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发现了秘密 “我知道了真相,使我陷入万劫不复的真相……” 屏幕上,女主角含泪说出了这句台词,她的表演十分到位,悲惨的身世,爱人的背叛,仇人的相逼,生不如死的她令在场的看客们一边抹泪,一边愤懑。 林语梦挽着杜宪的手,眼泪什么时候落下的?她早已忘了。 杜宪本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电影,听到这句台词后,越发地坐立不安了。 “语梦,我们出去吧,出去走走……” “为什么?电影还没完呢!听说她涅槃重生的戏很精彩。” 烦躁写在他的脸上,这样的电影也只能骗骗身边的傻瓜,有几个人能做到女主角那样,手刃仇人,加倍夺回失去的一切? 电影终归是电影,他的心却为之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 不理会林语梦的抗议,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前一后匆匆离开影院…… 杜宪的手比以往冰凉,他今天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 为什么不敢看她的眼? 为什么脉搏跳得飞快? 林语梦凝视着他的背影,顺着拉得变形的影子发现他凌乱的脚步,杜宪发现后不自然地开口,“语梦,下雪了,送你回家吧!” 初冬的夜晚,天空落下第一场雪,林语梦站在门前久久不愿转身,杜宪那个傻瓜……冒雪站在十米开外,一定是舍不得她吧! 她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夜色中的身影,其实舍不得的人是她。 雪花化身成绽放的梨花,肆意地飘落,空中有种若有若无的温暖,融化了肩上的积雪。 二楼的窗前隐藏着一道人影,女子朝玻璃上哈着热气,如葱的指尖划出大大的桃心,娇俏地送出飞吻,雪地里的男人收到后抿了抿唇,露出一口与雪媲美的白牙,挥挥手,满足地离去。 挥挥手……门前的林语梦也挥挥手,杜宪,快回去吧,别冻坏了! 低头,望着脚尖痴痴地笑着,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人,这般傻傻地站在雪地里,用一道模糊的影子温暖着她的心。 林语梦的上方亮着一盏灯,林妙彤居高临下目送着杜宪远去,窗玻璃的桃心渐渐消失,正如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挥发干净。 瞥见一脸痴相的林语梦,她的心在狂笑:林语梦,也只有你会这么天真,天真得像个小丑! 大门开启,林语梦跺跺冻得发麻的脚趾,刚换下湿润的鞋,耳边便出现一声温柔的关怀,“姐姐,你回来了……冻坏了吧!” 缓缓而现一道水蛇般的身影,林妙彤抱着毯子,嘴角微微上扬,“来,快披上……” “谢谢!”她接过毯子却离得疏远。 妹妹越发地温柔体贴了,或许是已毕业的缘故,她长大了,也成熟了。 林妙彤为她打开空调,两人坐在对立面的沙发上,望着她,林妙彤的眸子越发深沉。 “姐姐,公司还好吧?” 刚接手公司,她有些手忙脚乱,“还好,勉强能应付。” “你就是嘴硬,不管多累都一个人扛着。”这个林语梦,一个整天活在幻想中的人,有什么能力管理骆琦公司? “习惯了。”不知为何,与林妙彤聊天总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不让杜宪帮你呢?”她的话好似不经意,可确确实实提醒了林语梦。是啊,杜宪是学金融的,他那么优秀…… “这个……我得考虑他的感受,男人在女朋友手下做事,会伤自尊的。”无论何时,她会为他考虑一切。 林妙彤生涩地咽下一口唾沫,差点堵住气管,“呵,姐姐还真是为他着想……如果我也在公司做事,他会不会好受些?” “你?”林语梦惊讶,林妙彤今天也有些怪怪的,从小到大,妹妹从没在她面前低过头,更别说做她的手下。 可她宁愿将这看做真心,每个人在特定的时期都会发生改变,林妙彤不可能一辈子跟她较劲。 “你来,我自然欢迎,不过杜宪嘛……”她始终不敢打定主意。 “姐姐,如果你放心,杜宪那边我可以帮你搞定,他是你的男友,理应帮你度过难关,等你渐渐熟悉运作,我们就功成身退。” 林妙彤的眼睛带着迷幻的色彩,林语梦听见她刻意加重的‘我们’,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我们…… 没过几天,杜宪和林妙彤进了公司,公司的员工有一半都是老人,面对新人的改革颇多怨言。 这周已经是第三次有老员工找上她了,林语梦坐在办公桌前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我们近期将安排公司上市,管理和经营必须改变,勇叔,请忍耐一段时间吧!” 王勇坐在对面,丝毫不理会她的解释,“我来找你,并不是将你看做林总,而是将你看做语梦……洛先生的外孙女!” “我知道!”这些老员工都是外公的手下,全都是功臣。 “洛先生只有一个孩子,你妈妈也只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我们不跳槽,不求加薪,全都是看在洛先生的面子上。将心比心,你爸爸将公司经营得不错,但这始终是你母家的产业,你已长大成人,按照遗嘱,公司的所有权必须交还给你。” 她点点头,“爸爸确实照做了,公司的事全由我负责。” “语梦,你确定公司的事由你做主吗?如今公司都快改姓杜了!还有你那个妹妹,整天在公司铲除异己,今天我找上你,明天她就会找上我了!” “勇叔,不会的,杜宪只是为了让公司更好,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可能他做事不够圆滑,某些方面得罪了你们……至于妙彤……虽然有些小性子,但绝不会以权谋私,开除的那些人我都问过,确实是犯了错误。” “语梦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孩子会比别人聪明些,警觉些,没想到你跟你妈妈一样单纯……” 妈妈……她从小听无数人说起的妈妈,一直都陌生的妈妈,“别提我妈妈。” “好,我不提!就说公司吧,你让那姓杜的管理财务,林妙彤掌管出纳和人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递上了一封辞职信。 望着离去的背影,林语梦摇摇头,真是可惜了,他在公司干了二十年,自动辞职连养老金都没有。 公司正扩大投资,杜宪铤而走险,将贸易公司改为投资房地产,所有的一切似乎正朝越来越壮大的方向发展,就连近日,她签字署名的单子,金额都大得吓人。 公司里的老员工差不多走光了,职员上下进行了大换血,林语梦每天上班都能看到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稍微稳定了些,忙里偷闲,难得有时间出游,她与杜宪十指相扣来到了当初相遇的地方。 梅里河畔的树下,林语梦抚摸着树皮,树皮上的小字有些变形,“当年刻下的,怎么会这样……” 杜宪将她搂在怀里,望着树干略微失神,“是啊,当初紧巴巴地凑在一起,现在却越来越远。” 他的话,不知她能不能听明白。 有些事是注定的,当初,他们相遇时刻下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而现在……梅树长大了,树皮上的字越发疏远,不知是谁刻了一道划痕,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紧紧抓住他的手,害怕他会随时消失,“宪,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不如……结婚吧?” 结婚?他冷不防地吓了一跳。 “等公司上市再说吧!” “我认为先结婚,对上市有好处。”她用绝对的话语掩饰慌乱。 稍作考虑,他终于点头,“那好,我们结婚,这段时间你别操心公司了,专心筹备婚礼。” “嗯,我一定会好好准备,公司就拜托你了……” 领了结婚证,这是她最开心的日子,杜宪很忙,从民政局出来后便直奔公司,林妙彤一直陪着他们,红色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痛入骨髓。 “姐姐,恭喜你了!” 林语梦沉浸在喜悦中,“谢谢,今天有时间吗?” “怎么?” “陪我去选婚纱吧!” 林妙彤紧咬着腮帮子,“我还有事,你叫别人陪你吧!” 嫉妒在心里蔓延,红色的结婚证如此刺眼。 林语梦失望道,“一个个都那么忙……” 接下来的日子里,婚纱,酒席,宾客名单……日子一天天临近,林语梦忙碌起来,忙得不可开交,午饭之后突然想起,俩人如此仓促的领了证,她却连杜宪的父母都没见过,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她知道他来自农村,父母都是乡下人,他在某些方面自卑得可怕,一直不肯让他们见面。 “结婚这么大的事,怎能不请公婆呢?”她拨打杜宪的电话显示关机。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吧!天大的事也没有父母重要,她握着手机,匆匆赶往了公司…… 办公室里,就在林语梦曾批改文件的桌上,两道纠缠的身影喘息着,大汗淋漓。 今天是周末,杜宪不是说加班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林语梦轻车熟路地来到他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走廊上,一阵若有若无的娇喘传出,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脚步不自觉慢慢靠近。 “宪……”女人狠狠咬着他的肩膀,“你爱我还是爱她?” 杜宪发出一阵低吼,剧烈的碰撞弄翻了文件,“爱你!从始至终只爱你!” “爱我为什么跟她领证?”她猛然推开了他,游戏暂停。 他疯狂地搂紧了她,“如果不跟她领证,我怎么得到这一切?知道吗,我将是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你的意思是……天啦!你不会想杀了她吧?” “当然不会,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意外,谁能确保自己能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岁?”他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肆意啃咬。 “讨厌……”她娇滴滴地撒娇,“你就好了,坐享齐人之福,就是苦了我。” “快了!”他低语一声,“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吧嗒一声,门外传出声响,白色的手机落地。 “是谁?谁在外面?” 林语梦飞速地回头,跑……快跑……不能让他们发现,不能…… 衣冠不整的两人开门,发现地上躺着一只手机。 林妙彤大呼一声,“是姐姐!是她,快追……” 正文 2.重生:手捧槐花的新娘 眼泪迷住了双眼,前路越来越迷茫,她穿行在诺大的办公楼里,找不到电梯,找不到出路。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杜宪……梅里河畔许下的诺言呢? 执子之手……你心里十指相扣的,是谁的手? 还有林妙彤…… “姐姐,恭喜你了!” 恭喜!多么刺耳的话,多么可笑的场景!林妙彤是他们幸福的见证人,也是毁灭幸福的刽子手! 事业上,他们是她的左膀右臂,她竟然傻到将公司全权交由两人打理,以至于给了他们正当理由在此……偷情! “我待你们不薄啊……”跑累了,环抱着膝盖,她坐在楼梯间嘤嘤地哭泣。 一阵高跟鞋的声响,紧接着,男士皮鞋的摩擦声出现,两人站定于她身后。 “姐姐,你的确待我们不薄,所以……我们会永远地缅怀你!” 我们……她又着重说了这个词,缅怀……他们想做什么? “你们别过来!”她惊慌地后退,危险近在咫尺。 林语梦幡然醒悟,原来,这一切并非毫无征兆! 林妙彤的字里行间,那眼底掩盖不住的妒火,以及刻意改变的温柔……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可她太傻,竟没有注意这阴谋的味道! 而杜宪呢? 他站在林妙彤身边,敞开的胸膛留有红色的印记,刚才真激烈啊!他从没这么对过她,一次意乱情迷都没有。 三年的相处,她傻傻地以为杜宪爱护着她,尊重着她,所以才会迟迟没有触碰她的底线…… 就在刚才,对她相敬如宾的丈夫,却对着别的女人失去理智。 “为什么这么对我?”她步步后退,俩人步步紧逼。 杜宪为什么露出闪躲的眼神?以及那莫名的烦躁和刻意保持的距离…… 他们变得好陌生,阴暗的楼梯间里,僵直的身影,嗜血的红唇,以及恨不得撕碎她的眸子! 明明……这应该属于她的愤怒,为什么变成了他们的? “为什么这么对你?”林妙彤冷笑一声,“姐姐,你不会真以为我贴心贴肺地对你吧?” “你……” “又不是一个妈生的!别说我了,你将我看做亲妹妹吗?” 林语梦一时语塞,是啊,她压根就没将林妙彤当做自己人,从来没有! 因为林妙彤的存在,总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爸爸出轨了,爸爸在妈妈怀孕期间,跟别的女人珠胎暗结…… 听人说,妈妈生下她不久后便郁郁寡欢去世了,郁郁寡欢……妈妈是为了谁变成了林黛玉? 很多事,她不愿回想,不愿纠结于真相,就如七岁那年,爸爸领了一个小女孩回来,女孩穿着耀眼的红裙子,梳着简单的马尾,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她。 爸爸笑眯眯地说:“语梦,这是你妹妹……” 妹妹?凭空出现的妹妹,比她小半岁的妹妹! “怎么,说不出话了?”林妙彤一步步靠近,红色的指甲横在两人中间,“林语梦,别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实话告诉你,杜宪是我先遇到的,也是我先爱上的,你跟我争,没问题,我让给你,可我阻止不了他继续爱我!” 什么,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妙彤,把话说清楚!”这不是真的,明明是她先遇到了杜宪,也是她介绍两人相识,为什么最后变了呢? 沉默已久的杜宪终于开口,“别说了……” 林妙彤回头,红色指甲抓破了他的胸膛,“都这时候了,你还装好人?当初不是我,你能认识林语梦吗?” 他的胸膛划破了口子,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她,“杜宪,她说的是真的吗?” 紧抿的嘴唇挤出一个字,“是。” “为什么?” “因为我穷,而你恰恰富有!” 心脏一瞬间击碎成冰。 “那你们……” “我爱她,从始至终都爱着她!” “可你也说过爱我!”她咆哮,不知不觉将自己说成了过去式。 过去,他一定爱过她,一定! 杜宪抬起头与她对视,“如果有,请你忘掉吧!那不是真的。” 什么叫……不是真的?感情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林妙彤终于松了口气,杜宪的话无异于安定了她的心,“姐姐,不妨告诉你,为了这一天,我们从三年前就开始计划,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三年前……她苦笑,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你还不知道吧!这家公司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什么?”她站在台阶最顶端,猛然止住了脚步。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在为你做事吧?” 怒火瞬间点燃了她,“这间公司是外公的产业,是他努力了一辈子开设的公司,是爸爸辛苦了二十几年经营的公司,是我的公司!你们怎么可以……” “我们是你招进来的,权利也是你给的,变成这样,你应该问问自己,不是吗?刚才提到爸爸……对,爸爸!”她高高昂着下巴,“爸爸经营这家公司,无非是因为内疚吧!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的母亲,他爱的是我妈妈……” 林语梦捂住耳朵,“你胡说!我不信!” “不信?你真以为你的母亲是郁郁而终吗?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楼道里回响,化成一道红指甲刺入了她的胸膛,狠狠戳穿了苦涩的心。 难道,妈妈不是正常死亡? 是爸爸,真是爸爸下的手? “别再说了……”林语梦不受控制地扑了上去,“你这个贱人……” 混乱中,谁的脸被抓花,谁的衣服被扯破,谁的心被仇恨吞噬? “宪,你还在等什么?”林妙彤捂着脸颊,“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 一直处于忍耐的杜宪终于走下阶梯,冷冷地瞪着她,好似瞪着一个仇人。 下一秒,沉重的闷响震痛了她的心,地上,一片血浆蔓延,睁开眼瞪着高处,杜宪手悬在半空中,带着狠毒的味道。 就这样一直瞪着吧!将他们通通带入地狱! 疼痛在后脑勺炸开,痛得无法呼吸…… 杜宪,骗走了她所有的美好,将她推向死亡。 林妙彤,霸占了她拥有的一切,将她推向炼狱。 爸爸,你是这悲剧的源泉,永远不可原谅…… 失去意识前,突然想到了那部电影,那充满恨意的台词,“我知道了真相,使我陷入万劫不复的真相……” 仇恨是对世界唯一的眷恋,老天为什么不公?让一切悲惨在这一刻相聚,碰撞成死亡的火花。 就这么死了吗? 她不是电影的女主角,没有涅槃重生的能力,仇人,在世间接手她的一切,在夜深人静时笑话她的无知与可悲,那恨之入骨的两人顺理成章的相守,她化成了一堆无用的骨灰,被抛弃在沟渠里。 不! 咆哮,在黑暗无边的世界里翻腾。 “我自认是个好人,却不愿去天堂,因为我知道,他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我要在地狱等着他们,生生世世……” 叮铃叮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黑暗中,她终于找到了方向,顺着铃声前进,这条路越走越明亮,浓郁的花香弥漫四周,周围豁然开朗,黑暗无声地退去,她站在一棵高大的、郁郁葱葱的槐树前。 灰褐色的树皮上满是沟壑,绿色的嫩枝拂去她的眼泪,她累了,靠在树干上,学着动物舔舐伤口。 槐树开着沉甸甸的花丛,槐花是黄底白边的,芬芳由此而来,看着看着,身边的树皮换了模样,毫无章法的沟壑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行问句:如果可以重获生命,你用什么换取? 这个问题真可笑!正常人都知道,生命是一条单行道,永远不可逆反。 不过,这确实引起了她的深思,如果可以重生,她会舍弃什么作为交换? 杜宪歹毒的话依旧在耳边回响着,“因为我穷,而你恰恰富有。” 如果富有也是罪过,那…… 她抬起了头,“财富。” 干裂的老树皮上了年纪,慢慢重合接着分来,新的一行文字出现:重生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她的仇,不共戴天! 新的诱惑再度出现:如果报仇能走捷径,你用什么换取? 用什么换取……她的眼前浮现出那可笑的爱情,想必,母亲当年也是因为爱情而踏上黄泉,爱情……去TM的爱情! “我用爱情交换。” 说完这话,眼前回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依靠的树干不见了,风静止了,铃铛声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除了……那若有若无的花香在鼻尖徘徊着。 周围渐渐喧闹起来,说话声,碰杯声,脚步声……吵得头都快炸了。 她努力地奔跑,从黑暗到光明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推开一扇门,光明刺痛了她的眼,低下头,花香安抚着她的不安,白色的手套捧着泛白的花束——一捧盛放的槐花陪伴着她出现在众人面前。 红色的地毯踩在脚下,道路延伸至一处高台,彩色的礼花,玫瑰簇拥的拱门,以及大屏幕的主题不断提醒着她,这儿即将举行一场婚礼。 婚礼,谁的婚礼? 她的视力出奇的好,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大字:祝新娘林语梦小姐与新郎何翌萧先生百年好合! 时间是2014年11月11日。 11月11日?她猛然醒悟,一个月前? 而新郎新娘的名字…… 下一秒,捧花落地,如雪的花瓣散落在裙摆边,所有的目光向她袭来,三分同情,三分可怜,三分看热闹。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她,看着穿婚纱礼服的她? 还有,何翌萧是谁? 酒店的落地窗前隐藏着一道身影,男人穿着白色礼服,胸前配搭着新郎的胸花,看着惊慌失措的女人,他狠狠拔下了配饰。 胸花落在地上,噌亮的皮鞋踏了上去,花瓣支离破碎。 他的心也变得粉碎。 林语梦,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从云端落到低谷,是你教我的,今日,我将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身边的助手Ann轻声问他,“何总,确定要这样做吗?” 明明他是爱着她的,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 何翌萧冷漠地转身,玻璃上映出他笔直的背影,“确定,婚礼取消……” Ann问到:“难道是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他冷冷开口,“他叫杜宪,林语梦的前男友,你猜,他会跟我说什么?” 对方语塞,面对吃人的眼神,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Ann不敢开口。何翌萧一定爱极了她,才会那么痛吧? 对,是痛,Ann从何翌萧的眼里看到了无边的痛苦…… 正文 3.婚礼取消 宴会厅前站着一位手足无措的女子,她呆呆地望着四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们…… 她比预期的更加慌乱! 眼睛莫约是红了吧! 低头是为了隐藏眼泪吗? 不得不说,她今天真的很美,美极了! 她挽起了长发,戴上了头纱,美丽的脸被精致的妆容修饰得越发迷人。 她的身上应该很香吧! 她曾因为香水的问题跟他讨论了一个下午,最后选择了爱慕香水,前调是佛手柑的清香,中调是玫瑰和鸢尾的浪漫,后调是百合的美好寓意……那时她说,这像他们的爱情。 之后,她便对香水着了迷,一直故作神秘的说,她亲手调制了一款香水,独一无二的香水,将用在他们的婚礼上,他曾期待过,现在回想,只剩嘲讽。 如果不是杜宪的‘提醒’,恐怕他已成为傻瓜,站在大厅手足无措的人应该是他! 可是……终究有些不忍! 人群中,她是那么无助,那么渺小…… Ann站在门前,准备着进入大厅,她刻意放慢了步子,等着某人后悔叫她停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丝毫不为所动。 叹了口气,看来何总已经下定决心,她一个外人能改变什么? 有些心疼地望着新娘的背影,与她擦肩而过向高台走去,“大家请安静一下……” 沸腾的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很抱歉,今天劳烦大家白走一趟了……婚礼取消。”她是何翌萧的助手,大家都认得,话毕,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霎时间,令人窒息的同情、惋惜、幸灾乐祸……复杂的眼神席卷着她,林语梦的头深深地垂着,没人知道她是哭是笑,是喜是悲。 不知为何,当她听见女人宣布婚礼取消时,整个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心底最深处会隐隐作痛?鼻子怎么酸酸的?还有眼泪…… 她为什么会流泪? 明明,这是她期待的结果。 短短的几分钟内,她的手腕掐出了淤青,并不是为了克制难过,只是单纯想证明她活着! 没想到胳膊及不上心痛,她强忍着挤出一道笑容,会痛就证明这是真的,证明了真实性,她又陷入了另一重恐惧中。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出现在一个月前,一个记忆中不存在的场景里? 何翌萧……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因为不排斥,陌生,因为不记得。 人群中,没有她寻找的仇人,她有些失望。 周围这些面孔,有熟悉的,更多是陌生的。 爸爸的朋友张叔叔,李伯伯,刘阿姨……他们都来了,其他很多生面孔她不曾见过。 爸爸呢?那个害死她妈妈的人去哪儿了? 后脑勺隐隐作痛,似乎提醒着她时刻记住仇恨! 当初,在楼梯间被狠狠推下,她的头砸在冰冷的地面,破裂的窟窿流了好多血,这辈子最多的血……身体也越来越冷,直到陷入黑暗,心跳猝停。 她尝过死亡滋味,才会了解,呼吸新鲜空气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而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林妙彤,杜宪……他们又在哪里? Ann宣布完这则消息后缓缓走下红毯,感受着目光袭来,林语梦抬起头,于薄雾般的头纱中对上了那双蝌蚪眼。 眼睛不算漂亮,但明亮,不过…… 林语梦整个人被电击了一下,她的眼睛……为什么会说话? 不对,不是眼睛会说话,是那颗心…… 她不知道是眼花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看到了什么,总之,面前的女人一路走来,一路都在叹息——心在叹息! 心说:“何总和林小姐这么多年的感情,可惜了!” 心说:“男才女貌的一对……上次我还陪着他们去拍婚纱照,两人幸福地十指相扣,就连化妆,何总都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份深情,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的。” 心说:“唉……可惜了,临时出了个前男友捣乱,看来前任真是极品……” 近在咫尺,Ann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猛然扯住了对方的手,“你……” “林小姐,对不起……”她还未说出口就被打断。 “我知道,是何……何翌萧让你宣布的消息。” “是,可还是对不起!”不知为什么,Ann总觉得林语梦有些不同了,她的确有些慌乱,眼中也带着伤心……甚至愤怒,可这一切却与婚礼无关,至少,当她说起何翌萧的名字时,不自然大于悲伤。 不自然……当然会不自然,她莫名地与一位陌生人举行婚礼,怎能不尴尬? “我想证明一件事。”林语梦很着急,直勾勾地对着她的眼,恨不得贴上去。 Ann吓得连连后退,新娘该不会受不了刺激疯了吧,“你说……” “我问你答,不许撒谎。”从她的眼中,林语梦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信息,杂乱的信息。 “你想问什么?” “你有一个男友,你们打算结婚,是吗?” 此话一出,Ann的小脸煞白,“林……林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可你不敢告诉何翌萧,因为他两年前提拔你成为助手,当时你承诺过他,五年内不会结婚,十年内不会生孩子,我说得对吗?” “对……可是……”她不敢问下去。 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的慌乱,林语梦继续开口,“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跟男友已经谈了七年恋爱,最近因为结婚的事常常吵架,你们已无法再耗下去了,年尾一过你就满二十八岁,而你因为超负荷工作和应酬,身体已被掏空,再晚两年或许连孩子都怀不上。”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林语梦只感心力交瘁。 听完她的话,Ann整个人都惊呆了,“你调查过我?” 从她的神情、她的问话,林语梦不难看出,这些事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我没有调查过你,至于……”至于她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她也很费解。只是恰巧对上了那双蝌蚪眼,不小心窥探到了一些秘密。 说真话,恐怕没人会相信。 临了,她用力地握住女人的手,“为了幸福,辞职吧!” Ann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或许,林小姐说得对,为了幸福,没必要一年年的忍耐下去……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回过过头,不巧对上一双熟悉的眼,林妙彤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姐姐……”她的得意一瞬间藏在面具之下,内心的狂笑依旧继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妙彤终于舍得出现了。 扬起手,巴掌在半空中渐渐成形,却在下一秒停滞,变成了拥抱,深深地拥抱,狠狠地捶打。 “妹妹……” 林妙彤吃痛地咳嗽几声,“姐姐,我知道你难过,如果能让你舒服一些,就使劲地锤吧!” 她的声音十分响亮,再度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个好妹妹舍身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议论,“看看,真是姐妹情深啊!” 姐妹……林语梦的心拧成一团,不断发麻,不断膨胀。 就在前一秒,她看到了那颗肮脏丑恶的心,那颗充满阴谋诡计的心。 林妙彤的心说:“没想到何翌萧这么容易就上当,我还以为得等他前来……真是可惜了,没有热闹可看!” 那一刻,林语梦猛然收住了手掌,她很想知道林妙彤在玩什么把戏,心事的只言片语令她明白了一件事,婚礼取消,跟林妙彤脱不了干系。 不过她十分感谢林妙彤的破坏力,不然她很可能糊里糊涂地嫁给一个陌生人,这或许是悲剧的另一个开始。 放开林妙彤,她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不想放过任何一条信息,可林妙彤不知是心虚还是被盯得害怕,竟然目光闪烁地别过了头,那一刻,信息全无。 紧随其后的是父亲林远恒,年过半百却神采奕奕,今天是女儿的大喜日子,他自然要以最好的状态将女儿送到新郎身边,虽然……他并不赞同两人在一起。 林语梦从他的眼里读到了这些信息,父亲的眼睛太浑浊了,似乎是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他深沉的眼中隐隐出现泪花。 泪花打扰了她的窥探。 仇恨在心里渐渐发着毒芽,临死前听到的真相,令她知道母亲的死并不简单,不管是不是父亲下的手,她都恨着父亲,可是报复……恐怕不容易做到。 看到她,林远恒握住她的手,“语梦,别太伤心,不值得!” 父亲的话一如既往的简短,林语梦想看看他的心,却被那眼泪阻挡。 这好像是父亲……第一次落泪。 伤心,是因为女儿受了委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周围再度炸开了锅,大家纷纷猜测婚礼取消的原因,什么难听的话,说出口的,心里想的,林语梦都知道。 “你看看她,长得那么漂亮,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一定是这女人不检点,被何家发现了,取消了婚礼。” “婚车没有去接,她就一个人来了,这样的女人脸皮得有多厚?” “听闻何翌萧爱的人不是她,是另一个女人,难道……” “难道是因为她不能生育,所以被踢出家门……”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女方家公司出了问题,为了钱嫁入何家。” 所有的话,似尖锐的钢刀,流星般向她袭来,他们的眼神暴露着内心,多么可怕的世界! 林妙彤站在她身后,眼睑微微眯起,姐姐,如果我是你,一定没有脸面继续活下去! 呆呆地站着,似乎在等这些人说完最恶毒的话,林语梦的心没那么痛,没那么愤怒,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些言语又算得了什么? 宴会厅的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他的个子很高,笔挺的鼻梁,温润的双眸,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一瞬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大家的话传入他的耳,无比难听的嘲讽令他比当事人更为激动愤懑,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来不及思考便被带离了现场…… 正文 4.合法夫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如她的重生,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只手滚烫、温厚,给予了她前进的力量,她望着背影越来越迷糊,他是谁,为什么带她离开? 身后再度沸腾,大家伸长了脖子看着热闹,今天交了份子钱,看足了一场好戏。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一幕上演着什么,除了一个人——林妙彤! 望着男人的背影,她的嘴唇久久无法合上,“他……他怎么这时候出现?”而且多年不见,他完全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令她有些心动的勇士形象。 落地窗后,Ann鼓足了勇气跟何翌萧辞职,话没说完,他转过身望向了大厅,当突然冲出的骑士将公主劫走时,他的心化为飘絮。 果然有人来抢婚! 林语梦,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我没有出现,你会不会很失望? 贴满欧式碎花的走廊渐渐消失,他们来到酒店的矮墙下,墙上爬满了蔷薇花,红得耀眼,尽显生命的灿烂。 两人跑累了,跑不动了,她脱下蹩脚的高跟鞋,足足有八厘米那么高,洁白的脚丫子踩在松软的草地上。 气喘吁吁的她不忘发问,“你是谁?” 对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比身后的喷水池还要透亮。 他看着她,眼中掩饰不住伤痛和强烈的爱意。 “语梦,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他瞟向她的脚,吓得她缩回了裙摆下。 “你是……”她望着他,这鼻子,这眼……她惊喜地大叫,“李熙元!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我回来接你了,对不起,航班延误了十几分钟……谢天谢地,婚礼还没开始。”他说话毫无心机,一副光明坦荡的样子,林语梦对着他的眼睛,整个人少了些悲伤和恨意。 真是太可爱了,从没见过谁抢婚抢得这么理直气壮。 李熙元的心不就在告诉她吗?他这次是专程来婚礼上夺人的,而且还是她联系的他。 对于这些事,她没有任何印象。 “婚礼当然不会开始,因为他取消了……”她看出了他的疑惑,特意加了一句,“何翌萧让人取消的。”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之前听你描述,我还以为他是个死缠烂打绝不放手的人。” 她笑笑不予质疑,何翌萧是谁?从出现到现在,对于她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他。”她望着四周,有些不自然地对着倒影,她还是林语梦,这张脸,这副身体,陪伴了她二十几年,可这颗心呢?刚刚获得新生。 “我知道,你因为公司的事不得不依附他,现在我回来了,我可以帮你。”他的诚恳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你说什么,我的公司真的出了问题?”她的心不断沉沦,不会吧!难道厄运将再次上演? “语梦,你怎么了?这些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公司财政出了问题,何翌萧能帮助你渡过难关,所以你才会嫁给他,可你并不爱他……” 林语梦有些失神,的确,从他的眼里,她看得出李熙元并没有撒谎,甚至,她还看到了一些令她脸红的信息。 比如: 熙元,你这一走就是十年,我很想你。 熙元,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嫁人了。 熙元,我喜欢你! 熙元,回来吧!在婚礼上带我离开…… 林语梦几乎抓狂,明明不是这样的! 记忆中,她和李熙元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十年前他出国留学,两人只偶尔在网上联系,感情仅限于友情,并没有发展为爱情。 遥记得,李熙元娶了个可爱的美国姑娘,名叫安妮娜,在有些炎热的洛杉矶定居,两人结婚时,她虽没有到场,但也送去了祝福,而现在…… 为什么世界乱了套? 变的是世界,不变的是她的心。 她林语梦不是这样的人,就算需要人搭救,也绝不会利用朋友! 况且还对那么熟的朋友说出肉麻兮兮的话。 远处传来一阵飘渺的铃铛声,叮叮当当……似泉水歌唱,指尖淡淡的槐花清香若隐若现,一切都在提醒着她…… 难道幻境是真的? 巨大古朴的槐树,拼凑在树皮上的文字,以及她当做玩笑的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当时,槐树问她:如果可以重获生命,你用什么换取? “财富。” 槐树再问:如果报仇能走捷径,你用什么换取? “我用爱情交换。” 这一幕再度浮现,她咬紧了腮帮子,重生……难道意味着她最在乎的家族企业出现经济危机? 路是自己选的,抛弃财富,不就意味着失去所拥有的物质吗? 而捷径…… 她眨眨眼,不确定这算不算报仇的捷径,好像她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甚至能通过人眼探求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失声暗哑地笑着,或许因为以前遇人不淑、有眼无珠,所以老天赐予了她一双神奇的眼睛——能看到人心的眼,用爱情换取,值得! 只是这爱情似乎不止被夺走那么简单,冥冥之中混乱的鸳鸯谱给她添乱、令她难堪。 不然,怎么解释她的‘新郎’,怎么解释她的‘抢婚人’? 蔷薇花开得刺眼,花瓣凋零,藤蔓上只剩尖锐的刺头,这是何翌萧眼里的景色。 没想到这一幕还是上演了…… 如果不是提前收到消息,恐怕,这个男人将会在他们交换戒指时,或是揭开面纱时突然出现,像一只疯狂的饿狼将她叼走,而他……则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林语梦,既然你不愿嫁给我,当初为什么执意说服你的父亲,也说服我? 你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婚礼的细节,大到酒店,小到餐巾布……琐碎到令我产生错觉,还以为你是期待的。 虽然很多人都提醒我,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你无非是为了维持公司对我虚与委蛇,可我不愿相信别人,甚至认为他们是恶意的,将他们打入心里的监狱。 我是如此的相信你,呵,到头来只能嘲讽自己,我凭什么相信你? 转角处是他坚强挺直的身体,其实,他也有软弱的一刻,只是不愿承认。 听见对话后,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吹气球般不断膨胀,当听到她的那句,“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他。”,气球嘭的一声爆炸。 林语梦,我也不了解你! 之前,或许对抢婚的消息半信半疑,决定取消婚礼后,他对她始终怀着不忍和心疼,可现在……心中只有恨意! “林语梦,我宁愿相信他是突然出现,也不愿相信是你策划的一切,可是,我骗不了自己……” “熙元……”尴尬出现在两人之间,面对这双深情的眸子她十分不自在。 “语梦。”之前林语梦一直不愿视频,两人只交换了照片,没想到面对真人时是那么的惊艳,第一眼看到,他竟不敢上前。 “你离开了很多年,许多事,许多人都发生了改变!”语气委婉,因为她看到了他的心,一颗柔软又脆弱的心。 李熙元是单纯的,像洛杉矶的阳光那么灿烂,她不忍直接拒绝。 “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我会重新认识这儿的一切。” 她手足无措,去国外留学的人,理解能力都变差了吗? 他的话不止透露了他的单纯,也令她惊慌失措,“什么?你不打算回美国了?” “不回去了,除非你想去。”他轻轻地笑着,带着腼腆。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越说越乱。 “语梦,你究竟想说什么?”他不解地望着她。 “我的意思是,你离我远点。”她嘴比较笨,越急越不会说话,她怎么能告诉他一切呢?她怎么可以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报仇呢? 李熙元后退几步,“这个距离可以了吗?” 她欲哭无泪,“不是这个距离……是……唉!我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 “我知道。” “你应该嫌弃我!” “语梦,别闹。” 她急得直跺脚,“你也听到那些人说我的话了,我不是个好女人,被新郎抛弃,家庭情况一团糟,公司也出现问题,所有的倒霉事我都遇到了,你离我远点吧!” 李熙元失声笑道,“就因为这些,你认为我会嫌弃你?” “拜托你嫌弃我吧!”她都要为他贴好人卡了,他的内心太过纯净,太过迷恋她了。 “傻瓜,我怎么会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不管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人,在我看来,你就是林语梦,傻瓜一样的林语梦。” 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单纯无邪的小女孩了! 她的心千疮百孔,只有仇人的血才能填满! “语梦,别纠结过去的事,既然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吧!”他的话是真心的,如果时光倒流,她没有经历那些刻骨铭心的事,当下一定会扑进他的怀里,而现在只能望而却步。 林语梦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拒绝,眼角闪过一道人影,对着这张脸,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拽着她的胳膊向前走去,手冰凉刺骨,十分用力地握着她,粗鲁得好像劫匪,林语梦挣扎着,“放开我……” 李熙元拽住了她另一只胳膊,“何翌萧你放手!” 吼声令她僵在原地,“何……何翌萧?” 何翌萧皱着眉头,她紧张的时候会有些结巴,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心中懊恼,为什么他对她如此了解? “跟我走。”他的冷漠异于常人,林语梦冻结成冰。 直到这件事过去很久她都想不明白,明明取消婚礼的人是他,她为何会莫名的紧张? 她没做过亏心事——至少目前没做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面对强大的气场,她小小的战栗着,好像下一秒会被他撕碎。 李熙元上前拦住了他,“你已经取消了婚礼,还想对她做什么?” 何翌萧充满火焰的双眸瞪着他,“做什么?合法丈夫对合法妻子应该做什么?倒是你……破坏别人的合法婚姻,我的律师会告到你身败名裂!” 好冷的话,好硬的词,一连三个‘合法’硬生生堵住了李熙元的嘴,他毫不客气地拽着她离开,“如果不想我找他麻烦,乖乖跟我过来!” 他的话比威胁还要可怕,一万倍…… 正文 5.疯狂的吻 李熙元无比的憎恨自己,软弱在一瞬间展露无遗,面对何翌萧,他为何没有勇气将她带走? 此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中,跟着那不怀好意的男人,只因他们是合法夫妻。 是啊,李熙元几乎忘了,就算从婚礼上抢走林语梦,那俩人已经领了结婚证,理所应当会被两个冰冷、单薄的小本子联系在一起,纠缠不休…… 原来,一千九百万米的太平洋,三千六百五十天的离别,都阻挡不住回来的脚步,没想到最后败给了三个可笑的‘合法’! 一拳狠狠地击打在墙上,而后,捧起一捧冰凉的水花弄醒自己,不断在心中反问着,“李熙元,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他的软弱,想必她已经知道了吧!一定伤透了心,才会走得无声无息…… 回头,当他做好准备再一次带走她时,美丽的新娘已经没了踪影。 “语梦,对不起……” 地上只留有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孤零零地停住了脚步。 林语梦赤着脚走在进口的草种上,厚实的草地成了昂贵的地毯,她小心翼翼地踩着。 何翌萧的步子实在太快了,他的腿很长,每一步都十分有力,好像气极了,一个劲地往前冲。 转角处,他发现身旁没了她的影子,那一刻,心里空了一整片。 驻足,听着身后笨拙的脚步声,原来她还在,她没有悄悄溜走。 她这么听话,一定是为了那个男人吧……她知道他的手段,为了她的姘头一定会乖乖跟上吧! 明明十一月没有那么冷,心中却提前结了霜。 “林语梦!”突然出现的怒气烧红了他的眼。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我已经很快了!”为了方便走路,她提着及地的裙子,两个小脚丫露在空气中,大拇指不好意思地夹着一旁的脚趾。 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下一秒,白色的纱裙落入了他的怀抱…… “啊!”她小声地惊呼,每个女人被猛然抱起时都会受惊吓吧! “闭嘴!”望着这张脸,也恨着这张脸,她为什么生得那么美,令那么多男人动心?如果她普通一点,长得丑陋一点,他的心一定会好受很多。 可没了这张脸,他当初也不会心软……甚至爱上她! 头纱在风中飘荡,他别开目光,“谁掀起的头纱?” 他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明明在乎得发狂!新娘的头纱只能让新郎掀起,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她没有回答,这更加惹怒了他。 一定是不敢回答吧! “说……”他喘着粗气,为了抱新娘进门,他练了很久的臂力,谁让林语梦的体重只增不减呢?如果新郎抱不动新娘,岂不是笑话? 她抿着嘴,“我可以说话了吗?” 恶狠狠的目光袭来,她承受不住压力,小声地嘀咕着,“是你让我闭嘴的!” 话音未落,经过无人的转角,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匆匆袭来…… 他疯了,狠狠地吮吸着、啃咬着她的嘴唇,似将她折磨得四分五裂,只为让她记住这份疼,他才会心满意足。 她试着挣扎,在他的怀里却动弹不得。 他的嘴唇有酒的味道,有苦杏仁的味道,也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味道! “唔……”她低吟着,颤抖着,双手不断推搡着他,最后只能无奈地流泪。 新郎如愿吻了新娘,只是错过了最好的时辰,错过了牧师和亲人的祝福,错过了新婚该有的喜悦…… “林语梦……”疯狂的吻最后化为一阵呓语,他着了魔,不断地将脸贴在她的泪痕上。 泪,融合。 她的嘴里充斥着血腥味,一阵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好像这吻揭开了她某处伤疤,伤口血流不止。 “何翌萧……”她很害怕,究竟失去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 “闭嘴!”他想冷静一会,她永远都不知道,从她嘴里说出何翌萧三个字,对他而言就是致命伤。 “何翌萧……我在等你,你知道不知道?” “何翌萧,我写的诗怎么样?写的是你,看出来了吗?” “何翌萧,爸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所以我离家出走了,你会收留我吗?” “何翌萧,你究竟恨我多一些,还是爱我多一些?” 回忆,戛然而止。 “如果我多恨你一些就好了……”良久,他低沉如朽木的嗓音,说出了这句沙哑的话,似说给她听,却更像说给自己听。 她不敢说话,只能压抑着剧烈的呼吸,对于他的伤痛,她或许无法理解,却感同身受,好像她也是这般,如果她多恨林妙彤一些,刚才在会场早就一掌拍死了这个女人,何必要忍住扬起的手掌? “林语梦,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抬起头,他眼眶腥红一片。 她吓得结结巴巴,“这……这怎么成了我的问题?” “难道是我吗?”这疑问句明明就是肯定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回忆李熙元的心里话,她发现自己的的确确占了很大责任。 明明她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真的策划逃婚,一定是何翌萧做了什么,令她不得已逃离,不然,她不会牺牲与李熙元多年的友情。 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怎么什么也没有? 那双眼,好似马里亚纳海沟,充满着无尽的黑暗与神秘,她竟看不透! 今天,她看过助手、林妙彤、爸爸、李熙元以及无数宾客的眼睛,成功地获取了他们的心里话,可现在,为何失效了呢? 就在十几分钟前,发现这项能力后,她有过惶恐不安,也有过小小的窃喜,就在她以为这是无所不能的那刻,何翌萧的出现给予了她沉重的打击。 她看不穿他的眼,读不到他的心。 林语梦战栗了一下,眼前似乎站着一个怪物。 “怎么,心虚了?”他的唇上留有血迹,不知是谁的。 “我没有。”她补了一句,“明明是你取消了婚礼,怎么成了我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取消,现在,成为笑柄的恐怕是我吧!” 她眸光忽闪,原来,他在乎的是别人的看法。 “我……”她无话可说,毕竟,李熙元是被她叫回来的,她什么记忆也没有,心里的慌乱无人能懂。 “我应该谢谢你!”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谢谢她,为什么? 她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他回答,“因为你告诉了我,林语梦是怎样的女人!从今天开始,我会记住你所做的一切,从前的仇,今天的恨,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从前……他们不应该是恋人吗?仇与恨从何而来? 很多话,明明到了嘴边,却不敢问出口。 “何翌萧,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恨我,我……”她似掏心掏肺,差一点就将真相告诉了他,真相虽然很荒谬,但确确实实是真的! “呵!”痛苦的一声嘲笑,“林语梦,好一个什么也不记得,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其实很想说,从这一刻开始,他也会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却说不出口。 什么都不记得……林语梦,你的心真狠!我宁愿你记恨我,也不愿你彻底抹掉我……以及我们的回忆…… 风在阳光下猝停,他们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对视很久很久,似乎要将对方看到海枯石烂、变成枯骨才会甘心。 良久,她低垂着头,双肩无力下垂,“何翌萧,忘了我吧!” 她不会忘记,她是回来报仇的。 “我不会那么便宜你!忘了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了你!我要好好地记住你,记住这张脸,记住你的狠毒,记住我何翌萧曾经爱过这样的女人……” 忘了你,我做不到! 她微张着嘴,真是越说越错。 “你无非是想让我离婚吧!” 他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什么,他们已经领证了? 她的反应告诉他,他的猜想不会有错,“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离婚,我的世界只有丧偶……” 说完,他转身离去,男人的尊严用一道背影捍卫,背影的另一面,他的世界轰然崩塌,他不断地提醒自己,何翌萧,记住她的冷漠,也记住你失魂的脸! 记住,这辈子都别放过她!永远! 她滑落在地,洁白的婚纱染上了灰尘和泥污,他不愿离婚……不愿就不愿吧!她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幸福,而是那深入骨髓的一段背叛,一场谋杀。 “何翌萧,我们最好别再见面了!” 前方,某人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脚步乱了一拍。 林语梦捧着头,还未从刚才的激烈中恢复,究竟怎么了?她明明已经死了,却又奇迹般地回到世上,出现在一场毫无记忆的婚礼上,生活变得一团糟。 她的确获得了什么,倒流的时间,重生的命运,以及一双拥有异能的眼睛,可为什么隐隐觉得,她失去的更多呢? 疲惫地走到路边,两道灰暗的身影快速靠近,林语梦尽量控制着自己,别去看林妙彤,管好自己的双手,别一把掐死了她,那样太便宜她了! “姐姐,你去哪儿了?我和爸爸好担心你!”林妙彤扑了上来,记忆中,她最擅长的便是逢场作戏俘获人心,林语梦不小心对上了那弯弯的眼睛,不自觉后退一步。 姐姐,你现在一定生不如死吧! 林语梦警觉的眼神逼退了她,林妙彤尴尬地站在那儿,“姐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被击倒,爸爸刚才说了,他一定会找何翌萧讨个说法。” 她疲惫地站在原地,“不必了,我不想与他有任何联系。” 他已经说过不会离婚,相信这是真的。 听到她类似绝望的话,林远恒蹭的一声靠近,“语梦,别难过,有爸爸陪着你,一定会没事的……” 难过?看见这两张恨之入骨的脸,那才叫难过。 定神,她冷漠地朝林远恒开口,“爸爸,我想问一件事……关于妈妈的事!” 正文 6.戳到她的痛处 林远恒不知她为什么问起亡妻,这么多年他很少提及洛红的事,原因只有一个:洛红是他内心深处的一块疮疤。 二十几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甚至到了出嫁的年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洛红,没想到…… “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想问,是不是受了刺激。 林语梦冷冷地站在对面,“爸爸,别担心,我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会突然问起洛红的事? 看着他的眼睛,浑浊中隐隐闪着泪花,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消息,可是,关于妈妈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她很纳闷,不可能啊!爸爸和妈妈的记忆不可能只剩下这零星的片段,除非爸爸是真的无情! 搜寻中,她突然发现了一幕,那是有关妈妈的场景。 一个红了枫叶的季节,爸爸被安排相亲,当时他没抱多大希望,且去看看的心态。 没想到枫树下,一道火红的身影不断踢飞着落叶,眨眼之间,天涯咫尺,林远恒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认定,就是她了! 洛红……落红…… 有些话,林语梦差点脱口而出,在看到这一幕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爸爸一定爱过妈妈吧!不然,那如枫叶般红艳的身影,为何会深深印刻在爸爸的心里? “女儿,你想问什么?”他别过脸,仍风吹干他的泪。 他是个男人,不应该在女儿面前流泪,多丢人、多难为情啊! 目光移开,林语梦什么也看不到了,关于妈妈的更多消息,似乎被锁在了记忆的密码盒里,压在了红尘中的某个角落。 良久,她叹了口气,“爸爸,听说你和妈妈曾经很幸福,这是真的吗?” 她没有发现,身旁的另一道身影,流露出满满的恨意。 林妙彤的心隐隐揪扯着,印象中,爸爸跟她的妈妈从未幸福过,妈妈从没穿过婚纱,没有在爸爸面前开心地笑过,更无法名正言顺地跟爸爸站在一起! 她哀怨的回忆,林语梦并没有注意,关注点全在林远恒的身上。 林远恒陷入了回忆中:“我们的确幸福过!” 这句回答已经足够,能让妈妈心甘情愿地赔上性命,一定是幸福的! 其实这么多年,她并不反对爸爸找一个女人陪伴终老,她不是迂腐的老古董,也不是不懂事的大小姐,她知道一个人生活的孤寂,孤独太久就像被流放于孤岛,最终会被寂寞溺死。 可她偏偏介意林妙彤的母亲,她怨着的,是爸爸在妈妈有孕期间与别人苟合…… 就算爸爸爱着林妙彤的妈妈,难道就不能等一等吗? 或许,爸爸与杜宪毫无区别,他们都有贱男人的灵魂。 妈妈的命运是遇见负心汉,她的命运也是如此,母女俩陷入了怪圈里,无法自拔。 “我记得当年,你外公很疼你妈妈,不仅给我们买了房,还让你妈妈办了一场时髦的婚礼,当时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真是美极了……”目光落在林语梦的身上,“孩子,你真像她,像极了……” 爸爸好几次哽咽,林语梦的心越发地沉了,如果真那么怀念,真的深爱着,为什么会发生之后的事? 林远恒张着嘴,干瘪的喉咙不愿提起更多:“当年的我们是幸福的,之后……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就这样带过了一条生命,他在逃避什么? 林语梦没有勇气继续盯着他的眼,其实她很害怕,害怕看到所谓的真相。 尖锐如蔷薇花刺的问话,比如,妈妈的死因……被她深深困在了喉咙里。 不知是不忍,还是勇气不足……总之,她决定暂时放过爸爸,也放过自己。 抬起头,一道目光落入她的眼帘,是林妙彤,那血红色的仇恨正刺激着她。 林妙彤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想多看一点,却只看到了一句话,林妙彤的心说:“真是可恶,故意在我面前提起爸爸曾经的幸福,林语梦,你是故意令我难堪吧!” 难堪? 林语梦暗笑一声,这可真是无心插柳,能让林妙彤感到难堪,看来也不算白费口舌。 “语梦,为什么突然问起……我和你妈妈的事?”林远恒始终想不通,林语梦刚刚被人退婚,不应该避讳一切幸福的词汇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和妈妈幸福的往事。”一方面刺激着林妙彤,另一方面也折磨着父亲。 可是,内心却一阵翻涌,幸好没人能看穿她的心,否则,她都不知怎么解释那深深的失落。 “语梦啊……”林远恒越发地担心了,“去散散心吧!爸爸给你订机票。” 林语梦那逐渐被水泥浇灌的心露出一道裂缝,不管爸爸怎么对待妈妈,在她的世界里,他始终是个好爸爸。 童年时期,每当小小的语梦心情不好时,爸爸就会宠溺地让她去散心,她看过很多名胜古迹,在日积月累中感受着父亲给予的爱。 如果没有经历死亡,她一定还是那不开心就背着背包四处游走的人。 这样的生活已离她远去,从她接受重生的那刻,便与过去的生活划上了句号。 过去的林语梦生活在象牙塔里,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最坚固的城堡中,直到死亡的那刻她才明白,不管对外防御多么严密,也敌不过内部的叛变。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决定走出城堡,给自己准备一套坚硬的铠甲上阵杀敌。 故作轻松地笑笑,“爸爸,不必了,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是啊姐姐,出去散散心对你有好处,如果你放心不下公司和家里,这还有我呢!我能照顾爸爸,也能帮你照看公司。” 她望着林妙彤虚情假意的关心,暗笑一声,妹妹的阴谋又开始了! 林远恒点头道,“语梦啊,你看妹妹多体贴……出去走走吧!趁爸爸还没老,还不用人照顾,还能去公司帮你忙,你就安心休息一阵吧!” “不!”她坚定地回绝他们,“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回去上班。” “什么?”林妙彤的反应比看到婚礼取消还要夸张,“姐姐,你……你这个状态还是别……” 从她的眼里,林语梦看到了她的心虚,难道剧情又将重演? “妹妹,你惊讶什么,难道我不应该回我的公司吗?”她刻意加重的‘我的公司’,带着一股震慑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打断了林妙彤,“难道公司又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公司暂时没事,关于资金的问题,我和杜宪正在想办法,一定会度过难关。” 杜宪!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原来找了半天,杜宪在她的公司里,这就好办了! “这段时间我筹备婚礼,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你们俩太过辛苦,从明天开始,我给你们放一次长假……就去海南吧!晒晒阳光欣赏海景,机票和酒店公司报销。” “姐姐……”林妙彤慌了神,“姐姐,我们不想放假。” “难得我有心为你们安排,你想拒绝我的好意吗?” 林妙彤有些傻眼,这还是那不问世事,整天活在情情爱爱中的林语梦吗?她的眼神变得如此冰冷,如此干练,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林远恒瞪着她,“妙彤,姐姐的好意你就接受吧,看看,她对你多好,多心疼你……” “姐姐,要不我俩去吧!留杜宪在公司主持大局。”她推辞不得故而转变了策略。 微妙的情绪在空气中发散,林妙彤打量着她,这么迫切将杜宪留在公司,没有猫腻才是见了鬼了! 洒脱地摆摆手,“不必了,海南我已经去过太多次了,倒是你还没去过,这次就算圆梦吧!”她的话带着满满的嘲讽,林远恒偏爱大女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林妙彤很多方面比不上她,心生怨恨是必然的。 父亲为什么偏爱她?这个问题很容易理解,他住的是洛家的房,管理的是洛家的公司,吃的是洛家的米……当然要对她好了。 可林妙彤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做了长达七年的私生女才在那个午后才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林远恒的女儿,入住了洛家的别墅。 林妙彤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林语梦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提起她的伤痛。 曾经看着姐姐背着背包潇洒地出游,她却只能对着窗户发呆,那一刻,心整夜整夜都在滴血。 明明都是爸爸的女儿,为何偏爱姐姐多一些? 林妙彤的手捏着拳头,忍耐的力量汇集小小的拳头,大事未成之前,她只能忍,忍耐着林语梦字里行间的嘲讽! 林语梦真心有些累了,“爸爸,我们回家吧!”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她需要时间慢慢理顺,慢慢消化…… 爸爸开车,林语梦坐在副驾驶,林妙彤孤零零地待在后座,此刻如坐针毡。 她低下头快速点击屏幕,发出一条信息:宪,姐姐要安排我们去海南度假。 很快,她的屏幕亮了,杜宪回:难道她发现了? 林妙彤:不可能!!!这段时间我都盯着她,她一直在筹备婚礼,不可能发现。 杜宪的短信飞来:既然没发现……算了,去就去吧!别打草惊蛇。 林妙彤望着手机,不知道这一去是好还是不好呢? 公司的事正在节骨眼上,如果林语梦留心一定会发现端倪,不过,以林语梦的性子,她不可能关心账目,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后视镜中,林语梦对着镜子凝视了很久,林妙彤的脸不小心映入镜子里,看着看着,她移开了目光,果然,往黑水里扔进一颗石子,涟漪便层层泛起。 一场硬仗即将开始…… 正文 7.她拿走了爱情 回到家,孤独的家中,何翌萧将自己沉沉地陷入沙发里。 这是他们的新房,乳白色的家具,清爽的墙纸,以及风景墙上悬挂的照片——两人的婚纱照,此刻不断地刺激着他。 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她指点过的痕迹,她是个很挑剔的人,连马桶都受到了刁难。 当初,看着她忙得脚不沾地,他站定身后微笑着,好似自己就是这套海景房,从一个四面透风的毛坯房变成了一个精心打造的小家,家中有位女主人不停地进进出出。 曾经,窗上的双喜字填满过他的心,而此刻…… 呲啦一声,喜字被人撕掉,随风飘落。 他走到婚纱照前,照片中,林语梦的手紧紧地挽着他,空气中,那双手仍然狠狠地缠绕着他,他的手很痛,却不愿放开。 手中握着一把剪刀,他望了很久,最后放弃了毁灭它的冲动,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张照片,就算剪下了她的身影,也剪不掉与她相关的回忆。 房子里太过冷清,桌上满满的喜糖、瓜子、花生,卧室的被褥上,长辈洒满了桂圆和红枣,他疯狂地掀翻被褥,落下一地的‘早生贵子’。 “啊……”他咆哮着跌落,蜷缩在被子里,痛苦地将自己扭成一团,与他的心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醒来时喉咙发干,两眼生涩。 他睡在双人床的右边,保持着安静良好的姿势,没人知道,他为了睡得安分练习了多久,甚至不惜将自己绑住。 睡惯了单人床,人就会变得放肆,变得霸道,会将整个空间占满,自从决定相濡以沫,他便试着改掉了习惯。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此刻,身边的蚕丝枕头应该凹陷下去,被子也应该微微隆起,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酣睡在此,他知道她睡眠不好,所以会尽量控制自己别翻身,别影响她的梦。 而此刻,身边的冰冷嘲笑着他,何翌萧是个傻瓜! 就如当年,傻得无可救药。 人海茫茫,弱水三千,林语梦,你究竟有哪一点好,竟让我念念不忘? 望着卧室的巨幅照片,“林语梦,告诉我,这些年你从我心里拿走了什么?” 咣当一声,水晶杯变得粉碎,这不是林语梦手滑酿成的惨剧,是她高举后作出的决定。 水晶杯,水晶球,水晶鞋……她不再做童话里的公主。 地上散落着一片扎脚的碎片,不再留恋心爱的玩物,都说玩物丧志,这话一点也不假。 拉开衣柜,一排排全是素色或粉嫩的长裙,她将裙子从衣柜里粗鲁地扯出,嘴里大喊着,“玛丽……” 玛丽是她家的佣人,正惶恐地候在门外,大小姐一定是疯了,也难怪,退婚的打击任谁都无法接受。 她推开门,“小姐!” 林语梦手中执着剪刀,抓着一条粉紫色的网纱裙子,刚才她红了眼,差点一剪子毁了这昂贵的裙子,“找个袋子,将这些拿去给你女儿吧!” 玛丽今年四十几岁,她有三个女儿,最小的也快十六了。 看见林语梦那么慷慨地将裙子送给她,玛丽丝感激地接受着,“谢谢小姐,我立刻收走!” 玛丽似捡到了宝贝,随着裙子一件件消失,林语梦的心也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她在逼着自己,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做从前的林语梦! 收拾了大半夜,折腾了大半夜,她弄得全家人都休息不好,从进门到凌晨她滴水未进,玛丽为她熬了粥,冷了又热,热了又冷。 林远恒进来劝了她几次都被她赶了出去。 林妙彤呢?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呵,还以为你有多坚强,回到家后,不也成了疯子?” 所有人都将她的疯狂看做被抛弃后难以承受的发泄,所谓的真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想再做之前的林语梦,她要做涅槃重生的林语梦! 其实她很想抽空看看那部电影,很想知道女主角浴火重生后的精彩,与她的比起来谁更甚一筹? 窗帘换了,桌布换了,就连梳妆台也将换掉。 她颇有耐心地将自己的要求告诉玛丽,玛丽做着记录,写着写着抬头望着林语梦,“大小姐,你不是不喜欢黑色吗?” 如果她没听错,林语梦的衣柜居然要换成黑白相间的条纹图案。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她对着玛丽的眼里,看得出这位女佣暂时值得信赖。 玛丽轻叹一句,大小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了! “喂,我性情大变跟何翌萧无关,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怜!”真有些生气,她看到了,在玛丽的心里,她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怨妇。 这怎么可能!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玛丽惊慌地逃离…… 忙完了一切,天色已经破晓,她回到房间,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屋子,黯哑地笑着,“永别了,曾经如水晶般透明的林语梦。” 收纳盒里静静躺着一叠照片,照片中有她,也有何翌萧,刚才收拾屋子没来得急细看,现在无意中望见,却越发地吸引了。 何翌萧,谜一般的男人,她看不穿的男人,她不了解的男人,与她纠缠不休的男人。 她将照片一张张从相框里取出,每一张照片背后都写有文字,有她娟秀小巧的字体,也有一道刚劲有力,潇洒如风的字迹。 每一张照片的右下角都留有日期,她按时间顺序排列,从年代最久远的一张看起,画面是H市永川大学有名的梧桐树林,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出现,阳光透过斑驳的叶子投在洁白的皮肤上,形成一道光怪陆离的画面。 女孩正专心地对着树干,她的手中握着一支粉笔,在树干上写写画画,隐约能看出写了一个何字。 翻转背面,日期是2011年8月6日。 男人留下只言片语:林语梦,我发现你了! 她也留下的字迹:对不起,我认栽! 短短的两句话,却将她拉入了某个场景里,在她专心做事的某个时刻,有人从身后打断了她,“原来是你……”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仅字写得丑,说话还结巴。” “没、没有的事!”她将粉笔丢在脚下,狠狠地‘毁灭证据’。 “你想去哪儿?不把这事交代清楚,我绝不放过你……”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痛苦地抱着头,零星的记忆折磨着她,这是她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她已无从考证。 将整理好的照片丢进收纳盒里,放在床底看不见的角落,照片有厚厚的几十张,每一张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她没有勇气继续探寻。 往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论从前与何翌萧有多少纠葛,就让一切在今日永远地终结吧! 站在穿衣镜前,目光透过硬邦邦的镜面穿透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林语梦的脸色有些苍白,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她的身体很瘦,越瘦越显得高挑,穿着一件宽大的蝙蝠衫,贴身的卡通打底裤,膝盖处已磨得发黑,这是今晚劳作的证明。 她像一朵枯萎的槐花低垂着头,眼神昏暗无光,身上散发着一股汗臭味,这样的她别说别人,就连自己也不想拥抱。 抬起头,她对着镜中的人说:“林语梦,记住你今天的模样,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说完后,她走进浴室狠狠冲洗一遍,早饭后提着包包,揣上信用卡,迎着朝阳朝门外走去。 当黎明照常升起时,她已脱胎换骨。 黑夜对于很多人是无意识的,他们通常被闹钟一遍遍地打扰着,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感叹昨晚的梦境如此短暂。 何翌萧的身边散落着许多烟蒂,他站在阳台上,一口啤酒一口尼古丁,就这么数着时间慢慢熬到了天明。 看着时间,是时候去公司了,打开手机,里面有几百条未接电话和短信,无非是一些亲人和朋友的问候,他一条一条地往下划动,看到最后也没有那熟悉的号码。 林语梦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也没有。 她变了,不是吗? 又或许,他从未了解过她。 点开父亲何平的短信,上面的话不多,可他知道父亲一定考虑了很久才会发出。 何平:翌萧,为什么取消婚礼?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语梦,你食言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很想问问林语梦,为什么逼他放手! 收拾好情绪,他不再理会这些无聊的垃圾,一键删除后,整个世界清静了。 他冲了澡,换了衣服,眼下有些乌青,这幅模样本不想让人看到,但他却执意出现在众人面前,用事实告诉大家,取消婚礼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何总踏着冲锋枪一般的步伐回来了,大家纷纷看着他,这样的气势只可远观,谁也不想凑上去成为炮灰。 就连办公室前的两位秘书、一个助理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出现纰漏惹他发怒,大家知道了婚礼的事,对于这个结果,整个公司的人十分不解。从前何总和林小姐的甜蜜他们看在眼里,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门外是大家的窃窃私语,门内是无心工作的一双冷眸,他扔下笔,“Ann,给我倒杯咖啡!” 秘书Lily敲门,“何总,Ann已经辞职了。” Ann追寻她的幸福去了! 何翌萧猛然想起,对,Ann的确辞职了,就在林语梦跟她私语后,林语梦……又是林语梦害的! 烦躁地扔下了笔,“你去泡吧!” “好……”Lily苦不堪言,Ann走了,她一个人得干两个人的活,真是遭罪! 他解开了领带和衣领扣子,办公室好闷,令人喘不过气,今天的空调有问题吗? 闷,无法呼吸的闷似将他扼死,下一秒,他取下外套朝门外走去…… 正文 8.涅槃:勿忘初心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路上有三十二根灯柱,十二家店铺,其中一家名叫Myosotis的餐厅是他们相聚的据点。 Myosotis,勿忘草,勿忘初心。 何翌萧坐在靠窗的老位子,避开了盛江大厦门前的巨型水池,一眼望到宽大的玻璃门。 去年,林语梦大四开始实习,他便与这家小店结缘。 “何翌萧,你都来了,怎么不上楼等我?”那时的林语梦不明白,何翌萧为什么不肯去她的公司,之后也一次也没有去过。 “难道不好奇我的工作环境吗?” 当时……他记得当时别开了目光,“不好奇。” 他的脸好黑好长,林语梦望着脚尖,没迟到多久啊,从楼上等电梯,再走到Myosotis,五分钟不算太长…… “何翌萧,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他回头,隔着空气远远望着盛江大厦的十一楼,“以后我就在这儿等你,下了班自己过来。” 说完了话,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当显眼的广告牌出现时,他好心情消失殆尽。 洛家的骆琦贸易公司高高悬挂着,有些情绪无法抑制地影响着他。 林语梦扑朔的大眼睛似将他看透,可是她永远也看不透他的心,时而莫名欢喜,时而莫名悲伤,她暗叹,当初,或许就是被他眉宇间的忧郁吸引了吧! “翌萧,别不开心了,我请你吃蛋糕吧,这家的柠檬芝士蛋糕不错哦,怎么样,尝尝吧?”谁也没发现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淡淡地点头,“嗯。” 待切割整齐的蛋糕端了上来,他轻轻尝了一口,立刻变了脸色,“林语梦!” “呵呵。”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终于不再板着脸了。” “你是故意的!”他的牙都快酸掉了。 “既然我没办法令你开心,那就令你生气吧!你生气的样子挺帅的,比板着张脸好多了!”她将头埋到胸前,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良久,耳边一片平静。 颤巍巍地抬头,她就知道他舍不得骂她,才会越发地得寸进尺。 对面,某人正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带着气鼓鼓的神情。 “喂……很酸的,别这么吃。”她夺过他手中的钢叉,吓得脸色发白,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吧! 可他那时并没有生气,嘴里是酸的,心里却一直甜甜蜜蜜。 五分钟后,服务生站在一旁轻声提醒,“何先生,请问选好了吗?” “柠檬芝士蛋糕。”自从那次上当后,他便再没有点过这款蛋糕,不知怎么的,今天特别想尝尝。 “好,请问还要点别的什么吗?” “不用了。” 何翌萧已经在这里混得脸熟,每一个服务生都认识他,不管是男是女,都很羡慕他和林语梦的爱情。 听说何先生和林小姐结婚了,求婚现场虽不在这里,但他们皆有所耳闻。 只是婚礼……听说闹得不太愉快。 服务生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他,他是来等林小姐的吗? 看见服务生不打算离开,何翌萧皱着眉头,“有事?” “哦,是这样的,这款蛋糕口感很酸,一般人单吃会受不了,我们通常会推荐芝麻苏打饼干和玫瑰冰淇淋搭配……” 今天他的废话怎么那么多? 何翌萧挥挥手,“不必了,我就要它。” 服务生摇摇头,收下钱后离开了。 酸?世界上最酸的食物,都比不上他此刻的心情。 仰头望着大厦的第十一层,骆琦公司的牌子依旧悬挂着,只是脏了些,灰了些,玻璃窗前有人影晃动,有人开窗透了会气,不知是不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她这么讨厌工作,怎么可能在心情不好时待在公司? 蛋糕摆在面前,他狠狠地咽下一口,酸?哪里酸了? 他的舌尖索然无味。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也不知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一个她不会出现的场所等候,像一只可怜的候鸟站在光秃秃的礁石上,望着无边的大海。 或许是饿了吧,或许习惯了这家咖啡馆的香味,或许恋上了这张沙发……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说服着自己为何出现在这儿。 周围的服务生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咽下蛋糕,大家都窃窃私语着,何先生这是怎么了? 伤心也要有个尺度! 大家胡编乱造着他们的故事,或感人,或伤人,最后就连惊悚的版本都出现了。 就在这时,一支光亮的钢叉落在地上,咣当……是谁的心在下坠? 临近中午,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这儿是H市的金融区,全城六成的企业都在这儿,这儿离商业区不过一千米,算是城中的繁华地带。 林语梦的状态不太好,路过一道暗色橱窗,她看到了自己,勉强挤出一道笑容,“林语梦,别害怕,你已经不同了,要笑着面对一切!” 镜中的她有些滑稽,手上提着的购物袋似将她压垮。 她的一头长发去了哪儿?脖子后清清爽爽的,感觉很舒服,整个人也显得精神干练了些。 都说了要从头开始,发型不变怎能脱胎换骨? 她一夜未眠,脸色难免憔悴,在逛商场时,经受不住柜台小姐的诱惑,她买了一堆的化妆品、护肤品,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对方果然是巧手,经过二十分钟的精心打扮,她整个人都不同了。 本来就高挺的鼻梁越发凸显,明亮的眼睛稍稍修饰就十分有神,遮掉了眼下的乌青,配上淡淡的腮红,她选择了一款红得似血的唇膏,涂上后竟有些女王般的霸气了。 她笑道,“本以为不做公主就可以远离城堡,现在好了,直接成了女王!” 命运似乎还锁在孤独的城堡里。 柜台小姐不知道她在说着什么,只是开心得合不拢嘴,没想到今早第一笔生意就赚了这么多。 林语梦看到了她的想法,不过并不在意,谁让她高兴呢? 走遍了三家商场,逛得双腿发酸,她终于买到了衣服——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风格,揉揉脚,对啊,衣服有了,鞋呢? 于是,她一鼓作气往高跟鞋的世界冲去…… “八厘米……有些Hold不住,先买着吧,五厘米的这双帮我包起来,还有……三厘米这双我穿着走。”她以前不喜欢穿高跟鞋,她的个子本来就高挑,比例也十分修长,何必多此一举?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从商场出来的那刻,她对上门前的反光玻璃,一时间无法回神,这还是林语梦吗? 惊讶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餐厅里的另一人。 迎面走来的是她吗?利落的短发,美得似妖的脸庞,御姐范的服装……这还是他认识的林语梦吗? 那嘴角殷红的笑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为何处处惹人回头?刚才已经有五个男人被她吸引目光,她是要招摇过市吗? 可恶!他猛然站起来,对着她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定会发现他,一定会惊慌失措…… 令他没想到的是…… 俩人擦肩而过,隔着一道暗色的玻璃,他的脸僵硬在橱窗里。 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忘了这个位置? 林语梦,没想到被抛弃的第二天,你就这么潇洒善变! “是我低估了你……”他拿上外套,匆匆往门外赶去…… 盛江大厦的门前,保安看见她两手提着大包小包,为她拉开了玻璃门。 “谢谢!”她对上他的眼,不小心看到了一些秘密。 原来不止公司,这幢大厦的人们都知道她被退婚的事,怪不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也难怪,就像刚才路过的女人心中所想,一个被退婚的女人竟然不伤心、不颓废,像个没事人一样,看来真是她的问题。 是谁的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重新活了过来。 “林语梦!”一声震怒吓坏了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怒喝小偷。 她站在原地,手一松,口袋掉了一地。 弯下腰,一个一个地拾起,尽量将头埋得深一些,这样就不会被他认出来了! 她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这么熟悉何翌萧的声音,这位捉摸不透又看不到内心的男人,总是阴魂不散。 慌乱,很好的被捡拾的动作掩盖,她尽量让自己慢一点,但口袋毕竟有限,总有一刻会捡完的。 最后一个袋子了,她的心在颤抖,真的要面对了吗?好难为情!这儿这么多人,个个都在看她笑话吧!何翌萧为什么此时来闹? 她的手迟迟不肯捡起,就在失神的瞬间,一只脚踩在了纸袋上。 噌亮的皮鞋映出她的脸,窘迫的脸。 “你……你可不可以把脚挪开。”她直起了身子,却始终没有勇气对上他的眼。 为什么会这样?她也想知道。 何翌萧的脚越来越沉了,望着这张脸,听见一阵磨牙声,“兴致不错,弃妇能收拾打扮,看来是找到下家了。” 他的话怎么那么难听?就连他自己也听不下去,可是,他控制不住。 “有必要一大早就讽刺我吗?”她变成弃妇是拜谁所赐? “这是你自找的!” 对啊,他的话提醒了她,好像预谋要逃婚的人是她,只不过被他提前发现先下手为强了。 “何翌萧,你究竟想怎样?”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想一步一步按计划报仇,如果不出岔子,今天下午杜宪和林妙彤就会将手中的工作与人交接,坐上飞机前往海南度假,接下来的七天就是她翻盘的最佳时期,真不希望出任何乱子。 想怎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放手?不可能!他曾说过,这只手牵上就不会放开。 在一起?没那么容易,她不值得原谅。 中间的是什么? 只剩无尽的折磨…… 他紧握着拳头,“去你公司看看。” “什么?”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原本以为,他会要一笔精神损失费,或者提出一些非常苛刻的条件,没想到会是这样。 “怎么,丈夫去妻子的公司看看,不行吗?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正文 9.再一次宣布婚事 “打住!”她真受不了这个男人,自己之前是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见他,“好,参观可以,请别影响员工工作。” 她的话已经够通俗易懂了,他应该会明白的吧! 何翌萧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呢?此刻,他有些战栗,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烂到家的理由?明明他不想上去,一刻也不想上去,可是…… 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站着干嘛?”他回头,对上一张为难的小脸,态度不自觉软化三分。 “你踩着我的袋子了……”她可怜巴巴地指着纸袋。 电梯口很多人在等待着,看见他们一前一后到来,都识相地转而等隔壁电梯。 叮…… 电梯门开启,里面的人走光了,何翌萧踏入四四方方的铁盒子里,林语梦站在门前,“你们不一起吗?” “不、不……”大家纷纷摇头,见苗头不对还是别淌这趟混水。 难道林语梦没发现吗?何先生的眼神足以毁灭地球。 “快进来!”大手抓着她,她猝不及防跌进了电梯,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人群中,有人拨通了电话,“喂,妙彤姐,林总回来了,刚上电梯……” 四四方方的电梯里,气氛有些不同,好像是她的心跳……怎么加快了些? “站好。”他生硬地推开她,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到,“按电梯。” 她咬牙切齿,“没看到我提着东西吗?不帮忙就算了,还指挥我……” 不过最后,她还是腾出了一根手指按下了十一楼的按键。总不能一直让电梯停在一楼吧!何翌萧这个混蛋是故意的,他站在那里跟尸体有什么区别? 不,他比尸体还要可恶! 电梯缓缓上升中,气氛冷到令人窒息,她试探着发问,“为什么突然去我公司?” 他看着上升的数字,四十五度角十分迷人。 这是林语梦第一次好好地观察他,惊叹着,是怎样的造物者才能塑造出这样的宠儿,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他的五官,那样只会显得俗气。 他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无可挑剔的脸庞,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浑身散发着一副生人勿扰的气质,他很深沉,好似时时都在思考…… 该死!为什么对他的评价那么好? 他应该是自私,霸道,小气,粗鲁的代名词。 “因为好奇。” “啊?”突然回过神,“我问了这么久你才回答。” 他不再回答,凝固的气息令人心慌,因为好奇,他便出现在咖啡馆,便疯狂地追上来吗?他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今天是头不合适吗? 不过还好,林语梦并没有多想,“好奇就随便看看吧,我就不招呼了。”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十一楼到了,她想走,却被他牢牢抓住。 “如果你不想被人笑话,接下来乖乖听我的。”说完,他抢先一步跨出了电梯,将她手中的袋子提起,另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表面看来,似乎很幸福的样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 抬头,对上他墨色的眸子,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心,人心真是很难揣测。 进门之前,办公室里已有人蠢蠢欲动,昨日婚礼取消,林语梦已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比今天的新闻头条还要吸引人。 大厅里,林妙彤拍拍手,“大家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听我说一下。” 整个大厅安静极了,门外,正好停下两道脚步。 “相信大家已经收到了消息,待会林总要上来,你们好好做事,不许嚼舌根,要是被我发现谁在林总面前提婚礼的事,我直接开除!”林妙彤的声音很大,她心中正暗自发笑,门外的人,你听到了吗? 大家纷纷点头,没有谁敢多言一句。 角落的休息室里坐着一个男人,男人也听到了她的话,她说完后朝他微微一笑,示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林妙彤正准备继续训话,突然,靠门边的小可拍了拍她,“林总来了……” 呵,姐姐,这个欢迎仪式怎么样啊? 她回过头,眼底的信息逃不过林语梦的眼,果然,一切都是刻意的。 林妙彤的心思除了她,怕是谁也猜不透吧!换做之前的林语梦,一定会傻乎乎地冲进来,抱着林妙彤嚎啕大哭,“妹妹,谢谢你为我着想……”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如了林妙彤的意吧,成为全公司的笑柄! 林妙彤转过身,眸子里带着三分挑衅,却在见到来人时彻底惊呆,“姐姐?” 姐姐怎么变了副模样,变的不只是外表,还有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犀利,那么冷漠? 林妙彤正怀疑,她收起了锋芒毕露的心,“妹妹,其实你不必这样……” 而大家惊叹于林语梦的变化后,更多的将关注点放在了何翌萧身上。 “他就是永川大学08级的校草……” “H市十大杰出青年。” “大明星李汐露的绯闻男友。” “‘人间何睦’的集团总裁……” 周围炸开了锅,大家在此之前没见过何翌萧真人,这神秘兮兮的大人物从没来过公司,所以,当同事们收到请柬时,曾一度认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真是那位风云人物何翌萧! 大家不断往他身上贴着标签,过了很久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怎么来了?而且还是跟林语梦一起! 林妙彤望着他们,她也想知道原因。 林语梦正想着怎么跟大家解释,她真是个榆木脑袋,还以为何翌萧上来只是看看公司,却忘了他俩的关系,现在好了,不仅没有低调做人,还惹来那么多闲言闲语。 “你们别吵了……”她好不容易练就的气场,在何翌萧身边荡然无存。 周围的人安静了许多,正准备开口却被人抢先一步。 “十分抱歉,昨天的婚宴取消了,因为我不满意……”他的话,令所有人再度沸腾。 林妙彤微微眯着眼睛,很好,继续这么说。 林语梦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怎么能相信何翌萧会老老实实的参观呢?他一定想借着机会报复她吧! 这里有好几十人,全是她的员工,老员工走得差不多了,新员工多数是林妙彤的手下,不趁机嘲笑她才怪呢,谁会替她说话? 叽叽喳喳的期间,休息室的男子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朝大厅走去…… 她已经糟糕透了,再差点也也无所谓了,随他去吧!让她成为全世界的笑柄,只要他愿意就此罢休,愿放过她,一切都随意。 “我跟语梦的婚礼,怎能在这样的地方举行……” 一句话,凝固了所有的嘲笑。 林语梦抬起头,他为什么这么说? 大大的疑惑写在林语梦的脸上,也写在林妙彤的脸上。 “我们打算改去国外举行婚礼,婚礼还在筹备中,等时机成熟再请大家见证我们的幸福……”他的冰冷消退了,俨然一副温和又体贴的丈夫形象。 大家听到后,纷纷发出羡慕的掌声,掌声中,有三个人石化在原地。 一个林语梦,一个林妙彤,一个是……李熙元。 何翌萧,你疯了吧!国外……婚礼……谁TM要与你举行婚礼? 不过,因为他的话,她保住了所谓的……面子! 林妙彤瞪着她,林语梦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这么快能让何翌萧回心转意,还因祸得福去国外举行婚礼!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她一个人占了?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又何必苦苦筹谋呢?反而助长了贱人的气势! 休息室门前,一道人影站得笔直,这人群中也是佼佼者,自然很快吸引了注意力。 李熙元,他怎么在这里? 林语梦刚准备上前打招呼,却被他死死扣住,“不许去。” “喂!”她小声与他耳语,“差不多得了,我见朋友你管不着。” 手掌加重了力度,“呵,朋友!怪不得不希望让我来,原来他在这里……” “你别阴阳怪气的。”她才刚对他有所改观,此刻,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阴阳怪气?你敢说,他对你只是友情?” “我不管他怎么想,我只当他是朋友。”她吃痛地皱着眉头,在人前却不好发作,何翌萧,且等着! 大家看见两个人牵着手,又低声耳语,好不甜蜜?羡煞了多少旁人。 林妙彤的计策并没有羞辱到她,反而还让她挣回了面子,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偏偏李熙元在这儿,她得维持最好的形象。 “不许去!”何翌萧渐渐靠近,“如果不想我失去理智,最好乖乖听话!” 他失去理智的模样别人或许没见过,她已经领教过了,昨天那疯狂的吻、疯癫的话似噩梦般不断浮现。 有一种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她只能顺着心意,“好,我不去,隔空说一句客套话总行吧?”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熙元,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抱歉,你先等一等吧!我有要事处理……”还没说完,她就被扯进了坚硬的怀里…… 李熙元点头答应着,只是眼神黯淡无光,目送着两人相拥的背影,林语梦的腿绷得笔直,看来何翌萧又拿公司要挟她了吧! 轻叹一声,他恨自己的软弱。 刚才,就在他准备将她带离困境时,何翌萧亲口宣布了他们的幸福。这让他怎么迈出那一步? 林妙彤走到他面前,“熙元哥,他们小两口就是这样,爱情大过一切,姐姐她没有怠慢你的意思,正因为将你看做自己人,才让你稍等的。” 小两口……李熙元险些站不稳,林语梦,究竟哪一个才是你?在美国时,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愿意等我,你说你希望跟我一起离开…… 而现在,你却叫我等一等。 我放弃了一切回来,连家也不能回,你却叫我等一等…… 林妙彤不难看出,某人的心伤痕累累。 “坐下喝杯咖啡吧!”她温柔极了,生怕某个失意的人看不到她的好。 李熙元失落地坐下,脑袋空空一片,这时,门外匆匆走进一个人,大家纷纷与他打着招呼,“杜经理,你回来了!” 杜宪夹着公文包,在办公桌间穿梭,“嗯,对了,妙彤呢?” 林妙彤招招手,“我在这里……” 他快速靠近,因为太急而忽略了李熙元,“你把这份文件带回家,让你姐姐签字盖章。” 林妙彤的下巴点点某个方向,“姐姐在办公室呢,你直接去找她吧……” 正文 10.他靠恨意活着 办公室的房门刚刚合上,她的手突然脱落,他用最快的速度企图抓住,却只能抓到一团冰冷的空气。 林语梦,你就这么急着放开我的手吗? “站住!” 她停在原地,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凶? “何翌萧,你……” 他突然贴了上来,两个人是如此地贴近,低头望着她,轻轻捏着圆润的小下巴,“李熙元为什么出现?” 李熙元,不过一夜,他已经调查了对方的底细。 她别过脸,十分反感他不礼貌的举动,“我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回答他呢? “他出现跟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他看着这个女人,似乎想将她看穿、看透,不过是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难道连性格也换掉了吗? 如果她是林语梦,怎么会问这无知的问题? 真正的林语梦一定十分了解……了解他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如果她爱过他,就算从未了解,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意吧! 李熙元在婚礼上抢走了她,虽然那时她已被抛弃,但,只要他不放手,她就是他的妻,永远都无法改变。 林语梦被他盯得心虚,他的眼神很受伤,也很危险。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我想看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会告诉你……” 我不会告诉你,我此刻是多么的害怕,害怕眨眨眼,你就会变成另一个模样,更可怕的模样…… 她十分苦恼,她的眼睛对着任何人都能看穿心事,唯独对他失去效力,偏偏他又如此深沉,怎么猜都猜不透。 “如果你爱我,你会明白我。”最终,他还是败了,败在她面前稀薄的空气里、令他窒息的空气里。 他的语气压得她喘不过气,原来,欠下情债是这么痛苦,她开始怀念重生前的日子,永远都是别人欠着她,杜宪……林妙彤……爸爸……他们都欠着她。 她从未尝过欠人的滋味,这是第一次。 或许过去他们真的相爱过吧!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爱上何翌萧这样的人,他们不适合。 “对不起。”只有这三个字才能准确地表达她的内疚。 “林语梦,你的对不起太不值钱!”他好累,好想靠着她的肩沉沉地睡一觉,就像之前在学校里,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们坐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各自抱着一本书,只不过他看的是冷冰冰的市场营销,她看的是不知谁写的言情小说。 那时,每隔十几分钟,他便会被她的哭声吓得回头,只因为一个词,一个句子,一个虚构的场景,她便哭成泪人…… 他记得有一次,她在看《最遥远的距离》,那是她唯一一次没有断断续续、哭哭啼啼的阅读,他以为今天能安静地背书了,没想到,当她看到结尾时却忍不住嚎啕大哭,积攒的情绪一瞬间爆发,足足哭了一个小时,只因那‘最遥远’的经典名句。 当时她趴在他的肩头,哭着哭着,怎么也停不住,哭累了,眼泪糊住了睫毛,就这样静静地睡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默默捡起从不涉及的小说,一直阅读到黄昏,坚持地读到结尾,他也沉沉地睡去…… 而此刻,积攒情绪渴望嚎啕大哭的人是他,哭累了渴望趴在对方肩上的人也是他,渴望与小说结尾那般,为爱再试一次的人也是他。 这些年,她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可能在她的眼泪中,当初铁石心肠的何翌萧死了,溺死在她的泪海里。 而她的泪腺也枯竭了,不再为他落一滴泪。 如果你能看到我的心,你一定会泪流不止,从天黑哭到天明。 我不会告诉你,我就是这样,在心里哭着哭着度过黑夜。 林语梦,你不会知道…… 气氛再度冷却,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像她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 或许,这真是个错误! “我……” “别说话,让我抱抱你,好吗?”沙哑的恳求着,他的新娘,本应沉溺在他的爱里。 “为什么?”她本能地排斥着,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搂搂抱抱算什么事? “连一个拥抱都不可以吗?”他已经放下身段,放下所有的一切,就为了给她一个台阶,她忍心拒绝吗? 她轻叹一声,“不可以。” 他后退一步,缺氧令他无法呼吸。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对不起!”长痛不如短痛,他们注定无法共度一生,何必再给人希望呢? 何翌萧,你不明白,伤人者比被伤者更痛、更不可原谅!我将不可原谅和无法承受的痛留给自己,将自由交还给你。 而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真是为了那个男人?”他指着门外,李熙元就在某个角落。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骗人…… “我不知道。”她很混乱。 “既然你爱上了他,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答案已心照不宣,不是吗?她对上这双闪烁的眸子,动动嘴,不忍心说出口,一定是为了利益,不是吗? 婚宴现场有人说过,她的公司出了问题。 或许,是为了公司吧! 他怒瞪着她,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笃笃笃…… 她回过神,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请进……” 门推开,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出现,夹着一个文件夹。 当杜宪看见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惊呆了,“语梦……你……” 她变了,让人眼前一亮。 杜宪,他终于来了!这个曾经被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曾经将她推向死亡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敢看着他? 因为心还会疼吗? “在公司,请叫我林总。”她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杜宪盯着她的脸,什么时候他们这么生分了? 抬眼对上何翌萧冷冰冰的面庞,他心中一颤,难道何翌萧说出了那件事? 不,不会的! “嗯……”气氛不对劲,昨天的婚宴他没有到场,何必参加一场注定取消的婚礼? “有什么事吗?” “这儿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放着吧!”她随意地挥挥手,绷直了身子,忍住痛哭的欲望。 她恨,不仅恨着杜宪,也恨着自己,恨自己的软弱,直到这一刻,她对他始终有些放不下。 说放就能放下的,那不叫爱情。 “这份文件很紧急……” “出去!”她指着门口,“我现在没有心情处理公事。” 杜宪瞬间明白了,合着两夫妻正吵架,他自然会识相地离开,当他走到门前,林语梦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回头,那穿着灰色西装,红色条纹领带的身影落在她的余光里,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一切都那么熟悉,但确确实实不同了。 “行李收拾好了吗?”她压抑着复杂的情绪。 “收拾好了。” “下午三点的飞机。” “嗯,好。”对她,他越发捉摸不透了,好似就在一夜之间,林语梦脱胎换骨。 “吃过午饭就去机场吧!” “好。”他临走时指着文件,“别忘了签字。” “我知道。” 房门再度合上,紧接着一个箭步,面前黑色的身影捏住了她的下巴,“林语梦……” 他的手在颤抖,呼吸也在颤抖。 一开始,看着她对杜宪如此冷漠,他的怒气稍稍平息,再接着,她说她没有心情处理公事,他知道自己扰乱了她的心,就在最后一刻,当他听到这则消息便再也控制不住…… “你干嘛……”她被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他红了眼睛,“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跟杜宪,三点的飞机去哪儿?”他快疯了,自己的新娘要跟别人去度蜜月,他怎能冷静? 她愣在那儿,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难道他以为她跟杜宪…… 呵,如果他真这么认为,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推开他,如果利用李熙元……回忆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始终下不了手。 而杜宪……这是他欠她的,就算被她利用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海南。” “海南……去海南做什么?” 海南有阳光沙滩,有一切催生爱情的种子。 “散心!” “还有谁?” 他始终抱着希望,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 “就我们两个……”越到最后,她越是艰难,下巴痛得快碎掉,她闭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真没想到,杜宪这个告密者竟然是最终的赢家,怪不得昨天会找上他,原来早有预谋。 “林语梦,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你玩弄别人的同时,别人也会玩弄你!” 没想到最后,他和李熙元都成了输家,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我……”她还来不及反驳,就被他狠狠地按住,疯狂的吻再度来袭,就如昨日那般毫无征兆。 他咬着她的脖子,想象自己是高贵的吸血鬼,吸干她的血,将她变为同类,从此形影不离。 如果没有血,他们就无法存活,这样,就不会在乎爱情。 能用物质维持的生命已离他远去,此刻,他靠着恨意活着。 将她推到在沙发上,他压上了她,软软的身子,散发着热气的身子,他咬着她的下唇,咬破了柔柔的嘴角。 “痛……”她惊呼一声。 或许是血腥味的刺激,或许是尖叫声唤醒了他,他停下了粗鲁的动作,看着她,呼吸着她鼻息的空气,那是她产出的二氧化碳,与他融为一体。 良久,对着那雪白一片的前胸,他的眼睛渐渐变了颜色,那儿空荡荡的,似乎缺少了什么,他瞪着她,“项链呢?” 项链,什么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