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楔子 清晨暖暖的阳光从落地窗前洒落下来,落在阳台上几棵偌大的宽叶盆栽上,形成斑驳朦胧的光影,咖啡浓郁的香气四溢,在这个初冬时分让人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温暖。 “小隽……”寂静中,一直安静挑弄咖啡的女人轻轻开口,及肩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羊毛短外套白色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身段,相貌娴雅秀致,像是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偏偏气质清冷成熟。 对面一直埋头于公文中的男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放下公文,俊朗出色的眉眼紧紧拢起,多年商场历练让他全身满是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胆寒。 女人用力握了握咖啡杯,定了定神,清明的眼底掠过一抹毫不掩饰的痛苦,“我已经跟大哥说好了,他已经同意让小隽入你们容家祖坟,相关的手续你去办。” 男人颌首,“这件事我会亲自负责。” “谢谢。” “不用。” 客气而疏离,陌生而冷静,哪里像是结婚五年有过孩子夫妻之间的对话,即使小隽已经去世。 樊雅苦笑,竭力压下心口钝钝的疼痛,静静的道,“小隽本来就是容家的孩子,妈咪固执让他葬在樊家祖坟里,本来就是我们樊家不对。” 容浔不予置评。 樊雅抬头看向对面冷静到漠然的丈夫,心口某处柔软又刺刺痛起,她啜了口咖啡,咖啡半冷,苦涩的没有一点香味,一如她的婚姻。 “我已经请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 容浔倏地抬眼,犀利冷静的眸光透过金框眼镜里射出来,让人心底微寒,“樊雅,你又发什么疯?” “发疯?”樊雅苦笑,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我郑重其事的跟你谈,居然被你当成是发疯,容浔,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婚姻存在的还有价值么?” 容浔冷冷掀唇,“存在的价值?那是谁当初非要费尽心思的嫁给我?这么多年了,你倒是后悔了。樊大小姐,你后悔的未免也太迟了!” 樊雅定定看着对面的丈夫,漂亮的杏眼里光芒复杂苦涩,这五年里他们几乎都是以这样的争吵冷嘲相对,她本来以为可以用爱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可以爱上他,可是她尝试了五年,如今连小隽都走了,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坚持了。 她定了定神,“我们是做过婚前财产公证的,不会有什么财务纠纷,至于寰宇的股份,我也可以卖给你。小隽……”顿了顿,“小隽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但灵希是女孩,跟容家没多大关系,我要带她走。” 容浔脸色一变,眸光瞬间凌厉,“灵希是我的女儿,你别想带走她。” 虽然心里已经有准备,但看着容浔的注意力果然集中到灵希身上而不再挽留她,樊雅心脏还是针扎似的疼,她深吸了口气,“你让灵希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她?容浔,你不要说你可以保护她,你根本忙的没空关心她,她又是那样一个孩子,她甚至连告状都做不到!” 容浔脸色铁青,“谁敢欺负她!” “谁敢欺负她?”樊雅脸色也变了,“容浔,你家那些牛鬼蛇神你不清楚,如果不是我樊雅在那边顶着,你以为灵希能安安稳稳的在你们容家待着!” 见容浔脸色黑沉的难看,她声音缓了缓,“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害死樊心,但灵希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心疼她不比你少,赡养费我可以不要,灵希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你放心,我会让你每周见到她。” 容浔表情一冷,虽然不想承认,这些年樊雅在灵希身上耗费的精力甚至大过花在小隽身上的,就是樊心在世恐怕也没有樊雅做的好。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烦躁,他扯了扯领带,靠上椅背,“你以为你想离婚就能离婚么,樊家容家都是望族,我们的婚姻可不是我们两个人事情,结婚我们无法决定,离婚我们照样没办法决定。”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不用你担心。” 话音未落,樊雅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描红的字幕一闪一闪。 沈晏。 樊雅与容浔视线一撞,樊雅首先撇开了脸。 虽然她很坦然,但在这种时候看见沈晏的名字,她的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容浔将樊雅的表情收入眼底,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微现,就连眼底都沉郁了几分,“怪不得你急着离婚,沈晏为了你拒绝容沁,你为了他跟我离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收到你们的请柬?我是不是该提前预祝你们百年好合!” 樊雅霍然转过头,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染上淡淡的薄红,清雅眼里射出隐约的火色! 容浔冷笑,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里似乎含了赤果果的其他情绪,“怎么,我说的不对?” “我……”樊雅张了张口,但反驳的话到了口边又吞了回去。这些年来,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争吵,她真的已经累了。今天协议离婚,她不想再吵了。 “我跟沈晏没关系,不管你信不信。而且就算有,我也不认为我有跟你报备的必要,从一开始,就是你对这桩婚姻不忠诚。” 容浔脸色骤变,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樊雅哑声打断,“樊心已经不在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谈,我现在关注的只是未来。只要你签了离婚协议书,我们就没关系了。” 樊雅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将因为长时间未接通已经自动挂掉的手机放回包里,并且取出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容浔跟前,“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可以看一下条款,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直接签字就可以了。” 容浔随意扫了协议书,密密麻麻的条款充斥眼底,眉头微拢,果断翻到最后一页,清秀隽雅的钢笔签名在规规矩矩的宋体黑字间显得格外显眼。 只要他签字,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真的就可以宣告结束。 心口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要破涌而出,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手也一紧。 注意到樊雅略微疑惑的眼神,他微微定了定神,低头,签字。 当笔画中的最后一点落在纸上,这桩充满着背叛死亡痛苦为时五年的婚姻,就此结束。 樊雅怔怔看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眼底掠过一抹惘然,两年追逐,五年婚姻,原来就换来了一张薄薄的纸,还有千疮百孔的心。 唇角微微勾起,她将其中一份收进包里,才抬头看向对面与她纠缠了七年的男人,心里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嘴唇微翕,最终却也只化成两个字,“再见。” “……再见。” 樊雅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容浔看着她的纤细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这五年他们永远在针锋相对,但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她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如今的容家绝对没有现在的光景。 这个女人,以爱之名,坚定残忍的毁了他的幸福,同样毁了她自己的人生。 如今她终于想通要放手了,他应该觉得庆幸放松,但一时间,却又仿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樊雅已经走到门口,镀金门框泛着光影,将她纤细的身影笼罩在其中,虚虚晃晃的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沙影,带着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这个女人即将彻底离开…… 樊雅推开咖啡馆的门缓缓往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走去,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还是沈晏,她不由诧异了下沈晏今天的固执。那样温柔平和不急不缓的男人,心性却是异乎寻常的成熟。她有时候也在疑惑,当初如果不是先遇到了容浔,她应该会爱上他吧。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她接通,手机那头已经急急叫了起来,“樊雅,你在什么地方?” 樊雅感知到沈晏的急迫,报了咖啡馆的名字过去,“怎么了?”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马上就到!”电话那头沈晏的声音是难得的急躁,隐约带了点恐慌,“小雅,你去找个人多的地方躲起来,容恬疯了,她要对你下手!你小心点,我马上去接你!” 樊雅还没来得及接话,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烈嘶吼,“樊雅!” 是容浔的声音! 她诧异看向左边,就看见容浔疯了似的往她这边奔过来,俊朗脸上全是惊恐愤怒,让她几乎要以为……他其实是爱着她的。 “小雅!”又一声暴喝,清俊儒雅的男人从右边奔过来,一贯斯文淡然的脸色狰狞通红,看起来十分吓人! 她站在中央,怔然看着两个与她牵扯了那么久的男人从不同的方向向她奔过来,突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她下意识回头,视线被一辆被飞速疾驶过来的车完全笼罩,驾驶座上的人有一张漂亮明媚的熟悉脸孔,但这时候那张脸已经被嫉妒疯狂扭曲的不成模样,眼神癫狂而绝望! “樊雅,去死!” 樊雅下意识往后退,但下一瞬她就已经高高飞了起来,感觉自己像只折了翼的蝴蝶,冲着绚烂的阳光翩然起舞,融入炫目的光影里! “樊雅!”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重生 好疼! 全身像是被一辆卡车碾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令人窒息的疼,疼的几乎要让她恨不得晕死过去。 怎么会那么疼? 想起来了,她跟容浔去谈离婚的事情,出门的时候被容沁开车撞了。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大,连车都撞不死。 她扯了扯唇,一不留神扯痛唇,痛的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声。 “醒了?”容浔的声音从身边冷冷响起,冰冷的像是北极冰山的雪,不带一点情绪,似乎还有点暴戾在里面。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酒气,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樊雅苦笑,恐怕容浔气的不轻,才说好两人要离婚的,她这么一撞,恐怕又要耽搁很长时间了,说起来她还真的是对不起他。 费力睁开眼皮,过于刺眼的光线让她立刻闭上眼,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 她愣住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盏繁复到令人头晕,熟悉到令人心惊的欧式吊灯!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吊灯是她结婚前特地飞到法国请大师特地设计的,不仅造型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就连上面各个小水晶装饰都是独一无二的,造价足可以买一栋别墅。可是因为容浔不喜欢,她特地将这个摘了下来,换个他喜欢的清雅风吊灯,后来她生气容浔对她不理不睬,愤怒之下让人给砸了。 都已经毁了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樊雅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边容浔声音低冷,声音似乎打着晃,“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继续。” “容浔,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扑面的酒气让她忍不住皱眉,还没来得及回头,眼角人影一晃,身上一沉,熏人的刺鼻酒气呛的她一昏,反应过来时衣衫散乱的容浔压上她的身,年轻俊雅的脸上全是让人害怕的狰狞,双眼通红如血,带着野兽一般疯狂意味! 一阵撕裂似的疼痛突然升起,痛的她几乎感觉自己要被硬生生的撕裂开来,几乎是片刻间,呛人的酒气里就已经夹了些血腥气,痛的她惨叫一声,“好疼!” 容浔却根本不管不顾,动作狂暴的如同暴风骤雨! “容浔……”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樊雅登时泪流满面,下意识去推容浔,但手刚碰到容浔肩膀,就被容浔一把扣住,用力将她两只手臂扳到头顶,“不要碰我!” 骨骼错位的剧烈疼痛让樊雅又一声惨叫,脸色一白,额头冷汗直冒,疼的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全身仿佛浮在云上轻飘飘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神志却突然清醒了起来,近乎超脱一般看着眼前的情形。 似乎年轻了些的容浔仍然狞狠而漠然,床上地上全是暴力之后的零乱,刺目的大红喜字早就被扯的粉碎,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咕噜噜的滚散在羊毛低糖上,一扭头,床头柜子上水晶相框里依旧贴着婚纱照,照片里笑容满面的新娘依偎着面无表情的新郎。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在做梦吗? 可是身体上剧烈的疼痛明明白白显示着她是清醒的这个事实。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意识又全部散开,剧烈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就要逃,但她刚刚攀上床头柜,就被容浔扣住腰强行拽了回来,本来以为已经麻木的痛感再度席卷全身,痛的樊雅眼前一阵发花,惨嚎了声,无意识的一挥手,床头柜上的闹钟砰的声砸在地上。 甜美的机械声响起,“现在时间……” 樊雅身体一僵! 这是五年前! 她……她回到了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她跟容浔结婚的那一天! 她……重生了? 她不置信的抬头看着床头柜上那崭新的水晶相框,水晶相框里她笑的那么甜美!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她盯着看的水晶相框,容浔居高临下的冷冽看她,俊雅脸上全是残暴愤怒的神色,醉意浓浓,“樊雅,我说过,你坚持要结这个婚,你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他狠狠一甩,水晶相框砸上床头柜灯! 砰一声碎响,房间光线骤灭,似乎是在预示着他们支离破碎的婚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樊雅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眼前一黑便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再醒来时,偌大的新房空荡荡的一片死寂,空气里飘着浓郁的酒气,酒气里隐约夹杂淡淡的血腥气,让人憋闷的想要发疯,窗帘被拉的死紧,房间黑沉沉的看不见五指,似乎天还没亮。 四周安安静静的,容浔已经离开了。 樊雅呻吟了声,伸手想去开灯,钻心的疼痛从臂肘那边传出来,痛的她差点没再昏厥过去。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把那疼痛给压下去,她靠着背部力量勉强撑坐起来,打开灯,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自己全身上下淤红累累的伤痕以及床单上那一大摊鲜血惊了一跳,随即苦笑,可想而知容浔有多么恨她,下手多么不留情。 她用完好的一只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从里面找到了自己崭新的手机,她深吸了口气,输入密码。 0317。 这是小隽和灵希的生日,是她已经沿用了好几年的密码,而且没打算更改。 短短一瞬间而已,她却觉得恍若隔世,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叮一声。 密码错误! 樊雅怔怔看着手机框里密码错误的字样,沉默了一会,继续输入,手指颤的更厉害了些,心口狂跳。 0918。 这个密码是她结婚当天改的,是她心底最隐蔽最柔软的地方,这个日期是她发现自己爱上容浔的日子,年少懵懂时,她满以为今天会是爱情开花结果的日子,所以以一种柔软害羞的心思改了密码。 事实证明,她的爱情开出来了的不是玫瑰,而是彻头彻尾的罂粟,带着她进入无尽的深渊。 这密码延续的时间也极其的短,不过一天而已,一天之内,梦碎了大半。 叮! 又一声轻响,手机页面华丽丽的跳开,手机界面上的她笑的一脸灿烂,年轻美丽的脸上全是阳光,她都不记得自己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手指抚摸冰冷的屏幕,她也笑了,只是笑容添了许多苦涩,点开时间。 果然,是五年前。 又是几声急促悦耳的脆响,随着开机,手机界面上迅速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祝福短信,最新的一条是沈晏的,点开一看,沈晏的短讯依旧简单,“小雅,愿你幸福。” 简单,温和,却诚挚。 樊雅伸手摩挲着短讯上的人物头像,图像上的沈晏穿着简单舒适的休闲装,手里握着摊开的书,气质干净明朗,唇角微微勾着笑,温润如玉。 当初只是当作一个寻常短信,如今看起来,却已带了很多异样的情绪。 毕竟她当年年少气盛,家世相貌都算不错,身后自然也跟了很多的追求者,她虽然知道沈晏对她很好,但当时她的心里全部塞满了容浔的身影,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模样。直到后来沈晏一步一步走入她的人生里,甚至为了她拒绝了一直苦恋他的容恬,她才知道,身边原来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的爱着她。 不问来由,不问未来,只是那样坚定的,爱着她。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但彼时她已经被容浔伤的千疮百孔,哪里还有再爱人的勇气。 她闭了闭眼,握着手机环视四周狼藉,虽然所有事实都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恍惚不安的不确定感,她不信神不信佛,这种类似于神迹的事情居然降临在自己身上……怎么都觉得荒谬……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毅然将手机合上! 再荒谬又怎么样,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现实。 五年的婚姻生活,五年里层出不穷的刁难磨折,已经让她从一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擅于承受的悲惨女人,这虽然说起来很悲惨,但至少有个好处,她已经成熟的可以应付所有事情,包括突如其来的重生! 好不容易将自己挪站起来,借着桌边的化妆镜,她侧头打量自己。 波浪大卷发乱七八糟的搅成一团,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花的不成样,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到处都青青紫紫,不像是度过甜蜜的新婚之夜,倒像是被强暴过一样,惨不忍睹。 怪不得杨姐第二天一看见她就尖叫。 尖叫的结果是直接导致了容樊两家第一场家庭风波,老爷子被气的住院,容浔被降为财务科科长,樊心也因为妈咪的迁怒而失足坠楼,差点流产。 想起上辈子那乱七八糟的混乱,樊雅脑门子阵阵发疼。 上辈子呵。 上辈子,一场聚会让天真无知的樊家大小姐,认识了刚刚认祖归宗的容家二少爷,然后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开始追逐那个她永远碰不到的月亮,追逐了三年,追逐到几乎要绝望时她却从妈咪那里得知他要娶她。 她高兴的要发疯,迫不及待的嫁了过来,期盼着王子与公主的幸福日子。 然后,她的幸福终结在这个新婚之夜。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见死不救 她心心念念的王子爱的是她那个永远不被外界承认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樊心,他娶她只是因为两家家族势力的压迫,只是因为妈咪软禁了怀孕了的樊心,只是因为他那个需要大笔金钱才能安稳生活下去的妈妈。 从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从小又被家里人惯的嚣张跋扈,所以习惯性的硬碰硬,撞的自己头破血流也撞的容浔伤的不轻,她玩命似的闹腾,闹腾的两家鸡犬不宁,闹腾的对她本来还有些同情的容浔彻底厌恶了她,闹腾的樊心因为她派去的人而难产而亡,生下了因为脑缺氧而心智不全的灵希。 一条人命,一个本应该健全却因为她而变得呆蠢的孩子,最爱的人刻入骨子里的仇恨,娇纵任性的公主恍然惊醒,但大错已经铸成什么都回不来了。 樊雅回忆着自己荒谬破碎的上辈子,忍不住自嘲,“樊雅,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了啊。”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她,静的令人窒息。 樊雅挣扎着爬站起来,费力穿上睡衣,将地上的婚纱内衣还有碎相框大致都收拾进垃圾桶,再把凌乱的房间勉强收拾到能看的地步,不管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家庭地震。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她才撑着疲软的身体慢慢挪到浴室,打开门的刹那,樊雅愣了。 浴室巨大的浴缸前趴着一个人,衬衫乱七八糟的皱成一团,裤子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拉着,皮带晃晃的垂在边上,头发因为浸了水,乱七八糟的像草窝一样堆在头上,连俊雅的脸上都是左一道右一道的红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的口红。 容浔。 他没有去找樊心? 怎么睡着这里? 上辈子她被杨姐的惊叫声惊醒后,立刻委屈的嚎啕大哭,直接不管不顾的冲回了家,根本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也根本没有进过浴室,于是所有人都认为容浔肯定去找樊心了,这件事也成了樊家怪罪容浔的一大罪过,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去找别的女人。 那他既然没有去,为什么没有解释? 她怔怔的看着昏睡中的容浔,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容浔,不管是他做教授还是寰宇总裁,他总是风度翩翩礼仪周全,用最完美的风采应对各种危机或者替别人制造危机,像是高不可攀的神祗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切,让人不由自主的诚服。 她先是被这个男人征服,然后在看见他耐心替他那个疯了的母亲擦拭唇角时,她便不可自主的爱上。 她以为他永远是强大的,或者是温柔的,或者是愤怒的,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这样的狼狈也有她一部分的关系,她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 “唔……”容浔闷闷哼了声,垂在浴缸里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樊雅心口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幸好容浔只是醉哼了声,并没有醒过来。显然他醉的不清,不然也不会那么粗蛮,也不会醉睡在这里。 樊雅突然想起一件事,神情一滞,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如果她记得没错,就是因为这次错误她才怀了小隽,但上辈子她什么都不懂,又死命跟容浔樊心折腾,虽然小隽勉勉强强挨到出生,但因为在母体里受的磨难太多,不仅早产,而且先天不足,就算容樊两家用尽最好的资源,他的身体也一直都很虚弱,所以才会不到五岁就死在她的怀里。 想起那个在她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小身体,樊雅心口刀绞似不可自抑的痛了起来,那是她一辈子最深切的痛苦,就算是调适的再久,想起来时她还是觉得自己像要被撕裂开来。 那个孩子…… 那个身体虚弱却懂事的从来不让她担心的孩子,那个明明很想她陪着他,可是她每次因为灵希离开时却从来不反对的孩子,那个就算再痛苦也要等待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才肯离开的孩子…… 她的孩子…… 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她的呼吸不受控制急促起来,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跟胸腔的微痛明确告诉她她的哮喘病又犯了,虽然记忆中她没有在新婚之夜犯病,但她都可以重生,事情偏离原来的走向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她看了眼浴室里的醉鬼,扶着墙壁艰难的往梳妆台边走,她的包里常年都装着哮喘药。在一堆虚影之间她费力辨认出自己红色的爱马仕,颤抖着手艰难拉动拉链,平日流畅华丽的拉链今天像是生了锈,纹丝不动的嘲笑她的无能。 哐啷一声重响,浴室门被重重推开! 樊雅惊的手一抖,爱马仕滑跌落地,拉链被冲势带着豁开一个口子,一个蓝色小药瓶滚出豁口,顺着冲势咕噜噜就往旁边立柜底下滚。她脸色煞白,立刻就蹲下身就去抓,但她的手根本不及小蓝瓶的速度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蓝瓶滚进深深的立柜底。 药…… 恐惧瞬间笼上全身,她身体一软跌坐在地,求生的欲望让她立刻求助的看向浴室门口的男人,艰难的把自己的声音从喘息中发出来,“药……哮……药……” 容浔酒已经醒了一半,惊疑不定的看着跌坐地上的樊雅,睡袍宽松,这么一跌,樊雅脖颈以及手臂上的伤痕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再加上房间里的凌乱,不需要解释他也约略猜出自己醉酒之下做了什么。 他蓦然握住拳! “快……药……”女子压抑着呻吟打破一室沉寂。 容浔看向跌趴在地毯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樊雅,长眸里惊疑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不是怜惜,而是彻骨冰寒。 “这样的把戏你还要演多少次?” 樊雅因为缺氧而逐渐丧失神智的大脑,奇迹似的清醒了些,模模糊糊的想起她似乎确实装哮喘病发骗过容浔一次,而她很久之后才知道那天樊心为了等他淋了一夜的雨,差点住院。 “我……没有……” “如果想活命,自己去拿。” 樊雅不置信看着熟悉俊脸上的嫌恶与冷酷,一时间愤怒悲哀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潮水般涌入大脑,胀的她脑袋昏昏沉沉,心口冰凉,伸出的手慢慢收回。 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她过去的任意妄为,现在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深吸了口气,拼了命的调整呼吸好让空气别那么快变得完全稀薄,一边艰难的侧躺在地,一只手环护上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努力探进立柜底下摸那个药瓶。 身后那道视线依旧冷凝如冰,容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冷眼旁观她的愚蠢。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非常蠢,但她不可以死,至少她不可以现在死,她没资格让小隽再因为她的无能失去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容浔也没想到樊雅真的会放下身段趴在地上掏药瓶,眼底掠过一丝诧异,看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还有惨白的脸色,尚带着三分醉意的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些。 他再厌恶这个女人,也不会愿意她死在这里。 他抬脚。 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他随手按下,带着泣音的熟悉女音从电话那头清晰响起,“容、容浔……” 容浔一震,“樊心!” 指尖已经碰到药瓶的樊雅也一震,下意识回头。 屋里很静,樊心的啜泣清晰可闻,“容浔我好怕……他们每天都在我的饭里下药,我偷听到的,阿姨说会让宝宝生不下来,就算生下来宝宝也会变成白痴……我已经好几天不敢吃东西了,容浔,你救救我,你救救宝宝……我不要她出事……” 樊雅全身骤冷,手上一僵,已经握到掌心的药瓶再度从指尖滑落,咕噜噜的滚到容浔脚下。 吃药,脑死,白痴……脑缺氧……她本来以为灵希变成那样,只是因为樊心出车祸难产以至于脑缺氧,原来……妈咪,为什么…… “你们真让我恶心。”冰冷中隐含着杀意的声音利刃一样劈开樊雅的思绪,她茫然抬头。 容浔脸上却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甚至连愤怒鄙视都没有,黑漆眼瞳静墨如冰,酷寒的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如果樊心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整个樊家一起陪葬!”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他漠然抬脚,踩上脚边的蓝色药瓶。 吱嘎一声轻响。 轻薄的玻璃瞬间被碾成碎片,混杂着已经成为粉末的白色药丸,在明晃晃的灯光下,闪耀着残酷的光芒。 容浔看也不看,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房间。 樊雅怔怔看着那碎成粉末的药片,连容浔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都不知道,直到胸口因为太久没有呼吸而刺痛时她才恍过神来,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费力的把自己疲软的身体挪到那边,颤抖着手指去捻一颗还没有被完全踩碎的药片,手指一痛,混在药片旁边的尖薄玻璃碎片划破细嫩的肌肤,手指间白色药片迅速变了颜色。 血一样的颜色。 她怔然看着,没有落泪,眼底光芒却渐渐褪去,幽黑如深谷。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警告 容浔的车刚刚驶出车库就接到了樊以航的电话,樊家家大业大,他从来不认为樊心能够脱离樊家的掌控,但至少他能见她一面,他重重捶了一记方向盘,俊雅斯文的脸上布满阴鸷,“如果樊心出了事,我不会放过樊家。” 电话那头的樊以航沉默片刻,他是樊雅樊心的兄长,也是容浔大学时代相交颇深的好友,但因为樊心樊雅的关系,他跟容浔的关系也宣告破裂。时间如果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带小雅参加那场聚会。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半晌,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樊心也是我妹妹,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不亏待她包括在她饭菜里下药?”容浔冷笑。 樊以航面色微沉,“什么下药?你胡说什么?”想起樊心受惊小鸟似的性子,英挺眉头皱了起来,“樊心又跟你说了什么?” “你应该去问你的好妈妈!”容浔看着车外飞逝的车影,神情狞狠,“樊以航,你帮我转告她,她的宝贝女儿就在我手上,如果樊心跟孩子有一分一毫的差池,我会在樊雅身上加倍奉还。” “容浔,你敢!”樊以航也急了,“小雅她是无辜的!” “你看我敢不敢!”不等那边回答,容浔冷酷丢下一句,掐断电话。 樊以航瞪着传出嘟嘟长音的手机,气的摔飞手机,“混蛋!” 虽然明知找不到樊心,容浔还是开着车到了樊心电话里说的地方。 凌晨时分,稍显破旧的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樊心刚才在这里等他时有多害怕,也有多……伤心。 樊心从来都是温柔甚至怯弱的,就像妈妈一样,他发过誓要好好保护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愤怒涌上心头,他一脚狠狠踹上空无一人的电话亭,哐啷重响惊动了一只巷子里觅食的野狗,也许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连嘶吼都不敢,呜咽了两声夹着尾巴匆匆遁走,黑亮瞳孔里眼神竟然有几分熟悉。 他盯着那只野狗,好一会才想起那眼神他今天在樊雅眼里也看到过,求饶,恐惧,愤怒……醉酒后的残余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上脑海,不含一点温情的索欢,樊雅宽松睡袍下遮掩不住的伤痕…… 樊雅惨白的脸还有樊心啜泣的哭腔交替闪现,容浔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瞬间铁青,心绪更加浮躁,他是被迫娶樊雅的,他也根本没想动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就像是着了魔,居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保不了樊心,还跟樊雅上了床,真他妈的可笑! 他一拳重重砸上电话亭,年久失修的电话亭板盖在蛮力之下裂出一条长长的裂缝,哐当裂成两半,摇摇欲坠的贴挂在电话亭边缘。 昏暗的街巷里两道刺目的车灯突然亮起,一辆丰田迅速停稳,身姿窈窕的女人匆匆下车,牛仔裙粉色针织外套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段,披肩长发柔顺披在肩膀上,光影中竟让人有些不切实际的恍惚。 他喃喃,“樊心?” 女人匆匆的脚步突然一顿,随即又从容起来,慢慢走到容浔视线可及的地方,露出与樊心有五分相似的柔美五官,“是我……”她的目光落到容浔已经红肿渗血的拳头时,倒抽一口凉气,“总裁,你的手!” 容浔晃了晃明显有些恍惚的头,昏暗的街灯下,温润冷静的眸子里眼神异乎寻常的冷酷,带着冷兵器的犀利,“你怎么来了?” 孟之薇被容浔锐利的眼神刺的心口一慌,呐呐的道,“我……我就住在这附近,总经理你忘了?樊心还跟我住过一年。” 他当然记得,樊心是何正启的私生女,在樊家的身份尴尬,所以她一成年就搬了出来,在寰宇上班期间就住在这里,直到樊家的人接她回去。 他更知道孟之薇堂堂孟家小姐是为什么跟樊心主动交好,家族大企业不待,到小小的寰宇上班,豪宅不住,住在这偏僻冷落的街区,华服不穿,穿着跟樊心差不多的平民服饰……除了善良的樊心,谁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容浔慢慢收回眼,神情渐渐恢复冷静。 孟之薇觑了眼脸色冷沉如战神似的容浔,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的掩下眼底一丝狂喜与迷恋,万分庆幸她真的信了那个人的话。 当初那场宴会,对容浔一见钟情的不仅仅是樊雅,也还有她。她鄙夷樊雅不顾脸面的死缠烂打,所以选择另辟蹊径,主动舍弃铅华跟樊心交好,她相信,凭她的聪慧美丽,容浔一定会看到她的蕙质兰心,放弃土包子似的樊心,选择跟他更匹配的她。 可是没想到! 樊家居然使出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得容浔不得不娶樊雅!她不是输给了樊雅,而是输给了樊家! 今天是新婚之夜,容浔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乎樊雅,而且不管这段婚姻什么时候结束,容樊两家绝不会允许樊心跟容浔再有些什么,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深吸了口气,柔声道,“其实樊心被接回家我也搬走了,这里留给我表妹住,她今天打电话说从樊心屋子里找到一些旧东西,问我可不可以扔,所以我过来看看。”顿了顿,她恰到好处的抬头,“总经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说不定那还有樊心留给你的东西。” 容浔没说话,深邃眸子在昏暗中深冷而莫测,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孟之薇心口微微一凉,慢半拍的想起容浔的手段,这次寰宇出现危机,也完全不是容浔的能力问题,完全是因为樊家仗着家大业大全力打压寰宇,容家虽然势大却袖手旁观,容浔能撑上一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可那个人说只要她这么说,他一定会去的……孟之薇心里没谱,呐呐低道,“看我糊涂的,今天是总经理大喜的日子……” “我去。” 孟之薇惊喜抬头,容浔看了她一眼,“走吧。”说着举步就往街区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还不走?” 孟之薇又惊又喜,忙不迭的跟上去跟他比肩,心满意足的看着两人渐渐拉曳融在一起的背影,完全忽视了身边容浔眼底一闪而逝的冷芒。 他们身后,僻静无人的角落里突然光芒一闪,一双眸子在昏暗里闪耀着兴奋的光。 樊雅打开门时,杨姐正要敲门。 杨姐诧异而满意的看着穿着淡粉色小礼物套裙妆容淡雅妥帖的樊雅,她在樊家工作了十几年,膝下空虚,把樊雅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不然樊希文也不会把她派过来。她知道樊雅最讨厌胭脂水粉,今天一早过来也是为了帮她打理妆容服饰,毕竟这是在容家的第一天,不管是表示重视还是标榜自己的身价,妆容服饰都不容有失。 虽然舍不得,但既然小雅已经嫁进了向来以复杂著称的容家,她自然要担负她该担负的责任,相比男人的西装革履,精致恰当的妆容,适合的服饰,就是女人的铠甲战袍。 杨姐欣慰却又心疼,樊家呵护在掌心的宝贝,终于长大了。 “容老先生跟容先生容太太都在餐厅了。”杨姐扫了眼毫无动静的房间,压低声音,有些不以为然,“姑爷还在睡?” “他昨晚临时有点事,还没回来。”最终,还是与跟上辈子一样。 见杨姐脸色微变,樊雅赶紧搂住杨姐胳膊,笑眯眯的左右摇晃,“杨姐,你千万别告诉妈咪,你知道妈咪最宠我了,她会生容浔的气的。” 不管她跟容浔如何走下去,她也不想再经历上辈子的闹剧,她心已老去,再也回不到二十二岁意气风发的岁月。 这件事闹大了对樊雅的脸面确实不好看,杨姐脸色缓了缓,依旧不好看,“再忙也不该离开,传出去好听么?” “好啦,我会教训他的,你别生气。”樊雅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眸光晶莹狡黠,杨姐看着她的笑脸就没了脾气,拽下樊雅缠在她胳膊的手,“这里是容家,给别人看见了说你不知轻重。” “你是我杨姐,我亲近你有什么不对?”樊雅不以为意,“对了,今天的早报送来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怎么了?” 樊雅笑了笑,“没什么,随口问问。” 容家老宅的餐厅是三面环窗的设计,采光特别好,又采用的是开放式设计,远远的樊雅就看见笼罩在光影下的一家人。 坐在首座的矍铄老者就是容家大家长容迩,也是容氏财团的董事长,虽然如今已经渐渐放权,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才是容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她花了五年时间看清楚容家这一堆牛鬼蛇神,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看不透容老爷子。 容迩育有两子,长子容羽英年早逝,长媳为了避免睹物思人,带着容家长子容渲常住米国,次子容闳是容氏集团的总经理,容闳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性格温软,如果不是容羽早逝也不会轮到他接手容氏,就算有容迩撑着,别说开疆拓土,守成都是问题。 但也因为容闳艺术家气质,对人处事都保留着几分商人没有的真意,就像他并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厌恶也会不经意的表现在脸上。 坦率的厌恶总比暗地里的恶意好上很多。 樊雅眸光微敛,视线落在容闳身边的优雅中年女人身上,她不算年轻却依旧美丽的脸上挂着温煦如春的笑意,显得十分温雅。 奉何华。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我相信他 樊雅唇角冷勾,她上辈子识人不清,误将虎狼当成无害绵羊,明里暗里的亏吃的不算少,甚至她跟容浔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跟这位容夫人脱不了关系。 容闳与奉何华是典型的家族联姻,生有一子一女,长子容沣三年前醉酒驾驶致人死亡被判入狱七年,次女容恬就坐在奉何华的下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没办法把那个扭曲疯狂非要要她命的容恬跟眼前这个娇俏甜美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看着她,身体不由自主一阵疼痛,樊雅唇角笑意又冷了几分。 她在这对母女手上栽的跟头不少,上辈子没办法替自己找个公道,这辈子,总该赚几分利息回来。 深沉心思掩在平静如水的眼眸下,她慢慢转开目光,视线落在坐在容迩右手边的秀致女孩身上,相比较容恬的眉飞色舞,她就淡漠很多,宽大罩衫下的压力衣清晰可见,秀美脸上隐约可见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烧伤疤痕。 樊雅眼底冷芒微暖,带上几分重见好友的欣喜。 苏颜在容家的身份特殊,她的母亲范玟是容迩唯一承认的情人,但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没结婚,范玟过世前将与前夫所生的女儿托付给了容迩,容迩也干脆,不仅将大面积烧伤失去了一段记忆的苏颜接回容家,还认了苏颜为女儿。上辈子她跟苏颜不对盘了很久,苏颜厌恶她的大小姐脾气,她讨厌苏颜的清冷孤傲,直到后来事情一桩桩的发生,两人才渐渐惺惺相惜。 樊雅目光微垂,不由自主落到苏颜宽大罩衫掩着的小腹上,虽然不明显,但她知道苏颜已经怀孕三个月。小苏佐是个比小隽健康太多的孩子,健康的让她嫉妒…… 她微微恍惚了下,那边容恬已经看见了她,“二嫂?” 除了容老爷子外,餐厅里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连苏颜都抬头,不过相比其他人压抑的复杂神色,她只是看了眼又低头继续吃早餐。 樊雅迅速敛下眼底波澜,唇角微挑,扯出令人挑不出错处的完美笑容,红裙微动步伐轻稳,说不出的优雅灵动。 今天那里就是她的第一战场,能不能重新选择未来,就看今天。 她走到桌边也不急着落座,“爷爷,爸,妈,小姑,小妹,早。”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桌上,没有报纸。 容家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见识过或者听说过樊雅骄纵任性的脾气,也清楚容浔昨天夜里突然离开到现在都没回来的事情,早就做好了迎接樊雅发小姐脾气的准备,完全想到她这么平静。 感觉像是一记铁拳砸进了棉花里,使不上劲。 容迩眼皮不抬,“坐吧。” “谢谢爷爷。” 奉何华立刻微笑站起来,主动去拉容浔常坐的椅子,“坐这里……” “我就坐这边吧。”樊雅打断奉何华的话,微笑着径自在苏颜身边坐下,奉何华的手尴尬的搭在椅背上。 苏颜古怪抬眼,她来容家时间不算长,约略知道这位侄媳妇的背景以及丰功伟绩,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吸引千金小姐的特质。樊雅迎上苏颜疑惑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替她续满半空的牛奶,“牛奶要温热的喝。” 樊雅的不给面子还有主动示好都让餐厅静了静,容恬见状下意识就要站起,却被奉何华一把按住,温温柔柔的笑了笑,“樊雅,这是正宗的蓝山咖啡,你尝尝看?”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咖啡壶,坦然的仿佛刚才被驳了面子不是她。 樊雅盖住杯子,淡声道,“不用了,我还是习惯喝牛奶。” 奉何华眼底掠过一抹涟漪,随即恢复笑意,“喝牛奶也好,对身体好。”瞥见脸色微变的丈夫,她赶紧按住他的手背冲他微微摇头。容闳看了妻子一眼,心里一软,不说话了。 容闳忍得住,容恬却忍不住,冷冷哼了声,“你这习惯改的还真快,我记得你上次来还说从来不喝牛奶的。” “习惯又不是永远,我想改,有什么不可以?”樊雅从容的笑了笑,她想的很明白,既然老天给了她樊家小姐的身份,她即使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也不可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容恬涨红了脸,唰的站起,“你什么意思!”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僵凝。 “坐下。”一直默然不语的容老爷子沉声开口,“吃早餐。” “爷爷!” “不想吃就出去。” 奉何华赶紧拉住容恬,给她使了个眼色,“快吃早餐,你不是今儿还约了人逛街么。” 容恬恨恨瞪了眼安然若素的樊雅,悻悻坐下,随手接过佣人送上来的报纸,泄愤似的大力翻开娱乐版,定睛一看,铁青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幸灾乐祸的勾唇,故意扬高声音,“咦,这不是我二哥么?这新婚之夜的,他再不愿意也不能这样啊!” 樊雅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悸。 所有人同时看向容恬翻的那一页。 容氏二少新婚之夜与女会面,容樊联姻告急? 对仗都不工整的血红标题,直白醒目的占据了娱乐版面的最大版面,下面甚至还配着一张大图,窄小昏暗的街巷里,一男一女暧昧贴靠在一起,女子背对着镜头,长发披肩纤细窈窕,颀长男子则正对着镜头,低垂着头似乎是在轻吻女人额头,容颜俊朗,赫然正是容浔! 新婚之夜,新郎在外面胡来,这是多大的羞辱! 饱含着同情怜悯的眼神齐刷刷的射向脸色苍白的樊雅,樊雅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怔怔看着那则新闻,脸色苍白的连精致粉底都遮不住。 杨姐脸色微变,“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容闳一言不发,低着头迅速浏览新闻,脸色铁青如墨。 容恬幸灾乐祸的插嘴,“这恐怕得问二嫂吧,昨儿可是他们的新婚夜,二嫂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容恬。”奉何华瞥了眼脸色冷沉莫测的容老爷子,抬头看向樊雅,却发现樊雅也正看着她,没来由的心口一惴,她勉强笑了笑,“樊雅你别多想,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容恬嗤笑,“有什么可误会的,就算再不开心再不愿意,新婚之夜也该在家里待着,闹这种笑话出来,存心丢容家的脸么?” 这简直是在暗讽樊雅留不住男人了。 杨姐勃然大怒,袖子突然被人一拉,樊雅朝她静静微笑,“杨姐,我相信容浔。” 薄薄的晨光笼罩在樊雅身上,她坐的极直,姿态优雅仿若公主,眼神安宁干净,闪出无数清冽碎光,愈发显得她气质沉静如玉,像是浴火重生的火凤,华彩内敛,偏又炫目的让人转不开眼,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媒体从来都喜欢穿凿附会,一个角度借位就可以写出很多故事。”瞥了眼报纸上看不清面容的窈窕女子,“而且如果容浔真的喜欢孟之薇,怎么会等到今天才被人爆出来?容浔会做出这种打容樊两家脸面的蠢事来么?” 樊雅顿了顿,状似无辜的看向奉何华,“您说容浔会有这么蠢么?” 奉何华没想到樊雅会把问题丢过来,眸光一动,却又无法从那张无辜娇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眸光里掠过一抹情绪,美丽脸上已经漾出浅淡微笑,“所以我说一定是误会。” 容恬撇嘴,“再怎么说都上报纸了,丢人丢大了。” “当然丢人了。”樊雅摊开报纸,淡淡笑了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角度这样的误会都能被人拍到,容浔真的是太不小心了,简直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被人安装了监视器,或者有人刻意的……通风报信。” 餐厅陡然一静。 众人心思莫测,没人注意到餐厅门口僻静的角落懒洋洋的倚着一个男人,男人专注看着餐桌前从容镇定的女人,俊逸风流的脸上挂上一抹玩味笑容,漂亮细长的凤眸里耀出魔魅的细碎光芒。 “堂少爷?”一个女佣恰好走过,“您这是……” 男人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一弯,食指点上色泽完美的唇瓣,“嘘……” 女佣脸上一红,不说话了。 男人下巴微抬,“里面怎么了?气氛很僵啊。” 女佣犹豫了下,还是受不住那双桃花眼的蛊惑,压低了声音说,“二少爷昨儿晚上不在家,被没太拍到了跟个女人在一起,都上报了。” “你真聪明,连这个都知道……”男人身体微倾,虚空一抓,手里已经多了一朵粉色蔷薇,“送给聪明的女人。” 女佣红着脸离开,男人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温润柔和的男音显示出那人的好脾气,“容衍?” “我在容家。”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停顿。 “我本来一直以为你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樊家大小姐。” “容衍。”那人哭笑不得。 “不过你确定她真的很爱容浔?” “怎么了?” “新婚之夜新郎被拍到与其他女人在一起,一个女人坚持这只是个误会,你说她是爱到连尊严都不管了,还是聪明的深谙上流社会夫妻之道?”容衍看向餐厅里镇定自若的女子,“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那边还没接话,一容老爷子突然抬起眼,依旧犀利的眸光直直射向樊雅,“孟之薇……孟家的人?” 樊雅被那道目光射的心口微凉,不由暗自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一边从容迎上他的视线,“是。” 容老爷子定定看了眼樊雅,好一会才慢慢收回眼,淡声道,“孟家也是大家族,怎么能让人家千金小姐屈尊做助理,容浔他不是糊涂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眼皮微抬环视四周,目光犀利,“自家人就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了,外人看见,还不当做笑话?” 这句话出口,就代表着这件事容家上下不准再提。 容老爷子又看向樊雅,“这件事你受委屈了,想要什么补偿?”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针锋相对 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樊雅眼底掠过一抹异芒,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对面一脸温柔和善的奉何华,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跟她料想的一样,老爷子不想深入调查,更不打算把事情闹大。 所以用一个补偿来堵她的嘴。 不过,她要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承诺。 上辈子她要的是容浔放下工作陪她一个月,可惜最后照旧不欢而散惨淡收场,这辈子她不能再浪费这次机会。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奉何华,微微笑了笑,“我想跟爷爷借个人。” 容老爷子一怔,“借谁?” “小姑姑。” 苏颜讶然抬头,正好迎上樊雅自信了然的眼神,心口突然一跳。 樊雅微笑,“我当初休学是为了好好照顾容浔,可寰宇总是出现问题,容浔忙的都瘦了,我看着心疼。” 众人嘴角都一抽,寰宇出现问题是因为樊家打压,樊家打压是因为她的痴恋,她现在倒撇的干净。 “所以我想明天就想转入商学院,等学好了,也好帮他一把。我听说小姑姑以前在米国时就被哈弗大学商学院录取了,爷爷你看能不能让小姑姑陪我一起去?一来可以帮帮我,二来也可以跟我作伴。” 屋内又一静。 苏颜手一颤,差点弄翻了牛奶。 樊雅微笑看过去,“小姑姑,就当帮我?” 她上辈子醒悟的太迟,也因为容家的规矩,后来又要分心照顾小隽灵希,苏颜则是为了避嫌而不得不放弃商业,她们两个人都浪费了太多时间,不然她们的‘左郡’也不会成长那么慢。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就决不容许自己的时间再浪费在那些无谓的情感纠葛上面。有容浔的丑闻打底,有老爷子的承诺做保,靠着樊家小姐的身份,她的要求无可辩驳,况且就算老爷子不在乎她,看在范女士的面上也会同意。 就跟上辈子一样。 “我……”苏颜犹豫,虽然她不知道樊雅为什么找她,商业确实是她的兴趣所在。 容衍玩味挑了挑眉,对着忽视已久的电话说,“她喜欢经商?” “她念的是中文系。”温润声音带了点情绪,“如果你不能够现场直播,你可以选择挂电话。” “容家家规,容家女人可以养尊处优,可以选择慈善乃至其他事业,但只要是容家女人,就绝对不可学商。”容衍嘴角噙着古怪的笑,“容浔能够认祖归宗,完全是因为容沣入狱,二堂叔家就只剩下不能学商的容恬,二堂嫂才迫不得已承认容浔的身份。她突然想学商……沈晏,你觉得她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能不能帮她一把?” “你对她还真的死心塌地。既然你这么请托了,我自然……”容衍声音一顿。 “嗯?” 容浔往后一侧,这个角度足够让他看清那个正往餐厅方向过来的男人又不会被发现,“正主儿回来了,你觉得我还需要英雄救美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容闳淡淡开口,俊雅脸上的脸色并不愉快,他虽然艺术家出身,但骨子里实际十分传统守旧,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艺术生涯接手容氏,他冷冷看了眼樊雅,沉声说,“容家女人不允许学商,你要想帮容浔,最好换个方式。” “我知道这个规矩,可我只想进寰宇帮容浔,寰宇跟容氏又没有关系,所以应该不妨碍。” 容闳被樊雅堵的一窒。 这确实是个漏洞。 寰宇是容浔认祖归宗前独自创立的企业,不仅没用容家一分钱,走的还是与容氏截然不同的路线,容家家规不准女子学商就是为了防止大权旁落,樊雅想进的是寰宇,跟容家确实没关系。 樊雅的视线故意在报纸上重重落了落,语气惘然,“而且就算这次是误会,他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我再大度也不舒服。” 杨姐冷冷开口,“老爷子刚不也答应了给小雅一个补偿,又不是什么摘星捞月的差事,怎么那么难办呢?我们樊氏企业可不比容氏财团小,小雅光是每年分到的红利就够她吃穿十辈子了,还不至于要惦记容家的家产。” 奉何华忙笑着打圆场,“我记得樊雅你念的是中文系,商学院可不是那么好念的。”她顿了顿,笑的意味深长,“而且小颜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也撑不住吧,又是孩子又要养伤,我还真不知道小颜喜欢读商,看来将来一定是跟范姨一样的女强人。” 容恬冷笑补充,“就是,要是小姑姑可以学,那我更可以去学了。” 樊雅眸光微冷。 相比较容闳的硬刀子,奉何华下的刀子就软上很多,却也更锥心。她不提阻止樊雅,口口声声为苏颜着想,实际上是堵住了苏颜所有的路,跟樊雅这个大牌儿媳不一样,苏颜的身份可是容家女儿。 果然,苏颜脸色微微变了变,眼底光彩敛去,“我就不……” “小姑姑,不要浪费范姨给你的天赋。”樊雅转而看向容迩,“爷爷,您看呢?” 容迩将苏颜眼底隐隐的遗憾收入眼底,心底涌上几许愧疚,他怎么不知道这孩子想着些什么,但他不想闹的全家不安,苏颜不提他也不说,说起来,确实是亏待了这个孩子。 “那就一起去吧……” “不行。” 淡漠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颀长俊美的男人慢慢走进餐厅,深刻立体的仿佛大理石雕琢出来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全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冰冷气势,餐厅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度,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那份威慑力。 樊雅眼眸微微一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突然出现的俊美男人,上辈子他分明没有回来的! 而且他上辈子对她都是一种放任自流的随意态度,她上辈子最伤心的也是他的放任自流,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又反对她的意见? 如果是重生,为什么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或者说,是因为她的重生而影响了所有命运的轮盘,或者说,上辈子那些事只是一场让人记忆深刻的噩梦…… 樊雅握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紧,大脑有些昏,都没在意容迩在苏颜的搀扶下离开餐厅。 容衍挑眉看着容迩苍老的背影,神色玩味。 老爷子这是不想掺和小辈的私事,还是有所忌惮?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好玩了。 狭长凤眼扫了一圈餐厅众人,唇角微微勾起,他本来就精致雌雄莫辩的俊美容颜上瞬间带上几分莫测邪气,“有意思……”弹了弹手指,他又笑了笑,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小姑姑可以去学商,但你既然嫁进容家,就要遵守容家的游戏规则。”容浔仿佛没看见屋子里杵着的若干人等,径自在椅子上坐下,气势睥睨的仿佛君王。 樊雅一个激灵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冷冷的道,“我不接受这个理由。” “接受不了你可以离开容家。” 杨姐勃然大怒,“你当你们容家很了不起!” “杨姐。”樊雅沉声打断杨姐的话,无意识用力握住已经冰凉的杯子。 她不是没想过离开,但她已经不是当年任性的只知道自己是否开心的傻女孩了,婚姻不仅是他们的,更是容樊两家的,必须要以一种不会伤害两家根本的方式解决,现在不是离婚的最好时机。更重要的是……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小隽远远望着容浔与灵希玩闹时的希冀期盼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 虽然小隽从来没有说过,但她知道他其实十分亲近容浔的,只是那时候她跟容浔势同水火,小隽不可避免成为他们战争的受害者,再加上他的身体状况,他跟容浔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少…… 樊雅的犹豫令容浔脸上神情更冷了几分,“既然舍不得就给我乖乖做容家媳妇,我不需要一个麻烦。” 樊雅霍然抬头,眼底隐隐弥漫起火色,“既然知道麻烦你又何必娶?” 容浔唇角微勾,弧度冷冽。 “我为什么娶,你不知道?” 餐厅气氛骤然僵凝古怪,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好几度! 奉何华连忙柔声接口,“容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樊雅想学商也是为你好,你看你昨儿晚上没回来,闹出那么大的事,她都一直为你说话。”不着痕迹的将报纸往中间挪了挪。 容浔看了眼报纸,眸里掠过一瞬间的冷狠,脸上神色却淡,嘲讽看向奉何华,“大度不是容家媳妇应该有的美德么?跟您比,她做的远远还不够。” 奉何华身体一僵,脸色微白,偏过头去。 容闳脸色骤变,容浔的存在一直是他对妻子这辈子最大的愧疚,他震怒拍桌,“你这什么态度!闹出这种新闻,你还有脸了!” “如果当年容总裁记得用保险套,你自然用不着忍受我这个没脸的儿子。”容浔唇角轻轻一勾,补充一句,“再不要脸,也比你玩出个私生子回来叫爹好。” “孽子!”容闳又气又怒,浑身颤抖,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 啪! 容浔轻松扣住容闳的手腕,原本就冷漠的脸上挂上优雅的笑意,却让人更觉得森冷,“我回来不是为了挨打的,你有力气教训我,还不如去监狱里管管你的好儿子。”他丢开手,根本不在意容闳因为他的突然松手踉跄后退了两步。 一直手足无措站在一边的容恬脸色大变,冲上前去指着容浔尖叫,“容浔你够了!当初是谁巴巴的跑过来要认祖归宗的,要不是我妈心好,你以为你能进得了容家!” 容浔奇异的顿了顿,居然没有反驳,盯着涨红了脸的容恬慢慢微笑起来,甚至慢吞吞的退后一步,似乎是想避开容恬美丽尖长的指甲。 “这是当然……” 明明是后退的动作,却让人觉得他是在进逼,仿佛是在逗弄股掌间的猎物。 俊雅长眸微微一弯,声音缓而凉,带着蛊惑人的起伏,“或者,你觉得还有其他理由?”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活寡妇 容恬一个激灵,似乎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嘴唇翕了翕,脸上血色褪了大半,眼底掠过一抹极浅微的惊恐。 那抹几乎令人忽视的惊恐被樊雅收入眼底,樊雅心里一动,脑里有什么东西迅速滑过,还没来得及抓住,旁边咚的一声,奉何华捂着心口痛苦跌坐上椅子。 “何华!” “妈!” “没事……”奉何华揪着衣襟痛苦的舒了口气,“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就好……” 容恬咬着唇瓣不知所措的站在奉何华旁边,“妈……” 奉何华暗暗叹了口气,唯一留在身边的女儿,还是被她娇宠的连作伪都不会。不由看了眼对面神情淡然的樊雅,这位樊家小姐似乎也不像印象中单纯易激,居然不会因为绯闻动怒,以至于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是短短几日间脱胎换骨,还是说,她其实一直都在伪装? 想起后者的可能性,奉何华心口微紧,轻轻拍了拍容恬的手臂,“容恬,你扶我回房休息一会。”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容恬一个激灵回过神,看都不敢看容浔急忙扶起奉何华,两人刚刚站起,容浔悠悠开口,俊美脸上带着几分嘲讽,“那么急着走干什么?容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奉女士温柔和善,她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接纳我这个破坏门风的私生子?” “容浔,你够了!”容闳震怒! “我只是在问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小小的问题。”容浔似笑非笑,眼神冰冷,“难道连这个都不可以?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兄友弟恭?” 容闳一窒,回头看了眼脸色过度苍白的小女儿,这时也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不由皱眉,“小恬,你怎么了?” “我……”容恬仓惶看向奉何华,奉何华握着容恬的手下意识一紧,才要寻个由头,华丽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意突兀响起,“咦,好热闹。” 俊美精致的男人慢悠悠的从角落踱出来,剪裁合体的三件式西服衬的他更加潇洒风流,让人眼前一亮。跟容浔含着让人无法错辨的男子英朗之气的俊美不同,来人长相却趋于中性,肤色白皙,五官更是精致细腻到极点,细长凤眸习惯性的睐起,浑身透着股让人着迷的魔魅气息。 餐厅里的气氛也陡然添上几分怪异,再吵再闹,大抵还是自家人的范畴,但如果这些吵闹争执都被一个还算外人的人看在眼底,就不是那么令人好受的。 容闳脸色微青,不得不微笑,“容衍,你昨儿那么晚到家,怎么也不多睡会?”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瞪了眼容浔。 容浔直接无视,瞥了眼已经快要走出餐厅的母女俩,唇角冷冷一勾,看向容衍的眼神里已经夹杂了些冷森意味。 来的还真是及时。 “我昨儿回来的太迟,都无缘得见新娘子的面,今儿当然要早起了。”容衍展露着足以刊登上杂志的完美笑容,直接走到樊雅跟前,“这位就是樊小姐吧?果然是个大美人。”不容分说的牵起她的手,俯身一倾便在柔腻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细长凤眸里全是粼粼波光似的笑意,十足的风流公子模样,“你好,在下容衍。” 樊雅错愕看着献殷勤的容衍,容衍是容老爷子的长兄容天的唯一孙子,也算是容家的长子长孙,不过那一房从老一辈起就不涉商事,又常年旅居国外,连带的那一支血脉都很少回来。她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见容衍还是在年底的容氏周年庆中,这辈子出现的这么早? 似乎,自从她重生以来,冥冥之中有双手也在拨转着命运的轮盘,一切都变了。 她微微恍惚了一瞬。 却不知落在旁人眼底,俨然是被容衍迷的失魂落魄。 杨姐轻轻咳了声。 樊雅一个激灵醒过神,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除了……容浔。 容浔半垂着眼,神情冷漠。 樊雅迅速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不着痕迹的抽回被容衍牢牢握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堂哥。” 容衍仿佛根本没感觉到樊雅的疏离,十分自来熟的凑上去,用着足以蛊惑人心的低哑声音慢问,“我刚才在外面听你说你想学商?” “是的。”这人到底偷听了多少? “这样。”容衍单手抄着口袋,一转身,一张笑脸对上容浔一张冷脸,“容浔,我这次来的仓促,连份见面礼都没带,你看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同意樊雅去学商?” 樊雅真的是傻了眼了,他居然帮着她说话? 容浔眼角余光瞥见樊雅脸上掩不住的错愕,心里没来由的一堵,声音更冷了几分,“容家规矩就在那里,我还不想做数典忘祖的不孝子孙。” “哦,这样,不过你进门到现在连声爷爷都没叫过,连老爷子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还不算不孝?”容衍信口开河。 “孝与不孝,还不用你来评判。” “我可没资格评判,但我知道作为男人就该替自己的决定负责,迁怒可不是个好习惯。” “周瑜黄盖,愿打愿挨。”容浔目光如炬,唇角弧度更冷,“你要是看不惯,大可做那个周瑜。” “如果她乐意,我当然愿意。” 容衍轻飘飘的抛下一个炸弹,炸的餐厅里的人傻了一大半,新婚第一天就开始上演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这争的人还是大伯? 容衍似乎很知道趁胜追击的道理,脚跟一转,人已经转到樊雅面前,左手虚空一握,手上便已多了一支含苞待放还沾着露水的玫瑰,俊美风流的脸上全是足以溺毙人的温柔,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蛊惑人心的韵律,“小雅,愿意接受我的玫瑰吗?” 玫瑰鲜红,美人如玉,含情脉脉…… 画面美到极点,美的餐厅里仿佛被冻住了,阵阵冷风吹的人不断打颤,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集中在樊雅身上。 樊雅暗暗叹了口气,她不过是想念商学院而已,剧情怎么演变成这样了? 她下意识瞥了眼容浔。 容浔俊美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漠的像是个最无关紧要的看客。 樊雅心口微凉,抬头迎上容衍仿佛真的非她不娶的灼热眼神,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冒出来,但以她上辈子对这个疯子的了解来看,如果不阻止他,说不定真的会玩出什么收拾不了的麻烦。 心念一动,清雅脸上露出一抹极柔和的笑容,缓缓伸出手,指尖碰到玫瑰花瓣,柔声低道,“花很美。”借着抚花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迅速低道,“你这么耍我,沈晏知道吗?” 容衍长眉微挑,眼底掠过几分诧异,他昨天刚回国,可还没来得及跟沈晏见面……细长凤眸微微一眨,他迅速用同样的气音说,“嫁给沈晏,可比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好得多。” 樊雅眸光微冷,“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再玩下去,C区文化城开发案你肯定拿不到。” 容衍微讶抬头,细长凤眸里迸出一股异样光芒,还没来得及说话,玫瑰已经被樊雅轻松抽走,后退两步,两人原本还稍显暧昧的距离瞬间光明正大,清雅脸上笑容浅淡,“堂哥真爱开玩笑,袖子里这么多花,不是准备人手一朵么。” 容衍定定看着樊雅清雅脸上的浅淡笑容,随即哈哈大笑,变魔术似的手里哗啦多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确实见者有份,连杨姐都附赠一朵。 他夸张的掏掏衣袖,慢吞吞的走到樊雅面前煞有其事的抱怨,“现在可真的是空了,我亲爱的弟媳,你看你该怎么赔我?”压低声音,“所以,干脆把云台区的开发案也给我吧,如何?” 樊雅微微一惊,云台区的开发案会是樊氏集团五年内最大的开方案,现在也只是大哥私人进行评测,根本没有定案,容衍是怎么知道的? 她略略出神,没察觉身前男人越靠越近,薄薄的唇瓣距离她的耳垂不过只有一公分的距离……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疾退,但一个人比她的速度更快,巨大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往后一个趔趄,没有完全大好的胳膊关节传来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始作俑者却看也不看她,冷冰冰的看向一脸遗憾的容衍,“玫瑰花园里多的是,园丁会送到你房里。” 容衍长眸里滑过一抹异芒,修长的食指煞有其事的晃了晃,“玫瑰当然是要亲手去摘,不劳而获,有什么意思呢?小雅,你说是吗?” 樊雅站在容浔身后半步捂着胳膊,痛的没好气,“玫瑰带刺,小心戳手。” “带刺的玫瑰也最娇艳。”容衍微笑,“不过我似乎晚来了一步,真是可惜。” “来的再早,不属于你的照样不属于你。”容浔目光更冷上两分。 容衍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完美的足可以做标本,“这种事,不到死亡那一天,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我现在知道我要去寻找娇艳的玫瑰,失陪了。” 他十分有风范的躬了躬身,转头,离去,就像来时一样突兀,白色身影笼罩着光影,竟然有几分不似真人的虚幻。 “何华,你去让佣人帮容衍……” 身后空空荡荡,这才发现妻女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开,容闳不由皱了皱眉,担心妻子的身体状况立刻也起身,走到门口又蓦然回头,“待会来书房,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这张报纸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起一事,声音缓了缓,“至于你的位置……如果你对财务科有什么想法,给我理个章程出来,如果合理的话,我会去跟你爷爷说。”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好自为之 财务科? 怎么可能! 樊雅霍然抬眼,眼底掠过一抹了悟。 虽然上辈子容浔在他们结婚后就进入了容氏集团,但她一直以为容浔被调入财务科是老爷子因为这桩桃色绯闻事件给他的惩罚,原来根本不是,这桩绯闻不管发生还是不发生,容浔也注定会成为小小的财务科科长。 是老爷子刻意打压,还是老爷子在设置关卡考验? 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容浔淡淡的道,“我很满意财务科科长的位置。” “你真的满意?”容闳狐疑看过去,容浔正好是侧对他站着,从容闳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容浔冷硬立体的线条,轮廓与那个女人有三分相似…… 心口突然一沉,像是有什么急于浮出,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他摇摇头,把心底一点模糊的感触摇散,但再看向神情冰冷淡漠的容浔时,心里的厌恶却也少了很多,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他确实是亏欠了这个孩子,以至于现在连教训的资格都没有。 “算了,我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扫了眼樊雅,他犹豫了下,“虽然我说了你可能不会听,但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对婚姻忠诚,人必须要尊重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容浔漠然。 容闳无声叹了口气,他一离开,刚才还喧闹不休的餐厅突然安静下来,慢慢弥漫上一层叫做尴尬的气氛。 容浔看了眼还在出神的樊雅,眼眸微微一睐,突然想起她刚才与容衍之间的暗潮涌动,心底没来由掠过一股烦躁。 今天的她,太不寻常,一点不像他记忆中那个泼辣千金。虽然不想承认,他已经习惯这个女人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愚蠢的将他的一言一行都当做金科玉律,以及她看向他时永远灼热而刺眼的眼神。 其实如果不是樊雅跟樊家用了那么卑劣的手段迫使他娶她,虽然他不会爱上她,但应该可能会接受甚至喜欢上她,虽然莽撞偏执,但她同样恣意热烈敢作敢为,有着不同于其他女孩子的勇敢爽朗,像是昂然盛放的向日葵,灿烂耀眼的近乎逼人。 可惜,那些火星般的好感,被她一手碾碎了。 想起樊雅跟樊家做了什么,容浔眼底隐约的一点怀念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眸光冻成冰霜,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樊雅急忙站起身,“容浔,等等!” 容浔脚步一顿,凛冽而淡漠的眼神如电一般直射过去,虽然没有说话,但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樊雅苦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姐已经挡在她跟前,愤怒警惕瞪着容浔,“你什么意思!” 容浔眼眸微垂,嘲讽看向眼前如临大敌似的中年妇人,“我干什么?你管的着?” 他知道她是樊希文的心腹,也知道她跟某个古老世家有关系,身手不错,不然樊希文也不会派她过来保护樊雅,他更知道,当初就是她‘请’樊心回家的。 杨姐迎上容浔冰冷的视线,全身一僵,她身份特殊,又在樊家待了十几年,自认为看过的权贵也不少了,也练出了些胆量,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容颜俊美气质冷峻的年轻人,让她莫名感觉到危险与敬畏! 她不理解小雅为什么会发疯似的喜欢上容浔,更不理解夫人为什么会让小雅嫁过来,不过即使她什么不理解,但她本能的知道她必须保护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个男人在新婚之夜可以抛下新婚妻子,可以忤逆父亲,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樊家的千金宝贝,不是给人欺负的! 杨姐眼神骤冷,饱经风霜的脸上笼上寒冰,护在樊雅身前不让一步,手上下意识蕴上力,大有他再上前一步就出手的架势! 容浔唇角噙上一抹冷狠笑容,他从来都不是忌讳打女人的君子。 几乎是同时,一只手突然伸出,轻轻松松的拉住杨姐的胳膊,软绵甜脆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女音在寂静里分外悦耳,“杨姐,我中午想吃咖喱饭,你帮我去做好不好?” 樊雅像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僵凝的气氛,双手顺势拉住杨姐蕴上了力的手轻轻摇晃,一脸哀求,“杨姐,容家厨子肯定不知道我的口味,你忍心看我挨饿?” 容浔看了樊雅一眼,冷冷一笑。 杨姐脸一板,瞪了眼樊雅,“就你事多。” “我是真的想吃了嘛,杨姐你都不疼我。”樊雅娇嗔,眼角余光微扫,扫见容浔满脸毫不掩饰的兴味与遗憾。 她知道杨姐是误认为她担心容浔会受伤,但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杨姐跟容浔起争执的后果是杨姐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容浔身手利落心狠手辣,根本不会在意杨姐是长辈还是个女人。 杨姐经不住自家宝贝软磨硬泡的撒娇,悻悻瞪了她一眼,眼角余光扫了眼意兴阑珊的容浔,反手握住樊雅的胳膊,“那你跟我一起去。我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 这个男人太危险,自家宝贝应该离的越远越好。 樊雅心里一暖,却也十分无奈,她只是想跟容浔好好谈一谈,真的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杨姐,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迫使她往后退了两步,落入一个不算很熟悉的怀里,她下意识回头,唇瓣上立刻堵上冰凉的柔软,清淡如青草般的淡淡烟味扑入鼻间,不算难闻。 她愕然睁大了眼。 他……他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转完,落在她唇上的唇已经挪开,相比较她的震惊,容浔的神情冷静到近乎淡漠,甚至眼底都没有起丝毫波澜,仿佛他吻的不是她,而是路边的花花草草小猫小狗……只是有精神洁癖的容浔,会去吻花花草草小猫小狗? 樊雅脑海里翻涌着各种念头,看见杨姐一脸震惊的样子,她突然明白容浔想做什么了! 果然,容浔淡淡抬眼,声音平淡,语气讥诮,“我是她的丈夫,想吻就吻想抱就抱,难道这也需要你批准?或者说,你想她做活寡妇?” 杨姐脸色骤白! “当然,不过你怎么也算是长辈,尊老爱幼是传统。”容浔漫不经心似的又开口,樊雅看着他,突然有种不算很好的预感,立刻回头阻止。 “既然你不愿意,我自然如您所愿。” 他松开搂在樊雅腰间的手,退后三步远,神情从容,“樊家的千金,果然还是适合做活寡妇。”他冷冷一笑转身离开,颀长的身影在光影下显得决绝。 “他……他怎么敢这样说!”杨姐突然醒悟过来,气的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容浔那些话确实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她再怎么把樊雅当成自己的孩子,毕竟只是个外人,如果容浔真的借口因为她的话而不理樊雅,这么大的责任,她不敢顶,也顶不起! 樊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赶紧握住杨姐有些冰凉的手掌,“杨姐,你别理他,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开……开玩笑?” “他娶了我,除非他死了,我怎么可能会做寡妇?”樊雅眨了眨眼,“就算他想,我也不可能同意是不是?” 杨姐突然怔住,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自信的樊雅,相比较樊雅的笃定,她可不认为容浔刚才的话真的是开玩笑,想起被夫人软禁在家里的樊心,如果不是夫人在背后操控,容浔怎么可能愿意娶小雅,活寡妇这种话,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种话她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自家的宝贝那么骄傲热烈,听到这种话也是会伤心的。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定了定神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身份,哪里配得上你!”深深吸了口气,“总之你别怕,杨姐在,夫人在,樊家在,他就不敢欺负你!” 樊雅唇角笑容微微发苦,所有人都认为容浔是高攀了,实际上她这个被高攀的人从来都被他蔑视碾落在尘土里,连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再尊贵的身份再多的依仗都没有用,她也只是爱情的输家。 幸好,她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再三嘱咐了杨姐不能将这件事汇报给妈咪知道,杨姐虽然震怒却也无可奈何,恼怒去做咖喱饭。樊雅有些疲惫的回到房间,压了压因为压力而有些不舒服的胃,在阳台藤椅上坐下,桌上电脑电源灯一闪一闪,却一点打开的想法都没有。 一辆布拉迪威龙突然出现在老宅内宽阔的车道上并往外驶去,是容浔的车。 容氏老宅年代颇久,而且很有先见之明的选择了名阳山最开阔的一块地,虽然在当时也花了一大笔钱,但跟现在的地皮价相比实在算不得了什么,再加上容氏地产的营运发展,名阳山已经成为闻名遐迩的私属庄园,千金难求,跟名阳山上其他私人宅院相比,占据了最大块最有利地形的容家不仅是富奢的表现,更是地位的象征了,可以说容家先祖的确很有投资眼光。 看着布拉迪威龙渐渐消失葱茏树影间,樊雅收回视线,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准备跟容浔好好谈一谈的,她也不想她所有的决定都被他以丈夫的身份横加阻拦,更不想再在这段无望的婚姻中牵扯下去,但事实是不管基于哪方面的考量,他们势必要保持这段婚姻一段时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让彼此的日子都好过一点,已经是她最基本的希望。 不过今天看来不是谈这些的好时机,说不定又被容浔当做欲迎还退的手段,或许,她可以先请妈咪把樊心放出来以示自己的诚意?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便被樊雅迅速掐灭。 对于樊心,她的观感十分复杂。 那场车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当初不是樊心因为大量失血引发心脏痉挛而意外去世,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就算这样,樊心濒死前的最后一击,彻底毁了她跟容浔重归于好的唯一机会……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绝对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柔弱。 说起来,今儿容恬的反应也十分不对劲仿佛是被容浔抓到了什么把柄,而且最令人疑惑的是,容衍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仿佛是在专门替奉何华母女解围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轻佻而又华丽的声音突兀响起,“嗨,小雅?”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证据 樊雅微楞,刚刚抬头,一束玫瑰花束便自下而上抛上阳台,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樊雅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接住,玫瑰应该刚刚摘下,花瓣边缘剔透晶莹的露水滚动,细碎阳光反射出璀璨的弧度,晶莹美丽的不可思议。 她无声皱眉,扭头看向不远处懒洋洋倚坐在草地秋千吊椅中冲她挥手的妖美男子,他半仰着头,双腿翘起,细长眼眸因为阳光而微微睐起,显得无害而慵懒。虽然她上辈子与容衍接触的并不多,但也知道慵懒无害下掩藏着多少野心。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号码。她直觉看向不远处的容衍,容衍微笑,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耳。 车载式耳机? 樊雅眸光微动,拿起手机按下接通键,愉悦懒散的男音便在耳边响起,“为了维护你的名誉,我特地想了这么个妥帖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办法,我是不是很聪明?” “有事?”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要知道,你们樊家人可是上流社会里最注重私隐的家族。”容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睐眼看向阳台上沐浴在阳光中的清雅女子,粉色裙摆微动,未曾束起的长发随风而曳,略施薄粉的年轻面庞干净而美丽。他忍不住赞叹,“你真美。” “如果堂哥没事,我挂电话了。”如非必要,她不是很想跟这只狐狸打交道。 “真是没耐心。”容衍无奈摊手,“看看玫瑰花束里面,我保证你会惊喜的。” 樊雅看也不看,“我不需要惊喜。” “不用急着拒绝。”容衍悠悠的道,“里面有一张内存卡,内存卡里存着一段音频,是奉何华与孟之薇关于敲定某份桃色绯闻的交谈内容,完全可证明她们陷害容浔,如果这段音频被老爷子跟我那个单纯善良的二叔听见,奉何华温婉贤淑的形象可就算完全毁了,这样大的惊喜,你确定不需要?” 樊雅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一紧,她确实一直都在怀疑那则新闻的幕后操手是奉何华,可惜奉何华太小心,她一直都找不到证据。她抬眼看向不远处依旧懒散的男人,“为什么要给这个给我?” “讨好你啊。”容衍轻轻一笑,“C区开方案拿不拿到手无所谓,但云台区的开发案还请樊小姐向樊总经理多多美言两句,樊总经理可是最疼你这个妹妹,樊小姐说一句,抵我们上蹿下跳很多功夫。” “很好的借口。”樊雅淡淡的道。 容衍沉默一瞬,突然轻轻笑出声,“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顿了顿,他慢慢的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把奉何华母女赶出容家?” 樊雅眼底讶异一闪,她可不记得容衍跟奉何华之间有什么矛盾,还是说,这又是一个陷阱?如果她记得没错,刚才在餐厅,容衍的出现可是间接帮了奉何华母女。 念头一转,她淡淡的道,“我想你找错人了。” 容衍站起身,状似惋惜的摊摊手,“是么,那可真可惜。”细长凤眸在阳光里闪耀着细碎的光芒,他打了个响指,樊雅手里的玫瑰突然爆裂,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从花束中间喷出,樊雅立刻丢下玫瑰往后退,饶是如此,也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彩带。 源源不绝的彩带雨幕间,依稀可见容衍潇洒做了个手势,悠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亲爱的公主,良心提醒你,为了您的健康,可千万别吃皇后送来的毒苹果,会死的。” 樊雅脸色微变,好不容易等那阵讨人厌的彩带完全飘落,吊椅那边早就空无一人。而阳台上厚密的彩带花瓣之间,一个内存条静静躺着那里,蓝色金属外壳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我要容衍的所有资料。”俊美冷峻的男人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气,推开黑白立体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办公室里门,直接向办公桌后正在与女秘书苏珊进行肢体沟通的男人发号施令。 卓天逸瞪了眼连敲门都不会的好友,恋恋不舍的拍了拍受了极大惊吓的苏珊挺翘臀部打发她先出去,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平凡无奇的脸上全是无奈,“我记得在你回国前一年,我已经十分详尽的提供了你一份容家资料,容衍作为容家长房长孙,我还把他列在了重点关注的三十人目标内,他一个人的资料足有三页,你现在还跟我要,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我是。” 卓天逸翻了个白眼,有心想轰人滚蛋,觑了眼男人身上泛着的冷森气息,悻悻的哼了声,“他三岁失母八岁失爹十八岁失贞二十八岁失业三十岁创业,我那份资料已经涵盖了他所有重大不重大的人生经历,如果你能找到比我更负责的私家侦探,我天逸侦探事务所的招牌拆下来给你随便玩。” 身为侦探企业化经营的第一人,并且将天逸侦探顺利发展成为如今上千人规模大公司的卓天逸,有足够自傲的资本。 “他跟奉何华有关系。”容浔淡淡的道。 “我去,他们怎么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没关系。”迎上容浔的冷眼,卓天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吃惊的道,“你的意思说他们有一腿?” 容浔冷冷扫了眼过去。 卓天逸摊手,“好吧,我承认我的话有些夸张,不过容衍跟奉何华……你确定?” “确定是你的工作。”容浔将早就开好的支票放上茶几,“这是你的酬劳。” 卓天逸瞪着那张薄薄的支票,厚着脸皮道,“我真的不介意你用事务所那不值钱的股票来偿还的。” 当初他为了平摊投资风险,厚着脸皮鼓吹容浔投资,没想到这人大手笔的一次性购买了事务所51%的股权,并且在从来不管公司营运也不稀罕分红的前提下永远不肯变卖他手里的股票,数十年如一日的牢牢占据大股东的地位,以至于他这个实质上的老板永远是万年老二!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恨啊! 容浔淡淡瞥了眼过去,“你的意思是你这支票也不想要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卓天逸看着被容浔利落撕成碎片的支票泪流成河,抬眼看着似乎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多耗时间起身就要离开的容浔,他一愣,赶紧扑上去,“你这就走了?难得你过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从这个闷骚腹黑男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八卦,尽管那似乎不太可能…… “转告樊以航,我后天会带他的宝贝妹妹回门,我要见到樊心。” 被拆穿了的卓天逸‘呃’了声,尴尬的笑笑,“你也知道樊总最宝贝他妹妹了,他关心樊雅也很正常,而且不管怎么说,你都跟樊雅结婚了,樊心就是你妻姐,我个人觉得……”声音戛然而止,卓天逸在容浔的冷眼下悻悻闭嘴,“好吧,我不插手总行了吧,不过你那么急走干什么,我还打算请你吃饭。” 容浔冷笑,“顺便叫上樊以航?” 卓天逸笑的卑微,“我只是十分怀念当年我们大学三剑客笑傲江湖的盛景,樊总夹在中间也是很难做的,他真的很有诚意跟你好好聊一聊。”感怀的叹了口气,卓天逸平凡无奇的脸上全是惋惜,“我还以为我们三个人友情会一直坚持下去,真没想到你们会因为这种事决裂。” 容浔漠然道,“我给过他机会。” “好吧。”见容浔匆匆又往外走,卓天逸忍无可忍的叫道,“你到底忙什么,我就那么让你看不顺眼?” 容浔握上门把手,露出小小门缝,没在意门外人影一闪,“还有半个小时午休时间结束,我能抽空来一趟,你应该觉得荣幸了。” “你个总裁也需要遵守时间?”卓天逸一顿,“等等,你不会真的放弃寰宇总裁不当,真的奔去容氏做小小的财务科科长了?你脑袋进水了?” “不好意思,我的脑袋就是进水了。”容浔慢慢的到,眸光冷冽。 “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该知道就算你表现的再出色,容氏也不可能是你的,寰宇怎么说也是你自己的王国。” 容浔冷冷截断他的话,长眸里眼神森冷而莫测,“你怎么知道容氏不会是我的?”顿了顿,“我以前不进容氏,是因为进去也会被人怀疑,现在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去,我为什么不进?” 卓天逸愕然看着野心勃勃且似乎十分自信的好友,吞了吞口水,突然眼睛一亮,“等等,这一切不会全是你设计好的吧,你故意让樊雅喜欢上你,然后让自己陷入困局,故意制造逆境好成功摆脱容家人的怀疑,然后卧薪尝胆一举霸占整个容氏集团,好一出腹黑王子复仇记!” “你不应该做侦探,你应该去当小说家。”容浔有些无语的看着自说自话也很自得其乐的好友,打开门,眸光倏地冷冽下来。 门外,卓天逸那位身材火辣的女秘书尴尬的站着。 “事实上,没有狗血只有更狗血的YY小说家曾经是我的第一志愿,但可惜这世上比我更狗血的人还要多,我迫不得已只能做侦探。”卓天逸解释完,才发现女秘书站在门口,笑容一敛,“苏珊,你在这里做什么?”身为侦探,对私隐比一般人更加重视,他更不允许自己身边多了个侦探。 苏珊慌忙解释,“不是的,是有位小姐要求直接见总经理,我告诉她总经理有客,她说她可以在外间等,但她留了留言就先告辞了。” 卓天逸沉着脸,“你是第一天来公司么?什么人都可以直接放进来!” “可那位小姐拿着公司的金卡……” 卓天逸脸色一缓,事务所的金卡拥有者都是公司超级VIP会员,都是不容有失的大客户,怪不得苏珊紧张。 “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尽快通知我。客户有什么留言么?” “她说她叫……”苏珊看了看手上的便条纸,“樊雅。” 已经走到门口的容浔脚步一顿。 卓天逸吞了吞口水,古怪看向表情难看的容浔,“难道说,她准备找我捉你的奸?”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重逢 圣波利亚咖啡馆。 樊雅坐在常坐的位置上,静静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景致都带上点令人昏眩的光影,模糊却又明朗。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出门,才发现变化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大。 或许,人都是念旧的,五年光影,弹指一挥间,似乎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对她而言,已经天翻地覆。 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 相貌平凡的足以淹没在人海中的男人慢吞吞走进包厢,简单而随意的休闲服饰,随手关上门,而且看得出他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眸光依旧犀利,闪耀着上位者的自信。 能将侦探企业化的人物,果然不是普通人。 卓天逸看清坐着清雅秀丽的樊雅,眼睛亮了亮,米白色的薄款羊毛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同色系的短外套很自然的卡住腰身,美丽脸上薄施淡粉,黑色长发松松挽成一个发髻,几缕头发随意落在耳边,显得脖颈修长白皙,再加上唇角含着的淡淡笑容,优雅却又令人惊艳。 他记得他以前也见过樊雅一面,当时虽然也十分美丽,但身上还含着几分年少轻狂的躁意,气质也浮于表面,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樊雅竟然仿佛脱胎换骨,美丽的简直让人转不开眼。 卓天逸忍不住暗暗把樊雅跟樊心比较,以前柔弱怯怯的樊心已经被骄傲热烈樊雅比了下去,现在看起来,更是被甩出一大条街,想不明白容浔为什么执着在樊心身上,难道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让美女久等,真是失礼了。” 樊雅微笑,“这里的蓝山咖啡不错,可以尝一尝。” “果然很香。”看了眼樊雅手里的温牛奶,眸光微动,顶级咖啡店里喝牛奶,他可不记得樊雅有这种爱好。“容夫人……” 樊雅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叫我樊雅就可以了。” “好吧,樊雅,我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我跟容浔说的那些……”容浔与樊雅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复杂,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玩笑而引起一场夫妻战争,樊总会一拳KO他的! “我没有在意。”樊雅淡淡打断卓天逸的解释,见他一脸怀疑,笑了笑,“虽然我跟他关系可能有些复杂,但我还是不认为他会为了夺取容氏集团的主控权牺牲掉樊心跟寰宇,他至多顺水推舟,在逆盘里替自己多捞点好处而已。”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她绝对不会义无返顾的爱上他,至于避开,纯粹只是不想让彼此尴尬而已。 卓天逸不知是该震惊她对容浔的了解,还是震惊她知道樊心跟容浔的关系,神色复杂而警惕,“你知道他跟樊心……” “可惜我知道的太迟。”樊雅淡淡的道,如果在结婚前她知道一切真相,她绝对不会嫁给容浔,就算当时的她再爱容浔,她的骄傲也不会允许。 “那你现在知道了,就没想法做什么?”卓天逸不由好奇,樊雅淡淡看了眼过来,他自知失言,尴尬咳了声,“抱歉,职业病犯了。言归正传,你找我有什么事?前提说好,我绝对不帮你捉容浔的奸。”他开玩笑的补充一句,本来还存着的一分怀疑早就彻底打消,如果这样自信优雅的女士都选择捉奸,他真的会对婚姻彻底失望的。 樊雅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推过去。 卓天逸傻眼,“你真的准备……” “不是容浔。”樊雅突然怀疑把这桩个案交给卓天逸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他是大哥跟容浔都信得过的朋友,在侦探界也确实有一手,但以他的反应来看着实令人担忧。看了眼已经推出去的信封,她犹豫了下,“里面有一份录音和支票,我只是想你帮我调查录音里面的人的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实质性的证据。” 卓天逸干笑了声,立刻拿出专业素养,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个蓝色U盘以及一张支票,看清支票上的金额,不由咂舌,“你可真大方。” “我只希望在事情有一个结论之前,你可以对所有人都保密,包括对容浔和我的大哥。” “这个我完全可以保密,不过我可以问问录音里的主人公的名字?” “孟之薇。”樊雅慢慢啜了口牛奶,“孟之薇。” 卓天逸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那个蓝色U盘,事实上,他最近也接受了某人的委托在查孟之薇。他想了想,谨慎问道,“冒昧问一句,我能知道这个U盘是怎么来的么?” “抱歉,我没办法告诉你。” “樊雅……”卓天逸不死心。 樊雅淡淡看了眼过去,“我只希望你能查她们之间的关系,跟U盘的来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如果你不接这个个案,我可以委托别人。” 卓天逸立刻认错,“好吧,我收回我的话。”直觉告诉他,他即将揭开一个很让人兴奋的秘密,对于侦探来说,没有比秘密更让人兴奋。将U盘连信封全部收进公文包,他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大声的喧哗,几个女孩子的大呼小叫打破一室寂静。 “这边居然都不能喝酒!咱们去别的地方玩!” “就是,我还以为千金小姐会有什么刺激的消遣,真无趣!” “要不约人去玩趴吧,我认识几个哥哥,一定可以玩的很过瘾,阿秋,敢不敢一起去?” “有什么不敢的,走啊!” 卓天逸突然皱了皱眉,侦探这一行对记忆的要求十分高,他确定自己肯定在哪里听过最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到底在哪里……还没完全想起,对面自始至终都冷静优雅的樊雅霍然站起,神色骤变,美丽脸上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焦急,匆匆奔出去! 卓天逸怔了怔,赶紧拔腿去追,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隔壁的包厢门突然打开,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从里面走出来。卓天逸收势不及,直接往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士撞过去! 尖叫声四起! 就在卓天逸哀叹自己时运不济时,旁里突然斜掠出一个人影,那人一手将已经被吓呆住的孕妇推到一边,一手拉出一张高背软椅猛地往前一推,砰的一声,卓天逸整个人不胜雅观的扑入座椅,巨大的冲势连带着座椅往前冲了冲,迫的那位冲出来的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沈教授,你有没有事?”旁边关切声四起,其中以女士的声音最多。 卓天逸龇牙咧嘴的捂着扭伤的老腰从座椅里爬起来,悻悻瞪了眼不远处已经被围观群众迅速当做英雄围起来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啧了声,刚才明明挡住他就成了,却刻意用高背软椅出来撞他,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年轻男子察觉到他的动静,拨开人群走过来,斯文俊美的脸上写满歉意,“先生,抱歉,刚才一时匆忙……”眼光在卓天逸捂着的腰上落了落,歉意更深,“您看需不需要医院看一看?” 卓天逸狠狠瞪了眼小白脸似的男人,“不必,不过我如果有需要的话肯定会跟你联系,沈教授是吧。” “这是我的名片。”年轻男子笑容温煦,递过来一张名片。 卓天逸瞥了眼围观群众扫射过来的不善眼神,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名片一收,捂着腰赶紧往外走,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踪影。正在他发怔间,一辆车从他身后呼啸而过,坐在驾驶座上的赫然是刚才无故离席的樊雅,目不斜视,沉静美丽脸上掩不住的急迫。 “哎!”卓天逸阻拦不及,赶紧拨电话。直觉告诉他,樊雅现在这么匆匆离开一定是有事! 电话停顿了好一会才被接通,他急忙问道,“樊雅,你去哪?” 身后几个人走出店门,其中那个年轻男子在听见卓天逸的叫声后脚步一顿,随即摇摇头,她这时候肯定去度蜜月了,怎么可能在这里? 樊雅的声音十分镇定,“我看见了个好久没见的朋友,今天多谢你的帮忙了,你先回去,不用担心。” “你确定?要不我跟容浔联系下?” 马路对面,将几个同事送上出租车,自己也准备坐进前座的年轻男子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面一脸焦急的平凡男子,女同事好奇,“沈教授,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点事,你们先走吧。”年轻男子好脾气的笑了笑,将车资先行付给司机,“请将她们送回T大,谢谢。” 目送出租车远去,他当机立断的对面走,还没走到一半,就见对面平凡男子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樊雅……樊雅你怎么了!樊雅,你回答我啊!” 卓天逸惊慌瞪着手里毫无动静的手机,他刚才跟樊雅讲着讲着,就听见里面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还有咚的一声巨响。那位可是樊家的小祖宗,容家的新娘子,出了什么岔子他担不起。 楞神间,旁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抢过他的手机,刚才被他腹诽为小白脸的年轻男子直接开了免提,不疾不徐的对着电话说,“樊雅,你在听吗?如果你在听的话,不管什么,发出一点声音给我。” 或许是他的镇定感染了卓天逸,卓天逸凝了凝神,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又或许是一分钟,那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咚响,依旧一声熟悉却又虚软的女声,“沈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