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一章 五号井   零七年,国内煤炭市场出奇的火热,以至于大批外来农民工投身到这个高危暴利的行业。与此同时出现的就是层出不穷的由透水、坍塌导致的矿难事故,让万千家庭瞬间失去主心骨,深刻地感受那打照面的家破人亡。随着煤炭产业的扩张,也孕育了许许多多的私营煤矿,加之政府未出行相应的政策限制,私营煤老板们更是变本加厉,有恃无恐,“草菅人命”,堪比旁观的刽子手。   可是身无半点技能的部分外来打工人口,面对国内严峻的就业形势不能干瞪眼,看煤矿形势一片大好,也就咬着牙啃一啃这块硬骨头。   同年五月三日,在临山市的一个小山村也实行了煤炭开采活动,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矿井。一个小山村里居然横空出世十几口矿井。可是说吓人也不吓人,因为更甚者肯定多的是。   林武安正是其中第五号矿井的负责人,此时他全身被煤灰刷了个遍。如果换在没有光的黑夜,肯定看不出是一个人。矿井的工人每天都有机会体会一番做黑人的感受。确实,现在的样子真是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   林武安是刚刚从矿井里出来,头顶上的矿灯还亮着,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四个“黑人”。他们边走边谈着话,要不是隔着一层煤灰,他们的脸色肯定很吓人。   林武安身为矿井的负责人,他迅速地把矿帽摘下回头,严肃地看着身后同事说:“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要传出去,都给我管好你们的嘴,听到了没有?”   跟在林武安后面的四个人看着神情紧张的林武安,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资历较久的员工紧接着说:“工头,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保密,你们说是不是?”说完看了看左右的工友。   “是是是,绝对保密。”其他三个人同时说道。   可是林武安毕竟不是小孩子,也知道平时这些工人的秉性,纸始终包不住火。他的这些工人,基本上都是外来人口,因为工作轮班关系都住在半山腰的平房里,他自己也不例外。林武安还有一个顾虑就是这些工人大抵都喜欢吃喝嫖赌,怕哪天某个工人喝醉了一下子统统都捅出去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那发光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宝贝呢!   林武安没走两步就停下,回头又对他们说:“老乔留下,我有事跟他说,你们几个先回去洗个热乎澡。记住了,别瞎说哈。行了,你们三个回去吧。”   除了老乔,其他三个都是新手,刚来没有几个月,但是年轻体壮肯吃苦,也愁钱用,所以就跟着老乔这个老师傅直接上前线。其中有一个好处,他们三个都非常听老乔的话,特别是当中的廖凯,简直到了唯命是从,让他往左就绝不往右的地步,有时候都给工友一种老乔让他去死他都愿意的错觉。老乔却只是让他去山下的村子里给他买点酒喝,没事的时候陪他散散步唠唠嗑啥的。而且老乔对他的帮助也挺多,经常教他一些知识,教他一些用得上的小技术。   廖凯看了看老乔,说:“乔师傅,那我们仨先走了。”   老乔随意的摆摆手说:“回去吧,洗好澡别净瞎溜达,快吃晚饭了。”   林武安看着他们仨远去的背影,慌张的拍了一下老乔:“老乔,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随后,林武安让老乔等他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去了趟值班室。   回来后开始向倾倒煤渣的方向走,走的期间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相继到了煤渣台,林武安看了看台下近两年的煤渣,好像确认不会泄密一样,然后转头望向老乔:“老乔,你知道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发光的玩意儿是啥吗?”   老乔把头转向板车道旁边的树想了想,说:“工头,说实在的,我老乔也活了大半辈子,干挖煤这活也干了近十五年,从山西到福建,再到这儿,下的井都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种情况,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林武安摇了摇头,把矿帽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刚从值班室拿的烟,给老乔一根,帮他点燃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林武安深吸了一口烟,从鼻子把烟呼出以后,说:“那我就更不晓得了,我干这行的时间比你少多了,你都没见过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见过。可是还别说,那玩意儿真够稀奇的。我刚看见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那玩意儿一闪一闪的,跟星星一模样。诶,你说这玩意儿是不是那个叫啥鬼火的东西啊?”   老乔边听边吸着烟,让到嗓子眼游了一圈的烟从嘴里逃脱后,带着严肃的表情说:“应该不是,我以前查过资料。年轻时候在路上我以为见到了鬼火,想起疑案听别人说那鬼火会吃人,就吓得要死。后来在资料里看到,那个鬼火其实就是那个什么磷火。好像是因为人和动物死了之后,尸体上的一股气可以自己烧着,烧着的火是蓝色的还是白色的我忘了。反正不是我们看到的绿色,而且那个鬼火好像也毛什么可怕的。”   林武安转念一想立马就问:“先不管那是什么火焰,可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是什么鬼?听着怪瘆人的,当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哩。如果那个是鬼火的话,那些声音是不是鬼叫啊?”   老乔吸了口烟,考虑了一下回答:“那个肯定不会是鬼火,是不是鬼叫就不晓得了。如果是鬼在叫就太吓人了吧,老子挖个煤还能挖到鬼的老家不成。总的来说,今天的事太奇怪,有点邪乎,我得请我妈去问问神,看看是不是触到什么山里的神灵了。“林武安心里怔了一下,担心的问:“那要不要报警?请警察来——”   老乔连忙打断林武安的话:“万万使不得,警察来了我们都得完蛋。我们干的是违法的勾当,抓到了可是要坐牢罚款的。”   林武安把只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在脚下,使劲的踩了一脚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   老乔冷静的说:“只有把那口新打的洞填了,然后管好廖凯,林旭,吴易天的嘴,希望这样可以把这件事给压下去。那三个人交给我去搞定,你不用担心了,有我老乔在,你就安心挖煤吧。这个鬼火的事,我回去再鼓捣一下,说不定可以弄出点眉目来。”   林武安把矿帽拿起来戴上,移了移位置,转身拍了拍老乔的肩膀,边走边说:“就按你说的办。”   老乔心事重重的站在煤渣台上抽完那半支烟,自言自语的说:“要不出什么事才好。”说完,看了看远处山头淡黄色晚霞,回头再看了看五号矿井的洞口方向。   老乔把抽完的烟头扔在脚下,轻轻的踩了一脚就离开了。   工友们住的房子成半“口”形,除了几十个单人间,几个双人间,一个客厅,一个小食堂外,就只有一个厨房,一个浴室,没有卫生间,条件相对来说还是较差的,但大家伙相处的倒是挺融洽。   浴室只有一个,收拾的也挺干净的,进过矿井工人们都会选择直接在厨房洗,洗的差不多了在进浴室里冲一下,换一下衣服什么的。因为这地方不只有男工,还有一位只管做饭的妇女。奇怪的是,愿意在这些捉襟见肘的男人堆里的不是一个大妈,不是一个寡妇,而是一个绝对可以称之为漂亮的女人李月,而身份就是林武安的媳妇。林武安也是那个山村的,没有办法,总得吃饭洗衣服吧,所以就把媳妇叫去半山腰当厨师了。可是还别说,厨艺真的是一流,不管蒸了多少米饭,必定一扫而光。洗盘子的活却是工人们一个一个轮着来洗的,而这个居然还是工人们自发的,李月也欣然接受了。但每一次,等工人洗完了,李月还是会冲洗一遍,因为实在太笼统了,洗碗筷的事还是女人来得细致。   林武安回到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去厨房洗澡,这个时候厨房只有老乔一个人在洗。旁边是李月在专心的炒菜。   等到林武安洗好澡,换好衣服,坐在院子里等饭吃的时候,其他工友也纷纷拖着拖鞋嘻嘻哈哈的向他走来。先后到的工友要不就抽着烟蹲在一起谈一些荤段子,要不就坐着聊天,谈谈昨日的六合彩自己为什么没中,要不就呆呆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谈论今天发生的事。林武安心想:看来暂时还没有发散出去。   林武安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下井出现的绿色与紫色的火焰,还有那些神秘的声音,但没有一点头绪,空让自己焦头烂额。   余光中,林武安看到走来的廖凯,装束和往常一样。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裤子是随便哪个地摊都能搞到货色,可是就有一种清新的感觉。但冥冥中好像还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稍纵即逝,好像在哪儿有过一样,可是很难想起来。   林武安转念就不想了。   廖凯微笑的对我说:“林老板,昨天那个电视我没看,就是那个《亮剑》的,什么情况了,李云龙和楚云飞的绝对谁更厉害啊?谁赢了?你给我说说呗。”   林武安立即哈哈笑了一声:”那肯定是李云龙啊。这个人的牛啊,那什么楚云飞那会是他的对手!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李云龙后面还会娶一个漂亮护士做老婆呢,你要不要也娶一个老婆啊,你也老大不小咯。”   “吃饭啦,都进来吃饭啦!”李月站在小食堂门口吆喝着。   林武安接着说:“好了,李云龙的事吃完饭再跟你说。走,吃饭去。”   十几个人相继起身去食堂获得工作了一下午的能量补充,看上去井然有序,每个人都不紧不慢。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带着一个谜沉睡了。   林武安脑子里一直回复这那个五号井里的画面,本以为难以入睡,可实际上睡得极其安稳。   连同床共枕的李月都感到惊奇:今天他为什么没有打鼾?以前每一天晚上都会被这个鼾声折磨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才习惯。   今天倒是挺安分啊!李月听着林武安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的进入了梦想。 第一卷各自为营 序章 前言   佛教认为万物都是与人类平等的、有佛性的生灵。   “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有其存在意义,人们应该充分尊重宇宙万物的尊严和生存权利,世间万物的爱和生命都让人类敬畏。   人类作为其中一个生灵而存在,他们习惯于荼毒其他生灵,这也是许久以来的传统。有时候为了敬神,需要杀鸡宰羊;为了恢复身体,需要煲骨头汤;为了助助酒兴,更需要来点撸串。   隐隐约约间,人们似乎作为一个主宰存在,而这个世界,这个地球,也一度称为人世间或者人间。   世间弱肉强食,只要是强者、有权,不管是谁,都摆脱不了被掠夺杀戮的命运。   可是,有一天,人类的主宰地位被无情的剥夺了,人类沦为了外物的玩具、傀儡,随时面临可待阉割宰杀的命运。   这时,人类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在祈愿别人来解救,对于那种敌人,人类本身拥有的智慧、枪炮是没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的。渐渐地,这演变成了人类的生存之战。   在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中,为人类赢得主权的竟然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生物死之后,魂灵会浮起,只在尸体上方漂浮,可以存在七七四十九日,魂灵捕手一定要赶在四十九日结束之前送魂灵回宿主,否则太空之中的宿主就会变成流星攻击地球。魂灵由颜色分为四等,紫色为上等,淡紫色为中上等,绿色为中下等,淡绿色则为下等。   魂灵捕手直接生存于人类生活之中,由上一代魂灵捕手的魂灵附体在人类身上,与人体融为一体。除了紫魂居士附体的人类身体,其他的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临界是人类世界进入魂界的大门,魂界里存在着邪恶的魂王,伺机用人类的上等紫色魂灵装饰自己的迹陨殿与祭魂宫。魂界中修为上层的,可直接通过临界诡道进入人类世界,而人类则不能进入魂界。   在这儿,就是讲的一个十七岁少年的炼狱历程,看他如何操纵生死轮回,挽回魂灵捕手的一丝尊严,留住人类的一丝尊严。   在未知的魂界,在无知的人间,那个少年会有怎样的经历?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二章 桥下的傀儡   在临山市与筑齐市之间有一座长达1500米的跨江大桥,那座桥命名为“兹仙大桥”。大桥的命名并不是在两市名字上各取一字。这到底是为什么,而兹仙这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谁也不知道。这名字的来由是在这座桥建成之后的第二天凌晨,在桥的头与尾毫无预兆的都屹立着一座高达五米的石碑。而石碑上所深深刻着的正是“兹仙大桥”四个大字。刚开始,工程的负责人其实早已经做好了石碑,可是看着这两块石碑也不错,移除也嫌麻烦,就请示了两位市长,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两位市长的要求都差不多,不能允许只出现一个市的名字,其他没有异议。因此,就沿用了这个“兹仙大桥”,而这个名字到底是取自哪里,谁也不知道。   其中,绝对可以称之为神迹,巧夺天工的就是,临筑大桥下的这条浩浩荡汤奔流的大江刚刚好覆盖了临山市与筑齐市的分界线。如果拿一个放大镜,那么可以很清楚的在地图上看到一条蓝色的线把这两个市一分为二。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蓄意为之的,和那两块石碑的出现有异曲同工之妙。   七月十三日,在一个兹仙大桥桥下的钢板上抱膝坐着一个人,在那个位置可以看到缓缓流淌的大江水。那个人紧紧地蜷缩着身体,蓬乱结痂的头发放肆的四处伸展,像是想奋力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头发下边是土黄与焦黑共侍一面,而身上披着的衣物也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衣物上凝固的土块分布各个死角,愣是抬手,应该都要费一番周折。衣角正滴着浑浊的水渍,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只有眼睛与半截鼻梁露在蓬发和所谓的大衣之间。就这保守度,裤子这物品有无都没什么要紧了!他的眼皮一分钟眨个两三次,边眶通红,像极了哀怨的寡妇。   惊奇的是,他这样一动不动的既然能坚持一整个白天。   有一件事不得不说,就是他的名字叫做林旭。之前林旭是在林武安负责的五号井的放炮手,负责用电钻打眼,然后埋上雷管,最后引爆,把开采发现的大煤块炸碎。可现在他为什么在这儿?以现在的这种姿态。   林旭坐在那个黑暗的角落,用空洞的眼睛看了看洞壁上的报纸。   报纸上的标题格外吓人:私营煤场矿难又现致十三人遇难。   “5月4日晚,救援车辆一个临山市曲音县的一个私营煤矿发生事故的井口附近待命。   4日10时10分,临山市曲音县一处私营煤矿发生一起井下安全事故。经初步核实,事发时井下有作业人员13名,经救援,其中无1人成功升井,13人全部遇难。当地通报称,经初步探查分析,事故原因为采空区强制放顶,引起采空区上部大面积突然垮落,形成暴风所致。”   林旭低着头,听着桥面上破风而过的车刮出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喇叭声,看来堵车情况还是不可忽视。   林旭躲在那,闭着眼回想那天发生过的事。因为此刻就意识可供自己操控了。   五月四日,林旭,廖凯,吴易天都被乔师傅安排到别个工区去采矿了,和发现淡绿色和淡紫色是不同的区域,但都还是在五号井,只不过里边还有几个不同方向与大小的洞。由于没有放炮的活儿,林旭也是身强体壮,也想多干点活,所以就去拉板车。廖凯,吴易天被安排到固定新炸开的煤洞,用板车拉跟腿差不多粗的木头进去。林旭还记得在那个洞里的岔口跟廖凯碰了面,当时林旭低着头奋力向后蹬着腿,大半个身体全往前压,才使得板车可以以一个平稳的速度向洞口行进。还有两百米距离的时候,林旭看到了拉木头进来的廖凯,因为是木头,而且廖凯的块头本来就比林旭大,所以看着并不费力。   廖凯看到洞里有个矿灯晃晃悠悠的朝自己过来,迅速往旁边的洞里拉了一点,心想好在是在叉路口,不然拉到水沟里就麻烦多了。   快到跟前的时候,廖凯认出了林旭,并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呵呵说:“林旭,那么拼啊,你这分量看样子比别人的要足啊!要不要我帮你拉一小段距离?”   林旭使劲晃了晃矿灯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谢谢你的好意,下班了请你抽烟。”明知道廖凯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可是林旭没有生气,在心里还是感激他。要不是他,可能这些他现在还拉不动。因为人手不够,放炮手的活工友们基本上也都会干,所以一些个其他活,林旭也干过不少。   林旭肯定不会知道,就这一次竟会是他俩的永别,不然他不会让他进去的。   林旭咬着牙,终于把那一板车新煤拉到了煤台,以极熟练的方式把板车后面的棍子撬起,紧接着随着林旭奋力地抖动板车,新煤全部被倾倒在煤台里。等待着山下的东风大卡前来装载,运输到各个地区。   等林旭倾倒完一板车的煤炭,正悠闲的享受一时的自由往回走。刚刚走到离洞口将近二十米距离的地方,林旭感到脚下短暂的颤抖了一下,晃荡了一下,重心不稳,一屁股重重的坐到了地上。同时五号井洞口上方敬神插香的香炉也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刚坐下去的时候林旭感到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刚站起的林旭想尽快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没几分钟,洞口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五号井的休班人员,还有从厨房跑过来的李月,在煤渣台另一边过磅的张云龙夫妇,还有一些路过的人。   正当林旭想进洞搞个清楚的时候,张云龙拉住了他,皱着眉头说:“林旭,你别进去,刚刚小吴进去了,等他出来再说。”   林旭虽然很想进去,但他还是听了张云龙的话,站在人群前边焦急的等着。   未几,黑暗的洞口深处传来了脚步声,随之出现的就是那一盏晃动得很厉害的灯光,看样子那个人是在跑。林旭看清楚跑出来的正是小吴,可是后边没有其他人,林旭的心都凉了半截。小吴跑到人群中立住,弯着腰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然后直起身说:“洞口封死了,根本进不去。”   顿时,大家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时都愁容四起。终于,李月还是压制不住哭了起来,跑到人群前面痛苦地向大家喊道:“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他们大多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你们快想办法救救他们吧!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说完,李月看着刚刚还炸开了锅的人群,现在却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抽泣声。   李月缓慢的走到张云龙面前,用手擦了擦眼泪恳求道:“张大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在这待的时间比我们都久,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说完,李月无力的往地上坐了下去。   张云龙神情紧张,面对李月的恳求,也没有其他办法。看着李月,张云龙感到万般无奈,可是并没有什么实用的办法,抓了抓浓密夹杂白丝的头发安慰地说:“现在洞里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可能就只是引爆的时候中间段部分引起共振坍塌,人会没事的。我也打电话向警方说明了情况,警察和救援人员很快就会来的,不用担心。他们会获救的。”   此时,林旭呆滞的看了看身旁的人,擦干了眼泪,向着洞口往里冲。等他冲到洞口大伙儿才反应过来,好几个人大声喊他,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了,林旭的速度极快,即便在洞里的道上也没减速。   林旭睁开了眼,俶尔从通红的眼眶里边往外流着通红的血液,他知道这不是他的血。这些情况是在矿难发生的第二天他才发觉的,一到晚上就控制不了自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林旭有一种感觉,他在做一些根本不可相信的事,可是他此时并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在洞里看到那些淡紫色的光圈以后,一到晚上就没有意识,白天浑身无力,动都动不了。单单动一动食指,眨一下眼都觉得困难,也有一丝的难受。其实就连他怎么到这儿的他都不知道。好像就被囚禁了一样,自己的意识被囚禁在了这个躯壳里,无法动弹。   不知何时,林旭已经沦落成一个傀儡,一个连自杀都没有权利的傀儡。如果仅仅是借用自己的身体,为何又要保存自己的意识呢?这让林旭感到懊恼。林旭看着大江水涛涛的流淌,映射五号井所在山顶的夕阳光辉,波光淋漓,看样子没多久又得睡着了。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三章 沉默的七岁   夜晚悄悄的来临,曲音县万家灯火斑斓相映,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要熄灯睡觉了,以备为明日储能。   可在某个曲音县地方,却有一个恶魔即将苏醒,即将开始屠杀本性的掠夺。   在临山市,大多数是工作了一整个白天天的居民,但是小部分人是昼伏夜出,也可以说是喜爱夜色的人,这也为接下来的屠杀亮了一盏微微发光的绿灯,但已经足够了。   自丈夫林武安去世以来,李月并没有整日一泪洗面,刚开始两天还是哭哭闹闹的,可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自力更生。李月在亲友的帮助下,在县里,儿子小风念书的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店面,开了一家饭馆,取名为“武安饭店”。饭店面积不大,除去厨房的占地,其他只容得下十二架折叠桌,每个桌子四个塑料凳子,所花费用可以说是精打细算。饭店有个小二层,是一个隔间,可以放一张大一点的床,还有桌子,平时娘俩就住那。刚开始的时候,等儿子小风睡了,李月常常躲在一楼,咬住毛巾默默流泪,后来渐渐缓过来,投入正常的生活。没有了李武安的生活,可以说都得重头开始,好在还有自己的手艺可供生存。   丈夫死去两个多月,亲友们大抵都开始愿意淡忘了,有些在县城工作的更是,偶尔来饭店里唠唠家常,却经常说到改嫁的事。原因也在于李月虽然生了孩子,而且孩子都七岁了,可是容貌还是与二十来岁差不多标致,很多投橄榄枝的人家。可李月每次都忍了过去,以各种理由搪塞,或者直接沉默不语。李月也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一个女儿要养活孩子还有村里的父母,是人都想出点主意帮帮忙啥的。可李月的坚决也让亲友们丧气,但也没有其他办法。让李月值得欣慰的是,招的那个小工林纪元倒是帮了她很多忙。   七月七日晚七点,李月炒好最后一盘芸豆让小林给客人送去,自己就洗了手去照顾儿子。   李月边擦干净手边回头望向一旁的儿子微笑的说:“来,妈妈陪你玩。”   小风回头咧着嘴用稚气未脱的语调回答:“好呀好呀,妈妈,妈妈,今天老师和我们玩游戏了,可好玩了。妈妈,今天老师还叫我们唱了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李月满意的走过去,在儿子身旁蹲下,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你唱,妈妈听着。”   小风把笔放下,从凳子上慢慢的挪下来,凳子有点高,按照妈妈教的方式,用手抓住桌沿,屁股慢慢的往凳子边移,脚先着地后松开手,小风平稳无误的下了地。小风走到母亲跟前,整个人站的笔直,微笑着以左右摇头控节奏的方式开始唱了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向妈妈的怀抱,幸福少不了。”   唱完之后,小风更开心的在李月面前蹦蹦跳跳,一直在问:“妈妈,妈妈,我唱的好听吗?好听吗?妈妈,我唱的好听吗?”   李月感到很欣慰,温柔的把小风抱在怀里,抚摸着小风的头说:“好听好听,小风唱的最好听,最好听了。”李月一说完,眼眶里热泪来回不停的打转,但顾及还有客人在,好歹是没哭出来。   同时,在座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农名工微笑着说:“唱得真好听,长得也很可爱。来,过来,大伯抱抱你。”这位农民工本来是五号井的工人老吴,自矿井出事后就在县城里干起了小工,对于挖煤的事,他在心里已经把它杜绝了。出事当天,要不是老吴因为家中有事请假回去了才捡回一条命。老吴没想到发生这种事,自己也有一种天不绝我的感觉,可是老吴想过自己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让他换谁也行。但过去也是过去了,自从知道李月在县城开了小饭馆之后,老吴基本上每天都带几个工友来喝两口,聊聊天,了解一下李月的境况啥的,毕竟在矿井的时候,李月和林武安一直把他当大哥看待。   小风看着这位胡子拉茬,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的人,是他在跟自己说话。小风疑虑的望了望妈妈,看到妈妈也微笑点了点头就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那个对自己微笑的人面前。小风也经常看到这个胡子拉茬且有点泛白的人,但记得妈妈教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所以一直不敢有所来往。   胡子大伯可是没有犹豫,弯腰把粗糙却干净的手伸进小风的腋下,瞬间把身前这个小孩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因为衣服太脏的缘故,胡子大伯没有直接把小风抱着,而是让小风站在自己的大腿上,逗一逗他。边逗还边自己的工友说:“还别说,长得是挺乖巧的,跟他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了吃定帅的不行。可惜他·······”老吴差点就把“可惜他爸不在了。”说出来,神经一紧绷,连忙望着李月改口说道:“你这孩子这么好看,就不知道他成绩怎么样?”   李月看小风在发愣,心想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了回事?李月注意着小风的一举一动,边假装懊恼的拍了一下大腿说:“唉,大哥,这小风哪都好,成绩也好,就是不喜欢跟小朋友们一起玩,而且不很会说话,沉默寡言的,老师经常打电话给我说他不合群,有点孤僻,这事儿倒是把我给愁坏了。就说上个星期吧,小风数学考了一百分,但是我去接他回来的时候他没跟我说,这还是我整理他书包的时候发现的。可是,大哥,你说说,小孩儿得了一百分不是都很开心吗?都想在家里人面前得意一阵,要个奖励啥的。可是为啥我的小风不一样?小风平时在家挺乖的,有说有笑的,不哭不闹,但是在学校却沉默寡言,不跟小朋友们玩耍,大哥,你给我出出主意,让小风可以正常的融入到那个学习生活,我觉得他还小,有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改正,可以补救。”说完,李月从刚开始的笑脸变成了哭丧脸,接着把小风从老吴手里抱了过来,仔细的看着儿子。儿子小风此时也在流泪,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他才七岁,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更不明白妈妈为何抱他那么用力,不过他知道什么大人们也不会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得说,当时矿难发生时,小风在那个人群中。   老吴也一阵发愁,从裤带里抽出装演的塑料袋,仔细的卷了一根烟,用火柴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说:“李月啊,你刚刚说的确实不应该是一个七岁小孩应当有的表现,我活了大半辈子,看的小孩都是嘻嘻哈哈,有屎屙屎,有尿屙尿,就像小风刚才那样。会唱唱歌,跳跳舞,撒撒娇,得了一百分会找爸爸妈妈要钱买糖买雪糕吃的。”   这时候,小林从厨房里出来了,他刚刚把厨房里堆积的半人高的餐具洗刷干净,看到李月哭的泣不成声就轻声的问老吴:“吴哥,发生什么事了?”   老吴抬头看向小林平淡的说:“你知道小风在学校沉默寡言的事吗?”   小林霎时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点了点头用更轻的声音说:“知道。”然后低头转身回厨房干自己的余下的活。   等老吴那一根烟抽完,其他的两个工友已经被他叫出去等他,李月也平静了不少。   老吴把烟叶、卷烟纸、火柴盒一一在塑料袋里排好,然后把塑料袋对折,顺手塞在了左手口袋里,接着站起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牵着儿子手的李月说:“李月,你也别太担心,你儿子在这么年轻就表示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地方,长大后肯定是一个能人。我先走了,待会还有夜班要上,有事打我电话。今天的饭钱记账,明天给你带来。”   李月慢慢的站起身,可能因为哭的太彻底,鼻音都出来了:“嗯,大哥,谢谢您了,慢走啊。”   不知道为了什么,从今天开始,老吴每次来李月家吃饭,第一天都记账,在第二天来的时候一并付清,即使当天带了钱,而且吃的也不贵,也要等到第二天付清。   李月牵着小风的手,看着老吴一行人的身影在消失在街角。在柜台后边,小林看着李月与小风的背影,久久无法言语,在李月转身之前,小林又转身进入了厨房。   忽然,小风的一句话把李月拉了回来:“妈,我困了,我想睡觉。”   李月转头看着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的说:“行,妈这就带你去洗脚。”李月抬头看了看柜台墙壁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十分了,就大声的朝厨房喊道:“小林,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别回的太晚让家人担心。”   厨房里传来小林的声音:“月姐,你和小风上楼去吧,我忙完这会儿会跟你说的,你待会下来关门就行了。”   李月“嗯”了一声,就带小风上楼去了。等李月替儿子洗好脚,照顾他睡觉之后,就下楼去关好门算账单。过了半小时,已经十点了,李月伸了伸懒腰:“除了吴大哥赊的账其他都没错,收工,睡觉。”李月满意的合上账本之后,关灯上楼去睡觉了,心里还想着明早去采购的什么菜。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四章 窗内窗外   夜色清纯的让人忘记了昼夜之差,貌似今夜黑的异常诡异,好像一切都在透露着接下来的事件会让自己再度失眠。   因为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李月在爬楼梯的时候就觉得困意阵阵重叠,但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搅了儿子的好梦。李月蹑手蹑脚的凑到儿子身边,温柔的目光洒在小风脸上,投射出浓烈的母性光辉。让李月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就是年幼的儿子,如果没有小风,她真不知道现在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要不是刚刚情况太过于突然,自己没有控制住,可能情况会更好些。自己也不会胡思乱想,也不会让儿子看到自己哭。李月安静地看着儿子的小胸脯有起伏的进行平稳的呼吸,真心期望儿子可以健康安全成人,做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硬铮铮的男子汉。没过多久,李月还是一如既往被困意俘虏,在为儿子拉了拉铺盖后就安稳睡去了,可能在梦里也许可以找某个人诉诉苦吧。   没几分钟李月匀速的呼吸声就在小风的耳边回荡,与此同时在睡梦中的小风突然隐隐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唤,不紧不慢,但声声入耳。   “小风儿,小风儿······”   小风慵懒的睁开朦胧且沉重的眼眶,皱了一下眉头,抿了一下嘴唇,着实有一点小大人的感觉。小风的耳朵正对着母亲李月的鼻子,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母亲有节奏的呼吸声。小风小心的转动了一下上半身,因为身体较为柔软且较小,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动静。待小风正对母亲脸的时候他停止了身体的转动,像之前母亲看自己一样看着母亲。未几,小风往相反的方向缓缓蠕动,渐渐的远离了母亲的温度,直到退出铺盖的大部分小风才小心翼翼的起身。在他旁边的正是一扇正方形的铝合金窗户,外边还有保险铝合金架子。站起身的小风,眼睛一直落在熟睡的母亲身上,不料那来源不明的声音又出现了。   “小风儿,小风儿,过来,过来······”   小风不是第一次被这声音叫醒,在学校住宿的时候,虽然有年轻的宿管阿姨照顾起居,但是彻夜不眠的情况也是有的。由于每次来的时候不一定,声音大小也不一定,而且内容也繁杂不同,这就让小风有点忍受不了。只不过小风一直未曾对任何人提起,因为对谁说也没用,这应该是导致他孤僻的重大原因之一。   小风俯下弱小的身躯,以宝宝爬的方式轻声爬到窗台,眼神凝重的看着保险窗外闪着光的路面。不时还有一两个晚归的人路过,或是一两辆辆开着远光灯的私家车通行,总体来说是平安无事的景象。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安静吧,可惜这次连暴风雨都变得安静了。   林纪元从武安饭馆到租住的地方需要骑车二十几分钟,因为租住的地方与武安饭馆在曲音县刚好是一个在正东方位,一个在正西方位。此时应该洗漱完成准备入睡了。林纪元是由老吴介绍的,听说是一个亲戚家的,由于林纪元试干的两天期间表现不错,勤恳诚实话不多,工资要求不高,李月很开心的录用了他。只不过有一件事老吴没有说,就是林纪元不仅是与李月同村的,而且是出事那天打算来工作面谈的,引荐人当然也是老吴。出事之后林纪元特意邀老吴出去喝酒说了李月开饭馆的事,让老吴引荐去工作。一切都很顺利,因为是老吴引荐,人也不错,李月立马就给他安排了工作。这样李月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小风,而且也算是自己人,也放心。   李纪元洗好澡从浴室出来,全身心放松发散式地躺在了舒适的床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睁着眼回想今晚在厨房偷听到的事。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整天忧郁的像个大人一样,任谁看了也会为他捏一把汗,何况是自己呢。在国内有很多这样的案例,因为家暴或是家庭问题,致使少年的心智受到影响,精神病态生长,从而酿成一桩桩惨剧。可是小风却与众不同,即使他不怎么与小伙伴们交流,但是他对于一些年龄较大的人是怀有善意的。也就是说,他的沉默好像只是对于同龄的人,应该是对于不懂事的人。   林纪元使劲的摇了摇头,手抬到头顶后卖力的拍打在床上,接着义愤填膺的说:“我一定要改变这个小风,让他感受到温暖,做一个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孩子。”然后林纪元用左手肘支撑着上半身,翻过身用右手取到了放置在床前柜上的手机后继续躺着。他眯了眯眼睛,看到时间显示是十点半,比之前这个时候晚了十几分钟。林纪元盯着手机的屏幕,按键找到了电话簿,找到了老吴的电话,但是林纪元突然想起老吴今晚值夜班,也就打消了打电话给他的念头。把手机关了之后,他熟练的把铺盖盖好,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这时候,老吴和两个工友这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开工了。趁这个时候,老吴和两个工友开启唠嗑模式。   老吴站在工地的左边平旷地上,指着远处的山说:“你俩知道那边有一座跨江大桥吗?”   两个工友互相瞅了瞅,回过头来看着老吴,很快其中一个瘦子说:“当然知道啊,不就是那座兹仙大桥吗!我上次跟我大哥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见过,那桥真他娘的牛,看样子都有从这儿到那饭馆那么长。可老吴,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有啥事儿要跟我们分享啊?”   老吴把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扬到胸前摇了摇,盯着那座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用力的挤了一下脸上的皱纹说:“我的儿子今年年初到市里上大学去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伙食跟不跟得上?”说完,右手食指不自觉的抠了抠鼻孔。   另一个壮一点的男人轻轻的拍了一下老吴的肩膀说道:“别太担心了,你儿子都二十岁的大小伙了,是个文化人,身体也挺壮实的,上次回来插秧我都没比过他。哈哈~,等着享福吧,老吴。”   瘦子也应和着说:“可不是嘛,等你儿子缴出来,你就坐在家里享清福咯,到时候可要来看看我哟,顺便带点市里的好酒,让我解解馋。哈哈~”   老吴笑的更厉害,眼角皱纹都可以夹住扳手了,同时左右手分别先后对着两个人的头轻轻推了一下:“你们两个也得少偷点懒才行。特别是你,别总想着喝酒,注意点身体,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上工咯,快过来集合。你你你,别抽了,快熄了过来集合。还有你们三个,快过来集合······”不远处白织灯下传来队长的吆喝声。   老吴眯了眯眼,看壮实一点的已经转身往集合处走了,可另一个瘦子却一动不动地好像在看什么东西似的。老吴推搡了瘦子一下说:“上工了,你看什么呢?待会又得挨骂了,快点过去。”说完,老吴准备用手使点劲让瘦子转身。   这时,瘦子突然把左手用力的搭在老吴的肩上,右手指着一个方向说:“老吴,你看,你快看,你看看那是不是一个人?就在那县医院楼顶上。”   老吴刚开始还有点生气,迟到了是真的会挨骂,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大得很,上一次自己就差点被提出来骂一顿。但转念过来,还是顺着瘦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真的是一个人,在县中心医院楼顶。   老吴顿时心头一股寒意涌上脑门,然后用更大的劲把瘦子拽了过来,边走还边说:“你看错了,那肯定不是一个人,是你看错了,叫你天天看那些东西,眼睛都看坏了吧。”   瘦子自己暗自小声的嘀咕:“那看着真的像是一个人嘛,跟我看哪个有什么关系啊。”   在队长布置任务的时候,老吴打了一个招呼去厕所,弯着腰就急匆匆的往刚刚那个地方跑去。在这儿,只要是宽敞隐秘一点的地方都可以进行放水活动。老吴跑到之前待过的空旷地也就三四十步,他还没站住就往县中心医院那儿看,此时那楼顶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听到警笛或是惊叫声,一切如往常一样风平浪静。老吴待了一小会儿,见没有什么异常就安心的回去上工了。   林纪元即将沉睡之际,忽然察觉到一丝的不安,心跳比平常重了许多的感觉,心里也有种要炸裂的焦虑感。一分钟不到,林纪元就难受得在床上来回打滚,一只手使劲抓住胸前皮肤,另一只手用力按住头盖骨,咬紧牙关,睁着双眼,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颤动。皮肤之下的肌肉中好像有什么在钻来钻去,恰似一只地鼠在林纪元身体里不停的打洞。李纪元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大面积的疼痛,很快,李纪元就不能动弹,上半身塌在枕头上,眼睛无神的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林纪元此时不相信自己的神经,他认为这只是一个离奇的梦,汗水已经浸湿了大片床单。但是当他看到自己大腿上的皮肤在自然撕裂,皮肤像开门一样向两侧张开。终于,他崩溃了,可是他连呐喊的气力都没了,在一阵剧痛过后,林纪元奄奄一息的在床上只进行呼吸活动。现在,林纪元俨然就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令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他坐了起来,但是不是他自己坐起来的,更像是被人从背后推起来的,但是自己却没有任何的感觉。自己只是用眼睛记录着这一切,他把双手伸进张开的皮肤中,拉出自己的大腿动脉,左右手上下一动,动脉瞬间撕裂,林纪元的身体立即和之前一样无力躺着。   窗外,林旭站在县中心医院的楼顶看着林纪元的一举一动,眼光里迸溅出屡屡轻微的绿光,同时眼角的血泪不止,源源不断。血泪流到林栩下颌角汇聚,随后连续的滴落在楼顶的水泥板上,在不小的区域里粉饰了一层暗红。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五章 死讯来潮   林旭一直盯着那个窗口,看着里边的林纪元,直到李纪元大腿动脉被直接扯断,血流不止才消失在楼顶,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三分钟。李纪元躺在舒适的床上,无意识的听着自己心脏越来越无力,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在泪光中,他好像看到李月牵着小风向他幸福的跑来。   小风趴在窗台安静的流着眼泪,小手握着铝合金,眼睛望着远处零星的灯光在闪烁。他在想他的父亲,同时也在为一个人哀悼,一个他愿意交流的人。在别人懵懂的七岁,他已扛起了一个男人该扛的重担,这担子太重了,可是他没有选择。   小风用小手擦一下眼角的泪水。他知道有一人他永远也见不着了,他也知道那个人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只不过方式太过于残忍。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只存在于小风的潜意识中,在冥冥之中影响着他的人生。   而其他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林纪元死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残忍至极。   尸体是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发现的,在此之前李月打过好几个电话给林纪元,可是一直没有人接,以为他没带手机办事去了,也就没在意,由于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但一般下午都会早早的去工作。可这一次,林纪元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次李月醒的时候,看到旁边熟睡的儿子都会幸福地感到万分的安心,她全身心保护的堡垒安然无恙就是对她最大的鼓舞。   这一天也一样,李月起的时候,天还蒙蒙亮,儿子睡得也挺舒坦,心情格外的舒心。李月穿好衣服,缓缓的下了楼梯,打开紧闭的大门,迎接新的一天,带着美好的心情。每天的第一口清新的空气都让李月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她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空气格外的多了一缕死亡的气息。   单看天气,实在是美妙的一天。   李月从柜台拿了钱包,走到外边锁好门,开开小三轮的锁头后骑着就奔往清晨的菜市场。   小风随后醒了过来,笨拙地来回爬来爬去折叠好铺盖,好在是按照自己身高而选购的,不然得费劲不少。床垫是只用厚一点的毯子铺的,连下床的功夫都不用。这仿日式风格是李月的杰作,不知为何,她总想去日本看看。小风爬到出口,顺着楼梯匀速小心的往下踩,很快就降落到了地面。这时,母亲已经在厨房忙活半天了。   厨房门的帘子是用透明塑料做的,塑料被撕成一道一道,出入方便多了。李月刚好准备从厨房出来,就单手划开半低着头出来。稍一抬头就发现了双脚踩在地面的儿子,连忙微笑地说:“小宝贝今天起的挺早啊。昨晚睡得挺好吧!待会儿我们吃八宝粥哦,还煮了两个鸡蛋,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饭咯。”   李月蹲下从柜子的最底层拿出儿子的碗筷,起身空出一只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   回到厨房,李月在为儿子舀粥的同时喃喃道:“小林怎么还没来啊,也不打个电话来。待会得打个电话问一问他。”   小风走到门口观望了一小会,难以憩息,立马转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了。   今天的早餐味道真是不错,小风乐滋滋的吃了两碗,还吃了一个鸡蛋。李月看着儿子吃的如此津津有味,满意之至。   生意开始了,由于小林不在,李月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照顾小风,就让小风去隔壁小卖铺李绅那玩儿,但是小风拒绝了。拒绝的时候没有犹豫,好像早知道自己会说这个一样。李月没有办法,只能让儿子在楼上独自玩耍,楼上有电视还有玩具。只不过那玩具买了一个月了还跟新买的一样。那玩具是机器猫,可以组装,而且组件较大,应该不至于误食,也就放心了。   忙完这一段时间,李月仔细清洗了一下双手,在毛巾上擦干净水,踩着楼梯就准备上楼去,一边迈腿一边说:“小风儿,下来了,妈妈过来陪你玩儿。”   李月打开门,看到小风又双腿跪着,身子趴在窗台上看外边,机器猫的玩具零件散落在他的脚边。   李月接着又说:“风儿,把玩具放好,下来。”   小风点了一下头,立马把玩具收拾好就随母亲下楼去了。   下午老吴按时来到武安饭馆,喝了将近一斤白酒,辣的两脸通红。李月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很有可能是关于林纪元的事,在来往之间时不时留意着老吴。   这次,老吴是一个人来的,一来就自己去拿了两瓶四十五度的白酒,然后叫李月随便上几个菜。由于还有好几桌客人,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提醒他别喝太多酒。   老吴一个人喝着闷酒,抽着烟,终于,在其他人都离开之际他爆发了。   李月刚停下手中的事坐到老吴的对面,凳子都还没坐稳,老吴就开始抽泣,随后一口把一杯的白酒穿肠下肚。   李月终于开口了:“大哥啊,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林,小林他······”   李月感觉大事不妙,立马追问:“小林怎么了?林纪元他怎么了?”   “他······死了。”   李月看老吴的样子伤心欲绝,又听到这样的噩耗,她自己也有点招架不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纪元给她的帮助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部分亲戚,一定程度上,她已经把林纪元当做了自家人。   李月和老吴沉默了,两个人都不敢开口,饭馆里显示出死一般的寂静,除了不同分贝的抽泣声。此时李月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死了,林纪元死了,他死了······”的话。   没多久,李月擦去不争气的眼泪,想到半年之间,对自己好的两个男人都相继赴了黄泉。即使自己不愿意相信,也没有其他可挽回的法子。此时老吴正靠在桌子上大口喘着气,但看样子不像是睡觉。   李月抬起头,往后捋了一下头发,伸手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快速倒了一杯,然后举杯喝了一大口,往外呼着气硬生生的把酒灌下了肚。放杯子的时候,李月格外的用劲,发出“噔”的一声。   本靠在桌子上的老吴立马坐了起来,伸手给了自己两巴掌,说:“可能说这个话已经太晚了,但是作为小林信任的人,我他妈的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去。”说到一半,老吴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使劲的拍了自己的头几下,晃了晃头才做继续坐好。酝酿了一下,老吴终于把事和盘托出。   “其实小林,就是林纪元,想娶你!从一开始就想娶你做老婆,可是没想到你爸看上了林武安。但是,他没就这样放弃,即使你比他大三岁,对,他妈的就是因为这个大三岁,他才把对你的感情压了下去。每天,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的!可是,他是一名工程师啊!大学毕业生!这个你肯定不知道。刚开始他要来你这工作的时候我就反对过,你人也好,他喜欢你很正常。就连和我一样的工人都有不少看上你的,但是因为纪元在,他妈的每天都在,死皮赖脸的。这才没哪个孙子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来。表面上他是在帮你搞工作,实际上他是在保护你。可是现在,他死了。我直到现在都还不晓得他是怎么死的!我只看到哩他的尸体,他妈的,真的是惨不忍睹啊!血管都爆开来了,血都流了一地,妈的,我长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过像这样的死法。他妈的哪个狗娘养的干的!干!要我知道了,我他妈的弄死他!弄死他!”说着,老吴变得更恼火,趁着情绪起来,直接拿起还剩小半瓶的酒瓶就开始喝。   老吴嘴角流出的酒水与眼角的泪水汇聚成这个世界最伤心痛苦的液体落在沾着水泥的衣物上。衣物也跟着伤心般的滴着眼泪。   李月低着头沉默不言,眼泪已经停止了流淌,心里未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潺潺的流着鲜血。   这一幕幕都映射在小风的脑海里,绵绵不断地哭诉并没有让七岁的小风体会别的,只是看到母亲哭,听闻林纪元叔叔不存在了,也悄然而至的落下珍贵的泪水。这一次的泪水,浇灭了一个小孩的沉默,燎原了一丝风吹不起的火。   结束的时候,老吴一个人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空的酒瓶,李月已经收拾好了厨房,算好了账,小风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   老吴颤巍巍的扶着墙站了起来,问:“李月,你算一下多少钱,我拿给你。”   “七十八块。”李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冷的,没有抬头,一直在打扫地面。   老吴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从裤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装烟叶塑料袋,在卷烟纸与钱之间做着精细的挑拣动作。   “七···十···八。还有······还有昨天那个多少钱?一共多少,你一块儿算一下,我一起付了,一起付了----。”   “两百三。”这时候,李月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样子,低着头默默的清扫着地面。   小风仍然在看着母亲,好像从母亲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点什么一样。   老吴从塑料袋里抽出两张皱巴巴的毛爷爷,三张十块的,把它们整齐的放在桌子上,用空酒瓶压住。然后老吴蹑手蹑脚的蠕动着身体,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小风,顿时就被小风的眼神吓到了。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一股莫名的恐惧像绳子一样勒住了老吴的脖子。老吴与小风眼睛对视,很难想象老吴竟然是怀着恐惧看着小风的眼睛,看着一个七岁儿童的眼睛。   首先是由不明的脚步打断了这次眼神的交流,来的正是老吴的工友,昨天那一位稍壮实的。一进门,先向刚扫完地站起来的李月打了一声招呼后,立即跑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吴。这位工友一接到李月的电话,立马骑车就过来了。   “月姐,我是来接老大的。哎呀,喝的这么死,看样子是喝的蛮多哦。姐,你不用担心,我保证安安全全的把他送到家里,你也晓得我骑车蛮稳。”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六章 十年相遇   李月担心的向前迈了两步,到儿子旁边站住,抱着儿子后说:“路上小心点。骑车别骑太快。”说完,那个人已经把老吴扛到门口了,正在下那两三个阶梯。   壮实一点的那个男人回头向李月笑了笑,扬了扬手就载着晕乎的老吴消失在黑暗中。   李月抱着小风,小风仰着头看着母亲,李月在小风额头吻了一下。   今天夜晚和昨日一样,只不过,有一个人离开了。他带着所有人的哀悼,带着李月的坚韧,带着小风空洞的祈愿,顺着老吴的鼾声去到了未知的地界。   小风靠在教室窗口,看着外边在游戏设备间来回玩耍的同学,但是在这个小小的脑袋里却不知在进行怎么风暴活动。   在别人看来,趴在窗台上的小风就是一个不合群的怪小孩,因此也没有多少同学跟他玩耍的。今天不知起了什么风,班里的小公主曾依依走到小风对面坐了下来。   “小风,你怎么····一···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一起去玩吧!”   小风任由这样青涩的声音在耳边晃荡,依旧目不转睛的透过玩具缝隙看外边的天空。   “我想玩那个滑梯,一起去吧。”曾依依用更青涩的语调说道,仿佛不邀到他就不罢休的样子,接着在小风眼前摇晃着胖嘟嘟的双手问,“你在看什么?那个有什么好看的,走吧,我有好多好玩的玩的。”   说着,曾依依又往那个方向看去,说:“什么也没有啊。”   小风突然收回眼神,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眼前的曾依依一眼。   曾依依起先不知道怎么回事,缓缓的收回胖嘟嘟的小手,看着小风恐怖的眼神,吓得立马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一来,把外边的同学惊动了,在外边的老师也闻讯而至。两位女老师相继跑进教室,碎花连衣裙跑在前边的是年轻女老师江蕙,较年长的是这个幼儿园的园长林诗惠。   今天这个事件的处理就是,园长林诗惠把曾依依抱出去进行长达十分钟的安慰活动,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园长是曾依依的母亲。而那个女老师江蕙则温柔的教育了小风一番。   园长言辞灼灼的对女儿曾依依的说:“以后你不要跟他玩,他是个坏小孩。知道了吗?”   曾依依哭红了眼睛,点了点头。   在小风幼儿园期间,换了三个班,基本上每个幼儿园都对他失望透顶,不是因为他的捣蛋,只是因为他的沉默和那可恶的眼睛。   每一次遭受这样的事情,小风都会坐在滑梯的最上方或是站在宽敞的地方看着天空直到上课。   那天也不例外。经受年轻女老师江蕙的温柔细语之后,小风默默的坐在滑梯的最上方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倘若天上也什么看着这个地球,总有一天,他们的眼神会交汇在一起。   可是,小风不会知道,这个曾经被他惹哭的曾依依会变成他今后路途的伴侣。而伤害过这个小姑娘的他的眼睛,则是他们最好的交流方式。   放学后,曾依依坐在园长的大众车后座上吃着牛奶糖,前座上的母亲林诗惠不时瞥一眼前视镜,连续不断地是那缠绵不绝的唠叨。一会儿说这个小孩不好不要跟他玩;一会儿说那个同学好要好好向她学习;一会儿又说少出点糖,要听话啥的。   曾依依只是听着,不时“嗯”一声。   忽然,林诗惠突然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儿,说:“依依啊,到家啦。”说完,车也跟着停下般的进入了自家车库。曾依依还在回味嘴里的牛奶糖,熟悉的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曾依依不会知道,从放学与林风随意瞄的一眼竟然是最后一眼。但在曾依依的内心却深深的记住了林风的那个可恶的眼神。   如今小风在小学的遭遇大抵也就这样,一个人看着树缝里的天空,一个人沉默。   小风随着天空的变化莫测,整个人也变得深不可测。   自从林纪元叔叔的离奇去世之后,小风更变得更加孤僻,渐渐的除了母亲和亲近的几个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朋友。较为幸运的是,小风越长越俊朗,活脱脱的一明星气质,外加上岁月发酵的忧郁感,让他在外人眼里确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雷池。随之改变的还有小风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恐惧。没有改变的则是小风平稳的学习成绩与不存在的交际。   林风看着母亲一天比一天憔悴,心里是异常的难受,能看到他笑容的地方,绝对是她母亲在的地方。因为学得了很多的知识,也有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他开始想解开身上的谜。   为何晚上总有不知名的哀嚎在自己的耳边回响?为何自己的眼睛有时候会隐隐作痛?为何经常在某个深夜自己会独自欣赏夜色?在那夜里到底有什么?那天空中到底有什么?自己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前些时候,林风瞒着母亲去了县医院的眼科进行常规检查。林风拿着挂号单找到了眼科,经过医生全面的机械检查,接收到结论的就是:完全没有问题。   同样奇怪的是,即使林风经常因此熬夜,但是眼圈没有一丝黑的迹象,身体也没有一丝疲乏的感觉。   林风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个可疑事情,有些事情好像是被迫的去做的,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脑子里被人嵌入了芯片,然后就完全被别人操纵。察觉的时候是林风十四岁的时候,但是这只不过是电影里的情节,真实生活中并不是这样。   现在,林风是俨然一名男神级别的人物,但是他甘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怪胎。   今天,林风跟着母亲搬去了离县中心医院不远的兹仙小区,顶多就三百米的距离。这个兹仙小区,其实就是老吴一干人等建设的。   如今小区内绿化也不错,花草树水一应俱全,重点是旁边还有一个兹仙公园,看样子还是携家带眷的工程。   林风背着橙色的旅行包,拉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兹仙小区的门口。   “小风,你过来,那个行李箱先放在哪里,你先过来,和他们一起把车里的东西搬出来,快点,跑过来。”背后传来母亲李月焦急的声音。   在武安饭馆住了十年,换个地方确实让人心情大好啊。   林风搁下行李箱,把旅行包放在行李箱上,转身向母亲那儿跑去。   “妈,你站那看着,别过来帮忙,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这些做工夫的事让我们男人来做。”林风把母亲往车旁边方向推了推让出条道,捥了一下袖子就走向车尾,“大哥,你们辛苦了,放的时候轻放,里边不少是容易碎的东西,麻烦各位大哥了。”   李月站在车的旁边,看着搬家公司的人与儿子来回运送装满东西的箱子。   十年间,李月和林风相依相偎度过了不少艰难的日子,好在林风懂事,帮了母亲不少忙。林风从九岁起就帮母亲洗盘子,十二岁开始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早餐,十六岁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现在已经读高二了,涉猎范围极广,在老师眼里是一位难教的老师级人物。由于他的成绩稳的不行,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但是他们知道对于给他多一些关照是没有必要的。   今天李月和儿子林风搬家至兹仙小区,可谓算是母子的一大幸事,终于摆脱了隔间生涯,开启新的生活模式。李月其实在五年前就存够了钱,但是为何等到现在才买,而且是一次性付清,看来只有问问李月自己了。   十五分钟后,在兹仙小区内的505室内,林风坐在沙发上以极其平稳的语气指着一个放在桌子上的白布小箱子问:“妈,那个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啊?用布包着怪怪的,是不是传家宝啊?”   李月用食指用力点了林风的头,林风“啊”了一声之后,李月严肃的说:“那是你爸!”   林风感到不解,在他脑子里,父亲是深埋在那个井里面了,而且找不到尸骨。   “哦。”林风看了一会儿那个箱子,仿佛其中可以告诉他答案一样,“那---让爸休息一下,我去收拾一下房间,妈,你也休息一下。”说着,林风站起身来,这还是他这十年来第一次见过的称之为“爸”的东西。林风吃力地搬着自己的那个箱子,颤巍巍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还在脑子里责备自己的愚蠢。林风知道自己二次发力能力很弱,比第一次发力差很多。   所谓第一次发力,就是某块肌肉在不超过三分钟的休息时间的持续发力,如果超过过了那三分钟没发力,下一次的发力就算是二次发力。这仅对于林风来说。   所以,在打篮球比赛的时候,他只上第四节,只要暂停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他就像一辆坦克一样碾压全场。可是,因为他打不下整场比赛,几度差点被篮球队裁员。如今,他是黄金替补员,是比赛的主宰者,只要第四节让他上,只要分差没超过二十分,他都可以翻盘。在林风的眼里,整场比赛都是他的,他也适当的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如果真要打,可能方式和动漫里的差不了多少。原因之一就是他的肌肉记忆超强,肌肉的动员能力强,主动肌与协同肌配合能力强。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林风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感觉这样的感觉挺不错的。可是有一点,他从来不跟队友一起训练,比赛时也不跟他们交流,队友们只需要把球传给他,他就可以华丽的打球打进。当他被夹击的时候,其他队员就可以轻松得分。   母子俩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整理好房间与客厅,感觉全身轻松地靠在沙发上休息。整个客厅显得静悄悄的,倘若隔壁有人敲门,他们一定会受到不小的惊吓。还有由母亲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   “明天跟我去敲邻居的门,记得表现得礼貌点,眼神别那么冲。”   林风坐起来,转身对着母亲,闭着眼睛慢慢地弯下了腰。   李月看着儿子这滑稽样,笑的前俯后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用力一推,接着说:“没事的话可以出去走走,记一下路,明天好带我我走走,散下步啥的。”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七章 缘起   林风穿的是开襟领T恤,整了整衣领,不顾后背的衣服因为汗湿的缘故耷拉着,迈着健步到房间里取了篮球跑了出去。在车上的时候,林风就发现小区就是篮球场,而且场地不少,那时候太阳正火辣辣的,场地也空荡荡的。   “诶,你个臭小子,慢点,记住早点回来吃饭!”李月扯着嗓子喊道。伴随着母亲的泼妇声线,林风快速消失在楼道中。   下午五点半,林风刚出A栋的保险门,太阳似害怕一样在B栋楼顶缩着头,仅能看到一丝丝残留的光线。   微风温柔的拂过林风的脸颊,刚到眉毛的头发被吹的一荡一荡的,倍凉爽,是一个打篮球的好时候。林风似拴着篮球一样,单手持球漫不经心地向印象中篮球场的方向走去。身旁都是簇簇绿化植物,围得形状也各不一,但对于林风,这些没有一点的吸引力。   林风自十三岁起就一个人旅行,有时走得远,有时候只在一个小范围里瞎游荡。关于所谓的山水美景,鸟语花香一类的,林风觉得大抵都那样,静悄悄地,没有一丝想去了解的冲动。在学校组织的春游活动中,林风只一个人带一本书,或是带着耳机不理天下事地度过。可是有一样,林风对于一些荒凉,死寂肃穆,了无人烟的地方异常感兴趣。在他的人生计划中,就是带母亲周游世界,然后一个人去没有人的地方生活一阵子。其实就是期望着作为一个野人在深山野岭里生存,像传说中的鲁滨逊一样。   由此可见,对于林风来说,最不值得恐惧的就是孤独与黑暗。虽说瞎子也是如此这般,在这方面,就把林风当作傻子也不为过。   林风看起来晃晃悠悠,却隐隐的有一种潜在稳当感,这时已经穿过兹仙小区大门走到篮球场的外围。篮球场周围是深绿色漆过的铁网城墙,高四米左右,正常进入只有从东南两个方向的小门进入,其他方式就看你的身手了。绿网城墙前边一点,分布着高达九米的强光灯,看样子也有一些赛事在这儿进行。   篮球场一共有十个球场,分为两排,一排各五个,在最边上的球场旁边散落着几张固定的长凳,供下场的人休息或是放一些衣物的作用。中间的球场已经有人在打半场了,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   林风瞥了一眼看到篮球场里边已经有些人在打篮球,但还有几个框无人问津。正和他意,林风继续向离自己近的南门走去,弯腰进去后头也不回地去里边那个空的篮球场。   在漫不经心向目标篮球场走的过程中,林风无意间发现了在其中一个篮球场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两个女生,一胖一瘦。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模样,林风也就没在意,走到目标篮球场之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放在篮球架的后备隐秘处。遂尔开启了打篮球模式,可还是那种很懒散的那种,觉得没怎么用心在打。只是,当看到林风在左侧零度角有百分之八十的空心率,百分之九十的进球率,谁也不会说他不是在认真打球。   更令人惊奇的是,林风一个人一个球场在投一个球仅在同一个位置,而且命中率奇高。唯一的缺憾——没有谁做观众来记录下这一切,转念一想,即使有做记录的,没多久也会觉得无聊吧。总在一个位置重复相同的动作,而且让球以同样的方式入筐,跟看一个动态图没什么两样。有谁愿意看一个十几秒钟的动态图看一两个小时呢?   林风有着看似标准的跳投姿势,实际上他动作跟正确的投篮方式有实质上的区别。正确的投篮方式是跳投的时候,手臂上肌肉要协调工作,起跳的时候,通过膝盖脊椎要将上身的力量合理传到手臂,球向前的动力来自腰部和手腕,要求腹肌拉动腰部收缩,而且要掌握手腕的弹性,这样才能投出力量适中弧线合理的球。而他只单纯的用手臂投球,持球姿势摆对之后立马干拔,随后篮球应声入网。   林风在自己心里默默数进了多少个球,当进到一百二十二的时候,篮球场里的人越来越多。居然有人认出他来了。   “林——风?”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林风刚摆出投篮姿势,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装作置若罔闻,只定了一下,接着又以飘逸的方式出手,随着篮球“唰”的一声穿网而过,林风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风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场外这个眼睛发光的胖女生,看样子声音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可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林风就然后转身准备去捡自己的篮球。   “喂,你是林风吗?县一中的林风。”那个女生接着又问。   林风弯腰捡起球,站起身说:“你是谁?”   “我也是县一中的,我是四班的林凤娇,我知道你是五班的,我还经常看你的比赛呢!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可我以前在这儿可没有见过你,你是不是搬到这儿来住了。不回答就是默认了,那你在哪个小区呢?直树?蓝曲?兹仙?都不是吗?可这儿就这几个小区啊!难道你是专门过来打篮球的,又或者你现在去亲戚家玩。听说你的姑姑家在这附近······”   林风看着眼前这一个濒临疯癫边缘的人叽里呱啦的推理,至始至终他只说了三个字,也不大想多说,本想让她自觉无趣自行离开。可是对于她那孜孜不倦,层出无穷的输出技能,林风选择默默离开。   好像说到他的某一场力挽狂澜的篮球赛时,也正是林风打算转身拿手机离开之际,又一个女生向他们走了过来,正是那个略瘦的女生。   “依依,依依,快过来,你看我找到谁了,快过来!”林凤娇边蹦跶边招手的喊道。   林风的脑子里怔了一下,像划过闪电一样,“依依”这个名字貌似很熟悉。为了了解这个女生是不是当初幼儿园的那个依依,林风暂且在那多呆一会儿。   在那个叫依依的女生走到他俩面前,林凤娇又开始了开挂模式。   “这位是我的死党曾依依,跟我同班。”林凤娇向手拿篮球的林风介绍道,然后靠近曾依依,把头硬贴着曾依依的耳朵,“他就是隔壁班的林风,那个很会打篮球的人。”   林风单手抱着篮球,微微地向曾依依低了一下头后,看着曾依依的眼睛平静的说:“你好,五班,林风。”   林凤娇突然感觉尿急,随便说了一句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两人被球场上篮球撞击地面与呐喊声包围,没多久林风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我得走了。”说完,林风就转向放手机的地方走去。看样子曾依依也是话都到了嘴边,然后又硬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刚才打球太过用劲,而且过了三分钟时间,林风感觉连拿球的气力都快没了,但还是昂首挺胸的从那两个女生的旁边走过。头也不回的向出口走去。   曾依依看着面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过了十年,他的面目变了,看向他的时候没有小时候的那种恐惧感,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貌似这十年根本没有发生一样,貌似自己根本就没认识过这个人。可现在,曾依依是真切的见到了,却像在梦中一样,一切都将归于虚幻。这第一次见面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候。   如果那个林凤娇在的话,一定会追着问:“喂,你,林风,你怎么就走了?喂——”   可是直到林风走到门口,曾依依都一言不发,只呆呆的看着林风的背影远去,直到拐过街角看不见。   林风努力的拿着篮球,在兹仙公园里找到一个偏里边的凳子抱着篮球缓缓坐下,闭着眼睛,低着头弯着腰,听着身体里“嘭嘭嘭”的脉动声。林风知道,只要这声音回归正常,自己就可以恢复。同时,在自己的脑子里把记住的曾依依的模样画像,她没扎头发,微微泛卷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的是淡粉色色钥匙领T恤,裤子是黑色的紧身裤。   “身材是不错,长得也还行,就是有点瘦。”这个是曾依依在林风这儿的定义。   曾依依站在篮球场边,在等林凤娇的时候也在心里勾划刚才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正统正派的学生装扮却穿出了三十而立的感觉。额头上下垂的部分头发被汗水浸湿后紧贴额头,下边是大浓眉,稍大的眼睛里貌似有微微的紫色,鼻子与嘴巴没注意。穿着挺随意,但是有种频幕里的即视感,总体感觉是不错的。   没过多久,林凤娇回来了,与曾依依简单的埋怨了几句就结伴回去了。   林风在凳子上坐了大概二十分种,想了二十分钟的曾依依,即使身体难受也笑着忍受。   假如是正常的两个多年不见的同学,大概会抵掌而谈,聊聊这,聊聊那,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在这儿枯坐二十分钟,林风想着。   在林风在那儿坐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林风隐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林凤娇的声音,她们俩刚从离林风不远的地方路过。林风依旧置若罔闻,保持同样的姿势,可是这样只是让自己更想曾依依,最后还是抵不住,忍着痛抬头看了一眼,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林风回到家中,看到母亲已经在炒菜了,电磁炉用着是方便了许多。抽个时间洗了个澡,林风就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电视,等着母亲的叫唤。   换了一遍台,没什么他认为好看的节目,遂尔关了电视回到了房间。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八章 未眠之夜   曾依依与林凤娇在兹仙小区的门口分手,曾依依家在兹仙小区C栋,林凤娇则是不远处蓝曲小区的住户,两个相隔没有几百米,不到一个街区。所以,不出意外,曾依依与林凤娇一般是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的。   曾依依站在门口,看着林凤娇远去的稍臃肿身形,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她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好的朋友可以交心,可以陪伴在自己左右。   在一定程度上,林凤娇起到了姐的作用,为曾依依保驾护航。因为曾依依长得不赖,一米七一的个头,微胖的身材,娇好的面容,一度成为学校男生的追捧对象。可是只要看到她身旁站着这样一位形影不离的坦克防线,大多数男生也只能望而却步,因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防线可是跆拳道黑带一段啊。据说,林凤娇家就是开跆拳道馆的,她从小就跟父亲练习跆拳道,可能是遗传的因素,她练习起来如鱼得水,应用自如,现在她的陪练是她的父亲,一个参加过国际赛事的跆拳道大师。因为有父亲的照顾,林凤娇曾经到韩国九大道馆之一的智道馆学习交流过一阵,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特别是她的腿法,就连她的父亲有时都难以招架。   曾依依看林凤娇拐过了街角,深呼了一口气,转向兹仙小区大门,往里边走去。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与林风是在同一个小区居住。知道的话,她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焦虑,在她的字典里,可能会翻出这样一个词:顺其自然。   今天还是很愉悦的,因为自己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怪男孩,而且长得还挺帅,只不过,脾气没改变多少。但对于曾依依来说,这一次的遇见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褒奖。曾依依边走边思考:自己按照父亲的惯性规定,认真学习考上重点大学就好行了,到了大学就自由多了。这一次出去还是林凤娇到自己家求了好半天父亲才答应的。真是由心底里感激林凤娇这一个好朋友。   想着想着,曾依依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边传来脚步声。   “是依依吗?”   “嗯,是我,江蕙阿姨,开一下门。”   江蕙本是曾依依母亲林诗惠开办的幼儿园的老师,后来母亲因为肺癌晚期离开后,父亲就找来保姆照顾自己。换了好几个保姆,三年前,在另一个保姆有事辞职了,随后进来的就是江蕙,这一个与妩媚的女人。但是,她对自己很好,有时候自己月经来了,导致肚子疼痛难忍,都是由江蕙照顾在自己。有时候因为考试压力、复习,没有休息好,江蕙都会洗好水果,煲好汤给自己送来。有几次大考,她受父亲的指示,亲自来给自己送过精美包装的食物,并嘘寒问暖,这让看到的同学都一致认为她是她妈。渐渐的,曾依依也顺服了,可不料这一切还是就这样发生了。   去年,父亲曾齐隆与阿姨江蕙举行了婚礼,盛况超前,看到父亲开心,曾依依也很满足。毕竟自从六年前母亲走后,他也是伤痛欲绝,他和母亲是从高中恋爱直到结婚,二十多年的信任,生活,早已融化了他俩的心。对于现在这个结局,曾依依想,在天上的母亲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可是,曾依依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叫眼前的这个女人“母亲”,就这个事,父亲跟她发过火,但还是妥协了。因此“江蕙阿姨”这个称谓沿用至今。其实,在一开始,江蕙本人没有对这个称谓感到不满,在她心里,只要依依能够接受自己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因为林诗惠与她关系很好,现在由自己来照顾他的丈夫与女儿,可能是最美好的安排吧。而且,更让江蕙永生难忘的是在林诗惠死之前,曾经用自己最后的气力对她叮嘱过:”我知道,小惠你,喜欢我的丈夫,但是怕我不开心,你也很尊重我,所以你没有来拆散我的家庭。我也知道,我的丈夫也对你有好感,诶~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为这个,我从心底里恨你,但现在很感激你,因为,现在,现在我不行了,我女儿,我女儿依依还小,我希望你可以替我照顾她。给她我给不了爱,在一定时候,你也可以嫁给他,但是我希望你,希望你可以像爱我丈夫一样爱我的女儿,因为她也是你的女儿。谢谢,谢谢——”听着林诗惠声声无力的恸哭,江蕙也同样的哭着作应。   门不缓不慢的打开,出现在眼帘的这个美艳的女人笑脸相迎,并说:“快进来,饭快做好了,你洗洗手,等一会儿就开饭了。”说着,江蕙侧开身子让曾依依进去。   曾依依“嗯”了一声,边往里走边问:“江蕙阿姨,我爸回来了吗?”   “还没,应该快了,这时候他应该下班了,在开车吧。”江蕙把门关好,转向曾依依往卫生间的背影,“没准,他现在正在上楼呢。”   江蕙说完就向厨房走去,曾依依洗好手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小时后,饭桌上已经整齐的摆好了四菜一汤,碗筷也备齐了。   “依依,依依,出来吃饭了!”江蕙正从厨房把电饭煲里的米饭搬出来,放在桌子的一边,“依依,你打个电话给你爸,问他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依依刚走到房门口又回到房间,拿到手机后拨通父亲的电话。   嘟~嘟~“喂?”   “爸,你到哪了?家里饭做好了,赶快回来。”   “嗯,知道了,我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到。”   “嗯。拜拜。”   “江蕙阿姨,我爸在楼下,现在正在上楼呢!”曾依依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就出去准备吃饭了。   ······夜晚,曾依依、父亲与江蕙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曾依依突然说:“爸,今天我要江蕙阿姨跟我睡。”   江蕙与曾齐隆对视了一眼,曾齐隆不解的问:“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别又说你怕黑什么的。”   “对,就是怕黑,今天好不容易周末,有个下午和晚上供我休养生息。所以,今天你女儿心情好,需要江蕙阿姨给我讲故事。”   曾齐隆顿时被这个近乎无理的要求打败,竟然是要给她讲故事,接着说:“这个你自己问她,她要同意,我就拱手相让。”   曾依依的眼神瞬间透露着可怜与诚恳,面对着眼前的江蕙:“好不好嘛?江蕙阿姨——”   江蕙阿姨看了一眼曾齐隆,立马会意地转向电视方向,说:“我——同意。”   曾依依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开心了一整晚。   曾依依跟江蕙阿姨聊了半小时就相继进入了梦乡。   在曾齐隆的房间,一切罪恶才刚刚开始。   一天的忙碌让自己身体疲乏的很,正需要好的睡眠来让自己恢复。曾齐隆想着现在女儿与江蕙可以和谐相处,感到了另一种放松,无知无觉,渐渐地被睡梦俘虏了。   林旭此时已站在兹仙小区A栋楼顶,浏览着C栋的各个窗口。林旭身上的毛发随风飞舞,眼睛仅能在毛发一荡一荡的缝隙间可观察周围的情况。   此时的林旭,意识正在慢慢的苏醒,与占据自己躯体的力量进行着抗衡,这一次,是近十年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帽衫男没有办法,因为这时林旭的身体已经不大好控制,也就不可能达到之前的效果。林旭的眼睛里仍然微微发散着绿光,绿光向磨成粉的宝石一样洒在眼球周围。林旭站在楼顶一动不动的保持了一阵,然后移动着自己的双手。林旭抬起双手,手肘下垂,掌心朝前,随后两只手开始上下左右无规则的运动。不时,手还往自己胸前靠,忽然在右手迅速向左上方扬起,然后往右下方划了一下结束。整个流程看起来就像一个机械人,只有手可以移动一样。在这样一个滑稽戏下,林旭的眼球周围开始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血液流过脸颊,翻过长而乱的八字胡,越过嘴角,渗入漫长的山羊胡,最终在终点站——山羊胡底端,开始追逐滴落在早上刚修整的草坪上。整个流程浑然天成,看样子貌似练习了很多次,不然效果不会如此的好。   曾齐隆在房间里一直闭着眼沉睡,像吃了大剂量的安眠药一样,吵都吵不醒,在房间里,只有匀速的鼾声在作祟。看来,是不止鼾声在搞鬼。   齐隆的上半身忽然坐了起来,双脚迅速分开,右手把毯子一把掀开,粗壮的大腿瞬间受到风的侵袭。因为天气热,房间的窗户没有关,时不时有一阵风呼呼吹过。曾齐隆的身材也是典型的苹果型肥胖,肚子肥嘟嘟的,护住了大腿的小块面积。曾齐隆就那样坐着,两条腿慢慢的向窗口转动,倘若以曾齐隆的屁股为圆形,转动的两条腿肯定是时针与分针了。窗户在曾齐隆的侧面,相当于转了九十多度,这时候,曾齐隆算是正对着窗户,叉开双腿。身体不时晃动了一下,应该是在微调方向。毫无预兆的,在曾齐隆的头抬起的刹那间,他的脖子左边抖动了一下,随后皮肤微微张开,从里边不休止的迸出鲜红的血液。从创口一直往下流,翻过圆滑的肚皮,到达柔软的床面。未几,曾齐隆似乎摆脱了控制,上半身随着头缓缓落在两腿之间,血滩之上。   林旭收了一下手,完成最后一道程序。曾齐隆房间衣架上的衣服缓缓从窗口落下,林旭从楼顶坠落,拾起衣服,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一卷各自为营 第九章 百里追杀   从七岁开始,林风的夜晚开始变得漫长,也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在吃饭完没多久,陪母亲看了会儿电视就爬上床准备入睡。   林风躺在床上,可是眼睛一直睁着,那种感觉又来了,而且愈来愈剧烈,一时间感觉脑子都快炸了。耳朵里不断传来杂乱的呐喊声,自己也对这个做过一些不间断的抵抗政策,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要用手按住脖子下的脉动,让自己可以清楚的听到声音,不用多久耳朵里就可以归于平静。照例,林风按住脖子左侧,俶尔,一切又归于平静,林风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这时候,林风感觉隐隐地不安,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窒息感,林风于是起身站在窗户边,用手打开窗户,任凉爽的风轻柔的拂过脸庞。   林风凝视着夜空中地挂着的月亮,月光也有感情的顺势倾把光都撒在他的脸上,以衬此景此情。林风也趁着这一丝朦胧的光亮,好好欣赏一下这个兹仙小区的夜色。   兹仙小区有八栋楼,呈九宫格分布,中间因为一些健身设备与公园建设占了一块不小的面积。从俯瞰图中可以大致知道位置,A、B、C三栋呈纵向排列分布,D、E两栋各占中间的两边,F、G、H三栋与A、B、C三栋对称排列。大门位于A、E两栋之间,正对一条宽敞的道路,路两边是停车处。   林风的家在A栋偏内侧,从窗口往外可以看到分为门卫的E栋,往小区里可以看到摆放健身器材的场地,也可以看到D栋的楼顶。而D栋居民楼正与曾依依居住的C栋相对。   林风睁着眼看了看公园的方向,闷闷的说了一句:“看来今天又睡不着了。”   忽然,林风居然起来兴致,想去健身设备那儿玩一玩。说走就走,林风穿上宽松的运动长裤,套上紧身的黑白格子背心就往门口走。出了房间门,林风关灯后轻手轻脚的摸黑到了门口,旁边是鞋柜,从中抽出一双平板鞋,匆匆套上袜子,穿上鞋,拿了钥匙就出门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一点声响,林风只能听到自己吸呼的呼吸声。   出了房门,林风似放飞的白鸽,飘飘摇,完全的放松状态,身体也回复得差不多了。林风下楼后,借着路灯的光亮与月光的柔和,慢慢的迈着大步向全民健身中心走去。刚刚走到B栋旁边的时候,林风突然感觉不对劲,在空气中隐隐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林风立住,仔细的闻了闻,立即下了定义:是人类血液的气味。林风感觉事情不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顿时,林风抬起头开始搜寻气味的源头,一会儿弯腰,一会儿仰头,边走边嗅。同时,林风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恐惧,从眼睛里隐隐约约迸发出淡紫色的柔光。正是这种眼神,曾经让曾依依看一眼便哭闹,让街头流氓落荒而逃的具有可怖震慑力与无形穿透力的眼神。如今,林风已经可以自如的应用它。瞬间,林风的身体也渐渐的浮现出淡淡的紫光,在幽深的夜色与微笑的衬托下尤为注目。好在周边没有一个人,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了。   林风这时还没有意识到身体上发生的变化,仍向前边走边搜寻着,他深信,血腥气的源头就在前方的不远处,可是具体位置无法判断。   没过多久,林风已经穿过全民健身中心,正准备向C栋与D栋之间的大道缓缓搜寻移动。林风可以感觉到,血腥气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都有一种触手可及紧迫感。林风额头无声息地流下了紧张的汗水,此刻神经太过紧绷,但一刻都不可以放松。林风刚迈入C、D两栋之间的大道,刚抬头就看到C栋其中一个窗口掉下一样漆黑的东西。说时迟那时快,在漆黑的东西未落地之前,从D栋的楼顶突然掉下来了一团更为乌黑的东西。在从窗口掉下的东西落地那一刻,林风发现那只是一套衣服,但是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另一团乌黑的东西看样子确是一个人。   要是让平常人看到一个人从十层楼高的地方凭空跳下,接着双腿只用膝盖半蹲做一下缓冲落地,然后安全无误的站起来,那个平常人可能也会变得不平常。   可是林风没有憩息,他闻到了这个逆天的人的身上有之前自己一直搜寻的血腥气味。林风在那个神秘人站起之际,大略的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确实是一个人。在月光与路灯的照射下,林风可以隐隐的看到,这个人形模样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服装。   这个神秘男子正是林旭,林风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存在。   林风站立着,没有动作,他突然发觉,这个人的头发很长,头发的边角被风吹起,可看样子并不像是一个女人。他借着神秘人站起转身之际看到,这个人是一个毛发极其旺盛的人,整个脸都被毛发占据,根本看不出原有的轮廓。难道这是为了隐藏自己新作案的面具,而刚刚凭空坠落想必也是吊了威压或者钢丝吧。林风冷静地在脑子里思考着,整个推断过程只花了那个男人落地至起身转身的时间。   “喂,你杀人了吧?”林风看着黑衣人冷冷问道。   黑衣人像听不见一样,瞬间从草丛中取得刚刚掉落的衣服,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落地的地方。   这时,林风差点石化,那个黑衣人至衣服掉落的地方有大概五米远,而且中间还隔着一块长方形的树丛,而那个黑衣人来回只花了一秒,完全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这速度,比林风快多了,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于速度,只要慢了一秒,那就是天壤之别。百米竞赛中,零点几秒即是胜利之道。可是如果比耐力,在这世界里恐怕都难逢敌手。此刻,林风已经没有时间供自己惊讶了。   林风正准备问第二句,可那个黑衣人不给机会,立即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启动。林风也不干示弱,立即跟了上去,边大吼了一句:“不回答我的问话是很不礼貌的!”   这个黑衣人平地移动很快,可一有障碍就会速度就会迅速下滑,林风从黑衣人翻越兹仙小区的高墙就看出来了,可他速度还是很快。林风在黑衣人背后狂追不舍,呼吸却丝毫不乱,脚步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离黑衣人也越来越近。这个时候,林风的身体好像已经脱离了自己,这哪是一个人的身体啊。就兹仙小区的高墙就有三米来高,而且没有借力的地方,一般一个人根本没有可能独自翻越。可林风就在黑衣人越过之后,紧跟着奋力一跃,这一跃竟然直接飞过了三米来高的围墙。这可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吉尼斯纪录啊!只不过,林风根本不会想这么多,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潜能居然如此难以预料。   曲音县的形状有点似葫芦,被群山坏绕,而兹仙小区正是在下一个葫芦肚的中心位置,离最近的一座层峦不尽的马鞍山也只有三公里的距离。   黑衣人翻过高墙之后迅速在黑暗中狂奔。现在已过了凌晨,曲音县里静悄悄的,除却孤单发亮的路灯或是某一个深夜难眠的家庭所开的灯,可以认为这就是一座空城。林风握紧拳头,全身的肌肉都拼命的在收缩,神经也一刻没有放松。黑衣人也是甚是狡猾,他专门寻找无光且阴暗的道路奔跑,不时还往狭窄的巷子里挤。可是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拥有异于常人的林风都以相近的速度与身手紧追不舍。   倘若这一场追逐战放在如今的电影情节里,恐怕都得调用县里的天网摄像头才能拍到差劲的一小部分的过程,但也足够令观众大开眼界了。   林风跟在黑衣人的后边,黑白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可是他没有就此放弃。他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在降到一定程度后,又咬紧牙关死命的摆动手臂,吃住了那一段距离。   在离一连坐的马鞍山还有三百米的时候,林风已经开始大口用嘴巴吸气了,嘴唇也微微泛起白色,之前拼命摆动的双手也开始隐隐抽搐,可强劲的双腿一直在向后蹬,向前迈,频率不输黑衣人。在一路上,林风唯一没有变的还有他那恐怖且坚毅的眼神,他的眼睛里一直存在着一个奋力奔袭的黑色影子。之前林风身上微微泛起的淡紫色光芒到马鞍山山脚的时候已经到了差不多可以照明四周的程度了。   但是在林风的脑海里一直做着思考:可能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改变知道些什么,绝对不能让这个人逃了。   随后,林风随黑衣人的步子开始进入山林。   山林中没有灯光林风,只能借着身上的淡紫色光看清前面的东西,主要还是凭借自己灵敏的耳朵搜寻那一丝残留的气息。不顾山上的猛兽与暗道,也不管四处放肆存在的松林矮木,他只要闻到一丝气味或是听到一丝动静就迅速奔袭而至。这是他这十年第一次离自己的秘密那么近,他不想放弃。   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跨过一道一道的幽深暗谷,不时踩到草木之中的野鸡或是蛇摔了一跤也立马爬起来继续追捕。   帽衫男在迹陨殿看着这一切,他知晓这个年轻人的厉害之处,这一次也是对于他的测试,看一看,这个人类的身体在吸收了紫色魂气的之后究竟有怎样的程度。   无知无觉,天开始蒙蒙亮,缓缓地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这个地球,看着这一场没有结束的追逐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