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提
前提——
海龙贸易控制着拥有巨大吞吐量的三千港,海龙贸易领头人盛赞帅气逼人、气势内敛,但由于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被手下川芎里应外合联手敌人白狐掀了老窝,盛赞假死逃出生天,依旧帅气逼人、气势内敛,被他迷倒的姑娘请移步隔壁《肥而不腻》。
我们今天要说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故事,他与盛赞从小一起长大,分食一碗猪耳,他是隔壁冒家小儿,毛毛。
在那场令三千港动荡不已、翻天覆地的战役中,毛毛为盛赞挡了一枪……
两个故事不冲突,不用去隔壁补课。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初遇
美国
鳞次栉比、高耸入云的楼群间隐藏着无数窄且深的小巷,在某一条小巷中,几个黑衣男子在追赶着什么,从上向下俯瞰,小巷的前端,还有一个人在奔跑。他的身影如夜的精灵,滑溜得让人抓不住,终于到了小巷的出口,他闪身而过,一秒内消失无踪。
追在后面的几个人不敢出声,只能头疼的继续追寻。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中,却没有这般如好莱坞大片里令人屏息的追逐场面。月朗星疏,有人在空地上升起篝火,不同种族的学生们正在进行他们的狂欢。
之前在小巷中奔跑的男子也来到了这里,他在黑暗中拉开了一辆废弃车的后门,矮身躲了进去。
他的腿很长,此刻只能蜷缩在一起,形成一个防备的姿势,他受了伤,每一次喘息腹腔就刀割般疼痛,他不敢大力换气,只能躺在后排吞咽唾液,慢慢地抚平急躁。隐约间,他听见了音乐,还有欢笑。
他想起了三千港,夏日里,他总喜欢在海边升起篝火,那时他的身边,总站着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在他看来总也长不大的甜美女孩。
他想家了。
***
围着篝火的人群中退出一个女孩,她独自一人往洗手间去,却因为害怕那片破旧和黑暗而止步在一排破车前,忽然一阵咳嗽幽幽响起,女孩差点被吓哭,因为那正是从她身边的车子里传出来的。
幻觉,一定是幻觉!女孩给自己打气,才挪动了不到半步,就再次听见了!这次她可以确定,天啊,这一切都是真的!
女孩鼓起好大的勇气才敢扭头,她看见有个戴帽子的人躺在里面,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东方面孔。
知道是人不是鬼,女孩就放心了,还肥着胆子开门爬进去。她很好奇这究竟会是那个国家的男人,竟然长着这样一张比棒子国明星还要帅的脸。女孩不是花痴,只是常年见到的都是五官深邃的欧美范,乍一见到自己人,感觉别提有多亲切了。男人可能做梦了,呜呜地痛苦挣扎,她蹲在旁边看了好久,莫名觉得这一定是个中国人。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串很轻的脚步声,女孩条件反射地想直起身子探头去看,却在下一秒被人带进了怀里。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药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女孩下意识地反抗,却被刚刚还昏迷的男人死死压在身下捂住了嘴。
捂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沾满了血,滑腻腻的令人不舒服,女孩惊恐地对上男人的眼睛,这个男人有一双东方人特有的单眼皮,眼皮薄薄的,眼尾微微上吊,是最好看的丹凤眼。
他们陷在前后排的缝隙里,女孩一时忘了挣扎,软乎乎的身体犹如最好的棉花,减轻了男人的疼痛,男人将头埋在她的脖子边上,滚烫的呼吸染红了她的耳朵。
可以感觉到几个人经过这辆车旁向远处跑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脚步声渐渐消失。
警报解除,女孩指了指男人的手,表示自己很不舒服,不止是脸,她快被压断气了!
男人看懂了,放开手前威胁道:“敢叫我就杀了你。”
真的是中国人!女孩双眼一亮,她的眼也生得好,滚圆,却挡不住一股英气,男人慢慢松开手,却不曾想,自己会看见一轮满月。
少女披着头纱,眉心点一颗朱砂红痣,她的肤色很白,衬着一汪满月型的脸蛋真的像极了天上的月亮。她很听话,虽然有些害怕却乖乖的。男人定眼去看,她的脸上一多半都是他的血,他忽然觉得有些抱歉,自己弄脏了她的脸。
“擦擦吧。”
少女伸手抹了抹,她的手上画了花纹繁复的汉纳。
“你听得懂我说话?”
她点点头,绽放笑容:“我也是中国人。”
在他乡遇见与自己说同一种语言的人,男人也有说不出的亲切,他背靠着车门坐起来,一时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冷着脸骂了句脏话。
“他们为什么追你?”
“他们是坏人,要害我。”他满不在乎地告诉她。
“这里不□□全,我可以帮你!”平淡无奇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如小说般的事情,她很激动,决定要帮他。
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不信任任何人,只是觉得这小妹儿挺有意思,比有些男人都大胆。
女孩说:“我叫离烟,是这附近的学生,我们一群人今天在这里玩。”
“我以为你是阿三。”只有印度阿三才画成这样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笑着解释:“这是我花了五美元让班里同学画的。”
男人点点头,这年纪一看就小,正是无忧无虑的好时候。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女孩歪着头问,因为自己的头纱勾住了男人的皮带。
她的一双小手灵巧地在男人的腰下忙碌,男人大咧咧敞着,威胁她:“敢碰到我你就……”
“好了好了!”离烟举起双手,保证自己没碰到皮带以外的任何地方。
男人抿了抿唇,本来挺惊心动魄的事情被这满月姑娘一带,居然开始往奇怪方向发展。他推开门下了车,心想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要再换个地方才好,就被人拉住了皮带。
离烟一脸为难:“恩,其实我是过来上厕所的……”
男人一脸诧异。
离烟索性快速说完:“我现在很急可是那里好黑我一个人不敢去念在我刚刚很乖的份上你能不能陪我去?”
男人其实很想告诉她自己现在正在跑路,可却拒绝不了那白胖小脸憋尿憋到内伤的表情。
***
两人一前一后,离烟前面带路,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深怕后面的人突然消失。男人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的脸告诉她:“爷说了陪你就尿就陪你去尿。”
离烟的脸嘭地熟了,迅速回身嘟囔:“尿什么尿啊,就不会换个词啊!”
男人觉得这个小妹儿有趣极了,故意闹她:“换什么词?你不是来拉尿的啊?”
然后他就看前面穿一身沙丽,把自己的真实体型显露无疑的小妹儿拎着裙摆跑了起来。她一跑就更像颗球了,滚啊滚的,圆润地滚远了。
男人笑起来,他手下的小妹儿都是瘦猴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小胖妞?可胖妞也有胖妞的好,这跑起来多喜庆!
离烟把脸洗干净出来,看见男人靠墙站着,她一脸担忧:“很疼吗?”
男人却问她:“尿完了?”
离烟鼓着脸,这人怎么这样啊!
男人却觉得逗她生气是件挺开心的事情,这样小脸一鼓,就更像月饼了。
离烟赶紧换话题:“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个子很高,细长细长的,她需要仰着脸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男人不再被这小胖妞打动,萍水相逢,他很快就要回家了,他并不想在这里留下什么。
正聊着就看见刚才的几个黑衣男子又倒了回来。离烟拉着男人飞快地融进了狂欢会场,她的伙伴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没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一个陌生面孔,甚至还有人给男人递烟。
男人娴熟地叼着烟,也看见了那些追他的人。离烟只记得电影里看过的,迅速攀住了男人的手臂,做出很亲密的样子,男人弯下腰来,她就用自己的头纱遮住了他。
她的心跳得飞快,这是一次多么奇妙的历险啊!
黑衣人彻底放弃了这个废弃车场,分头往其他地方搜寻,男人和离烟都松了口气。
“谢谢。”他说。
离烟的脸上满是快乐:“我一直想这样来一次,太刺激了!”
男人却摇了摇头:“以后乖乖的,别闹事。”这样有什么好?故乡遭逢大变,不知兄弟生死,自己受了重伤被偷运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一直很乖的。”离烟揪了揪头纱。
男人点点头,后退两步,离烟的手从他的臂弯滑落,他无言的对她做了个道别的手势。离烟跨前一步想要跟上,男人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分别后,可能再不会遇上,离烟心中微微惆怅,慢慢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可人群中忽然开始慌乱,有一个中东样貌的男孩拉开衣服,露出了捆绑结实的炸药。他说着大家根本听不懂的话,表情狰狞而绝决。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离烟已经开始跑。是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他扯住离烟想要远离这里,并且大喊:“快跑!”
他不会英文,其他人也听不懂中文,他捏了捏她的手,离烟张嘴大喊:“Run!Run!”
刚刚还手拉手跳舞玩耍的伙伴们这时全都慌乱起来,如无头苍蝇般四处躲闪,离烟身上的丽莎筒裙十分碍事,让她根本跑不快,她回头张望,那个男孩已经高高举起了遥控装置,她一把推开一直握着她手的男人,大喊:“你快走,不要管我!”
这是不能作假的勇气,从小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的大义此刻支撑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其两个都被炸死,不如有一个活着!男人在奔跑中没能捉住那只小手,他也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火光下,离烟看清了他眼里的意思。
他在生气,并且暴躁地重新捉住了她的手。
“开什么玩笑?想去送死吗?”我不允许!这个胖小妞,应该忘记今天的事情,然后永远保持她的笑容。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和尚
没有被抛弃,他要带她走,他不觉得她是累赘。这是离烟小半辈子来最感动的事情了。她死死抓住男人的手,即使害怕也还是跟上,身后炸出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奔涌而来,他将她压在身下趴倒,无数的碎片四处乱飞,有些□□了他的后背,他疼的唔了声,在她耳边闷哼。
到处都是火硝的味道,这本该是狂欢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有幸存的同学哭着在打电话报警*。离开这里!男人果断决定,对一个学生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离烟无神地跟着他离开,好一会儿才看清他后背如刺猬一般满是碎片。她看着都觉得疼,跑过去扶住他的手,他停下来看了看她,看见她咬着唇不敢哭,那么漂亮的头纱已经不见了,裙子也破破烂烂,几分钟前,她还是个漂亮的满月小妹儿。
哭什么?干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男人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头。
在他们离开的路上正巧遇见一辆警*察,黑人警*察停下车询问离烟是不是从爆炸处过来,离烟显得有些慌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么多好朋友就这样没了,她走的时候没敢回头看一眼,怕自己会疯掉。
男人捏紧了她的手,用中文告诉她该怎么说。黑人很不爽被黄种人这样排斥,作势要下车来检查身份。离烟忙挡住车门,一口纯正美腔流利地复述男人刚才的话。
——“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听见车场有爆炸声很害怕,决定马上回家。”
这解释很靠谱,但坏就坏在西方人认为东方人都很神秘,只会跟自己国家的女孩在一起。而现在,离烟的打扮是印度人。
离烟快急死了,自己怎么就贪玩穿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呢!
她徒劳地解释着:“他是我男朋友,真的,他真的是我男……唔!”
这个戴着黑帽的男人行动更快更具体,他扶住了离烟的小脑袋,倏地吻了上去。这不是一般礼节性的亲吻,这是离烟的first kiss,煽情湿热的french kiss!
在吻下去的那一瞬,其实这个男人也有一些意外,为什么呢?因为怀中的小妹儿嘴巴太甜!太软!他只允许自己分神半秒,然后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这个吻中,哎,小妹儿太乖太听话,真的好想欺负她!
他只是用舌尖抵着她的牙齿,她就张开了嘴,他只是缠住她的舌头含吮,她就浑身细细地发颤。男人不禁感叹对手太弱,在她好像要窒息时,他松开了她的唇。她的唇此刻妖艳异常,水润欲滴。
离烟的脑袋全面罢工,男人却还亲昵地拦着她,这样极具说服性的一个吻让黑人讪讪开车离开,一阵风刮来,都是烧焦的臭味,男人松开怀中肉呼呼的小妹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就这样松开她,跨步向前走,没有道别,潇潇洒洒,离烟看着他渐渐远去,在心里问自己,明天醒来后,会不会发现其实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男人走远后回头看见离烟还立在原地,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你赶快回家!傻乎乎啊!”
可离烟却抬脚跟上了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经历过的那些湿滑粘腻。不会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必须!那是我的初吻!
男人没有去管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脚步也很沉,身上几处伤口的疼痛一下袭来,他疼的喘不过气,只能扶墙蹲下。
离烟一串小跑将他扶住:“我带你回家。”
昏沉中,“回家”二字将他打动。
***
幸好离烟的家就在学校附近,男人强撑着随她回去,被扶着趴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可腹部的伤口受到挤压一下冒出血来,前面后背都有伤,男人翻了身只能侧躺着。
他强撑着意识,告诉离烟该怎么将他背后的碎片清干净,该怎么消毒上药,该怎么包扎伤口,他说得很快很轻,就怕自己一昏迷这个小胖妞会束手无策。离烟家里备着个很大的药箱,万幸男人说的东西里面都有,她将他的衣服拉高,拆开他腹部已经被血染红的纱布,看见了一个狰狞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离烟嘟囔,皱着眉头心疼着。
她轻手轻脚地用碘伏擦拭,翻出新的纱布为他包扎,然后挪到他背后,碎片陷进肉里,就算他已经昏迷不醒,但当离烟每拔*出来一片,他都还是会疼的闷哼一声。
这辈子就没有人为离烟受过伤,更不要说是这么重的伤,如果没有他,离烟知道自己绝对活不了,这份恩情,她一定要好好回报。
床头的小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男人一直皱着眉,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离烟趴过去听,听见两个名字:阿赞,宝宝。
她不知道“阿赞宝宝”是什么,她伸手想摘掉他的帽子,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些。可她也没想到帽子摘掉后自己会看见一颗光头。这颗头是新剃的,头上光溜得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隐隐泛着青。
离烟实在是很吃惊,她见过的光头不多,这是她见过最帅的一颗光头!只是这颗光头有瑕疵,他的后脑勺上有一条十公分的疤。
她自言自语:“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这个看脸的世界啊,有人就算剃个光头也帅成这样,是不是太不科学了?
男人昏睡了很久,他伤成那样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高烧,离烟把从国内带来的退烧药泡在水里喂他喝下,每隔一小时就要碰碰他的脸试试温度,当温度恢复正常时,男人也醒了。他的嘴里满是苦涩的药味,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睁开眼,看见了生下点着小花的床单,一直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这里很安全,这些小花让他很安心。
他不想动,保持侧躺打量这个房间,房间有些乱,有很多书,凉风吹起深色的窗帘,窗台上养着一盆仙人掌。他的目光从那颗快要干瘪的仙人掌上移开,就发现了在门边冒头的一张满月脸。
离烟笑着:“总算醒了!”
她换下那套丽莎,眉心没有红痣,穿着宽大的家居服,手里似模似样地拿着一把长勺,笑起来圆胖可爱,没心没肺。
男人真觉得这小妹儿没心没肺到了极点,怎么就敢带一个满身是血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家?明媚的阳光从离烟的背后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里,男人的心忽然一软:“谢谢。”
离烟笑着摆手:“饿了吗?我煮了粥,起来吃一点吧!”
说完后又笑了笑:“那个,先生请问你是佛教徒吗?”
男人被问的莫名其妙,淡淡摇了摇头。
佛教徒?不能吃肉不能跟小妹儿一起玩的和尚?算了吧,世界末日他也不要剃头!
***
男人坐起来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略显单薄的身板上贴满了纱布,他低头看了看,无奈的笑了,这手艺,真是不敢赞同。
他起来梳洗,当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离烟把新的牙刷毛巾送进来,就看见男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摸了摸那光溜溜的脑门,再摸了摸圆滚滚的后脑勺,然后听他爆出一个字:“干!”
记忆中,有个女人说:“给我把他的头发剃干净!太打眼了这么送出去!”
干!将来要是被他知道是谁剃了他的毛,他一定要揍到爹妈都不认识!
离烟指了指他的后脑勺说:“你这里有疤,怎么弄的?当时一定很疼吧?”她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掉下来摔破了腿也是很疼的,腿上留了疤不好看,所以后来爸妈都不让她爬树了。
男人的手指抚过那条疤痕,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这是当年还在码头上当工人时,为了给阿赞报仇,被老工人用啤酒瓶开的瓢。
“这里是哪里?”
“美国啊。”离烟怪怪的看着男人。
“我睡了多久?”
“三天。”离烟边说边打开电脑上的一个窗口。
这是三千港出事后的第三天,在离烟每天都要关注的国内新闻中,毛毛看到了关于三千港走*私案的报道,警*方在海里捞起了一具浮尸,尸体被三千巷盛家认领,镜头中有一秒葬礼的画面,有个美丽的女孩穿黑戴白,跪在墓地上哭肿了眼睛。
“我去给你盛饭!”对于离烟来说,这只是一则非常普通的新闻。
男人梳洗后坐在桌旁,安静的吃着一碗有着明显焦糊味道的浓稠食物,一勺一勺,平静得让离烟都忍不住要自首:“恩,有点糊,这是我第一次做饭,没什么经验,你不爱吃可以不吃的,我们叫外卖怎么样?”
可男人说:“不用。”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米饭
离烟觉得这个男人有了一些变化,他默默吃完一碗煮糊了的粥,对她说:”冒毛,我的名字。”
“哈?”离烟想了想,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她缠上去问,他就拉过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粉□□白肉嘟嘟的,老人都说这是一双有福气的手,可她自己却更喜欢瘦姑娘的手。离烟下意识地攥成拳头,男人将她的手展开,在上面写道:冒,毛。
他从小不读书,十几岁就跟着兄弟出门闯荡,在码头做过工人,给别人做过小弟,十年,他的兄弟终成人上人,而他,还是跟着他的好兄弟,他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
在他的家乡,人们都要尊称他一声“毛爷爷”,毛爷爷在三千港是横着走的。
“毛哥!”
他看过去,身旁的小胖妞仰着头欢喜:“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你比我大一些吧?叫你哥哥可以吗?”
她没有哥哥,但小时候跟着爷爷长大,爷爷身边穿松枝绿的那些人总爱给她买糖果,哄她喊一声“哥哥”。她爱吃甜,爷爷不给糖,她就甜甜的一个个喊过去,小口袋里不一会儿就兜满一袋。那时她喜欢给她糖吃的大哥哥们,现在,她喜欢这个在异国他乡认识的光头毛哥。
毛毛愣了愣,哥哥?好吧,就哥哥吧。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离烟家没有客房,之前毛毛在昏迷中霸占了人家小姑娘的卧室,现在人醒了,不管离烟怎么劝他,他还是抱着被子睡在了客厅。
客厅的沙发偏小,他的长腿还有好长一节搭在外头,他睡得不好,闭上眼就能想起新闻里的那双眼睛。
黑暗中有哭声从卧室里传来,毛毛推门进去,床上的女孩蜷缩在一起,嘤嘤啼哭。他拉亮了床头的小灯,发现女孩在做噩梦。
“醒醒。”他摇了摇离烟。
离烟紧皱的眉心慢慢放松,缓缓睁开眼,她发现床头有人守着她,哇的一声扑进了毛毛怀里。
毛毛只感觉被一张肉棉被裹住,笑她:“猫胆子。”
离烟小声告诉他:“我做梦了,梦见死掉的那些同学。”
毛毛一贯风里来雨里去,见过的这些事数都数不清,自然不知道那天的爆炸会让这个姑娘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他其实是想安慰她的,可却感觉怀中的姑娘抖了抖。
他又换了一个:“人都是要死的。”
离烟幽幽从他怀里爬起来:“能不能说点别的?”
毛毛捏住她脸上的肉:“前几天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离烟想了想,指着床边的地板说:“你发烧了,我就睡在这里照顾你,你在我旁边啊,我那时不怎么害怕的。”
“所以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就害怕了?”
离烟点点头。
“睡吧。”毛毛将她摁进被窝里放好,抬手要关灯。
“别关!”离烟拉住他。
毛毛还是关灯走了出去。离烟睁着眼决定今晚不睡,不一会儿就发现毛毛抱着被子进来,铺在了刚刚她指过的地方。
“快睡。”他说着,拉开被子躺下来。
离烟这才知道他是在陪她,她顿时好感动,侧过身紧紧挨着床边,想离得更近一些。
她一时睡不着,就跟他聊天,问:“你是哪里人?”
毛毛侧躺着,知道黑暗中那双圆圆的眼睛正有神地看着他。他说:“很远的地方,靠海。”
“等伤好了你要回去吗?”
“不。”回去?不,现在不。
“你要留在这里吗?”
“不。”他终有一天是要回家的。
离烟听不懂他的意思,嘟着嘴:“你有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毛毛坐起来对上那双圆眼:“我很认真,所以你现在也要认真睡觉。”
离烟举起小手:“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肚子上是不是枪伤?”她好奇了好久。
毛毛重新躺下:“不是。”
***
毛毛不再急着回家,他还要自己要做的事情,但在那之前,他需要养好身上的伤。他觉得离烟家非常好,大学附近,人口干净,没人认识他,而离烟也觉得家里多一个人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她不再做梦,不再寂寞,可以一直说中文!她还怕他要离开,拉着他一个劲地表示:“你给我这个机会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让我照顾你吧!”
毛毛正在给自己上药,听她这么一说,把消毒水递给她,脱下衣服露出后背。离烟就笨手笨脚地给他背后的伤口消毒,弄疼了他就可爱的呼呼吹气。毛毛转回身拿走消毒水,一脸正经对她说:“你就这样照顾我?上药总是弄疼我,做饭差点烧了厨房,洗碗……你说说这两天你打碎几个碗了?”
离烟揪着手指头:“我当然要照顾好你!你也不爱吃我做的饭吧?这样就太好了!其实我最讨厌进厨房了!”
讨厌进厨房的离烟小盆友开始每天乐滋滋的领着她毛哥下馆子,学校周围各种有名的饭店她都熟,一天三餐,餐餐在外头解决,还特别邀功地:“好吃吧好吃吧!哎呀为什么这世界上好吃的东西辣么多啊?”
毛毛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
离烟还捧着脸:“你说,那些狠下心减肥的女人是不是都对自己太狠了?”
毛毛拿披萨堵住这人的嘴:“她们是不是太狠我不知道,反正你是绝对瘦不下来的!”
离烟给他点了个赞:“还是你了解我!”
毛毛无语望天:这小妹儿真是个奇葩。
在炸鱼汉堡中度过的每一天对毛毛来说都是煎熬,但有个没眼色的小妹儿还在他跟前说:“你不想出去的话,叫外卖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意大利面特别好吃!”
好歹是一碗面,毛毛同意了。但当那碗面送到他面前时,这男人终于暴走了。他拎着离烟时离烟嘴里还吸溜着一根油滋滋的面条,听他暴吼:“老子要吃米饭!”
离烟如怪物一般看着他,毛毛回敬一个你要是敢反对老子就咬你的表情。
为了照顾国内同胞的心情,离烟只好带着她毛哥去了华人街的中餐馆。
***
毛毛进去坐下就开始点菜,米饭,炒青菜,红烧肉,清蒸鱼。
海鱼就应该用中国的方子烹饪,怎么会拿去炸?毛毛觉得歪果仁脑子有坑!他一想到自己那娇弱的胃经受了这么多天的污毒,就忿忿用眼睛剐对面的胖妞。胖妞还不服气,争着说:“你不喜欢吃不代表那些东西不好吃,你怎么可以瞪我?我这不是带你来吃中餐了么!”
正说着,东西上桌,那味道就跟西餐厅不一样,那是一种中国人特有的人间烟火。
离烟讪讪偏过头:“我也没说这东西不好吃。”
毛毛扔给她一碗白米饭:“做人要诚实!”
离烟端起碗扒饭,默默觉得光头毛毛狂吃红烧肉很不和谐。毛毛扔一块肉给她,她咬了一口后泪牛满面:“毛哥我错了,呜呜呜,太好吃了!”
中餐馆老板从后厨出来,看见这一幕笑了,毛毛嘴里含着鱼刺对老板说:“这丫头真是没见过世面,也没吃过真正好吃的。”
离烟也点点头:“是我无知,我太无知了!”
一人爱吃鱼,一人爱吃肉,一桌菜两人分工正正好,吃饱后毛毛问离烟要钱买烟,离烟捂着钱包想劝两句,就听她毛哥说:“这几天憋死我了。”
离烟觉得能憋几天也是不容易的,这是她的恩人,她确实得买烟孝敬。她狗腿表示自己可以把烟买回来,毛毛却拿了钱往外走:“在这里等着。”
长长一条街道,来去都是华人,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毛毛走去杂货铺买烟,顺便买了一把未开刃的水果刀。
回家后,他将水果刀放在水下细细地磨,磨到那刀锋锐利无比。
当夜,在这个国度的某一处十字架下,黑幕中亮起一颗红心,燃烧的烟草味妖娆飘荡四处,有个细长的身影蹲在教堂外面抽完一支烟,把烟头弹在玻璃窗上,发出哒地一声。天未亮时,这个身影从教堂里出来,将刀随意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是一直令美国警**方头疼的白狐社被人捣了老巢全部覆灭的消息,报纸上还刊登了一张事发地的照片,据说这个社团一直隐藏在某个基督教堂里面。
毛毛叼着烟站在厨房里烧水喝,外面离烟捂着嘴惊呼:“都死了!好可怜!”
他淡淡地走出来,将水递给离烟,随口说:“可怜么?他们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
离烟觉得她毛哥有些冷血,在她看来隔壁实验室养的兔子死了都是件大事,何况是人。离烟吱吱呜呜:“可是他们也有家,他们的家人也会难过。”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二傻子和老帅哥
离烟吱吱呜呜:“可是他们也有家,他们的家人也会难过。”话才说完,手里的水杯就被夺走了。
毛毛将那杯水倒掉,转身出门。离烟喊他:“你去哪儿?你伤还没好别乱跑呀,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很大的关门声。
楼下,毛毛蹲在墙角抽烟,烟雾蒙住了他的脸,经过这里的几个黄毛男孩好奇地打量这个东方男人,毛爷爷跳起来大骂:“靠啊你看什么看?哎说你呢黄毛的你看什么看!”
他站起来后才发现自己没人家高,随即指出:“爷黄头发比你帅多了你个讨厌鬼!”
可怜那几个大学生根本听不懂中文,以为这是个东方疯子,赶紧跑掉了。毛毛一个潇洒回身,蹲回之前的位置,抽了两口又蹦起来:“妈哟老子快气疯了!个小圆胖子你特么真有本事,敢气老子!”
当然,可怜的小圆胖子也不懂她毛哥到底在气什么,她只是有一种感觉,她刚刚做错事了。
可生气归生气,毛毛也不准备告诉离烟这里面的恩怨,他准备抽完一包烟就上楼,但这时,几辆黑车停在了毛毛面前,毛毛看着车上下来的人,嗤地笑了,弹了弹烟灰,说:“二傻子几年不见你也人模狗样了啊!”
来者有一张憨厚的面相,听见毛毛叫他二傻子也不气,反而点点头:“现在做生气都讲究个排场,你别告诉我你们海龙贸易不是这样的。”
毛毛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扔掉烟说:“别提了。”
被毛毛喊作二傻子那人的真正名字其实也没比这个好多少,他是美国最大的华人进出口贸易公司华超集团的二把手,名叫傻昆。
华超集团姓白,跟三千港的海龙贸易性质一模一样,他们靠黑起家,近几年一直在洗白。白家在美国华人心中的地位格外高大上,等于是他们这些异乡国人的保护神。傻昆是白家的养子,在美国黑白两道甚至连政**界人士都要给几分面子。
傻昆抬了抬手,有人就从后面递上一根点好的雪茄,他递给毛毛,说:“来,抽两口。”
毛毛没有接,看着他。
“那天你买刀的时候把自己透给了老板,就能想到我会来找你吧?”傻昆自己先抽了一口,再递过去:“三千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本来想帮你,没想到你手脚更快。”
毛毛挡了挡,表示自己不抽,他说:“本来想我要是死了也得让你们白家帮我这一次,但兄弟命大,自己解决了就不劳烦你们老板了。”
傻昆把烟递给手下:“老板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做?”
毛毛不说话,傻昆继续游说:“盛赞死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老板手里也找不到比你更厉害的人,如果你愿意,其他东西都好说。”
“心领了。”毛毛拍了拍傻昆,“替我跟你老板道个谢,但我真的没兴趣。”
傻昆定眼看着毛毛,像在分析他这话有几分真。
毛毛笑起来,摊摊手:“真的,我不想干了。”
他已经替阿赞报了仇,恩恩怨怨也有了了断,等风声过后,他想回家,他不愿再参与这道上的任何人与事,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他要好好活着,为了阿赞。
在被送出三千港前,他在昏沉中听见阿赞对自己说:“毛毛,要活下去,我们三千巷见。”
阿赞没有守住承诺,但我毛毛一定做到!他死了,我就替他活着,替他守着三千巷,替他好好照顾他的女孩。
但现在三千港风声未过,他还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毛毛看着傻昆,十分认真地说:“你让我过过安稳日子吧,我谢谢你了。”
傻昆这下确定,眼前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我不勉强你,我会帮你跟老板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俩都是好兄弟,对不对?”
毛毛笑着点头。他与傻昆都是万年老二的命,当年阿赞带着他,白家那个厉害的带着傻昆,他们四个人打过不少交道,他知道这二傻子是个忠心的,是个可以交的朋友。
“以后来三千港玩。”毛毛弯腰与车里的傻昆摆手,目送车子离去。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
***
毛毛门推开,就见小圆胖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往自己身上冲,他急忙后退两步,却还是被抱住了,圆胖子抱着他的手臂,道歉态度非常诚恳:“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了。”那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圆眼本来就显无辜,这下更不得了,水汪汪的特别招人。
毛毛被她这无节操的态度逗笑了:“你说说你怎么错了?”
小圆胖子觉悟特别高:“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你生气了,我就认错了,我这么乖乖的,你就不会再生气了。”
毛毛看着那圆白小脸,也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跟个小孩计较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人离得近,离烟踮脚挨着他,见他直直看着自己,就更蹭过去撒娇:“毛哥毛哥你不生气了吧?说完还眨巴眨巴她那小圆眼睛。”
于是两人和好了。
毛爷爷脸皮厚,睁眼说瞎话:“爷说爷生气了吗?乱想什么呢!”
离烟一脸呆滞,是吗?事情是这样吗?只是我想多了吗?
她还没想透,就被毛毛捏着脸从家里牵了出来:“去吃饭,爷饿了!”
离烟就把那些东西抛到脑后:“恩,我也饿了!今天吃什么?”
“中餐馆。”
“红烧肉!”
“没问题!”
***
两人去了中餐馆,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毛毛进去的时候看了两眼。他吃饭很快,吃饱了就喜欢来根餐后烟,离烟吃东西喜欢细嚼慢咽,还不喜欢有剩下,多叫了一碗白米饭,把红亮亮的菜汤扒拉扒拉全拌饭里,呼噜呼噜吃起来。毛毛朝这吃货吹了口烟,小吃货从碗里抬起头:“我快好了,你等我一下!”
毛毛笑着点点头:“不急,你慢慢吃,多吃点。”
离烟就听话地多吃点,毛毛站起来去后厨找到了老板。
华人聚集的地方讲究一个独字,比如这条长长的唐人街,做衣裳的裁缝店只有一家,杂货铺只有一家,理发店只有一家……大家互相不抢对方生意,才能和和睦睦,生财有道。中餐馆当然也是独一家,其他人想开饭馆,就得卖中餐馆没有的东西,像街口那家饭馆,就专做高档食材,这条街上的人所有婚庆聚会,需要请客摆宴席的时候,就会去那家。还有街尾那家,只卖咖喱饭,还没有外卖服务。
整条街只有中餐馆送外卖,上一个打工仔回国了,老板南叔想再找一个。毛毛进去先给南叔递了根烟,然后说自己好手好脚聪明机灵,可以胜任。
南叔正眼看了看毛毛,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这头发怎么搞的?”
毛毛就笑不出来,忿忿地:“丑吧?哎哟我最近都不爱照镜子,累感不爱啊南叔!”
南叔见他不想说,也就不纠结于这个问题,见毛毛确实有一股机灵劲就问:“真想来?”
毛毛特别认真地点头,他做过大哥也当过小弟,一点也不觉得来这边做个跑堂的有什么不好,自食其力罢了。
南叔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人,总觉得这光头身上有一种很难说出来的东西,总觉得这光头应该不会真的喜欢来跑堂,可人家就是点头了,还特真诚地看着你让你给口饭吃,南叔也就不再深究那种很难说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个神马东西,对毛毛说:“大家都是中国人,就不签合同那些了,你以后白天来上班,店里包吃,送外卖、端盘子、洗碗,工作很杂,但也不是很累,行吗?”
工资是已经在那张招聘上写得很清楚了,毛毛也没抬价,点头就说明天过来。
那点钱,对于曾经的毛爷爷来说,真是掉在地上都懒得弯腰去捡,但换做南叔来看,就觉得这光头挺懂事,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来就吵着要抬工钱。南叔就喜欢这样的小孩,于是主动说:“工钱好说,干好了月底有奖金,过年有红包,保证把你养得肥肥的还能泡个妞。”
毛毛就转头去看差不多吃饱了,拍着肚皮一脸满足的离烟。南叔也顺着看出去,这样有福相的胖娃娃如今真是不多见了,于是对这光头又有了些好感,问他:“你的妞?”
毛毛笑了,是真觉得好笑,三千港毛爷爷喜欢胖妞?真的要笑岔气了。正巧这时小胖妞打了个秀气的饱嗝,一摇一晃跑进来冲着南叔竖起大拇指:“老帅哥你做的东西真好吃!”
南叔真是更喜欢离烟了,老男人表达喜欢的方式也很不同,他转身刷锅下油:“坐好,给你做个糖醋里脊尝尝!”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合租
毛毛低头看离烟,这小妞粉红着脸颊好奇地观看南叔的拿手绝活,颠锅的时候洒酒,酒液溅到灶台上,火舌就舔着高粱酒越烧越高,好像要蹿到房顶上去。
离烟怕被烫着,往毛毛身后躲了躲,他就顺势揽住了人,好像在保护她。
回家的路上,离烟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用牙签往袋子里戳上一颗炸得外酥内软的粉丝丸子放进嘴里,不用说,这肯定是老帅哥送的礼物。毛毛就总是要停下来,回头看看这贪吃小妞有没有走丢,离烟还不知道自己被她毛哥嘲笑了,特别乖的冲她毛哥笑,又戳了一个伸长手:“毛哥你吃!”
那圆白小脸鼓囊囊的,一说话就香香的满是粉丝丸子的味道。
有人在这条街上飙车,飞快地从离烟身后冲过来,离烟还在甜甜的笑:“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全吃了!”
毛毛脸色骤变,在那辆机车就要撞上离烟时一手把人拉进怀里。呼一下机车冲着刚才离烟站着的位置碾过,带着头盔的男人回头冲毛毛竖起中指,与同伴笑着离开。
离烟一下撞进毛毛怀里,撞得鼻子疼,手上油腻腻的袋子还弄脏了他的衣服,她哎呀一声,而后又被放开,被毛毛点着鼻子骂道:“吃吃吃!跟个孩子一样走不好路!”
离烟的鼻子二度受创,一下跳远了:“不可以戳我鼻子,疼!”
毛毛一看这丫头又不听话,赶忙拉回来教育:“我拉着你走,你看看这街上多危险!这些歪果仁脑子都有坑!”
离烟举起袋子:“你牵着我我怎么吃丸子啊?”
“……”毛爷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暴跳如雷,“爱怎么吃怎么吃!”
于是,离烟就真的创造一切条件又吃起了她的粉丝丸子,只见她用被毛毛死死牵住的那只手拎袋子,自由的那只手捏着根小牙签,往袋子里一戳,戳起一颗丸子,仰头放进嘴里。
还特懂事,给她毛哥也戳一个,踮着脚要喂他。
毛毛本来不想理她,可这姑娘特别执着,就想让她毛哥也尝尝那粉丝丸子的味道,毛毛只好低头吃掉,笑着戳她鼻尖:“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毛毛想了想,算了算了,不说她了,省得破坏了自己如此英俊帅气滴形象!
离烟自觉喂了她毛哥一颗已经很够意思了,她毛哥那么好,一定宠着她不会跟她抢的,可她真的太高估某人的思想品质。
毛毛一脸贱笑点评:“不错,好吃。”
离烟正要附和,就被抢走了袋子。毛毛举高手,她根本够不着,急的一跳一跳:“你还我还我,丸子不多的,你已经吃了一个了!”
毛毛就不就不,在离烟的哀怨注目下把袋子里的东西吃了精光,然后指挥小胖妞:“去扔到垃圾箱里,咱们是爱护环境的好孩子。”
离烟憋着嘴不开心,毛毛捏她的脸:“帮你减肥呢,还不感谢我!”
离烟炸毛:“大坏蛋,那是我的丸子!”
***
两人这一路嘻嘻闹闹,已经走到家楼下,毛毛收起笑:“真的讨厌我啊?”
离烟泪汪汪的咬手指:“我的!”
毛毛摸摸她的头:“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离烟还惦记着她的丸子,才不管是什么工作。
毛毛摁了摁她脑袋:“我给老帅哥打工,端盘子送外卖什么的,你以后想吃就过来,哥哥请你。”
离烟懵懂抬头:“干嘛说的像要离开我似的?”
毛毛看着离烟:“也不好一直打扰你,我想在唐人街租个单间。”
他们本就萍水相逢,这小胖妞心眼好,人可爱,他很喜欢,但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不会长久,他总是要回家的。可一听这话,小胖妞不开心了。哈佛商学院高材生离烟同学飞快地组织语言,然后捏着毛毛的袖口说:“你要租房子吗?可以跟我合租吗?我最近很缺钱都快付不起房租了,这样,因为你睡客厅,所以我付大头你添一点,这样比你出去租房子要便宜很多,这样……行不行?”
那哀求的小眼神,简直要把毛爷爷融化了,他甚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摇头,这丫头立马会哭出来。
离烟见他不吭声,又加筹码:“有你在我都不做噩梦了,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作业很多的,睡不好考不及格我爸爸妈妈会很伤心,他们辛辛苦苦供我出来读书,就是想我出人头地……”
毛毛没想到自己搬不搬出已经上升到了家庭问题,赶忙捂住了离烟的嘴。离烟还坚持不懈,一个劲地呜呜呜。
毛爷爷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脑子抽了抽,就答应了。
当然,他绝对没想过正常家庭的父母要是知道闺女跟个大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会不会提着刀来砍人。因为在毛爷爷前半生所见过的小妹儿里,都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在三千港,要说哪个小妹儿跟毛爷爷住一起了,那真的全家约着一起去龙王庙烧高香谢谢龙王保佑有没有!
所以这事就算定下来了,毛毛歇了找房子的念头,他抬头指了指楼上离烟的家,问她:“这里租金贵不贵?”
离烟暗暗决定回家就把房产证收好,千万不能被她毛哥看到!这哪里是租的房子?这是她家里因为她在这里念书而特地置办的房子,其实当时家里还找了个更大的,大到有游泳池那种,她过去一看调头就走了,打电话跟秘书说自己是来学习的不是来炫富的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就为了这事,他们家闹腾了小半月,她妈妈还特委屈的说:“已经为你考虑了,这已经是比较小的户型了!”
离烟当时就要疯了,好不容才争取到这个像普通大学生的宿舍房。
但离烟也有点自豪,哎呀自己真的长大了,连骗人都那么有水平了,谁能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撒谎呢?离烟觉得很刺激,她很喜欢她毛哥,只要跟她毛哥在一起,总是会有各种刺激的事情发生。
毛毛推了推小胖妞:“呆什么呆?问你话呢!”
离烟话不对题:“毛哥你放心,合租在美国很普遍的,大家都这样!”
这个毛毛就专业对口了,不要说在美国,就是以前在三千港也都是这样的,小妹儿几个合租个套间,客厅放张床,卧室也放床,里面自己睡,外面用来做生意,有时候客人兴致来了,两个人同时上工伺候一个也是经常事。
想着想着毛爷爷就猥*琐滴笑了,拍着小胖妞的脑袋:“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呵呵,知道。”
既然女孩子都无所谓了,那他一个汉子就更无所谓了,毛毛正式落户小胖妞家。两人去二手市场淘了张床,就摆在客厅里,离烟欢喜地看着,仰头告诉毛毛:“我从小就特想要个哥哥。”
是想有个哥哥陪她玩吧?毛毛特可怜这小妞,他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他从小在巷子里长大,小伙伴一筐一筐的,也不觉得孤单,这丫头这么小就出来念书,小时候肯定也是被关在家里写作业的料,哪里有他那时快活。
“以后陪你玩。”他捏了捏她的脸,决定在自己走之前好好陪着她。
***
唐人街里的人都很简单安逸,与毛毛的家乡特别像,他挺喜欢这里,每天说中文,来去都是普通人,没人知道自己的来历,他靠自己的劳动吃饭,不用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
南叔手艺不错,有一批自己的忠实客户,南叔跟他说这些都是老顾客,送过一次就要记住,以后经常会去,南叔还跟他说以后送外卖身上别放钱,老客户都知道规矩,会准备好零钱,实在没零钱赊账也行。毛毛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不打断。
南叔交代得特别仔细:“如果路上遇到劫财的,不要抵抗,我在外卖箱里放了二十五美金,到时候给人家就行了,你别傻,放了你你就赶快走,钱是小事,命是大事。”
二十五美金是吸一次白**粉的钱,可毛爷爷却不准备将钱拱手让人,这关系到男人的面子!敢抢?揍趴下再说!
南叔还特别问了一句:“那天那胖娃娃跟你住一起?”
毛毛点点头,补充:“我俩合租。”
南叔就明了了,这天下班后在厨房招手,毛毛过去一看,笑了。
南叔拎着个餐盒对他说:“今天剩的,你带回去热热就能吃。”
毛毛接过来:“她不能再胖了,真的。”
南叔瞪眼:“胖什么胖!你现在不懂,女人就要肉肉的才好看!”
“好好好。”毛毛不争,虽然他嘴上总嫌她胖,但其实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女人太瘦真的没什么“内涵”!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打架
离烟没想到她毛哥去打工晚上还能给自己带回夜宵来,那惊喜,真是很难用语言表达,所以不能语言表达的小胖妞就用肢体语言,从毛毛进门开始就摇尾巴跟着人家,她做了一天的作业了,也没时间吃饭就拿零食垫垫肚子,这个点钟闻见香味,真是赶脚自己还能跟那些狗屎玩意儿再战三百回合!
毛毛抬脚轻轻踢了踢离烟屁股:“别缠着我,没你的份。”
他是逗她玩的,可离烟当真了,躲在一旁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逗她毛哥开心。恩……是打个滚好呢?还是跳一段肥天鹅?
毛毛当然知道身后有只小胖妞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笑着把外卖倒进锅里加热,顺口就喊到:“宝宝,来吃面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太思念了,所以才会这样,可喊完后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是让人心里很难受。离烟听见他喊了,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他不是在喊自己,他给她取了很多名字,其中没有这个。
他背对着她,背影看起来很孤寂,她摆出笑脸探头在他身边,问:“谁是宝宝?”
“我妹妹。”毛毛低声说。
“在国内?”
“恩。”
离烟转了转眼珠子,舔着脸:“我当你的宝宝。”
毛毛哭笑不得,挑着眉看她。
她肥肥的手指点着自己鼻尖:“我给你当宝宝啊,好不好?”
她的笑冲淡了他心中的思念,他毫不客气地嘲笑:“胖宝宝。”
虽然这样嫌弃,但他心里顿时好受很多。就像他从小就觉得家里的团子宝宝即使再难看也是漂亮的,现在身边的这个胖宝宝,即使再胖,他也愿意将她归拢到自己的羽翼下。
“吃吧,胖宝宝。”
“去掉一个字。”离烟不满。
“胖宝。”毛毛贱笑。
离烟泪牛,化悲痛为食欲。
***
就因为毛毛跟离烟说老板答应以后有剩余的食物都让他打包回来,隔天吃货妞就去商场买了个崭新的微波炉,毛毛下班回来看到了,训她:“知道你为什么没钱吗?这也太大手大脚了!”
离烟却不觉得,还企图说服她毛哥:“老帅哥做的东西好吃的!我不能暴遣天物,我很需要微波炉!”
毛毛被她那认真样唬得没话说了,瘪瘪嘴:“好了好了,随便你。”
有了微波炉确实方便多了,加热食物也更能保持味道和外观,离烟买的还是最贵的那一款,光波加热,360无死角。
毛毛把这事当玩笑说给南叔听,南叔却也一脸赞同:“阿毛啊,不浪费食物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毛毛第几次听见南叔夸他家的小胖妞了,他笑着:“也就是喊了一声帅哥您怎么就这么不经夸呢?”
南叔却以为他家伙计属于毛都没褪干净的毛头小子,索性坐下来循循善诱:“你南叔我哪有那么浮夸,我本来就挺帅的,这么多年也听多了别人夸我帅,阿毛我跟你说啊,听老人言一句,你家那个胖娃娃真不错,哎呀你现在不知道,以后就品出滋味了,南叔给你打包票,牢牢看住了,保准没错!”
毛毛都要笑死了,论浮夸谁能比得过南叔?在后厨炒个菜都要戴墨镜的大叔真的不浮夸吗?
正说着,有客人进来坐下,南叔只能停止炫耀他当年泡妞的各种辉煌,让毛毛过去招待。毛毛拿菜单过去,见这几个流里流气的半大小子整头乱七八糟的颜色,满口脏话贼眉鼠眼,一双手就有些控制不住要往那脑袋上拍。
以前在三千港,虽然海龙也是道上的,里面的孩子却走的是精英范儿,各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着都让人误会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哪里像这几个,啧啧,一看就是混不出名堂一辈子给别人当小弟的料。
毛毛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心中暗叹,那个时候几乎都没人染发,他觉得走出去不够霸气就拉着阿赞问:“这样真的好吗?气势不行啊!”
那时阿赞无奈又揶揄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有你这样三天两头折腾发型的老大,你让你手下小弟弟们怎么办?万一哪天跟你撞发型了,他是要去跳海啊跳海啊还是跳海啊?”
这话说的明白,他转身就给手下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作为一个把折腾发型当做毕生职业的男人来说,适当补贴一点精神损失费是他做大哥的义务!
***
“要吃什么?”毛毛问他们,皱着眉看其中一个男孩的鞋底踩在了座椅上。
其中一个染红毛的男孩不满道:“都没什么好吃的,你们怎么开店的?”
毛毛索性收起菜单:“不好吃就别吃,慢走不送。”
“哎你怎么说话的呢!”另一个男孩站了起来,推了推毛毛的肩膀:“喊你老板出来跟我们说话!会不会做生意啊,揍你信不信!”
但是他根本没推动这个高瘦的男人,毛毛扭头看肩上的那只手,那男孩最后讪讪地松开。
南叔从厨房里冲出来,很大地缓和了这边紧张的气氛,他赔着笑脸:“怎么会没好吃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鱼不错,煎饺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皮子特别有弹性,你们看看要不要来两盘?还有小菜,都是我自己腌的,很爽口……”
“老不死的烦不烦啊!唠叨个屁啊!”红毛男孩打断了南叔的话,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令毛爷爷想把他吊起来打,替他爹妈教育一下。
“那你说的那些就都来几份,有没有酒啊,大爷要喝好酒!”
这话一出来,南叔一面笑着,一面摁住了毛毛:“你到里面去,电话响了去接电话!”
毛毛只好到柜台里面接电话,客人点了外卖。他提笔一一记好,挂上电话时南叔已经安顿好了那边的各位大爷,拎着一长溜的菜名回到厨房。毛毛跟进去,把写了自己那狗爬字的纸条递给他,心中不知道已经把这几个毛头小子来回骂了多少遍。
南叔一边看外卖单子一边说毛毛:“有什么好气的?家里没教好放出来的狗你还跟他们一般见识?”
毛毛一听笑了,也对,跟狗不好一般见识的。
南叔笑着点点他,“快去送外卖!”
毛毛应了声,领着外卖箱子从后门出去了。
***
他特地在外面多转了转,就是想图个清静,可回来时却发现之前没怎么说话的两个男孩守住了店门,还不让他进去!
“滚!”毛毛一脚踹一个,已经听到里面南叔愤怒的骂人声。
守门的两个男孩被揣得远远的,毛毛一跨进去就看见红毛男孩推倒了南叔。南叔年纪毕竟大了,这一下几乎站不起来,毛毛胸腔蹭蹭冒着火,几步过去捏住了伸进收银台拿钱的那只手。
这是趁自己不在顺便劫个财呀!毛爷爷彻底火了。
男孩并不结实的手臂被死死捏住,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他大喊出来,但在那之前,一道更为恐怖的骨骼断裂声让其余的同伙们纷纷后退了几步,看毛毛如看阎罗。
毛毛拎着红毛男孩的手腕直接扔到门外,然后站在那里,背对着外面的明媚阳光,低声问:“还有谁想像他那样?”
几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这个年纪义气最大,鼓起勇气纷纷朝毛毛冲了过来,毛毛一个弯腰将其中一个顶在背上,一起身那人摔在地上,他的脚也同时踢向另外一个,那人被绊倒,摔在同伴身上,垫在地下的那个嗷一声,差点断气,最后只剩下一个,那小子哆哆嗦嗦不敢过来,毛毛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南叔:扶起来。
那小子又哆哆嗦嗦将人扶着坐在椅子上,都快哭了,小声问毛毛:“我,我可以走了吗?”
毛毛摊开手,挑着眉问:“不付钱啊?”
那孩子哇哭了出来,指着外面的红毛:“他有钱!”
毛毛转了个方向,薄薄的眼皮露在太阳下,他低头问红毛:“想吃霸王餐?还要抢劫?”
红毛吊着手把饭前送过来,毛毛一脚踹在他腿上,早就想教训他们的大掌毫不客气地拍在那红红脑袋上,十分不爽地吐出几个字:“麻利的滚!”
一帮残的残伤的伤,相互扶着圆润滴滚了,毛毛回头看南叔,南叔也在打量着他,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有点不一样,却不敢想他会有这样的身手。他带着杀气,眼神犀利,出手毫不留情。
可下一秒,刚才那样的感觉又不见了,只见毛毛扯开一脸无奈的笑朝他走来,说;“南叔,可不可以加工资啊?”
他蹲在他的脚边,询问着:“南叔,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眼尾稍稍上扬,手掌拂着他的胸口:“以后见到这些人我就帮您打出去,您别生气,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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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南叔有些迟疑。
“恩?”毛毛在等他问下去。
南叔想了想,还是算了,也许,就是个小时候练过童子功的孩子而已。毛毛见他不问,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说,把老帅哥拉起来走了两步,确定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他跟南叔聊着:“这一带不是白家在管吗?怎么会这么乱?”
南叔叹了口气:“白家事多,虽然有心,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也不好拿这点小事麻烦人家,像我们这样开门做生意的,总会遇到几次这种事情,没多大损失就好,没必要计较。”
正因为唐人街商人们的不吭声,所以下面的小帮派才会时不时过来打秋风,毛毛是过来人自然懂得这些,南叔他们习惯了这种事情,可初来乍到的毛爷爷,却不怎么习惯自己身边的人被欺负。
他眯了眯眼,扶着南叔到后面休息,站在床边说:“前面你就交给我,我保证帮你看好家。”
南叔刚刚那一下摔狠了,现在连菜刀都拎不起来,除了躺着也没什么好做的了,他嘱咐毛毛:“你把店门关了,早点回家吧。”
毛毛却摇摇头,坏笑着:“说了帮你看家的。”
他走出去,稍稍带上门,昏暗的房间令人听力更敏锐,不会儿,南叔就听见厨房里开始切菜,那声音,一听就是熟练工。他不禁品了品,灶上颠锅的声响也脆,这样滑出来的汤汁才油亮,后面炸鱼的油温也足够,才会发出刺啦一声,激得人食欲大增。
南叔在心里揣摩,店里只有两个人,自己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疑问,现在掌勺的只能是毛毛,可他却又怀疑,毛毛?
门被推开,高瘦的男人靠在门边,手里端着碗面条,问他:“就知道您睡不着,饿的吧?真是晦气,饭没吃还被人欺负了!南叔你吃面条吗?我下了碗面。”
那香味,早就窜进了南叔的鼻子里,他接过碗一看,啧,汤清,面白,味香,稍稍抿了口,先是烫,然后是盐的滋味,最后化作了蔬菜的甜。
“不错。”南叔看着毛毛,“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毛毛嘿嘿笑了:“我家也是开饭馆的,小时候跟爸妈学的。”
南叔吸了口面,面更是要好好品一品,杂货铺里卖的最普通的挂面,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做的,居然根根不断,根根劲道,面条间隙里夹着汤水,吸溜一口嘴里就满是鲜甜,再吸溜一口,爽滑的面条咬在嘴里,却又有了种绵密的质感。
南叔抬起头来想问,却见毛毛已经出去了,他说:“来了几桌客人,我去炒菜了!”
***
可南叔怎么能就这么呆在屋里?他端着碗追到厨房,看见毛毛在切菜,外面真是坐了两桌客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是对面店铺的儿子带着女朋友来吃饭了。
南叔就跟毛毛唠叨:“你待会儿摆盘的时候用点心,雕朵花放中间,人家小年轻泡妞呢,这样比较有面子,咱们饭馆最是价钱公道,味道也不输给大饭店!”
说完又觉得不妥,几下扒完了面条,拿走毛毛手里的刀:“你不会雕花吧?这个我来我来,给我拿个西红柿来,我教你雕一个……”
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毛毛拎走了菜刀,他拍了拍平时择菜的小板凳说:“您坐这。”
莫名有气势,所以南叔就乖乖坐下了。
只见毛毛一手轻轻捏着红艳艳的西红柿,一手拎着刀,圆滚滚的东西随着刀锋在男人手里灵巧地转圈,薄薄的一层皮肉就呈宽面条状垂了下来。
南叔在一旁嘟囔:“太不专业,哎你换个小一点的刀呀!”
毛毛回头看着他,手里还在转着,他拿的是平时砍肉的大菜刀,可就是用的很顺手,仿佛练习过许多次。
南叔瞪着眼:“哎你别看我呀,切了手!”
这时,西红柿宽条已经垂到了他腰下,他用大拇指摁着刀口轻轻一刮,然后从头将宽条揉到尾,一朵艳红的西红柿花娇艳的绽放在手心。他递过去给南叔看,南叔眯着眼瞧了瞧,实在没啥好挑剔的,就憋着嘴不说话了。
毛毛收回手,将花朵摆在盘中央。
然后他起火、倒油,炸一锅煎饺,另外又起了一口锅,烧水下面。饺子煎好了就留着底油熬炸酱,酱熬的差不多面条也煮好了,带着光的白面盛在大碗里,浓浓的黑红酱汁浇上一层,最上面码放各种丝。变得酥脆的煎饺一个个乖乖的在毛爷爷手里,被码放在红花周围,圆嘟嘟地穿着漂亮的金黄脆衣给毛爷爷露出可爱笑脸。
毛毛不自觉就带了点微笑,把菜端出去时听见小姑娘惊呼:“哇!好漂亮的玫瑰花~”
这时隔壁桌的小姑娘也看见了,指着红花问毛毛:“为什么我这边没有?”
毛毛笑了笑:“等等给你补上。”
他一笑,小姑娘就傻了,有些脸红地小声道:“谢谢啊,帅哥。”
毛毛脸皮厚:“不谢,美女。”
进去后还跟南叔邀功:“我这张脸真是活招牌,哎呦哎呦,人帅也是一种罪!”
南叔幽幽看着他:“对啊,我也觉得自己很有罪。”
然后两个自大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说也奇怪,毛毛掌勺这天中餐馆生意格外好,客人络绎不绝地让后面做菜的毛爷爷憋得烟瘾很大。南叔见生意好也不觉得身上难受了,笑容满面的在外面招待,两个人的工种顿时换了换。人多毛毛也不慌忙,都是从小看大的流程,不一会儿就能上桌。
这天晚上回家,早就在家里等着的小馋猫摇着尾巴得到了一碗炸酱面和煎饺,炸酱面是装在瓷碗里带回来的,上面的各种丝码得整整齐齐,煎饺是用一次性盒子带回来的,里面放着一朵红花,这一看就不是厨余。
毛毛累坏了,连捏脸的力气都小了几分,他说:“今天生意好,你的老帅哥让我给你带的。”
离烟就挨着她毛哥吃面吃煎饺,鼓着脸夸奖:“哎呀真好吃,今天的最好吃了!”
她不明所以,毛毛却笑了:“还不都一样。”
可离烟就是觉得今天的比较好吃,她一脸认真:“我没说谎,今天的煎饺比较脆,炸酱也比较香。”其实她也是最近才开始跟着毛毛一起吃china food,其实她吃这些东西的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但就是一种感觉,她感觉到了食物的不同。
毛毛乐坏了,夸她:“嘴甜的小东西!”
***
隔天,南叔早早就戴着墨镜站在厨房里,可却被毛毛拱到了一旁小凳上,以前是没显摆,既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么,毛爷爷觉得,厨房就应该是他最后的归宿,没办法,就喜欢这活!
南叔摘下墨镜想了想,对毛毛说:“这样,以后给你开的工资按掌勺的算,我来跑堂,店里再招个part-time 专门送外卖。”
这样一来,南叔就得再额外付一个小时工的工钱,可人就是这样,有了缘分,就喜欢放在身边照顾。南叔挺喜欢这帅小伙,愿意多付一份工钱,毛毛也喜欢这帅大叔,暗暗咬牙下次再有敢吃霸王餐的,绝对打到死没商量!
正说着,用大红装点的唐人街街口停下了几辆黑车,中间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人走了出来,吩咐其他人:“都别跟着,我自己进去。”
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一一打过招呼走向中餐馆。店里生意不错,他随便找了个角落跟人拼桌,点了一碗面。南叔忙着收钱,就没看到角落里的这位贵客,贵客等面的时候,店里又来了几个人。
前一天被揍得屁滚尿流的几个小屁孩带着他们家老大来了!一路走还一路撒娇:“大哥大哥,就是这里!”
被扫了脸的小帮派老大上门来要医药费,因为店里人太多,自然也就没看到角落里的贵客。只见那老大抢走一个女孩刚上桌的面条,呯地砸在地上,瓷碗碎了一地,客人们都很害怕,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这些人!这些人太过分了!”南叔是真动气了,偶尔打秋风必不可免,但这副上门讨债的嘴脸到底是凭了什么?
毛毛挡住要冲过去的南叔,解下围裙扔给他,只留一句:“交给我,您别出来。”
南叔只恨自己没年轻个三十岁,别看他现在儒雅翩翩,以前也是个打遍无敌手的铁汉子!就在铁汉子热血沸腾想要加入战局时,毛毛一眼看见了一直被忽略的某人。
他嘿了一声,一脸坏笑地停住了脚,大嗓门囔囔得街头巷尾都能听见:“二傻子有人在你地盘上撒野!二傻子有人欺负我你还管不管了!”
这一声实在太响亮,无论是南叔还是来找茬的人,都扭头去看这二傻子……南叔差点给跪了,他宁愿是自己眼花,充满疑问地:“昆,昆爷?”
傻昆笑着朝南叔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毛毛身边,他并不在意刚刚那声“二傻子”,语气十分亲近:“你说我管不管你?”
毛毛贱笑,亲热地揽着人:“我一直觉得二傻子这名字特别适合你耶~”
这下,是来找茬的这位帮派老大要跪了。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二更
来者吓尿了,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啊?怎么讨个债都能碰上白家昆爷啊?我现在怎么办啊?现在撤出去还来得及吗?
只见这人哆哆嗦嗦地赔着笑脸喊了声:“昆,昆爷您怎么来啦?”
傻昆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只对着毛毛笑,但口气却冰冷:“怎么?我来这里还要你批准?”
说完转身一个拳头砸在人肋骨下,那人顿时疼的直不起腰。
哗!
从店内到店外,整个唐人街都炸了!昆爷开揍啦,大家快来凑热闹啊!
傻昆只出了这一拳,挨揍的人就算还爬的起来也不会傻到真的爬起来。毛毛笑着蹲下问:“你刚刚说你是来干嘛的?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傻昆也蹲下来,问:“我也没听清楚,你说吧。”
那个小帮派头头泪牛满面:“我,我什么也没说呀……”
“哦,你只是砸了我家的碗……”毛毛看看四周,“还吓跑了我家的客人。”
“我,我我我赔!不,不好意思!”
毛毛一眼扫过去,冲着门口勾勾手,昨天那红毛男孩就只能乖乖过来,毛毛撸着他的头发恶狠狠:“你的长相和气质真的很不适合红色!有头发了不起啊?头发长了不起啊?”
小男孩也要哭了,麻麻,这人好可怕,我要肥家!
傻昆接着说道:“你,回家把头发重新弄了。”
然后看着毛毛已经长出点发桩的脑袋,安慰道:“慢慢来,总是会长长的,我给你介绍一个特别靠谱的师傅,你想染个什么颜色?”
毛毛脱口而出:“银色!”显然是想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两个旁若无人地商量着头发颜色,那个老大只能自己爬起来跑去找南叔,硬是要让他开个价。南叔是厚道人,唐人街里的也都是厚道人,被砸碎的碗就是在这条街上的瓷器店买的,南叔张口说了个数,那老大又要哭了——这么便宜……这是不想善了了啊!
可他给多了南叔却不收,一笔归一笔,他阿南不是个贪财的人!再说了,谁知道这些钱是从哪里弄来的?搞不好也是从其他地方抢来的!
那老大只好一脸哀愁地表示:“昆哥,你看这?”
傻昆笑看着毛毛,毛毛一脸土匪相:“我家南叔的医药费不用给啊?昨天你们没打人啊?这是看不起我啊?”
那老大着急辩解着:“没,没说不给啊,我这不是正要给的么!多少?您说个数吧求您了!”
唐人街上的邻居们纷纷感叹:“还有这么着急给人送钱的啊?稀罕!”
毛毛垂眼看了看那老大手里的钱包,从里面抽了几张美钞给南叔,说:“您拿着买烟抽。”
南叔一看,钱不多,刚好够抽几包好烟。
毛毛把钱塞进他口袋,转头问:“这钱干不干净啊?不会是□□吧?”
那人真的要跪了,哭天喊地:“干净,特别干净!请相信我!”
毛毛揽着傻昆齐齐看向南叔,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南叔手上,他如果不愿意收这钱,那就说明气没消,那毛毛和他的二傻子就能耍出更多的花招来逗老帅哥开心。以前在三千港,有谁敢这样欺负毛爷爷的自己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南叔不愿意为难人,就把钱收好,让人赶紧滚蛋他还要做生意呢!
那些人看着傻昆的眼色,傻昆问:“没听见吗?让你们滚蛋!”
于是一群人又屁滚尿流回家找妈妈了。周围商户的老板纷纷议论:“这下我们街上可以太平好久了!白家昆爷就是厉害!”
毛毛坏笑着看傻昆,傻昆蛮不好意思地笑了。
***
一切恢复正常,毛毛照旧还是站在厨房里掌勺,他问傻昆:“哎二傻子你刚才点了什么?我现在给你做一份。”
南叔现在比较混乱,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收钱接电话,绝对不跟毛毛有眼神接触。傻昆都看的明白,所以说话很小心:“我把你的话带给我老板了,她让我再来劝劝。”
毛毛正在熬酱的手一顿,看向傻昆。傻昆无奈:“你也知道她那人,怎么会听我的?”
毛毛干脆关了火:“不给你煮面了。”
傻昆低声问:“真想好了?”
毛毛:“你到底要不要吃面啊?烦死了!”
傻昆妥协般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搞定的,但是得先填饱肚子吧?”
毛毛这下才重新开火,做一碗面条递给傻昆。傻昆吃了一口,没想到会那么好吃,他说:“以前真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毛爷爷傲气极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傻昆边吃面边看了看这个小店,问他:“以后就打算在这里了?”
“恩。”毛毛应了一声,满不在乎地。
晚上打烊后,南叔用毛毛为他讨来的医药费去小卖铺买了一瓶酒和一包烟。毛毛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不是个细腻人,但却有令人意外的一面,他每天走前都会将厨房打扫干净,锅碗瓢盆在他眼里是有生命有感情的,你对它们好,它们也会对你好。
等他打扫完出来,南叔已经小酌一杯,手里还搓着花生皮。他问毛毛:“你不急着回去吧?”
这明显是有话说,毛毛当然点头:“不急。”
南叔拍怕手边位置:“坐,喝一杯。”
杂货铺老板自己酿的米酒泡了药,喝起来一股浓浓的杜仲味,但却比洋酒来得香醇,毛毛仰头喝完,捡了一把花生米搓掉红衣放进南叔手里。南叔咬了一颗,含糊问他:“你跟傻昆认识?”
毛毛点点头,把早就想好的答案说出来:“老乡。”
南叔不管这句话有多真,想了一整天,他还是觉得要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他举起酒杯跟毛毛碰了一个,喝完后诚心实意地说:“如果可以还是别踏进去的好。”
毛毛侧过脸看,南叔笑了笑:“我没偷听你们说话,但我能猜到。白家保护了我们这个地方,我们心里虽然感激,但做父母的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做这样不黑不白的工作。”
南叔点了根烟接着说:“虽然看起来好像完全干净了,可你说,能干净吗?”
能吗?不能。就像海龙贸易,虽然阿赞在三千港进了毒,但却还是有人不听话。
毛毛也点了一根烟,他想到了惨死在海里的阿赞。
“你的父母还在国内吧?”南叔问。
毛毛点点头,喝干杯中的酒。他说:“南叔您放心,我跟傻昆说清楚了,我以后要回家的,不会脏了手。”
南叔不禁松了口气,他年轻时最好的朋友跟着别人出去混,最后死在一场乱斗中,那样的场面,他不想再看见。
气氛正好,毛毛还想喝一杯却被南叔抢走,南叔开始嫌弃他:“都把我酒喝光了!赶快回家!”
毛毛嘴上说他小气,却还是听话回家。到家时比平时晚了不少,他以为家里的小胖妞睡了,谁知道一开门就见到一张哀怨圆脸。
毛毛吓一跳,凶她:“这么晚扮鬼吗?你那么胖怎么飘的起来!”
离烟软软拉着他袖口:“我的夜宵呢?”
遭!忘记小家伙的口粮了!
毛爷爷强撑镇定:“这么晚吃东西多难消化啊!你这么胖怎么总想着吃?该减减肥啦!”
离烟凑过去仔细看他,小鼻子嗅了嗅,问:“你喝酒了?”
毛毛推开她:“恩,喝了点。”
“你不开心吗?”
“恩,有一点。”毛毛闭上眼倒在床上。
一旁的离烟就不准备把自己已经饿了一天的事告诉他了,可毛毛忽然睁眼问她:“今天吃了什么?”
离烟望着天花板:“哦,叫外卖啊。”
于是毛毛就爬起来把家里每个垃圾桶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问:“外卖盒子你扔了?”
“恩!”离烟重重点头。
“恩个屁啊!”毛毛一下拍在她脑袋上,离烟捂着头喊疼,听她毛哥唠叨:“敢骗我你这个小胖子!你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了啊?你就算作业多也不能不吃饭啊!以后我不在了你是不是要饿死自己啊?”
小胖子那个委屈啊……是谁说自己胖的飘不起来不能扮鬼吓人来着?
毛毛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拿起电话问她:“吃什么?披萨还是汉堡?快说!”
小胖子吓得一颤,急忙自己拿过电话拨号要了一份大号披萨。一转头她家毛哥气没消,还在数落她:“你气死我了你!”
离烟不敢反抗,就特别乖的听着。
毛毛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可一发现这小胖妞还没吃饭,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她怎么能不吃饭呢?不吃饭还是不是他家小胖妞了啊!
他点着离烟鼻尖:“一日三餐正常吃,我以后不给你带夜宵了,免得你饿到胃痛大半夜暴饮暴食!”
前卷 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冷战
也许是喝了点酒,也许是夜已太深,也许是今天南叔提起了父母……毛毛想家了。
他看着远方,不论在哪里,天空都是一样的,他习惯地点燃最后一根烟,一口一口抽着,房间里,小胖妞狼吞虎咽吃完了披萨,走过来挨着她毛哥,偷偷嗅烟草的味道。毛毛伸手将这孩子拎远,不让她吸二手烟,可这孩子却又黏上来。
他这一晚的烟瘾特别大,可心情又实在不太美好,所以就想打发小胖妞下楼买烟,谁知离烟钻进房间再出来,就递给他了一包女士烟。她还笑嘻嘻的,说:“毛哥你抽啊,你抽这个吧~”
毛毛冷脸就要骂,离烟竖起三个肥手指保证:“我真的没抽,我就是买着玩的。”
毛毛有的时候真搞不懂这小妹儿脑子里在想什么,想教训她吧,她又一脸我很可怜的小模样。
离烟指着烟告诉他:“毛哥,我喜欢这些小东西,好像有一包女士烟就表示我也是个坏女孩了,我也跟别人一样了。”
毛爷爷无奈了,盯着烟看了好久,最终是点了一根,女士烟的薄荷味让他想骂人,可眼尾却扫到那小胖妞特别满足地看着自己。
他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说:“你如果敢学我就剁了你拿烟的手喂狗!”
离烟被捏着脸却很开心,她自幼孤身求学,家中父母虽对她严厉,却都十分忙碌,他们没有时间这样管她,陪伴她,她一直很希望有人能这么操心自己。离烟乖乖点头,蹭在高大的毛毛身边,好奇的问东问西。
“毛哥你几岁学会抽烟的啊?”
“毛哥你拿烟的手势真好看!”
“毛哥烟是不是辣的?”
……
毛毛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她每问完一个,他就吐一个漂亮的烟圈给她看。身边有这样一个胖姑娘陪着自己,毛毛的思念突然淡了些,好受了些。
这天晚上,他们约定好要一起去离烟的学校吃甜筒。
***
那是毛毛在中餐馆掌勺后的第一次休假,南叔八卦的问过他:“嘿嘿,明天什么节目安排?是不是要跟胖娃娃出去约会啊?”
毛毛点点头:“如果天气好就去她学校走走。”
“胖娃娃在哪里上学?”
“不太清楚。”毛毛耸耸肩。
胖娃娃离烟就读于哈佛商学院,这个学校在世界排行上一直保持着令人望而止步的高度,只有这个领域最尖端的学子们才能在这里继续学习,而三千港毛毛,怎么会知道这些?学校?呵,对他来说,学校只是个能睡觉打架的地方。
其实离烟是有些小骄傲的,看,我的学校多漂亮,我的同学们多聪明,虽然我从小就学习好,但当时要考上这里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哦,我每个学期都是满分,呵呵,习惯就好了。
天气特别好,他们坐在长椅上吃甜筒,小胖妞完全不知道自己嘴角都是粉色的冰淇淋,还在叽叽喳喳向她毛哥介绍着这个闻名世界的学校。可毛爷爷却听得意兴阑珊,他从小就没有学习天赋,老师讲话稍微长一些他就犯困,现在这小妹儿唠叨个不停,他真是撑不住了,能不能睡一下啊?
正说着,身边就路过几个金发碧眼小妹儿,毛爷爷瞬间来了精神,目测出误差绝对不超过半厘米的三围后,带着坏笑回过头。这一回头才发现小胖妞停止了演讲,气鼓鼓地表示:“我在这儿呢,你看哪儿呢!”
毛毛理所当然:“小胖子谁要看你?哥哥看大美妞呢!”
毛毛是一贯都这个调调,但离烟却真的生气了,她满脸通红,气呼呼的说出一句:“我不跟你好了!”
说完蹬蹬蹬跑走掉。
“哎……”毛毛尔康手,可小胖妞却不理他,真的走掉了。
什么情况?毛爷爷表示很费解,但转念一下,这样也好,没了那个小唠叨,自己正好泡个国外小妹儿!只见风骚风骚最风骚滴某人挨近金发小妹儿,打出招牌笑脸:“嗨~”
国外妞都挺大方的,也纷纷跟毛毛打招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毛爷爷对着几个小妹儿大眼瞪小眼,很多话不知道怎么用英文说啊啊啊啊!这时候他才真正理解那句话——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干!”毛毛暴躁了,这真是到嘴的肉飞了。
几个小妹儿见语言沟通困难,也就歇了要一起耍的念头,说笑着离开。这样一来,毛爷爷就落单了,家里小胖妞抛下他不管了,他就自己到处走走,看看这美丽的校园,可耳边都是英文,他现在特别想念刚刚唠叨不停的离烟。
***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爷刚刚说的那句有错?她就是胖么!”毛毛嘀咕着,也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稀罕,掉头去了唐人街。
南叔一看:“哟,你怎么过来了?”
毛毛说:“我来买口锅。”
买锅?南叔诧异,谁家厨房还每个锅啊?但他还是指点:“喏,街尾那家,连带着锅碗瓢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毛毛过去一看,还真是面面俱到的一家店,他顺手拿起一口锅颠了颠,轻了点,没手感,再换一个,恩,这个不错。然后又选了一些吃饭的家伙,打包装在纸箱里,抱着回家去。
他故意不拿钥匙开门,在门口喊着:“小胖,你来帮我开开门!”半天没人应。
没办法,只好自己开门,再把东西搬进去,一进去就看见里面卧室的门是关着的,这说明小胖在家。
“嘿!”毛爷爷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
他干脆换词:“我买了好东西,要不要出来看呀?”
里面的离烟狠狠捏着手:“你不是跟美女一起玩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要不要出来啊?”毛毛笑了。
“不要!”离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虽然他平时也说她胖,但她是一点都没介意过,可今天在学校里,他就这么盯着别的女孩一直看,她觉得有点伤自尊了。
“不看就算,不给你看!”毛毛也傲娇了,自己躲在厨房整理厨具,整理了半天,还是没等到离烟,
没想到难得的休息日就在冷战中度过了,毛毛觉得没劲,还不如去店里干活!他砰地甩上门走了,离烟从房里出来,发现自己的厨房被填满了。那些东西在离烟看来都是危险物品,她不敢碰,只好再回房间写作业,写着写着就摔了笔,在床上滚了两圈哀嚎着:“是你错了是你错了,你要先来哄我的!”
可惜毛爷爷听不见,他正在跟南叔投诉家里小胖,南叔笑呵呵的当故事听,听完还表达了一下:“你有错,你好好反省。”
毛毛指着鼻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闷闷去炒菜。可虽然很忙,但他还是一直在想:不知道那个小胖妞吃了没有?
想往家里面打个电话吧……又觉得没面子……可虽然知道没面子,但还是走到了电话前面。
叮~~这时电话正好响起,把毛毛吓得差点扔掉锅铲,高大形象受损。他骂骂咧咧接起来,大声喂了下,那边静了静,然后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女孩在说话:“我,我不找你,我找南叔!”
既然人家都这么要求了,那么,有骨气滴阿毛绝对不会痴缠。
他把电话转交,就回厨房了,不一会儿南叔进来,笑的略猥琐:“一份面一份饺子一份蛋炒饭一份糖醋排骨啊,送外卖啊,你去啊!”
毛毛:“凭什么我去?”
南叔:“钟点工出去了,这个是我们店里的vip客户!”
***
毛毛只能打包好两人份的东西往家里走,这条路他今天来来回回好多次,折腾的够呛!他计划着等家里那小胖子吃到自己亲手做的美食,感动流泪后,就要好好教训她一顿!还耍脾气!她那么胖是他的错吗?反了她!
因为是送外卖的,所以毛爷爷觉得必须要等这个vip自己来开门,他站在门口,见门缝里露出一双圆眼睛,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说了:“你到底有几个胃啊?你叫这么多东西吃的完吗?你不就是想喊我回来跟我和好么?哎呀我都知道的啦!你……”
砰!
这是关门声。
这是小胖妞拿走食物后利落的关门声。
这是毛爷爷被挡在门外的关门声。
这下毛爷爷是真的知道自己把小胖妞惹毛了。
他在门口转了几圈,最终自己拿钥匙开门,看见离烟鼓着脸吃得飞快,还抽空瞪他一眼。
他的心突然就软软的,哦,小胖妞饿了,吃吧吃吧,多吃点,胖点才好看呢!
他挨过去,就这么看她吃饭,她抱着饭盒背对他,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好了好了,你不是小胖子,我说错了。”
女人都是这样,生气的时候心里都在呐喊:快来哄我,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等男人真的哄她们时,却又矫情的更加生气。
离烟现在就很生气:“这还能有说错的?你明明就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骗我!”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愤愤道:“我这种身材在美国来说已经算是苗条了,我妈妈还一直说我营养不良呢!你不能用国内的眼光衡量一切问题!”
毛毛要笑死了,小胖子生气起来也是个生气的小胖子么!有什么区别啊?如果你营养不良那我刚才在你学校看到的那几个小妹儿是什么呀?
但离烟就这么认真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再不收敛这事就没完了。他高举双手求饶:“好了好了,哥哥给你道歉,不生气了啊胖宝!”
“胖宝宝去掉一个字!”
“乖,胖宝是一个很可爱的称呼,我很喜欢。”他揉揉她的脸。
他都说喜欢了,离烟只好同意,又皱着眉头告诉他:“以后跟我在一起不能看其他女孩,这是尊严问题!”
如果你跟朋友在一起,会在意他们的目光吗?
如果你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在意他的目光吧?
只是这个问题,离烟还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