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绝望 “放开我!救命!”
宁萱芷拼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挣扎着,然而身后的手臂却像一只巨大的蟒蛇一般缠上了她的腰身。
她的外衫被粗暴地扯开,露出了她欺霜赛雪的皮肤,耳旁所传来的粗喘的男人呼吸让她心里万分恶心。
“小娘子,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吧!”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粗喘传到宁萱芷的耳畔,混着汗湿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恶心。
“你可是你娘亲口吩咐交给我的,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宁萱芷仍然在不停地挣扎着。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郁郁寡欢,上月选秀时,她意外被指给了瑞亲王,虽然只是侧妃,但一介庶女,反而成了亲王侧妃,这几乎是高攀了!
可是没等她高兴几天,就传来了瑞王拒不接受,反而向皇上请求退婚的消息!
她当时感觉天都塌了,赐婚旨意已下,当事人却百般不愿,甚至宁愿抗旨也不娶她,这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来说,该是多大的耻辱!
府中因为这件事顿时间流言纷纷,她一介庶女,从小又少了娘亲,本就不受府里人待见,而今退婚一事更是让她丢尽了脸,府里人无不以她为耻。
她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更是难受无比,索性躲在芳芜阁中避不露面,每日里自怜自伤。
可她却没想到身在深宅大院之中,重重防护之下,自己毫无防备地熟睡之时……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我求求你,你就把我放了吧!我从小就没有娘亲,你一定是认错了人!你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不会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宁萱芷的声音哽咽,可是更多的是颤抖。
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无助过,甚至都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她只是在拼命得摇头,无尽地挣扎。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几乎用在了这里,然而,她如此瘦弱的身躯又怎能抵挡得住身后的壮汉?
宁萱芷只觉自己的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的身体已经向后倾斜。
她死死地抓住自己身上的衣衫,男人粗糙的手臂已经在她的面前展现出来。
“撕拉”一声,她的衣衫已经被粗暴扯开!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宁萱芷已经快要完全绝望的时候,宁恒远暴怒的声音忽然传来。
身上的壮汉一愣,宁萱芷抓住机会猛然用力,立刻推开了眼前的陌生壮汉,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脱口而出,“爹!”
她抓住自己的衣衫,朝着宁恒远奔去,“爹,女儿……”
“啪!”
话还未说完,她已经被宁恒远打了响亮的一巴掌。
宁萱芷错愕地看着宁恒远,左脸颊已经浮肿,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痛意,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而压抑。
“爹……”
“闭嘴!我没你这样下贱的女儿!馨婉,如果不是你来告诉我,我还真的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馨婉?这不是大夫人的闺名吗?!
“老爷,我都说了,芷儿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从宁恒远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了一位美貌夫人,她语气温和,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的阴狠。
林馨婉拉了拉身边的宁恒远,“你小声些吧,总归女儿家还要点名声,总不好太闹。”
“父亲!”宁萱芷感激地看了大夫人一眼,拼命点头,泪水涟涟地膝行至宁恒远身前,想要抱住他的大腿求恳,却被他狠狠一脚踢开!
“名声?她自己都不顾及名声了!”宁恒远勃然大怒,指着衣衫残破不整的宁萱芷,毫不心疼地道:“私通外男,不守妇道。这样的女儿,我要来何用!”
“来人!”他不但没有消弭声息,反而提高了嗓音。
“人呢?院子里的人呢?都是死的吗!”
一时间,黑灯瞎火的宅子里蓦然灯火通明。
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睛顿时间黯淡了下去,看着急急忙忙赶到房间,脸上几乎遮不住惊诧和鄙夷仆人们,宁萱芷清楚地知道,她完了。
宁恒远既沉痛又愤怒地深吸了一口气,“你大娘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真是一点不相信,可是,我竟然在你的房中发现了外男信物!你简直不知廉耻!怪不得瑞王爷会抗旨退婚!”
宁萱芷瞪大了眼睛看着宁恒远,仿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着她的眼光厌恶鄙夷的男子,是她那个不久前还对她温言以对,笑着让她笼络住瑞王的心,给她无数银钱和珍宝首饰的“好爹爹”。
不过信物?什么信物?
 她何曾私赠过外男信物! 正文 第二章 仇恨 “我没有!”宁萱芷摇头崩溃道,“我没有给过别人信物!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强行闯进来的!”
“那你看这是什么!”宁恒远劈头甩给了宁萱芷一样物事,恰好砸在了她的脸上。“这荷包难道不是你的?”
“若不是你私相授受,里应外合。堂堂尚书府,会让女儿家私物外泄,会让不明身份的外男深夜闯入?事到如今,你还矢口否认,非但不知廉耻,竟连为人行事的品格也不顾了!”
宁萱芷拾起那件东西,是一件暗红色的湘绣荷包。
这确实是她的绣艺,只是……这不是她绣了送给大姐姐的么!大夫人也知晓的呀!
“大夫人!这是我绣了送给雅娴姐姐的呀!您当时不是也在场么,还夸我绣艺又精进了呢,不是么?”
宁萱芷顿时如找到救星般,死死抓住了林馨婉的衣袖,苦苦哀求。
女子失贞是大事!她怎么可以让自己蒙受不白冤屈?
大夫人对她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她一定会帮自己的解释的!
然而——
林馨婉迅速抽开了自己的衣袖,对着宁萱芷冷笑道,“芷儿,你怎么能让我来替你说谎呢?我一向都视你为己出,可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感到非常心痛。”
宁萱芷的手指蓦然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夫人。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所说的明明都是事实!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她呢!
她眼前一片模糊的看着大夫人,分明是一样的眉眼,可是给她所带来的感受却是如此不同。比起宁恒远的那一巴掌,大夫人的这一段话,更让她沉痛!
“老爷,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大夫人看也没看宁萱芷,走到了宁恒远的身边。
“家法处置!”宁恒远几乎没有犹豫。
宁萱芷的眼神彻底空洞了。
家法规定,家中女子,无论婢女闺秀,若私通外男,皆需杖刑一百板。
一百板,连身壮骨健的粗使婢女们都熬不住,遑论她堂堂的闺阁小姐!
父亲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宁恒远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是。”大夫人柔顺应承,走到了宁萱芷的面前,“这样的丑事应该立即处置。既然老爷说,要用家法,那么就在这里好了。”
话音刚落,几个家丁就已经到了宁萱芷的身边。
宁萱芷仍然眼神空洞,看不清楚任何表情。
“宁萱芷,你也别怪大娘所做的这一切,谁让你生得如此碍眼。而且……只要有你在,我的娴儿要嫁给瑞王,就没办法名正言顺了。”林馨婉俯下身子,凑近宁萱芷身边,小声阴冷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宁萱芷赫然回神,惊恐地看向了大夫人。
“意思就是……我的娴儿,你的嫡姐,才是真真正正配得上瑞王的人!”
“怪就怪你这张脸碍事,一介庶女,居然被选为瑞王的侧妃?真是笑话!我的娴儿才是真正能配得上他的人!”
“可是你还活着一天,娴儿就不能嫁给瑞王,哪有嫡姐在庶妹还活着的情况下,眼巴巴地嫁给刚退过庶妹婚事的男人?”
“所以,也只有请你早点上路了!”
林馨婉说完,直起身来背过了身子,再也不愿多看宁萱芷一眼,“家法伺候,千万不要手软,这样的人,若是死在尚书府,恐怕也是晦气得很。”
“是!”
宁萱芷双手握拳,看着林馨婉的背影,绝望如同一只大手紧紧缠住了她的喉咙。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大夫人!是你做的对不对!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爹不会容忍你这样对我的!爹他要是知道了我是无辜的,一定会保护我的!他答应了我娘,会保我一世平安的!”
“哈哈,你娘?哦对了,你若不说,我还忘记提醒你了。”
“你娘她根本就不是病死,而是我在她的食物中放了慢性毒药。哈哈,那个跟你一样身份卑贱的女人,还想要跟我抢男人?”
“若不是为了在你爹面前维持我贤妻良母的形象,我早就弄死你了!”
“宁萱芷,我留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知足了!”
林馨婉说完便给下人们使了一个眼神,下人们顿时间扬起棍子狠狠地朝着宁萱芷打了下去。
“轰!”宁萱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原来娘亲不是病死的……原来她是被人害死的!
“林馨婉,我不会放过你的!”
身上已经皮开肉绽,可是宁萱芷却一点儿都没有感到疼痛,她的心已经被撕裂成碎片,所有的疼痛跟心裂比起来已经微不足道了。
“是吗?只怕你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说完,一个粗壮大汉扬起手中的板子,朝着宁萱芷狠狠打了下去。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宁萱芷的最后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她要报仇,为自己,更为娘亲!
她们所带给她的,她有朝一日,定要数倍奉还! 正文 第三章 重生 “滴答,滴答。”密密麻麻的细雨打在屋檐上,像是时间的暗号。
宁萱芷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她又梦到前世的事了。
她刚重生时,实在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回来了!她真的没有死!她还是有机会替自己跟娘亲报仇的!
她整整恍惚了三天,才终于确认自己重生回到了三年前。欣喜之余,她的仇恨却像呼吸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然而,过去那些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的存在,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发生了!
宁萱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凉亭里,思索着如何实现自己的目标。
首先,会诗书,懂兵法是必须的,其次,为了防身,练武也必不可少。
可是只有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大夫人娘家势力雄厚,她必须培养起自己的势力,跟她匹敌,才能将她连根扳倒!
前世,她杀了她娘亲,也让她含恨而死。今世,她就要连带她女儿跟她整个娘家一起毁掉!
“妹妹,你身子还没有养好,就别坐在这里吹风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宁雅娴已经站在了宁萱芷的身旁。
这个便是将她的香囊交给了大夫人的嫡姐,宁萱芷不信她会一点都不知道大夫人的谋划。
“姐姐,我没事,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宁萱芷低低地应了一声,对着眼前这个如同白莲花一般的姐姐微微一笑,“倒是姐姐你的身子比我好不了多少,还是赶紧回屋坐着吧。”
宁雅娴指了指怀中的披风,然后将它披在了宁萱芷的身上,“虽说入了春,但妹妹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否则就会像姐姐一样了。这披风是我娘准备的,妹妹赶紧披上吧。”
宁萱芷装作十分欣喜的样子,“大夫人准备的呀,她对我真好!”
“瞧你这话说的,我娘一直都视你为己出呢。对了,父亲让你去他书房一趟,你快过去看看吧。”
宁雅娴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亮光,嘴角微勾。
宁萱芷忽地记起,前世的这个时候,就是因为宁雅娴将自己骗去了宁恒远的书房,她去的时候,父亲最喜欢的地势沙图早已被打烂了,可她却被留在了现场,让父亲当场看见。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在雨中罚跪了整整一夜,而后还被禁足三天。
看来,前世并非只是因为瑞王一事,宁雅娴才与自己为敌。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暗中给自己穿了很多小鞋了!
好一个林馨婉,好一个宁雅娴!她今生得以重来,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到这对母女的欺侮,绝对不会让这对母女再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宁萱芷柔声应答,十分恭顺。然而心中却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宁雅娴见她仍旧如此好骗,心中欣喜,眉眼弯弯地目送她离开,心中却不禁想到:真是个蠢货,待会儿又有好戏看了!
宁萱芷朝着书房走去,可是才走到一半她便改了路线。
前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爹爹对她彻底失望。而这一世,她怎么可以再次重蹈覆辙?
宁雅娴掐住时间,心想差不多这个时候也该现场捉贼了,于是迫不及待地赶去宁恒远的书房,去看他狠狠训斥宁萱芷,顺便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一下。
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走到书房后,却不见宁萱芷的踪影,而宁恒远却在这时恰好回来。
当看到被打翻在地的心爱的地势沙图时,宁恒远顿时间额上青筋暴露。再看站在沙图旁的宁雅娴,顿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娴儿!这可是你的杰作?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没有我的允许,半步不得踏进我的书房?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是不是?”
面对父亲的暴怒,宁雅娴害怕得直摇头,“不是我,爹,不是我……是芷儿,是她打翻的,不是我啊爹!”
这话刚出口,恰好宁萱芷端着一碗汤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她嘴角一勾,却立马装作十分震惊的样子,说道:“这是怎么了?姐姐你……”
“你来的正好,芷儿,你快跟爹解释。这个地势沙图是你打翻的对不对?我知道是你,你坦白说出来,爹爹不会怪罪你的。”
“你说什么啊姐姐,我才刚刚来这里啊……”宁萱芷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
“你怎么会才来这里?你明明之前也来过啊,就在刚刚来过的不是么?芷儿,你年纪还小,就这样爱说谎可不好。”
她可是亲眼看见她朝着书房这边走来的,这个丫头居然骗她她才来?什么时候她居然学会说谎了?
“姐姐,我是真的刚刚才来这里,不信你问爹。”
这话一出,宁雅娴当即愣在了原地,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宁恒远的脸上,当看到他愈加黑沉的脸时,宁雅娴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没错,芷儿刚刚一直在跟我在一起!”宁恒远哼了一声。“娴儿!你就是这样承认错误的?”
“我……”宁雅娴呆愣在当场。 正文 第四章 峰回  
“娴儿,我从小娇宠你,却未料养成了你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宁恒远望着一时语塞的宁雅娴,失望的叹了口气。
“罢了,你出去吧。”
宁雅娴只能呛然应是。
临走时,她狠狠瞪了一眼宁萱芷,这是把她给记恨上了。
宁萱芷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
自己的错误偏要别人来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如今这都不算是陷害,只不过是她自作自受而已。
 她转头望向窗外,这下了整整三天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尽管如此,外面不但没有变得温暖,反而凄风枯叶,更是清冷。
“爹爹……”宁萱芷将手中的汤碗双手捧起,“爹爹喝碗汤,消消气吧。”
宁恒远威严的表情有了一些微微的松懈,他看着这个恭敬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儿。
方才宁雅娴情急之下,仍旧毫不犹豫便拿宁萱芷来当垫背,可见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就算是这样,宁萱芷从来没有诉苦喊冤,哪怕被他当面撞破了这件事,她也没有打蛇随棍上,反而乖巧的立在一旁,一语不发。
宁萱芷的确受了不小的委屈,可是,大夫人的娘家也的确在朝中支持了他许多。
“雅娴这次做的的确不对。正好近日你母亲要去礼佛,我便为让她为你母亲负担一些,在房中静心抄上几卷经书吧。”这就是变相地将宁雅娴禁足了。
宁萱芷顿时心凉了半截。
前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时,她被雨中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一双腿都快要被跪废掉,更是从此落下了宫寒的毛病。
然而这件事放在宁雅娴身上,就只是禁足?
尽管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宁恒远是顾及林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仍旧不免心中悲愤。
“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了你,但雅娴毕竟是你的嫡姐,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多生事端。”宁恒远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宁萱芷心中冷笑。
宁雅娴是她的嫡姐,莫非她就不是宁雅娴的庶妹了?她与林馨婉对她宁萱芷所做的一切,难道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没有关系,爹爹不管也无所谓,她早晚有一天,会用自己的办法,让那对母女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爹爹……”她收拾好思绪,小心翼翼道。
“什么事?”宁恒远有些不耐烦了,他自觉把宁雅娴罚也罚过了,这边该安抚的也安抚了,自己正是英明神武,没有任何处理不对的地方。
而且他现在地势沙图毁坏,正是心烦的时候,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因此极不耐烦听宁萱芷的话。
“我月前曾在书房为您奉过茶水,爹爹可还记得?”可还记得他曾将自己的女儿当婢女使唤?
那时候也是宁雅娴,不小心把一本珍贵的古籍给撕坏了一页,她默不作声,反而充好人一般将古籍转借给了她。
结果被发现书籍毁坏之后,宁恒远勃然大怒,二话不听便认定了是她不对,将她提到书房,磨了三天的功夫墨。
磨墨看起来似乎是件雅事,然而功夫墨却是个再体面不过,也再残忍不过的体罚主意。
将新砌的砚台放于桌上,再用新墨锭去研磨。所谓功夫墨,便是在砚台不注水的情况下,用新墨锭,生生磨出墨来!
砚台新砌无墨,干燥无比。而墨锭新压,坚硬有棱,稍一不注意,便会划伤砚面,毁了一方好砚台。
既不能毁砚台,又不能注水,那怎么办呢?便那样一日日虚悬着手腕,撤了力气,就那样干磨。只盼着那日天热,出的汗多,便能就着汗水,磨出新墨来!
这是宫里娘娘和后宅夫人们常用的招数,既不伤人表面,又能让人吃尽苦头。当初她手腕生生悬了三天,才磨出新墨。
若不是她还能趁着端菜倒水,吃饭安歇的时候休息一下,怕是她这双手,就此便废了!
现在想来,出这主意的是谁,便也很好猜了。
“唔,我想起来了,是那回啊……”宁恒远稍一愣神,便回想了起来,有些气虚。
那时候他暴怒之下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来,那件事疑点重重,甚至那时馨婉给他出的所谓不伤人的法子,现在想起来,也是有些别有用心的。
“女儿不敢隐瞒。其实我在那时,便看到了爹爹的地势沙图,而且女儿记忆尚可,倒还记得一二。”宁萱芷赶紧趁着宁恒远愣神回想的功夫,把她今天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宁恒远骤然回神。“此言当真?”
“女儿如何敢骗父亲。”宁萱芷更加恭敬。
“不知父亲可否借女儿纸墨笔砚一用?女儿对沙盘了解不多,倒是绘画还能晓得一二。”
“给。”宁恒远哪里有二话,赶紧让了身子,腾了书桌出来。“你就直接在这画吧。”
“是。”她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书桌旁坐下,提笔凝神。
骤然间,笔出如龙。 正文 第五章 论兵 “好,好,好!”宁恒远初时还有些疑虑,然而看到宁萱芷下笔如有神,飞快地勾勒出地势沙图的图形时,他再也忍不住,失声叫好起来。
他日日观摩沙盘,自然也记得一二,宁萱芷此图,与那沙盘形势一般无二!有了此图,何愁没有新的地势沙图!
“芷儿,这次算你一大功!”他哈哈笑着,宁萱芷刚一停笔,他就迫不及待地举起那张图看了起来。
边看,边心醉神迷的道:“果然不愧是瑞王殿下,此图无论看多少次,都是如此精妙啊!”
宁萱芷抿了抿嘴,听到瑞王二字时,她的心下猛然一紧,她竟不知道这沙图是瑞王的手笔!
然而不管是谁的手笔,都无法来阻拦她的登云梯!
“爹爹,我认为这张图并不精妙,反而错漏很多!”她一咬牙,道。
“你说什么!”宁恒远勃然大怒,“军国之事,你一个女子,也敢胡言!”
宁萱芷猛然一跪,抬起头,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盯着宁恒远。
“这张沙图上,有一处地势险峻的关卡,这种关卡通常都是易守不易攻!而沙图上的这个关卡却是漏洞百出,即便是女儿这种只是热衷于兵法,却对兵法一知半解的门外汉,都有数百种方法可以强行攻入!”
宁恒远沉吟片刻,看着宁萱芷的脸色也不再一如既往地刚毅,他放柔了声调,说道,“起来吧,这天又冷又湿,你这样跪在地上实在不妥。至于你之前所说的……你先起来吧。”
宁萱芷心中大喜,连忙抬头,“多谢爹爹!”
“你之前所说的,这个地势沙图的破绽……”宁恒远将宁萱芷所还原的宣纸展了开来,顿时有些惊讶。
他不禁偷偷审视了一眼宁萱芷,她垂眸站在书桌边上,一脸谦恭,“找个地方坐下吧。”
“是!”宁萱芷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再次点了一个烛台,放在了宁恒远的边上,这才愿意坐下。
“爹爹请看,这张地势沙图上的黑龙寨。首先,这种地方因为形势险峻,加之周围的环境,天气非常恶劣,而这种地方在兵法之中通常都是用来防守的,但是若是运气好一些,那倒也没什么,可偏偏天气也是十分恶劣,对粮草囤积十分不利。”
“兵法之中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黑龙寨占了地利,却并不享用天时,可是在沙图上,它竟然是重点防御之处……”
宁恒远赞赏地看了一眼宁萱芷,“那你所谓的能够攻入的方法,莫非也与黑龙寨的天时有关?”
宁萱芷摇了摇头,“不,若是士兵死守,的确是无法强行攻入。黑龙寨虽然天气恶劣,但是其周遭也会受到影响。若是女儿的话,第一种办法便是派数十精英弓手,先攻其左边。继而声东击西,再从右边攻入……当然,这也是损兵折将的办法。其实,女儿还有个不损一兵一卒的更好的法子。”
不损一兵一卒?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损一兵一卒呢?
宁恒远怀疑地看着宁萱芷,却见她轻轻笑了起来,满脸的自信。
“最好的法子,便是火攻。这一处较为细微,若不是还原这张图,女儿也不会发现这一点。在黑龙寨的后面,有一片树林,只要在即将刮起东风之时火攻身后树林,自然会连带到黑龙寨。”
这绝对是最简单的法子!
然而,尚书府里的所有书籍几乎都是兵书,她自小便看了不少。只是曾经的她性子冷淡,只觉自己喜欢便是。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桌上的两个烛台忽然齐齐晃动了一下。窗外也闪过了一道影子,宁恒远立刻站了起来,“谁!”
他没有想到,尚书府里竟然会有人敢偷听他们在书房里的谈话!
树叶的沙沙声很快便传了进来,宁恒远大步走到了门口,却未发现任何一个人。宁萱芷跟了上来,却见树上有一道人影!
虽然外面天色已黑,但宁萱芷还是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禁让她想到了初见瑞王的时候!
“爹爹,女儿先行回去了。”宁萱芷略微鞠了一躬,极其自然地挡住了宁恒远的视线。
不管树上的人影是不是瑞王,就当是前世的宁萱芷,了却了自己最后一桩心愿吧。反正结果早已尘埃落定,今后她必然与他分道扬镳!
她走到了前方,轻轻闭上眼睛,心中涌起惊涛骇浪的同时,她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的眼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正文 第六章 陷害 宁恒远对宁萱芷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几乎整个尚书府的人都知道了这样的事情。
“小姐,老爷对你可真好呢。这一次,太傅大人送来的上好绸缎,整个府上只有三匹,而老爷竟然也送了小姐一匹,这恐怕是嫡小姐都没有的东西呢。”
红菱围绕在宁萱芷的身边,惊喜地抚摸着宁恒远送来的绸缎,这不是一般的绸缎,摸上去只觉得丝滑却不失质感,用这样的绸缎来做衣服,定然是极好的。
红菱不知情也是常事,但宁萱芷却不是这么想的了。
宁恒远之所以送来这些东西,还不是为了补偿她?她明明受了委屈和冤枉,可是宁恒远却要让她咽下这口气,这恐怕就是为了防止宁萱芷再生事端,才刻意送来讨好的吧。
之前那件事,毕竟是宁雅娴理亏,若是宁萱芷追究下去,显然会让大夫人她们在尚书府中失了威信。而若是大夫人心里不高兴,宁恒远在朝堂之上只怕也是不好过的。
然而,宁萱芷反而有了一抹担忧。
因为这匹绸缎,如若不是因为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恐怕应该是算在宁雅娴那里的。
不过就算有林馨婉有任何举动,宁萱芷都不会害怕。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莫非还会再怕死第二次?无论林馨婉有任何计划,尽管放马过来吧!
宁萱芷看着红菱手中的绸缎,看着她炫耀的神色,心里忽然一阵抽紧。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宁恒远不在尚书府。
她咬了咬唇,端起了桌边的一盏茶。
突地,门外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宁萱芷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林馨婉!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而掌心所带来的疼痛却似乎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仇恨!
前世,她欺侮于她,毁她贞洁,并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夺走属于她的幸福!
“不知大娘来我的落月阁,有什么事吗?”宁萱芷迎了上去,她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淡。
然而,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抖。
她握紧的拳头放在了身后,用力掐了一掐,这才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更自然了一些。
“芷儿,老爷送我的簪子不见了,不知道芷儿你有没有看见过?”林馨婉虽然满脸焦急,但却匆匆扫了一眼落月阁的周围。
一支簪子不见了,竟然能找到她这里来?
而且,林馨婉并不是一个人前来,她的身后还带着几个粗使丫鬟和嬷嬷。
无风不起浪,宁萱芷绝对不会相信林馨婉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找一只簪子,恐怕在这后面,还有好戏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
宁萱芷竖起了防备,“我没有见过大娘的簪子,不过既然不见了,那就让芷儿帮大娘您一同去寻吧。”
“不用了。”林馨婉连忙摆了摆手,“芷儿你的身子还没好,还是好好歇着吧,我那簪子是在房中无缘无故不见的,我派我带来的几个人,在几个丫鬟的屋子里随意搜寻一下即可。”
“丫鬟?”宁萱芷挑了挑眉,正要开口说话。
却不想,一个嬷嬷冲了进来,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支簪子,“大夫人,奴婢在红菱的房中找到了这支簪子!”
眼前的情况并没有让宁萱芷有多惊讶,因为林馨婉定然是有备而来!
宁萱芷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转过脸来看着身边的红菱,并义正言辞地斥责道,“红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生一回,宁萱芷恐怕是连红菱都不敢再信任了。
她心里很清楚的明白,林馨婉的目标是她宁萱芷,故而,她绝不可能如此大费周章地特地跑来抓她的贴身丫鬟红菱。
然而,无可奈何。她必须这样询问红菱,否则便成了她管教无方,促使自己房中的丫鬟行使偷盗之事。
林馨婉的所作所为,尽数都是冲着宁萱芷的名誉而来,这段时间,她的确疏于防范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不曾有过这样一段。
也许是因为宁恒远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什么?
红菱的手蓦然一僵,连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宁萱芷,宁萱芷此时此刻的样子,只怕是她从来都未曾见过的。
而她更害怕的,反而是大夫人与大夫人身后的那些嬷嬷们,“奴婢……奴婢……这一切,都是小姐指示奴婢做的!”
话一出口,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风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正文 第七章 被诬 在场的所有丫鬟与嬷嬷厌弃地看着宁萱芷,尚书府好歹也算名门望族,而府中的庶女竟然会有偷盗这样的不德人品?
如若今日是丫鬟犯了事,那也只能算是宁萱芷管教无方罢了,但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宁萱芷的指使所为!
林馨婉在尚书府中好歹也算有些威望,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性子温和的大夫人!
甚至,作为宁萱芷嫡姐的生母,她对宁萱芷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荒唐的事情,然而,宁萱芷竟然恩将仇报,去偷盗大夫人的东西吗?
宁萱芷匆匆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将所有人的表现放在眼里。她知道,这一切早已是计划好的一个局罢了。
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她就必须要挽回!
红菱,只怕早已是大夫人的人了吧。
“大娘,芷儿没有……”宁萱芷不动声色,先做出她该有的反应,接下来的事情,她也保不准会有怎样的发展。
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宁恒远并不在府中,那么,先解决眼下的危机,再想办法让红菱说出事情的真相,她还是有机会的!
林馨婉看了一眼嬷嬷手中的簪子,冷然道,“芷儿,自你出生以来,大娘待你不薄,可是你竟然指使丫鬟偷盗老爷送给我的簪子!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来人,将二小姐禁足,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宁萱芷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林馨婉。
这样的她,终于与她死之前的样子重合。
“大娘!”
“不必多说,红菱这丫头我就带走了,芷儿你还是好好在自己的房中反省一下吧。”
说罢,林馨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了两步,林馨婉才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此之前,她的女儿曾经来告诉过她,宁萱芷有些不对劲。
让她宝贝女儿费心的宁萱芷,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况且,她竟然还得到了宁恒远的青睐,如今的宁萱芷,的确是一种威胁的存在。
一直以来,宁萱芷都是林馨婉的眼中钉,她早就恨不得将其拔除,如今又怎能容忍她在尚书府中夺走应该属于宁雅娴的一切?
不行,这样不行!
宁萱芷在屋子了徘徊了许久,始终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的确,是她自己疏于防范了。
因为她的重生,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自己预料的轨迹发展,却不想,竟然出现了变化。
她说过,对于此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如今,她被林馨婉禁足在了自己的房中,哪里也去不了,面前的局面,又该如何挽回?
转机在红菱身上!
这一点宁萱芷心里非常清楚,唯一的途径,就是找到红菱。
然而,她必须想个法子让红菱改口才行,这一点,想必也是有些困难的。
今日一过,便是宁恒远回府之时,而在这个时候,她被大夫人禁足,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堵上她的口,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然而,哪怕一直在这里坐下去,也没有办法改变事情的任何状况!
一直以来,红菱都是宁萱芷的贴身丫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大夫人定然会将红菱遣走,而尚书府中,已再无红菱的容身之处,这样看来,她必须出府才行!
可是,门外几乎都有人把守,她该如何才能出去呢?
宁萱芷看向了旁边的窗户。
是的,只能翻窗出去了。
这样想着,她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搬了一张凳子。
像她这样的闺阁小姐,从来都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因此,她不免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
宁萱芷攀上了窗沿,先观察了一下四周,静待伺机而动。直到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她才单脚一蹬,整个人便跪在了窗户之上。
没想到却因为碰撞而发出了巨响,宁萱芷只觉自己的心猛然跳动,几乎快要从胸口蹦出,四肢也不禁开始发软。
她尝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直到确认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才纵身一跃,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宁萱芷拍了拍手掌心的灰尘,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却惊然发现面前多出一双黑色的靴子。 正文 第八章 自救 “二小姐这是在干什么?”说话的人是尚书府的门客,秦褚。
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目光也是十分森冷,只是也许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宁萱芷这个样子,眼中竟是多出了几分好奇的味道。
他看着宁萱芷有些狼狈的脸,白皙温婉的面容上竟沾上了些许的灰尘,心里竟涌起了一阵想要替她将脸擦干净的冲动。
“我没在干什么。”事到如今,宁萱芷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在这里遇见秦褚,也算她倒霉。
好在大夫人将她禁足一事,恐怕秦褚还不知道,若是秦褚知道了,那么接下去的事情想必也没有那么顺利了。
如今,她要先逃出落月阁,再想尽办法去林馨婉那里探听红菱的所在之处,之后,只要找到红菱事情才能有所转机。
但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于是她挺起了胸膛,对着秦褚说道,“你只是尚书府的门客罢了,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面对宁萱芷架起的疏离,秦褚的目光更加森冷了,“你就算求我管,我都不想管。”
“那就再好不过了。”宁萱芷耸了耸肩,便从秦褚面前径直走了过去。然而,即将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宁萱芷忽然停下了脚步。
“哼,二小姐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等老爷回来之后,大夫人一定会将此事告知老爷。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决定帮助大夫人,如果跟着这个性子极冷的二小姐,保不准要吃多少苦头呢。”
“就是嘛!在这尚书府中,连老爷都对大夫人有几分忌惮,更何况普普通通的一个庶女二小姐?只是这一次让红菱这丫头占了那么大的便宜,以后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出去潇洒咯。”
两个丫鬟手中拿着扫帚,正并肩朝着宁萱芷这里走来。
如果宁萱芷没有听错的话,她们都是落月阁的人。一个春兰,一个秋云。
只是宁萱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眼下落月阁里尽是大夫人的人!
然而,她果然猜的没错!红菱此时已经被大夫人遣出了尚书府中。
但是那两个丫鬟即将走来,而宁萱芷根本就没有办法无处躲藏!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秦褚,满脸焦躁,如果此时她被那两个丫头发现,定是要被抓回去的。
尤其,如果这一次被抓回去,她再想出来,恐怕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了!
宁萱芷的心跳终于在这一刻几乎停止!她屏住了呼吸,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得干什么!”秦褚的声音忽然传来,宁萱芷轻轻睁开眼睛,才发现秦褚高大的背影已经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秦褚的一袭黑衣,心里无论如何也猜不出秦褚究竟为何要帮助自己。
“秦……秦公子。”两个丫鬟顿时慌张起来,她们之前所说的话,谁能保证是不是都被秦褚听了进去?
而且,秦褚的相貌虽然俊朗,但却总是给人一种十分阴沉的感觉,尤其他那森冷的目光,每次看到,都会有一种寒意从脚底而生,“我们……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两个丫头互相推搡,马上离开了这里。
而正当秦褚回过了头,才发现宁萱芷已经不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可能还会停留在原地呢!那两个丫鬟虽然不知道秦褚有没有听见她们的谈话,可是宁萱芷的心里却十分清楚,秦褚一定听见了!
尽管宁萱芷不知道秦褚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在这尚书府中,宁萱芷与秦褚几乎从来未曾有过交集,她从来不指望别人能够帮自己,她只打算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然而,宁萱芷又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如果她必须要出府才能找到红菱,那么,在这个满是大夫人眼线的落月阁,她要怎么样才能绕过这里,离开尚书府呢? 正文 第九章 相助 而红菱的踪迹,更是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没关系,只要红菱还在都城,她总能找到的!
宁萱芷亦步亦趋地走在自己的院子中,时不时便要躲过几个丫鬟,然而,当她走到墙角的时候,她也终于发现了一处生机!
宁萱芷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天。
即便她是尚书府的庶女,但好歹也是个二小姐,如今竟然沦落到可能要钻狗洞的下场,这让她的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凄凉。
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
她曾经立下誓言,定要将林馨婉带给她的双倍奉还!
所以,哪怕面前等待她的是鬼门关,她也不得不去闯。她要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全都等着瞧!
哪怕她只是尚书府的一个小小庶女,也总能有办法可以让林馨婉与宁雅娴露出她们的真面目!
“二小姐,终于找到你了。”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宁萱芷的身后传来,她不禁僵住了身子,慢慢转过了头。
果然是秦褚!
她看着面前的狗洞,略微动了动脚,挡住了她心里唯一的生机。
如今的宁萱芷,已算是穷途末路,如果此事不得善终,那么她还是没有办法逃脱自己的命运吧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扬起了头,“秦公子在这里,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秦褚与宁萱芷都没有过多的交集,所以她根本就不明白,秦褚究竟为何将她死缠着不放。
但是,她也算稍微能够理解一点,整个尚书府中,坐拥权利最大的人便是她的父亲宁恒远,而宁恒远对林馨婉的家世也有些许的忌惮。
同时,秦褚又只是尚书府的门客而已,她可以理解所有人都想讨好林馨婉的心情,就像红菱与之前的那两个丫鬟一样。
所以,秦褚是要把她交出去吗?
“大夫人已经发现了二小姐在房中失踪的事情,正在到处寻找二小姐呢。”秦褚微微眯起了眸子,一顺不顺地盯着宁萱芷。
他早就发现了宁萱芷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这正好让他有了一些兴趣。尚书府的事本来不该是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可是,宁萱芷的改变会轻而易举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一向性子冷淡的宁萱芷,竟然会为了解释自己的误会而翻窗,这让他不得不正视宁萱芷。
“怎么,你是要把我交出去吗?”宁萱芷嗤之以鼻,她早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所以她谁也不怪,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红菱,为自己正名!
偷盗这样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只是小事,但是败坏宁萱芷的人品却是大事!她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
秦褚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盯着宁萱芷,他的目光不再森冷,反而多了一份探究,仿佛要将宁萱芷看透一般。
男子的视线令宁萱芷有些无所适从,她别扭得别过了头,但是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秦褚并没有马上将她交出去,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我说了让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既然你没有打算把我交出去,那么刚才你帮我的事情算我谢谢你了。”说着,宁萱芷便打算离开。
她有些难以忍受秦褚所带来的压迫感,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线,而那探究的目光更是如芒在背。
“二小姐这是要出府?”秦褚伸出手,拦住了宁萱芷的去路,他站在宁萱芷的身边,看着她娇小的侧脸,“之前的事情,秦褚都可以不再追究,但若是二小姐要出府的话,恐怕秦褚就没有办法放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萱芷赫然转头,不解地看向了秦褚。
“秦褚的意思,莫非二小姐还不明白吗?二小姐若是出了府,那便是大事。秦褚可不敢担保会不会要承担什么责任,若是有人看到秦褚与二小姐在一起,二小姐又出了府,那恐怕很多事情都很难说清吧。”
宁萱芷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正文 第十章 剖白 怔立片刻之后,宁萱芷又将身后的狗洞踢了开来,“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今日打算从这个狗洞里出去!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呵呵,你既然是尚书府的门客,那么寄人篱下的感觉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可是,你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而我,却是这个尚书府中的庶女二小姐!但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和你一样的感受呢?”
秦褚的瞳孔微微收缩,看着眼前的宁萱芷。
是的,宁萱芷的确与之前不同了。原本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份诚恳和……一些期盼。
刚毅的眼神却是如此坚定,她本身长相便倾城,如今柔中带韧,这韧中,竟然还暗藏了些许的恨意,而这样的宁萱芷,竟是给秦褚带来了一种几乎震撼的感觉……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秦褚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却能感觉到眼前娇弱的身躯显得是那么无助。
是啊,她难道不无助吗?好不容易得以重生,却有再现囹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庶女而已!
她从小便没有母亲在自己的身边相助,却一直受到嫡母与嫡姐的迫害,让她慢慢地失了名节,断了清誉,难道这一切,她还不能自己去争取吗?
就像那日在宁恒远的书房,在这尚书府中,她总有种单枪匹马只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的错觉。
“秦褚,我不求你肯相助于我,我只拜托你当作今日从来都未曾看见过我!”宁萱芷的声音不大,却有着相对的分量,“在这世上,恐怕即便是你,也会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吧?”
秦褚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阵激荡,沉吟片刻,他终于背过了身子,走了两步,他又不舍地停下了脚步。
直到身后传来了动静,他才回过了头。没想到宁萱芷当真要去钻那狗洞!
他心里有了一阵动容,宁萱芷那坚毅的眸子,与忍受不堪屈辱的样子尽数在他的面前涌现了上来,秦褚立刻上前一步,将宁萱芷拽了回来。
宁萱芷回过头,满脸的错愕。
莫非秦褚改变了主意?
宁萱芷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今摆在她面前的难关。她不仅要出府,甚至还要等到踏出这里以后,在茫茫人海的都城中找到红菱。
红菱虽然是大夫人的人,但是宁萱芷相信,只要找到了红菱,她一定会有办法让红菱站在自己这边。
宁恒远明日就要回府,她必须要去争取时间!
但若是秦褚将她交了出去,那么她之前所想好的一切,全都会在眼前尽数结果!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让它们这样轻易完结?
“我带你出去。”良久,秦褚的声音轻然落下。
秦褚的身份在尚书府中一直都是个谜,但是这对宁萱芷来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她虽然感激于秦褚的帮助,但正如宁萱芷之前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此。
秦褚的身份并非是宁萱芷这样的人可以去轻易触碰,这一世,她只打算恪守自己的本分罢了。
与宁萱芷记忆中的有所不同,她没有想到都城竟然是如此的热闹,若是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红菱,恐怕也是需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不过幸好她在出门之前换了便装,否则走在这样的地方,恐怕很容易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正走在路上,宁萱芷的视线中忽然发现了一支银钗。
一支普通的银钗倒实在是没什么,可是宁萱芷所看到的银钗,分明就是她曾经赏赐给红菱的东西!
她连忙跟了上去,所见到的正是红菱!
重生以来,她的运气实在太好,这让她有一种非常恍惚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