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1章 孽债
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农村,这里落后,思想封建守旧,在这里,八九岁的孩子都是要定娃娃亲的。
我在九岁那年也被定下了娃娃亲,是村子的外来户,女儿叫白莹,约好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操办仪式。我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因为我们的娃娃亲定下没几天,白莹就在后山的水塘里溺死了。村里的几个大人捞了两三天才把陷入淤泥里的白莹捞上来。
打那以后,村子里的人私下里都念叨,说我是个丧门夫,化生子转世的,谁和我结婚,那都是要短命的,白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爹娘整日愁眉苦脸,未过门的儿媳妇溺死,意味着我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废亲另娶,在我们这落后的地方是要落口舌的,但他们又舍不得我娶一个女鬼。没多时,白莹的爹娘就来我家找我爹娘,问我们家是不是想废了这婚事?
爷爷是个老顽固,这种落得口舌的事儿不会做,立即站出来,态度很强硬:“孙亲家,你放心,你女儿虽然未过门,但也是早日定好的,虽然命不济早走了,可也是我们老张家的人。婚约不会变,等我孙子二十二岁,婚约一到,八抬大轿也把你女儿娶进来,入了我家祖坟。”
在我们农村那种地方,都有一个说法,定了亲事的女人,要是没嫁人就横死,是不能够投胎的,所以白家人才会一直追着我不放,但自从有了爷爷的许诺之后,他们总算是消停了一点。
但还没有过一个月,我爷爷就中风去世了,就在我爷爷的丧礼上,白家人过来问我老爹,老爷子生前的许诺还算不算数。
老爹是个孝子,当时我爷爷尸骨未寒,当着他的灵位,老爹也只能说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不过村子的发展日新月异,有点文化本事的人都渐渐离开了村子,这件事过了没几年,白家人也搬去了城里,从此断了联系,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小时候的事也没人再提及,渐渐淡忘。
高考落榜之后,我去城里找了一份工作,住在廉价的出租屋里,一切都很平静,直到我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我跟朋友出去喝了一晚上的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感觉脑袋都快要炸开了,昏昏沉沉之间,忽然感觉眼前好像有个人影。
我看到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落在我的脖子上,让我感觉痒痒的,我伸手想要拨开,她又弯下腰来亲我。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看身材却非常不错,我以为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春梦,就索性一把抱住了她,开始迎合起来。
这一夜好像过得格外漫长,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我这才意犹未尽地起了床,去上班的时候,却发现同事们一整天都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还是在临下班的时候,一个跟我玩得挺好的小伙子调笑我说:“你看你脖子上的唇印,昨天晚上都喝得那么晚了,你还有精力干这事。”
他的话让我有些奇怪,我拿出手机照了照,只见脖子上面还真有好几个清晰的唇印,我急忙伸手抹掉,灰溜溜地跑回了家,心想大概是我昨天晚上喝醉之后,迷迷糊糊间就做了什么。
但这天晚上我又做了类似的春梦,等我第二天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镜子的前面,脖子上还有几个清晰的唇印,绝对是刚刚留下来的。
我感觉心里“砰砰”直跳,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可能是有人跟我开玩笑,难道这两天晚上的春梦,其实都是真的吗?
我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就去问朋友借了一个录像机,把它藏在了柜子里,摄像头正对着床。
这一夜我倒是睡得非常安稳,既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做春梦。
第二天我把录像机拿出来看,画面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快进到凌晨一点半的时候,画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吓得我手一哆嗦,差点把录像机摔在地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录像带倒了回去,差不多就是在一点半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背影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也看不出她是从哪里走出来的。
她的头发很长,盖住了大半个身体,不过看背影应该还很年轻,她在画面里出现了很久,一直到凌晨四点钟左右,才又鬼魅般的消失了。想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这么站在边上盯着我,我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离我家不远的一个路口,有一个相师在那里摆摊,平日里带着一个墨镜,虽然不是瞎子,但大家都习惯叫他胡瞎子。
据说他是捉鬼看相样样精通,我平日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过去找他。
我把自己的遭遇对他一说,又把录像机里的视频放给他看了一遍,胡瞎子看完之后,皱着眉头问我:“这个女鬼,你认识她吗?”
我急忙摇了摇头,我长这么大,认识的人里面也就只有爷爷奶奶去世了,怎么会认识这么年轻的女鬼。
“你要是不肯说实话,我也很难帮你。”他把录像机还给了我,说话还有些不客气。
我心里都快要哭了,苦着脸对他说:“不是我不说实话,是我真的不认识她。”
胡瞎子摇了摇头说:“这是你自己种下的孽因,当然也要由你来尝这个苦果,别人帮不了你。”
见他一副这么坚决的样子,我急忙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塞给他。
胡瞎子把我的手给推了回来,对我说:“钱你自己留着吧,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欠过别人的人情,或者是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如果想不起来的话,还是给自己准备后事吧。”
我一听竟然这么严重,急忙抱着脑袋想了起来,但我思前想后,都没想出来究竟是欠了谁的人情没有还。
胡瞎子忽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人情好还,但若是欠了感情债,这一辈都还不干净了。”
他这话好像是在提醒我,我突然就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个和我定了娃娃亲的女孩,如果她还没有死的话,应该也长这么大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难道是那个跟我有婚约的……”
胡瞎子点了点头:“鬼魂的执念很深,她既然和你有了婚约,不完成婚约的话,是不会安心去投胎的,你已经躲了这么多年,既然她现在来找你了,也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这桩婚事我只是小时候听说了一点,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长大后更从来没有在意过,谁知道她竟然真的来找我了。
“就没有办法能化解吗?”我向胡瞎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这事本来就是你有负于人,真要说有什么化解办法的话,除非你再为她配一桩别的阴婚,只要她能够同意,也就会放过你了。”胡瞎子缓缓地说。
配阴婚这种习俗我并不了解,再加上白家人早就已经离开,我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回去跟老爹老妈商量一下,他们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我正要走,胡瞎子又忽然叫住了我,拿出一张黄符给我说:“我看你阴云盖顶,拿一张黄符护身吧。”
我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想要给钱他,胡瞎子却拒绝了,我心知他肯定是让我把钱留着准备后事,就有些闷闷不乐地走了。
我谎称是家里长辈病危,向领导请了七天的假,连夜赶回了我的老家。
老爹老妈看到我突然回来了,还有些奇怪,我就把我最近碰到的事对他们一说,老娘是吓得脸色惨白,老爹还算是有点理智,安慰我说:“那姑娘早就死了,那只是做梦而已,我看是你压力太大,既然回来了,就休息几天吧。”
老爹不相信我的话,让我非常难受,但他的确是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给我结这门阴亲,那个时候为了这事,他这个孝子都跟爷爷争论得脸红脖子粗,虽然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在床上趟了半宿,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要还是怕睡着之后又会那样的噩梦。
到了后半夜,我忽然觉得有点尿急,就跑出去撒尿,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个身影正蹲在院子外面。
农村里没有夜生活,这个点是不会有人的,我有些奇怪,就走过去看了看,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长,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脸被月光一照,就像是雪一样白皙。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她精致的五官粉雕玉砌,美得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她用纤长白皙的手拨动着眼前的泥土,虽然手上沾满了泥土,但也毫不在意。
我走了过去,奇怪地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回答我:“我很有重要的东西被埋在了下面。”
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是黄莺一样悦耳,看她费力地用手指拨土,我有些不忍心,就打算帮帮她。
我在柴房里面找来一个小铁锹,往下面一通挖之后,就在下面挖出了一个小盒子。
那个女人将盒子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我也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那盒子里面,摆着一块金锁,但是那锁上,却写着我的名字。
我隐隐想了起来,我从出生开始,脖子上就挂着一块长命锁,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但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却被我老爹给拿走了,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拿去了哪里。
她把忽然站起了起来,伸手把金锁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跟这样的美女面对面接触,我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她轻声对我说:“明天晚上,你能不能把它带到后山交给我。”
“后山?”我心里一突,从小我爹就不让我去后山,而且整个村子的小孩,都是不被允许去后山的,所以即便是我这么大了,提到后山还是有些不舒服。
第一卷 第002章 空棺
在我的心里面,对后山还是有些排斥的,但是她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想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办法拒绝她。
我正想问一问明天应该怎么去找她,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太阳照在我的脸上,都已经天亮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翻了起来,感觉脖子里面一片冰凉,我伸手一掏,原来是那块那块金锁。
金锁的正面刻着“张润土”三个字,也就是我的名字,我们农村里有种传统,小孩出生了,不管是家里再怎么穷,都要给他弄一把长命锁来。
我把金锁收进了衣服里面,出门吃了早饭,见老爹扛起锄头,正要出门去。
我忙问老爹是不是去下田,要不要我也去帮帮忙。
老爹朝我咧了咧嘴,笑着说:“你四叔田里挖出了宝贝来,村里人都去帮忙挖了,我也过去看看。”
我一听地里挖出了宝贝来,也坐不住了,跟在老爹后面跑了过去,只见田里围着十来个人,正挥着锄头在田里挖土。
老爹和四叔打了个招呼,就加入了他们的挖土队伍。
我们村里的人没什么血缘关系,什么叔啊伯的也都是按辈分喊一声。
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们一起挖,只不过是过来看看热闹,他们把挖出来的东西都堆在了一边,我走过一看,只是有几个陶碗瓷器什么的,保存地非常完整。
就我这种外行,也看出这不算是什么古董,根本就不值钱,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挖得那么来劲。
我拿起其中的一个陶罐看了看,却觉得里面“哐当哐当”响,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把陶罐倒过来之后,里面就掉下一个东西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枝女人的凤钗,钗上镶着几颗小珍珠,不过被蒙上了一层土。
人群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好像是挖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下意识地把凤钗往口袋里面一装,才跑过去看了看。
一群人围在一个大坑的旁边,在那坑地下,是一副被挖出一半的大红棺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红色的棺材,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四哥,咋办?”人群里面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四叔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说:“挖出棺材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我们把它给埋回去吧。”
“这青天白日的怕什么,再说我们还有这么多人,直接打开来看看。”
又有人开始起哄,众人叽叽喳喳议论了一大阵,最后还是三个胆大的汉子跳了下去,合力把棺材盖给掀了开来。
那些反对开棺的人,虽然心里害怕,其实也都好奇的很,棺材盖才刚一打开,就全部往里面看了过去。
但让人失望的是,棺材里面空空如也,打开之后,里面只飘出来一股恶臭味,把围观的人都熏得退到了一边。
那三个开棺的汉子也觉得意兴阑珊,又不想把棺材再埋回去,几个人就把它扛到了田边,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一群人一直挖到天黑,见实在没什么可挖的了,这才将那些挖出来的东西分了,然后各自回家。
老爹从早挖到晚,也分到了两个瓷碗和两个陶盆,让我帮着他一起拿回了家,看他那高兴的样子,还真以为是挖到了什么宝贝,一路上都在跟我说,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家里当传家宝。
晚饭很丰盛,有九个菜,老娘也对这四样东西很满意,说是犒劳我们辛苦了一阵天。
农村人睡得都早,等他们两个全都睡着了之后,我才偷偷溜了出来,打算去后山把金锁交给那个姑娘。
我走到张大牛家窗户外面,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我顿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张大牛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老光棍,因为脾气太暴躁,三十多岁也没娶到媳妇,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住。
难不成他还养了一个女人在家里吗?
我起了点八卦的心思,就想过去看看,我才刚一走近,就听清了里面的声音,是一个女人在唱戏文,不过我不爱听戏,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张大牛也不像是那种爱听戏的人,我趴到窗户边上一看,房间里面没有电灯,不过好在月亮挺大,我勉强能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看那身形,就是张大牛,只是他现在做的事,我却有些不解。
他背对着窗户,不停地扭动着他的身体,两只手还掐着兰花指,要不是他的身体太壮,看起来还真有些妖娆。
唱戏文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但我在房间里既没有看到电视机,也没看到收音机,正奇怪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张大牛却突然转过了身来。
我还想要躲一躲,却发现张大牛始终昂着头,根本就没有看过我,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而那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我吓得几乎叫了出来,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头也不回地往后山跑。
后山的道路有些崎岖,我又没仔细看路,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最后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
我实在想不通,张大牛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事来,就算他唱戏是因为梦游,可他又怎么能发出女人的声音。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顿时又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哆嗦着转过身一看,原来昨天那个让我来送金锁给她的姑娘。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苦笑着说:“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她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静静地没有说话。
“哦,对了,我把东西给你带来了。”我急忙把手里的金锁解下来交给了她。
她接过了金锁,低下头开始盯着它开始发呆,我看她面无表情,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思,忍不住问她:“这个金锁是我小时候戴的,不过后来不知道哪去了,你怎么知道被埋在了那里。”
她忽然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对我说:“你天亮之后就离开村子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啊?”
我话还没问出口,她忽然就转过身朝山里跑了过去,我还想去追她,但周围黑漆漆的,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不由挠了挠头,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谁住在后山的,而且我跟她素不相识,她却让我赶紧离开村子,实在是想不通她在想什么。
我满怀疑惑地回了村子里,从张大牛家路过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好奇往窗户口看了一眼,还是能看见一道黑影竖在那边,还晃晃悠悠的,吓得我也没敢多看,急忙跑回了家里。
这一夜我连做了几个噩梦,总是梦见张大牛涂白了脸,穿着戏服在我面前唱戏,折腾得我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但我还没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我走到窗户边上一看,只见好几辆警车停在路边上。
好像还真是出了大事,我顿时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正要跑出去看个热闹,老爹却在屋里叫住了我。
“没事到处乱跑什么,还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老爹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好看。
我奇怪地问他:“到底发生啥事了,怎么警察都来了?”
旁边的老娘插了一句:“是隔壁的张大牛死了。”
老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里还骂了一句:“跟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我顿时就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我老娘不告诉我,村里死了人这么大的事,难道还瞒得过我吗?
等等……
张大牛死了……
我的脸瞬间就白了,豆大的汗水直从额头往外冒。
张大牛居然死了……可是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他在家里唱戏呢。
我又问了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老娘又答了一句:“听说是在他那屋子里面吊死的。”
吊死的……
我感觉头皮一瞬间就炸了,难道说我昨天在窗户外面,看到的那道晃晃悠悠的黑影,其实是……
“你这孩子,怎么直冒汗啊。”老娘走了过来,伸手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副关心的样子。
老爹却忽然走了过来,把我给推进了房间里面,“砰”的一声锁上门之后,还朝我大声骂:“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哪里都别想去。”
我愣愣地站在房间里,外面还传来老爹骂骂咧咧的声音,和老娘低声劝说他的声音。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昨晚张大牛的举动那么异常,他的死肯定也不正常。
但现在老爹不让我出去,不然的话我出去问问情况,也好过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的好。
我正急得抓耳挠腮,一抓口袋,忽然觉得里面有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昨天从田里拿回来的凤钗。
我顿时就想了起来,张大牛胆大,昨天带头开那副红色棺材的人就是他,难道说他的死,和那副棺材有关系吗。
第一卷 第003章 上吊
我在房间里被关了一天,中午的时候我娘还给我端了一份饭进来,到了晚饭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他们的人影。
房门被他们锁住了,我推了半天也没能推开,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窗户那边忽然传来“砰砰”两声。
我被那声音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身一看,外面一团漆黑,只能看见一道人影在窗户外面晃来晃去。
“润土,是我!”外面那人朝我喊了一句。
我这才听出他的声音来,这是我的发小,叫张小龙,不过因为他长得很瘦,我们村子里的玩伴都喜欢管他叫瘦猴。
他在外面拍着窗户,好像还有点着急,我就走过去打开窗户,问他说:“瘦猴,你咋来了?”
“你还说呢,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看看我,再说今天村里出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你出来,我当你死在家里了呢。”他有些埋怨地对我说,话里还有些怨气。
我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出去了,我这不是被我老爹给关在家里了,一天都没能出门。”
“你爹关你干啥?”瘦猴咂了咂嘴,忽然露出了一个惊恐地表情,“该不会张大牛就是你……”
“瞎想什么呢!”我隔着窗户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又问他说:“村子里的人都上哪去了,我爹娘也不都不在家了。”
瘦猴说:“全村人都在祠堂讨论张大牛的事呢,就你没有来,我才偷溜着过来看看你。”
村子里发生了这么热闹的事,老爹居然把我给关在家里,我顿时就觉得不太舒服了,对他说:“你快退开,我翻出来跟你去看看。”
瘦猴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我这房间里的窗户跟一般的不一样,是横开的,非常扁,我努力钻了半天,还是因为没有着力点而卡在了中间,最后还是瘦猴在外面拉了我一把,才把我给拽了出去。
我们俩朝着村里的祠堂跑去,才刚跑到一半,我却忽然看到路上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跑了过去。
“你不是说他们都在祠堂吗,这是怎么回事?”我捅了瘦猴一下。
瘦猴也是一脸的疑惑,摊着手说:“我也不知道啊。”
村字里的人相互之间也都是认识的,只不过因为天色太暗,我们又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个背影,所以也没认出来那个人是谁。
“我们跟过去看一看。”我拉了拉瘦猴的衣服,和他一起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人很快就一头钻进了树林子里,我跟瘦猴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往前面走了还没多远,却忽然没了那个人的踪影。
“人呢?”瘦猴挠着头,往四周看了看。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们又没有跟多远,怎么可能才这么一会就没了踪影,我抬起头一看,只见高高的树枝上面,赫然挂着一个人。
这一幕吓得我腿都软了,我一边扶着树,一边指着上面喊:“瘦猴,你快看上面!”
瘦猴抬头一看,也是被吓了一跳,但他胆子比我大,回过神来之后就喊了一句:“快救人啊。”
他虽然长得瘦,但是手脚利索,几下就爬上了树,冲我说:“我把绳子解开,你在下面接着。”
我还没答应呢,就只见一道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开,就被砸在了身上。
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被压进了土里,翻过身一看,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竟然是村长的儿子,张喜山。
他的脖子上还系着绳子,上面一圈红印,我有些想不通,他这是怎么把自己挂上去的,而且还能挂得这么高。
瘦猴从树上爬了下来,问我:“怎么样了,还活着不?”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反应过来,急忙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过好在我们救得及时,他鼻子里还有气。
“得赶紧把他送回去,给村长看看。”我一边把他背在了身上,一边对瘦猴说。就他那个身板,我也不能指望他了。
张喜山比我壮了许多,我背着他一路跑到祠堂,累得气喘吁吁,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群人还挤在祠堂门口,吵吵闹闹地说着什么,瘦猴跑过去喊了一句:“望水叔,你快来看看,喜山哥出事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从我背上接过了张喜山。
这就是我们张家村的村长,张望水,他老年得子,媳妇死得又早,希望全都在这个儿子身上,一面哭一面喊:“喜山啊,这都是出了啥事啊?”
我在一边看着,正想要把事情跟他说一遍,我老爹却忽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巴掌就扇在了我的脸上。
这“啪”的一声几乎盖过了望水叔的哭喊声,全村人都向着我们看了过来。
我摸了摸被打得发肿的脸,只觉得火辣辣地疼,看老爹那架势好像是还要再打我两巴掌,老娘赶紧跑了过来,一边拉着老爹,一边低声劝着说:“这么多人在呢,你打儿子干什么啊?”
老爹打不着我,就开始破口大骂:“老子让你好好在家待着,是谁让你出来的,是谁?”
我瞟了瘦猴一眼,瘦猴见我老爹这么凶猛,急忙翻着白眼跑到了一边,一副不关自己事的样子。
望水叔抹了抹眼泪,对我爹说:“三更啊,你也别怪润土了,要不是他救了我儿子,现在可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连村长都开口替我说话,我老爹也不好再骂我,只能黑着脸走到了一边,只是看他那样子,回家之后肯定又要收拾我。
我老爹消停之后,望水叔才让四爷爷来给张喜山把脉,四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我们这一带的赤脚医生,而且越老越妖,现在的医术是越发精纯。
四爷爷把了一阵之后,忽然摇了摇头,说:“脉息平稳,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望水叔瞪大眼睛问:“这都这样了,还没事呢?”
“可是……”四爷爷也有些为难。
瘦猴忽然嘟囔了一句:“我们看到喜山哥把自己吊在树上,而且还吊得那么高,哪里像是他自己吊上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望水叔瞪了他一眼。
瘦猴缩了回去不敢说话,人群里面却开始骚动起来,不知道谁谁喊了一句:“那副红棺材就不应该动,现在是厉鬼回来寻仇了啊。”
这话一出,整个祠堂都炸了起来,不管望水叔怎么喊,都没能让他们停住。
我这才想起来,那天跳下去开馆的三个人中间,除了张大牛之外,就是张喜山,但是还有一个人是谁,我这时候却愣是想不起来。
老爹并没有参与他们,而是沉着脸站在一边,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真是厉鬼索命的话,老爹难道是为了保护我,才不让我出来的吗?
大家吵个不停,最后还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四爷爷站了出来,才平息了这场动乱。
“哪里有什么厉鬼索命,要是有的话就让他来找我好了,我看喜山就是迷症,把他送来我这里,我想办法治治,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连四爷爷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不过我还是听到有人小声嘀咕,说这个老爷子把话说得这么满,就不怕厉鬼万一真去找他。
四爷爷让望水叔把人背回他屋子里,在祠堂门口聚了半夜的村民,也各自回家了。
我跟在老爹老娘身后回了家,虽然老爹在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但这却让我心里更加紧张,他就是那种轻易不爆发,爆发起来就会吓死人的类型。
老爹到了家之后,就直接回到了房间里面,我以为他是要进去拿东西揍我,正想着要不要赶紧逃走,却看见他只是拿着一个灰布包裹出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出了门。
我有些奇怪地问他:“老爹,你上哪去?”
“去找个朋友。”他回了我一句,脚步很快,都没有转头看我。
“什么朋友啊?”我追了上去,想要问问清楚,但他早就已经出了院子,而且越走越远。
我有些奇怪地问老娘:“这大半夜的,爹是去哪里找朋友?”
“润土啊,你爹不管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老娘冲我笑了笑,笑容里面还洋溢着幸福。
我顿时就感觉有些无语,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麻木的,这大半夜能去找什么朋友,他还真是心宽。
天色已经很晚,我困得不行,吃了两个馒头之后,我就回房间里面睡觉。
但我才刚一躺下,就觉得背上硌得慌,急忙起来一看,只见在我的床上,正放着那枝我拿出来的凤钗。
可是我明明把它收在了口袋里面,又怎么会放在我的床上?我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难不成是刚才躺下来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吗?
这凤钗邪门得很,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把它锁进了柜子里面,等明天天亮了,就出去找个远远的地方,把它给扔了拉倒。
第一卷 第004章 二叔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忽然感觉有个人影走到了我的床边,我努力地睁开了眼睛,那个走过来的人脸上沾满了血。
他的脸向着我靠了过来,我这才看出来,那张脸不就正是张喜山的脸吗?
他忽然伸出了他那双惨白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异常冰冷,但是力气却很大,一下子就把我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在床上奋力挣扎,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头也撞在了床头柜上。
这一下把我撞得眼冒金星,我也瞬间清醒过来,这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而且险些把自己掐死了。
我的背上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四点钟,外面天还没亮。
今天醒得有点早,但是刚才被那么一吓,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困意。
我把锁在柜子里的凤钗拿了出来,然后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这个时候鸡都还没醒,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
天还没亮,不过月亮很圆,我用手机照着路,往后山走了过去,在经过张大牛家的时候,我紧张地几乎不敢转头看。
一路走到了后山,我正打算找个地方把凤钗给扔了,却忽然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声音很小,但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所以才会被我听到。
我心里有些好奇,就偷偷地走了过去,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一片水塘,被月光照得莹莹发光。
水塘的旁边坐着一个人,我仔细看去,就是那个让我来给她送金锁的姑娘。
她长发飘散,白皙的面孔被月光一照,更像是玉雕一样精致。
她把长裙拉到了大腿根部,露出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腿,两只脚则是泡在水里,不停地来回滑动,水声就是这样发出的。
我傻愣愣地盯着她的腿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种行为究竟是有多么变态,想要给自己一巴掌,却又怕被她给发现了。
我躲在树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站了起来,表现出一副很惊恐的样子。
她连鞋都没有穿,就慌慌张张地往村子的方向跑,也就是朝我这个方向。
她要是过来肯定能发现我,我看我也躲不下去了,就干脆从树林里跳了出来,问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她好像是被我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满怀怨气地问我:“我不是让你离开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想找个地方把它扔了。”我挠了挠头,把口袋里的凤钗拿了出来,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就干脆装傻充愣。
但她看到这个凤钗之后,忽然整张脸都变了,恐惧和紧张交替闪现,她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过来抓起我手里的凤钗,扔进了水塘里面。
“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她一边说一边退了回去,拍拍脚上的泥土把鞋穿了上去。
我有些无奈地对她说:“你让我离开,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她瞥了我一眼,回过身就要走。
我那里能让她走了,几步走上去拉住她说:“你把话说明白再走。”
她还是不肯说,使劲想要挣脱,没想到她的力气还挺大,我一只手抓不住她,就干脆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在我的怀里挣扎了一阵,始终没能摆脱我的双手,忽然就像是全身没有了力气一样,软软地靠在了我的身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离开了,如果你还是不肯,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再让你走了。”她的脸贴在的胸口,轻声对我说了一句。
她这句话乍听起来像是恋人见的情话,但我仔细一想,又总觉得有些渗人,感觉不是味道。
“润土,润土……”
远处忽然传来了喊我的声音,我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我老爹来找我了。
“我老爹来了,你快躲躲。”我急忙把她从我怀里推了起来,我爹跟我爷爷差不多固执,他要是看到我大半夜在这跟一个女孩搂搂抱抱,估计又要大发雷霆。
我紧张地朝那边张望,老爹什么时候会过来,正想要让她赶紧去躲躲,却发现刚才还躺在我怀里的姑娘,这时候早就没了踪影。
老爹的喊声越来越近,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急忙跑了回去,没过多远,就看到老爹打着手电筒找了过来。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来后山吗,你又过来干什么!”
我才刚一过去,就是被老爹一顿臭骂,我本来以为他能骂上好一会儿,没想到他才骂了两句,就瞪了我一眼:“跟我回家去。”
老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我,倒是让我大跌眼镜,不过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回了家还有大刑在等着我。
家里点着灯,我才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屋里有个人,而且看那身形,并不是我老娘。
我走进去一看,那是个跟我爹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人,不过要比我爹高一点,也壮一点。
“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那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认识我?”我有些诧异地问他。
老爹黑着脸,没好气地说:“快叫二叔。”
“二叔?”我顿时就傻了眼。
村子里的二叔,三叔,四叔什么的我都记得,可他明明就不是我二叔啊。
“不是你村子里的二叔。”老爹又加了一句。
看我还是迷糊,中年人这才对我说:“还是我来自我介绍吧,我叫周庆生,是你爹的结拜兄弟,你叫我一声二叔也可以。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不过你应该忘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喊了一声二叔,原来是我爹的结拜兄弟,那老爹今天晚上急急忙忙,也应该是过去找他了。
但我看这二叔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个见不得的人,跟我那一身乡土气息的老爹站在一起,简直是格格不入,完全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成为兄弟。
“庆生,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连夜把你找来。”老爹忽然走了过来,满怀歉意地对他说。
二叔笑了笑:“我们两兄弟,客气什么,先把当年埋下去的东西挖出来看看。”
他们两个人的话反正我是一句没听懂,就见老爹提着一把铁锹,就走到外面挖了起来,而且他挖的那个位置,我总感觉很熟悉。
没过多久,老爹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黑着脸说:“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不在了?”二叔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事情的利害轻重,傻愣愣地问了一句:“你们要挖的,是我的长命锁吗?”
老爹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冲着我喊:“你怎么知道!”
“我把它挖……挖出来了。”被老爹这么一吓,我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老爹的眼睛里好像是要喷出过来,一手推着我,一手举起铁锹就要砸我。
我生怕被他一铁锹拍死了,正打算逃命,还是二叔过来拉住了他,劝着说:“算了算了,挖都挖出来了,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爹倒还挺听二叔的话,收起了铁锹,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挖出来放哪了?”
我生怕他又来打我,就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铁锹,嘟囔着说:“你先把家伙放下。”
老爹好像又要发作,但二叔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把铁锹扔在了一边。
“是我看到有一个小姑娘,在我家门前挖土,我就过去帮她一起挖,结果就挖出了我的长命锁。”
我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老爹的神情,一有不对就打算逃跑。
“昨天晚上我把金锁给她送了过去,就在后山上面,金锁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
不等我说完,老爹就冲着我大骂:“真是糊涂,后山哪有什么姑娘。”
“明明就有啊。我今天还看到她在水塘里洗脚呢。”我有些不服气。
“后山的水塘是十年前的事了,早就被填了起来,那都是女鬼骗人的幻术,是你自己中招了!”
老爹虽然这样说了,但我还是不行,水塘和那个姑娘都是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会是幻术。
见我还是不信,老爹就硬拽着我,和二叔一起到了后山。
如他所说的,后山并没有什么水塘,而是一片被填起来的平地,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这块地上寸草不生,也因此而特别醒目。
我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你忘了吗,白莹淹死在那片水塘之后,村里人就把它填起来了。”
老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也让我想起了那个最不愿听到的名字。
白莹……
我这一趟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她。
“难道说我见到的那个姑娘……”我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二叔点了点头:“没错,那是只女鬼,而且就是你的冥妻,白莹。”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脑袋都像是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老爹和二叔是在说什么。
第一卷 第005章 尸僵
二叔的话无异于是深海炸弹,把我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更是炸得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找白莹,可是当我发现自己真的遇到她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惶恐了。
公鸡的打鸣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天已经快亮了,二叔对我爹说:“天亮的时候她不会来,我们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
老爹和二叔好像很有默契,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上了哪。
我正想回房间睡个回笼觉,忽然听见祠堂那边传来钟声,连着敲了三次,每次三声。
这是丧钟,而且在我们村子里面,只有辈分极高的老人过世了,才能享受如此待遇。
我知道村子里肯定是又有人过世了,也来不及喊我老娘,急忙向着祠堂跑了过去。
这时候时间还早,村子里的人都还没起,我一路跑到祠堂,看到望水叔正站在祠堂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
我跑过去问他:“望水叔,咋了?”
望水叔满头是汗,叫我过来了,就连忙拉着我说:“你四爷爷他……他……”
望水叔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我看他一直用手指着祠堂,就干脆跑到祠堂一看。
我一脚才刚跨进去,眼前的一幕却吓了我一跳,四爷爷正直挺挺地跪在祠堂里,面对着祖宗的牌位,一动不动。
“四爷爷?”我小心喊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走了过去。
四爷爷瞪大了双眼,脸色铁青,而且脸上的表情已经僵化,明显是已经死了许久。
望水叔也走了进来,对我说:“我心里记挂着喜山,早上去你四爷爷家找他,喜山还躺在床上,但你四爷爷却不见了,我一路找到这里,这才发现……”
他说话时语气有些哽咽,我知道望水叔一家和四爷爷关系是很好的,而且听说当初也是因为四爷爷的支持,望水叔才当上了村长。
也不能让四爷爷一直跪在这里,我和望水叔想要把四爷爷放下来,但四爷爷还没死多久,却已经开始尸硬,而且硬得连一条胳膊都扳不动。
望水叔朝我眨了眨眼:“润土,这可咋办啊,你在城里见识多,快给望水叔想想办法。”
我在城里是打工,又不是抓鬼,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没好气地看了望水叔一眼,对他说:“我看四爷爷死得不寻常,待会大家来了,看到这样子肯定会恐慌的,不能让他们进来。”
望水叔这才反应过来,张大牛的尸体还停在祠堂里面,现在四爷爷又死在了祠堂里面,还死得这么怪,要是让大家知道了,非炸锅不可。
刚才敲了丧钟,村里的人也开始往祠堂里面赶,我和望水叔在门口拦着,硬是不肯让他们进去。
村里这伙人也没这么好糊弄,根本不买望水叔的账,非要进去看看。
一群人挤得乱哄哄的,我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我一把,原来是我老爹和二叔。
我忙跟他们走到一边,老爹小声问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事也不敢瞒他,就原原本本对他说了一遍,主要还是四爷爷死后的姿势太古怪,所以才不能让村民看到。
“硬得连手都扳不动?那可不寻常。”二叔皱了皱眉,“带我们进去看看。”
我还有些犹豫,但老爹一个眼神,就让我不敢说什么了。
我在望水叔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挤过人群把他们两个带了进去,村民们一看有人进来了,都吵吵着要进来,一时间都盖过了望水叔的声音。
我估摸着望水叔根本就拦不住他们,就索性把祠堂的门给锁了起来。
老爹和二叔已经围着四爷爷的尸体看了一会,两个人都是神情严峻。
“怎么样了?”我问了一句。
二叔朝我招了招手:“润土,你过来。”
我走了过去,只见二叔从四爷爷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来,然后让我伸出手,系在了我的小指上。
“这是做什么?”我有些奇怪地问。
“你先别问,先绕着祠堂走三圈再说。”二叔说完之后,就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照着做了,等我走完之后,二叔又对我说:“现在你跪下来,给你四爷爷磕三个头。”
我耐着性子,又跪下来给四爷爷磕了三个头,就在我磕到第三个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四爷爷的尸体直直地倒了下来。
“这……”我还诧异着眼前的一幕,老爹和二叔已经把四爷爷给抬到了竹席上。
二叔检查了一下四爷爷的身体,说:“没什么外伤,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老死也很正常,这么对大家说就可以了。”
村民们都不是傻子,但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就打开了一条门缝,在望水叔耳边,小声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接下来就是望水叔向大家公布四爷爷的死讯,四爷爷膝下无子,但在村子里地位很高,一听到四爷爷死了,很多人都是泣不成声。
我默默地站在了一边,昨天四爷爷还口出狂言,说要是真有什么厉鬼,就尽管去找他,这才过了一夜,四爷爷就死在了这里,虽然大家嘴里什么都没说,但我也能猜到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我手指上还系着四爷爷的头发,我正想要把它扯下来,二叔忽然按住了我的手,小声说:“先别碰,我们去看看另一个小子。”
“另一个小子?”我奇怪地问。
二叔点点头:“你们村长的儿子不是也中邪了吗,带我过去看看。”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二叔说的是张喜山,这会儿大家都聚在祠堂里面,我就领着二叔到了四爷爷的家里。
四爷爷一个人过得清苦,家里也没什么家具摆设,推开门进去就只能看到一张桌子,一把藤椅。
我和二叔推门进了房间,张喜山正躺在床上,脖子上的勒痕还是非常清晰,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还是跟昨天一样昏迷不醒。
我问二叔:“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醒?”
二叔伸手在他额头上按了按,沉声说:“他这是丢了三魂,只剩七魄,用平常的药理,怎么可能把他救醒。”
我忙问他:“那应该怎么办?”
二叔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说,如果能把他的三魂找回来那是最好,只是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叔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就让我跟他回去,我才刚走到大门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觉得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都摔了出去,趴在了地上。
我低声骂了一句,二叔又折转回来,对我说:“现在可以把你手指上的头发解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边解着头发,一边嘟囔着问。“怎么我给四爷爷磕了三个头,他就好了。”
二叔说:“你四爷爷没有子嗣,自己惨遭横死,又没有人为他送终,所以心里有口怨气,在你尾指上系他的头发,绕尸走三圈,等于是认他为亲,有你为他送终,他才算是咽下了这口气。”
听二叔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有些渗人,就问他说:“我认了这个亲,以后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二叔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既然都已经认了亲,他肯定是不会害你的。”
我点了点头,跟着二叔一起走了出去,这时候却见大家都已经从祠堂回来了,我俩回家一看,正好看见老爹也到了家门口。
我就问他:“这是咋了,怎么大家都回来了。”
老爹咧嘴冷笑了一声:“平时看着都是一家亲,现在问到谁家主办你四爷爷的后事,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也实在是因为四爷爷没有子嗣,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我就问老爹:“那到底是村里哪家给四爷爷办后事。”
“自然是谁家都不肯吃亏,你望水叔只好让各家出人头,在停灵的这三天去祠堂守灵,等到葬礼再由他家主办。”
“哦,这也是应该的,四爷爷平时那么照顾他们家。”
我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老爹又接着说:“今天就是你和小龙去为四爷爷守灵,不要忘了去。”
“我?”我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前两天我爹还让我禁足在家里,出来就要打我,可是现在却突然一反常态,还让我去为四爷爷守灵,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等吃过晚饭之后,我爹就开始催着我去祠堂,其实原本不用这么早就去,我实在是禁不起他的念叨,一个人跑到了祠堂。
这时候天还没全黑,瘦猴还没来,祠堂里放着两副黑漆漆的棺材,一副是张大牛的,一副是四爷爷的。
两个人都是孤家寡人,但死后的待遇却天差地别,那天过来的警察给张大牛定了一个上吊自杀之后,他的棺木就一直被停在祠堂里,也没人守灵,就等着三天一过找个地埋了。
虽然说都是村上的人,但他们两个都是横死的,我对着两副棺材也有些害怕,正转身想要去外面待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咚咚”的声音。
第一卷 第006章 异响
我被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一看,祠堂里只有那两副棺材,平平整整地摆在祠堂里,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其实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毕竟张大牛和四爷爷全都死得蹊跷,谁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但是我转过来一看,祠堂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估摸着刚才是不是我听错了,就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贴在棺材板上听了听,的确是没有什么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我听错了,再说我已经跟四爷爷认了亲,还为他送了终,他肯定是不会害我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在祠堂等了没多久,就看见瘦猴赶了过来,他手里还提着一瓶烧酒和一碟花生米。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瞪大眼睛看着瘦猴。
瘦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朝我摆了摆手:“这不是四爷爷走了,我们伤心过度,借酒消愁嘛。”
他这话倒是把我逗乐了,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是老一辈的人,对礼节没这么看重,他们和四爷爷非亲非故,过来守灵完全是撵鸭子上架,肯过来待一晚就不错了。
瘦猴替我倒了一杯酒,我喝了几口之后,就开始谈起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村里的人以为我在城里有多风光,其实我也就是一个苦逼的打工仔而已。
他多喝了两杯,看上去也有些醉了,嘴里的话都多了起来,轻声对我说:“你不在村里的这些年,村里发生了好多事,你知道张大牛和四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我看他这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还真知道些什么东西,就忙让他给我说说。
“我听说望水叔在外面有了一个女人,但给张大牛知道了,我还听说张大牛就拿这事管望水叔要钱呢。”瘦猴打了一个酒嗝,但嘴里的话还是停不下来,“我看这事望水叔八成脱不了干系。”
“这事你可别瞎说。”我急忙压低了声音,走到门口一看没有人,这才退了回来,“真要这样,那四爷爷又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瘦猴摊了摊手,“要是四爷爷知道望水叔在外面有女人,这村长还能让他当下去吗?”
一瓶烧酒已经被他喝下去了半瓶,看来他是完全喝高了,什么话都敢说。
我只好问他:“望水叔又没老婆,直接娶回来不就好了,再说他总不至于害自己的孩子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瘦猴哼哼两声,似乎是酒劲上头,趴在桌上就不说话了。
虽然他说的都是醉话,但我想想却也不无道理,四爷爷以前当过兵,和乡长是战友,望水叔这个村长就是他举荐上去的,给不给他当下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如果真闹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不可能。
但我看望水叔平时也挺亲和的,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其中又有很多讲不清楚的地方。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忽然听见棺材那边又传来了“咚咚”的声音。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问瘦猴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瘦猴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棺材那边又传来了声音,而且比之前还要大得多,祠堂里静悄悄的,我和瘦猴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声音,我去看看。”瘦猴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棺材那边走了过去。
都说酒壮怂人胆,平时也不见瘦猴怎么胆大,这时候却是一点也不怂,走到棺材边上拍了两下,外面的“啪啪”声和里面的“咚咚”声交相呼应。
我在旁边看着都害怕,只见瘦猴使劲推了推棺材盖,但棺材盖只挪动了一点点,他就朝我招手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没想到他这么胆大,明明听到里面有怪声,还要打开来看,他连着催着好几声,我才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去,跟他一起把棺材盖给推了开来。
刚把棺材盖推开,我才想起来这一副应该是张大牛的棺材,瘦猴嘟囔着说:“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往里面看,就看见里面忽然弹出一个黑影来,直接扑到了瘦猴的身上,把他给压倒在地。
瘦猴一声惨叫,把我也吓得差点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向着门口跑去,但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我使劲推了两下,门好像是从外面被锁死了。
“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身后忽然传来了瘦猴的骂声,我回头一看,只见张大牛的尸体趴在瘦猴身上,就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瘦猴连吼带骂,踢了好几脚才把他从身上踢开。
瘦猴和张大牛都躺在地上,不同的是,前者喘个不停,后者则是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看了看,林大牛瞪大了眼睛,表情显得有些狰狞,他脖子上的勒痕还历历在目,并没有消退。
刚才他突然从棺材里弹出来,我还以为他是诈尸了,但是看他现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摆明了就是一具死尸,只不过是有些狰狞而已。
林大牛死了才两天,但是现在天热,他的尸体上已经开始有异味了,在棺材里还好,现在出来了实在有些受不了。
我就踢了瘦猴一脚,对他说:“快把他抬回去。”
瘦猴被我这么一踢,忽然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我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去扶他:“咋了,你没事吧?”
瘦猴翻着白眼,嘴里还吐着白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时候我真是被吓坏了,急忙跑到门口,用力锤着大门,朝外面喊:“有人吗?快开门啊!瘦猴不行了!”
我喊得口干舌燥,外面都没有一个人理我,平时在这个点,也是很少有人会到祠堂这里来的。
我只好放弃了呼救,又跑回去看瘦猴,他脸色铁青,就像是中了毒一样,但我们现在又被关在祠堂里出不去,顿时就把我急得抓耳挠腮。
祠堂除了门之外,就只有一个很小的气窗,我急忙跑了过去,但这气窗实在太小,我试了好几次,都只能把自己的头给塞进去。
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气窗外面忽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我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竟然是白莹站在外面。
“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之前我不知道她的身份,还觉得她很神秘,但是知道她就是白莹之后,我就觉得有些害怕了。
“你怕我吗?”她忽然开口,语气显得非常委屈,神情低落,眼睛里面还闪着点点泪光。
我心里有些不忍,就走过对她说:“我不是怕你,只是……”
“那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白莹有些激动,我却完全不想跟她走,只能摇着头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你留下来会有危险的。”白莹又往气窗走近了一些,我很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关心之中带着急切。
我心里一阵犹豫,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是鬼,我是人,我又怎么能够跟她走呢,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想要为她另结一门阴亲,也好断了我们之间的这份孽缘。
我纠结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白莹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绕过祠堂向着后山跑去。
她这一跑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把头从气窗钻出去一看,只见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跑了过来,看身影就是我老爹和二叔,看来白莹就是被他们给吓跑的。
“爹,二叔,快来救命啊。”我努力朝着他们两个大喊,他们本来是想去追白莹,但是被我这么一喊,只能又折了回来。
祠堂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们就推开门进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瘦猴和林大牛,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叔就大喊了一声:“不好!”
他跑到桌边,拿起桌上的烧酒倒了一碗,又搓起祭坛上的香灰放了进去,他用手指搅拌了一圈,一碗烧酒瞬间变得黑漆漆的。
二叔一把将瘦猴提了起来,一手把那一碗黑漆漆的烧酒灌进了他的嘴里。
我在边上看得直皱眉头,这一碗酒喝下去,只怕非得拉肚子不可。
但二叔将那碗酒灌完之后,瘦猴竟然平复了下来,身体也不抽搐了,躺在地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幸亏来得及时,不然还真难救。”二叔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问他说:“瘦猴没事了吗?他这是怎么了?”
二叔说:“他这是被感染了尸体,没多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老爹走过去看了看张大牛的尸体,没好气地骂道:“你们这两个倒霉孩子,是谁让你们把尸体抬出来的。”
我嘟囔着说:“尸体是自己弹出来的,不是我们抬出来的。”
“尸体还能自己弹出来?”老爹扬了扬手,看起来是要打我,我急忙捂着脸躲到了二叔的身后。
二叔蹲了下来,掐住张大牛的嘴,让他把嘴张了开来,只见他的舌头呈现深紫色,仔细一看,还长着很多细密的茸毛。
第一卷 第007章 惊骇
那些茸毛又短又细,却非常密集,看得我头皮发麻,我忙问二叔:“这是怎么回事?”
二叔沉声说:“要赶紧把他给埋了,不然的话可能会尸变。”
一听到“尸变”这两个字,我浑身都是一个激灵,张大牛只是从棺材里弹了出来,就闹腾着这样,要真是尸变了,那还得了。
二叔又抓来一把香灰,塞进了张大牛的嘴里,然后才对我说:“香灰可以抑制尸气,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能拖到下葬。”
老爹和二叔一起,把张大牛给抬进了棺材里面,老爹问我:“是谁把祠堂锁起来的?你们总不能把外面给锁起来。”
我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也正奇怪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要不是老爹和二叔刚好过来了,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抓到她了。”二叔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他们说要抓的,就是白莹,就嘟囔着说:“你们好好的抓她干嘛。”
“你还不知道吗?”老爹顿时就是一瞪眼,“村子里发生这些事,都是因为她,她回来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我心里一突,“难道他们不是因为挖了那副棺材吗?”
我急忙帮她辩解,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当时他们不是三个人开了那副棺材,结果张大牛和张喜山都出事了。”
“哪里是三个人,明明只有两个人。”老爹打断了我。
我开始迷糊起来,当时我明明记得有三个人跳下去了,但我偏偏想不起来第三个是谁,现在老爹竟然告诉我当时只有两个人下去。
老爹继续说:“你要知道当初白莹是怎么死的,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是怎么死的?”我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有点干,在我记忆中,白莹是在后山水塘淹死的,但究竟内幕如何,因为我当时还小,所以并不知道。
老爹沉声说:“当时张大牛和张喜山在后山想要凌辱白莹,白莹誓死不从,才会跳进水塘里被淹死。”
“怎么可能?那时候白莹才八九岁,张喜山也才十五六岁。”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吃力,“该不会是真的吧?”
老爹点了点头。
我还是有些不信,又继续问他:“那……那四爷爷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是四爷爷力主压下了这件事,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老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很明确,虽然我也很不想承认,但如果是巧合的话,也实在是太巧了。
“说不定只是巧合呢,那天他们不是也开棺材了吗?”我硬着头皮,强行向他们辩解。
老爹又说:“那是你不知道,那副棺材其实就是白莹的。虽然按照习俗是不能下葬的,但白家人还是找了个风水先生,偷偷把她给葬了起来。”
我感觉瞬间就炸了,颤抖着问他:“那你们那天挖出来的,也是白莹的陪葬品吗?”
老爹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这些东西我也不只是哪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老爹那天挖东西的兴致勃勃,可是挖出棺材之后,却在人群里面一句话没说,原来他当时就知道,那是白莹的棺木。
“那块地方我也看了,若不是假风水师,就是有意害人,在这种大凶之地埋上十年,必成厉鬼。”许久没有说话的二叔开了口。
这一瞬间让我知道了太多事,我有些回不过神来,照他们这么说,白莹早就已经成了厉鬼,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干的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至少她没有害我,在我知道她是白莹之前,我都只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所谓的厉鬼。
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厉鬼就是厉鬼,你不要被她的皮囊所迷惑。”
我沉默着低下了头,说实话,我的确是因为白莹长得好看,才对她有一些恻隐之心,她要是长得青面獠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躺在地上的瘦猴忽然咳嗽了几声,我急忙过去扶他,他醒了过来,骂骂咧咧地把嘴里的香灰吐了出来,一边吐还一边说:“这是咋回事,我怎么躺在这,三更叔你怎么也来了?”
看瘦猴还迷迷糊糊的,把之前发生的事全忘了,我就对他说:“刚才你都喝迷糊了,非要抓香灰吃,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给按住。”
这么一通闹腾之后,瘦猴倒是酒醒了,老爹叮嘱我们守灵的时候不要喝酒,这才和二叔一起走了。
瘦猴不停地挠着头,心里还是纠结的很,一直在说着刚才他怎么会去吃香灰,我就笑着对他说,喝多之后什么事干不出来。
到了后半夜,瘦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人跟我聊天扯淡,我也没撑住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望水叔过来把我们俩给叫了起来,我打了个哈欠,起来一看,却发现张大牛那副棺材已经横了过来。
瘦猴哆嗦着问:“这是咋回事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啊,难道不是你们搞的吗?”望水叔苦着脸,看着我们两个。
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而且二叔也给张大牛吃了香灰,说他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望水叔,但他都已经五十岁了,农村人虽然力气大,但要一个人把棺材给横过来,还不能把我们吵醒,实在是有些吃力。
我对望水叔说:“我看实在是有些奇怪,我们今天就把张大牛也抬出去埋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张大牛死得蹊跷,他孤家寡人一个,要给他提前下葬也没谁有意见,不过好歹是一个村上的,为了出殡的时候风光点,望水叔还是让每家每户都来凑点人头。
我和老爹,二叔站在人群里看着,望水叔领着三个人一起抬棺,四人抬棺在我们村里是最普通的礼仪。
“一,二,三,起……”
四个人一起用力,把棺材给抬了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足有胳膊粗的麻绳却忽然断了,棺材重重地落在地上,把旁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望水叔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急忙又让人拿了更粗的麻绳过来。
四个人再要起棺的时候,绳子又断了,这时候人群之中就开始议论起来,说张大牛这是有怨气,所以不肯走。
我知道二叔很有本事,就走到他旁边,小声问:“二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叔也是紧皱着眉头,低声说:“明明已经给他吃了香灰,怎么会这样。”
人群开始躁动,望水叔急得满头大喊,今天要是不把这棺材抬出去,只怕肯定要出事。
二叔在后面推了我一把,对我说:“你去屋檐底下抓一把土来。”
我有些不解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出去抓了一把土,等我回来之后,二叔就拿一个碗接过了我手里的土,对我说:“屋檐土,又叫百家土,聚百家之气,有驱鬼镇邪之用,对了,你还是童子吧?”
我红着脸问:“用过手还算吗?”
“那就行了,去在碗里尿一点,记得少尿一点。”二叔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祠堂里聚着这么多人,我也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撒尿,就绕到后面在里面洒了一点,然后把碗拿回来给二叔。
二叔并没有接,而是用一根木棍在里面搅拌了几下,把屋檐土给拌浑了,才对我说:“抓一把这个土,抹到棺材上去。”
“抓?”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二叔,这里面可都是尿啊。
二叔笑了笑:“这是你自己的尿,难道还让我来抓吗?”
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在里面抓了一把土,然后趁着大家闹哄哄一团,走过去在棺材上抹了一把。
但我这小举动却没能瞒过望水叔,他一把抓住我,问:“你这是干啥呢?”
手里的碗还透着一股尿骚味,我急忙对他说:“现在起棺吧,没事了。”说完之后就急忙逃开了。
望水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我的话非常信任,马上又叫人拿来了新的绳子,这一次另外三个人都不太敢抬了,但是被望水叔一通鼓励之后,还是把棺材扛了起来。
在人群的吆喝声之中,四个人将棺材抬了出去。
我跟二叔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见他低着头好像是在想什么,就问他说:“二叔,你在想什么呢?”
二叔对我说:“昨天晚上张大牛的起尸不简单,我看待会儿还要出事,不信你等着看。”
其实我还真不信,我倒是不信会发生怪事,但是这晴天白日的,太阳都刺得我睁不开眼,能发生什么事。
一群人很快就走到了墓地,张家村死了人,都会埋在这里,安葬张大牛的坑早就已经挖好,望水叔招呼着大家把棺材抬了过去。
四个人吆喝着口号,正要把棺材给放进去,绑着棺材的绳子在这时候竟然又断了,整个棺材都掉了下去,倾斜着摔进了坑里面。
第一卷 第008章 焦尸
这一下把大家都给吓了一跳,四个抬棺的人立马摔了担子,一头钻进了人群里面,人群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米。
我扯了扯二叔的衣服,小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二叔还没说话,棺材里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盖都被震得斜到了一边。
这一下是把围观的人彻底吓傻了,一个个大叫着“诈尸了”,边叫边往回跑。
望水叔急得额头直冒汗,连连大喊:“谁敢走,都不要走。”
但是在这个年头,村长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威信,根本没有人理他,望水叔只好又咬了咬牙:“现在留下来的,每家每户补贴两百块。”
望水叔这也是发了狠,这些年村里虽然发展不小,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贫困村,两百块钱对于大家还说,都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果然就有好几个人退了回来,但是他们还是有些害怕,只敢远远看着,根本不敢走近。
二叔向着张大牛的棺材走了过去,望水叔忽然拉住了他:“你是谁,要干什么?”
“村长,十年前我们见过的。”二叔冲望水叔笑了笑。
望水叔的脸上显得迷惑,继而又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周先生,原来是你,我昨天就见你在村里,我还以为是谁家的亲戚,没想到是我老眼昏花了。”
没想到望水叔也认识二叔,而且看他那样子,似乎对二叔还有些敬畏。
“没事,你先跟我把棺材打开来看看。”二叔冲他一笑,就走到了棺材的旁边。
望水叔显然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跟二叔一起掀开了棺材盖。
棺材盖一打开,我就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张大牛,张大牛挺直着身体,但是脸上和手上这些裸露的部位,已经长满了黑色的茸毛,乍一眼看去,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太阳照在张大牛的身上,不一会,他的身上就开始冒起白烟来,就像是被烧着了一样。那股白烟掺杂着一股臭味,我刚一闻到,觉得一股反胃,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二叔皱了皱眉,说:“已经不行了,得就地火化,快去找点柴火来。”
他这话是对望水叔说的,望水叔急忙招呼大家回去搬点柴火来,大家伙其实早就不敢待在这里,望水叔的话才刚说完,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等他们把柴火搬来之后,我爹和二叔就把柴火扔在了棺材上面,再淋上一层油之后,就点起了一把火。
这把火异常地旺,冒着滚滚的黑烟,而且臭气熏天,我被熏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只好先跟着大家伙一起回家去。
烧具尸体会烧得这么臭,谁都没有想到,村里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得紧紧的,等到火势过去之后,二叔就叫我跟他过去看看。
我看了老爹一眼,老爹并没有什么表示,我就跟着二叔去了,毕竟我也想去看看张大牛被烧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到的时候,那边还是臭气冲天,我捂着鼻子跟在二叔后面,走过去一看,地上满是黑灰,烧得干干净净,就连棺材都烧掉了。
“这些总应该没事了吧?”我对二叔说。
但是二叔的脸上却丝毫不见轻松,他绕着黑灰走了两圈,又捡来一根棍子,在里面拨了拨,沉着脸说:“这里面都是柴灰,没有骨灰。”
“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已经逃走了。”
二叔语气发冷,我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逃走了,怎么可能呢,一个死人也能逃走吗?
二叔把手里的棍子一扔,对我说:“你去通知村长,让大家晚上锁好门窗,不要出门,给你四爷爷守灵的事,有我和你老爹就可以了。”
我心里“砰砰”直跳,看二叔的神情,这次真的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我急忙跑到了望水叔的家里,把二叔的话转告给了他。
望水叔听完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一脸沧桑地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儿子出了事,村里又一桩接着一桩。”
望水叔当村长十多年了,什么艰难困苦都挺了过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颓废。
但我也不难理解他,张喜山还躺在房间里,已经好几天没有醒了,村子里的事又一件接着一件,换成是谁,都会被累垮的。
望水叔拉着我坐了下来,对我说:“润土啊,我知道你在城里打拼,是有见识的人,所以有些话我才对你说说。大家都说我这个村长是你四爷爷保荐上去的,所以大家都不服我,我心里其实也是知道的。”
望水叔的脸色显得有些沧桑,我也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就笑着劝他说:“也不是大家都这么说的,望水叔你为村子里做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看这些年我们村子的发展多块,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润土啊,我告诉你一件事。”望水叔的脸色沉了沉,压低了声线在我耳边说:“我看村里发生这么多事,就是有人想要搞我,好把我从村长的位子拉下来。”
“也不至于吧。”我扁了扁嘴,村里的人相互都是认识的,哪至于搞到这个样子,再说了也不过是个村长的位子,有必要搞出人命吗?
不过我也是在城里待久了,所以对村长这个职务没什么感觉,如果是一辈子待在村子里的人,谋一个村长的职务,那倒是有说不清的好处。
我又问望水叔:“那您觉得会是谁?”
“我要知道是谁就好了。”望水叔摇了摇头,“明天我要把喜山送去镇上的医院,润土你可要托周先生多关照关照。”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正要告辞回去,又想起来向他问一问,他们十年前相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望水叔会对他这么尊敬。
望水叔却对我说:“你还是亲自去问周先生吧。”
我摇了摇头,就回家把望水叔的话也转告给了二叔,顺便问了问他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爹没好气地说:“当年还不是为了救你。”
“救我?”我瞪大了眼睛,还想要再多问问,但老爹和二叔已经吃完了饭,去祠堂守灵了。
我只好又去问我老娘,老娘想了想,对我说:“那都是你十岁的时候了,你爷爷过世没多久,白家人又要过来让你和白莹结阴亲,你爹只能答应他们,结果还没过几天,你就突然发起了高烧,请了好几个大夫,送去镇里的医院也没能治好,那时候我们全村人都以为救不好了,你望水叔还上门来问我们要不要帮忙准备后事。”
我咂了咂嘴,没想到当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我现在完全没有印象了,就急忙问她:“那后来咋了?”
“后来啊,你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把你二叔给找了回来,你二叔过来一看,就煎了一碗水给你喝,结果你喝完之后烧就退了。你二叔说那是白莹过来找你,你身体太弱,被她的鬼气伤到了。我当时就问他有没有办法让白莹不能再找到你,你二叔就把你的长命锁要了去,也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法,把你的长命锁埋掉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事。”
听我老娘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的长命锁会被埋在外面,原来是二叔的主意,但她讲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明白,老爹究竟是从哪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二叔。
但我问她的时候,老娘也摇着头说不知道,老爹的朋友她都认识,但唯独这个二叔不认识,但他毕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也不方便刨根问底。
晚上躺在床上,我不由思绪万千,我现在心里有几大疑问,第一就是我这位神秘的二叔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爹又是从哪里认识他的;白天二叔说逃走了的张大牛,究竟又去了哪里。
对于村子里面发生的这些怪事,老爹和二叔告诉我是白莹回来复仇,瘦猴告诉我是望水叔做的,望水叔则对我说是有人要搞他。
这千头万绪,我都不知道应该相信谁,我既不相信白莹会做出这种事,也不相信望水叔是这种人,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真的有一个人在幕后作梗。
想来想去,我迷迷糊糊之间又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我忽然闻到了一股焦臭味,我努力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已经烧成了焦炭的张大牛朝我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身上就“簌簌”地落下黑灰来,掉得满地都是。
我吓得一声惊呼,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湿透了,我长喘着粗气,幸亏刚才只是一场梦。
但我才刚冷静下来,就闻到鼻子间的确是有一股焦炭味,而且非常地浓重,周围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床头的灯,房间里顿时就亮了起来,还有些刺眼,我往旁边一看,只见就在我的床上,躺着一具焦尸,他浑身就被烧得焦黑,只有一双眼睛是白色的,正瞪大眼睛盯着我。
第一卷 第009章 情障
这一下几乎把我半条命都给吓没了,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就从床上滚了下来,正打算逃出去,却忽然看见焦尸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我大着胆子把手伸了过去,把那发光的东西给取了下来,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竟然是一枝凤钗。
看那样式,就是被白莹扔掉的那一枝,但它又怎么会插在张大牛的头顶上呢。
我感觉一阵恶寒,急忙把手里的凤钗丢掉,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
老娘的胆子比我还要小,这时候叫醒她也没有什么用,我只能赶紧往祠堂跑,去把二叔和老爹给叫回来。
我才刚跑出门,就想起来二叔叮嘱过,今天晚上要关好门窗不能出门,但都已经出了门,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带一个手电筒回来,这时候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我小心翼翼地走在小路上,忽然觉得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浑身都是一震,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感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那只手的力气非常大,抓得我脚踝生疼。
我只感觉那只手用力一拉,我整个人都被拽了出去,被他拖着往树林子里过去。
地上的碎石割破了我背上的衣服,让我的后背火辣辣地疼,我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那个拽着我往前跑的,竟然是被烧成了焦炭的张大牛。
可他不是还躺在我的床上吗?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把我拖到哪里去,但我知道我现在要是不反抗的话,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抓起地上的石头,朝着他的头上砸了过去,但是张大牛早就已经死了,不管我怎么砸他,他都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用用两只脚去踹他,但只觉得张大牛的身上硬邦邦的,除了踹一脚灰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我有些放弃了,跟这么一个怪物比起来,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可就在我放弃抵抗的时候,张大牛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巨大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我只能把头侧了过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白莹竟然站在那里。
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一袭白衣,就好像是仙女下凡,可是现在的她身上却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杀意,她的脸上冷冰冰的,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张大牛好像是对她有些畏惧,愣了半天都不敢上前。他们两个对峙了好几分钟,张大牛忽然拽住我往另一边跑了过去。
他这一次跑得非常快,我的后背不停撞在石头和树根上,疼得我嗷嗷直叫,白莹在后面紧追不舍,厉声大叫:“放开他!。”
眼看白莹越追越近,张大牛只好放开了我,独自一个人钻进了林子里,他浑身都烧得漆黑,和夜色融为一体,等他跑掉之后,想要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白莹并没有去追他,而是跑过来扶着我问:“你没事吧?”
她的手有些凉,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她的,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往后面退了几步。
“你是不是害怕我?”
白莹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睛里面闪着泪花,没一会就滚了下来。
见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忍,就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对她说:“我不是害怕你,只是……只是我老爹和二叔,都说四爷爷和张大牛是你害死的。”
白莹反问我:“你相信他们?”
“我……”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是好,虽然我打心底里希望这些是不是白莹做的,但是老爹和二叔说得言之凿凿,根本就不容我不相信。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白莹摇了摇嘴唇,表情显得有些倔强,“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我。”
我看着她的脸,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当然是相信你了。”
白莹忽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她把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轻声说:“你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我感觉到她秀发里传来的发香,让我有些意乱情迷,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就在这一刻,我又清醒了过来,差点把我这次会来的目的给忘了。
“那个,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我试探着问白莹。
白莹轻声说:“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一开口又让我跟她走,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我只好没理她,继续说:“其实我想我们两个毕竟是阴阳有别,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给你另找一门阴亲,让你早点投胎去吧,好不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白莹的脸色,果然我才说到一半,她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但我还是咬着牙把话给说完了。
“你嫌弃我吗?”白莹的语气冰冷,似乎是真的动怒了。
我急忙说:“当然不是,只是我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我心里纠结的很,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才好,毕竟她这么多年没有投胎,都是为了等我。
“既然我已经和你定下的婚约,此生此世,非你不可。”白莹睁大眼睛盯着我,一字一顿说完,语气非常认真。
我顿时就感觉有些头疼,没想到她会这么死脑筋,我摊了摊手,苦着脸说:“你看我有什么好的,又没车又没房,就是一个屌丝,何必非要是我呢?”
白莹笑了笑,伸手环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因为我们已经……”
她嘴里的热风吹在我的耳朵里,让我感觉酥酥麻麻的,可她还没说完,林子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润土,润土你在哪?”
我一听是我老爹的声音,急忙推开了白莹,对她说:“你快走,我老爹和二叔要抓你呢。”
白莹抓着我的手,笑盈盈地说:“你明明就是关心我的,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急忙推着她说:“你别开玩笑了,快走吧,他们抓到你会杀了你的。”
“那你跟我离开这里,你再继续留下来会有危险的。”白莹松开了我,也收敛了笑容,非常认真地对我说。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语气很坚决。
白莹还想要再劝我,但老爹的喊声越来越近,她只能咬了咬牙,转身跑开了。
见她终于走了,我就朝着老爹大喊:“我在这里呢?”
老爹闻声跑了过来,见我这副模样,才皱着眉头说:“怎么伤成这样,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
刚才和白莹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这时候我才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被张大牛拖了这么一路,只怕背上没有一块好皮。
老爹也没有多问,把我背起来就往家走,到家之后,就拿药油来给我擦伤口,疼得我叫了一晚上。
老娘在旁边看着,心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直骂那个杀千刀的张大牛,都死了还不肯消停。
我有些奇怪地问老爹:“你们不是在祠堂守灵吗?怎么又会来找我了?”
老爹说:“是你二叔说你有危险,才让我回来看看,我见你不再房里,就到处找找,幸亏找到了你。”
我心里不由嘀咕了起来,老爹还满心以为是他救了我,其实我早就被白莹救了下来,他来不来根本没什么区别。
“对了,那二叔呢?”这么大半天我还没见到二叔,按理说他要是知道我有危险,也不可能让老爹一个人过来啊。
“他去抓张大牛去了。”老爹随意地答了一句。
但这句话却被我给吓了一跳,张大牛被烧成了一具焦尸,完全成了一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怪物,二叔就这么赤手空拳去抓他,实在是让人惊叹。
老爹给我擦完药之后,就让我回去睡觉,其实我想要等着大叔回来,看他能抓到个什么东西,但老爹冲我一瞪眼,我就只能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想着自己的床被焦尸睡过,我就不敢躺在床上,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铺在地上,就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正是夏天,睡在地上倒也不凉,只不过因为背上擦了药,只能趴着睡,地板硌得我有些难受。
我扭了扭脖子,往床底下一看,却发现床底下有一双发着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得惊呼了起来,老爹很快就跑了进来,打开电灯问我:“发生什么了?”
我惊魂未定,指着床底下说:“那边,床底下有人。”
老爹朝里面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哪里有什么人,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之后,就关门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让我觉得非常害怕,因为我刚才明明看到了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现在房间里电灯敞亮,床底下的确看不到半个人影,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床底下空空荡荡的,只有那个被我扔进去的凤钗。
我把凤钗拿了出来,关上灯一看,只见凤钗上的两粒珠子发出了幽幽的光,我松了一口气,刚才我看到的眼睛,或许就是这两粒会发光的珠子。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我正打算回去接着睡,老爹忽然在外面喊了起来:“润土,你二叔回来了。”
第一卷 第010章 文物
我一听二叔回来了,也不想着去睡觉了,急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见二叔空着手站在那边,我忍不住问他:“张大牛呢?”
“被他跑掉了。”二叔摊了摊手,“只怕以后还要出什么事。”
我不由撇了撇嘴,我可不希望我哪天再醒过来的时候,张大牛还躺在我的床上。
二叔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忽然问:“你是不是见过白莹了?”
我一愣,急忙摇头说:“没有,没见过。”
看二叔表情有异,我有小声问了一句:“您从哪看出来我见过她了。”
“看你这满身鬼气,还想骗我。”二叔冷笑一声,忽然走了过来,在我身上摸索了起来。
我被他摸得全身发痒,想要往后躲,但他还是从我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他朝我扬了扬,原来是我回来之前,胡瞎子给我护身的那张黄符。
“要不是它护身,这会儿你就等着看吧。”二叔的语气像是有些责怪,但还是把那张黄符还给了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张符到底有没有用,只是为了求个心安,才一直把它放在身上,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我急忙又把他给收好了。
老爹坐在一边,沉着脸对我说:“以后不许你再见她。”
“为什么不行?”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开始为白莹抱屈,“村子里的事情和她无关。”
“这是她告诉你的吗?”老爹站了起来,眸子里面隐含着怒气。
我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时也偷偷打量着他的神情。
“真是糊涂,你是彻底被她迷惑了!”
我以为老爹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显得非常地疲累。
其实我知道老爹都是为了我好,这些年他一个人扛起这个家也不容易,我就对他说:“我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的。”
老爹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件事以后再说,我看张大牛既然来找了你一次,只怕明天晚上还会来,你要小心一点。”
“我又没有惹他,他为什么非要来找我?”我顿时就觉得有些憋屈,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倒是去找那个害死他的人啊。
“这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来找你。”二叔皱了皱眉,“不过鬼魂的怨恨都很执着,比如说害死他们的人,或者是对他们见死不救的人,都会产生怨恨。”
二叔一说到“见死不救”的时候,我心里都觉得一凉,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在窗户外面看着张大牛,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我对他见死不救的话。
说句良心话,当时如果我没有怕得逃走,而是进去救他的话,他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我的心里惴惴不安,仔细一想,张大牛过来找我寻仇还真是不无道理。
“在想什么呢?”二叔见我怔了半天都没说话,就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摇头说:“我没事,我先回去睡了。”
得知张大牛要回来找我报仇之后,我整夜都没有睡好,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张大牛正躺在我的旁边。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中午,才算是醒了过来,我迷迷糊糊出去一看,还想问他们怎么不叫我起来吃饭,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走出门一看,只见路上停着两辆警车,我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村子里面又死人了吗?
但村子里面也实在是太安静了,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人,正奇怪呢,忽然看见瘦猴从家里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两个陶罐。
我见终于有人了,急忙过去拉住他问:“这都是什么事,村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了?”
瘦猴好像是着急地很,根本就不停下来,一边走一边跟我说:“省里来了个领导,还是乡长陪着过来的,说我们从四叔地里挖出来的都是文物,要是不还回去,全村都是犯法呢。”
“这么夸张?”我不由咋舌,这不过是些普通的陶器,哪里算得上是什么文物,还值得省里的专家亲自过来。
瘦猴一脸的认真,说起话来也是言之凿凿:“你不信就算了,现在大家都在四叔家田里聚着呢,挖的东西也全都还回去了。”
我还真有些好奇,这些破烂玩意儿能是什么文物,就跟着瘦猴一起去了四叔家田里。
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全村人都在田边围成了一个圈,我和瘦猴挤了进去,之前挖出来的东西,已经全都好好地放在了那里,瘦猴也急忙把怀里的两个陶罐放了过去。
我朝田里面一看,只见好几个人站在那边,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就是乡长,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他是姓赵。
另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则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看上去怎么也有九十多岁了,但是身子骨倒是硬朗的很。
除了两个之外,就是几名跟过来的警察,看样子他们是做好了我们不肯交东西的准备,如果我们不交的话,这些警察就会直接亮出枪来,不愧是省里来的领导。
乡长在田里转了两圈,对村民们说:“大家伙听着,你们从地里挖出来的都是文物,之前你们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只要把文物交出来就行了,但是这块地,政府就要征收了。”
他这话才一说话,人群里面就炸开了锅,特别是四叔,直接就朝着乡长开腔:“这块地是我们家的,凭什么你们说征收就要征收?我还非不给了。”
四叔这话一开口,村民们也开始附和起来,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也不是假的,村子里的人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面对乡长的施压,顿时就结成了一条战线。
也实在是他们挑的日子太好,望水叔正好去了镇里,村子里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才会这样乱哄哄的。
“大家听我说完。”乡长扯开了嗓子,总算是把大家的声音给压了下来,“这块地不是永久征收,只需要三个月就好,而且每个月都给补贴五千块钱。”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四叔顿时就咽了咽口水,一个月五千,三个月就是一万五,就算是种地的话,这块地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产值。
“我一个乡长难道会骗人吗?”赵乡长挺了挺肚子,走到四叔的面前,立马就掏出了一沓红票子给四叔。
四叔一看到钱,眼睛都开始放光,急忙躲到一边数钱去了,哪里还记得抗议。
就连田地的所有人都没话了,村民也觉得没劲,被乡长一通撺掇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还听到大家在讨论这件事,有的说四叔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分到这么一块田,也有的说那块田底下说不定是有什么宝藏,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连省里的领导都来了。
一路上听了无数个版本,回到家之后,我忍不住问老爹和二叔:“那块田里到底有什么玄机,居然连省里都来了领导?”
二叔摇着头:“我看那块地阴气堆聚,是一块大凶之地。不过我看那个始终一句话没说的老头,应该不简单。”
二叔说的那个老头我也见了,如果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所谓省里来的领导,像他这把年纪还要亲自过来,实在是有些让人有些想不通。他要是在田里磕了碰了,能不能平安回去都不知道。
虽然村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老爹和二叔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让我来说的话,他们应该还是把目标放在白莹的身上,想着怎么才能抓到他。
天才刚黑,二叔就进了我的屋里,手里拿着一碗米,开始在我的房间里撒了起来。
我奇怪地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二叔说:“我看张大牛还会过来,这些糯米可以对付僵尸,虽然张大牛目前还不算是僵尸,不过应该能起点作用。”
“应该?”我不由扁了扁嘴,二叔做事的时候就不能负责一点吗?
二叔撒完糯米之后,就要出去,我急忙追过去抓住他,问:“这些糯米可以对付张大牛吗?”
“放心吧,我还为你准备了别的东西。”二叔走出门去,从外面拿来一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给我。
我打开塑料袋一看,差点被呛了一口,里面满满的全是香灰。
二叔对我说:“我跟你爹还要去守灵,这些香灰是张大牛的克星,你只要熬过今晚就可以了。”
他倒是说得容易,昨天张大牛也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了我的床上,今天拿来一包香灰就让我对付他,实在是强人所难。
但是二叔并没有留下帮我的意思,很快就跟老爹一起去了祠堂。
我把那一袋香灰挂在了床头,打算等到张大牛过来了,就抓一把撒他脸上,看他还敢不敢那么横。
但是我一直等到凌晨一点钟,都没有等到张大牛过来,我靠在床头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口窗户口传开“砰”的一声,吓得我从床上弹了起来,我转头一看,只见张大牛的小半个身体,都已经撞破窗户钻了进来。
我想要抓一把香灰去撒他,但实在是太过紧张,手一哆嗦,竟然把一袋香灰全都打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