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区区妾室 书名《邪王欺上瘾:蛊宠嫡妃》 作品简介: 前世,她为了他不顾名节,甘心为妾。 战场一役,他被下情蛊,带着另一个女人将她伤的遍体,她最终受尽折磨,身心俱死。 再次重生,她对他只剩恨意,而他对她却十分熟悉,每每午夜梦回,她的脸都清晰浮现他的脑海,他与她可曾相识? 抑或那是前世的记忆? 情蛊未断,记忆未全,他只知道,凭着本能, 他想靠近她,得到她,拥有她。 正文 天色阴沉,风声猎猎,乃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容筱熙低垂着头跪在台阶下,在一片咒骂声中抱紧手臂,瑟瑟发抖。 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她才猛然抬起头,望过去时黯淡的双眼闪过充满希冀的光亮。 “阿玄。”她哑声叫道,同时伸出手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英气逼人的男子,他红衣烈烈,银甲熠熠,宛如天神。 荆玄如同一团热烈的火焰,掠过她的指尖,未做丝毫停留。 容筱熙怔怔的看着空落落的手,一丝苦笑滑过嘴角。 终究是自作多情了。 荆玄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容筱熙,我念在容家无人,允许你在府中暂住,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害了月吟的孩子!你竟是如此狠毒,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我没有!”容筱熙挺直脊背,失望的看着他。 那眼中毫不掩藏厌恶憎恨,无形的眼神化成一把锋利的刀,在她残破不堪的心脏上千刀万剐。 他连问都不愿意问一句,就给她定下罪行。 就算感情随着他迎娶宏国公主后不复存在,但她以为他至少会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结果她的期盼,成了天大的笑话。 荆玄冷笑道:“休得狡辩,府中的丫鬟亲眼看到你在安胎药膳中下了落子粉,无色无味,好毒的心计!若是寻常药物,月吟一闻便知晓,可见你是深思熟虑过的。” 容筱熙垂下眼帘,手指抚过散乱的霜白发髻,拔下唯一的一支朱钗,似在回忆着过去,缓缓说道:“阿玄,你可还记得送我这支朱钗时所说过的话吗?” 荆玄露出一丝不耐烦,“随手给你的玩物罢了。” “玩物罢了?”容筱熙轻轻的笑着,泪水无法抑制的从眼中滚落而出,“那时候,你说将来不管如何,都会护我一世周全,信我爱我,这是你的信物,你都忘了吗?” 说到此处,想起与诺言大相径庭的过往种种,想着被人诬陷而只能做妾室带来的艰辛屈辱,她克制不住地攥紧朱钗,尖利地方割破了粗糙的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陈旧发白的粗布衣裙上,仿若一朵朵妖异非常的红花。 荆玄目光停在她鲜血淋漓的手心,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在看到她的血之后,心莫名地剧烈颤动了一下。 像是他心头有一只虫子,在那一瞬间扭动挣扎。 但不适感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心头的异样消散无踪,他依然冰冷的看着台阶下的女人,“容筱熙,何必自欺欺人。” 他不记得了,一字一句都不记得了,也不相信她不会做出此等恶毒的事情。容筱熙几乎是拼劲全力将朱钗狠狠地砸在荆玄的脚边,他既然不信,自己再多的解释又有何用?恐怕在他眼中,不过是砌词狡辩的卑鄙之人吧。 “叮当”一声,象征着他们爱情的朱钗在地上碎裂成两段,上面镶嵌的红宝石骨碌碌的滚下台阶,在阴沉沉的天色下黯淡无光。 荆玄不为所动,目光依然冰冷如霜,对映在眸中的女人毫无怜惜之情。 容筱熙凝视着失去光泽的红宝石,一如她现下的心。 其实,她在宏国公主的安胎药中下过落子粉,却又亲手倒掉。 她不忍心,因为那终究是荆玄的孩子。 她只是嫉妒,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对凶手怀有身孕的妒忌。 荆玄再也不想纠缠下去,喝令道:“将她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容筱熙不再任何挣扎解释,认命般的闭上双眼。 突然,从屋中冲出一名白衣女子,“杀了她,荆玄!为了我们的孩子报仇!” 荆玄将她搂在怀中,刚才还冰冷的人瞬间换了副神情,柔声安慰:“放心,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你身子要紧,快些躺回床上休息吧。” 宏国公主依偎在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我与夫君的新婚之夜,你闯入门恣意撒泼,意外没了孩子,便知道你不记恨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样狠毒!那可是夫君的第一个孩子啊……” 第一个孩子……容筱熙的嘴唇微微颤动,到底控制不住情绪,对着荆玄大声喊道:“你也不记得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对吗?为什么我的孩子被人害死了无人问津,而她的孩子却被呵护得如珠如宝!为什么啊……” 荆玄无情的打断她,“只有月吟才配生下我的孩子。” “……”容筱熙缓缓摇头,她根本就不该希望什么。 他只爱宏国公主,为了她可以将从前所有的感情弃之如敝履,决绝又残忍。 她彻彻底底地败了,不留余地,没有任何退路。 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愿想起她,没有人肯记得她。娘家因为党争被当今皇帝满门抄斩,而她爱入肺腑的男人终于和他深爱的宏国公主恩爱不移,任何人都无法渗透。 仆妇上前,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破败人偶,任由她们将自己押住。 见荆玄迟迟没有动手,而人就要被押下去了,宏国公主又哭起来,“你不想为孩子报仇吗?这样恶毒的贱-人,留在世上作甚?”说着,她抽出荆玄的佩剑,“你既然不肯,由我这个母亲来报仇好了!” “慢着。”荆玄低喝一声,从她手中夺过长剑,缓步走下台阶,冷冽的剑锋直指地上的女人。 宏国公主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看吧,曾经相爱的人如今却是刀剑相向。 她白月吟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 再深厚的感情,在她亲手种的情蛊面前,也会化为虚无。 除非她身死那一日,否则永无解开之时,所以荆玄此生此世只会爱她一个人,至死不渝。 容筱熙看着一步步接近的荆玄,忽地扬起唇角。 荆玄看着那凄凉的笑意,心中那古怪的感觉去而复返——不该是这样,他和容筱熙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就在他失神之时,手中突然空了,回神望去时,只见容筱熙摇摇晃晃的站着,手执长剑横在颈侧。 “荆玄,我恨你!”声音划破云霄,凄厉刺耳。 说罢,容筱熙毫不犹豫的狠狠割开肌肤,血液从脖颈喷溅而出,模糊了双眼,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她的笑意更深,看着近前握住她执剑的手的人。 掌心依然温暖,可她已不再需要。 他的眼中,有难以置信,有痛苦莫名,是在失望没能亲手报仇吧? 她就是要这样,在人生最后一刻也不让他得意。 三生石旁,奈何桥上,她一定会先向孟婆打听好自己一生的归宿,如果有下辈子,她容筱熙绝对不要遇上荆玄,绝不要! 正文 第二章:重睹天日 香炉的白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水沉香的味道,静心怡人。 端坐在妆台前的少女,凝视着手上这面雕纹精致、镜面平整光滑的铜镜。 光可鉴人的黄铜镜面里,映着一张未脱青涩的面孔,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配上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虽谈不上风情万种,但也是娇俏可人。 只是此刻脸色病态苍白,缺了几分生机,并且眼中透着深深的震惊。 许久之后,容筱熙望着这张脸嘲讽一笑,自那个男人的一句“娇瘦为美”出口后,她便讨厌死了自己婴儿肥的脸型,拼命节食减肥,不光饿出了胃病还拖垮了身子。 多傻啊!如今竟然觉得这张脸无比舒心。 掐了掐大腿,疼痛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终于接受了现实。 现在是天宗二十七年腊月初七,她年芳十五。 在自刎之后再醒来,她居然回到了遇到荆玄的年岁。 容筱熙怔怔出神,镜面上还映着她身后的一幅画。 那幅丹青上孔雀仰首开屏,羽毛栩栩如生,姿态骄傲不羁,从远处看显现出大气磅礴之势,近处观来又精细得让人啧啧拍掌。此图乃是她幼年生日,号称“渝京第一丹青妙手”的娘亲所赠。她十分喜爱,却在一年后被父亲强行拿去笼络一位爱画成痴的二品官员。 “小姐,该梳洗了。”站在她身后的红叶笑着出声,打断了她对这五年的回忆。 一名丫鬟端着盆热水走进来。容家富贵,就连她这个不得宠爱的嫡女都配有三个丫鬟,红叶是贴身婢女,绿枝和青竹负责寻常杂物。 梳洗过后,容筱熙看着绿枝手上的菡萏纹袄裙皱了皱眉,再看了眼红叶怀里的白色兔绒袄,脸色突然间就变成了隆冬里的霜刃,又硬生生的隐下去。 她心中冷冷一笑,不动声色走到红叶面前。这丫鬟透出的得意没能逃过她的眼睛,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于是脚步一顿,回退几步,“绿枝,更衣。” 大红色的袄裙上绣着朵朵菡萏,金线细密流畅,既不显小气又不失高雅,再妥当不过。 绿枝言笑晏晏,为她系好腰间锦带,一块荷纹玉佩末端坠下飘逸的流苏。 容筱熙转了一圈,裙边飞扬,意味深长地扬起笑颜:“你们说,我好看么?” 红叶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换上盈盈笑意,大声称赞道:“太好看了,要是小姐到街上溜几圈还不得晃瞎那些公子哥的眼睛。” 多么单纯,多么令人毫无戒备的表情。 若不是亲自领略过她的厉害,容筱熙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乖巧可爱、嘴甜如蜜的小女孩内心是如何的阴险歹毒——前世,她的清白名声被毁于一旦,遭到全渝京城的人辱骂,红叶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的角色可是至关重要。 除了娘亲以外,容筱熙最信任的人就是陪伴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红叶,却不曾想只换来一碗迷魂汤,醒来床上却多了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 真是讽刺啊,若不是如此,她堂堂富家嫡女怎么会只有给人做小妾的份。 如今她重生回来,那么一笔笔的账,就要和这些人加倍的算清楚! 她假装随意一瞥,指着白色兔绒袄,漫不经心地道:“瞧你小嘴儿甜的,这件就赏你穿了吧!” 赏赐来的太突然,红叶惊愕地睁大双瞳,那里面盛满恐惧。 那件衣服……穿不得的! 她勉强稳了稳心神,为难道:“这么华贵的衣裳,奴婢哪里穿得!小姐是要折煞红叶。” 呵呵,容筱熙的唇角挑起自嘲冰冷的弧度。 惊慌是多么的明显,盖过了之前的巧笑嫣嫣,她从前怎么就无法看清其中的虚情假意呢? 也许,只有听够华丽的谎言,受尽苦楚,才能知道,何为口蜜腹剑,何叫笑里藏刀! 容筱熙道:“你我亲如姐妹,早已没了尊卑之别。”顿了顿,又恨其不争,“你怎么能让我别其他院里的人给比下去?就算只是我听雨轩的丫鬟,也穿得起锦衣华服。” 这番话说得巧妙,没有哪个字不在指着红叶的心口狠狠地戳她的痛处。 你终究只是是个丫鬟,我让你穿!你敢不穿?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寂静中唯有炭盆里的火势越烧越旺,炭柴被引燃吞噬,“噼啪”作响。 红叶没有立刻做声,这还是那个愚不可及的容家嫡女么?怎么一夕之间似是变了一个人? 转念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服侍了容筱熙好几年,她的蠢顿是绝不会觉察道兔绒袄有问题,大约又是任性的想和那些庶女们比个高低吧? 咬了咬唇,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待我亲如姐妹,让红叶感激不尽,可要是让其他院里的人看见了,还不知道在背后如何嚼闲言碎语呢!奴婢倒是无所谓,就怕牵连小姐。” 一番言语好似句句发自肺腑,话里的感恩戴德之意让容筱熙现在就想撕开她的假面具。 可五年来经历种种,又是死过一回的人,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愚昧无知,只能让人嘲笑戏弄的可悲女子了。 见这丫鬟还想推脱,容筱熙失了耐心,她毕竟是堂堂容家的嫡女,何须和一个卑贱的丫鬟如此“好心好意”? “我说穿得就穿得。”当即笑意深深的对旁边的绿枝唤道:“快,还不帮你红叶姐姐穿上?瞧她今日穿的单薄,一会儿出去别冻着了。” 绿枝立刻听话的上前,抖开兔绒袄给红叶披上。 到底才十多岁的年纪,无论心思如何的深沉,在危险降临于头顶之际,内心的恐惧令她不由自主地避开一些。 然而绿枝的动作更快一步,兔绒袄稳稳当当的落在她的肩头。 注意到相伴多年的丫鬟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双手,容筱熙内心生出不知道是悲是喜的滋味。 唯一清楚的是,她若不反击,还是和前世一样迟钝心善,那么穿上这件衣裳而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人,甚至在将来一步步坠入深渊的终究还是自己。 正文 第三章:自食恶果 “你手抖什么啊?”她问的意味深长,又取笑道:“看把你给激动得,过两天我再赏你几件。” 白色的兔绒缝在领口处保暖又精致不俗,可惜红叶身量太小撑不起来,反倒是显得不伦不类了。 容筱熙看着白色裙袄上细微的浮动,心头冷笑不止。 只有特别注意才能发觉到异常之处,平常人哪里看得出来里面的名堂呢!她脸上淡淡一笑,“你说她穿着好看么?绿枝?” 绿枝瞥了眼红叶,到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只是觉得衣裳有些不合身,但还是顺着自家主子的意思答道:“这衣裳很适合红叶。” 听到想要的答案,容筱熙一边满意绿枝的通透机灵,一边终于转头对上那张渐渐变得煞白的脸庞,“所以,你就穿着吧。” 红叶一想到身上这件华丽裙袄里面藏着的东西,就浑身冷颤,那可是她亲手缝进去的! 蚂蟥! 上百条蚂蟥! 她用死猪肉从河里钓起来的,再饿上十几天,裹在棉花堆里,最后里缝进衣裳。只要接触到活物,蚂蟥就会疯狂地吸血,又不会在人的皮肤上咬出明显的伤口,就算是大夫也只能检查出病因是因为失血过多,却找不出缘由。 她听从命令准备这样一件东西来害大小姐,却不想最终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很快,衣裳里的蚂蟥就闻到了活物血液的气息,全部争先恐后地涌到贴身之处,吸食鲜美腥甜的血液。 上半身疼得已经麻木了,好像被千万根银针狠狠地扎着,眼前已浮现出可怕的幻觉,她得赶快回房间换下来。 “大小姐,奴婢……” 容筱熙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打断:“好久没有去给爹爹和娘亲请早安茶了,走吧。” 早安茶! 那岂不是会见到侧夫人!要是让她看见这件衣裳被自己穿着,那她在容家就再也没有安身之处了。 红叶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脸色黑得像是火炉底层的黑炭灰,麻木的上半身好像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容筱熙像是没有发觉她脸色的异常,径直推开门,晶莹雪白的世界浮在眼底。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世间万物覆盖在洁白之下,但是遮不住她脑海中清晰的过往。 她曾在梅园中受辱,软弱的不知反击。 而如今,她便要借这桩事叫想出兔绒袄毒计的女人恶有恶报! 偌大的花园里,草木枯败,唯有一枝枝红梅顶着猎猎寒风傲然盛放,红艳艳的花朵成为这片白雪世界里最耀眼的颜色。路面上的覆雪已经被晨起的丫鬟们扫开,留下一条干净的石板路。空气中带着湿气,风雪席卷过鼻尖,容筱熙能嗅到微微的泥土腥气和淡淡梅香。 她闭上眼,沉醉般的嗅着梅香,全然不顾身后恨意深深而痛苦的目光。 不多时,她果真听到女子们清脆的笑骂声,接着一群曼妙的人影从东面的独院过来。 为首的女子美艳动人,眉眼中尽是高傲之意,可惜缺少些许气质。头上戴着垂着珠串的金步摇,手上戴着蛇形鳞纹金镯子,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项圈,一副暴发户的模样让人啼笑皆非,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这是容家三小姐容羽蓝,四姨太许氏所出。她身边那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是容羽青,许氏的第二个女儿。 而在她们身后紧跟着七八个丫鬟,阵势居然比她这个嫡出的小姐还要大。 她看着她们走近,挂在嘴边的笑意瞬时比霜雪还要冰冷。 容羽蓝本来脸上带着的笑,一看见容筱熙也褪了下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月都没来请过早安的那位啊!突然变得这样勤快,太阳今儿个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容羽蓝嘲讽道,慢慢走近。 面对容羽蓝的挖苦挑衅,容筱熙淡淡一笑,不再像前世那样刁蛮撒泼,睁着微微上挑的凤眼怪异的看过去,“多日不见,妹妹似乎不同了?你们瞧瞧,今儿天上看得见太阳吗?” 绿枝答道:“看不见呢,小姐。” “哦?”容筱熙好奇道:“那妹妹是何以瞧的见的?果真是异于常人,非同凡响?” “你……容筱熙!”容羽蓝气得耳红面赤,本来想用话来刺激对方这两个月不尊礼数,却没想到容筱熙居然不像往常一样上当,这么冷静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 “容家家规第一百二十条,长幼有序,幼者不可直呼长者名讳,且要恭顺谦和。看来妹妹不光眼睛,连记忆也都不同一般呢!”她依旧平静的笑着。 谁先愤怒,谁就输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瞥见廊墙的漏窗里闪过一抹紫色的身影,她眼中闪过一丝嘲意。 居然反过来被教训了一通,容羽蓝哪里想得到会变成了这样的状况。她向来不把容家嫡女放在眼里,如今怎么会服气! “你少给自己戴高帽,以为自己是嫡女就了不起了,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过。喊你的名字算是看得起你,要我唤你姐姐,想得美!凭你也配!”容羽蓝的不屑之意溢于言表,指着她的鼻子冷嘲热讽,“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这蠢笨丑陋的模样,那点像父亲的女儿!” 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容羽青,转头对上一双阴郁的双眼,慌忙拉了拉亲姐姐的衣袖,试图阻止更加糟糕的情况发生。 骂得开怀的人哪里顾得上别人在干什么,尖声叫道:“别拉我,本来就是!她容筱熙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一声厉喝打断她的嚣张—— “你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容羽蓝脸色登时一白,胆战心惊地转过头去。 容筱熙捂着嘴,假装吃惊的唤道:“父亲。” 这一切都在她的料想之中,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场面,不过如今换作容羽蓝被父亲呵斥。 然而她尚未得意太久,意想不到的是父亲身边却多出一个人。 前世根本不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他。 荆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文 第四章:意外重逢 容筱熙立时撇开目光,但浑身上下都戒备起来。 前世的记忆深刻的印在脑海之中——她被容羽蓝激怒,说了几句浑话,被正巧路过的父亲的训斥,造成的坏印象间接导致日后那件事上父亲对她更加冷血无情。而那时候荆玄并不在父亲身边,更没有直勾勾的望过来。 难道……她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能重来一次人生,荆玄就不会了吗? 不对,荆玄英勇无双,怎么会死?而且就算是重生的,也不可能来找她。 容筱熙暗暗攥紧袖口,默默的平复心情,去听父亲在说什么。 容应晟方才在朝堂之上,皇帝为青州雪灾一事大发雷霆,怒骂负责官员,就连他都没有逃脱干系。好不容易请了尹王来府中做客,却没想到正撞上如此大胆的胡言,在尊客的客人面前这样失礼,焉能不动气。 他对身份地位看的很重,特别是尊卑贵贱。 他是容家嫡传长子,看多了庶子们为挣得一间铺子如何的阴谋诡计。后来他接手祖上基业,以此为荣,后高中进士才谋得得官职。哪里容得下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嘲讽正室嫡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庶女。 “去祠堂跪着,莫再在殿下面前丢人现眼了!” 容羽蓝一听“殿下”儿子,呆呆的看向那个斯文温雅的青年,然后怔住。 容筱熙好笑的看着她呆滞的模样。容羽蓝让父亲在荆玄面前丢脸,将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她也可以少费些唇舌了。 没想到这一次和荆玄相遇,他倒是间接做了件好事。 但是无论他有多好,也和她再无瓜葛。 容羽青抓住姐姐的胳膊,趁她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将她拖走。 “女儿要去给母亲请安了,先行告退。”容筱熙垂下眼帘,行礼之后便要走。 “容小姐且慢。” 容筱熙微蹙眉,因为叫住她的人是荆玄。 她的心“突突”乱跳,表面上平静的转过身来,语气中无法抑制的透出一丝冷淡,“请问殿下有何事吩咐?” 荆玄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注视着她。 最近一个月,他每天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狂风肆虐,百花摧残。 高高的台阶下,一个女人迎风而立,风吹起她染血的裙摆,娇弱的似乎一眨眼间就会被风吹走。 纤细的手握着一把尖锐的刀,在他出声阻止之前,刀锋毫不留情地割开她雪白的脖颈。 血一瞬间喷溅而出,洒满一地。 那时,他的心会痛到无以复加。 他感觉这个女人一定和自己有着深厚的关系,可是她的面目却是模糊的。 明明有熟悉感,却认不出她是谁。 越是努力的去辨认,越是看不清。 他荆玄身为当今皇上之子、尹王殿下,见过的女人无数,可没有一个让他认为和梦中女人有关,直到看到了容大人的千金…… 容小姐的脸似乎能和梦中女子重合,莫名的熟稔感在心中蔓延,伴随着一丝丝痛意在心头蔓延。 为什么看到那个女人会心痛? 他好奇,急于挖掘到答案。 容应晟发觉尹王的目光不同寻常,心中起初惊讶,后来转为一丝欣喜。 容筱熙迟迟等不到问话,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又唤一句:“殿下?” “敢问容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荆玄彬彬有礼的问道。 “没有!”容筱熙一口否认。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连容应晟也诧异的看过来。 容筱熙当即紧张起来,看来她还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无视荆玄的存在。 面对惊讶的眼神,她连忙垂下头,一副平和乖顺的模样,轻声细语的说道:“筱熙之前从未见过殿下。” 荆玄露出失望之色。 这副神情落在抬起眼的容筱熙眼中,心思惶惶。 荆玄刚要开口再问,有随从打扮的人匆匆穿过月洞门,来到他们跟前,低头行礼,“殿下,衙门传来急报,请您现在回去。” 他遗憾的最后看一眼容筱熙,却见她微垂着头,尽管看不到全脸,但是能感觉到她的冷漠。 面对他有如此反应的女人,倒是头一个。 他更加好奇她为何是这样的反应,虽然不能耽搁要事,但幸好容府就在这里,不会挪窝,他有的是时间来一探究竟! “本王告辞,下回有空再和容大人把酒言欢。”荆玄草草说完,带着随从匆忙离开。 荆玄走了,容应晟的面色依然不善,因为庶女给他当众丢脸的事实不会改变。 “去把所有人召集到堂屋来!” 将荆玄抛到脑后的容筱熙蓦地瞥见柱子后的身影,于是温和的劝道:“父亲莫要动气,妹妹年纪尚小,难免任性顽皮了些,也是人之常情,以后长大了四姨娘自会教她事理规矩。”明面强是关心,话里却直指对方胆大妄为,藐视家规,长幼颠倒。 这番话无异于雪上加霜,容应晟越听越气,怒火中烧。 “父亲,就饶过妹妹这次吧。”容筱熙焦急不安起来,似乎要跪下来求情了。 “贱-人,你少假惺惺的了。”一声厉喝,柱子后的人饿虎一般扑过来。 正文 第五章:毋妄之祸 容筱熙早有防备,灵敏地躲过来者的攻击,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被自己刺激的失去理智的少女。 当着容应晟的面,敢扑上前来撒泼打人。 容羽蓝当真是被娇惯的无法无天了。 无论是在前世或者现在,这可都是容筱熙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前世她气急了,遇到父亲也只能安静的像个鹌鹑,任人宰割。 容应晟是什么人?在容府从来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也不允许有人挑衅,否则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看你往哪里躲!”正在火头上的人不管不顾,追着她打,誓有不把她扒皮抽筋不肯罢休之势。 丫鬟们在一旁焦虑万分,虽有心阻拦,又害怕得罪刁蛮的三小姐。 “不肖女,住手。”容应晟太阳穴上青筋暴跳,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听见呼喝声,容筱熙仔细一瞧,容羽蓝竟是拔下金步摇,朝她冲过来。 风雪之中,视野不清,若不是父亲那一声,怎会在意到容羽蓝胆大包天的要伤人性命? 她凤眼上挑,灵机一动,惊恐万分的退到红叶的前面,“你我自家姐妹,为何要这样对我?!” 容羽蓝可从未将她当做姐妹,怎会有半点亲情,举起金步摇向容筱熙的脸上刺去。 容筱熙见她出手已经收不回去,戏谑不屑的对她笑了笑,正要按着预想好的往左后方倒下,任由自己摔一跤,可没想到膝盖抢先被什么东西砸中,虽然不足以受伤,但一瞬间的酸软令她身子歪斜。 于是,她身后的人便不得不直面锋利的金步摇,甚至根本来不及躲避。 “不要!” 风雪中一声惊叫,随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白雪上,仿佛梅花零落,分外凄婉。 容羽蓝看着手里染血的步摇,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吓得东西脱手,立马清醒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无半点狂妄姿态。 红叶原本可爱讨喜的脸颊上划开一道血口,从眼角延伸到下颌,触目骇心。伤口处正在涓涓冒着血水,染红了脖颈处的白色兔毛。 “啊!”她力竭声嘶地尖叫一声晕了过去,摔倒在雪地上。 清醒过来的容羽蓝对面色阴沉的容应晟哭道:“父……亲,父亲,蓝儿不是故意的,是容筱熙逼我的。” 虽然刺伤了人,但到底红叶只是个丫鬟,低贱卑微,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得事情。容家府邸里家仆有四百多人,平时那些惹得她不痛快的丫鬟们,被拖下去杖责得只剩下半条性命,父亲都不会多管一句。 哪怕是今天她想要伤的是容家嫡女,但只要母亲一会儿帮忙求情,事情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父亲十几位夫人,可是多年来最宠的还是她母亲。 “逆女!”容应晟再能忍,此刻也早被气得五脏生烟,眼里冒火。 容筱熙仍然坐在地上,没有在意那边父女,她攥着一颗小小的石子,举目四望,可是风雪之中,除了她们这群人外,哪还有别的人影。 到底是谁掷来石子,令她躲过容羽蓝的攻击? 一个最不愿想到的猜测在脑海中升起。 她攥紧石子,棱角硌的掌心生疼,也不愿意松开手。 不,绝对不会是他。 “小姐,您没事吧?”回过神的绿枝连忙扶起她。 容筱熙摇摇头,看向争锋相对的父女,嘲讽的一笑。 这个容家三庶女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犯下的错误在哪里。 在容应晟的眼里,一个小小的丫鬟算什么,就算被刺伤的人换成了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都不会太在乎,更不会怒到至极。 这世上有些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甚至比性命更重要。把女人看得卑微低下,决绝容不得有人忤逆。 而她们的父亲容应晟,就是这种人。 “无碍,去找家丁把红叶抬下去,再请个大夫好好医治。以后就在外边庄子好好养伤吧。”她眯了眯上眼,瞧见晕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红叶,淡淡的吩咐道。 伤口血肉模,哪怕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也免不了会留下一道骇人的疤痕。如此丑陋的面容,也使得她不能再回到容家大宅,只能在外头庄子做个粗使。 红叶到底是相随多年的丫鬟,她还是做不到赶尽杀绝的地步,这教训够了。 真正的要对付的可不是这种小喽啰。 丢掉石子,容筱熙乖巧地走过去帮容应晟顺着气,看见他的脸被最宠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气得通红,好不痛快。 她的娘亲陈氏被容应晟冷落以后,不愿意参与容家的明争暗斗,寻了个偏僻的园子居住,每日礼佛抄经,青灯木鱼为伴,这府邸中有几个还记得容家的这位正室夫人。 而十四个姨娘中,最得意的莫过于容羽蓝的亲母四姨娘许氏。当年许氏初进府的时候仗着宠爱,骄横跋扈,容筱熙年纪幼小,却深刻地记得娘亲急火攻心口吐鲜血的模样。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此时,容府各位消息灵通的姨娘们,应该都正赶来梅园。 许氏此刻肯定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飞过来吧? 容筱熙就是要许氏急,等会儿还要她更急,不知道待会儿赶到梅园之后见不着容应晟的面,那种脸会变成什么样! 内心冷笑一声,她扶着容应晟的胳膊,乖巧的说道:“父亲方才气了一场,更应注意身体,外面天寒地冻,恐受了风寒,先回正厅歇息吧。” 容应晟见嫡女如此懂事得体,欣慰地点了点头。容羽蓝口吐俚语滋事打骂,无半点教养可谈,更在尹王殿下满前失仪,简直没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容筱熙虽然一月多未来请早安,毕竟事先征得他亲口同意,现在又如此体贴。 此时此刻,两个女儿放在一起比较,他对容羽蓝更为不满。 正文 第六章:杀鸡儆猴 不多时,容家上下齐聚在正厅,这般场景可是在逢年过节才瞧得见的,只不过现下的气氛凝重,比不得过节时的热闹。 容筱熙神色淡淡的看着与容应晟坐在一起的美貌妇人,那里本该是她娘亲的位置。 那是侧室夫人楚氏,石青色蓝花纹样对襟袄,内里搭着暗绿色的裙子,金玉凤头簪子上镶着硕大的珍珠,乌压压的鬓发挽成小髻,俨然一个端庄贵妇。 “老爷,妾身听说羽蓝那个丫头今早在尹王殿下面前失态,又差点伤着筱熙?”坐在她对面的三姨娘施氏故作惊讶的问道。 容筱熙瞥着楚氏,神色哀伤,“幸好有红叶那丫头今儿是替熙儿受得伤,如若不是,现在不省人事的就是熙儿了。” 楚氏托着茶杯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愤懑。 她的神色被容筱熙清楚的看在眼里,心头涌起一股恨意。 那个要她穿上兔绒袄的果然是楚氏。 为了除掉她们母子三人,好顺理成章的成为正妻,令自己的孩子继承家业,楚氏当真丧心病狂。 唯恐天下不乱的施氏顺着容筱熙的话添柴加火,“羽蓝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哪里能想得到骨子里这么猖狂呢,真是让人吃惊!容家是诗礼之家,口吐俚语本就是有辱斯文,动手伤口简直是败坏德行,以后叫尹王殿下如何看待我们容家?” 容应晟看向楚氏。 楚氏脸色冷了冷,这是在说她教养无方。 谁不知道容羽蓝是许氏带在跟前养大的,如今关她什么事?那狐媚子真是个害人精! 她看向外面,容羽蓝跪在雪地里,身子歪斜似乎随时就要倒在地上,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楚?可她偏不帮着求情。 “许氏人呢?羽蓝犯了这样的大错,她倒好,躲着不见人了?还不快找来?”她喝令道,老爷这般模样势必要严惩容羽蓝,她必须得顺着他的意思,摆出公正严明的样子来,才能讨得欢心。 立时有丫鬟出去找人。 容应晟暂且没有说什么。 容筱熙见自己目的达成一半,继续乖顺的低着头。 可是等了许久,丫鬟回来说是找不见许氏人影。 施氏闲闲的将茶盏放在小几上,“莫不是出城去寒山寺找老夫人了吧?” “砰”,容应晟重重的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他冷笑道:“好啊,有长进了。”知道搬出老夫人来压自己,许氏真是聪明的很,难怪有这样的女儿。 今日庶女完全没把他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简直是胆大包天,若不好好惩戒,在这个家里,他还怎么树立威信? 他向门口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看着随从飞快地离开,才高声喝道:“今日容羽蓝犯了两条罪过,第一在尹王殿下面前失仪,第二伤人性命,此等恶行决不能姑息,定要严惩。让这个逆女进来!” 由于在雪地里跪坐的时间太久,容羽蓝的双膝已经麻木了。她由丫鬟搀着,蹒跚在走入正厅,想不明白父亲何至于为了个丫鬟这样处罚自己。幸好现下父亲叫自己进去,看来母亲应该在里面为她求过情了。 容羽蓝在厅中站定,扫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许氏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慌张了,“父亲,我母亲呢?” 听见这句话,容筱熙都要被这个傻妹妹逗笑了。难道在府中多年,许氏都没有让她谨记着,绝对不能在别人的面前喊自己的生母为“母亲”,要喊“四姨娘”的吗?许氏连个侧室都算不上,虽然得宠,但远没有这个资格。 容应晟一听,雷霆大怒,“你竟然如此不懂规矩,还不跪下!”说着,他责怪的看一眼楚氏。 “妹妹啊,你的母亲不正坐在这儿吗?”容筱熙惊愕的指着楚氏。 姨娘们纷纷露出嘲谑的神色。 楚氏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起来。 本来她就是从侍妾升上去的,最忌讳别人看不起自己,不把她楚燕当做容家的女主人。她向来睚眦必报,当即便怒了,“羽蓝,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容筱熙知道楚氏和许氏的梁子就此更深,饶有兴趣的坐山观虎斗。 被所有人指着问罪,容羽蓝原本惊慌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的灰,怨恨地看向她看过来。 她不躲不避,直接迎着那道怨毒的眼神回看过去,挑衅地笑了笑,转眼便烟消云散,放佛这抹嘲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只需要容羽蓝看见就够了。她凤眼上挑,神色一转,因为略显肥胖而看着格外和善的脸庞挂上焦急之色,“羽蓝妹妹快快向父亲母亲认错啊,说你错了。” 在旁边所有人看来,都会以为她是在为妹妹担忧,只有容羽蓝一个人可以听出来,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要容羽蓝在所有人面前,朝自己低头认错。 “想都不要想!”容羽蓝倔强地把小脸撇向一边。 可惜,在别人的眼里,意思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楚氏太阳穴上青筋暴跳,这个容羽蓝区区一个庶女,竟然敢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公然忤逆她,太猖狂了!简直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猖狂!就连正室陈氏所生的容筱熙都不敢跟她公然顶撞。 “老爷,羽蓝确实太不像话了,今日若不严加惩处,日后必定无法无天,无人可以将其约束。容家祖训代代相传须得所有人牢记,万万不可有人打破了规矩!若是开了先例,何以服众?何以立威?”楚氏起身,不屑地看了眼容羽蓝,转头向容应晟道。 这番话让容应晟坚定要动用严惩的念头。 “请家法!”他掷地有声,吩咐立于门外的家丁。 楚氏一脸肃穆,“老爷公正。” 施氏喜欢与楚氏斗气,这个女人不喜欢的她偏偏喜欢,但聪明如她却知道,容羽蓝再三的犯错,根本免不了这顿家法。 容家的家法,容家人皆有听闻,容羽蓝直接吓傻了,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楚氏,竟然如此决绝狠毒。 容筱熙冷漠的看着,心里却觉得痛快! 片刻之后,从屋外走进来三个老仆妇,个个都板着一张脸,犹如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为首的仆妇手上托着一个长形的木盘,盖着一块深红色的锦缎。 但是不用揭开红布,所有人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令人望而生畏的东西! 正文 第七章:家法无情 红色锦缎缓缓揭开,一把巨大的黑色戒尺置于木盘之中,尖锐的铁钉钉入尺身,留下尖锐的钉头,在火光的照应下,折射出凌厉的光芒。 容羽蓝吓得缩了缩,她记得前不久一个丫鬟失手打碎了祖上流传下来的青花瓷瓶,被父亲罚用家法。拖回来的时候,丫鬟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活生生地去了半条命。 “不,我不要。”容羽蓝惊恐万状,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往屋外跑。她才不要受那么痛苦的刑罚。 众人神色各异,没想到在这箭在弦上之时,这个庶女都敢反抗,果真是被娇宠的目中无人。此时乖乖低伏才能少受皮肉之苦,徒劳的挣扎,只能让她受到更加严厉的对待。 几名老仆妇连忙上前将她按倒在地,为首的那个老仆妇持着黑色戒尺逼近容羽蓝,一板戒尺稳稳的落在她的背上。 “啊!”容羽蓝尖叫一声,背上火辣辣的疼让她奋力地扭动身体,但是几个老仆妇力气之大,令她像个被鹰隼捉住的小鸡,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一板板戒尺打下来,痛彻心扉。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种痛楚,哭喊着:“救命啊,娘亲,你快来跟爹爹求情啊。” 听见此话,楚氏内心讥笑一声,还敢喊许氏“娘”,那就吃尽苦头去吧! 今天就要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谁才是容家的女主人。 她严厉的下令道:“打,打到悔改认错为止!” 这种事情本来就该容家的女主人管,容应晟身为男人,不便开口。 容筱熙淡淡地看着,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前世,她被人诬陷与荆玄通奸。容府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她,不单连一句求情好话也没有,个个都抱着看戏的心情辱骂她,而被父亲惩罚时用的是比这戒尺还粗上两倍的棍子,修养了三个月才起得来床。 府中的人对母亲封闭了消息,但纸包不住火,七天后母亲终于知道了情况,赶到厅中和容应晟讨还公道,最后却得到一封休书,被弃如敝屣,她也被赶出家门。先帝驾崩后,党争爆发,容应晟站错了队伍,新帝登基,判容家满门抄斩,母亲和她反倒因此而未遭受到牵连。 戒尺一板一板地落在容羽蓝的身上,她已经疼的没有力气开口了,背上倒是未见血。 楚氏发觉没有看见期望的场景,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原由,颇为不满的吩咐道:“把她的冬衣扒下来。” 老仆妇听了吩咐,粗蛮地扒开容羽蓝外面的那层冬衣,留下单薄的衣衫,再狠狠地打下去。 戒尺上的钉尖刺进肉里,戳破白皙的皮肤,血水涓涓的开始往外冒着,很快就染红了浅色的衣衫。 “啊……蓝儿错了……”之前隔着冬衣惩戒与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彻骨的痛意瞬时蔓延全身,她满头大汗,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姨娘们见到鲜血淋漓的场面,都别过头去,光是看着就觉得背上生寒。 容筱熙依然默默的看着,这几个老仆妇残忍无情的手法果然还是与前世一模一样。 门外响起一阵杂乱匆忙的脚步身声,由远及近,她听着,心想该是许氏请来了老夫人吧?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羽蓝!”许氏冲进来,一双杏眼哭得红肿,但也遮不住那张脸的美丽动人。一看见女儿瘫软在地,满身是血,连忙扑过去,哭叫道:“住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娘亲……救我……”容羽蓝嗓子早就喊哑了。 容筱熙见只有她一人进来,诧异的望向门口,哪里有祖母的身影? 再看容应晟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态,她瞬时明白过来——想来是父亲知晓许氏去搬救兵,于是差人抢先一步,将事情前后之严重告诉祖母,令她没有回来救人。 祖母虽是疼爱子孙,但也一向要求严苛。容羽蓝犯下这样的过错,断没有轻放的道理。 仆妇们置若罔闻,下手依旧不带丝毫犹豫,许氏恨不得立马扑倒在女儿身上,可是,她知道这并非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反而会更加触怒容应晟。 许氏在容应晟面前跪地求情,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放过蓝儿吧……她还小,不懂事才冲撞了熙儿。” 容应晟看见许氏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心神荡了荡,又见美人此刻哭得楚楚可怜,心中不禁生出一片怜惜之情,扶起许氏正要安慰。 容筱熙连忙上前,“父亲,打了这么久了,羽蓝已经迟到苦头了,您就饶了羽蓝妹妹这一次吧!下回她知晓分寸了,再也不敢随意顶撞您和母亲,而且我也没有被妹妹刺伤。” 这番话除了打断容应晟即将说出的话之外,还是故意说给楚氏听的。 意思很明显,只要许氏出马掉几滴眼泪,你在容家就不管用了。 楚氏见容应晟眼中真的有就此饶恕之意,心中咬牙切齿,表面上满是疼惜的拉着容筱熙的手,叹道:“你们都是我的女儿,身为母亲,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傻姑娘,你倒是心地善良为她求情,可她恶意伤你时可曾留过情面?况且,她冲撞的不单单是你,还有尹王殿下呢!” 她故意加重了“尹王”两个字,看着容应晟。 容应晟本来看见许氏的眼泪,心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此刻却又被楚氏的话给动摇了。 他嘴一抿,皱眉不说话。 不多时,容羽蓝挨不住痛意,昏死过去。 许氏大叫一声,扑上去痛哭哀嚎。 容应晟被她尖厉的哭泣惊住,恍然发觉心头的火气已经去了大半,再看许氏悲伤的模样,张了张口却没能吐出半个字。 发生这样的丑事,岂有他去安慰人的道理? 他斜瞪一眼楚氏,示意她发话。 楚氏心里对容应晟当个甩手掌柜的行为的不满,脸上却还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她正了正神色,才走到许氏的跟前,意味深长地教诲,“想必今日羽蓝也知道错了,惩罚就到此为止吧。四妹妹以后可要好好管教羽蓝,顺顺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若是敢有下次,你也逃不了干系。” 许氏得宠多年,还不是仗着这种狐媚子脸!楚氏今日看着许氏母女在自己脚下可苦苦哀求的脸,真是痛快至极,那幅模样犹如可怜巴巴的丧家之犬。 许氏收好用来惹人怜爱的眼泪,低眉顺眼的应道:“姐姐说得对极了。”心里却怨恨至极,楚氏!今日的梁子是结下了,日后最好莫要她有机会抓到把柄,否则今日羽蓝所受的苦楚,必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 正文 第八章 打算未来 容筱熙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心情愉悦,但是当着父亲和姨娘们的面,她微垂着头,隐下所有的情绪,还是那样的乖巧模样。 容应晟率先离开,楚氏安排家丁将容羽蓝抬回房中,姨娘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她也没有多待,顺着施氏的意思一道出去了。 她没急着回听雨轩,带着丫鬟急匆匆地来到母亲的院落。 前世,她们母女被赶出容家后,母亲搬到寺庙居住,日子过的清苦,加上身体本就不好,不出半年就病故了。她那时候全心全意扑在荆玄身上,竟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思忖间,她已经来到一扇破败的院门前,一瞬间思念盈满内心。她推开门,飞奔进去。 陈氏正在窗边抄写佛经,突然眼角闪过一道人影,接着一个娇小的人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 “熙儿?”她惊诧的看着撒娇的女儿。 容筱熙闭着眼睛,全心全意的抱紧母亲,温香柔软的怀抱是多么的舒服,以及令人心安。 “娘,我想你。” 这句话发自肺腑,在失去娘亲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懊悔、思念着娘亲,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多分一点心思在娘的身上,特别是荆玄移情别恋之后,她抛下母亲、爱恋照顾荆玄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如今重生归来,她要尽所有的力量保护母亲和年幼的弟弟,不叫他们再受半点委屈。 陈氏宠溺慈祥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我们昨日不是才一起吃过晚饭吗?这么快就想娘了?” 容筱熙认真的点头,“是,是想您了,与您分开一个时辰都会想您。” 陈氏笑了,苍白的面容因此有些了光彩,“你这样离不开娘,以后出嫁了该怎么办呢?” “那就不嫁了。”容筱熙嘟着嘴,像她爹和荆玄这样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男人,她宁愿终生不嫁,免得下场难堪。 陈氏轻柔地捏了下她的脸颊,“不嫁人?那你想做什么呢?” 她是如此的宠爱自己,总是顺着她的意思。容筱熙眼眶酸涩湿润,越发的憎恶从前那个自己,一心想要改变。 对,既然重生回来,那么就是上天给她一次改变未来的机会,决不能重蹈覆辙。 她道:“我想学医。” 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其实在前世,她就有接触过医术,因为荆玄长年带兵打仗,征战沙场,难免受伤。她那么深爱着他,不忍他被伤痛折磨,所以拜师学艺,为他疗伤,灰头土脸的蹲在厨房熬煮增强体质的汤药。 现下她还要学医,但不是为了荆玄。 想要保护自己和母亲弟弟,容应晟和容家是绝对指望不上的,人在屋檐之下永没有出头之日,还得想方设法避开将来的灭门之祸。所以她得有一技之长,就算要自立门户,也能养活她们三人。 “学医?”陈氏眼睛一亮。 容筱熙笑着应声,“外祖母娘家从前不就是做御医的吗?我记得小时候,二舅舅教我辨识药材,我一直很有兴趣呢。我想,学成了之后,可以好好的照顾娘,也可以出去救人,比在家做个凡事都要靠父亲的蛀虫,要强上许多。” 陈氏点点头,“也是,那时候他不肯教你,你还哭闹不停呢。” 回忆起往事,母女俩一起笑起来,气氛乐融融。 陈氏又道:“学医也好,悬壶济世,救人性命,那是大好事。熙儿,你做什么事情,娘都不会反对,只要你行善,不做恶事。” “娘,您真好。”容筱熙靠的更紧了,“我要永远和娘在一起。” 陈氏抱着女儿,恍惚间觉得她似乎在一夕间长大了,变得沉稳懂事了。 那她将来就算闭眼了,也能安心了。 和母亲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容筱熙才回到听雨轩。 “以后你代替红叶的位置。”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懒懒的对绿枝说道:“另外,叫人盯着楚氏和许氏、容羽蓝。” 她虽然成功挑拨了楚许二人的感情,但也要小心戒备着,防止兔绒袄的事情再度发生。 绿枝行礼,“是,小姐。” 容筱熙转头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还在不停地落下,似乎看不到尽头。 她幽幽的叹口气,又想起莫名出现的荆玄。 荆玄说的话,像在试图勾搭心意女子,看不出有别的情绪在里面。 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情况和前世不同,荆玄提前出现了呢? 容筱熙摇头咬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她没必要再为那个男人多费心思了,不值得! “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绿枝贴心的端来茶水糕点。 容筱熙将脑海中的杂事暂且抛到九霄云外,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清香悠悠的热茶,对绿枝说道:“明日我们出去一趟,你给我准备几样礼物,我要一坛五十年的好酒、一份桂云阁的桂花糕和十双崭新的袜子。” 绿枝应一声,又好奇的问道:“小姐要这几样是送给谁?”小姐结交的都是京中贵女,谁会要喝那陈年老酒?十双袜子也着实奇怪。 容筱熙微微一笑,“明日-你就知道了。”然后,她伸了个懒腰,轻声嚷道:“好困啊……” 在经历了前世的纷纷扰扰,以及一上午的争斗后,身子疲倦的厉害,眼前似乎总有血光在闪现,脖子上还有被刀锋割裂的疼痛在隐隐发作。 她得好好休息,然后精神百倍的迎接这个崭新的人生! 正文 第九章 狭路再逢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明媚灿烂的阳光散漫一地,照耀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片晶莹,仿若仙境。 容筱熙精心梳洗打扮好,给父亲和楚氏请过安,又去见了母亲,交待自己一会儿出去要做的事情后,便叫绿枝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出门。 大齐民风还算开放,女子当街行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马车上,容筱熙掀开帘子瞧着外面,商贩们来来往往,叫卖声络绎不绝,年幼的孩童们在街上嬉戏打闹,互相掷着雪团,到处是热闹喜气的景象。因为行人多,马夫不得不放慢速度,正好让她将街景一览无遗。 绿枝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轻声说道:“昨日,楚夫人请了京里最好的大夫给三小姐看伤。大夫说打的太严重,至少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许姨娘哭得非常伤心,背后将楚夫人一顿诅咒恶骂,似要想办法来对付她呢。” 丫鬟之间的感情难以明说,但打听起消息或是暗中窥探来,那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容筱熙赞许的点点头,以前的自己真是眼下,怎么就没有发现绿枝聪明伶俐又本分体贴,和那狼心狗肺的红叶一比,天壤之别。 “让她们斗去吧。”她笑道,抱紧怀里的汤婆子,“咱们看着就行。” 必要的时候,她还会给她们的添一把柴。 对付楚氏这等心肠恶毒阴沉的夫人,决不能急于一时,否则反而会引火烧身。 绿枝点头,“奴婢明白了。” 容筱熙继续看着窗外。 一群孩子嬉笑着跑过,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叫道:“看你们往哪里跑!” 说罢,两个拳头那么大的雪团被丢了出去,然而他太过兴奋,失了准头,竟是笔直的砸向容家的马车。 容筱熙正看着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当觉察到雪团飞过来的时候,瞪大眼睛,一时不知要闪避。 眼见着雪团就要砸中面门,横插过来一个拳头,打在雪团上。 雪团四裂,细小的雪沫子飞溅,遮住了她的视线。 车夫眼见小姐似乎出事了,赶忙勒住缰绳,看着立在车边的年轻男子。 雪花散去,容筱熙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熟悉到她今生再也不想见到。 “尹王殿下,多谢您出手相救。”她口气冷漠疏离的唤道,微微弯下腰就算行过礼了。 在这儿遇到荆玄,是巧合还是刻意? 她弯腰的那一瞬间错过了荆玄眼中透出的惊讶和惊喜。 荆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容大人的千金,想到昨日没有问完的话,和夜里又一遍遍重复的梦境,觉得和这位容大小姐还有些缘分。 “原来是你,容小姐。”他微笑道,然后对战战兢兢的围在旁边的孩子们温柔的说道:“以后切不可在大街上如此嬉闹,否则砸伤了人可不好,知道了吗?” 他的模样太过温柔,眉眼里带着笑,一点儿也不像教训人。 孩子们纷纷点头,齐声道:“知道了!” “那还不向这位小姐道歉?”荆玄又道。 那个年长的孩子上前一步,对容筱熙鞠躬道歉,“对不起,大姐姐。” 容筱熙摆摆手,“没关系了。” 荆玄指着捏面人的师傅,“你们这么懂事,那些奖赏给你们了。阿季,去付钱。” 他的随从立刻带着孩子们去摊子前挑面人。 容筱熙愣愣的看着荆玄,平日里的他总是这样的——待人温和体贴、斯文有礼,很讨人喜欢。 可是!偏偏在遇上白月吟之后,对她厌恶至极,弃之如敝履。 连对陌生人都比曾经恩爱过的她好。 容筱熙暗暗攥紧拳头,冷声道:“尹王殿下,民女还有事情要做,不再叨扰了。” 荆玄一手按在窗棱上,别看他模样斯文,但是武将出身,力气不同一般,在他手压之下,车夫竟不能策马前行。 “尹王殿下想如何?”她隐隐有些怒意。 她“知难而退”不再去招惹这个男人,为何他自己倒找上门了? 荆玄道:“昨日一批北方来的难民被放入城中,街上有些乱。我与令尊乃是好友,怎好见容小姐独自上街?” 容筱熙道:“我不是一个人。”她抬抬下巴,“丫鬟和车夫都陪在我身边。” “他们不会武功。” “……”这人真会找理由。 容筱熙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民女实在不敢劳烦殿下,殿下好心,民女心领了。” 她垂下头,露出一段雪白而曲线优美的后脖颈,荆玄看在眼中,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看不清面容的自刎女子。 冥冥之中,他认为自己必须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所以绝不会放过一点可能。 “容小姐打算去哪儿?” “城东善德堂。” “正巧,我也要去那里。”荆玄说着,跳上车辕做好,“放心,我就坐这儿。” 容筱熙连连摆手,“叫人看见尹王殿下为我牵马,以后叫我和父亲如何自处?” “你不说,没人知道我是尹王。”荆玄道,同时夺过马夫手里的鞭子,不由分说就驾车前行。 “……”容筱熙咬咬牙,抱着手臂坐在离帘子最远的地方。 荆玄想给她一个官员之女驾车就驾车吧,反正被折辱的又不是她。荆玄在前世亏欠她良多,那么就补偿一二吧! 正文 第十章 拜师学医 很快,马车停在善德堂门前。 如同它的名字,善德堂是行善积德之地,周老大夫专为穷苦的百姓看病医治,有钱的给钱,没钱的也不会去要。 前世,她便是看重周大夫的仁慈之心,通过了重重考验,千辛万苦才成为周大夫的徒弟。 现在再来一次,还好她已经摸清楚了周大夫的脾性,备下了他喜欢的东西。 容筱熙在行礼之后就无视荆玄的存在,径直走进善德堂。 荆玄刚才所说的流民们,此刻有不少就聚集在屋内。他们一个个面色灰黄苍白,瘦的都快不成人形了,但是褴褛的衣衫都还遮不住他们脏兮兮的身体。 白发苍苍的周大夫和他的徒弟们刚忙完,正一边守着炉子,一边偷懒休息。 荆玄看着容筱熙面色镇静平淡的,从脏乱不堪的流民人群中走过,有一个流民的孩子甚至伸出满是污垢的手,抓了一下绣有蝴蝶和牡丹图案的红色裙摆,留下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她察觉到了,但没有露出厌恶之色,反而对那孩子温和的笑了笑,从丫鬟手中接过礼盒,双手捧到周大夫的面前,“小女容筱熙,想拜周大夫为师,学习医术,行善救人。请周大夫收小女为徒。”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周大夫仔细打量着这个锦衣华服的少女,她进门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清明的双眼中。 “哦?”他不置可否的回应一句,但是接过礼盒,打开来一看,乐了,“你居然明白老夫的喜好。” 容筱熙道:“周大夫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只要稍稍打听,便能知道了。听闻周大夫最爱这美酒糕点,特意准备的,而这十双袜子……如今雪天湿气重,周大夫经常外出,很有可能会湿了鞋袜,这么穿着多难受呀?所以准备了干净崭新又穿着暖和的袜子送给您。” 周大夫道:“聪慧,不错。”这点小心思还是值得有的。 他也不客气,将礼盒交给徒弟,沉吟片刻又说道:“想成为我的徒弟,光有拜师礼是不行的,老夫每一个徒弟都不会问及出身,只关心他的品性。” 容筱熙知道考验要来了,前世的考验是在暴雨天里,上山采一味救命的药材。 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呢? 周大夫指着那一群流民,“他们昨日才进城,没有干净的衣衫,也没地方洗澡擦身,也都还饿着肚子。所以请容小姐帮他们采买衣服、烧热水和饭食,同时看一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伤或其它异常。” 简直是拿她当丫鬟呢!容筱熙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应道:“好的,周大夫。” 她身后的绿枝没有说话。 荆玄略微诧异,堂堂中书令的千金居然愿意照顾这些又脏又臭的流民?他没有听错吧?就算是他手下那些吃过苦的兵士们,也都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容筱熙向周大夫的徒弟打听过灶间在哪里,先是和绿枝一道打水烧水,然后借来纸笔,一个一个询问流民的衣衫尺寸,顺便关注他们的精神是否有问题。 她的举止温柔有礼,谈吐大方得体,眼中、嘴角边一直喊着温和的笑意,耐心的和因为方言问题而交流不畅的流民沟通。 “你呢?”周大夫赞许的目光从容筱熙身上收回,转头去问站在门口好半天的男人。 荆玄道:“我是衙门来的,看一看流民们目前的情况。” 还真是有事来善德堂?容筱熙瞥一眼荆玄,这个男人在移情别恋之后,她就看不懂他的心思了。不,确切的说是从来就没有看懂他,否则又怎么会在人生上如此失败? “哦,看吧,随便看。”周大夫道,继续关注容筱熙。 荆玄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开始在容筱熙的身边走来走去,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她的容貌,试图对比梦中的女子。 当他第九次从旁边走过,差点踩中一个孩子的手时,容筱熙忍不住了,霍然起身,“麻烦尹王殿下在那边坐坐可以吗?您差点踩到孩子了!” 荆玄笑了笑,注意着脚下,退到周大夫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询问起流民的情况。 熟悉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容筱熙不得不努力的去忽略掉他,尽快的问完所有流民的尺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绿枝买来衣服和食材。 回到德善堂,她先将衣物分发给流民,然后去厨房煮饭。 多亏了前世对荆玄的全力付出,对她这种官宦人家的小姐来说,煮些简单的饭食不算难事。 看着冒着热气的锅和蒸笼,闻着已经隐隐飘出来的饭菜香气,容筱熙松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坐在炉子边,时不时的添柴扇风。 绿枝虽然不会反对小姐的事,但到底心疼她,忙端来热水和茶点,“小姐,您洗把脸,歇会儿吧?让奴婢来就好了,否则叫夫人知道了,定要心疼小姐了。” 容筱熙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我要拜师呢,不出点力通过考验怎么行呢?” 绿枝无奈,只好洗了条干净的帕子,想给她擦擦脸。 “嗯?这是什么?”容筱熙发现风箱上摆着一本书,善德堂里其实随处都能看见书,这是周大夫的喜好——顺手就能拿到一本书来看一看,而且惊奇的是他老人家能在散乱的到处都是的书中找到想要的那一本。 她拿书的时候,手臂正好一挡,绿枝只好等会儿再给她擦脸。 容筱熙看着封面上的字,念道:“南疆蛊术?!” 她从未听说过这类东西,前世也没在周老大夫的藏书中看到过,看来提前来拜师让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她好奇的翻开来看,里面画着各种蛇蝎毒虫,模样狰狞可怕,“南疆蛊术,习得此术可以……” 她面不改色的正要往后翻,房门口人影一晃。 “容小姐,你在这里啊。” 容筱熙皱眉,将书放回原处,“尹王殿下,您到底还有何吩咐?!” 她皱着眉,脸颊被火熏得微红,反倒显得非常可爱。荆玄的心在一瞬间荡开一丝涟漪,上前一步,温和的开口道:“周大夫叫我帮着照顾流民,否则就不肯协助朝廷医治他们。” “……”容筱熙欲哭无泪,师父你为何要这样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