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1章 同事老李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乖巧的小脸正冥思苦想一道数学题，她的数学一直不好。
“妈，我又不会做了。”
马淑珍带上老花眼镜，凑上一看，不禁尴尬的笑了起来。
“对不起孩子，我也不会。”
姑娘怒了，骂道：“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为什么不让我去补习班，我们班好多人都去了补习班。”
马淑珍眼里泛了泪，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两室一厅的房间里，昏暗无比。
马淑珍收拾好东西，打着电筒下了楼，这是一栋老房子，楼道没灯，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走。
她要出去工作了，还有两条马路等着她去扫。
接上级通知，最近市民反应天气太大，清洁工扫起的尘土漫天飞扬，很是影响空气，再考虑到员工的身体，夏季不适合做户外工作，于是上级将她们的工作时间改为了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和早上四点到六点。
马淑珍很喜欢这样的时间安排，这样她白天就多了很多时间照顾茵茵了。
茵茵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她五月份就要参加高考了，可是她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马淑珍很是担忧。
走了半小时，马淑珍终于走到了自己工作的区域。
这一带很多饭店，许多过夜生活的男男女女从这里经过，有些喝多了，吐了一地，有些没有素质，吃了东西随地一扔，马淑珍清理这条街道，要花费比其他街道多两倍的时间。
但是没有办法，马淑珍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工，十五年前，她就跟随自己的丈夫来到了这座城市，本应该能和丈夫过幸福的生活，可茵茵才一岁半的时候，丈夫就去了远方，至今没看到人影。
晚上九点，热气已经退去，马淑珍穿上了带来的那件外套。
年轻人在大街上攒动着，他们大声喧哗，把这条街渲染得异常热闹。
“淑珍，今天怎么样？”
呼喊她的是马淑珍的同事，老李，和她一样是清洁工，干这行也有七八年了。
“老李，你今天怎么来了？”
老李的身体近两年开始变得不好，时常缺工。
不过老李乐观，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老李拿出了一张饼，分了一半给马淑珍，然后找了个地方蹲着，自顾自的啃着那半块饼来。
马淑珍三下五除二的啃完了手里的饼，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扫了几下，她继续问：“老李，问你话呢，你今天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工作。”
老李脸上的蜡黄色渐渐变成古铜色了，干涸的嘴皮上嵌出了几张死皮，深陷的眼窝，似乎是一个无底洞，看不到尽头。
“我没多少天可以活了。”
老李轻描淡写的说。
马淑珍吓了一跳，立马扔掉手里的扫帚，蹲在老李旁边，一本正经的问：“你说什么？你可别瞎说呀。”
看样子，马淑珍可真是吓坏了，干她们这一行的，就是一个人工吸尘器，夏天一到，漫天的灰尘，长期处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最容易得肺癌，这两年老李的身体都不好，马淑珍没敢问老李的病情，生怕听到他是得了那个病。
老李细嚼慢咽的啃完了那半块饼，长叹一声，两只手掌互相搓着。
“我也活够了，那个病，咱们这个圈子，没少人得。”
马淑珍听到了答案，心里一阵落空，这个病真是吓死个人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马淑珍说不上来难过，只觉得很是遗憾。
“老李，你可要坚强呀。”
马淑珍只知道说这样的话了，听说人只要坚强乐观，就有医学奇迹。
老李哈哈大笑，冲着马淑珍笑道：“我还不够坚强？这根本不是坚强的问题了，我压根没钱治啊。”
马淑珍感到鼻子微酸，得了这个病，普通人根本没钱治，她沉默着，很害怕，很担心，要是自己得了这个病，那茵茵怎么办？她想想就知道不敢死。
老李又叹了口气，对马淑珍说：“这条路以前归我扫，现在我就是来看看。”
马淑珍苦笑，把这条路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越看越不吉利。
“好了，老李，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半夜的跑出来干嘛？”
马淑珍赶老李走，她还得工作，而且她很害怕。
可是老李根本没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蹲着。
马淑珍没在理会老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每扫完一段路，马淑珍就会回头看老李一眼。
那么瘦小的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不起眼，老李还在抽烟，长长的烟雾弥漫在老李的头顶，像一团雾气一样凝聚在他上方，单薄的衣裳裹在他的身上，越发的显得寒碜，对面时不时的驶过一辆小汽车，在强大的远近光灯下，能清楚的看到飞扬的尘土在老李身边打转。
汽车一步一步的离自己近了，马淑珍看到了里面开着车的年轻男人，副驾驶坐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汽车的行驶速度很快，马淑珍的外套被汽车驶过的气流冲得往后飞扬。
她还是担心老李。
“老李，你就先回去吧。”
马淑珍走到他的身边，劝道。
老李踉跄的站起身，兴许是血糖低，一站起身就感觉两腿发麻头晕目眩，马淑珍赶紧抓紧老李，这才使得他没倒地。
“回去吧，你看你这个身体，你的孩子呢，叫他来接你吧。”
老李沉默的看向远方，摇摇头，脸上有无尽的愁绪。
“我没有孩子，我的孩子十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马淑珍一阵心酸，老李真不容易，看他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亲人了。
“那谁照顾你？”
老李咳嗽了两声，继续拿出烟袋打火点烟，吸了一口烟，吐了一口烟雾，老李感觉非常满足。
“没人照顾我，我这个年纪，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就剩我这一个孤家寡人了。”
马淑珍怄气的打了老李两下。
“你可千万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你命硬，死不了。”
老李勉强能够站稳了，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悠然自得的抽起烟来。
他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已经很满足了，扶着树，冲着马淑珍笑道：“死不了？那岂不成了老不死了。”
说完，老李大笑，笑声并不是很清脆，通过喉咙浓痰的堵塞，老李的笑声带着沙哑。
马淑珍这才观察到，老李的牙齿细小而黝黑，这得是多少年的烟民才能把牙齿给熏成这个样子啊。
老李的脸就剩一张皮了，马淑珍能明显的看到老李的脸骨，凸显得让人害怕，但他笑起来，却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看样子，他年轻的时候，一定也耍过不少花花肠子。
“哎呀，你别不正经了，快回去吧，我还得工作。”
马淑珍不耐烦了，她想早点干完这些活，可她又放心不下老李。
老李一直抽着烟，时不时的还会傻笑两声。
马淑珍最后还是妥协了，她始终是不放心老李，只好站在他的旁边，一直陪着他。
老李的话很多，抽烟的同时还不忘滔滔不绝，烟雾一小团一小团的从他嘴里出来，马淑珍看着来气，可念在同事一场，她选择忍耐。
 “淑珍，我儿子以前是高材生，相当能干，工作不到两年，就自己买了车买了房，可房子是按揭的，后来我还帮他还了房贷呢，听说里面的主人死了，没人愿意买，我也不想去住，一进去就会想到我那薄命的孩子，所以现在房子一直空着，后来，他妈也得了脑血栓，唉，人各天命啊……”
老李说了很多话，从他小时候一直说到了现在。
马淑珍静静的听着，她感到今后就再也见不到老李的身影了。
“我那孩子，刚谈恋爱的时候，还不敢承认，脸那就一个红哟，哈哈哈……”
老李大笑着，突然被嘴里的烟给呛住，烟杆一扔，使劲的咳嗽，马淑珍急了，使劲的呼喊着救命。
一边狂欢的年轻人们，在热闹非凡的吵闹声中庆贺着他们多姿的生活，根本没听见这边有人在呼喊。
好在楼底施工的两名工人听到了喊声，立马循声而来。
两位工人也惊住了。
“快来，你们快来。”
马淑珍使劲召唤他们快过来。
“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工人，赶紧奔了过来，另一名工人却留在了原地，这一带没有摄像头，他怕惹麻烦。
马淑珍因为紧张，结巴的说：“他他他，呛，呛住了。”
此时的老李已经被憋得面红耳赤，紧促的呼吸声告诉他们情况很危急，可任凭他怎么捶打自己的胸口，这口气就是顺不过来。
他们都不懂急救，只有打120。
工人示意马淑珍冷静，120马上就会过来。
可在120来的前十分钟，老李已经断了这口气，他两腿弯曲，保持着他生前挣扎的样子。
120终于来了，停在了灯火辉煌的另一边，伴随着120的急救声，那群年轻人终于被这边给吸引了过来。
人群里熙熙攘攘，有人报警，有人捂嘴不敢相信。
只有马淑珍因为害怕一个劲的哭，天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工人和马淑珍一起跟着120到了医院，医生在车上诊断了一番，宣布老李死亡，死亡原因为窒息。
到了医院，护士将老李推进太平间。
警察随后就到，拉着马淑珍和工人录口供。
“我们接到报警，这里有人死亡，你们谁是死者的家属？”
马淑珍和工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好吧，那你们给我说说情况。”
马淑珍哽咽着，眼睛红红，咽了一口唾沫，将事情一一道来。
“我叫马淑珍，是老李的同事，他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缺工，今天过来，他告诉我他得了肺癌，说他没几天可活了，我就让他回去，可他不听，我担心他，就一直陪他说话，结果他说到了他去世的儿子，一时激动，一口烟给呛住了，然后我就喊叫，这位同志就过来了，之后就打120，然后就到了这里。”
说完，马淑珍抹了抹眼泪，因为害怕，也因为遗憾，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人生还真是出其不意。
警察看向了工人。
工人说：“我叫陈天锁，是附近的工人，听到呼喊声的时候，我和我同事冲了过来，就看到他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然后我就打了120，之后就到了这里。”
警察点点头，说：“好，谢谢你们了。”
马淑珍感激的看向工人，一起折腾了这么久，才知道他叫陈天锁。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没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
陈天锁摇摇头，提醒着说：“你是他的同事，你得把大爷的事告诉他的家人，还得把这件事告诉公司，让他们来处理。”
马淑珍点点头，再次感谢。
工人走了，马淑珍一个人待在医院，照着陈天锁的话，她打给了公司，将这件事告诉了人事。
人事很快赶到，马淑珍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便疲惫的回了家。
昏暗的楼道里，悄无声息，马淑珍没有打开电筒，而是摸索着爬上了楼。
打开房间，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茵茵已经睡了。
马淑珍小心的放下东西，悄悄的打开了茵茵的房间，她又打被子了，马淑珍小心的走近，将新买的蚕丝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安然入睡的茵茵，马淑珍感到很满足。
折腾到了半夜，马淑珍累了，简单的洗漱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擦了擦脚，铺开了泛着油腻感的陈旧被子，满足的睡了。



第一卷 第002章 辞不了职

一大早，马淑珍整理好被子，起床给茵茵做早餐了，她从来不亏待女儿，虽然家里穷，但早餐却配备得很齐，各种营养搭配，都可以写出一本书了，所以茵茵从小气色就好，脸蛋总是比其他女孩子要红润。
经历了昨晚的事，马淑珍心有余悸，老李的去世，在马淑珍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担心她的下场会和老李一样，茵茵已经快要高中毕业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懂事，长大后还不一定会孝顺自己呢，再者说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了，谁来照顾她呢？
越想越担忧，马淑珍的心里，膈应。
马淑珍做好了早餐，茵茵还在呼呼大睡。
“起床了，吃早饭了。”
马淑珍疼爱的凑到茵茵耳边喊道。
茵茵翻了几个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脸不情愿的瞅了瞅闹钟，怒道：“这才几点，我不吃早饭，让我多睡一会儿。”
说完，茵茵又翻了个身。
马淑珍轻轻叹了口气，加大了分贝，喊道：“早饭怎么可以不吃，快起床！”
语气中带着严厉，茵茵震惊了。
“好吧，起起起，反正被你吵醒了也睡不着了。”
茵茵嘟着嘴，眼中夹杂着愤怒和胆怯，她没睡醒，不想起早床，可母亲马淑珍却那般严厉，她有些害怕。
出了卧室，茵茵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米饭香味，还有一股荞麦的味道，这让茵茵展开了食欲。
她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马淑珍看着真开心。
“叫你起床，你还不愿意呢，你看你现在，狼吞虎咽。”
马淑珍依旧慈爱的看着她这个宝贝女儿，她的生命里就只有这个女儿了，于是她倍加的疼爱。
茵茵只顾吃着饭，压根没理会马淑珍，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时间到，茵茵要去学校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学生最怕迟到，迟到了要受罚，面子挂不住，茵茵是个女孩子，特别好面子，她不喜欢被老师批评，更不喜欢被同学笑话，可是她胆小的性格，总是会招到其他同学的欺负。
高三的孩子，差不多已经懂事了，茵茵讨厌上学，一到学校，她就会听到小花同学对她的冷嘲热讽，刚开始还只是在背地里说说，可看到茵茵胆小，不敢反抗，她变本加厉，每次都要跑到茵茵的耳边说，茵茵讨厌她，可是她没那个脾气去还击，她天生有一种自卑，她也只有在家欺负欺负母亲马淑珍而已。
茵茵恐惧的用眼睛扫着周围的一切，她害怕小花会出现在自己周围，她的出现就是自己的噩梦。
“你看什么？”
小花还是出现了，在茵茵的右边，而那个时候，她正好看着左边。
茵茵吓了一跳，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在左心房咚咚咚的跳跃着。
小花轻笑一声，茵茵越是害怕，她越是过瘾。
“清洁工的女儿，你给你妈妈说说，让她来我家来做钟点工怎样？保证一个月的薪水比做清洁工高两倍。”
茵茵蒙羞，用头发遮了遮，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是要贴近了桌面。
她不敢还击，小花这样说，她越发的自卑。
小花笑得越来越大声，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桌位，幸好她们的座位隔得很远，茵茵不用随时受欺辱。
小花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皮肤比她这个千金大小姐还要好，她可是用的世界上最顶级的化妆品，还是难敌这天生丽质的气质，小花为此很生气，出于女学生的嫉妒，她讨厌茵茵，于是乎才会出现她各种侮辱茵茵的话。
茵茵没敢把这一切告诉任何人，她家里穷，她自卑，她抬不起头，她不敢把小花的作为告诉老师，不敢告诉任何一个学生，她没有朋友，她只有她自己，她甚至将这种自卑怪罪到马淑珍的身上，就怪她没能力，让她过穷日子，害她被同学笑话。
可是马淑珍是个普通的农民工，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做一些体力活，她给不了茵茵想要的生活，她也很愧疚。
马淑珍正在缝自己的衣裳，她把茵茵穿坏了的衣服整理成一堆，女儿和她的身板不一样，她穿不了，于是整理好后，一一的缝补，统一捐献给偏远地区，那些地方的孩子过的日子比她们还要难受，他们需要得到帮助。
于是马淑珍拖着大包小包去救助站。
救助站有专门放置捐献物资的地方，马淑珍每一次都是放在那里。
“哎哟，怎么放这么乱。”
马淑珍自言自语道。
她看不惯东西乱放，即便是些旧衣服，也要整齐归置，捐出去才像样嘛。
马淑珍自顾自的整理起来，这里没人看守，一切得靠自觉。
闷了一头大汗，马淑珍累得直不起腰，锤了锤这老腰，马淑珍艰难的站起身来，她的身体好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还是不要做清洁工了吧，伤身呢！”
马淑珍自言自语的说，她也的确是这样想的，老李就是一个例子，清洁工这个工作，加速了他病情的恶化，马淑珍害怕呀，还有女儿茵茵要抚养呢，她可不敢让自己的身体出现变化。
于是乎，马淑珍赶紧上街看牛皮广告，上面贴着很多招聘信息，这对她们这个年纪又没文化的人特别管用。
“洗碗工，800一月，工作时间12小时。”
马淑珍用她薄弱的文化功底念着上面的文字，但她不满意这个工作，一个月才800 ，还要上12个小时，工资比现在的低不说，还没时间照顾茵茵。
接着，她继续看。
“包，包什么公主？”
马淑珍凑近了看，她不认识其中的一个字，但工资挺高的，于是拉着身边的路人问：“小姑娘，你帮我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工作，我不识字。”
小姑娘好心，凑近一看，吓了一跳，笑着解释说：“大姐，这个工作不适合你，你还是找找其他的吧。”
马淑珍纳闷，这明明工资很高呢，为什么就不告诉她，马淑珍有点不高兴的走开了。
背后的小姑娘看着马淑珍直大笑，对着身边的同伴说：“笑死我了，她问我包 房公主是什么工作。”
同伴也扑哧一笑，嫌弃的瞅了马淑珍一眼，说道：“没文化，真可怕呀！”
可是马淑珍还在纠结这个工作到底是什么，她觉得那个小姑娘不厚道，工资高的工作故意不告诉她。
走了几百米，她突然想到了公司人事，人事人挺好，对待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特别的好，或许她能帮上忙呢。
马淑珍兴奋的走到公司楼下，爬了几层楼才到了人事小艾的办公室。
“马姐，你怎么来了？”
小艾笑着问。
马淑珍不客气的找个张椅子坐下，问：“老李的事解决好了吧？”
小艾轻叹一声，说：“咳，你是来问这个呀，解决好了，他也没什么亲人，公司出钱把他的后事给了了。”
马淑珍失落的叹了口气，遗憾的说：“唉，命就这么没了，说走就走，真是快呀！”
小艾撇撇嘴，脸上同样露出了遗憾，她起身给马淑珍倒了一杯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可不嘛，人啊，是很快的，要珍惜现在呀！”
老李的事，大家都感到很惋惜。
马淑珍喝了一口水，问：“小艾，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其他工作，给我介绍介绍，我担心我会和老李一样，他得了肺癌，你知道，清洁工这个岗位，得肺癌的机率很大。”
小艾愣了愣，莫非是老李这件事让大家害怕了？全都走了，那她这个位置也坐不下去了。
于是小艾笑眯眯的抬起头说：“马姐，我们对你的安全措施都是做得很到位的，我们发了口罩，这起到了很大的隔绝作用，不会让你们吸收过多的粉尘，再者说了，老李是抽烟太厉害，所以才会得了肺癌，这肺癌呀，和生活习惯有绝大多数的关系呢。”
马淑珍仍然不放心，皱着眉头说小艾不厚道。
“我怎么就不厚道了马姐，你看看，我们现在给你们的工资是1500一个月，工作时间加起来也才四个小时，而且还买五险，这很不错了，况且你们工作自由，做完了就可以回家，还没人查你们的岗。”
小艾说完，欲言又止的看着马淑珍。
马淑珍也觉得小艾说得没错，她这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小艾顿了顿，接着说：“再说了马姐，我这也有好工作呀，只是您这文化程度不是不够嘛，当白领好歹也有个三五千，可是也得有用人单位要是不是？”
马淑珍叹气，站起身说：“我知道了，我还是好好工作吧，谢谢你小艾。”
说完，马淑珍放好了椅子，看来，她这份工作可得继续做下去了，她什么都不会呀，只会扫地。家里有个女儿要养，只有扫地才能勉强苟活，马淑珍想着真恨自己，她怎么就这样没用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马淑珍看着热气腾腾的地面，大热天，出门的人都没有，她像个无家蚂蚁一样流浪着，她真恨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不辞而别，找了十几年也没找到，要是有他在，她也不至于和女儿茵茵过这样的苦日子。
想着真不解气，马淑珍干脆坐在热气满天的台阶上，任凭热气烘烤着她的屁股，她也不觉得烫。
“不怕烫屁股？”
背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马淑珍回头一看，颇为惊喜，这不是昨晚上帮助她的那个工人吗，叫什么来着，哦，对，陈天锁。
“哎呀，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青天白日，马淑珍利用强烈的太阳光才看清了陈天锁的样子，他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了白皙的牙齿，样子真像是从非洲来的，但是他却同其他工人的气质不一样，他站着就像是一个领导。
陈天锁指了指对面的活动房，说：“我住在那里，我们晚上上工，可是白天睡在里面实在是太热了，干脆我就出来放放风。”
马淑珍一看，这闷人的天气，把活动房闷出了一道道水汽，然后出了房顶，一下子给汽化了。
谁都不容易呀，马淑珍想着。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陈天锁问。
马淑珍叹了口气，说：“昨晚上不是同事去世了吗，我觉得这工作挺危险的，容易得肺结核和肺癌，总之就是对人很不好，可是我又找不到其他工作，高工资的工作我也不会做，想着家里还有一个女儿，我就觉得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陈天锁听后，咯咯的笑，这是一种淳朴的笑，马淑珍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听见过，她觉着这种笑声真好听。
“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天锁安慰着，随后便走向了对面的活动房。
马淑珍心情有些激荡，这些年来，她一直很少和异性接触，和她年龄相仿的男人，很多都不喜欢马淑珍的条件，说她不仅长得显老，还拖着一个拖油瓶，只有这个陈天锁，会主动的和她说话，她感觉异常的激动。



第一卷 第003章 羞愧难当

缓缓踱步，马淑珍买好菜，想要给女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学校的食物并不好，跟不上孩子的营养，马淑珍为了孩子，挑最好的菜品，做最可口的饭菜，她就怕茵茵的营养跟不上，青春期营养跟不上，很容易导致发育不良，这倒霉的还是孩子自己，所以，马淑珍从来不吝啬把钱财花在吃食上，她肯为孩子花这种钱。
可是经过了小花羞辱后的茵茵，根本不领马淑珍的情，是她把这个家搞得这么穷，她要负责任。
茵茵一脸的不高兴，扔下书包直接躺在了床上。
“怎么了？”
马淑珍见孩子的情绪不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担心茵茵。
茵茵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偷偷流泪，她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哭泣，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难受，只有在这狭小的空间，她才能感受到一点安全感。
马淑珍着急，坐在窗边，轻声问：“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呀。”
茵茵的手臂挥舞着，示意她出去，可是马淑珍怎么放心得下。
“哎呀，茵茵，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马淑珍着急，茵茵不说话，总觉得事情很严重。
茵茵突然爬了起来，指着这黑黑的房间吼道：“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马淑珍听后，脑袋一片空白，她失去了知觉和理智，这句埋怨是一颗炸弹，将她的脑袋炸开了一条裂缝，风从裂缝中直接贯穿到她的整个身体，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有股凉气在她身体中打旋。
足足愣了一分半钟，马淑珍终于清醒。
“你，你说什么？”
马淑珍不可思议的问，她知道女儿不懂事，可没想到她会这样不懂事。
茵茵继续哭，哽咽的喉咙咕咕作响，她不出话来。
马淑珍始终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相信她的女儿会埋怨她，她待她可不薄呀。
“你可千万不要埋怨妈妈，我已经尽力了。”
说着，马淑珍也哭了，她本来就穷怕了，可女儿茵茵还埋怨她，她感到特别委屈和难受。
母女俩就这样哭着，马淑珍无奈，抹了抹眼泪，继续出门做饭了。
这顿饭，两人吃得都不香，因为情绪不好，马淑珍把菜给做砸了，本来好好的食材，被她炒得黑糊糊。
她多么想听到女儿能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呀，可是等这顿饭吃完了，她也没听到女儿说一句话。
马淑珍心情不好，收拾好东西，就出门溜达了，她慢慢的走进自己工作的区域，在老李死去的那个地方，来回的走。
她暗自发誓，绝不要和老李一样。
热气慢慢褪去了，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马淑珍找个地方换好工作服，特意带了口罩，还是加厚的那种，大热天的捂着很热，但她丝毫不在意，任凭汗水在她脸上躺着，她也不介意，命重要，这点汗算什么。
这一天，马淑珍很卖力，她像个男人一样用力，把这几条街扫得干干净净。
有些累了，泪淌了一背，马淑珍找了个地方坐下，她觉得自己白天太闲了，可以找份零时工做做，增加一些收入，赚取一些生活费也是好的。
趁着很多饭店还没关门，马淑珍挨个挨个去问。
“你好，请问你们这边需不需要工人？”
问了好几家，都不缺，要么就是工作时间不吻合，会和她的本职工作相冲突，马淑珍有些灰心丧气了。
马淑珍转悠着，又转回了刚才那条路，她想在这边碰碰运气。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附近，她听到工人吆喝的声音。
他们正在抬钢材呢，不知道这些钢材要做些什么。
马淑珍好奇，凑近看了看，很巧，马淑珍又看到了陈天锁。
“陈天锁！”
马淑珍激动的喊出了声。
旁边的工人们哈哈大笑，开着玩笑说：“天锁，找你的嘞，可能是弟妹嘞。”
玩笑话让马淑珍的脸红了起来，好在灯光暗，她绯红的脸颊并没有人看到。
陈天锁慢慢走进才看清楚是马淑珍。
他笑了笑，问：“工作？”
马淑珍笑了笑，说：“是的，你呢？”
陈天锁指了指刚才放地上的钢材，回答：“是的，我也在工作。”
马淑珍羞红了脸，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和暧昧，陈天锁被大家开了一场玩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个，你工作完了？”
陈天锁问。
马淑珍轻轻点了头，说：“是的，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我在这一带寻思着能不能找个兼职做做。”
陈天锁大笑，正好他知道哪家饭店要招工。
“走，我带你过去吧，他们家需要一个洗菜工，就是给他们洗菜打杂的，你应该能做，他们不提供早餐，所以工作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两点，然后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半，不知道可不可以。”
马淑珍高兴坏了，这个工作就是专门为她而定的呀，她的时间刚刚可以匀过来，中午下班就回去把茵茵的饭给做好，她晚上回家热热就可以吃了。
马淑珍跟在陈天锁身后，感觉他就是自己的幸运草。
饭店就在这条街的尽头，马淑珍看了看规模，还挺不错的，起码可以招待三四十桌，马淑珍很满意，看这样子，待遇肯定不会少。
陈天锁进了饭店，马淑珍好奇的四处张望。
“厨子，这是我朋友，她很能干，肯定能行。“
陈天锁对厨子说着。
马淑珍听到声音冲着厨子笑了笑。
厨子看了一眼，说：“好吧，就她吧，工资一个月1200，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讲了，明天来上班吧。”
这里好像很缺人，厨子根本就没怎么过问，就让马淑珍工作了。
马淑珍很高兴，冲着陈天锁大笑。
“真是太感谢你了，天锁，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马淑珍情绪激动，她能找到工作，多亏了陈天锁，不然以她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巴，不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要呢。
陈天锁脸上也挂着笑容，但却是那种害羞的笑容，他也很久没听到一个女人叫他天锁了，更没有让一个女人这般感谢依赖他呢，一时之间，陈天锁的男人气概逐渐发酵，越发的想要保护这个依赖他的女人。
“没关系，你是哪儿人啊？”
陈天锁问。
马淑珍突然神色很悲伤，说：“我老家在达县，我丈夫也是达县人，可孩子才一岁多的时候，丈夫就去了外地，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我就带着茵茵一直在这里等，一等就是十几年，他也没有回来，老家的人也去得差不多了，我和茵茵就在这儿住着，兴许他回来还能找到我们呢。”
陈天锁听后，有些感慨，这个女人痴情，更加的不容易。
“其实我也差不多，人到中年，还是没什么钱，媳妇儿跟人跑了，孩子也带走了，父母走得早，我就孑然一身了，哦，对了，我就在达县的附近，新和村。”
马淑珍听到这个村子的名字，内心涌现一股温暖，小的时候，她经常跟着父母从新和村过呢。
她记得那时候，村子里总是会有很多小孩在路边玩，玩泥巴和捉泥鳅，各个脸上灰泥一片，但他们总是笑呵呵的玩乐着，看见的家长会上前制止，然后训斥他们，让他们回家换洗干净的衣服，凶一点的家长，直接上手，那些年纪小一点的孩子，直接就被打哭，旁边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就乐呵呵的笑，笑男孩子哭真没出息。
不知道陈天锁会不会是那一群中的其中一个，马淑珍笑了笑，原来她们有缘分呢。
“你小时候爱玩泥巴和捉泥鳅吗？”
马淑珍问。
陈天锁连连点头，欢喜的说：“喜欢呢，那时候家家户户全是泥巴砌的墙，穷是穷了点，但那时候的玩乐方式比现在高兴多了，现在的小孩子，去什么商场，玩什么塑料球，多没意思啊，回了家就被家长关在家里，出门步步紧跟，生怕一个走神，孩子就被拐走了，现在的社会太没安全感，咱们小的时候多好啊。”
马淑珍点头肯定，她现在也怕茵茵有个什么，好在茵茵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能力，不至于让她步步紧跟了。
两人慢慢的走，说了很多话，马淑珍从来没有想过，她在这个年纪，还能遇见一个谈得来的人，陈天锁也很惊喜，在自己对感情失去信心的时刻，还有一个女人给他希望。
可路途始终是有尽头，陈天锁回到了工地，他不得不继续工作。
“你每天都会来这条街打扫吗？”
陈天锁不舍的问。
马淑珍点点头，同样有些不舍，但作为女人，马淑珍要矜持很多。
陈天锁放心了，他能每天看到马淑珍了。
马淑珍的脸羞红，走过了一条街，确定陈天锁不再看见她，马淑珍使劲拍了自己一巴掌，骂着自己说：“唉，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女孩春心荡漾，真是羞死了！”
说完，马淑珍再拍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娇爹的跺了跺脚，她这个年龄，面对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羞愧难当。



第一卷 第004章 表白失败

马淑珍虽然害羞，但在她心里，却跟个小女孩儿一样。
工作完毕，她像往常一样往回走，但今天却不一样，她心里乐呵着，比以往高兴得多。
不知道家里的茵茵睡着了没有，她今天肯定是受了委屈了，她想着。
回了家，马淑珍照例去看茵茵。
茵茵睡得很熟，马淑珍照旧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洗漱完毕去睡觉。
陈天锁被工人们一直开着玩笑，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好在晚上根本看不见，他安心的工作着，这些年来，头一次和一个女人聊天能让他感到安心。
“你和弟妹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比他大一点的王哥问。
陈天锁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她不是什么弟妹，就见过两次，还早着呢。”
王哥大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道：“不行，你可得抓紧机会，你看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孤身一人，你总得找个人陪伴吧，都说老伴儿老伴儿，老了得有个伴儿啊。”
陈天锁害羞的别过头去。
但老王说的话，他却记在了心里，他对马淑珍的感觉很不一般，他不定要抓紧机会。
总之，陈天锁心情很舒畅。
起早，马淑珍准备好了早餐，茵茵这次很听话，没有让马淑珍去叫她，她就自觉的起床了。
母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马淑珍像昨天的事根本没发生似的，走向前拉着茵茵快坐下吃饭。
茵茵闻了闻香喷喷的早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马淑珍帮她盛了一碗饭，说：“茵茵，以后你回家，自己热下饭，我找了份兼职，白天要做工，你也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吧？”
茵茵听后，没有说话，但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她说了难听的话，才导致她的母亲这样的辛苦，可是她自卑且自尊心强，她说不出口那三个字，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的母亲，但她很难开口。
“你有在听吗？”
马淑珍见茵茵没有回答，追问道。
茵茵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马淑珍得到了茵茵的答案，心情放松了，她就担心茵茵不能照顾好自己。
等茵茵出了门，马淑珍要去上工了，好在早上人少，没多少垃圾，她简单的处理一下就好，并不是太累，只是今天第一次去新的工作，这心里还会有些激动呢。
厨师长很好，不会要求马淑珍做太多太重的活，只是让她把改洗的洗了，忙不过来，会叫她帮忙切切菜，但这些她都轻车熟路，她很乐意帮这个忙。
马淑珍突然发现，她上班不仅有同事了，而且这些同事会和她讲话开玩笑，马淑珍第一次感觉到集体工作的好。
她自知自己的嘴笨，在人前不敢讲话，但在这里，她却敢于发言，而且，别人不会笑话她，她在这里，找到了尊严和存在感。
“那个陈天锁以前经常到我们这里来吃饭。”
厨师长笑着说。
马淑珍纳闷了，他一个工人，怎么经常到这里来吃饭？
“这里消费很高的吧，没看出来，他还真有钱。”
厨师长骇笑一声说：“什么有钱，他们一群工人过来，点几个小菜就着咸菜吃了，花不了几个钱。”
马淑珍知道了，原来大家都不容易，想法设法的保存体力和节约用钱。
“你们人可真好。”
马淑珍由衷的对厨师长说，她是真觉得他们人很好，如果是其他饭店，根本就不会招待他们吧，想想这社会还真是奇怪，说是人人平等，但人们还是会把人自觉的分为三六九等。
陈天锁知道今天是马淑珍第一天在饭店上班，故意伙同几个工人一起来这里吃饭。
马淑珍果然在这里。
陈天锁坐下的时候，马淑珍正被对着他们，其他工人没看到马淑珍，只有陈天锁一人注意到了她。
不知怎么的，见到了马淑珍，陈天锁这心里激动万分。
“你看，他们又来了。”
厨师长对着马淑珍指了指。
马淑珍向着厨师长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桌子坐满了人，陈天锁就在其中。
出于害羞，旁边坐了那么多人，马淑珍任凭自己的脸绯红，也不愿意走过去打个招呼。
陈天锁看到马淑珍看见了他，他们短短的一个四目相对，已经道出了对方的情绪了，陈天锁喜悦着，马淑珍的心也噗通噗通的跳跃着。
马淑珍肯定，她这是遇见自己的第二春了，而陈天锁也不否认，他想要追求马淑珍。
陈天锁一行人吃了多久，马淑珍就在厨房待了多久，她害怕出去会被他的工友们认出来，她害怕他们笑话她，年纪大的女人就怕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自己的名节不好。
厨师长已经看穿了一切，直言不讳的问道：“那是你的相好？”
被这样一激，马淑珍的脸彻底的红了，她红着脸颊怒道：“你说话怎么这样。”
说完，马淑珍害羞的往外走去，她感到既生气又好笑，她还没遇见说话这样直接的人，但又觉得这种情况带着无尽的暧昧，感觉很惬意。
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里，长大后的孩子，婚姻都是被父母一手包办的，没有婚姻自由一说，更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男人对着女人开不恰当的玩笑，在她们那个年代，这就是耍流 氓。
可是现在年代不同了，大街上处处看到小女孩穿着吊带装，能露多少露多少，她最不喜欢这样子的装扮了，所以对于茵茵的打扮，她可从来不允许穿着过于暴露，即便是茵茵吵着太热，她还是不允许，穿着暴露，在她们口里就是不守妇道。
所以，马淑珍在这样的年纪里，还能喜欢一个男人，她总觉得这是不守妇道，她还想着一直不另嫁，老去了，国家能给她颁发一个贞节牌坊呢。
马淑珍很纠结，她希望夜晚的到来，又惧怕夜晚的到来。
她想见到陈天锁，又害怕见到他，见到他要说些什么呢，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走在一起，总觉得关系不正常。
就在这纠结的徘徊中，晚上九点还是到了，她不得不拿着扫帚打扫她的街道。
她知道，陈天锁就在这附近上工，因为紧张，扫着地的双手开始不听使唤了，她总是在想：“我这样扫地的姿势好不好看，他会不会不喜欢呢？”
想着，马淑珍站了起来，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好看的扫地方式，可那样根本扫不走东西。
马淑珍急了，暗骂自己学不来优雅。
“你怎么了？”
马淑珍的身后响起了陈天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啊呀，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声音也没有？”
陈天锁哈哈大笑，说：“我来了很久了，看你太认真，没敢打扰。”
马淑珍听后，脸不自觉的红了，想必他是看见自己的矫揉做作了吧，唉，真丢人！
“你来做什么？不用上工？”
马淑珍没好气的问。
陈天锁愣了愣，淡淡的说：“嗯，要，只是大家都在休息，体力活很累的，你也休息休息？”
马淑珍看了陈天锁一眼，害羞的拿着扫帚继续打扫起来。
“算了，我来帮你吧。”
说着，陈天锁抢过了马淑珍手上的扫帚。
马淑珍感到特别的尴尬，这被人看见了，免不了要笑话她了，于是马淑珍赶紧去抢夺扫帚，说：“不用了，不用了，被人看见了不太好。”
陈天锁不让，这一拉一扯，陈天锁碰到了马淑珍的手。
马淑珍立马收手，已经很久没有男人碰过她的手了，这一碰，就像点击一般，刺激，但心有余悸。
“你的手很凉啊。”
陈天锁说。
触摸到了马淑珍冰冷的手，这燥热的天气里，竟然有人的手冰凉，实在是不正常。
马淑珍害羞的低下头，她可不想让陈天锁看见她绯红的脸颊。
“是的，我体寒，一年四季手脚冰凉，我已经习惯了。”
陈天锁听后，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情，他赶紧放下扫帚，深情的对着马淑珍说：“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有？”
马淑珍只觉得全身有一股暖意在四处游荡，这股暖让她的心情激动，还带着一丝羞涩和不安。
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分明是丈夫妻子应该有的对白，马淑珍感觉有些暧昧，可她不知道要怎样舒缓这种不安定。
陈天锁见马淑珍迟迟不说话，便接着说：“淑珍，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工人的话，你愿意和我过日子吗？”
马淑珍被吓了一跳，心哐当的跳到了嗓子眼，然后把她想说的话给卡在了喉咙，她努力的揉着自己的胸口，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她想都没想过。
揉了片刻，这颗心终于是落了下去，她平静的看着陈天锁，他的脸很认真，没有一丝轻浮，可她害怕呀，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怎么敢轻易的改变。
“年龄都这样大了，还谈情说爱，羞死了！”
马淑珍说完，拿着扫帚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了。
陈天锁呆呆愣在原地，他的表白失败了。



第一卷 第005章 勉强同意

马淑珍现在的心还在咚咚直跳，她这个年纪，让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实在是一则笑话，她可不想被人数落，虽然她很喜欢陈天锁这个人，但也只是出于欣赏，要真正过日子，这还做不了数。
她的生活圈子很小，除了那一把扫帚，就是那一桶一桶的菜，还有家里的茵茵。
茵茵在学校，免不了要受欺负，小花 心情好一点，会放过茵茵，可一旦心情不好，小花就会拿茵茵出气，茵茵的情绪好坏，完全取决于小花的心情。
马淑珍回到家，茵茵已经把饭菜收拾好，桌子和灶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茵茵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再看看锅里剩下的饭，马淑珍发现，茵茵并没有吃多少，马淑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总是亏待自己。
要是给茵茵找个爸爸，她们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陈天锁表白后，马淑珍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可陈天锁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马淑珍不敢确定，要找她也想找一个条件好一些的，只是她这个条件，也找不着什么好的了。
陈天锁第一次表白失败，心情有些抑郁，他这可是第一次对这一个女人说这番话，就算是对着前妻，他也绝不会说动情的话。
老王看出了陈天锁的压抑，问道：“你怎么了，相好的把你甩了？”
说完，老王哈哈大笑，陈天锁这个样子，就像是被人甩了的样子，一丁点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陈天锁看了老王一眼，焦躁的说：“你说这女人到底要什么，我觉得我配得上她呀，她怎么会拒绝呢。”
老王笑得更大声了，对面一条马路都能听见。
“你呀你，你一定是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天锁听后，好像是那么回事，这女人嘛，总归是害羞的，突然来那么一句，肯定是把她给吓坏了。
“那我该怎么办？”
陈天锁似乎是不知道要怎样对一个人好了，他不知道要怎样获得马淑珍的芳心。
老王是过来人，可以说已经很了解女人了。
“她们要的就是你对她的好，你要经常对她好啊，把钱全部上缴，踏踏实实跟她过日子，她就喜欢这样的安全感。”
陈天锁听得迷糊，之前他把所有钱都交给了前妻，可他前妻还是把他给甩了呀，女人不都是应该爱钱的吗？
“除了这些呢，最重要的是想要什么？”
老王敲了敲天锁的脑袋，怒道：“你这个脑袋瓜子不开窍，我不是都说了吗，你只要想要安心和她过日子，她感到踏实，自然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陈天锁明白了，看样子，马淑珍也不是爱钱的主，只要他对她好，她一定会看到自己的真心的。
想明白后，陈天锁静静等着马淑珍早上来上工。
他已经提前帮马淑珍把整条街给收拾干净了。
马淑珍诧异的看着这条干净整洁的大街，自言自语道：“哇，怎么这么干净，一片叶子都没有。”
陈天锁远远的看见了她，马淑珍一直盯着地面，她在寻找残渣，就算看起来很干净，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陈天锁就这样慢慢的向她走进，轻声问：“吃了东西没有？”
马淑珍又被吓住了，她没料到陈天锁会这样早来，睡了一觉，昨晚的事，她也忘得差不多了，都快忘了陈天锁表白的这回事了， 因为她心里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总是喜欢吓我。”
马淑珍埋怨。
陈天锁抢过扫帚，说：“别做了，我已经帮你扫干净了。”
马淑珍不可质疑的等着陈天锁，她没想到陈天锁会这样上心。
“真是谢谢你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了。”
陈天锁笑了笑，说：“那让我去你家参观参观吧。”
马淑珍瞬间羞红了脸，怒道：“你一个男人，要去参观一个女人家的房间，成何体统。”
说完，马淑珍愤怒而羞愧的拖着扫把使劲往前走。
兴许，追求的时候，男人都有些厚脸皮，陈天锁跟在马淑珍身后，即便马淑珍回头让他走远点，他也不听。
马淑珍怒了，回头骂道：“叫你离我远一点，你我都老大不小了，还整这一出，羞不羞人？”
马淑珍觉得太羞人了，她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可是陈天锁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又不会去做什么，他只是想去了解马淑珍的生活情况，他是真的想要和马淑珍过日子。
怎么也甩不掉陈天锁，马淑珍干脆跑起来，可是马淑珍怎么跑得过陈天锁，陈天锁硬是一路跟到了马淑珍的家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
马淑珍不敢开门，她瞪着陈天锁，面前的陈天锁虽然一张笑脸，但她还是很害怕，担心陈天锁会对她不好的事。
“你放心，我就是想知道你家住哪里，现在我知道了，我就回去了。”
陈天锁笑了笑，然后就往下走，马淑珍放心了，看来，他真的没什么恶意。
正当陈天锁就要消失在她视线里的时候，马淑珍问道：“你吃了东西没有？”
陈天锁探出一个脑袋，摇摇头说：“没有呢。”
马淑珍想着家里还有早上剩下的早点，于是招呼他上来吃了再走。
陈天锁满脸堆笑，他就知道马淑珍对他也是有意思的。
马淑珍开了门，家里虽然很陈旧，但还算整洁，陈天锁看了看，一猜马淑珍就是住的这样的地方，家里整整齐齐，像是一个家的样子，只是感觉少了很多人气。
陈天锁自觉的坐在了饭桌前，马淑珍端上粥和馒头，冲他说：“你快吃吧，吃了我要去上班了。”
马淑珍看着陈天锁，要是他是这个家里的主人，那该有多好啊。
想着想着，马淑珍羞愧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能有这样的想法，真觉得自己是羞耻。
陈天锁大口大口的嚼着，他很久没吃到这样可口的早饭了。
“你做得真好吃，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陈天锁是由衷的夸奖，没有带一丝个人感情。
马淑珍可从来没听见过别人夸奖她的饭菜好，头一次听到，不自觉的有些喜不自胜。
“真的吗，好吃就多吃一点。”
马淑珍又端了一碗过来，递给吃得津津有味的陈天锁。
陈天锁吃了最为满足的一顿饭。
“你可真好。”
陈天锁憨厚的笑，这个笑，让马淑珍感到很窝心和满足。
她许久没听到一个男人说她好了，她的确是很好。
马淑珍渐渐发现，这个陈天锁和自己真是很合得来，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一起到这座城市打拼，老了回老家种种菜也觉得很幸福。
“我来洗吧。”
陈天锁吃完后，马淑珍想要去洗碗，却被陈天锁按住，他说他来洗，他是个持家的男人，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吃，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家常菜了，而且也没有机会好好洗洗碗，这好不容易有次机会，他一定得好好把握。
马淑珍没有强求，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抢着洗碗。
陈天锁洗着洗着，感觉到了一种家庭的温暖，小时候，家里也是父亲洗碗，母亲负责做菜，一家人其乐融融，长大后，和前妻结婚，前妻负责了所有的家务，他负责赚钱，一直都没能在家做顿饭洗次碗，想想自己以前的日子真是白过了。
马淑珍看着陈天锁认真洗碗的样子，虽然认真，但有些生疏。
“还是我来吧。”
马淑珍想要接手。
陈天锁却拒绝。
“不不不，就我来。”
马淑珍无奈，笑着远离了。
陈天锁洗好后，冲着马淑珍憨憨的笑，一本正经的说：“碗已经洗好，请领导审查！”
马淑珍当即笑出声来，这是头一次一个男人这样取悦她，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姑娘，正被自己的男朋友逗得哈哈大笑。
“一大把年纪，还老不正经。”
马淑珍骄嗔的骂着。
陈天锁也哈哈大笑，说：“以后让我来帮你做家务吧，你一个女人，又要赚钱，又把家里收拾得这样干净，一定很累，反正我时间也很多，我有大把的时间老帮助你，要不然你把清洁工的工作给我帮你做也行，反正你轻松一点就行。”
马淑珍听着这番话，觉得有些感动，辛苦了这大半辈子，她也已经习惯了，突然有一个男人温情的帮着她，她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她沉默的不说话，她现在可还不敢说这样的话，万一茵茵不喜欢他，他们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天锁，你先可别说这样的话，你工作也很累，你得好好休息，我这辈子我也习惯了。”
陈天锁不解，明明她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她就会犹豫？
“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陈天锁问。
马淑珍瞧了一眼茵茵的房间，叹了口气说：“我还有个女儿茵茵，你可得想清楚，这辈子我就只有她了，如果她不喜欢你的话，我……”
马淑珍没有说下去，陈天锁也明白，他不知道茵茵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但他保证，他一定会让茵茵喜欢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茵茵喜欢我。”
马淑珍轻叹一声，她生怕影响女儿的学习，但她也想把陈天锁安排他们见见，万一茵茵喜欢陈天锁呢。
“也好，但是茵茵快要高考了，你不能影响她的学习，等过了她那一关，我就答应你。”
陈天锁想了想，自己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能以照顾茵茵的名义来帮她。
“好，我一定不会影响她，等她高考完，我们再向她提这件事。”
马淑珍点点头，勉强的答应，但她还是有顾虑，茵茵的脾气，不一定会接受外来者。



第一卷 第006章 初次见面

收拾好了屋子，马淑珍要去上班了，陈天锁送她过去，话说开了的两个人，感觉没那么尴尬了，接下来，他们要共同面对很多人，尤其是茵茵，得到这个女儿的肯定，才是重中之重，不过陈天锁有信心，他自知有这个亲和力。
“你就到这儿吧，我怕同事看见了，要笑话我。”
马淑珍让陈天锁停在这叉路口，再走过去，饭店就能看见了，里面进进出出的同事，看见了就不好了，到时候又得被他们羞得脸绯红。
陈天锁明白，点点头说：“好，到时候联系。”
马淑珍点点头，三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陈天锁，她才头也不回的到饭店去了。
“来了？”
厨师长简单的问候，可马淑珍总觉得不自在，她感觉自己是个犯错的小孩儿，他们都不知道她犯了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犯了错，这种心中藏着小秘密的心情，不知道是好是坏，反正，她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是啊，收拾好了屋子就出来了。”
马淑珍尽量平静的和厨师长寒暄。
陈天锁回到了活动房，大家都在休息，只有老王和另外两个工人在斗地主。
“你回来了？”
老王问。
陈天锁脸带笑意，他吃了一顿满足的早饭，以至于到现在还不能消失那份喜悦。
老王打了一对王，炸得对方两位工友连连叹气。
“唉，你手气要不要这样好，每次的大王都在你手里。”
这次斗地主，斗得两位工友都不想来了。
老王乐呵呵的数着面前的小额钞票，笑眯眯的说：“哈哈，谁叫我姓王，王当然要到我手里来咯。”
陈天锁好奇，也凑近看了看，以往他可是从来不喜欢这些活动的。
老王也察觉到了陈天锁的不一样。
“哟，你小子今天不一样啊，怎么了？是不是把相好的追上手了？”
两位工友也跟着起哄。
“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位吧，看着还不错，你小子有福气呀，老来得伴啊，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换老婆，我们想换却没那福分呢。”
陈天锁害羞的笑着，说：“你们不要笑我了，我脸都红了，而且还早着呢，还没到那一步，别着急嘛。”
老王笑看着陈天锁，嗤嗤大笑。
“你小子啊，就是一个闷葫芦，总是喜欢吓我一跳。”
说完，老王又扔出去一对二，对方要不起，看样子，这局又是老王赢了。
果然，老王丰收。
两位工友急了，扔了手里的牌，怒道：“不来了，不来了，每次都是你赢，下个月的生活费都给输出去了。”
说完，工友站起身想要走。
老王急了，他还没赢够呢，便拿着手里的那一角两角，说：“你们别走啊，你们输的都是一角两角，没多少。”
本以为这样会留下工友，工友却不听，精致出了活动房，去到了另外一个活动房。
陈天锁指着老王的鼻子大笑。
“唉，老王也有今天啊，看来这人际关系不怎么好啊。”
老王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给我走开，你一来，他们全都走了，都怪你，哼！”
说完，老王也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尽管陈天锁工作了一晚，但他的精神依然很好，他没有睡意，他的脑海里全是马淑珍的影子，想着今后要和马淑珍一起生活，他的心别提多高兴了。
陈天锁一直坐在椅子上，听着舍友的呼噜声，他竟觉得很可爱了。
下午时分，陈天锁陪着马淑珍回家。
“我今晚帮茵茵做饭吧。”
陈天锁自愿请缨。
马淑珍想了想，这样也为茵茵节约了不少时间，于是点点头说：“可以，你也可以和她一起吃饭，这样你也剩了一顿饭钱。”
陈天锁一听，立马解释：“我可不是为了混饭吃的，我就是想让茵茵早点接纳我，如果这样的话，我来负责以后的家用，买菜什么的都花我的钱。”
说完，陈天锁赶紧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说：“这是今天的菜钱，这一个月的我取了钱给你。”
陈天锁往马淑珍兜里揣，生怕她不接。
可是马淑珍怎么会接，这么多年，她还没从男人手里接过钱。
“你拿回去吧，我又不是那个意思，真是的。”
马淑珍一推，把钱给推回去了。
陈天锁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自己特别笨，这一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马淑珍在前面走着，陈天锁在后面跟着，很有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今晚就给茵茵做这几个菜吧，茵茵喜欢吃，哦，对了，你会不会做饭？”
陈天锁骇笑一声，说：“我可是从农村来的人，这么大把岁数了，你说我会不会做饭。”
马淑珍笑了笑，陈天锁看起来也需要别人照顾，说他会做饭，她有些不信。
“那你说虎皮青椒的秘诀是什么？”
陈天锁愣了，这算什么问题，不都是煎炒，只要好了就算数么？
马淑珍笑了，她相信他会做，但是并不精通。
“算了，你只要做熟了就好，茵茵很挑食的。”
陈天锁憨憨的笑，有些心虚，但不得不自信满满的说：“我做饭还行，不会难吃到死。”
马淑珍捂着嘴笑，陈天锁这人挺幽默，给她带来了不少乐趣。
在家待了一阵子，马淑珍又得去上班了，家里就交给了陈天锁，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放心陈天锁。
陈天锁看时间，要着手准备饭菜了，就不能送马淑珍过去了，他围上围腰，拿起了很久都没拿起过的菜刀和锅铲。
马淑珍想了想，隐隐回到家，见家里有个陌生人，一定会吓一跳，于是马淑珍赶紧拿出她的老年机，给茵茵拨了过去。
正巧茵茵下课，不然她可要发脾气了。
“什么事？”
茵茵不情愿的问。
马淑珍笑眯眯的说：“茵茵，今晚我有点事，回不来，我叫我同事来家里给你做饭，你可得听话一点啊。”
茵茵听后，没什么表情，轻轻答了一句：“好。”
安排妥当，马淑珍兴高采烈的去上班。
小花见茵茵接了一通电话，突然想起这些天没来折腾她了，一时兴起，又走到茵茵的旁边，说：“哟，用手机呀？给我看看，什么手机？”
茵茵不给，因为她的手机，是早就淘汰了的老式按键手机，整个机子还没手掌大，拿出来一定要被大家笑话。
茵茵抓得很紧，小花抢不过，便用她那长指甲去掐茵茵的手臂，茵茵痛得松了手。
小花成功的抢过了。
“哈哈哈，用的这手机呀，这手机只要几块钱吧，跟个玩具似的。”
小花把手机高高的举起，其他同学也闻声看到，有些跟着大笑，有些默无表情的继续写作业。
茵茵感觉自己的脸被丢光了，小花用的是最新的智能手机，当然瞧不起她这个按键小手机。
她感到很羞愧，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流了下来，她很小花，恨不得站起身抓烂她的脸。
小花取笑够了，将手机一扔，手机掉在了地上，幸好没坏，这要是坏掉了，她可又要被母亲骂了。
茵茵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等小花走后，才有勇气把手机捡起来，赶紧收在书包里，她不想任何人看见她的自卑。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茵茵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她十分的讨厌上学，十分讨厌小花，十分讨厌这所学校的一切。
茵茵缓缓的走回家，比平常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到家的时候，门已经开着，似乎是早知道她要回来。
她突然想起，母亲说家里有她的同事。
茵茵忐忑的走进了屋，见到一个男人在厨房忙着，这个男人黑是黑了点，但五官还算端正，但她并不喜欢他，因为马淑珍说是她的同事，那也一定是清洁工了，她穷怕了，不喜欢没钱的人。
认真做饭的陈天锁听到响声，抬起了头，这就是茵茵，长而直的头发在后背上披着，眼睛大大，水润可人，嘴微微的向上撅着，看起来似乎是有点不开心，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遇到不开心的事，不都是这个样子吗，反而显得很可爱呢，陈天锁喜欢这个女儿。
“是茵茵吧？”
陈天锁主动和她讲话。
茵茵连眼皮也不抬一下，闷声回答了一句：“嗯，是。”
声音虽小，但陈天锁能够听见，他以为是小女孩害羞，却不知道她是真的很不想理会他。
陈天锁赶紧端上饭菜，给茵茵舀了很大一碗。
“茵茵，吃饭了。”
茵茵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书本，缓缓的走向餐桌。
陈天锁递给了茵茵一双筷子，茵茵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陈天锁不免有些担忧，于是问道：“怎么了茵茵，谁惹你了？”
茵茵不说话，摇了摇头。
陈天锁尴尬的笑了笑，自我安慰说是茵茵害羞，但他其实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到茵茵不是特别喜欢他。
还好陈天锁乐观，这才第一次见面，这后面还长着呢，现阶段，让茵茵把高考这一关过了再说。
陈天锁吃着饭，突然瞄到了茵茵手臂上的指甲印，有几个已经渗出血结了疤。
“你的手怎么了？”
陈天锁紧张的问。
茵茵看了一眼手臂，冷笑着说：“没什么，小嗑小碰。”
陈天锁怎么会信。
“你这是人为的，谁欺负你了，这是用手指甲掐的呀，疼不疼？”
茵茵知道，这个男人比自己的亲身母亲还要观察细微，可是她还是不喜欢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母亲的同事。
“没事，不疼。”
茵茵淡淡的说，好像这个指甲印根本就不是伤在她手臂上似的。
可陈天锁担心啊，看着这一个个血印，看着就疼。
“你可不要忍，这要是感染了也很麻烦的，你家里有没有药，我给你消消毒。”
陈天锁以为茵茵会感动或者赏脸，但茵茵却很冷漠的来了一句：“穷人家的孩子，生活可过得没那么细致。”



第一卷 第007章 不良印象

茵茵的脸上充满了不满和不屑，这让陈天锁感到很意外，照说像马淑珍这样温顺的女人，养出来的女儿也应该是很温顺的才对。
“茵茵，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你母亲养你也不容易。”
一想到平日里小花对她的欺负，茵茵就各种不满，她指了指灰暗的墙壁和破旧的陈列摆设，讽刺的说：“你说，现在谁家还是这种造型？别说奔小康了，我们这根本就是贫下中农。”
陈天锁大为吃惊，他没想到茵茵会这样激进和极端。
在茵茵的“指点”下，陈天锁才仔细的看了看屋子，统共两室，没有一间屋子能够采光，墙壁已经发黑，靠着墙壁陈列着一张圆桌和几根凳子，虽然摆放整齐，依靠昏暗的灯光望去，还是能够明显的看见上面布满的灰尘，其余多余的家具就再也找不出来，空调洗衣机更是没有，还真是家徒四壁。
陈天锁长叹一口气，问道：“那几张桌子是为了来客人准备的吧？”
茵茵回头扫了一眼桌椅板凳，不屑的说：“是，可是根本就没来过客人，摆着也是占地方，可是她就是舍不得扔。”
陈天锁看着不满的茵茵，突然发现，马淑珍和茵茵的关系相当的紧张，可是他在马淑珍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来。
他走到桌椅板凳旁边，深吸一口气，吹掉了上面布满的灰尘，茵茵扇着面前的空气大吼：“哎呀，你干嘛，这么多灰尘，还要不要人吃饭了？”
可是陈天锁并没有理会，他用手摸了摸桌子，再瞪大了眼珠子仔细的瞧了瞧，惊呼道：“啊呀，你们这不得了啊，红木做的，难怪你母亲舍不得丢，红木做的，当然不能丢。”
茵茵一脸嫌弃的盯着陈天锁，在她这个年纪，以她见世面的程度，她无法理解红木到底有多么珍贵，在她的眼里，这些桌椅板凳只不过是一堆废旧的木头。
陈天锁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是做了这个玩意儿，真是暴殄天物，你母亲也是不懂得珍惜，不好好保护，都不珍贵了。”
茵茵不满陈天锁的絮絮叨叨，怒道：“你到底还吃不吃饭了，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陈天锁回过神来，尴尬的冲茵茵笑了笑，他没想到第一次碰面，印象变得这样差，他更加没想到茵茵是这样的脾气，他耸耸肩，打开了一盏灯，继续坐了下来。
灯光亮了一些，陈天锁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茵茵的表情，她闷闷不乐，紧锁的眉头好像藏了数不尽的心事，再看看手臂上的指甲印，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伤，这马淑珍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实在是不容易，孩子的教育肯定是怠慢了不少。
陈天锁想要给茵茵夹菜，以加强好感，但筷子里的菜还悬在茵茵的面前，茵茵就立马端开了饭碗，并且非常不满的吼道：“不要给我夹菜，我知道怎么吃饭。”
茵茵的过度反应，使得陈天锁很尴尬，也让他有些失望，他信心满满的以为茵茵一定会喜欢他，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人品，茵茵根本就不喜欢他，而且看样子还很讨厌他呢，这可如何是好，他和马淑珍的事，估计得等一段时间了。
陈天锁还想问一些她和马淑珍的故事，可照现在的局势，他根本就没那个胆量问，即便是问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茵茵吃饱了饭，筷子一扔，然后什么都不管，直接进到了卧室，将卧室门“咚”的一声给关得死死的。
陈天锁愣愣的看着黑黑的房门，郁闷得饭也吃不下了。
“这孩子的脾气还真是不小。”
陈天锁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拔进了嘴里。
他还没有如此将就过一个孩子，要是他的亲生女儿，估计早就挨了好几个巴掌了，可这是马淑珍的女儿，他得学会爱屋及乌，即便是胡乱耍脾气，他也得忍着。
要说马淑珍的家里，就数厨房稍微亮堂一些了，其实也根本就算不上是厨房，就是在阳台上安装了一个灶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煤气灶，石板下面摆放着一罐煤气，洗碗就在煤气灶的旁边，马淑珍平日里收拾得也挺干净，光看这简易的厨房，还认为这里面也多么的光亮呢，陈天锁洗着洗着，不禁大笑起来，他笑马淑珍会做表面功夫。
收拾好了灶台，陈天锁要回工地了，回工地之前，他要去看马淑珍一眼，顺便给她说说情况。
于是他向屋里的茵茵喊道：“茵茵，我上班去了啊，晚上你母亲就会回来的，别害怕啊。”
陈天锁一直站着等茵茵的回应，可是茵茵一直都没做出回应，陈天锁担心，敲了敲门，继续说：“茵茵，你听到了吗，我走了啊。”
茵茵不耐烦的抬起头，她正在写作业，听到这烦人的噪音，她觉得烦闷。
“我知道了，你走吧。”
茵茵不客气的吼道。
有了回应，即便是不客气的，陈天锁这也才放了心，他把自己的腰包满足的别在了腰上，胀鼓鼓的腰包随着脚步的移动一晃一晃，他觉得非常满足，不管到哪儿，就算是干体力活，他都要把腰包别在身上，那里面装满了他的身家性命，他得靠腰包里面的东西存活。
马淑珍还在不停的洗菜切菜，这是周末，来吃饭的人比工作日多了一倍，她忙碌得不能停下来休息。
“很忙吗？”
陈天锁问道。
马淑珍听到了陈天锁的声音，但她根本没来得及回应。
厨师长转过头笑呵呵的看着陈天锁，玩笑式的说道：“来看你相好来了？”
马淑珍顿了顿，脸立马红了起来，陈天锁也羞涩的低下了头。
厨师长跟着其他厨师和服务员哈哈大笑，看着这一对害羞的“过来人”，大家都觉得很好笑。
陈天锁尴尬的扫了大家一眼，唯唯诺诺的说：“那你们先忙，我先出去，我先出去。”
马淑珍松了一口气，他出去了就好，不然她工作起来可就不自在了。
陈天锁出门晃了晃，看见了一家饰品店，里面卖的是小女生喜欢的东西，陈天锁好奇，便走了进去，里面的店员瞅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问：“你要买什么？”
陈天锁喜笑颜开，他根本没注意到店员的语气，反而很客气的回答：“我看看，我看看。”
店员变本加厉，皱着眉头怒道：“你看就看，有些东西是不能摸的啊，你那双手，一摸准脏。”
陈天锁意识到了店员的差别对待，不满的看着她，怒道：“我这张手怎么了？我还没上工呢，我的手可干净着呢。”
陈天锁的反击似乎是有些弱，店员根本就没在怕。
“切，一看就知道，上不上工都是一样。”
陈天锁气极，他还没受到过这样的歧视。
“小姑娘，我告诉你，你可别歧视我们农民工，要没有我们，你们能住高楼大厦？你还有没有良心，懂不懂得感恩了？”
陈天锁的情绪激动，其他客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店员生怕事情闹大，毕竟她一个女孩子还是打不赢一个大男人，这要真逼得对方动了手，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她立马换了一种口气说：“大哥你误会了，我们做生意的，不就怕亏本嘛，你随便看，随便看。”
店员的狗腿形象立马得到了客人的同情，甚至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客人指桑骂槐的骂道：“哎哟，现在的农民工可真不敢惹。”
陈天锁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还要被人误会，陈天锁不满，也懒得和他人解释，干脆离开这个地方，本想买一些东西去讨好茵茵，这下可好，反倒被羞辱一番，想着就来气。
他愤愤的回到了工地附近，他索性在这里等马淑珍好了，待在这里，他感到安心。
眼看着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马淑珍终于缓缓的走了过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累。
陈天锁立马迎了上去，关切的问：“今天很累吗？”
马淑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还好，比平常忙一些，你和茵茵怎么样？她没有欺负你吧？”
被这样一问，陈天锁没好意思将实情告诉她，他憨憨的回答道：“好着呢，好着呢，没欺负我。”
马淑珍松了口气，走到一棵树旁边，靠在树干上，用工作帽当扇子给自己散热。
“那就好，我就担心茵茵会欺负你。”
陈天锁依然憨憨的笑，他紧张得不知道这男女应该要怎样相处，他想了很多话题，可总是害怕会聊不下去。
“哦，对了，我在你家发现了红木，可是你没保护好，不珍贵了。”
马淑珍靠在树干上，笑了笑说：“那是茵茵爸爸捣腾的，她爸爸喜欢这些，不知道在哪里去弄回来的，弄了这些回来，他就跑了，连茵茵长大后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呢。”
陈天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种责任感突然在他内心里滋生。
“放心，接下来有我。”
说完，他从腰包里掏出了一百块钱，说道：“来，你帮我给茵茵买一些好看的东西，我刚才去了一家店里，不知道茵茵喜欢什么，所以还是你帮我买。”
马淑珍欣慰的笑，可她死活不收。
“你挣点钱也不容易，给茵茵买那些东西干嘛，她又不需要。”
陈天锁一个劲的往马淑珍手里塞，马淑珍不收，这一来二去，最终还是陈天锁胜利了。
“你就拿去，买点吃的也好。”
说完，陈天锁没给马淑珍反驳的时间，便跑开了，他去到了工地，想着要给茵茵送礼物，他还有些激动呢。
马淑珍拿着这一百块，会心的笑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没得到一个男人的关心和爱护了。



第一卷 第008章 恕不接纳

茵茵喜欢什么？马淑珍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儿不是她们年轻的时候了，她们小的时候，路边的一朵野花，也会视作珍宝，捧在手里，戴在头上，被母亲笑脸盈盈的称作为“妖精”，可是现在的年轻女孩，才不喜欢那些，她们头顶上戴着漂亮的蝴蝶结，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甚至脚踝，都带着亮闪闪的银饰，家庭条件好一点的，还讲究品牌，施华洛世奇、卡地亚、潘朵拉，这些品牌，马淑珍根本就不认识。
她果真拿着这一百块钱，去各个饰品店巡视了一番，她想给茵茵买一条手链，可是款式稍微好一点的，价格都比较贵，况且还不是纯银，马淑珍觉得没必要。
于是她又到了附近的银饰店，银饰店装饰得亮闪闪，柜台里的银饰，在灯光下，显得光亮夺目，马淑珍一时之间看花了眼，上面明码实价的标着每一款的价格，眼神稍微好一点的都能看得见，可是马淑珍的视力并不太好，她让营业员拿出一款细小且闪亮，上面镶了几颗钻的手链，选了这么久，她就觉得这一款比较适合茵茵的气质。
“姑娘，这一款怎么卖的？”
马淑珍愉悦的问道，她终于选到了满意的礼物，可是营业员的回答却让她心脏抖了一抖。
“这一款价格为五百六。”
这样细小的链子却要五百六，马淑珍面露难色。
营业员见状，解释说：“这一款主要是镶了钻，要不，我给你推荐一款价格比较公道的。”
说完，营业员立马从另外一个柜台拿出了一条链子，同样细小且闪亮，只是上面不是镶的钻，而是挂着几个星星的样子。
“怎么样？这一款比较适合小女孩儿，而且都是银做的，所以价格没那么贵，只要一百二十五，这一款相对之前那一款，性价比高很多，而且戴上的感觉都差不多。”
拿着这一条链子，马淑珍左看右看，很是喜欢，可是她仍然在犹豫，一百五，够一个星期的菜钱了，还是把这一百块钱拿去改善茵茵的伙食更加实在吧。
马淑珍想到这里，脸色一沉，现在的东西可真贵，她舍不得买，可她也舍不得放下。
“姑娘，你们这儿还有没有稍微便宜一点的。”
营业员惊了两秒，顿了顿说：“有的。”
她盯着柜台看了又看，拿出一条什么装饰都没有的银链子。
“这一条吧，这一条只要五十块，戴着很精致。”
马淑珍仔细瞧了瞧，这各有各的美，或许是因为价格的原因，马淑珍还真觉得这光秃秃的银链子比上面有装饰的星星钻石好看多了。
“行，就这条吧，帮我包得好看一点。”
马淑珍愉快的付了钱，她头一次这样舍得为女儿花钱，在她看来，这些无所谓的装饰品根本就无足轻重，但今天她才知道，或许这东西并不是那么稀有珍贵，买到手后，却能带来愉悦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早，马淑珍便把这份礼物悄悄放在了茵茵的床沿边，只要茵茵一起床便能看得到，想到茵茵翻开礼物，兴奋惊喜的样子，马淑珍不由得笑了起来。
带着这份愉快的心情，马淑珍上班去了。
这一条条街道，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洗礼”，又多了许多需要清理的垃圾，夜生活畅饮后的污秽物，被风吹落的树叶，没有素质的人们丢弃的白色垃圾，更多的还是那无尽的粉尘，永远也扫不尽冲不掉，细小到可以随便进入人的身体，让人咳嗽打喷嚏。
马淑珍拿着扫帚在这条路上扫着，可这风不怀好意的肆意掠夺，刚扫走的树叶被吹到另一个角落，粉尘在原地打着圈，只有那污秽物，恶心扒拉的搭在地面上。
“喂，你扫轻一点好不好？”
站公交站旁边的年轻男孩儿一边咳嗽一边骂。
马淑珍尴尬的看了看四周，这么早起来等车，那生活一定也很不容易，马淑珍机灵的盯着被扫在一堆的树叶，风一起，立马用扫帚给压住。
“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风太大了，今年天气实在是太怪异，早上还起这样大的风。”
马淑珍脸上堆满了笑，想要用这一番话和男孩儿套近乎，以让他谅解，可是男孩儿捂着口鼻，压根就不理会，马淑珍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不再说下去。
不多一会儿，一辆被改装的吉普车从面前驶过，面前的粉尘被吉普车崛地而起，洋洋洒洒的冲上了马淑珍的头顶。
马淑珍赶紧戴上口罩，吉普车停在了男孩儿的面前。
“等久了吧，行李呢？”
车上的人问。
只见男孩儿懒洋洋而不屑的回答：“拿什么行李，过去买不就好了。”
说完，脚下一蹬，登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马淑珍索性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吉普车，车顶放着很多物资，虽然她没有走出去看看，也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但这种“装扮”，马淑珍见是见得多了，他们这是要自驾游，找一块空地，晚上就在那里搭帐篷睡觉，过一下野营的生活，这些孩子真好命，马淑珍感叹着，要是她能给茵茵带来随心所欲的生活那就好了。
陈天锁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马淑珍的身后，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马淑珍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
“啊，我没想什么，你怎么这么早？”
陈天锁笑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黝黑的脸上，也能明显看到皱纹。
“我就想知道你给茵茵买的什么礼物？”
原来是这个问题，说到这个礼物，马淑珍不由得自豪起来，她花了较少的钱买了最好看的礼物。
“我给她买了一条手链，她醒来后会看到，相信她会喜欢的。”
想到这儿，马淑珍由衷的笑了出来。
陈天锁见马淑珍高兴，也跟着高兴。
“那你回去看看茵茵的反应，我帮你扫。”
说着，陈天锁抢过了马淑珍手里的扫帚，兴高采烈的扫了起来，马淑珍手足无措，想要抢过，可陈天锁力大无穷，怎么也不还给马淑珍，两人在大街上为了抢一个扫帚，竟抢得笑呵呵，干脆敞亮的笑声回荡在这条大街上，屈指可数的路人从这里经过，都忍不住的回过头看上几眼。
马淑珍笑得累了，说：“哎呀，你干嘛呀，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得好好休息，你工作那么耗费体力，还帮我做什么？”
可是陈天锁就是不听呢。
马淑珍笑着笑着，红了脸，见陈天锁迟迟不说话，马淑珍羞答答的说：“那谢谢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这份情，不言而喻。
马淑珍和陈天锁都心知肚明。
心情许久没有这样畅快，马淑珍感觉走路都带着风呢，就连这条回家的路，也觉得短了不少。
茵茵已经起床，换好了衣服，扎起了马尾，她正在桌子上闷闷的吃早饭。
“起床了？”
马淑珍雀跃的问。
可是茵茵连头也没抬一下，嘴里轻声哼了一句“嗯”。
马淑珍的心沉了一沉，难道没有看到给她准备的礼物吗，她立即向茵茵房间望了望，礼物还放在原地，根本就没动。
“茵茵，你没看到你的礼物吗？”
马淑珍进屋，将手链给拿了出来，放在了茵茵的面前。
茵茵抬了抬眼皮，说：“我看到的。”
马淑珍尴尬，小心而轻声的问：“那你不喜欢吗？”
茵茵扫了一眼礼品盒子，淡淡的说：“不喜欢。”
这三个字，从茵茵的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但在马淑珍的心里，却如掌掴拳击。
马淑珍早上的好情绪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为什么不喜欢呢，这是陈天锁叔叔托我送给你的。”
听到陈天锁这个名字，茵茵抬起头看了看马淑珍。
“你要和他结婚吗？”
这是茵茵第一次在马淑珍的面前，问这样露骨的问题，她从小单亲，和马淑珍缺乏交流，连一般的青春期话题都不会对马淑珍讲，但她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马淑珍也不知如何作答，她不知道茵茵的想法，她是否喜欢陈天锁？如果不喜欢，说出来会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你喜欢陈叔叔吗？”
马淑珍红着脸问。
茵茵埋下头去没再说话。
这个动作已经很明确，茵茵暂时不会接受。
马淑珍打开礼品盒，将里面的链子拿出来套在茵茵的手腕上。
“戴着去吧，女孩子要让自己美一点才好。”
茵茵没有拒绝，其实她是很喜欢那条链子的，只不过和小花她们的饰品比起来，这个实在是太逊色，戴着去，又免不了一顿羞辱。
马淑珍看着茵茵秀气的手腕，因为这条链子，手臂就更加好看了。
“真好看。”
马淑珍由衷的赞叹。
茵茵很想一直戴着这条链子，可是到了学校门口，茵茵犹豫了片刻，还是取了下来，将它藏在了书包底层，她斗不过小花那样的人，但她能自我保护的规避，惹不起那就躲，这是她长期饱受欺辱后寻求到的生存法则，虽然战战兢兢，但也相对安全。
高考就在一个星期后，茵茵根本就没那个实力考上好大学，她的整个高中，都在“被欺负”与“如何规避被欺负”中度过，这些事情占据了她大量的时间，她就算是有心，也很无力。



第一卷 第009章 当众受辱

小花的笑声在教室里响起，茵茵不敢从教室前面过，她偷偷的从后门穿进去，利用一个又一个站着的同学，小心的摸爬到了自己的座位。
后门和茵茵的座位，直线距离不过五六米，却被她走出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感觉，但时刻盯着茵茵的小花还是看见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打算考北大还是清华呀？”
小花讽刺的问道，因为大家都知道，茵茵连考本科的实力都没有。
茵茵埋着头没有说话，她不想和小花逞口舌之争，茵茵越是这样，小花越生气，没有回应的闹剧，没有意思，小花因为茵茵的不反抗，心里别扭。
前排的韩伯庸扭过头，笑嘻嘻的冲着小花问：“那你是想考哪里呢？”
一听到有回应者，小花立马转头和韩伯庸说话。
“我呀，我爸爸让我去法国留学，说是女孩子去浪漫的国度，会提高自己的气质，能提高女人味，还让我和法国人结婚呢，说是可以有法国国籍，还能生一个混血儿，不过我并不大喜欢法国男人。”
茵茵听着，不禁冷哼一声，法国而已，等她有了钱，她要周游全世界。
年轻女孩子在受到侮辱的时候都会志气满满的对自己讲这番话，等到以后怎样怎样，等到以后有实力，一定给这些伤害过她的人，通通一巴掌。
韩伯庸家境平凡，只能规规矩矩的在国内上学，听到小花这炫耀的话，韩伯庸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嫉妒。
“哼，法国，法国算什么地方，等我以后毕业赚了钱，我要周游世界。”
茵茵一听，惊喜而惊讶，竟然有人同她一样。
她悄悄的抬起眼皮看着韩伯庸，韩伯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透过眼镜片，她能看到他眼睛里饱含的憧憬，瘦瘦的脸上笑起来也不见有多余的肉，同窗三年，还是第一次这般仔细的观察他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茵茵的心里对韩伯庸起了一丝异样。
小花自觉自讨没趣，不高兴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嘟囔着嘴看着茵茵，想要对她发气，可茵茵的不回应，显得她更加的没事找事。
韩伯庸回头看了一眼茵茵，眼神里夹杂着同情和骄傲。
当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时候，茵茵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在想着韩伯庸的那些话，以及他那不算英俊，但很秀气的脸庞。
马淑珍一整天都没什么心情，陈天锁安慰着她。
“茵茵不喜欢也没关系，给她些时间吧，孩子总是会长大懂事的。”
马淑珍点点头，脸上挂满了忧愁。
日出东升，随着地球的自传，太阳出现在了她们的头顶，耀眼的光芒使得马淑珍和陈天锁的眼睛只能半眯着，微皱的眉头抱怨着这恶劣的耀人阳光和热气腾腾。
因为韩伯庸，茵茵放学后兴高采烈，拿出那放在书包底下的手链戴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茵茵都是这样做的，在能避免小花侮辱的同时，还能满足自己心里那小小的虚荣心和爱慕之情，心底有个秘密，竟也透出喜悦。
高考的日子近了，和前几年不一样，今年高考竟然没有下雨，马淑珍为茵茵准备好了一切。高考期间的饮食起居，通通备好，她知道女儿成绩不怎么样，但也会认真对待，总不能自暴自弃呀。
可茵茵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
考场上，茵茵沉稳答题，该会的不会丢分，不会的也不强求。
在这重要的时刻，马淑珍和所有家长一样，比身在考场的孩子还要紧张，她特意请了两天假，陪着茵茵考试。可是茵茵并不给面子，出了考场，要不是马淑珍先看到她，她根本就不会和马淑珍打招呼。
直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茵茵才露出了一丝喜色，终于考完了，这辈子终于可以和小花断了联系，她再也不会受她的欺辱了。
因为心情轻松，茵茵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我终于看到你笑了。”
是韩伯庸的声音，他们在同一层楼考试。
茵茵紧张得涨红了脸，这三年，她很少和同学讲话，一旦和男同学讲话，她就会害羞到脸红，更何况，她对韩伯庸，还存在那么一点奇妙的感觉，这脸颊，更是红彤彤的似晚霞。
她很想逃开，但一涌而出的考生通通堵在走廊，她想见缝插针的躲开也无济于事。
可是她也接不下去话，告诉他为什么她不喜欢笑吗？还是向他倾诉这些年小花对她的“折磨”？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吧。
韩伯庸一直闷闷的跟在茵茵的身边，什么话也不再说。
到了楼底，茵茵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和韩伯庸分道扬镳，自此不用再感受这紧张而奇妙的心跳频率。
正打算回头和韩伯庸说再见，马淑珍喜悦的冲了上来。
“茵茵，我在这儿，我今天一下子就看到了你，现在考完了，轻松了，回家好好休息。”
马淑珍根本就没注意到韩伯庸的存在。
茵茵赶紧拉着马淑珍快速离开，她对于马淑珍的突然出现很是不满，她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示她的家人，因为她认为马淑珍的形象实在是太丢人。
走到学校门口，门口停着一辆粉红色的奥迪A6，驾驶员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人，小花傲娇的缓缓走进，看到了茵茵和她的母亲，小花顿时笑出了声。
“喂，这是你妈呀？”
小花肆无忌惮的讽刺道。
茵茵冒着怒火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小花，现在高考已经结束，她要是冲上去打她一巴掌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马淑珍听出了小花同学的恶意，立马将茵茵拉住。
“走，我们回去。”
小花明白茵茵的一家人都是任人宰割的板上肉，便更加的为所欲为起来。
“你看，这是我姐，二十五岁，我妈就跟她差不多年轻。”
茵茵扫了一眼带着墨镜、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的女人，突然眼睛冒出精光的怒火，她恨小花一家人，她恨不得上前扒了她的皮，扯断她的头发。
小花姐姐浅笑一声，对着她这个不懂礼貌的妹妹吼道：“你还要不要回家了？”
因为这句话，茵茵的愤怒才有些许消减。
马淑珍心里难受至极，拉着茵茵的手说：“走了，我们也回去了。”
小花被她姐姐强制按上车后，茵茵才跟着马淑珍转身离开。
韩伯庸看清楚了这一切，他惊愕的摸了摸脑袋，这简直就是一出年度大戏，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的节奏，茵茵愤怒却能如此退步，还真是隐忍，韩伯庸轻叹一声，自此对茵茵刮目相看。
回家的这段路，马淑珍和茵茵一句话也没讲。
马淑珍心里难受啊，茵茵的同学怎么是这个样子，她是不是受了好多欺负啊？当妈的心里相当的难受，就怕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被人欺负，她一直都没问过，还以为茵茵在学校相安无事呢。
茵茵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她自卑的情绪已经上升到了愤怒，她不仅恨小花一家人，就连对马淑珍，她也同样产生了恨意。
到了家里，马淑珍疼惜的给茵茵倒了一杯水，昏暗的室内，只看得清眼珠子里的精光，马淑珍叹口气，安慰道：“茵茵，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她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现在对你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茵茵扔下文具袋，嘴角一撇，说：“就怪你要来接我，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家，现在在同学面前出了丑，你高兴了？”
马淑珍听到这番话，犹如肠子都被人给生生的扯了出来。
“茵茵，你怎么说话的，你怎么怪我呢？我还不是……”
还没等马淑珍说完，茵茵重重的关上了门。
马淑珍无奈，为了这事，从不流泪的马淑珍终于还是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
躲在自己的温暖港湾，茵茵捂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只有在这里，她的情绪才能完全得到释放。
同样都是九零后，同样都是生活在21世纪，为什么小花的命运比她好那么多，为什么她就要穷，为什么小花的家境可以那样好？
茵茵的心里产生了十万个为什么，还有那止不尽的哀怨和愁绪。
韩伯庸看见了她的母亲马淑珍，心里会不会和小花一样是嘲笑呢？
茵茵生怕自己喜欢的人看不起自己的家庭。
都说命当户对，她这样的家境，谁会和她门当户对，即便是门当户对，对方还是一样的一贫如洗，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用呢。
好比陈天锁要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一穷二白，在一起的日子会好起来吗？或许并不会，那种贫穷思想会禁锢在两人的脑子里，这以后翻身的日子都不会有了。
茵茵为了这今后的生活，坚决反对陈天锁和母亲马淑珍在一起，宁缺毋滥，她宁愿母亲一辈子就这样，也不想她嫁给一个糟糠之人，误了一辈子。或许茵茵的想法过于幼稚和自私，但以她现在的思维，她就是这样想的，这留得青山在，总有翻身的日子，这要是青山都不在了，永远都翻不了身。



第一卷 第010章 心神激荡

马淑珍将这件事告诉了陈天锁。
陈天锁一脸愁绪，这茵茵的教育还真是有问题。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和茵茵一起吃饭，我看到她手臂上有指甲印，应该是别人掐的。”
听到这里，马淑珍急了，难道就是她那同学制造的吗？在学校受了欺负，怎么就不告诉家里人呢。
“真的有这事儿，我没听茵茵说呀。”
马淑珍很是内疚，一来担心女儿，二来又很生气茵茵的忍耐。
陈天锁拍着马淑珍的肩膀，安慰着说：“没事，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她是个姑娘，听到体己话儿就会心软的。”
马淑珍赶紧赶回家，想要看看茵茵。
茵茵将音乐声音开得很大，听到马淑珍回家，立马关掉，开了门，直言不讳的说：“妈，我不同意你和陈天锁在一起。”
马淑珍听后，愣了。
“什么？”
马淑珍以为是自己耳朵的问题，她们还没给茵茵说这个事呢，怎么她会如此反对？
茵茵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解释。
“你和他在一起，日子不会有起色的，我不是不赞同你再嫁，再嫁的话，请找好一点的对象。”
马淑珍气急败坏，这还没找她麻烦呢，她就主动挑起家长的毛病来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陈天锁不好了？再不好也比你那亲生父亲强，你亲生父亲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说到这个问题，茵茵心里一沉，因为从小没有父亲，她没少受到小伙伴的嘲笑。
茵茵抬起头来，眼睛里饱含了泪水，虽然她对父亲没有什么概念，但她知道，没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没有父亲，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空的，轻轻碰一下是会疼的，被人说起，是会流泪的。
她抹了抹眼泪，倔强的说：“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既然你吃了男人的亏，为什么还要和男人在一起。”
说完，茵茵又回到了屋内。
马淑珍被茵茵气得嘴唇发抖，男人，她懂什么是男人，就连好多过来人都不懂男人，她这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也不懂什么是男人。
男人好起来，巴不得下辈子都和他过，男人坏起来，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当初那个带着她来到这个城市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在一起，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公主，找到了一位知情知暖的王子，可茵茵还没出生，那个男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警察找了好些天也没找到，但她始终不相信他是出了意外，更不愿意相信他是抛弃了她，直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哪里。
在这栋简陋的房子里，马淑珍一把屎一把尿的将茵茵拉扯大，她本想回到老家，可是她害怕那个男人会回来找她们，于是马淑珍坚持在这里，虽然日子很苦，活活把一个妙龄少女熬成了黄脸婆，但是马淑珍说什么也不后悔，时间一久，她也便习惯了，更何况，家里也没个什么人值得她依靠了。
高考结束后的茵茵，没有参加任何告别仪式，同学间都聚餐告别，茵茵不愿意去，她长到这么大，没有在外面吃过饭，外面的饭店长什么样子，她也是在回家路过的时候看见过，稍微高档一点的餐厅，她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她害怕出丑，也不想和那么多人共食一盘菜。
正在家里烦闷，茵茵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茵茵漫不经心的接起。
“茵茵，你怎么不来聚会呢，全班就缺你一个人了。”
她能听出来，这个声音是韩伯庸。
有些惊喜，有些忐忑，有些小激动，但也有些小愁绪，她紧张得想要挂断电话，可是她舍不得，要怎样接话，说她身体不舒服，还是说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吃饭是什么样子吗？
太紧张，茵茵沉默了许久。
韩伯庸以为茵茵听不见，连续“喂”了好几声。
茵茵回过神来，小声的回答：“我，我就是不想去。”
这是最诚恳的回答，她在喜欢的人面前撒不出来慌。
韩伯庸轻轻笑着。
茵茵心神激荡，这个三年都没讲过话的韩伯庸，怎么会主动给她电话，难道是同样有那么一种感觉吗，想到这里，茵茵情绪激动，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那你出来吧，我给你打包，给你带一些好吃的。”
韩伯庸坚持要和茵茵见上一面。
茵茵忐忑着，不知道见还是不见。
见了肯定会很紧张吧，要是不见，这也太懊悔了吧。
见吧。
“好啊，你在哪儿？”
茵茵的嘴角充满甜蜜的笑意。
韩伯庸想了想，说：“那在学校的操场吧，我在那里等你。”
茵茵轻声“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环视了一周，她把能装扮她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仔细的挑选，仔细的搭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清爽而不做作，美丽而非故意，最后，茵茵没有忘记那条银链子，她就是很喜欢的，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身穿一件白色宽敞T恤，加上一条淡蓝色高腰包臀显瘦背带裙，再配上一双白球鞋，茵茵对着镜子，被自己给美醉了，原来心情好了，穿什么都美不胜收。
她跨上一个猫脸形状的小包，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马淑珍没有在家，茵茵可以大摇大摆的去约会。
从家里到学校操场的这段路，茵茵感觉路边的野花都敞开了笑脸，草地的草丛都比平日里繁茂，还有那路灯，光亮的打在地面，形成一个一个的影子，这些影子似乎都在跳跃，高兴的露着笑脸。
茵茵摸了摸斜在右肩的辫子，犹豫片刻，将包里的小蝴蝶结发夹，卡在了左边头发，这样看起来，又可爱了不少。
在昏暗的操场，茵茵搜索了很久，终于在操场的左边线找到了韩伯庸。
韩伯庸双手撑在地面，眼睛望着天空的星星，现在的气候，还能看到星星，也实在是难得。
茵茵慢慢走上前，轻咳一声，问：“你在看什么？”
韩伯庸看到了茵茵的身影，虽然是夜晚，但茵茵的装扮却像一盏明灯，将他的眼前照亮，他没看到过茵茵穿校服以外的样子，这一看，却惊呆了他的双眼，美，实在是太美。
“你真好看。”
韩伯庸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这一赞叹，烧得茵茵的脸绯红，她别过脸去，不好意思看他。
韩伯庸知道自己说话太直，不好意思的顿了顿。
“你坐吧，坐。”
韩伯庸一边说着，一边腾出他身边的一块地方。
茵茵小心的坐下，轻声细语的问：“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韩伯庸一见到这样美的茵茵，似乎是有些找不到调了。
“哦，对对对，在这里。”
茵茵闻到了一股香辣气息，这种味道充满了食欲，茵茵从前闻见过，可她没有机会吃上一回，这种香味，是茵茵朝思暮想的，于是忍不住的咽了几口唾液。
“来，小龙虾，我给你剥。”
韩伯庸献着殷勤，小小的年纪，泡妞的技巧却炉火纯青，遇到了纯真的茵茵，他的撩人技术，更是如日中天。
茵茵被这样的体贴给感动到，就连自己的母亲马淑珍也没这样的体贴，她在韩伯庸的面前，像一个小女孩儿，待待的坐着就好，什么都不用动手。
“你考得怎么样？”
茵茵闷了半响才问，这个年龄，只有这个话题才能谈论得下去了。
韩伯庸无所谓的笑了笑。
“一般般吧，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成绩。”
茵茵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是的，韩伯庸不在乎成绩，他觉得成绩好，并不能代表以后赚钱就多。
“你呢？”
韩伯庸递给茵茵一只剥好的虾，一边真切的问。
茵茵羞涩的接过，放在嘴里仔细品了品，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吃，跟普通的虾子一个味道，和之前的香辣相比，好像嗅觉比口感更加的吸引人。
“我呀，我还不是老样子，发挥正常吧，你也是知道的，我学习成绩一直不好。”
茵茵并没觉得自己的学习成绩差有多丢人，她不过就是去混一个大学文凭而已，如果可以，她大学都不想念，只想赚大钱，以摆脱贫困的帽子。
韩伯庸哈哈大笑，随即一想，说：“那我们到时候填志愿，填同一个大学吧，如果有缘，我们还可能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我们还可以做同学呢。”
这个建议，茵茵突然感到一股窝心，三年了，三年也没有一个同学对她说过这样暖心窝的话，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答应，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时刻注意着矜持。
“这成绩还没出来呢，现在说还早，你肯定考得很好的，你和我不是一个层次。”
茵茵低下头去，娇羞的模样惹得韩伯庸想碰一碰她的脸。
她的脸是陶瓷做的吧，为什么在并不光亮的夜晚，还能看到脸肌光滑的纹理，微微翘起的鼻头，像漫画里面的小女生一样，可爱得想要捏一捏才好，还有薄而小巧的嘴唇，这就是所谓的殷桃小嘴吧，眼睛更是迷人，眼睫毛扑闪扑闪，好像是两把刷子跟着眼皮上下扫动。
韩伯庸正了正色，再看下去，估计就要爆出一则未成年人犯罪的消息了。
“反正我觉得我们是同一层次的。”
韩伯庸也羞羞的低下头去，学生的恋情就是这样，经历了一场心跳加速和脸红娇羞才能算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