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下毒
北风凛冽,寒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飞扬在京城上空。
镇北候府西侧,一座荒凉而破败的小院里,传出女子痛快淋漓的得意笑声。
“哈哈哈,马尔蓝,当初你被土匪劫走,失了清白时,就该沉塘了,结果被那老东西护着,平白多恶心了我们三年,我忍了你三年,而今,你总算死在我手里了!”空阔的内室里,镇北候府的女主人——候夫人周氏俯视着靠窗软塌上脸色惨白的继女,满面畅快的大笑。
“这下了毒药的乌鸡汤好喝吗?为了送你上路,为娘可是特意用了百年的人参,尔蓝,享用了这等好物下地狱,你这辈子也不算亏了!”周氏扬着一双柳眉,眉目间尽是恶毒。
马尔蓝睨了一眼碎在地上的青瓷碗,腹中绞痛越发难以忍受,她抿了抿唇,望向跟在周氏身后的女子:“尔静,今日这下毒之事,是你和母亲合谋的?你也想让我死吗?”
她的语气沉稳,表情平静而冷淡,半点都没有中毒欲死的恐惧感。事实上早在三年前,她在成亲路上被土匪劫持,名声尽毁,千辛万苦逃回,却被亲人舍弃,未婚夫婿另娶了继妹时,她就已经万念俱灰了。
“姐姐,你别挣扎了,安心去吧!你去了,我们马家就解脱了!”站在周氏身侧,一袭红绣银纹罗衣的马尔静看着素来高高在上的嫡姐,那般狼狈的模样,她嘴角扬着抹恶意的笑容,狠声道,“姐姐,你别怪我们,谁让你成亲的时候被土匪劫了呢?谁让你是京城闻名的失贞女,被平南王府退回来了,败坏了咱们马家的名声呢?要不是祖母拼命护着你,你就应该被族长沉塘了!”
马尔蓝心中狠狠一痛,紧紧咬着牙关。
“你不过是个洞房当夜就被人退了亲的浪荡货儿,被土匪劫走一天两夜,哪个知道你脏成什么样儿了!”马尔静嗤笑着,声调尖锐。
“我会被土匪劫走,不是你们陷害我吗?我名声尽毁,不是你费尽心机广散流言吗?我被退婚,不是因为你私下勾引那人,匆匆抢婚,代我而嫁吗?”马尔蓝的神情平静,但话语却异常犀利,“我有今日,都是拜你们母女所赐。”
她原本并不知情,只以为自己福薄命浅,这三年她日日煎熬,才终于想明白其中关键,原来自己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别人陷害操控的!
“是又怎么样?马尔蓝,你不过占着嫡女的位子,凭什么得了平南王府那般好的亲事?凭什么事事压我一头?你是大方得体的镇南候府嫡长女,而我却永远被你的光芒笼罩,凭什么?我一点都不比你差!!”
马尔静越说越怒,面目狰狞着,她状似疯狂的喊道:“抢了你的夫婿不够,毁了你的名声也不够,哈哈哈,我就是要把你打落尘埃,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永远爬在泥里,仰视着我。”
“你知道吗?我的好姐姐,这碗乌鸡汤里的毒,是我亲自下的!断肠草,无药可救,注定你肠穿肚烂,无限痛苦的死去!”
“原来如此……”马尔蓝腹中痛如刀绞,她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突然微弯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寒的笑容,“我知道你们杀我,是得了平南王府那边儿的暗示,我当初成亲时被土匪劫持的事儿,背后也有平南王府的影子!说起来,他们也确实煞费苦心。”
第一卷 第二章 重生
周氏和马尔静没想到她会猜中其中隐秘,脸色大变。
“什么指示?我不知道,你别胡说八道。”马尔静眼神闪烁,厉声否认。
“平南王府千方百计算计我,为的无非就是隐藏那件足以让大周国天翻地覆,让整个平南王府抄家灭门的秘密,而那个秘密……”腹中痛意越来越强烈,马尔蓝笑的充满恶意,“尔静你知道吗?”
“知……知道什么?”
“母亲,尔静,我早就安排了人,只要我这边死迅一传出去,平南王妃做下的那事儿,马上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甚至还会有人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二十几年前,平南王妃狸猫换太子之事大白天下,平南王府为首祸,难免抄家诛九族,而马家身为姻亲,自在九族之列,也逃脱不得!有平南王府和你们给我陪葬,我也算走的风光。”语罢,马尔蓝缓缓闭上眼,嘴角留下点点血迹,可面容却满是欣慰平静。
外面,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突然停了,阳光从窗栊中照射进来,为她苍白的脸上染了一抹霞光。
“大姐,我是骗我的对吧,你根本就没安排人……”马尔静嘴唇颤抖,知觉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冒了出来!
“尔静,什么秘密?什么抄家灭族?你那婆家到底怎么回事?”周氏也方寸大乱。
“马尔蓝,你也是马家人啊,你怎么忍心毁了马家,大姐,你放过我们吧……娘,快找太夫,不能让她死,她要是死了,我们也都完了……”
耳边,隐隐能听见绝望的哭泣和杂乱的脚步声,马尔蓝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她死都死了,又何必管身后是否洪水滔天!
……
大周永德二十六年,五月多雨。
京城外的燕山山道上黄土飞扬,一列数十人的送嫁队伍,缓缓从远方踄步而来。
打头的是四马拉的大红幔帘车桥,后跟着八匹四蹄扬雪的枣红俊马,上坐着高大威猛的护卫,整齐划一的行在队伍前头领路。
护卫身后是徒步赶路,汗流夹背的随从和鼓乐伎人们。他们整齐的簇拥着车队,拖着沉重的脚步默然前行着。
“大姑娘在忍忍,咱们眼瞧就到地方了,老夫人说了,等进了京咱们就直接进平南王府拜堂成京,以后啊,您就是堂堂亲王府的二奶奶,看夫人还敢不敢欺负您,把您送到老家去。”
跪坐在车厢脚塌上,青环拿着湿帕子去擦自家小姐姻红的脸颊,口中絮絮叨叨,“奴婢听人说,咱们新姑爷是京城里出了名儿的贵公子,相貌儒雅,脾气还好,又是堂堂亲王府的公子,虽说是继室所出的二子,继承不了王位,但自个儿却有本事,是上科的探花郎,还不到二十呢,真真文武双全,绝对配得上姑娘……”
断断续续的声音入耳,马尔蓝蹙眉睁眼。
入目,是一片大红。
“大姑娘嫁进王府之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在不用在夫人手底下受磋磨,还是老夫人疼姑娘,给定下这么好的亲事……”
好亲事?!什么好亲事?她这样的人还能有亲事吗?她不是中毒死了吗?马尔蓝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眼,四下望去。
红绸辅遍的车厢,窗幔上用金线绣着双喜福字,半塌上整齐的放着一块凤龙呈祥的红盖头,垂眼望去,是暗花缂金丝双层广袖的大红嫁衣,八幅曳地长裙,上绣百子百福花样。
微微抬头,颊边有米珠流苏摇动,马尔蓝抬手去摸,八宝如意的金凤冠正正扣在发髻上。
“这是……要成亲啊!”她喃喃着,猛的探身掀起大红窗幔,窗外,是一片翠绿,草长莺飞,柳醉春烟。
第一卷 第三章 清醒
这景色,她分明记得,正是三年前祖母将她从幕阳老家,接回京城成亲时路过的燕山山脉,正是在这里,她被落草在燕山上的土匪劫走一天两天,待她千辛万苦逃回之后,却又被夫家平南王府以‘失贞’之名退回,那家人甚至还接了她那个惯会装样的继妹马尔静代替她成了平南王府二奶奶……
生母早逝,继母跋扈,父亲软弱,自身又是这般情行,如果不是有老祖母疼爱,马尔蓝说不定早就自尽,或是被马家宗族逼死,根本活不了三年之久。
其实,那碗参汤中有毒之事,她未尝没有猜到。只是,当年为从土匪那里逃脱,她吃了太多苦头,三年熬过去,早就油尽灯枯,祖母又已仙逝,她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了。
本想平平静静的等死,谁也不拖累。只是,平南王府和马家欺人太甚,竟连些许时间都等不得……不过,说起来她也明白,平南王继妃许是知道了她在查那件要命的事儿,这才急着让尔静毒死她,以求灭口,可惜,弄巧成拙,反而激怒了她。
也不知她死后丑嬷嬷把事情办的怎么样?呵呵,当朝永德帝可是只有一个儿子,堂堂太子血脉不纯,平南王继妃胆大包天,竟敢私换太子,这种事情一旦揭发出来,朝中怕是一片腥风血雨。
不过,哪怕如此,她也不后悔。
马尔蓝轻笑一声,眉梢带着深深的冷意,当初土匪劫她之事就不明不白,平南王府又落井下石,她的亲爹,继母,继妹和马家宗族,最应亲近的人,对她也是鄙视作践,最后更是害了她的性命。即然他们如此行事,她又何必留手。
人家也未必领情不是?
“可不是要成亲嘛!姑娘是太高兴了,怎么竟说糊涂话!”青环失笑着答,完全不知眨眼间面前的姑娘就换了芯子,依然念叨着,“姑娘别急,方才吴管事来禀,说是咱们离着京城只剩下几十里路了,正午前一定能到,误不了吉时。”
她们家大姑娘是镇北候的嫡长女,本应金尊玉贵的命格,只可惜自幼丧母,候爷性子又软,且续娶的夫人周氏脾气嚣张跋扈,最是容不得人,年前因些许小事竟将姑娘遣回幕阳老家,姑娘都十七了,正该定亲的年纪回老家,可不是在害姑娘吗?
万幸老夫人疼爱姑娘,给定了平南王府的二公子齐君津,最是文武双全,名扬京城的玉面探花郎,因有这亲事,候爷才派人来把姑娘接回京,只是不知平南王府是请了哪个高僧算的日子,竟这样急,送嫁队紧赶慢赶,也只能将将在成亲当日赶回京城!
不过好在,翻过燕山,就到地儿了,到时候把姑娘往平南王府一送,日后便是妥妥的好日子,而她青环,也能跟着姑娘享享王府的富贵。
“今日就能到京城了?!”马尔蓝喃喃自语着,又突地猛然瞪大一双水眸,莫名重生的迷茫瞬间消失,近在眼前的危险让她刹时清醒。
今日就能到京城,那不是代表那些让她痛苦一生的土匪马上就要到了吗?那可是近百的杀人如麻的强悍山匪,送嫁那些护卫根本抵挡不住,前世她就被劫走,一世凄惨。难道今生她好不容易重生之后,还是难逃往日宿命?
第一卷 第四章 绝不能冲动!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前世她顺利从那土匪窝里逃了出来,可谁知她受了多少苦?如果不是那一天一夜的夺命奔逃,她的身体又如何会年仅二十就油尽灯枯!
她得想办法,侥天之幸,重生一回,她绝不能落得和前世一个下场。
可她如今的情况,凤冠霞披,坐在车桥里,身边能信的过的,只有青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而外头那些护卫,呵呵,继母派来的人,又怎么会尽心尽力的护着她?前世她不就很容易的被人劫走了吗?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马尔蓝紧紧抿着唇角,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各种想法在她脑中急迅闪现,又很快消失,猛然,她灵光一闪,想起前世偶尔听闻的一件小事,刚想开口将车队护卫长唤过来时……
窗外的密林中,一只泛着寒光的利箭突兀的射了过来!
“啊!”领头的护卫长被那利箭当胸穿过,惨嚎一声落下马来,顷刻毙命,车队瞬间大乱,惊叫声不绝与耳。
“这地方是我们燕山寨的地盘,走了老子的路,就要留下买路的财,敢不听话,老子我可是管杀不管埋!”
在车队中人惊慌失措时,密林中猛然出现数十匹精马悍匪,打头一人,独眼粗须,手持一把强弓,满面狞笑的看着渐渐咽气的护卫长,“来,来,来,兄弟们,这回咱们算是来着了,这伙子人里竟然还有那貌美的小娘子,正好抢回去,给兄弟们暖被窝乐呵乐呵!”
马尔蓝送嫁的队伍里,有数个粗使丫鬟,候府高门出来的,哪怕是下人,也比小户人家的姑娘强,都是锦衣玉食的养着,如今眼见死了人,又被此等粗野悍匪调笑,个个吓的花容失色,慌乱尖叫,刺耳至极。
“姑娘,天啊,死人了,吴管事的死了!姑娘,有土匪,怎么办?怎么办?”车内,青环瘫软的跪在地上,紧紧抓着马尔蓝的衣摆,眼泪漱漱落下,吓的魂飞魄散。
而窗外,车队护卫们终于回过神来,开始零星抵挡起来,只护卫们养贵处优,土匪们凶猛彪悍,几番冲撞下来,护卫们抵挡不住,整个车队人仰马翻。
“竟然还敢反抗!!呵呵,兄弟们,加把劲儿,男的都杀了,女的抢回去!”独眼壮汉一箭射死个乱跑的下人,粗笑着大声喝。
“抢回来暖被窝,咱一人分一个。”众土匪胡乱答着,哄然大笑,显然没把眼前这些护卫放在眼里。
“姑娘,咱们怎么办啊?”青环看着外面的场景,脸色惨白,满眼绝望的喃喃着。
“说不定,拼一拼吧。”马尔蓝蹙眉,一把扯下头上碍事的凤冠,推开车门坐到车辕上,执起马鞭,狠狠抽向头马!
“嘶,嘶!”头马被打的长啸一声,散开蹄子,带着车桥向着后山方向狂奔而去。
“唉啊,那小娘们跑了,豹子,你赶紧带人去追,老子先把这群废物收拾了!”独眼壮汉焦急的喝骂,他可是领了任务来杀那姓马的小娘们,且不能让她跑了。
“大哥别急,一个小娘们,跑不到天边去。”被称做豹子的男人嘿嘿一笑,领了十个壮汉,策马追了上去。
而这些,马尔蓝都不知道,顾不得头马累的口吐白沫,也管不了身后骂咧咧的追兵,甚至连划到脸边,打的身子生疼的树枝都没注意,她只一门心思的扬鞭打马往后山狂奔。
终于,一个转弯,她眼前豁然开朗,半陷的山谷中,一身穿黑色劲装,身姿修长,蜂背猿腰的男子映入眼帘。
“救命,救救我,有土匪在追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马尔蓝翻身下马,几步来到那男子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在他皱眉不奈,却没来得及开口斥责之前,抢先道:“大哥,救我,我是你未过门的弟妹啊……”
“你……”听马尔蓝这般说,那男子猛然怔住,甩袖的动作也停了,上下打量了马尔蓝几眼,他疑惑的开口,“你是?”显然,他并不认识马尔蓝。
“大哥,我是镇北候家的姑娘,今日要和你弟弟大婚的就是我,我是你弟媳,你可不能不管我啊!”马尔蓝急急的低声道。
这男子不认得马尔蓝,可马尔蓝却对他久仰大名,眼前这男人,正是她那无缘的丈夫,平南王府二公子齐子津的哥哥,也是前世被她临死前的疯狂坑苦了的大伯——平南王世子齐子轩。
第一卷 第五章 强留下她
山谷内的男子——齐子轩身穿一袭黑衣,袍角绣着暗色花纹,他面色冷漠,五官如雕刻般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双入鬓的长眉下是一对冷清的凤眼,看似不经意的眼眸中,流露出仿若琉璃般的光彩。
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微垂的弧线明显表露出,这人性子并不和善。
“镇北候府的姑娘?”他上下打量了马尔蓝几眼,目如利刃,刺人肺俯,“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不过一介山野村夫,从不认得什么高门贵女!”
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不远处吵嚷追过来的土匪们,齐子轩皱起一对长眉,他是奉当今永德帝之命,来此剿灭燕山匪患的。但在山寨埋伏期间,却发现此间山匪另有来头,竟是北绒精兵乔装改扮的。
北绒和大周世代为敌,北绒蛮人在离京城如此近的地方扎下五百精兵,所图非小,他自然要谨慎小心,探查清楚,不能轻易露了身份。
所以,眼前这姑娘……垂目看向马尔蓝腰间被平南王府当做聘礼的玉佩,柏君渊微抿薄唇,人,他自然会救,可却不是现在。
“平南王世子,齐子轩,齐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这个人,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几乎一瞬间就看透穿柏君渊的心思,马尔蓝一双水眸中透着如野兽般的戾气,眯起眼睛,她狠声道:“我认得你,平南王世子齐子轩,万岁爷盛赞的天生将种,杀人如麻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京中有名的阎王退……”
“你这样大周闻名的人,为什么在这荒效野外,与山匪为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见柏君渊听她所言,满面冷肃,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压迫感,马尔蓝浑若未觉,面对被土匪劫走后的可悲后果,眼前这些许的压力又算的了什么?
向前一步,紧紧抓住齐子轩的衣襟,她毫不畏惧的道:“齐子轩,如果你今天不救我,我就把你的身份嚷出去,你身为龙庭卫首领,我相信定然有脱身的办法。我是镇北候府的姑娘,是你的弟妹,你不可能杀我,你即杀不了我,那你脱身时,就要带我出去,算起来也不过两败俱伤而已。”
“但若是愿意救我,那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想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只要你在我脱身之后,为我的清白做证,我就绝不会坏你的事。”
马尔蓝的眸中满是同归与尽的狠戾,但声音却压的极低,几欲不可耳闻。听她这般说话,柏君渊第一次认真看向她,眸中闪烁出惊讶的光,却还未等开口。追兵们就闹轰轰的赶到了。
“唉啊,这小娘们儿跑的还挺快,竟然把咱们这些大老爷们甩在身后,跑啊?怎么不跑了?”豹子翻身下马,喘着粗气跑过来,“臭娘们,抓你回去给兄弟们开荤。”他粗鲁着骂着,挥手扬鞭抽向马尔蓝。
马尔蓝瞳孔微放,眸中闪过怒意,却未曾出声,只往齐子轩身后躲了躲,双眼紧紧望着他。
她需要知道柏君渊的态度如何,是否愿意搭救她?然后,她才能根据他的反应做出决定!
眼前这些土匪,她并不是甩不掉,只是需要付出太多代价,而且,逃脱也只能逃她一人,青环还在马车里,前世忠心耿耿为了救她而死的丫鬟,她怎能轻易放弃?
“放肆!”虽明白马尔蓝是借他挡灾,但齐子轩依然抬手接过豹子挥来的鞭子,随手一扯,将豹子拽倒在地,他冷下脸,凤眸中隐含杀意,“豹子,谁给你们的胆子,敢随意出入我的地盘?”他沉声斥着。
“木,木兄弟,是这小娘们……你别生气,我们是来追这小娘们的。”豹子在地上翻了个滚,从怒意中清醒过来,他看着齐子轩,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依然嘴硬道:“木兄弟,这事你别管,是乌老大让我们抓这小娘们的。你是乌老大看中的人,有本能有能为,我们不敢打扰你,你担待担待,我们抓了她就走。”
说完,也不等齐子轩开口,直接带人凶神恶煞的冲着马尔蓝而去,伸手就要抓她。
“你就看着他们把我抓走吗?”马尔蓝纹丝不动,只伸手扯着齐子轩的袖子,低声隐含威胁的道:“木兄弟?”
显然,她这是说,如果齐子轩没有行动的话,她就要把这个所谓‘木兄弟’的身份揭穿了。
齐子轩化名木白,以军师的身份埋伏在燕山寨中数月,为的就是查明这伙北绒蛮人的来意,眼看已有了眉目,要是被马尔蓝拆穿,那真是得不偿失。
好在,眼前这人不是那等遇事只知尖叫哭泣的无用女子,临危不乱不说,还敢威胁他,到是有些意思,值得他冒险去救。
“这女人,我要了,乌老大那边,我自会去说。”伸手把马尔蓝拉到身后,齐子轩凤眸微暼,风轻云淡的道:“豹子,你带人退下吧。”
齐子轩在燕山寨是军师身份,地位仅次与几个当家,他又多年领兵,气势摄人,只是要个女人,按理说豹子等人不应反驳。只是眼下,柏君渊的话一出口,豹子脸上就瞬间变颜变色,眼神闪烁不止,凶光毕现。
“木兄弟,你要是想要女人,无论是天仙国色,还是如花娇娘,兄弟们都能给你抢来!”豹子沉声,脸上明显带着威胁之意,“只是这个女人!”他一指马尔蓝,“是乌老大点名儿要的,木兄弟你这么留下,不大妥当吧?”
“不妥?”齐子轩嗤笑一声,似乎完全没把豹子的威胁看在眼里,“有何不妥?我若硬要留下她,你们又能耐我何?”
“木兄弟,你这么说,可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豹子瞠目厉喝,‘仓啷’一声拔出环刀,利刃直指齐子轩,他大声喝道:“把人交出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数十个山匪,也拔出刀剑,搭弓怒视柏君渊。
“哼。”齐子轩冷哼一声,凤眸中杀气凛然,气氛一触既发,紧张到了极点。
第一卷 第六章 得罪人了?
夏日的山谷中,嫣红翠绿,蝶飞蜂绕,显得美丽而安静,但两方对峙的人马却打破了这详和的气氛,将幽静的山谷渲染的杀气腾腾。
“木白,老子把你当兄弟看,你把人交出来,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豹子一脸横肉的强硬着,只是那色厉内茬的态度,却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毕竟,木白在入伙时展露出那强横到极点的功夫……豹子自己都明白,他们这十几个人,就是在多一倍,也不够木白杀的。
“这女人我要定了,没的商量。”齐子轩语气冷硬,分毫不让。
这两人,毫不退让的对峙,又有十几个提刀拿箭的壮汉围着。马尔蓝抿着唇,一声不发的紧盯着眼前的局面,心里急速盘算起若是真打起来,她该怎么做才能平安逃脱?而她这冷静镇定的态度,又让齐子轩暗自赞赏不已,毕竟,无论是翻脸还是谈判,他都不想带着一个只会惊慌哭泣的拖累。
“木白,你别给脸不要……”豹子被噎的青筋暴出,气愤的叫嚣出声,却又因齐子轩突然暴发的气势骇然结舌,正恼羞成怒,准备不顾一切干脆动手的时候,他身后一个黑面短须的汉子忽然开口,“木师爷,豹子哥,你们快别生气,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为个小娘们动手,多不值当的。”
黑面汉几步抢上前,拦在齐子轩和豹子中间,两边陪笑道,“豹子哥,木师爷有能耐有本事,给咱寨子立了不少功,要个小娘们没啥不对,你可不该这么拦着。”
劝了豹子,他又回头对齐子轩解释,“木师爷,这小娘们是乌老大点名要的,咱当底下人的做不了主,您要是真想要,不如跟着兄弟们到乌老大面前亲自开口,您看怎么样?”
“如此……也好。”齐子轩微垂眸,随后就点了点头,他在这山寨中埋伏好几个月了,眼看便要成功,如果不是万不得以,他也不想前功尽弃。
“那成,您这边请。”黑脸汉点头叹腰,连忙招呼人收了刀,前头带路了。
齐子轩负手,如闲游般缓步跟随。
至于马尔蓝,事到如今,自然也没有她反对的余地,只赶紧从马车上把吓摊了的青环一把扯下来,紧紧跟着齐子轩,一路急行到了燕山山寨。
…………
燕山寨是个五百多人的大寨子,建在燕山险要之地,寨门口有百余精壮悍匪把守。跟着齐子轩,马尔蓝一路来到山寨大堂,见到了燕山寨的大家当——乌尔哈。
马尔蓝紧紧盯着这个貌不惊的中年汉子。前世,就是这个人绑了她,折磨她,甚至差点杀了她,令她一生凄苦,今生,她又一次见到了他,她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吞其骨,将其五马分尸……
马尔蓝面上散发着让人恐惧的杀机,就连一双水眸都隐隐透出红光!
“姑娘,咱们怎么进了土匪窝?”青环瑟缩的拽着马尔蓝的袖子,脸色惨白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青环的声音唤醒了陷入前世记忆马尔蓝,她猛的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下来。
不行,她如今还身处险境,又有青环要保护,绝不能冲动行事。把目光落在正乌尔哈交谈的齐子轩身上,马尔蓝知道,她逃脱的希望都系在这人身上,而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安静等待,随机而动了。
“木兄弟,你若是要别的女人,哪怕要大哥身边的,只要你开口,大哥也绝没二话,可这个……”乌尔哈一指马尔蓝,满脸犹豫为难。木白这人,性子虽冷,来山寨的时间也短,却着实有能力,早成了他的左右手,按说要个女人也行,只是这个马尔蓝,是上头指名要除的,到不好随意给人。
“难不成这女人还有什么来头?”齐子轩长眉微挑,心中也生出几分疑惑,马尔蓝是镇北候府的姑娘,又是要嫁到平南王府的,来历不可谓不大,眼前这些装成土匪,理应小心不引起周朝注视的北绒蛮人,为何要劫她?
“到不是有什么来头!只不过……”乌尔哈嘿嘿笑着,“这小娘们许是得罪了京里哪个贵人,人家指名要除了她,咱们燕山寨收了银子,不好不办事不是?”
“得罪了人?是谁?”他到想知道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劫他平南王府的人?
“这……到不好告诉木兄弟了!”乌尔哈转转眼珠子,打了个哈哈,“人家贵人有讲究,不愿意透露身份。”
其实,也是不能透露。只是,木白虽有能耐,但毕竟还是周朝人,他们这些北绒精兵扎在燕山寨,就是为了帮埋伏在周朝的北绒细作办些不好说的事儿,自然不方便告诉周人木白的。
“既如此,我也不好深究,乌兄只需告诉我,这女人到底能否归我?”齐子轩心中想着日后派人查探此事,但面上却没在追究。他目前急需的是保住马尔蓝的安全,把她送回京城,其余的,可慢慢追查。
“这……”乌尔哈满面为难,上头的命令,他不好违背,但他也不想得罪木白,焦急万分的时候,猛然,他灵光一闪,惊喜的开口道:“这么着吧,木兄弟,京中那贵人使银子时,只说让这小娘们永远回不得京城,本来,我是想杀了她了事,可木兄弟你既然看上了她,那干脆,你和她成亲,永远把她留在咱们寨子里,也算是合了那贵人的意,你看如何?”
上头的命令是杀了马尔蓝或是污了她的清名。留在山寨给土匪当婆娘,这对一个高门贵女来说,绝对是天大的羞辱了吧!指不定成亲当晚就自尽了!
这样,即全了木兄弟的意,又能对上头有交待,乌尔哈满面得意,觉得自己很是聪明,能想出这般两全其美的主意。
“你说什么?和她成亲?”齐子轩一指马尔蓝,面上毫无表情,其实瞳孔深处满是呆怔!和马尔蓝成亲?开玩笑吗?她可是他弟媳,他俩成了亲,成什么事了?
“怎么?你不愿意?这女人不是你想要的吗?成亲有何不好?”乌尔哈眯起眼,依然笑容满面,可目光却阴鸷起来。很明显,齐子轩几番纠缠,让他心生不满。
“有何不好?”哪都不好!!齐子轩冷笑一声,几乎立刻就要翻脸,而乌尔哈也沉下面容。大堂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似乎眼见就要血流成河……
就在这般让人紧张的濒临窒息时,一把清丽雅致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和他成亲!”
马尔蓝一步迈到齐子轩身侧,无视他惊讶的表情,镇定自若的道:“我同意了,我今晚就和他成亲!”
第一卷 第七章 连亲都成了
土匪成亲,自是没有良家三媒六聘的讲究,顶多点两根红腊烛,聚到一起喝酒骂娘热闹热闹。
马尔蓝被劫时就穿着一身红嫁衣,桥车上盖头都现成的,吹吹打打也用不上,只被几个喝醉了的土匪哄闹着,就送进了齐子轩在燕山寨内的院子里。
“姑娘,您这是……”疯了吧!怎么好端端的嫁了土匪呢!被顺手抓来当媒婆和娘家人的青环简直要崩溃了,她到现在都没明白,这莫名其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们家姑娘就这么成了亲?不可能吧!!虽说那叫木白的相貌出众,气质也惊人,但怎么说都是土匪啊!根本就配不上她们家姑娘的!!
不对,配得上也不对!她们家姑娘已经有人家了!!早许给平南王嫡次子了!!这眼瞧就成亲了啊!怎么换人了?青环思维陷入恍惚。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连吓带急的,青环早就懵了!
“不成亲又怎样?难不成还要死吗?命总是最重要的!”马尔蓝扯下盖头,坐在略显简陋的婚床上,语气淡淡的说。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懵,和前世的大伯成亲这种事,她本来想都没想过,只是被乌尔哈逼到了极限,无奈为之而已,可现如今仔细想想,这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她不知道她为何能死而重生,可既重活一世,她自然要避前世未避之难,报前世未报之仇!前世她的死有多方原因,碍于身体和身份的原故,许多秘闻她都未曾解开,而今生……
马尔蓝眯了眯眼,害她一世的是平南王府,她自是要报仇的。可要让她嫁给齐子轩那个笑面虎,她也真是不愿意,到不如干脆借此事嫁了齐子轩,毕竟,他那隐藏了二十年的身份,确实很方便她报仇!
二十年前,北绒曾攻打大周,乃至破城,大周皇室宗亲望风而逃,这其中,就包括了当朝永德帝之妻皇后柳氏。当时,柳皇后身怀九月身孕,在路上产下永德帝唯一的儿子,当今太子南宫瑞。
这不算秘密,在大周国人尽皆知,但马尔蓝却知道一些更加隐秘的事儿。
比如,当年逃亡路上,产子的不止柳皇后一人,还有平南王嫡妻大沈氏,她和柳皇后同时产子,柳皇后无恙,但大沈氏却血崩而死,又比如,因逃亡路上人手不足,大沈氏和柳皇后所产之子都是由大沈氏的庶妹——小沈氏,也就是如今的平南王继室,马尔蓝本该嫁的齐子轩的亲娘所接生。
狸猫换太子,当了二十年的太子南宫瑞是那只‘狸猫’,而她嫁的齐子轩却是那个‘真太子’……
马尔蓝幼时救过一个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丑嬷嬷,而那嬷嬷却是大沈氏的贴身奶娘,这‘狸猫换太子’的秘密,便是丑嬷嬷告诉她的……其实,她一直在怀疑,她之所以会在成亲前被土匪劫走,也与这个‘秘密’有关,或许是小沈氏知道了丑嬷嬷的存在,才会一再,再而三的谋害她。
刚重生就又劫持又成亲的闹腾了一天,难得有点清静时间,马尔蓝蹙起眉,正要好好想想前世的事儿……
‘哗啦’一声门响,满面寒霜,但眼角却带几分窘迫之感的齐子轩,被几个土匪送了进来。
“木,木兄弟,你慢,慢慢来,悠着点,嫂子长的漂亮,木兄弟有福气!”几个喝的醉醺醺,准备好好闹闹洞房的土匪被齐子轩厉如锋刃的眼刀一剐,瞬间酒醒,大着舌头取笑两声,成功让齐子轩脸色更冷之后,讪讪离开。
见齐子轩面如寒霜,青环哆哆嗦嗦伺候了马尔蓝洗漱,随后便避到外间,于是,洞房就只剩下了马尔蓝和齐子轩两人。
“你无需焦急,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京。”半晌,齐子轩首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呵呵!”听到齐子轩这么般说,马尔蓝没反驳,只是轻笑了两声。她抬起头,用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好半天,才出声道:“送我回京?那你怎么和乌尔哈解释啊?”
“别说乌尔哈相信你?他今日把我嫁给了你,便是在防备你了,我是镇北候府的姑娘,又是平南王的儿媳妇,在京中也排得上号了,而你在燕山寨又是什么身份?一个区区的军师罢了,乌尔哈把我嫁给你,是在害你,也是在防你。”
“到底,你不过是外来的,乌尔哈不可能会完全相信你,总是试探一二的。”
“你和我若老老实实的在山寨中生活,乌尔哈许是会慢慢放下怀疑,可我若忽然消失了,你猜,乌尔哈还会不会相信你?你还不能查到这伙子土匪的真正来历?”
马尔蓝的声音清丽雅致,她又刻意压底了音量,更显得悦耳至极,齐子轩不由自主的仔细去打量她,这才发现……
眼前这女子凤冠霞披,大红嫁衣将她的脸颊映的如白玉般细腻白润,柳眉微弯,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琼鼻樱口,唇角弯起一抹似有情似无情的弧度,如高岭冰雪,又如天上弯月,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你……”齐子轩声音微哑,“你怎知那乌哈尔的历来有疑?”
“你应知,我镇北候府是军功起家。”马尔蓝话锋一转,道:“我对军中之事到也有几分了解,山寨守门的那些,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而且,那乌尔哈相貌怪异,阔眉宽目,鼻圆口方,不像周朝人长相,反而……”
声音顿了顿,她接着说:“更像是北绒蛮人。”
齐子轩瞳孔猛然收缩,周身气势大盛,马尔蓝却仿佛未见一般,“而且,我的身份不算低了,一般的匪徒哪怕接在多的银子,也不会敢劫似我这般身份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似笑非笑的撇了齐子轩一眼,含笑道:“能让平南王世子,堂堂龙庭卫首领,万岁爷亲封的大将军王隐姓埋名,潜伏进来的山寨,又怎么会那般简单呢?”
马尔蓝语毕,屋内一时再无动静,只有红烛芯子‘噼啪’作响。
“哈哈……”半晌,一直无甚反应的齐子轩突然笑了起来,“好,说的好!”他抬手轻拍两下,一惯冷淡的凤眸满含趣味的望向马尔蓝,兴致盎然的道:“马尔蓝,那你说说,眼下情景,我该如何是好呢!”
见面一天一夜,连亲都成了,这是第一次,齐子轩直呼了马尔蓝的名字,真正正视起了她这个人。
第一卷 第八章 落个惨死的下场
桌上的红烛‘噼啪’作响,燃出暧昧的气息,屋内一男一女相对而视,从外表看似脉脉含情,而实则却是……
“你堂堂大将军该如何?需要问我这样的小女子吗?”马尔蓝似笑非的说。她斜斜的靠坐在床塌上,大红的嫁衣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在红烛的照耀下更显惊人。
微微抑首,用一双水盈盈的眼眸望着齐子轩,她语带双关的道:“左不过就看将军舍不舍得出自己,狠不狠得下心来了?”
“狠得下又如何?狠不下又怎样?”齐子轩俯视着在烛光下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凤眸中的兴趣越加浓烈,“姑娘所谓的舍得出自己,又是何意?”
“世子说笑了!”马尔蓝挑眉,“咱们俩人虽没三媒六聘,但到底是拜了堂,成了亲的。若你舍得下数月辛苦,不在深究燕山寨的秘密,直接将乌尔哈等人剿灭,今晚便把我送回京城。那自然,咱们成亲之事,也可以就此做罢,我就当从未发生过。”
“不过……”仿若琉璃的眼珠转了转,她颇带几分挑衅的扫着齐子轩,接着道:“世子若不肯放弃,定要把燕山寨查个彻底,那恐怕,咱们这个夫妻,就得接着做下去了!!”
“我的身份你是知晓的,镇北候府虽比不得你们平南王府的风光,但也不是可以随便小瞧的,咱们这夫妻既然要做下去,那回京之后,你就得八台大桥,三媒六聘的把我迎进你们平南王府,让我清清白白的当个世子妃!”
斜靠在床栏上,马尔蓝抬起修长的手指虚点,“不知,齐世子你要选哪个?”
“马姑娘你可还记得,你今番进京是要我与弟弟成亲?”齐子轩将凤眸半垂,遮住越发闪亮的眼神,轻笑着问:“如今,你要与我做真夫妻,又将我那在京中等着你的弟弟置与何地?”
“齐世子错了,不是我要与你做真夫妻。这选择权在你,我不过一小小弱女子,又身陷土匪山寨,哪里能反对什么?”马尔蓝摇了摇手指,失声而笑,“究竟要怎么选?在你而不在我!”
马尔蓝说罢这些,也不在开口,虽然她有近八成的把握,齐子轩不会轻易放弃燕山寨这条线,但到底,就像她说的,选择权不在她,齐子轩要怎么做,她根本左右不了。
不过,能做的她都做了,如今她高床软卧,眼前还有一个名扬京城的世子将军坐陪,这处境比之前世这时候,真是要好的太多,到也没必要在去强求什么。
马尔蓝面色平和,心态悠闲至极。反到是齐子轩双眉紧皱,薄唇微抿,无声站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了一句,“既如何,你就留下吧!”
成了!马尔蓝抿唇一笑。前世,她没嫁成‘笑面虎齐子轩’,落了个惨死的下场。而今生,她到是许了‘假狸猫真太子’,弄得好还能名利双收,这错有错招的,也是有意思!
第一卷 第九章 满嘴胡言
月朗星稀,夜深人静,整个燕山都笼罩在夜幕之下,时至丑时末刻,正是世人睡意最足的时候,就连守山门的值夜山匪,也都眯着眼靠在门边,陷入半梦半醒之境。
燕山寨后方的一片秘密林里,鬼鸮的叫声凄惨如孩啼般。但是,就在这理应渺无人烟之处,却传出男子压抑到极至的疯狂笑意。
“我的天啊,君渊,你成亲啦,你让人逼着娶老婆了!!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柳洛泽用一种‘你也有今天’的充满兴灾乐祸的眼神看着齐子轩,“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佩服那个乌尔哈,让你成亲啊,万岁爷花了三年都没做到,现在让他一个土匪一个晚上就弄成了,这必须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说来,跟你成亲的是镇北候府的嫡长女是吧,怎么样?人漂亮不漂亮啊!”柳洛泽丝毫不惧怕齐子轩的冷面,笑疯了般的打趣着,“这不行,找个时间,我必得去拜见拜见嫂子啊!”
“你若想见,随时都有机会!”齐子轩冷笑两声,无视柳洛泽一脸‘不是吧,你这回竟然来真的’惊骇表情,只沉声道:“洛泽,你可知,我昨日探察燕山寨头人聚会时,听见乌尔哈说了一句‘太子便是大周灭国的根本’。”
“什么?怎么会?”柳洛泽满面笑容瞬间收敛,在顾不得调戏好友,“他们还说什么了?”他急问。
大周国太子南宫瑞是当今永德帝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其性子虽软弱了些,但好歹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储君。况且,柳洛泽是太子的表弟,听见一群北绒细作说‘太子是大周灭国的根本’,这怎能让他不惊?
“只听见了一句,就被帐中人察觉了,我恐被乌尔哈发现身份,只得离开。”齐子轩心中明白,这恐怕也是今日乌尔哈逼他娶马尔蓝的根本原因,若他不娶,乌尔哈怕是会当场翻脸。
“那咱们怎么办?”柳洛泽皱起眉,心中烦燥的很。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剿匪任务,没成想却扯出了北绒细作,现如今更是连太子都被拉进来了,简直麻烦透顶。
“昨日秘谈之后,寨中的二当家和三当家便独自离开了,我派人紧盯着,发现他们进了京城,只是想更近一步时,却被这二人给甩脱了!”齐子轩墨色的凤眸幽深如夜空,他回首望向山寨方向,沉声道:“待这两人回来时,你就动手吧!到时,你我里应外合,这山寨中人,一个不能漏,定要全部擒住。”
“你放心,这个我在行。”柳洛泽颔首。随后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往齐子轩的腰眼上捅了两下,不甚正经的嬉笑道:“到时候,你可得护着点人家马姑娘,额,不对,应该是我新嫂子了!姑娘家胆子小,真吓坏了,你这当相公的也心疼不是!”
“满口胡言!”被柳洛泽如此调侃,齐子轩板起冷面,挥袖而去,听着背后张扬的笑声,他心中却意外的著定——不管擒匪之事如何危险,恐怕,那个敢威胁他的小女子都不会惊慌失措!
第一卷 第十章 璧人一对
齐子轩的军师身份在燕山寨确实不低,马尔蓝又是他正经娶进门的。只要无视了青环每日惨白着脸,仿佛随时天都会塌下来的表情,马尔蓝在燕山寨的新婚生活其实也算得上悠闲自在。
只是,悠闲的日子总是过的极快的,几乎眨眼间,马尔蓝就已经在燕山寨里,当了六,七天的‘山匪婆子’了!
这一天,马尔蓝闲来无事,正把一根九凤簪的簪头抵在石头上,磨的如尖刀般锋锐,在阳光下都闪闪发亮时。门外,齐子轩穿着一身窄袖猎装走了进来。
“换身方便活动的衣服,我们走。”进得门来,未曾打招呼,齐子轩便面色严俊的扔下这么一句话。
“往哪走啊?”正坐着发愣的青环茫然的抬起头,满面呆怔!
反到是马尔蓝,几乎瞬间就领悟了齐子轩话未尽之意,兴奋的起身,她快步走到齐子轩身边,急切的问道:“怎么,要开始了?人都安排妥当了?可得谨慎些,别在让人跑了!”
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乌尔哈这人,她定然要亲自审问,究竟谁才是令土匪劫持她的原凶,这一点,她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
毕竟,报仇也要找准了人不是?
“你到真是无所畏惧。”见马尔蓝高兴的眼眸发亮,烁若星辰,齐子轩不由哑然失笑,心中却也有几分安慰。毕竟,剿匪之事就算安排的在周全,对一介弱女子来说,依然还是血腥而危险的,马尔蓝不害怕,那自然在好不过,也省了他的麻烦。
交代完毕,几个收拾整齐匆匆来到后山峡谷——就是马尔蓝第一见齐子轩,并威胁了他的那个地方。
留下了几个侍卫守护,齐子轩率先离开,前往燕山寨主持战局,而马尔蓝和青环则留在峡谷深处,等待杀戮结束。
远处,兵器碰撞的脆响,人类濒死的惨叫和弓弦紧绷的破风声传入峡谷中,直把青环骇的摊在地上,闭目瑟瑟发抖。
而马尔蓝则站在一颗百年巨树旁,鼻端嗅着从战场上隐隐传过来的腥甜的血腥味儿。
这一场剿匪之战,从正午一直杀到傍晚。最后,以乌尔哈丧心病狂一把火烧了燕山寨为结局。
仿佛能烧尽半天边的大火染红了整个天空,空中飘散着草土灰尘和尸体焦臭,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这个,是乌尔哈?”望着脚下烧的一团焦糊,仿佛黑炭般的‘东西’,马尔蓝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前世那般强横。让她几欲丧命的山贼头子,就这么死了?
变成眼前这团说不出是什么的‘玩艺’?
“是不是乌尔哈还不好说,眼下烧成这样也认不出来了!”齐子轩脸色冷如肃,凤眸黑如点墨,明显情绪不佳。
虽说燕山寨剿灭的很顺利,几个当家也全抓了,但乌尔哈这个罪魁祸首生死不知,就不算他全盘赢了。
“你也不必生气,不管乌尔哈是死还是逃,封了整个燕山,派兵守住了,他便是鬼,也逃不得!”没抓到活的乌尔哈,马尔蓝心底自然失望,但到也没影响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