒,而且用银针试过了,有反应!不过,苗夫人服下在下的药后,会很快复原!也就是说,这个毒药量不大,苗夫人中毒尚浅,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既然这样,相爷,本王有个建议!”   “哦,八王爷有什么建议?”   “就让刘菁证明自己的清白吧!看看她能不能说明她是无罪的?”   屋里一时静默下来,然后又响起相爷的声音:“好吧,那就卖八王爷的面子,不过,话说在前头,如果她不能证明无罪,那还得按照之前所说的治罪。”   “好”凌煜满不在乎地应下,被拖死狗一样拖到门外的刘菁又被人带回到堂屋,往八王爷与相爷面前一推,她就跪了下去,冷硬而粗糙的地砖咯得她的双膝生疼生疼,可是,她还是对着高高在上坐着品茶的两个男人道了一声谢谢。   “谢八王爷吧!”相爷冷声道。   可是,凌煜看都不看她一眼,却与花子及卫之煜聊起近日即将去郊外打猎的事,三人聊得很开心,仿佛刚刚在屋里发生要命的一幕从来就没生发过。   侍女取来刘菁送来的糕点,一一用碟子盛着摆在桌面上,那王颜六色形状不一的糕点,泛发出淡淡的米香味,从来对糕点情有独衷的她一时忘记了初衷,心里暗暗感叹起王杏的手艺非凡。   看她走神,一直提心吊胆的菊儿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她对糕点仔细地辨认了一通,按照她前世积累的经验,确认为没被人动过手脚后,就将其中一个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   其他不明就里的人立即哗然,然后两眼发直,有的甚至吓得捂着脸,不敢再看到类如苗夫的丑样。   可是,过了大约十分钟,像苗夫人那样症状却没有在刘菁身上出现,一众人又表示惊讶。   “看吧,这糕点没毒,那花神医认为毒从哪里来?”刘菁一边质问他,一边将糕点分给其他人吃,但没有人敢吃,刘菁只好点名让菊儿吃。   菊儿一听,脸立即苍白如纸,却碍于所以人的目光压迫,她只好硬着头皮吃了小半块,之后像等待死神降临般颓然坐在地上,垂着头。   “嗯,我也试试!”八王爷凌煜说着,已经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   相爷惊呼起来,命他的两个儿子快点阻止凌煜吞下去,可是,却被他一把推开,而他嘴里的糕点也已经吞进了肚里:“看,本王已经吃了一块,现在再吃一块,这糕点真的很好吃,看来王杏的手艺真不赖!”   不知相爷是怎么想的,在八王爷将第二块糕点吞下去之前,他快速地抓过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继而命令其他几人都过来吃糕点,直到将所有的糕点全部分完,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凌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啊!”随着一声尖叫,刘菁抬头看去,只见苗夫人的亲生儿子卫之焕倒地,她赶快分开人群一看,他的症状与苗夫人一样,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屋里人的乱成了团,花子给他把了脉,然后又开了药方,众人将他扶进一间房里休息。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相爷又将怀疑的目光射向刘菁,那如刀似剑的目光让老成的刘菁心里发怵。   可是,她却无视他的责难,转而看着花子说道:“花神医,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为什么独独苗夫人与大公子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而其他人却没有问题呢?”   “这……”花子有些结舌。   “你不是神医吗?怎么连这样的问题都不能解释?”刘菁步步紧逼,其他人也许觉得她说得有理,纷纷拿问询的目光看向他,一时,这个妖孽般的美男子脸轰地红起来,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这个神医二字是浪得虚名了!哈哈!”凌煜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后又大笑,然后对刘菁说,“你这样说,是不是知道了答案?”   “那当然!”刘菁肯定地说。   屋里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各色各样,但无不饱含讥讽之意,将军府的草包二小姐丑名早就远扬,唯独没听说过她懂医。   而花子脸红成了猪肝色,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更深了些。   “碰”一声,相爷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不耐烦地说,“刘菁,既然你知道原因就快点说出来,否则,谋害夫人与大公子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好吧,那我现在就说了!”刘菁清了清嗓子,等全屋子的人静静地看着她时,她又说,   “苗夫人与大公子的症状是花粉过敏,不是中毒,无论有药无药,只要不再接触花粉后,他们的症状就会消失。”   “为什么我们大家都吃了桂花糕点没事,而独独苗夫人母子俩有事呢?是因为他们的体质与我们大家的不同,他们这种表现应该不是第一次吧?除非是第一次吃带花粉制成的糕点,否则,吃几次,就会发作几次,不吃之后,又会自动好了!”   花子跳到她面前:“有这等事?”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其实,刘菁对医学确实不是很了解,只是前世的朋友中曾经有类如这样的人,在看到苗夫的反应时,她想到了,但并不敢肯定,但看到卫之焕也表现出同样症状时,她便坚信自己的判断了。   随后,她又说:“如果不相信的话,让苗夫人喝下花神医开的药,而不让大公子喝药,看看他是不是很快又恢复健康了。”   可是,卫之盟暴怒起来,说刘菁到底安了什么心,是不是想将相府搞得鸡犬不宁?   相爷听了,表面很平静,但从他黑得跟碳一样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心情非常复杂。   “那就按刘菁所说的去做吧!让花神医随时候在一边,如果有什么变化也可以作出应对!”凌煜身体往后一靠,一脸慵懒的表情,手里玩转着碧绿的扳指,冷冷地笑了笑,“本王倒也想瞧瞧,你说的准不准!如果不准,明天就去吃牢饭吧!”   “是是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花子难得附和道。   这样一来,相爷也不好再发作了,卫之盟气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不过,刘菁还是被人暂时关进了柴房,临离开时,她深深地看了八王爷凌煜一眼,觉得他跟前世的丈夫真的很像,可是,认真看看,其实也不太像,之后长叹一声,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柴房的门就被人打了开来,站在门口的又是王杏,她同样挥退左右走了进来,一边帮她解开绳子,一边说:“委屈你了,不过,也值得!”   “为什么?”刘菁有些晕了,定定地看着她笑眯的眼睛,“难道你知道他们有这些毛病?”   王杏不置可否地又笑了笑,样子很是开心,最后拍拍刘菁的后背说:“出去吧,事情都明了了,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回到西院西厢,刘嬷嬷流着眼泪扑上来,抓住刘菁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伤处,她才含着眼泪说:“好在有惊无险,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咱被王杏算计了!”刘菁无声的坐到椅子上,然后端起茶壶,将壶嘴对准嘴巴,猛灌一气,直到火烧火燎的喉咙舒服的些后,才将茶壶重重地放下,迎上刘嬷嬷担忧的眼神,她淡然一笑,又说,“没什么啦,咱们主扑俩早就与王杏狼狈为奸了!”那么,再添多一笔又如何?   这下,刘嬷嬷更担心了,追着缠着刘菁说出事情的始末。   为了让她也有心理准备,刘菁便将关于王杏与卫之杰的事情,包括今天送饼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一告诉了她,只听得她目瞪口呆,惊呼道:“天哪,竟然有等事情?那我们该怎么办?”她真的很害怕。   刘菁想了想,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按照王杏说的去做,完后一走了之,然后天涯海角去漂零。   不过,她却没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刘嬷嬷,只是宽慰她,说什么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   刘嬷嬷似懂懂非懂地“哦”之后没再出声,然后起身离开,默默地做饭去了。   刘菁跑了大半天,又被绑着关在柴房两个时辰,又惊又怕,却只能自己一人顶着,此时放下来,全身如同瘫痪一般,软软绵绵地倒到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梦中又见前世的丈夫,打开房门,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笑眯眯地看着,一如他们热恋之时那么温柔。   刘菁惊喜地坐起身,张开双臂想讨他抱,然而,他突然翻的脸,“叭”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嘴里恶狠狠地吐出一个词“贱人,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刘菁呆了半天才捂着脸问。   而他却说:“是你,都怨你,就是因为你,阿芳才会死去的!所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也出现在我的面前!”   刘菁懵了,阿芳是他的初恋情人,因为与他发生了误解,两人分开了,可是,等到刘菁与他结婚后,她又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刘菁抢走了她的爱人,两人发生了口角,然后她一时想不通,就去跳桥自杀了。   这事发生后,警方也找过她,经过调查取证,都没有认为她有罪,可是,他却将阿芳的死亡全部赖到她身上,一口一声“贱人”   其实,这事怎么能赖到她身上?   “不,不是我……”刘菁无力地哭起来,尽管她作为特种女兵,够坚强,够有个性的了,可是,面对自己的在乎的男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就是你,就是你……”他凶恶的说着,声音与身影越来越远!   “嗨!”刘菁惊叫一声,便将自己惊醒了,看看周围的环境,原来是做了恶梦,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透过虚掩的房门,依稀能听到刘嬷嬷在小厨房走来走去的声音,那是她在准备晚餐。   又是一声长叹,刘菁闭上眼睛,回想起前世的与丈夫间的点点滴滴,心里有着一股浓浓的愁绪,不知那一世的他过得可好?她就这么突然间离世,他是欢喜,还是伤心呢?   “二小姐?二小姐!”刘嬷嬷不知何时走进了房门,手里正端着晚餐,香气四溢。   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此时,她真的饿了。   睁开眼睛,对上刘嬷嬷关切的目光,她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看着桌上摆着的饭菜袅袅升起的水汽:“刘嬷嬷,你的厨艺真的越来越好了,一闻到你做好的饭菜,我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复活了!”   “呵呵!”刘嬷嬷很开心地笑起,见她将脚放下床,她赶快将绣花鞋摆正,“二小姐嘴巴越来越甜了,哪是嬷嬷我的厨艺越来越好?其实是小姐的肚子很饿了,来,快来吃吧,多吃些,如果不够,等会再做多些来。”   刘菁已经坐到了圆桌前,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吞下一大口饭菜后才说:“够多了,刘嬷嬷,一起吃罢!”   而刘嬷嬷却说她早就吃过了,只是担心刘菁还没睡醒,所以迟迟不敢送饭菜进来,说着,她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看着刘菁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   等到刘菁终于吃饱后,她脸的笑容才缓缓敛起,一副愁绪满面的样子。   刘菁知道她心理在想什么,却不想让她开口,摸摸嘴巴,说想泡澡。   “哦,也是!”刘嬷嬷赶快去做准备。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一桶热汽腾腾的洗澡水已然准备好了,刘菁便催促刘嬷嬷离开,自从她穿过来后,就不让刘嬷嬷在一边侍候她泡澡。   等到她泡完澡,夜又深了,刘菁装作又疲累的样子,阻止了刘嬷嬷想表达什么的愿望,最后,耳边听到刘嬷嬷低叹一声,说:“二小姐,你是不是很难过?要不,咱们还是偷偷离开吧?”   离开?谈何容易?这趟混水不想趟都已然趟了进去了,再想抽身出来,是不可能的。   刘菁睁开一只眼睛,望了一下刘嬷嬷,而后者却一直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仿佛她不说话,她就一直不离开似的。   为了让刘嬷嬷放心,刘菁只好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刘嬷嬷,想那么多干什么?快去睡觉吧,一切等待消息就是了!”   “等消息?等谁的消息?”刘嬷嬷无力地说,“王杏她拿你当箭靶,你也就听她的了?依老奴看,咱们还是离开吧,大不了,回将军府求刘将军去,好歹他还是你的父亲呢,你的母亲还住在里面呢……呜!”   “停停停!”刘菁不想让她说下去,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等到她真的不再说话后,才缩回手,斯条慢理地说,“刘嬷嬷,你就相信本小姐会处理好吧?走吧,睡觉去!”   然后不由分说,硬是推着刘嬷嬷出了房门,然后直接“碰”一声关了,又上了梢。   刘嬷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交带她要注意盖好被子,小心着凉等等后,就离去了。   刘菁又躺在床上闭眼养育神了好久,白天在北院发生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出现。   之前心里害怕,没想那么多,可是,现在想起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八爷凌煜怎么好像一直在帮她说话?难道这一世的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么?   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这是古代,她是穿越而来的。   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暗暗怪自己这时候还那么多情,挥去那种种不该有的念头,又思过索着怎么去弄到王杏要的东西,同时,她与刘嬷嬷也有安身之所。   想得头晕脑胀也没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最后妥协地告诉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清晨,刘菁又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赶往卫之杰的房间,两人此时已经不再避讳,习惯早起的卫之杰已经给她留了门,她一推就开了。   “阿杰?”刘菁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你来了?”屏风后面传来柔柔的回应声,如果她不知道她是女的话,一定很觉得很奇怪,怎么一个男孩会有那么轻柔清脆的声音。   向前走了几步,房间挑亮的风灯照着正在床前换衣服的女孩,她没有回头看刘菁,自顾自的说:“今天我迟起床了,而你比我更迟起!”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换起衣服来。   刘菁微笑着,没接话,而是走到床前帮她叠好铺盖,理好床,然后往床沿一坐,看着她正在系男袍的盘扣,漂亮的金丝扣好看不好侍弄,他半天才搞定一个。   “你怎么不帮我?”卫之杰终于求助般的看了刘菁一眼,那清澈的眼睛大而亮,真的很美,再长大一些,她肯定是一个大美人。   刘菁有些看呆了,经卫之杰再次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心乱的手,她知道自己扣这种扣子更笨,不敢上前帮倒帮,于是实话实说,最后,还说:“阿杰,你长得真漂亮!”   如果是普通一个女孩,听了她的话一定很开心地笑起来,哪知卫之杰一听,立即横眉竖眼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就招惹了她,刘菁心里有些纳闷,赶快道歉,而她还是自顾自地生气,穿好衣袍,提脚就走。   刘菁迟疑一些才跟出去,看她走得飞快,已经到了王杏房门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才慢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卫之杰在房间里哭泣,声音有些大,而本来在房里侍候的两侍女也被赶了出来。   刘菁皱了皱眉,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王杏正在帮她擦眼泪,那个小女孩听到有人进来,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刘菁,眼里的哀怨立即转化为怒火。   王杏淡定地笑着,无声地安慰着她,指指她身边一个位子,让刘菁坐下。   刘菁轻轻地走上前,坐了下来,看着哭得两眼通红的女孩,心里也有些难受,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处于她这样的地位,又会怎么样?何况还是一个孩子。   “对不起!阿杰,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这样说你了!”刘菁再次很诚恳地道歉,她不知道,此时自己除了这么说之外,还能说什么。   “不用道歉!”王杏抚摸着卫之杰的头,扭头对刘菁说,“你赞美她,本来就是她应该拥有的,可是,命中让她有这么一个坎,只能暂时这么办了,只是来日方长,阿菁,你说是吗?”   说完,她定定地看着刘菁,而刘菁知道她话里有话,便笑起说:“对,来日方长!”   “那阿杰,刘菁都答应你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心起来?”王杏说完,又回头看着刘菁,“阿菁,拜托你了,希望她的这个‘来日’不会太长!”   刘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自己也没把握的事,怎么能肯定地回答她们呢?不过,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呼之欲出。   三人沉默地吃起早饭来,与往常一样,卫之杰很快吃完就上学堂去了,而刘菁今天吃得特别慢,直到王杏都吃完了,她还在慢慢吞吞地往嘴里送餐点。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王杏也是一个人精来的,看出了刘菁的反常,“说吧,你希望我怎么配合?”   刘菁放下筷子,用手帕抹了一下嘴巴:“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用这个办法在相府里混地位?”   “唉!”王杏叹了一声,双手托住下巴,两眼看向天花板的某一个地方,好像在回忆久远的事情,然后徐徐地说出当年的事情。   原来,她曾是风国一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只因她家族中有人冒犯了风国皇上,连着整个家族倒霉,而尚未成年的她被卖进花楼做起了皮肉生意。   本来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老死在见不得人的地方了,哪知竟然在花楼遇见云国相爷卫狄,一生风流的卫狄迷上了她,扬言,只要她为他生一个儿子,他就为她赎身。   奈何生下孩子后,却了发现是一个女孩,为了逃离花楼,她冒着被沉潭的危险,硬是将女儿当儿子来养育。   “接下来的事,你都看得到的!”王杏有些伤感地说,“我在这个相府里处处被人排挤,天天过着提心吊胆了日子,就怕哪一天被发现了,我们母女俩就没命了,也曾想过逃离,可是,离开后怎么过?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那些值钱的东西,西院是找不到的,苗夫人当家,对我母女俩的相当苛刻,处处提防着我,尽管相爷宠我,但,也很顾忌苗夫人的!”   这样的一个故事,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刘菁又觉得奇怪:“你怎么就觉得我可以帮到你?也许,我有心无力呢?”有些事很现实,并不是唱高调就可以的。   可是,王杏一反之前忧愁神态,笑起来说:“我就是觉得你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子!你一定能行的!”   刘菁心脏蹦了蹦,被人无条件地信任后,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愉快,却又反问道:“为什么?难道我的脸上写着‘我可以,我能行’了?”   “哈哈!”王杏笑得更开心了,“如果你都不能帮到我,那我们母女俩就只能等死了!”   从王杏的房里走出来,刘菁觉得胸里闷闷的,迎着明媚的阳光,她还是感觉到心里晦暗不已。   我也想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相爷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如你都不能帮到我,那我们母女俩就只能等死了!   王杏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她头脑里,越发让她感觉到难受,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救世主,可是,前世的职业让她有着一腔热血,既然让她碰到这事,如果不管,就让她母女俩死掉了,她会自责而死的。   一边走,一边想心事,不觉之间已经到了相府北院,抬头看着熟悉的景致,刘菁吓了一跳,怎么会来到了这里?没事到处乱转,这在相府是一个大忌,她可没忘刚刚进府时,王杏警告她的话。   正想转身离去,“嗨!三少夫人!”如同调笑般的声音响起,一个白影也蹦到她的面前,来人正是神医花子,只见他歪着头看着她笑,“怎么?今天不高兴了?”   刘菁扯了扯唇角,淡淡地说:“花神医,你每天那么有空地在相府里上蹿下跳,到处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猴子呢!”   听了她讥讽的话语,花子并不气馁,不过,神色稍稍正经了些:“昨天,你真的很厉害,告诉我,你是不是会医术?”   “不会!能不能请花神医让让路?我想回西院了!”刘菁不想理睬他,深知这人三句不离本行,说不定下一句,他又开始讽刺她又想去吸引某某人,这话,偶尔听一次两次,就觉得有些生气,听多了,很无聊,让她非常不耐烦。   “呵呵!”花子显然不想让开路,他笑起来,“最多,我以后不说你吸引别人了,那可不可跟我说实话了?你真的学过医术?”   学过医术?其实,二十一世纪的刘菁并没有专门学过医,但身为一个特种兵,有些救急的手段还是要学的,那是生存训练的一个项目。   所以,刘菁又实事求是的说:“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真的没学过,昨天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而已。”在信息灵通的二十一世纪,有什么没听说过的?所以,随口说是她曾听别人说过的。   “听谁说过的?”又一声深沉的男声传来,刘菁心里一惊,转身过来,只见卫之焕与凌煜带着几个随从漫步朝他们俩人走来,而说话的人正是凌煜。   前世,与这俩人恩恩怨怨纠缠不清,而今生,却在这种情况下相见,难道一切在冥冥中已经注定了么?   “怎么?一看到当今的八王爷就傻了眼了么?”正当刘菁盯着凌煜看傻了眼时,花子醋味十足地在她耳边说,“不过,传言,你曾经说非他不嫁的!现在这样子了,还想嫁给他么?”   刘菁回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凑过头过说:“记得,我还说过,非风国的风陌不嫁呢?我是水性扬花的大草包,你难道忘记了么?哈哈!”说完,她张扬地笑起来,迎着卫之焕与凌煜走去,给俩人行了礼,闪身走到一边。   而花子却收起脸上的笑容,两眼直直地看着那抹古灵精怪的倩影,思绪飞远了。   这边,卫之焕与凌煜却缠住想低调的刘菁,与她说起昨天的事,很含蓄地夸赞她,三人很开心地聊起来,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两个男人已经对她都刮目相看了。   从北院回到西院,刘菁精神显得有些兴奋,刘嬷嬷问她有什么高兴的事,她又说不出来,搜肠刮肚了想了半天,最后断定是因为听到很像前世丈夫的凌煜冲她笑了,还表扬她昨天做得好。   切!她对自己这么没出息而冷嗤!她身体虽然还是十五岁的身体,可是,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这种年纪的人还会因为别人一个表情和三言两语而开心成这样吗?   心里暗暗将自己鄙视了一遍又一遍。   吃完晚饭的时候,刘嬷嬷又提起王杏的事,刘菁一听,所有的开心就跑到九宵外去了。   “她们母女俩真的不怕死,这种事也敢做!”刘嬷嬷愤愤不平地说道,“二小姐,要不,咱不要管她们了吧?这也太危险了吧!”   刘菁心里烦躁,但她知道刘嬷嬷是为她好,担心刘嬷嬷阻止她,只好将王杏坎坷身世详细地告诉了她。   “原来是这样!”刘嬷嬷瞪大眼睛,却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吃完饭,收拾起碗筷后离开。   夜晚来临,躺在床上的刘菁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思维都绕着王杏母女俩,最后还是起身,穿上黑色的夜行装,吹灭灯,打开房间后面的那扇窗户,一个翻身出去,悄无声息地猫腰奔出一段距离才站起身来慢慢地走。   经过几天的摸索,刘菁对相府的各个弯弯道道更加熟悉了,所以,哪怕所选的路都是阴暗的不平的,她也几乎没有停留地奔向北院。   到了北院,很多房间都亮着灯,这个时间点,大都刚刚吃完晚饭,还没上床休息,她得等。   所以,灵活地爬上一棵树叶浓密的榕树,坐在树叉上眺望着卫狄书房所在的位置,她只是听王杏详细地描述过地址,并没有亲身到达那里,里面会是一个怎么的景情,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流过,眼睁睁地看着北院房子里灯渐次弱了关了。   最后正堂的灯灭了,走出两个男人,一路往外面走去,正是卫之盟与卫之焕,两人好像正在讨论着什么,声音很低。   但是,刘菁还是捕捉到一些信息,好像是说收账的问题,卫之焕想将那些拖延还账的人送官府,而卫之盟显然是反对,他提倡慢些就慢些,反正他相府又不是没钱,两兄弟为这事一言不合,各自虎起脸相对,最后是卫之盟拗不过哥哥,骂骂咧咧地走了。   刘菁嘴角抽了抽,对着卫之焕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心里暗骂:狗改不了吃屎,前世今生都是一个样。   终于等到北院冷清下来。 第一卷 第9章:你无需知道这些!   “哧溜”一声,刘菁从树杈上往下滑,双脚落地后,警惕地朝四周瞄了几眼,猫着腰正想往书房的位置奔去,可是,脚步才移动了几步,立马又顿住,然后转身躲到树杆下,探出头往外看。   随着开门与关门的声音响起,从暗处的某个房间里先后冲出两个人,前面一个跑得很急,但步子明显不稳,喝醉酒似的,而后者追得也不慢,一边追一边叫着:“喂,你怎么就走了?不是喝醉了吗?”   两人径直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难道发现她的存在了么?   刘菁心里一虚,转身正想逃,可是,才走了几步,就听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又远离她而去,好像后者逮到了前者,两人正纠缠着往回走。   好奇地回头,藏在云里的月亮突然露了一个脸,淡淡的光照亮了正在开阔处纠缠两人的脸,正是相府三小姐卫之玥,一个胆大泼辣的女孩,而那个被逮着的男人却是凌煜,他好像真的醉得不轻,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无法甩掉。   看到这种情景,刘菁一下子回想起前世林宇,他帅气有余,正气不足,身边总是有掐不完的桃花。   他,凌煜,与前世的林宇有些像吧?他每次出现在相府,而三小姐卫之玥一定会出现在周围,静静地看着他,而现在,帅哥靓女趁着月黑风高,动真格了吧?   看着俩人拉拉扯扯,刘菁心里莫名地不舒服,虽然她知道,凌煜并不是前世的林宇,只因他们长得很像而已,可是,还是无法摆脱心魔。   最后,她一咬牙,提步离开了,身后还断断续续地传来两人压低嗓门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从房间窗户翻身进去,关好窗户上了梢,才小心地挑亮灯,借着灯光,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有些狼狈的面容,深深地吐纳了一下气息,转身脱下一身的黑行衣,换上一身素色的睡觉衣服,正想吹灯上床。   “咔嚓、咔嚓”两声轻轻的响动过后,窗户“吱”地被人自外面推了开来,一个身黑色的身影毫无顾忌地一跃而进,然后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便站起身,黑布间露出的两只眼睛深深地定格在她身上。   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刘菁在惊讶过后,心里恢复平静。   “你又来我这里避难了?又进府来偷东西了?”刘菁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嘴巴,指了指绣榻,“告诉你,你只能睡在那里,床,本小姐是不会再让出来的了!”   然后,她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便大大方方地走向床,一双大手突然自后面缠上她的纤细地腰肢,而后像一堵墙般的身体也贴了上来,好热!好像一块被烧热的铁板。   “想干什么?”刘菁身子猛地一僵,稍稍回头,“呼呼”脖子处被急促的热风吹着,继而,男人突然低头吻向她。   他怎么啦?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想到这个可能,刘菁心里猛地跳了跳,两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而她却竭力稳住身体,冷笑一声,想拍开男人纠缠的双手,没办到后,缓缓地转过身:“你被下套了?想找我做解药?”   男人又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两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清幽的女儿香蹿入他的鼻端,令他快意地喟叹了两声,身体更加地紧绷,抱着刘菁的双手如铁手般,紧了又紧,“你真聪明!谁说你是草包来着?”   刘菁被抱得透不过气来,同时,被他这么一撩拨,她的身体也有了感觉。   可是,她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面对一个陌生得连真面目都没看过的男人,她心里十分排斥,尽管女人天生与男人在力量方面的悬殊,但她也不甘心地用尖尖十指掐着男人乱动的手,双脚也动了动,作好了对付色狼的准备。   尽管早已陷入意乱情迷,但,男人警觉性很高,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企图,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她便无法站稳脚跟,整个人好半躺在他身上似。   “你、你别乱来!”刘菁终于有些慌了,前世,她的身手是不错的,可是,来到这一世,因为寄生的身体素质偏弱,她曾经拥有的一身武功只能发挥出五成,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对手,她有心无力。   “我曾救过你的命,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那就……”他的声音带着动情的暗哑,前世的已经是已婚妇女的刘菁并不陌生,她知道男人此时的渴望。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陌生男人吃光抹净,又敌不过男人的纠缠,想求救?不,她不敢呼救,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因为她可没忘记这是一个古代,而且,她名义上还是一个有丈夫的女人。   怎么么办?   她的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眼珠子在房间里乱转,最后目光停留洗手盆旁边放着的小半桶水。   哈哈!有了!   她扯开嘴角笑了起来,稍稍回头,颤抖着声音对男人说:“我说,如果除了我的身体之外,能给你找到解药,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她想,他要的不过是解药,而她,他并不在乎。   男人乱动的手顿了一下,深潭般的眼眸在她侧脸上看了一眼,她那白晰的脸已经变得淡粉,气息有些零乱,嘴巴微微张开着,好像不够氧气的鱼在呼吸。   “嘿嘿,你不是也想做了吗?”他答非所问,听到女人倒抽一口气后,身子软得不像话之后,他才问,“你还有其他法子帮我解身上的药?”   男人两眼红得好像要滴出血似的,体温还在攀升,可是,该死的,他说话与动作都比她沉着稳重,而她就快溃不成军了,好像,中了药的是她,而不是他。   “嗯……有、有的!”刘菁极力凝聚起注意力,喘着气对着水桶呶呶嘴,“冷、冷水就可以,你、快点、去试……”   男人看了一眼水桶,收回目光,手下了力度更重了两分,揉得她全身又是一个轻颤:“我为什么要用水?你欠我的一条命,我讨回一点点,过份么?你就从了我吧,大不了,以后你中了后,我再做一回你的解药!”   刘菁迷失的意识稍稍恢复了几分,她绷直身子,“不……不……等等”   男人果然停下了撕扯她的里衣的动作:“又想说什么?”   他好心情的轻笑出声,那声音真的很好听,再次魅惑了她,让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找回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就是死,也讲求死得明明白白吧?   她倔强而执着地又问道:“你叫什么……”   “你无需知道这些!”男人嘴里吐出这么一句霸道不讲理的话语后,便不再理会她,企图唤醒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跟上他的节奏,让她彻底沉伦在他魅力之中。   刘菁到底还是没辙了,垂死地挣扎了一翻之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她闭上眼睛,慢慢由被动转为主动,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做你的解药吧,没有条件!”   他真的很健壮,肌肉硬梆梆的,胸前六块腹肌一块不少,比现代人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只会有过而无不及。   麦肤色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正是她喜欢看到的男性肤色,与前世的丈夫林宇的肤色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刻,让她信以为回到了前世,正与林宇颠鸾倒凤,挥洒着各自的爱恋与热情。   可是,就在她伸长脖子动情的叫唤时,微闭的眼眸突然触及那碍眼的黑色蒙面布,心就这么一抖,神志清明了些许,激情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嗨!”一声,一伸手就揭下他的黑色蒙脸而。   他整个脸终于完整地在她面前露了出来,而她却惊呆了:“是你吗?林、林宇……”   这时,耳边刚好响起刘菁失声的叫唤,他才发觉刘菁一直盯着他的脸,而本来闷热的脸上不知几时变得一片清凉,心里一惊,伸手摸向脸,蒙脸布没有了,而她手上拿着的不正是他的蒙脸布?   “你想干什么?”男人板起臭脸,眼露凶光,猛地从她身上翻下来,顾不上会不会弄痛她,一下子就跳下了床,从地上捡起黑色的衣服就开始利索地穿戴起来。   刘菁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穿衣服,推测着下一刻他就将离她而去,心里一酸,头直犯晕。   这种情景一如前世的好多次,不声不响地穿衣走人,连再看她一眼都不会有,好像他来找她就只是为了那个需要。   可是,她却该死地深深爱着他,哪怕知道他一直与初恋情人纠缠不清,她对他也从来没有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总是千百次地问自己,也千百次地问他,哪怕从来没有得到答案,她也不死心。   眼看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刘菁顾不上身上未着寸缕,翻身而起,冲上去,抱住他的腰:“林宇!林宇!你别走!好吗?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的,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双手紧紧地缠着男人,侧脸贴着男人的后背蹭了蹭,鼻息间尽是那熟悉的味道,闭眼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她百感交集。   “哼”男人冷哼,继而毫不留情地将她缠着腰的双手猛地分开,借势一推,她便跌坐在地上,“将军府的草包二小姐,这才是你的本性吧?”他没有转过身,留下这么一句绝情的话,双手整理了一下衣袍,就往窗户走去。   听到他提及“将军府的二小姐”,刘菁的头如同遭到了重重一击,可是,倒也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并非她前世的丈夫林宇,而是当今云国的皇子凌煜,又是那个几次三翻进她房间躲祸黑衣人,还是曾救过她命的男人。   可是,这么神秘的黑衣人,怎么会是八王爷凌煜呢?为什么他与前世的丈夫林宇长得那么像呢?   他为什么要扮成黑衣人?而且,在她来到这个世间一睁眼就看到了他,他夺去了她这一世清白,还一直与她玩隐晦,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姻缘真的早就天注定了,两个人一定会这么生生世世的纠缠下去?   “啪”一声,窗户已经被凌煜打开,他已经撩起了袍摆,准备一跃而出。   可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好像很讨厌她,就像前世的林宇那样,自从他的初恋情人去逝后,他就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与她虽然有肌肤之亲,却再也没有心灵的交集,他于她而言,就如同陌生人。   心突然慌了,好害怕他这么一去不回。   脸上流下两滴泪,心里一个声音叫嚣着:“留下他,留下他……”   “别走,留下来,好吗?”刘菁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像箭一样奔过去,想再次抱住他的腰,可是,下一刻,却吓破了她的胆。   因为,在她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并后退一步,“嗖”一声,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直指着她的心脏,随即是他让她柔肠寸断的低喝:“滚!”   刘菁在剑面前,一步一步往后退,尽管他只是站着没动,但是,她还是往后退去,最后“哇”一声,转身扑到床上,拉上被子,尽情地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刘嬷嬷一边敲门,一边焦急地叫唤:“二小姐,你怎么啦?哭什么?又做恶梦了?开开门,嬷嬷我来陪陪你,行吗?”   刘菁赶快拉回心思,从被子里钻出来,房间里,凌煜早就离开了,而窗户虚掩着,有夜风吹进来,风灯里的火苗摇曳多姿。   她快速地整理思绪,然后一边应稳住刘嬷嬷,一边下床,将地上破碎的衣服团成一团塞进床底下,又找一套新衣服,穿上,这才摸着眼睛走去开门。   门开了,提着风灯的刘嬷嬷带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将风灯提高,在她脸前晃了晃,问道:“又做恶梦了?不怕,梦不是真的,都是假的,现在醒来了,感觉好些没有?”   刘嬷嬷将风灯放到桌子上,倒了一杯冷开水递到刘菁手里,说什么喝点冷水,会清醒些,就不会害怕了。   刘嬷嬷陪着刘菁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话,东拉西扯,已经回过神来的刘菁显得十分理智,没再往伤心事上想,大半夜还没有眯过眼的她,就开始连连打起哈欠来:“现在没事了!刘嬷嬷也去睡觉吧,你年纪大了,不要失眠了才好。”   觉得刘菁懂事体贴,刘嬷嬷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说不用替她担心,说她的身体硬朗着呢,非要看着她睡着后才离开。   拗不过刘嬷嬷,也拗不过瞌睡虫光顾了,刘菁顺从地躺下床,身体才刚刚着了床,均匀的呼吸声就响起了。   刘嬷嬷双眼一直盯着她,不经意就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伸手拨开她的秀发和高高的衣领,清楚地看到秀气的锁骨上被咬出来的牙齿印,她的脸立即变得异常紧张,想推醒刘菁来问,手伸出去后又不忍心,最后狠狠打了自己脸一巴掌,痛苦地吸了吸鼻子。   想了想,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窗户边,那里留下明显进出碰触过的痕迹,打开窗户,往外望,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关好窗户后,她又在房间里能藏住人的地方看了一遍,最后在床底下发现刘菁团起丢进去的那一套破碎的衣服,往怀里一塞,就提着灯离开了。   第二天近中午时分,刘菁才醒来,看到外面艳阳高照,她心里一惊,赶快穿戴好衣裙,开门就想赶往东厢,而刘嬷嬷赶来阻止,说她已经与王杏告过假了,借口是她刘菁突然身体不适。   “睡够了吧?”刘嬷嬷笑得一脸勉强,那个笑容就像突然从夹缝中挤出来似的。   刘菁心里为她的难看暗笑,却懒得问为什么,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因为心里有事,她总觉得全身乏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刘嬷嬷端来饭菜,让她起床吃,而她就坐在一边等着,平常很多话说的她,今天一句话也没得说。   刘菁觉得奇怪,暗自观察她,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在她放下筷子的时候,问道:“刘嬷嬷,发生了什么事?”   刘嬷嬷抿了抿嘴角,正色地说:“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二小姐,难道你就没有话对我刘嬷嬷说?”   与嬷嬷对视了片刻,刘菁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低头摆弄着筷子,一言不发。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刘嬷嬷将刘菁那套被凌煜撕破的里衣从怀里掏了出来,往她身旁的椅子上一放,“二小姐,咱们在相府已经是苟且偷生了,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来?你、你真的让嬷嬷失望啊!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你能想像得到后果吗?你……”   刘嬷嬷的哽咽声让刘菁不得不抬起头,看到老泪纵横的她,心一沉,她被人伤害已经相当痛苦难过,没想到还伤害了刘嬷嬷,这叫她情何以堪?   任她反应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刘嬷嬷实情,并且,就算她将实情原原来来说出来,又能如何?她一个老妇人,能做什么?只是增加她的心理负担罢了。   思及如此,刘菁深深地唤了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将那破烂的里衣团起,若无其事地丢到地上:“刘嬷嬷,你想到哪里去了,昨天睡觉得时梦到有毛毛虫掉到身上了,吓得拼命撕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真的是这样?”刘嬷嬷审视着她,明显不相信,一会儿之后,站起来,走到刘菁身边,伸手就扯她的领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   刘菁本想躲她的手,但是,又担心“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大大方方地让她看个够,衣领不够宽,她还亲自解开一个盘扣,扯开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   摸着锁骨上还看得出来的深深浅浅牙齿印,她又是一笑:“梦见虫子在这里爬,我就用指甲掐!”   刘嬷嬷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收拾碗筷,端着走了出去。   一会儿,刘嬷嬷又急急匆匆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碗:“菊儿来了,跑着来的,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刘菁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刘嬷嬷,她的表情好像在说‘又关我的事?’   “相府三小姐卫之玥一早就到处找人,说是她的男人被藏起来了!”刘嬷嬷指指院门外,“刚刚,她就在东厢闹,这会,该不会是闹上咱们这里来了吧?”   她的男人?是凌煜?   昨晚碰到他们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刘菁淡漠的表情突然变得不再淡定,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酸得不得了,扭了扭屁股,抿了抿嘴角,目光不知该往哪里放。   菊儿很快出现在房门口,对刘菁行了一个礼,就传起王杏的话来:“王姨娘请三少夫人过去。”   没等刘菁出声,刘嬷嬷便紧张地问:“菊儿,能不能先告诉我们,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三小姐她还在那边吗?”   菊儿朝四周望了望,手掩住嘴巴,压低声音说:“在呢,她想往这边来,说什么她的男人昨晚跑了,也许给什么人藏起来了,正到处找呢!”   “她的男人?是谁呀?”刘嬷嬷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刘菁。   菊儿撇撇嘴:“她没说,谁也不知道,不过,之前她总是跟在八王爷屁股后头,乐颠颠的,我想,会不会是他呢?”   刘嬷嬷不高兴地说:“她的男人走丢了,关我们什么事?何况是八王爷!”   “谁说不是呢!”菊儿冷笑着说,“一个姑娘家,总是说她的男人如何如何,真是没脸没皮,不知害臊!”   感知到刘嬷嬷的目光越来越严厉,刘菁如坐针毡。   菊儿离开后,刘菁在刘嬷嬷的帮助下更衣。   “那个男人来过你这里吧?你与他……”刘嬷嬷麻利地扣着盘扣,目光越发地严厉,“你怎么能与他发生这种关系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选秀那晚糟蹋你的人就是他!”   刘菁心跳了两跳,‘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   “也许,你会问我,怎么知道的吧?”刘嬷嬷冷漠地扯了扯嘴角,又说,“你曾经扬言非他不嫁,而后又想嫁给当今皇上,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耻辱,所以,他对你下手是在情理之中,可是,二小姐,老奴我不明白的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会找上你?”   事到如今,刘菁觉得也没必要再隐瞒了,于是缓缓地将她与凌煜一而再,再而三相遇的事如实说了出来。   “真是造孽啊!”刘嬷嬷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   刘菁来到东厢,还没走进王杏的房间,就听到相府三小姐卫如玥在大声地诉苦,无外乎她喜欢的人抛弃她,在相府里走失了,等等。   王杏柔声地安慰她,好像真的是一个慈母。   守在门外的一个侍女给刘菁传话后,王杏就要她进去。   而她还没走进房间,卫如玥就起身告辞,她出门的时候,正好与进门的刘菁相遇,双方都停下脚步,望着对方。   卫如玥是苗夫女的亲生女儿,是相府的嫡女,在苗夫人的个性影响下,也成长为一个任性妄为的女孩,她长得很漂亮,但是,漂亮中带着几分妖媚的气质。   “喂!”卫如玥突然挑起两条眉毛,恶狠狠地说:“刘菁,告诉你,八王爷是我的男人,你已经嫁给我弟弟了,对他,你就死了心吧!”   刘菁不吱声,心里暗自冷笑,而脸上保持优雅的微笑,略略低下头,扶着门框退出门去,让出路给卫如玥先出去。   “哼!”卫如玥发出一个鼻音,扬高下巴,大步走了。   刘菁这才举步跨入门坎,可是,背后又响起卫如玥的断喝声:“站住!说你呢,刘菁,你给我站住。”   还没回头,张扬的卫如玥已经走回到刘菁身边,粗鲁地拉了拉她的腰带,差点被她扯下来:“告诉我,昨天晚上,他有没有来找你?”   “谁?”刘菁赶快护住腰带,装傻,缓缓转身,“三小姐是问我吗?”   “哼!”卫之玥又重重地发出一个鼻音,下巴抬得更高了,屁股一扭,转身又走,嘴里却嘟哝,“谅他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破烂,也就王姨娘当你是宝贝,还将你许配给阿杰做妻子,要我说,你连小妾也不配……”   任是刘菁心胸已够宽阔,还是被刺伤了,她脸上的笑容敛起,冲着卫之玥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   这时,一直在看戏的王杏“哈哈”掩嘴笑起来,招手叫道:“刘菁,过来坐下吧!”   刘菁福了福身子,走到王杏身边坐下,端起她推过来的一杯茶,一口气喝完,烦躁的心情才稍稍平息,放下杯子,发现王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王杏挥退房间里的两个侍女,又亲自给她满上一杯茶,这才正经八百地开了口:“你昨晚真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还喜欢他?”   王杏没等到她的回应,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又说:“其实,我对你与八王爷有没有私情,并不关心,只是想知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相府,你知道的,相爷近来对我的态度好像不如从前,而传说他勾结风国,企图谋反的风声又紧了些,我担心到时走不走得了。”   她说的倒也实在,刘菁没有异议,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事能不能成功,昨晚本来可以接近相爷书房的,后来被凌煜与卫之玥这么一搅和,计划又泡了汤。   想了想,刘只好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王姨娘,这事,我一定会尽力的,一方面,我想报答你的救命恩情,另一方面,我也想离开,到时,我跟着你们一起离开吧!”   “好主意!”王杏好像等她这句话等了很久,眼睛放出激动的光芒,“得手后,咱们就一起走吧!”   出了东厢,正往西厢走去,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几个男人远远地走过,好像是往东院去,又像是向西院来。   因为中间隔了一些绿化树,看不太清楚具体有哪些人,但是,从声音判断,她还是一听出其中一个就是凌煜。   想到昨晚他的态度,刘菁虽然想多看他几眼,可以,还是理智地回避,立即返身回东厢。   可是,她才往回走了两步,就听到一个人朝好大叫:“嗨!刘菁,你跑什么?难道觉得我们这些男人是虎狼么?”   说话间,一个白身影已经飞一般来到了她的身边,正是神医花子,他高挑着两条剑眉,咧开红唇,露出白齿,笑得痞痞的,整个人直接地往刘菁面前一站,挡住了她的去路:“告诉我,你跑什么?你不是最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男人?哪,我们这里就有几个!”   他点点自己的胸膛,一脸自恋,然后又往她身后指去:“而且,你家小相公也在!”   刘菁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闪身绕过他前往走去。   “哪里走?”白影在眼前闪了一下,只见花子那飘飘欲仙的身形又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还张开了双手,“说呀?怎么今天那么深沉?”   “我今天还就深沉了,怎么啦?不行么?”刘菁被他缠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眉冷冷地说,“花神医,请让路,行吗?别忘了,刘菁的小相公就在后面,你这样几次三翻地挡在我面前,算不算轻薄民女?”   花子怔住了,他没想到她会那么冷静,按道理,她应该含羞带怯地朝他笑,又或者恼羞成怒地喝斥,义正词严。   “怎么回事?”这时,卫之杰大步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双手背在后面,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很严肃地瞪着刘菁,装模作样地喝道,“花神医是咱们相府的贵客,你一个妇道人家说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知道卫之杰是为她解围,刘菁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声“是!”然后提着裙摆就想溜之大吉。   然而,显然迟了些,随着有眼有板的脚步声,凌煜的声音也钻进了她的耳里:“阿杰,这是你的娘子刘菁吧?”   “回八王爷殿下,正是!”卫之杰朝凌煜拱手行礼,举手投足间,十足像个古代的成年男子,刘菁心里暗笑,突然想到她身份的隐秘性,赶快打住,然后也向凌煜行礼。   “不用那么客气,在这里又没有外人!”凌煜含笑看着刘菁,嘴里的话让人很容易产生联想,眼里透着几分戏谑,“阿杰你有没有发现?你家娘子今天气色特别好!”   他这明显是意有所指,刘菁又羞又气,嘴角温婉的笑容怎么也无法保持。   而凌煜这时却“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卫之杰的后背,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又过回头来看着他们。   “这个,阿杰你行吗?嘿嘿!”花子却也附和着凌煜笑起来,还拿捉狭的眼神打量着刘菁。   卫之杰年龄尚小,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一脸茫然。   刘菁想离开,又有些不忍心,索性不再装温顺,大大咧咧地抬起头看向凌煜与花子唇角轻挽:“这你们会不懂?人虽然,好使就行!”   目光触及凌煜,心又禁不住沉伦。   一身水蓝色的长袍紧裹着他强壮的身体,腰间系着同色系的镶金边腰带上挂着一块上好的玉配,手里拿着一个折扇,俊逸无双脸上带着笑意,却无法掩饰他的威严神武,他长得真有男人气概,王者风范。   可是,她不敢对他犯花痴,因为她无法忘记昨晚前一刻还在她身上尽情地抛洒热情的他,后一刻却拿剑指着她,难道,男人都是这么洒脱的吗?肌肤之亲与爱可以完成分开吗?   她心里一酸,垂下眼睑,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前世丈夫林宇那些让她伤透心的事,一时,不分清前世与今生,禁不住黯然神伤。   凌煜与花子对她那句话进行了一翻剖析,听得卫之杰脸红心跳,幽怨地望着刘菁,暗怪她多嘴。   但是,刘菁却没听他们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他们好像将她忘记了。   她不想再停留,迈开步子往西厢而去。   “刘菁,既然碰到了,那就在一起吧,阿杰,你说是吗?”   凌煜突然点了她的名字,让她心猛地跳了两跳,脚步停了下来,这样,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暗骂他可恶之极。   “对啊,阿杰,就让你家娘子留下来吧,咱们一起饮酒!曾听说过,刘将军的二女儿很能喝酒!”花子在一旁添乱地说道。   “可是,这……”不太好吧,卫之杰年纪小,哪是两个腹黑男人的对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怕什么?等会你三姐卫如玥不是也会来吗?又不只是咱们几个大男人!”花子突然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卫之杰的肩膀,顺手还揉了揉她瘦削的肩头,然后咧嘴邪气地笑起来,“阿杰,你怎么越长越像女子了?肩膀还那么单薄柔嫩,没有一丁点男子的样子。”   “哈哈哈……”凌煜与花子都开怀大笑,那嘲笑的目光打在卫之杰的身上,好像想透过她的衣服看进去似的。   卫之杰脸色“嗖”一声变得惨白,她几乎没站住脚跟,好在刘菁警觉,一下子扶住了她。   本来还想找借口离开,眼看卫之杰这么一个小女孩被两个大男人欺负,刘菁正义感空前膨胀起来,一扫之前沉默与冷漠,“噗哧”笑了出来,等到吸引了两个男人的注意力后,她才大大方方地将卫之杰拉到自己身边:“咱家相公还没长大呢,花神医与八王爷真是少见多怪!”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凌煜此时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那双狭长的凤眼含笑盯着她,那么赤赤果果的眼神,一点也不怕其他人误会。   “咳咳……”刘菁就是再淡定,此时也难免狼狈,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拼命地咳嗽起来。   卫之杰脸上明显不锐,却又不知该怎么办,轻拍刘菁的后背,最后在她耳边轻语:“你还是回西厢去吧!”   刘菁知道凌煜明里暗里都指向昨晚的事,只有离开才是明智之举,于是,不管花子与凌煜怎么想的,直起腰身,提着裙摆,飞快地离开了。   身后又传来花子与凌煜爽朗的大笑声与说话声,她心里又气又恼,一口气跑回西厢,冲回自己的房间,门“碰”一声关上后,靠在门后才喘起气来。   “死凌煜,臭花子……”她跺着脚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骂了好半天,心里才解气了些。   提起水壶,对着嘴巴,猛灌,直到肚子撑起来,才觉得压下了心头的烦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回忆起刚才的情景,这才理解卫之杰的不易,一个保守的古代女孩,不得不长期女扮男装,这日子过得是如何地担惊受怕呢?   “笃”放下茶杯的同时,她心里的正义感进一步升华,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得替王杏母女俩冒一次险,同时,也为自己离开相府铺平道路。   这么想着,她立即行动起来,将适合夜行的装束从衣箱里翻出来,经检查确定可行后收藏好,又坐回桌子边,用手点着茶水,在桌面上点点画画,按照她自己对相府的熟悉程度,作了一翻行动路线的规划。   最后,还是觉得不够完善,那就是万一发生意外,退路方面还没着落,她需要进一步踩点。   说干就干,她起身打开房门,与端着饭菜的刘嬷嬷差点碰了个满怀。   “二小姐还要出去?”刘嬷嬷吃了一惊,退开一步,手里的托盘已经在倾斜,眼看饭菜就要洒了,她心疼得张开了嘴巴。   刘菁眼明手快,轻轻巧巧地就扑救成功,接过饭菜,并端着放到房间里桌子上:“先吃完饭再出去!”   刘嬷嬷呆在房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进来,搬开一张小圆凳坐下,看着她吃,嘴角动了动:“二小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哪里不一样?”刘菁嘴里嚼着饭菜,心里却想着怎么去踩点,才不会让人起疑,听了刘嬷嬷的话,她忽然想知道原身与她现在到底有哪些不一样,“你倒说说看?”   “嗯,以前二小姐你不会武功,现在好像会一些,你是怎么学来的?”刘嬷嬷脑子里想起还在将军府时,也有一次两人相撞,她手里的饭菜也是这么一斜,然后二小姐呆站着,只顾惊呼,结果,她辛苦做好的饭菜全洒到地上了。   刘菁嗔道:“那是嬷嬷你不太细心,其实,本小姐一直在练武功呢!”   “什么时候练的?我怎么不知道?”她很好奇。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刘菁含含糊糊地敷衍两句,担心她一直追问,赶快转换话题,“刘嬷嬷,咱们要是出府,方便吗?”   “吓?”刘嬷嬷瞪眼睛,又探过头来,压低声音问,““二小姐这是想出府去玩?还是逃跑?如果是逃的话,那我得赶快去收拾收拾才行!”   说风就是雨,她站起身就想走,性子挺急的。   刘菁伸手拉住她,满嘴塞着饭菜,用筷子头点点圆凳子,示意她坐下,等到她翻着白眼,将嘴里的饭菜全部吞下去后,才解释:“现在还不是逃的时候,咱们得帮帮王姨娘母女俩,而且,我想,到时咱们与她们一起逃,刘嬷嬷你看,这样安排……”   刘菁与刘嬷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刘嬷嬷沉默了一会儿,又追问了几句,最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出几点建议让刘菁慎重考虑。   下午时分,刘菁又到东厢求见王杏。   说明来意后,王杏拿出一份绣品放在托盘上,让她带着这个去北院求见苗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刘菁带着菊儿,以西院未来小主的身份,带着那份绣品往北院走去,一路上,她好像是目不斜视,其实,只要认真观察,她的黑眼珠一直在乱动,将路上的景物再一次深深地印在心里,刻进脑子里。   到了北院,特意在书房附近兜了一个圈,然后又假装摔了一跤,最后才一拐一拐地去找李嬷嬷,按照王杏的吩咐,请教了一些针法后,她又带着菊儿一路往回赶。   突然,发现前面走来一个侍女,她心里一亮,计上心头,假意埋头走路,一头撞倒那人。   此人正是苗夫人身边的小侍女秋莲,她倒下去的同时,脚又被刘菁故意踩了一下,痛得龇牙咧嘴嚎了,却忍痛爬起来,指着刘菁的鼻子破口就骂:“你是哪来的坏蹄子,存心来撞我的,我得撞回来,踩回来。”   她借着苗夫人的宠爱,借机向苗夫人的眼中钉发难,抓住刘菁的头发拼命扯。   本来只是一场苦肉计,但被人真的这么一揪,还痛得她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眼看差不多了,她反手一下子握住秋莲的小嫩手,狠狠地一掐,后者又是一声哀嚎,放开了手。   刘菁在她放手之际,立即撒开腿飞跑起来,而秋莲哪里会放过她,起身直追,嘴里“哇哇”又叫又骂。   这事就这么一瞬间发生了,菊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刘菁跑起来,秋莲追打而去。   并且,她们往哪里奔去?那个方向是禁区呀!相爷的书房,任何人都不能接近的地方,而她们俩怎么啦?   “喂,别跑!三少夫人,秋莲!”菊儿追去时,她们俩人七拐八拐,跑得没了影儿。   刘菁是直奔书房而去的,而气晕了头的秋莲还一直在追。   “碰”一声,她冲开书房门,眼前立即横过来两把剑,两个大汉瞪圆着眼睛看着刘菁,然后山水画的屏风后传来一声低喝:“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书房?”   “啊?”刘菁眼珠子动了动,已经将书房的大体布局看进了眼里,然后装假吓破了胆子,手抖着,指了指身后:“有、有人、追我!”然后头一歪,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在两个大汉面前。   刘菁是在被人猛掐几下人中后,痛得不得了,才赶快睁开眼睛装醒过来的,一眼就看到放大的庄邪两张脸,正是神医花子与凌煜。   “呵呵,你倒会装死啊!”花子缩回手,唇红齿白的妖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转身收拾他的药箱子去了。   凌煜双手环胸冷着脸站着,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见她想坐起身,伸手就来按她的身体,吓得刘菁蹭着屁股往后退,两眼狠狠地瞪着他,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出声,毕竟旁边还有那个叫花子的男人,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跟他很熟。   可是,凌煜好像并不忌讳花子,见她还想动,那只大手不偏不依就落在她柔软上面,还恶劣地收拢五指,而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是金玉良言:“你不是装晕吗?要装,就装得像些,反正,本王与花神医都知道你是装的了,就不用怕我们俩人会揭穿你的伪装。”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刘菁嘴硬地说着,掀开他的手,红着脸,却也老老实实地重新躺下。   花子回头,看到她又躺下,那珑玲起伏的身段,灵动的大眼睛,小脸白里透着红,所展现出来的,正是一幅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人图,顿时有些愣了神。   然而,当他发现,凌煜的目光也一直打在她身上后,本来笑得很妖艳的脸猛地沉了下来,继而折回身,撞撞凌煜的肘子:“八王爷殿下,咱们一起出去回相爷罢,久了,他们会怀疑的!”   凌煜点点头,两人一先一后往外走。   随着关门声响起,刘菁的心也跳了跳。   刚才那惊险的情景,任是历经险境的她想起,也觉得有些后怕,她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知道一开门就有两个大汉把守着,而且,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装晕,可能就被抓住送进柴房等待审问了。   她知道,她是利用了苗夫人身边受宠的小侍女,借她的泼辣得理不饶人的个性,凭着她是苗夫人身边受宠的人,应该不至于遭受太多的罪,她也不会太过内疚。   不过,当她装晕过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相爷那一声断喝“两个都拉出去杖毙了!”吓得她真的差点晕过去。   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好在花子与凌煜及时出现在北院,拉下拖住她们两个女子的大汉,将两人一起救下了。   并且,借口施救,将她抱进一间房。   这个房间在哪里呢?她坐起身来,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很迷糊,翻身下床,小心地走到窗户旁边,透过缝隙,瞄了一下外面,原来是在北院的东厢,正是那些小妾们住的地方,离书房最远了。   她撇撇嘴,又躺回到床上,双手枕着头,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即出现书房布局,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屏风后面,就被迫装晕了,假如,再冲进去看看,又会怎么样呢?   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一如前世那样,因为事情没有做得完美而大有扼腕叹息之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又像以往那样,王杏前来带她回西院,只是,这次相爷与苗夫人都没再露面,王杏是在相爷身边贴身护卫陪同下前来的。   看到刘菁,王杏装腔作势地骂了几句,然后又装模作样要打刘菁,还顺便挤了两滴猫尿出来,用手帕拭去后,她才扶着装作虚弱的刘菁一同离去。   回到西院东厢王杏的房间,将门一关,王杏拍着胸脯,仰着头,喘了好几口气,才开始说话:“你呀,是不是想吓死我啊?你这样太鲁莽了,不仅你自己,连同我与阿杰都会被你害死的,而且会死得很惨,很快……”   刘菁无所谓地笑了笑,拿起杯子倒水喝了起来,等到王杏的牢骚告一个段落,她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杏瞬间无言以对。   后而,刘菁谈及脱险的经过,提起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神医花子,一个是八王爷凌煜,如果不是他们俩个,她估计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   “看来,八王爷对你有点意思,如果你能好好加以利用的话,说不定能开劈另一个新天地!”王杏感慨地说,“但是,花子怎么也对你那么好?这个,我就看不明白了,他是二公子卫之盟的人,只是,近来与凌煜好像走得近了些。”   刘菁淡笑,没有说什么,对于凌煜与花子,她可不敢利用,那些都是人精,只会利用别人,利用他们?她得时刻小心反被他们算计进去。   刘嬷嬷一听到消息就赶到东厢来接刘菁,一看到她整个人好好的,她身子一软,又跌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二小姐呀,你能不能消停一下?想吓死老奴吗?”   被刘嬷嬷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她真的有些虚脱地往床上一躺,闭眼就想睡,脑袋里一直嗡鸣不断。   刘嬷嬷心知她的无奈,又提起逃跑的事,说什么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还不与逃出去,就算饿死也心甘情愿。   刘菁听得明白,但是,她无话可说,有些事是开弓就没了回头箭,只能一直走下去了,书房,她是必定要去的地方。   见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刘嬷嬷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嘴也够累了,只得帮她拉高被子,关门出去。   晚饭时分,刘嬷嬷端着饭菜进来,摆好在饭菜后,细心地关上门,一边看着刘菁吃饭,一边说起她打听到的事。   原来,刘菁有凌煜保着,又有花子神医的“诊断”,倒也有惊无险,而秋莲就惨了,被打得皮开肉绽,还关进了柴房,说三天三夜不给饭吃水喝,就连苗夫人一再求相爷放过她,也没有用。   “这下,咱们与苗夫人的梁子可结下了!”刘嬷嬷叹气道,两眼无神泛散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天欲亡我的悲催状。   这个结果,刘菁也没想过,毕竟当时是突然想到利用秋莲的,只是,就算没这一出,她也没想过与苗夫人友善相处,从她投靠王杏开始,她注定会与苗夫人为敌,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也就是这件事后,相爷对王杏的态度真的一落千丈,以至于卫之杰这个假儿子,他也不再疼爱,西院一时成了孤岛,而她刘菁也成了相府的异类。   只是,刘菁性格里面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叛逆因子,她并没有因为相爷对她,以及对西院所有人的警惕而放弃自己的计划。   仅仅休息了两天,她便准备出府去走走。   这一天早晨,她起了一个大早,然后拿出出府要穿戴的男装,一边穿戴,一边想着,如果万一被相府那些人拦住的话,应该怎么自圆其说。   因为前一天已经与王杏打过招呼了,所以,当她的房间的灯挑亮后,王杏就派菊儿过来了。   门敲响,刘菁打开门一看,是刘嬷嬷与菊儿,也不遮掩什么,让两人进来后,她抖了抖身上的水色男装长袍:“好看吗?”   菊儿与刘嬷嬷都点头,还称赞了两句。   “不过,最主要的是,我这么一穿,像不像男人?”刘菁有些不自信。   作为一个现代人,见过不少男人装成的伪娘,真的挺像的,而漂亮的女人装成男人,好像没见过,但古人男女都长发,衣袍很宽,看不到丁点起伏,那也不代表真的让人看不出来,比如,卫之杰,至少花子就怀疑过她的性别。   菊儿与刘嬷嬷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犹豫之间,刘菁的自信早已随风而去,女扮男装这一出,是王杏出的主意,她说,很多女人想出去玩的时候,为了减少麻烦,都是这么干的。   可是,如果这事成了普遍的话,是不是意味就不安全了?何况,这两天,相府对西院的态度已经让她如芒在背,一旦被抓住把柄,是不是更麻烦了?哪怕她还有刘将军的女儿这一身份!   思索再三,她决定脱去男装,就换上平时穿着的女装,拍拍屁股说走了。   菊儿与刘嬷嬷都吃惊地问她为什么?她也只是笑而不答。   按王杏的意思,刘嬷嬷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出去,让菊儿跟着刘菁,借口出去采购一些女人用品,说出去会更方便。   刘菁与刘嬷嬷也认可这一点,何况,刘菁对这里的地形是生疏的,正是需要有人指点。   两人穿着素净的衣服大大方方地出门时,西院除了两个家丁与侍女在院子里忙忙碌碌做事外,一切都如以往一样平静。   可是,刘菁怎么就总是觉得有眼睛盯着她呢?认真细看,又没有看出有什么。   菊儿提着一个带盖的篮子,刘菁背上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两人并肩朝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走去。   第一次走在古代的大街小巷青石板路上,刘菁有说不出的好奇心,那古香古色的店铺与街道,那些像古董一般的大大小小玩意儿,看得她眼花缭乱,好想多逛逛,多挑挑,可是,心里有着更重要的事,也不敢多作停留。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形地貌,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她的目的,只得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对着路边摊挡或者小店里的东西挑挑拣拣一翻,然后随便挑选了一些小东西,让菊儿付银子。   沿着整个相府四周的街道走了一圈,所挑选到的东西眼看也差不多了,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少夫人,您还要买什么?”菊儿提着有些沉的篮子,追得她气喘吁吁。   刘菁这才想到似乎忘记了菊儿的感受,于是停下脚步,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茶馆,问菊儿是不是进去歇歇脚。   菊儿跟屁虫一般跟在刘菁身后走了大半天,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此时早就累得没了人形,一听到有茶喝,不客气地点点头。   两人走了茶馆二楼,找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招手叫来小二要了一壶茶和两碟小食,便吃喝起来。   刘菁就像回到现代一样,大口地喝茶吃小食,而菊儿却特别地斯文客气,长得很普通的她,整个好像一朵羞答答地瑰玫花。   不过,刘菁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吃喝着,眼睛一直往街道左左右右地瞟着,想着心事。   就她这个位置,在街道的左边尽头能看到恢宏大气的相府一角,右边的尽头,正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横着,那条大街旁是一条人工运河,河水连着皇宫,她在想,假如事发后,想逃走了话,是不是水陆两路都提供了方便呢?   “三少夫人!”她正想得出神,被菊儿一声叫唤拉回了神思。   扭头一看,只见满茶肆的客人及店里的小二都向她看来,菊儿叫唤了她一声之后,便一直咬着嘴唇,两个眼珠子像甩球一般左右移动,整个脸红得不像话。   “怎么啦?”刘菁有些懵了,信手摸了摸脸,难道脏了,什么都没有哇!难道她吃相不够文雅?好像是吧!   “走了吧?”菊儿将手里转着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拉着篮子就往前走去。   刘菁猛然回过神来,她知道,她的前身,将军府的二小姐应该在京都很出名,此时,应该是被认为是她了吧?   想到这里,她冲所有的人优雅地一笑,大大方方地点点头,算作与那些对她行注目礼的人打了招呼,之后跟在菊儿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客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她就是刘将军的二女儿?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哇!大概嫁人后改变了吧……”   走出大街,刘菁想了想,追上菊儿的脚步,拉住她的篮子,帮她一起抬着:“菊儿,你跑什么?别人又没说你的坏话!”   菊儿停下脚步,看到一脸坦然的刘菁,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可是,被人认出是你,你难道不难堪吗?”   “切!”刘菁踢了一下地上一颗小石子,将它踢得老远,只听得一声“哎哟”,她也没注意,满不在乎地说,“别人喜欢说什么就说呗,其实,我又不是那种人!” 第一卷 第10章:几时动手?   “哦!”菊儿嘴巴张张合合了一会儿,只吐出一个单音,便突然对着前面瞪大了眼睛,拉拉刘菁的衣角说,“三少夫人……”   刘菁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只见卫之焕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拉着他的妹妹卫之玥,两个虎着脸向她们走来,不过,卫之玥好像一只脚受伤了,龇牙咧嘴,几乎是单脚跳着跟上来。   “是不是你踢过来的石子?”卫之玥将那个小石头丢在刘菁的脚下,凶恶地说,“你是故意的?就像前两天一样,故意闯进书房禁区,然后与我娘挑战?刘菁!你安什么心啊?是不是想将相府搅成一锅粥才罢休啊?”   刘菁认得那块小石头,正是她刚刚无意间踢出去的,好像是听到了一声“哎哟”,怎么那么巧砸到她了?   菊儿附着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大概要她别承认,反正,此时大街上人多,就算是她踢出去的,相信也没几个人看到了,而她认为,卫之玥这家伙很难缠,就算没有那块石头,也会为难她们的。   “对不起,是刘菁错了……”刘菁诚恳地道歉,错了就是错了,她不会抵赖,这不是她做人的风格。   她这话一出,菊儿脸立即皱成一团。   卫之玥两眼却放亮,她双手往腰间一叉,拿出骂街的泼妇嘴脸:“我就知道,这石头准是你砸来的,看看,我的脚都被砸出血了……”   她揉着膝盖,那里,干干净净,别说血,就是一点丁尘都没有,而她装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这时,周围围上来不少人,对于相府千金及将军府千金都应该挺熟悉的,听了卫之玥一翻诉说,都同情卫之玥,纷纷指责刘菁的不是。   “哥,你看看,刘菁她就是一个扫把星,把她赶出相府算了!”卫之玥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后,又拿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卫之焕。   卫之焕手里还托着一个包袱,他一直不声不响地板着脸看着两三个女人在闹,这时,他再不出声,显然是不可能了,于是瞪了刘菁一眼,然后温柔地对卫之玥说:“这是咱们相府的事,不要在大街上说,都回府去吧!”   “谢谢大公子!”刘菁对着卫之焕福了福身子。   而卫之焕却冷冷地说:“玥儿所说的话很有道理,看来,相府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听着他如此不客气的说法,刘菁带笑的脸高高扬起:“是吗?大公子凭什么赶自己的弟媳离府?难道就是为了阿杰那份财产?”   其他围观的人一听,觉得刘菁说得有理,又反转矛头指责他们两兄妹不近人情   “你……”卫之焕气得脸色发黑,而卫之玥几乎跳脚着哭骂。   看到前世那个“蜈蚣”有朝一日也会被她气成那个样子,刘菁心里有些得意,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困境,嘴角扬得更高,拉上菊儿的手,两人分开人群,不慌不忙地离去。   迎着朝阳,心情愉快得好似要飞起来。   快到达西院大门的时候,菊儿苦着脸说:“其实,您完全没有必要与大公子三小姐计较,连王姨娘都要让他们三分,而您……哎!他们俩是相府嫡子与嫡女,各方面都优越了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菁这才正视自己刚才的态度,似乎真的是针尖对锋芒了,对于尊卑思想很严重的古代,这矛盾无疑又是激化了。   哎!又上了卫之涣的当!   她恨恨地想着,已经走进了西院大门,交代菊儿将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送一部分给王杏母女俩,一部份送到刘嬷嬷那里,她自己落寂地走回西厢。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就无力地扑到床上闭眼休息。   刘嬷嬷接过菊儿带回来的东西,又与菊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匆匆地走了刘菁的房,往床沿上下坐,说:“完了完了,得罪完苗夫人,这回又得罪了大公子与三小姐,咱们在相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经过一翻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刘菁心里反而淡定了很多,猛地坐起身,荡着双脚,说:“不用得罪他们,咱们也一样无立足之地!”   这一点,她觉得王杏看得比她还透,所以,一方面尽力讨好卫狄,一方面又积极想方设法离开相府,否则,作为对男人相当依赖的古代女人,怎么会那么坚决地想着逃亡?   “这……”刘嬷嬷无言以对。   刘菁拍拍她的手说:“放心吧,办法总会有的!”   傍晚的时候,王杏让菊儿过来唤刘菁过去一起用晚餐。   刘菁知道她有话对她说,便让刘嬷嬷不用做她的饭,然后,穿戴好就出门去了。   刚走进东厢,就听到两个家丁在说话。   一个说:“你看看,就这些食材,让咱们西院的人怎么活下去?”   另一个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相爷不再宠王姨娘了,其他人见高踩底,尽是是利眼的狗奴才,还说,是大公子与三小姐吩咐的呢,我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两人看到刘菁现身,赶快低头向她行礼。   “去北院取食材了?”   两个家丁点点头,但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怨怼,大概是怪她来之后,他们的主子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刘菁看着一个家丁双手抱着的箩筐,里面的青菜都是蔫的,一大块猪肉的肉色也变了,一看就知道是隔夜,本来是给下人们或牲畜做食材的吧。   “下去吧!”刘菁没心思与他们说什么,甩手往王杏的房间走去。   守在门外的一个侍女通报后,刘菁提脚就往里面走去,刚撩起门帘,就看到卫之杰在摸眼泪,而王杏在一边抚慰她,眉眼之间,尽显慈母的关爱之意,一如前世她刘菁的母亲。   “又怎么啦?”刘菁心里一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后,直直走到她们母女身旁,自己搬过一张圆圆的古凳坐下来,“小男子汉,哭鼻子可是很丢人的哟!”她故作轻松地调笑一句。   没想到,低着头正哭得伤心的卫之杰突然抬起头,双眼圆睁:“都是你,都怪你!现在,我爹爹都讨厌我了!”   房间里,菊儿还在一边,给刘菁三人分别满上茶后,王杏挥手让她出去,并顺便带上了门。   “这不怪她,杰儿最明事理了!”王杏慈眉善目地笑说道,“既使没有她,有些事也避免不了,而她到来,只是速度加快了而已。”她说得倒也合情合理,这让刘菁心有戚戚焉。   不过,卫之杰好像并不卖账,她很冲动地站起身,没有说一声告辞的话就开门离开了。   王杏也不理她,等门关上后,她喝了一口茶,才问:“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现在的情形你都看到了!”   刘菁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事情,永远也不可能准备就绪,冒险,是必然的。   但她还是点点头,又将今天及之前的事作了一翻说明,意思是,要她作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事情败露后,一走了之。   王杏表示理解,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她问:“几时动手?”   刘菁咬咬牙:“就这几天吧!”   在王杏房里吃完饭,刘菁走出东厢,夜色已经很浓,沿着那弯弯曲曲的花廊小道走着,抬头,就看到满天的星斗,好像许多眨呀眨的眼睛,好美!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漫步而行,这种孤独与寂寞的漫步,就像前世无数次难受的时候,漫步在小区花园一样,前尘往事一幕幕涌现在眼前,突然悲从心起,顿时感觉前路一片迷茫,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脸是泪。   “嗨!哭什么呢?”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诡异得跟来自地狱的幽魂发出来的似的。   刘菁心猛地跳了一跳,好像要蹦出的嗓子眼,仰头看时,只见一个白影从树上旋转飘下来,裙裾飘飞,划出优美的弧度,落在她的面前后,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才稳稳当当地停住,这,不就是神医花子吗?   淡淡的月影下,那柔顺地垂在胸前的黑发间,是白得瘆人的脸。   他总是神秘而又潇洒!   刘菁有些呆住了。   然后,花子突然一个探头,凑了上来,吓得刘菁后退了两步,而他却“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张狂而邪肆的笑声,笑得刘菁毛骨森然。   “刘菁,你不是胆子很大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都敢向天下扬言说喜欢风国的风陌,后来又看上了云国皇子凌煜,最后云国皇上选秀了,你又想嫁给皇上,一门心思做娘娘,呵!你的脸皮真厚!”   花子说话间,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轻佻之意尽挂在笑脸之上。   任是刘菁来自开放的前世,也无法忍受男人如此的轻薄,她想破口骂他,但是,之前几次交手得知,这种男人就是拿她生气来找乐子,而她怎么能如他的意?   天人交战之间,刘菁已经心平气静了,她“噗哧”一声媚笑出来,继而腰肢一扭,头一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俏生生的一副模样:“花神医!你想干什么呢?哟!让我来猜猜!唔!喜欢上本小姐了,是吗?哈哈,本小姐也是喜欢你的!要不,咱们一拍即合?”   说着,她甩了一下袖子,打出兰花手,轻轻地点了花子胸膛,没想到却将她自己弹开了两步远。   “花……神……医……”她娇滴滴地又甩了甩袖子,风情万种,想故伎重演。   这回,轮到花子呆住了继而,足尖一点,“呼”一声,飞到了树干上,站在树杈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发一声。   刘菁心里暗笑,只觉得这一招用得非常好,抬头瞟了男人一眼,又妖里妖气地说了一通肉麻的话,然后甩着两个宽袖子,扭着腰肢走了。   刚转过一个弯,感觉到男人再也看不到她了,便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回自己间,关上门后,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二小姐?二小姐你没事吧?”刘菁后脚刚跨进门里,刘嬷嬷就迈着粗短腿,小跑着前来敲门。   刘菁觉得好累,不想再搭理她,是于隔着门说了两句话,打发刘嬷嬷离去,就摸黑上床。   踢掉脚上的绣花鞋,爬上床,摸到被子头,一拉,哪知被子好像被挂住了,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怎么回事,探身到床尾,掌心突然触到一片温热,再一摸,这不正是人的胸膛吗?   “谁?”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双脚一移,正想下床挑亮灯,哪知下一刻嘴巴就被人捂住,继而整个人都被脚朝天地扑倒在床上,她的脸一下子就埋进了那人宽阔的怀里,那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息之间,竟然是那么地熟悉,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   刘菁挣扎了一下,身子便软了下来,手掌在男人光光的后背摩娑了两下,近来,他种种让她气愤的表现顿时浮现在眼前,心中又爱又恨,嘴巴一张,便咬住了男人的肩膀,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听到“嘶”的吸气声后,她都不想松口。   男人也不吱声,一会儿过后,见她还没松口,揽住她身体的一只手松开,转而直戳她的腋窝,那是她的笑穴,她向来怕痒,最怕人这么对她了,前世林宇与她开玩笑时,就经常这样戳她。   “哈哈哈……”刘菁大笑起来,不仅嘴巴松开了,而且全身都软了,笑着在男人的怀里摆动身体。   突然,感觉身体一空,抱着她的强壮双手松开了,离去,接着就是双脚着地的声音,然后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刘菁的笑声也“嘎”然而止,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男人光着上身站在她的面前,板着脸孔看着她,眼神淡漠,不冷也不热,就像看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她张张嘴巴,一时弄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也辨不清是林宇还是凌煜,她伸手想抓住男人的手,却扑个空:“林宇,哦不,凌煜!别走……”   “哼!果然是一个放荡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刚刚还轻薄花神医吧?转眼间又可以对另一个男人情深似海的样子!”凌煜说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袍穿起来。   他又要离开了!   刘菁又急又气,一股血液往头顶上冲,头好晕,眼好花,她捂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晕眩过去,放开手一看,房间里哪还有男人的影子?   如果窗扇不是还在轻轻的颤动的话,她会以为又做一场恶梦。   “既然这样认为,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刘菁恼怒地对着窗口喃喃自语,伤心,痛苦,什么滋味一齐涌上来,然后头一低,全身无力地扑倒在床上,直至睡着,她的姿势都没再挪动过。   她不知道,有一个身影一直站在窗外,她自言自语的话全落进了他的耳里,直到床上的她呼呼入睡后,那个身影才动了动,然后一跃上了屋顶,借着月色,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围墙根,然后一跃飞过围墙,远离相府而去。   第二天,刘菁是被刘嬷嬷推醒过来的。   “怎么啦?”她不解地问道,因为没有什么急事,刘嬷嬷从来不会扰她清梦。   刘嬷嬷见她醒来,取过一件披风朝她扬了扬:“这个,怎么在二小姐的房间里?昨天明明没有的!”   刘菁一看,这是一件男人的披风,怎么就到了她的房间里了?她也不知道啊,想来,一定是凌煜昨晚来时留下的,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人是不是与她有仇?她都陷入困境了,而他没给她带来丁点福音,只会带来麻烦。   “不知道!”刘菁接过来,团成一团,往床底下一塞,又扑回床上,闭上了眼睛,“不用理它!”   刘嬷嬷不干了,又推她了一把,恨铁不钢地说:“怎么能不理呢?你喜欢他,而他对你呢?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不知道,他今天过相府来下聘礼,与三小姐卫之玥定了亲呢!”   “啊?有这事?”刘菁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着刘嬷嬷一张一合的嘴巴,脑子里一片嗡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又酸又涩,难受得她直想干嚎。   “二小姐,你没事吧?”刘嬷嬷看到她这个鬼样子,很是担心,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双手拼命地搓着衣襟,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伤心如同一条蛔虫般,从里到外钻了一遍,最后还是找到了出路,离她而去,刘菁眼角瞟到刘嬷嬷担心她的表情,很快掩嘴笑了出来:“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   认真想想,也是真的没她什么事,喜欢凌煜的是原身,并不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她,而她之所以会这么难受,也仅仅是因为凌煜长得跟前世的丈夫林宇实在太像了,其实,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男人吧!她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刘嬷嬷信以为真地嗔道:“真是的,唬得老奴团团转!”她低身子,从床底下捡起那团男人的披风,塞进怀里,瞄了脸色如常的刘菁,说,“女人的房间里有男人的东西,终归说不过去,嬷嬷帮你丢掉它罢!”   丢就丢呗!刘菁连再看它一眼都不想,因为,一个不值得去想的男人留下的东西,真的没必要放在身边。   可是,刘嬷嬷刚走出门口,她就追了出来,伸手要那件披风,说是还是拿去还给他好,免得他以为她太过于喜欢他,所以藏着他的衣物不肯归还。   刘嬷嬷也觉得刘菁说得有道理,将披递她给。   拿着披风返回到自己房间里,刚推开门,手就被人往里一拉,然后整个人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门就自动关上了。   “嗨!”刘菁吓了一跳,手里的黑色披风“叭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抬眼一看,又是凌煜。   今天的他与以往黑色加身不同,而是穿着金黄色的蟒袍,头戴镶着红宝石的朝冠,嘴角边噙着一抹嘲弄似的淡笑,狭长的角眼微挑,这个样子出现在她刘菁房间里,在她眼里,横看竖看都觉得充满了讽刺意味。   可是,他真的该死地好看,而且,那眼神与容笑与前世的林宇真的好像,逼真到她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凌煜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逼到门后,她抬头看着他,而他低头看着她,两人一时都没了语言。   刘菁在挣扎片刻没有结果,之后就放弃了,她心里如同明镜般,他于她而言不可能有结果,但是,身体却在沉沦,她好想拥有他的温柔,哪怕这样的美好时刻只是昙花一现。   一个天旋地转,刘菁已经被抱到了床上,继而一堵肉墙压了下来……   外面阳光普照,天地间暖洋洋一片,而房间里一片热火朝天,一室的旖旎风光。   “笃笃”门被人敲响,然后刘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小姐?二小姐……”   “嗯!什么事?”刘菁从疲惫又慵懒中猛地回神,抬起头来,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梢,而刚才手臂还紧揽着她的男人现在正在斯条慢理地穿着衣袍呢。   “二小姐?您又睡觉了?王姨娘刚刚差人来,说等会要去北院给三小姐道贺呢!”刘嬷嬷在门外小心地说,“叫您也去看看!”   刘菁听了,心一沉,双眸由门转向凌煜,静静地凝望着,那小眼神似乎在问:你真的要娶三小姐卫之玥吗?能不娶吗?   凌煜将那条镶金边的腰带细心地系好,又扶了扶镶着红宝石的朝冠,嘴角一扯,脸上出现一抹嘲弄的笑容:“该不会想让我娶你吧?你配吗?”   “怎么就不配了?”刘菁想也没想冲口而出,“选秀那晚,是你吧?”   “你是想让我负责?”凌煜甩了甩脖子,扭扭手腕,表情显得那么闲适自得,并没有因为刘菁的质问及门外有人而影响他平静的心情。   看到凌煜那欠揍的笑容,刘菁双手攥得很紧,眼里的怒气慢慢浮现。   他竟然没有否定,而且还那么悠着,为什么?难道耍流氓也可以耍得那么理直气壮吗?   门外,刘嬷嬷再次敲响门,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说王杏那边催得紧。   刘菁被催得有些烦,冲着门外大声嚷:“急什么?有大把时间!”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主角都还在这里呢。   刘嬷嬷听出她的不耐,不敢再催促,开始动手旋动门把手,里面的木梢被转得“咣咣”直响,那是她想强行进房的举起。   “你还不走?”刘菁心里登时慌了,顾不上之前与他的种种隐晦与斗嘴,只想让他赶快脱身离开。   可是,凌煜不急不徐,本来已经走向通向后院的那扇窗户,听到她催促他,又折了回来,压下腰身,似笑非笑地问:“真的想让我负责?”   刘菁已经不再想这个问题了,门上的木梢就快被刘嬷嬷弄掉了,她心里急呀,虽然刘嬷嬷知道一些事,但从没被见过。   她一翻身下了床,顾不上羞涩,当着凌煜的面,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套得歪歪扭扭地也不理了,然后两步跳到门边,反身用背顶着门,冲凌煜眨着眼,挥挥手,压低声音说:“快,快走啊!”   “走?你舍得?”凌煜又晃到她面前。   “你……”刘菁刚想说什么,门“哗”一声被打开了,她心里一惊,屈着膝盖顶住门,但刘嬷嬷也不是吃素的,只用手肘一顶,便顶出了一条尺把宽的空隙,担心地望着她:“二小姐,你没事吧?”伸手去扶她的肩膀,眼神充满疼惜之情。   “怎么穿成这样?”刘嬷嬷说话间,身体像泥鳅般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而她的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便盯在刘菁身上,好像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凌煜似的,刘菁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扭头去看,身后哪有人影?再看看窗户,虚掩着,刚刚好像没有听到开窗的声音,他就这样走了?   刘嬷嬷没发现刘菁的异常,脸上的表情慢慢松懈下来,走去衣箱面前,一边帮刘菁找衣服,一边说:“听说,那个王八爷很快就会迎娶相府三小姐卫之玥了,也就近这几天吧。”   翻出一件稍厚的锦衣披到刘菁身上,发现她呆呆地立着,便想给她更衣:“你呀,就别发呆了,忘记他吧,尽管以前那么喜欢过他,而他就是玩玩你罢了,有正眼看过你吗?”   这话对刘菁的冲击力太大了,她好像如梦初醒般,推开刘嬷嬷:“我自己更衣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刘嬷嬷嗔了她一眼,说什么打小就是她侍候大的,现在长大了倒生疏起来了。   等刘嬷嬷带上门后,刘菁还没来得及更衣,“呼”一声,从屋梁蹿下一个人来,正是凌煜,他稳稳地落到她面前,长身玉立,冷冷地拿眼斜睨着她。   他怎么躲到梁上偷听了?   “你、你还没走?”刘菁拍拍胸膛,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吃惊的表情,指了指窗户,“我们都要去向你们道贺了,你还呆在这里么?”   “我要娶卫之玥,你不高兴了?”凌煜微抬眉解,表情显得有些轻佻,伸手又来揽她的肩膀,却被刘菁闪身躲了过去,他也不勉强,甩了一下袍摆,走向窗口,“突然间就生疏了?刚刚不是很主动很热情的么?还是说,你向来就是这样,用过男人后,便可以翻脸不认人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他就很容易将她心里的火气挑起来。   刘菁脯膛起伏个不停,心里酸得不行了,两眼含着泪,而男人嘴角轻轻挽起,开心地“呵呵”一笑,转身两步走到窗户前,然后轻轻一跃,身子无声地穿过窗口,消失在房间里。   好一会儿,刘菁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刘菁,你就醒醒吧,刘嬷嬷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玩玩你的男人!   利落地穿好衣裙,擦干眼泪,仰头冲着深深地屋顶,笑了笑,提步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高照,又是一个晴好的日子。   刘嬷嬷已经等在西厢的院子里了,看到走出来的刘菁神情平静如常,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不过,还不忘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说了好一会儿,才推她一把:“去吧,早去早回!”   到了东厢,王杏母女俩与两个手里提着东西的侍女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她姗姗来迟,卫之杰有些不高兴,噘着嘴不客气地数落了她两句。   当着下人的面份上,她刘菁还是她的媳妇,她当然得好好演戏,于是低眉顺眼地表示歉意,还福身行礼,像模像样得,她都搞不清楚到底还是不是现代人了。   王杏很会做人,给她打圆场,当然也没有责怪卫之杰的意思,大有好母亲好婆婆的风范,她这份的圆滑周到,刘菁不得不佩服。   三人赶到北院时,整个北院挨挨挤挤的都是衣着光鲜的人们,正堂之上,来自各方高官与富商围在相爷卫狄与八王爷凌煜的身边,极尽讨好之能事。   而卫狄与凌煜好像很享受这种氛围,脸上一直保持微笑,时不时插上两句话,都能获得身边些人的奴颜奉承,笑声与说话声时不时从正堂里传出来。   刘菁三人在接待的侍女带领下,正好穿过正堂,走向女眷歇息的后院。   “八王爷,您与三小姐的好事将近了吧?哈哈,在下可等着喝您的喜酒呢!”   “好好好,到时欢迎各位光临!”   这声音很熟悉,刘菁不禁扭头去看,正好与凌煜的目光相接,她赶快移开自己的视线,跟着王杏匆匆走进后院。   不过,她从眼角余光看到了,凌煜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的身影隐入后院那道门。   王杏显然也发现了,她用手肘撞撞刘菁,低声说:“你发现八王爷在看你了吗?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呢,以前,你都敢对天下扬言喜欢他,现在为什么不做点什么呢?也可以挫挫卫之玥的悦气,别让她太得意了!”   “吓?”刘菁装作不懂,而王杏好像火眼金睛似的,抿嘴一笑,也不拆穿她,拖起卫之杰的手,向前紧走了两步。   留下她一人在发呆,好一会儿才跟了进去。   里面,挤了一屋子着穿红着绿的女人们,苗夫人与卫之玥被簇拥在中间,有众星捧月之势,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王杏施展她热情洋溢的外交手段,一边开怀说笑,一边说着甜言蜜语,很快便融进了女人间的欢谈喜笑。   先不要评论她有几分真心,就她那份王熙凤般的泼辣能干又面面俱到的个格,在明面上,让人无法挑出错来,所以,苗夫人心底里嫉恨她,而表面上却对她客客气气。   刘菁对于这种场合不喜,前世周旋在那些聚会的场合,一般是工作需要,就是演演戏,应付的态度。   所以,她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迫切希望速战速决,就像刘嬷嬷说的,“快去快回”。   可是,作为这次的女主角,卫之玥显然不会放过她。   卫之玥正与几个跟着高官富商而来的小姐们说笑,一看到走进门来的王杏三人,她眼前一亮,目光越过王杏的头顶,一直盯着刘菁。   与小姐们说了两句,起身径直走向刘菁:“嗨,刘菁,阿杰的娘子,你也来贺我成为王妃吗?”   她说得不阴不阳,却主动牵起刘菁的手,那漂亮的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笑容灿烂得跟花朵似的。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而表情也够热烈,一屋子正开心热闹的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集中到刘菁身上,关于她的好些臭事,基本是人尽皆知。   刘菁本来蔫蔫的,不想说话,只是,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扯了扯嘴角,温婉一笑,反握住卫之玥的手:“恭喜你啊,三小姐!”按照王杏所说,她现在还是名义上的三少夫人,所以不用按相府辈份称呼,她也乐得不用叫一声“三姐”。   “哈!祝贺我?”卫之玥笑得有些狰狞,手突然用力,长长的指甲掐进刘菁的手掌心,“你应该是嫉忌得要命了吧?哈哈,你们说说是不是?她可是向天下人扬言喜欢八王爷的,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许是因为刘菁到底还是将军府三小姐的身份,所以,其他小姐夫人们只是跟着笑,并不接话,但是,她们那目光明显带着嘲笑的意味。   刘菁并不是一个善于耍滑头的人,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她真心觉得有些疲于应付,脑子里正想着该怎么自我解嘲的时候,王杏推着卫之杰往她面前一站,指指她们两人说:“哈,三小姐说什么呢?她已经是你的弟媳,虽然还未圆房,但名义上也是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王杏高调的将她推到卫之杰面前,又将拉过身边几个夫人小姐,面对她逼视,几个夫人与小姐不好不表态,纷纷点点头。   眼见有了台阶下,刘菁也赶快说:“王姨娘说得正是,现在,阿杰就是我的夫君,这样,三小姐难道还不放心?”她不客气地将指甲也掐入卫之玥的掌心里。   听到“嘶”一声倒吸气的声音,刘菁爽朗笑起来。   卫之玥只好松开手,讪笑着,然后撇撇嘴,走开了。   一大帮女人在里面互相奉承着,一张张笑脸那么灿烂明媚,怎么看都看不出彼此内心的喜怒。   这种虚伪的修为,真的让刘菁这个现代人叹为观止。   应付了一会儿,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她想着找借口离开,然而,王杏却一把拉住她,附在她耳边低语道:“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   刘菁怔了一下,正想着她这个“机会”是什么意思时,王杏冲她抿嘴一笑,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好像在说“好自为之吧”,接着翩然而去。   心里好不郁闷,刘菁四下看了看,突然想起正堂离书房不远,而此时人那么多,刚刚她走近正堂的时候,偷眼瞥了一下书房那个神秘的地方,似乎也有人在附近走动。   也许,今天人那么多,之前的相府禁忌也没那么严格了吧?   思及如此,刘菁瞄了左右,发现没有人理睬她,便装作无聊的样子,慢慢从后院的后门晃了出去,眼前就是一个花园,红花绿树映着亭台轩谢,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延伸向院门,通过那道院门,再转拐两个弯,书房所在的那座房子就到了。   院子里相对安静,但是时不时有人走过路过,有侍女,也有客人,可是,大家好像并没有特别注意往外走的她。   刘菁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而眼珠子却在不停地翻动,没发现异样后,她晃出院门,警惕地贴着墙根游行了几步,便转过了第一个弯,趴着墙,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要蹦出嗓门了。   刘菁加快了脚步,又转了一个弯,书房就在眼前了,刘菁停下脚步,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正敞开着,开窗的位置比较高,如果没有攀登的工具,很难爬上去,而拳头大小的窗棂里面黑乎乎的,就像野兽张大了嘴巴。   她目测窗户的高度,思忖着该怎么攀登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人在说话,脚下一动,向后移了两步,然后,后面又响起的人声,她立马转过身,看看左右,是两堵高墙,她没有飞上墙头的轻功,如此前后夹击,她想不暴露也不可能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对相府而言已经是另类了,如果再次被相府的人注意到她在书房附近徘徊,她不有信心蒙混过关,可是,之后想大大方方地接近书房就更难了。   就在她想法子的时候,一条强有力的手臂自身后伸出,腰部被揽住,她惊得“啊”一声,才发出半个音,嘴巴就被人捂住了,然后双脚离地,身子向上飞了起来,轻轻落在屋顶上。   “嘘!”男人的脸自她背后转了过来,又是凌煜,他抿唇微笑,还是一脸的闲适表情!   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   她刚想出声讽刺他两句,就听到下面两拨人碰面在说话。   “喂,刚刚不是说有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吗?怎么没看到?”   “就是呢,好奇怪,刚刚暗哨传来消息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怎么就不见了?”   “切,现在到处是人,说不定眼花了,要我说,相爷根本就是多心,其实,根本没有人打书房的主意,他老人家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啊?”   下面的人说着话,渐渐走远了。   刘菁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暗想好险!如果再慢几秒钟,她肯定被人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就算她是无意书房,也会满身长嘴也说不清。   “告诉我,你老是在书记附近瞎逛是为了什么?”凌煜双手环胸,小心地往屋顶上一坐,眼眸望向远方。   刘菁眨了眨眼,不想回答他的话,心里想着书房就在她的脚下,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凌煜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也不着急,板着脸指了指他们身下的房子:“就凭你的身手,简直是来送死,你知道下面书房是什么情况吗?”   “是什么情况?”他好像很熟悉似的,刘菁被教训得很不服气,嘟起嘴巴,“我就不信,你会知道!”   凌煜斜了她一眼,目光继续投向远方:“里面机关重重,一不小心碰上,就能导致人全身麻木疼痛,然后动弹不得,就算不死,也是束手被擒……”   听他这么描述,跟现代电流流过人体感觉相似,难道这个架空的古代就懂得电技术?刘菁很是好奇。   她详详细细地问了一翻,心里的判断却越来越清晰,可是,本国古代因为一直处于闭关守国,电技术在现实生活中的运用很迟,如果相爷书房里那奇怪的东西是电流的话,那他一定有接触西洋人的经历。   “相爷他跟外国人有接触吗?”刘菁随口就问了出来。   凌煜突然扭头望着刘菁,目光犀利得跟利剑似的,半晌之后,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刘菁心跳了两跳,迎着灿烂阳光,男人如刀削般的五官深邃,皮肤白晰,帅得让她沉醉了,她的思维好像断电了似的,忘记了回答他的问话。   没等到她的回答,凌煜扭开头,冷冷地说:“总之,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想得到什么,以后都不许老在书房附近逛了,退一步,就算你进了书房,那也是送死。”   他霸道的话语,令刘菁心里一动,前世林宇对她的好一幕幕在脑海里如电影般闪过,眼里的凌煜忽远忽近,她的眼神有些乱了,花了。   “凌煜!”八王爷的名字冲口而出,她也不自知。   很难得被人直呼姓名,就是皇上,也只是称他为“老八”,八王爷凌煜的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嘴角漾开淡笑,在刘菁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平静地问:“什么事?”   感觉到了他的温柔,刘菁脸上流露出小女人的一抹娇羞,小心地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就挽住他的臂腕,头轻轻靠着他的肩头,凝望着的远方高低起伏的房屋,动情地说:“你不要娶卫之玥,好不好?”   “不要娶她?为什么?”   “你娶我!行吗?”   “不行!你不配!”   凌煜想也没想,便将她的手甩掉,然后站起身,看也不看她,向前走了几步,他那冷硬的背影对着她,这份决绝,让刘菁心底里再次冉冉升起的热切如同霜打茄子,全蔫了。   这时,远远地传来侍卫寻找八王爷的声音。   刘菁听到了,却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呆滞。   凌煜慢慢转过身,嘴角恢复了嘲弄的笑意:“你是真的喜欢本王吗?可是,你同样很喜欢风国的皇子风陌,还喜欢本王的父亲,当今的皇上,你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如此博爱!现在,又嫁给了相府的三公子,怎么能再嫁给我?最多,就做一个低贱的妾侍吧!”   “八王爷!”下面几个侍卫的叫声更近了。   凌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刘菁一眼:“怎么样?”   语气间带着讥讽,好像她刘菁求着他娶,而他只得勉为其难给个贱妾她当当,这种施舍性的给予,并不是刘菁想要的。   她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扯了扯嘴角,站起来,却背过身去,两滴眼泪无声地落下,透过朦胧的泪眼远眺,才发现刚刚晴好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了脸,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阴晦。   一阵秋风拂面而过,丝丝凉意让她有些混沌的脑袋清明了不少。   “走吧,我带你下去!”凌煜的话带着无比愉悦的笑意,他无声地走到她的身后,向她伸出一只手,“不过,如果你不想让我带,也可以自己下去。”   这样说,明显就是向她的自尊挑衅。   刘菁气鼓鼓的,却嘴里一片苦涩,她想不睬他,让自己显得有志气些,可是,她又明白,在这么高的屋顶,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地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带下去。   在现实与可怜的自尊之间权衡着。   好一会儿,她深深地做了一个呼吸,才伸出手去够自身后伸过来的那只大手,眼看就要够着了,而那只大手却突然缩了回去。   “嘿嘿!”凌煜阴险地笑了两声,甩了甩袍摆,转身就跑,在高低不平的瓦间竟然如履平地,奔到屋檐边站定,头也不回地说,“既然那么勉强,那就自己想办法下去吧!”然后向下一跃,身影就消失在刘菁的视线中。   他竟然将她丢在屋顶上了。   “可恶!”刘菁咬牙切牙地冲着那消失的背影冲了一下拳,发泄着愤怒的情绪。   不过,出了一口气后,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她必须自己想办法离开屋顶,而且必须不让别人发现,这个难度对于前世的她,都有一定的难度,何况是这一世的她!   环视四周,这座房子的屋顶比其他房子高了许多,三面是院子或花园,另一面与主屋的后院屋顶连成一片,如果想下去,除了像凌煜一样飞下去之外,就别无选择地踩屋顶,由高走到低处,然后再想办法跳下去。   走过屋顶?前世的她不是没走过,也不是现在的她没胆量,而是她知道,就算她摒住呼吸走动,都会被下面的人察觉,后果了也可想而知。   “唉!”她长叹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呆了一会,又将脸埋进双腿间,闭眼养神。   心想,只能等待天黑后再想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她感觉到有水滴滴在身上,全身冷嗖嗖的,抬头一看,啊,天色更黑了,冷风席卷着天际间有无数的水线,摇曳飘洒。   啊!下雨了。   意识到这一点,才发觉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与头上,酸酸麻麻,而风雨间好像夹杂着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就像前世母亲在呼唤晚归家的儿女。   风声雨声正好能遮盖住走过屋顶的噪音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思忖间,刘菁已经站起身,将在风雨中零乱的头发挽到耳后,低着头稳稳地走到与主屋正堂相接的边沿,小心地跳了下去,发出的噪音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心里暗暗庆幸,稍稍直起腰身,疾步而行,哪知脚下一滑,没等她惊呼出声,整个身子便向主屋的屋檐滚去。   “哗啦啦”声中,粗糙的瓦咯得她全身疼痛不已,她却顾不上,而是企图扳住瓦片,让身子停下来。   然而,她揭了好几块瓦片,制造了很大的动静,身子依然向下滚去。   屋里,一大帮红红绿绿的女人们正在围着卫之玥,听她眉飞色舞地讲述八王爷如何喜欢她,如何想早日娶她过门成为王妃。   忽然听到屋顶一声巨响过后,有什么顺着屋顶滚动,又连接着几片瓦片被揭开,雨水与风灌了进来,大家纷纷仰头看向天花板,看到见了天日的几处。   “鬼呀!”不知是谁突然大叫,其他人听了,脸色大变。   反应快的,抱头就跑,反应慢的,呆住了,然后被撞倒踩伤,一时之间,尖叫声,碰撞声,咒骂声,响彻整个后堂。   王杏此时也在屋子里,那一声“鬼呀”,并没有吓到她,因为当屋顶传来不正常的声响之时,她就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联想起前一刻被她派去找刘菁的菊儿汇报说“三少夫人不见了”,这时的她立即想到屋顶上的人就是她。   当其他人惊慌失措地往正堂跑,求救那些男人的时候,王杏却往后院花园跑去。   前脚刚迈出大门,就与进屋躲雨的花子碰了正着。   “怎么啦?王姨娘!”花子占便宜般地扶住王杏,才没使她扎进他的怀里,却眨着好看的眼睛,朝王杏放电,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笑得花枝招展。   面对这么好看的男人,阅人无数的王杏也有些醉心了,可是,却没让自己沉醉下去,拂袖甩开男人修长的手指,不客气地说,“走开!”   花子也没再纠缠,两人错身而过。   王杏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花子几次三翻地拦住刘菁,纠缠不清的情景,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那就是利用这个好色的男人。   “花神医,救她!”王杏没作多想,一个箭步回身,拉住他的衣袖,双眼望着他,另一只手的食指朝天花板屈起。   上面的动静不小,会武功的花子知道那是有人快要滚落下来了。   “呼”一声,他反身蹿出去,等到王杏跟出去,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望向之前发出声响的屋顶瞧去,也没有人影,只有几片破碎的瓦片从高处被雨水冲下来。   从屋里走出一个人,两个人,很快,她的身后站满了男男女女,一个个顶着风雨伸长脖子朝屋顶看去。   “不就是风吹下几片瓦片吗?哪有什么鬼?真是大惊小怪,危言耸听……”一个男宾客首先出声了。   “就是就是……”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所有的人赶快奔回屋里避雨。   可是,最后从屋里走出来的相爷卫狄却黑着脸,瞄了一下屋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王杏,然后转身对贴身的两个护卫说了两句,这才回屋去了。   两个护卫提气飞上屋顶,在上面细细地观察一翻后,又跳下地,回到相爷身边低声汇报。   相爷危险地眯了一下锐利的眼睛,大声下命令:“封锁所有的院门,搜查所有的人,包括所有相府的人和宾客,看看有没有人擦伤或摔伤的……”   侍卫带着一大帮家丁与护卫领命而去,对所有的宾客及相府上下的人进行宽严不一的搜查。   王杏进了屋子,听到相爷这个命令后,吓得裙子里的双腿如同筛糠似的,却强装镇定地陪几个前来道贺的夫人小姐聊了一会儿,才抖着早已湿透衣裙,借口回西院换衣服,离开了北院。   一路飞奔回到西院,她顾不上换衣服便直奔西厢,还没进西厢大门,就看到刘嬷嬷神色慌张地从刘菁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回来了吗?”她一把抓住刘嬷嬷的手急问。   刘嬷嬷点点头,   “有受伤吗?”   刘嬷嬷又点点头。   “完了,完了……”王杏心里一慌,向来从容镇定的她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两眼显现绝望的神色。   正当整个相府乱成一锅粥时,宾客之中有一个人显得尤其悠闲自在,这人就是八王爷凌煜。   只见他抖着二郎腿,手里优雅地持着一杯香气四溢的茶,偶尔小啜一口,然后放到手边的桌子上,狭长的双眼带笑,看着乱哄哄的大堂,微微翘起的嘴角,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挂在脸上。   “八王爷,您看看,相爷他老人家也太多心了吧?连着咱们都要搜查,这……”李尚书摊开手,作不服状的看着凌煜,希望求得他的赞同。   可是,凌煜却摇了摇右手食指:“李大人错了,相爷这么做,正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试想想,刚刚在屋顶上的,如果是刺客,那咱们每一个人的安危都受到了威胁!而这个刺客目前去向不明,说不定就在咱们中间呢!”   “八王爷说的正是,相爷是替大家着想!”   “李尚书是您老人家想多了吧?”   “相爷还是快点找出刺客,否则,你我都不得安宁!”   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此起彼落,纷纷附和凌煜的观点,本来对于相爷搜查无比抗拒的人们,眨眼之间又变得相当配合。   正在配合侍卫与家丁逐个察看宾客的卫之焕听了凌煜的话,先是怔愣了片刻,接着拱手向凌煜致谢。   个性耿直的卫之盟却不同意父亲与兄长这么做,先是与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什么客人都是相府的坐上宾,所有的宾客都没有走动,不可能有嫌疑,如果这么对待他们,那是相府失礼了。   可是,卫狄与卫之焕对他的话听而不闻,他气得一甩袍袖离开了北院。   当然,一翻检查下来,什么也没发现,卫狄带着卫之杰与卫之焕向宾客们致歉,然后吩咐厨房提前上菜,招呼宾客的吃吃喝喝,一翻闹下来,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父子三个都无法脱身。   西院西厢的一个房间里。   “哎哟!”刘菁咬紧牙关,可是,左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叫唤出来。   “这就受不了了?早之前干嘛去了?”正在帮她上药的神医花子瞄到她惨白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下的动作越发地轻柔,“那么胆小,那么笨,竟然敢跑到屋顶上去,不摔死你才怪呢!”   他的话,让她想起可恶的凌煜,忍不住磨了磨牙,“咯咯”直响。   花子给她的手上好药,又用一块素色布条缠好,取过一条棉线绑稳打了一个结,这才让她穿上左手的衣袖。   “喂!”花子终于忍不住了,瞄了一眼刘菁,她只穿着肚兜,在他帮她上药期间,一直没看到她羞涩的表情,“作为一个女子,是不是应该表现得矜持一点,羞涩一点?像你这个样子,嘿!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女人味!”   刘菁回过神,明白他的意思,友好地笑了笑,依然斯条慢理地穿着衣服:“怎么样才算有女人味?一个救死扶伤的神医,是不是面对着我这样的女病患心猿意马了?”   本来想挖苦她的,没想到反而被挖苦了一翻,花子脸上飞过一抹红晕,目光有些闪忽不定,惹得刘菁暗暗乐了起来:“哈哈,被我戳中心事了?刚刚,你真的对我心猿意马了?”   “哪有?没有的事!”花子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过,转而又笑得花枝招展,一边忙着收拾手头上的东西,一边问,“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到屋顶上去?想干什么?”   被问及如此敏感的话题,再次轮到刘菁不自然了。   之前,他已经问过几次了,每次都被她搪塞过去,可是,他显然不相信她的糊编瞎造,还是追问个不停,这,让她感到汗颜。   本来,从屋顶上一直往下滚,并从两层楼高的屋檐摔了下来,不死也得重伤,不是重伤,也会被捉住打得半死。   哪知,当她闭眼等死时,身子却落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被人抱住的身子飞了起来,等她睁开眼睛看时,已经离开了相府北院,几个起落之后,双脚稳稳着地,一看,她已经站在自家房间后面的那扇户前。   “进去!”身子被人一推,她就跌进了自己的房间。   “呼”一声,有人穿窗而进,自后面将她扶起坐到了椅子上。   “伤在哪了?”那人从她身后绕到她面前,不是她心里所想的凌煜,竟然是神医花子,那一张妖孽般的脸往她面前一凑,放大的鼻子几乎撞到了她的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