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我没有杀人1

痛，由全身蔓延而来，睁眼却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不清。因着周身疼痛，顾灵若不由得微微蹙眉。
她吸了吸鼻子，嗅到潮湿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疑惑眼前到底是什么地方。
眼前，是一处没有窗户的密室，地上随便铺了些杂草，面前有一道铁栅栏，将出路封住，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棉裙上全是皮鞭的痕迹，似乎刚刚受过刑，不由得咬了咬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是谁，敢对自己用刑？
睥睨而轻蔑地眼神扫过四周，她顾灵若可是警署无往不利的女法医，开膛破肚查案都不在话下，她倒想知道，自己这幅模样，到底是招惹了谁。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便是一宫人的吆喝。
“皇上皇后娘娘到！”
顾灵若皱眉，还在思虑这个称呼。便见得约莫有十余人走来，不过大多都是宫女侍卫的打扮，除掉中间的一男一女，倒是端得一副皇家贵胄。
男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身材颀长，长得倒是俊朗，只可惜这里亮光晦涩，只看到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旁得，倒是瞧不出什么。
女人十分乖巧地看了男人一眼，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身后的众人却瑟瑟地抖着身子，仿佛有些怕她。
宫中谁人不晓，这皇后钱嘉善，在君王面前倒是一副温柔乖巧，可背地里却狠绝歹毒，不少妃嫔宫人惨死于她的手中，但是碍于她皇后的身份，赫连楚身为君王，竟然不管不问，放任自流。
钱嘉善微微皱了皱眉，这监狱里的味道可有些不大好闻，又看了看周遭的几人。“你们，把她带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几人将顾灵若拖了出来，然后去到了隔壁的审讯室。灵若环顾四周，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过这地方，却比刚才的牢狱好了不少。
赫连楚和钱嘉善在顾灵若的对面坐下，如果不是这事情牵扯甚广，已经闹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也不会惊动他们亲自过来。
不过赫连楚的目光，最后停在她的身上，顾灵若倒算镇定。
“顾贵人，你今天还是什么都不说吗？”钱嘉善开口的同时，已经收起了笑容，不过眼眸倒是凌厉了不少。
顾灵若也这才反应过来。
她们，是在和自己说话？
可是，她又不是他们口中的顾贵人顾小主。
只能下意识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瓣之上，她习惯于这个姿势思考问题，可不曾想，就在手指停在唇瓣的那瞬间，脑海中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眼前出现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上穿着布满血痕的棉裙，一面躲着鞭子，一面摇头控诉，“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贤妃不是我杀的。”
“贤妃不是我杀的。”灵若喃喃自语，竟然将女子刚才的话，说了出来。
一语激起千层浪。
钱嘉善立刻变了脸色。“顾灵若，时到今日，你还说没有杀人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宫人都冲了进来，其中一人用力，将她重重地推在了地上。
灵若的手，触到冰凉的地板，脑中又是一个激灵，竟然出现了另外一幅画面。



正文 第二章 我没有杀人2

还是刚才的那个女子，但此刻却躺在地上，一双眼睛充满恨意地看着来人。“嘉善皇后，你凭何证据，说我杀了贤妃？”
灵若终于明白，刚才的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顾贵人，被冤枉杀了贤妃，皇后没有证据，却意图屈打成招。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用着顾贵人的身子，但她从来不容许自己受半点委屈。要知道，那些鞭子，打在她的身上，真的疼得厉害。
“嘉善皇后，倘若你说我杀了人，请拿出确凿证据，倘若没有，就算屈打成招，他日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灵若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看着钱嘉善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认真。
钱嘉善有些为难，她当然可以好好收拾灵若一番，让她也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但是当着皇上的面，还得端出一幅母仪天下的温良恭顺。
只能看了看身旁的赫连楚一眼。
赫连楚的一双眼眸却锐利得如同苍鹰，他印象当中的顾灵若，一向温柔怯弱，如今怎么会有如此凄厉凶狠的眼神呢？简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倒是挺耐人寻味的。
身旁的几个宫女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跪下。”赫连楚瞪了顾灵若一眼，不愧为九五之尊，折射而出的杀气吓得灵若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你问我要证据，我现在就给你！”赫连楚声音平静，却是听不出息怒。
一条白色的腰带，被扔到了顾灵若的面前。
“这就是勒死贤妃的腰带，可是朕特意赏赐给你的，你不会不认识吧！”
话音刚落，顾灵若就感觉自己被钱嘉善瞪了一眼，她的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嫉妒。
那可是天下最好的金丝细绢，天下无双，竟然赏给了一个小小的贵人。
灵若带着迟疑，将腰带拾起。
在她的脑中，出现一双不算纤细的手，紧紧拽住腰带，往脖子上一送，那双手没有任何迟疑，估计得差不多，便扔下腰带逃走了。
灵若瞪大眼睛，他突然明白，这些影像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原来，但凡是她手触摸过的东西，就会出现映像，虽然时间不长，但却非常关键。
为了印证。 灵若将手停在自己伤口上，果然见得一个女人手握皮鞭的模样，那女人她倒认识，分明是眼前那个狗仗人势的丫鬟！
“所以，你现在可以认罪了。”
赫连楚开口，打断了灵若的思绪。她不过是就是小小的一个贵人，不值得他耗费这么大的精力，甚至于还要专程移驾到这破旧晦涩的地方。
顾灵若突然有些想笑，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吗？只是他非但不帮着自己说话，竟然将她往火坑里推？
他还是男人？
不过，现在远不是顾忌这么多事情的时候，她还得先证明自己的清白。 
“倘若整个宫中只有我一人有此腰带，我为什么要用它行凶呢？”她轻哼了一声，带着几许的嘲讽。“这不是告诉所有人，这事情是我做得吗？”
“而且，我没有杀人的动机。”灵若无比平静地开口。



正文 第三章 我没有杀人3

刚才的影像虽然很短，但是她看得清楚，行凶那人的手有些粗糙，和自己这双手，截然不同。
而且，她涂着暗红色的指甲，右手小指上带着绿色指尖套。
她不想掺和别人的事情，但也别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她这反驳，赫连楚倒觉有趣，多看了顾灵若一眼。“你要动机不是，朕可以给你。”
然后，看了看身旁的钱嘉善。
钱嘉善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赫连楚的意思，反正这宫中所有的命案，最终也只会归结伟两个字。
“嫉妒。”
“宫中女人众多，但只能讨好皇上一个。你定然见贤妃近日得了宠爱，心中不忿，所以杀了她。”
可灵若却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提醒，“倘若只是这样，那宫中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杀了贤妃，然后一石二鸟嫁祸到我的头上？”
钱嘉善被这话一堵，哑口无言。
“那你便同我说说，那人是谁？”许久之后，她才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顾灵若并没有理睬钱嘉善，只是慢慢将目光移动，停在了赫连楚的身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能够指望的，或许只有他了。
虽然，他未必可靠。
感受到灵若的目光，赫连楚也看了她一眼。
可这一瞥，灵若周身一寒。
她这身子，到底是他的妃子，可是他的眼中，却是茫然和漠不关心。
她替以前的顾贵人骂了一句不值，然后抬手一顿，停在了钱嘉善的身上。“是你！”
“这事情分明有人栽赃，但是你却急于结案，分明心怀不轨，就算贤妃不是你杀死的，也定然和你关系甚大！”
没有根据的一句话，只是单纯为了自保。
“混账！”钱嘉善骂道，她竟然把脏水往自己的身上泼？但是碍于赫连楚就在一旁，也只能连忙收敛了脾气。“皇上，事情不是我做的。”
“既然不是你，那为什么不敢给我三天时间调查？”顾灵若抢在赫连楚开口之前，将了皇后一军。
钱嘉善恨得牙痒，赫连楚倒是多了一抹玩味。
“朕且就依了你。”
…………
顾灵若在宫人搀扶下，回到自己的院中，不待换下一身狼狈的血衣，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摸着房中的每一件东西了。
果然，但凡她手接触的事物，都会在脑海中出现约莫七秒左右的记忆。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吧。
“小姐，岚泠来给您换衣服送吃食来了。”一十四五岁的少女推门而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可口的饭菜和干净的衣服。
不过瞧见里面一片狼藉，少女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心生不安。
“小姐，怎么了？”岚泠将东西放在一旁，寻思着灵若的模样有些奇怪，或许应该宣太医过来瞧瞧，别是在牢中害了恶疾。
灵若摇头，却是看了岚泠一眼，招呼她过来。“你伸手，让我摸摸。”
岚泠觉得奇怪，但毕竟不能违背她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将手伸了出来。灵若抬手，轻轻碰了碰指尖。
脑海中浮现出岚泠和另一个宫女争执的画面，那宫女想着主子朝不保夕，便让岚泠把房里值钱的东西统统卖了，免得以后没有着落，却被岚泠拒绝。



正文 第四章 开棺验尸1

灵若摇头，人情冷暖她见得不少，这丫头倒算忠义。
“岚泠，你可知平日我将腰带放在什么地方？”既然她可以信任，灵若便决定稍微让她帮帮自己。
岚泠点头，从窗台旁取过一个盒子递到灵若的面前。“除掉一个月前丢失的那条，剩下的都在里面了。”
她说得很小心，因为宫里人都知道，丢失的那条腰带，出现在了贤妃的尸体旁。
也是因为这条腰带，让灵若蒙受牢狱之灾。
灵若并没有太理会岚泠的不安，而是将手放在了盒子上。
一双不算纤细的手将盒子打开，从中拿出那条杀死贤妃的腰带，然后将盒子关上，不慌不忙地离开。
那双手，涂着暗红色的指甲，也带着绿色的指尖套。
和杀死贤妃的，确是同一双。
灵若注意到，岚泠的指甲，是淡蓝色的。联想到似乎各个宫中的人打扮都不完全相同，急切开口。
“岚泠，你可知道，哪宫宫女指甲是暗红色的？”
岚泠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只能带着不安地开口。“皇后娘娘宫中的人，用的就是暗红色的指甲，像是梅兰竹菊，她们都是暗红色的指甲。”
皇后？
灵若轻笑，原来这事情还真和皇后有关联，看来事情也慢慢变得有趣。“那又有谁会带绿色的指甲套呢？”
“因为寻常宫女总会做一些粗重的工作，所以只有掌事的嬷嬷，才会带着指甲套。”岚泠将自己知道的，如数相告，却不明白灵若问这些，到底有什么用途。
灵若点头，她越发觉得，自己似乎离那个秘密，更近了。
…………
“小姐，您可以沐浴更衣了。”又一丫鬟走了进来，灵若只扫了一眼，便确定她就是刚才和岚泠交谈的宫女，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也招呼那人上前，趁着不注意便捉了她的手，触碰到手上肌肤的那瞬，灵若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小姐，你打算对素锦做什么？”那宫女陪着小心，惴惴不安地开口。但同样她的眼里，也藏着淡淡的鄙夷。
灵若摇头，但笑不语。
她看到一人将药瓶递给素锦，让她定时掺杂到顾贵人的膳食当中，然后给了她一锭银子，她心安理得地收下，分明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她看不见那人模样。
“你们一起伺候我洗漱吧，然后我想好好睡上一觉。”灵若带着两位宫女，朝着偏厅走去，素锦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小姐，皇上只给了您三天的时间，您确定现在还要睡觉吗？”
一旁的岚泠也连忙点头，眼中满满关切。
灵若偏头，她还是可以分清谁是真正的关心，谁只是想要监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敷衍解释一句。
“就算天塌了，也得睡觉。”
她知道钱嘉善一定在身边安插了眼线，只怕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皮底下，所以倒不如以逸待劳，也好清楚一下那些人的打算。
这句话酸溜溜的，素锦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



正文 第五章 开棺验尸2

灵若躺在床上，浑身的疼痛让她很不舒服。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她很明白，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将关乎到她的生死。
那些想要将脏水泼在她身上的人，这次怕是要失望了。
夜幕降临，她从床上翻起，寻了一件黑色的衣服穿上，然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岚泠的口中，得知贤妃的尸体暂且停放在自己的寝宫当中，所以打算前往验尸，多年的法医经验告诉灵若。
每一具尸体都会开口说话，他会告诉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又是谁。
……
停放贤妃尸体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把守，大抵是觉得忌讳，旁人不敢前来，不过灵若倒是丝毫不在意，她平日早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
贤妃的灵柩安静地躺在大厅中间，因为没有封棺，她轻轻一下就撬开了。
女人安静地躺在棺材里，一身华服，脸上打着厚厚的脂粉，但无法遮掩脸上的尸斑。灵若注意到——
她的脖颈上，有一处明显的红色瘀痕。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触摸那处瘀痕。
突然，一柄长剑停在灵若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身子一颤，顺着那方向，浅浅地看了一眼。
男人一身长儒，模样清秀，虽然不及赫连楚英霸天下，但却温润如玉。看清灵若容貌之后，他便将剑一收。
“顾贵人，冒犯了。”
十分恭敬地赔了一句。
“你是谁？”灵若摆了摆手，比起道歉，她更关心男人的身份，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鄙人慕君扬，是宫中御医，顾小主我们以前应该见过。”他同灵若笑了笑，不过每次见面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身体检查，她不记得，也不奇怪。
不过灵若心中疑窦更深，他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吧。
“慕先生深夜到此，可有什么打算？”
灵若眼眸不善，但男人却十分镇定，甚至对她浅浅点头。“我来这里，不过是想给贤妃上一炷香，她就这样走了，倒是可惜。”
灵若疑惑地看了慕君扬一眼，事情或许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他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带着深深的愧疚。
而且，刚才交手的时候，他的袖中分明藏着一些纸钱，也不像只是上柱香。
不过她现在可没有闲工夫理会这些，
于是简单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将这事情一笔带过。见她不再深究，慕君扬也如释重负。
将之前拜托岚泠准备好的工具取了出来，林林总总约莫十多件，是仵作经常用来检查尸体的，也不知道岚泠从什么地方搞来。
“你，打算验尸？”慕君扬学医，见过其中的一两件。
灵若点头，不曾隐瞒自己的来意。
慕君扬脸上疑惑更深，顾小主可是大将顾兴邦的女儿，从小养在深闺，是标准的官家小姐，竟然还会验尸？
灵若面对尸体淡定从容，并无丝毫害怕，伸手握向了贤妃的脖颈。
随着指尖的冰凉，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时的场景。
还是那只带着绿色指尖套的手，掐上了贤妃的脖颈，但女人一直非常安静，并无丝毫挣扎。



正文 第六章 开棺验尸3

“你都验出了什么？”慕君扬开口询问。
灵若想了想，觉得事情倒是可以相告，“贤妃不是被人勒死的，倘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下毒吧。”
她一面说，一面用手背擦掉贤妃唇上的脂粉，果然见得乌黑一片。
见这一幕，慕君扬脸色明显一沉。
他既然是宫中太医，自然可以分辨贤妃是否中毒。
“发现尸体的时候，她衣裳整齐，所以死前并无挣扎，我之前觉得奇怪，现在看来，顾小主的解释，似乎更为合理。”慕君扬感慨开口。
“而且贤妃是宫中贵妃，身份尊贵，想来皇上也不想把此事闹大，所以并没有派仵作检查尸体。所以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灵若感慨了句，赫连楚连贤妃的死因都没有弄清楚，却急于将命案算在自己的头上，这可真是荒唐呀。
突然，她眼眸陡然睁大。
或许凶手就是知道不会有仵作来检查贤妃的尸体，所以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地下毒，然后栽赃到自己的头上。
能够如此有恃无恐的人，能是谁呢？
“他为什么要杀贤妃？”慕君扬十分小心地问道，虽然清楚宫中的尔虞我诈，但仍然是愤愤不平。
“恐怕是因为这个……”灵若的手，停在了贤妃小腹上。
贤妃的小腹微微隆起，而且触摸的时候结实有弹性，倘若没有猜错，只怕是有了身孕。
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才给她带来了灾祸。
她已经贵为后妃，倘若还能生下男子，只怕很快就母凭子贵，一跃而上。说不定以后这个孩子，还将掌控皇族江山。
“她有孩子了。”慕君扬明白灵若的意思，带着感慨开口。“不能吧，皇上在位七年，可一直没有子嗣。”
不过，感慨虽然感慨，他似乎对贤妃有孕的事情，并不惊讶。
“七年在位？没有子嗣？”
灵若默念这话，看似无心，却似乎别有所指。略带迟疑将手伸向了贤妃的身下，但却被慕君扬拦下。
“你要做什么？”
“我要确定，她是否怀有身孕。”虽然可以从肚子猜出七七八八，但是办案从来要十分把握，手上可是人命，她当然得十分慎重。
“荒唐！”慕君扬担忧地看了灵若一眼。“贤妃虽死，但好歹是宫中贵妃，亵渎不行。顾小主你闹闹可以，但得注意身份。”
顾灵若摇头，他要的是一个真相，一个可以证明她清白的机会。
慕君扬刚才的话虽然严厉，但却出于对灵若的关心。这事情一旦被旁人知道，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宫中藏不住秘密，她一意孤行，定然惹祸上身。
灵若看了君扬一眼，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刚才那句话却堵得她很不舒服，最近遇到的都是破事情，加上她一贯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慕先生，灵若不觉得是我做错了。 女子的名节自然重要，但却比不过真相。而且倘若贤妃在天有灵，也是希望我们能够查出真相。”
她顿了顿，指了指贤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有多关键。”
她不但要还原真相，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正文 第七章 我非荒唐1

慕君扬有些为难地看了灵若一眼，却佩服这个弱智女流的坚强，犹豫了会，“可是，倘若等会被人发现，就算我有心相护，也保不住。”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所以就算知道贤妃死得蹊跷，却连仵作也不敢请来。
灵若点头，想来他只是宫中寻常太医，当然扛不住侵犯贵妃的过错。不过她和慕君扬，充其量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所以倘若真被发现，她一个人扛着便是。
灵若的坚持，让慕君扬缄默下来，只能走到外面给她把风，同时在心中感慨，一向柔弱怯弱的顾小主，竟然也有这么强硬的时候。
“贤妃，冒犯了。”灵若将一双手伸入了她的体内，小心翼翼地摸索。
约莫半柱香后，灵若缓缓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得她手上带血，慕君扬将袖中丝帕递上，看着灵若擦拭干净，顿了顿才开口询问。
“怎么样？”
灵若叹了口气，将头抬起，无比认真地看向慕君扬，她说得极慢，确定自己的每个字，他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贤妃的确怀有身孕，而且她的死，一定和这个孩子，脱不了干系。
“但宫中并无贤妃已经怀孕的消息。”慕君扬微微皱眉。“你应该知道，宫中太医每月都会对各宫妃嫔进行例行检查，无一例外，贤妃已经怀孕两月，整个皇宫都会知道。”
灵若听到这里，却是心下一沉，倘若真是这样，便应当是有人故意隐瞒了贤妃怀孕的事情，甚至于因为这个孩子，他不得不杀了贤妃。
她很清楚，这个案件并不像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相反及其复杂，而且随着调查的深入，她也将被卷入深不可测的漩涡当中。
她长长出了口气。“宫中不知这事情，只怕是有人刻意隐瞒，而他也一定买通了太医，所以这事情或许只有他知道。”
慕君扬点头，他就在太医署工作，可身边同事众多，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也不知道应该怀疑谁。
灵若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突然有了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或许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她并无证据表明，所以并未开口。瞧得时候不早，便和慕君扬道别。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而且一直到了院落附近。
不过她并没有出声，因为来人是慕君扬。
与其说他是跟踪，倒不如说是保护。
虽然他很奇怪，但总算不是敌人。
…………
晨。
灵若刚刚睁开眼睛，就瞧得岚泠已经在一旁候着自己。“小姐，请快些梳洗，皇上已经宣旨，让您过去了。”
灵若点头，她刚好想和赫连楚说说案件调查的进度。唯一可惜的，现在证据还不够充分，还不能真正指证幕后凶手。
岚泠看了灵若一眼，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赫连楚端坐在皇位上，瞧那模样，应当等了灵若有些时候，瞧得她进来，便劈头盖脸地问到。
“你查得如何？”
他关心的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分明有了兴趣。



正文 第八章 我非荒唐2

灵若点头，看了看周遭的几个侍卫和宫人，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兹事体大，“皇上，您先让他们都退下吧，这事情我只想和您说。”
宫中人多口杂，偏巧她要说的，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赫连楚点头，冲着那几人摆了摆手，他们便连忙恭顺地退了出去。
灵若重新将头低下，稍微一停，想要组织一下语言。
却感觉突然眼前一黑，反应过来的时候赫连楚已经到了自己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厚重的气息，让灵若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她并不习惯离人太近。
赫连楚停了停，似乎在确定似乎还有旁人偷听，直到确定完全安全之后，才示意灵若可以说了。
灵若点头，一双眼睛迎上赫连楚的黑眸，极为认真地开口。“我昨晚去调查了贤妃的身子，发现她其实已经怀孕两月，所以应该是被人害死的，而且那个人，定然冲着她的孩子。”
说完之后，灵若有明显的一顿，然后等着赫连楚开口询问，或者是质疑。
“你去调查了贤妃的尸体？”赫连楚眼眸陡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灵若。她是官家小姐，又在宫中生活多年，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清楚吧。
她到底是有多放肆，才会去调查贤妃的尸体。
灵若点头，无视赫连楚的怒火中烧，而是非常平静地开口。“这件事情关乎我的性命，自然要非常慎重，所以所有的推论，我都得做到有凭有据。”
“而且，你真正应该关心的，不是贤妃怀有身孕的事情吗？”灵若不卑不亢，十分勇敢地迎上了赫连楚的眼眸。
“你如何确定？”赫连楚倒想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学到了这验尸的本事。
“当然。”灵若最恨有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更何况赫连楚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昨夜我已经亲自将手伸入贤妃的体内，也触摸到了那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为那个早夭的生命觉得不值。
但是下一瞬，她脸上火辣得厉害。
赫连楚扬手给了她一巴掌，然后一只手就将她给拎了起来，一双眼睛简直可以喷出火焰。
“你是不是太荒唐了，贤妃可是千金之躯，岂容你如此玷污？我也不明白，你可是堂堂大将军的女人，从小琴棋书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悖天理人性的事情呢？”
这个女人，不是太蠢笨，就是太放肆。
顾灵若虽然处在弱势，但无论是精神还是言语，都没有丝毫打算服软，她无比确信地看着赫连楚，语气强硬。
“我可不觉得这事情违背了天理人性，而我要的，也只是给贤妃一个清白！”
也是，给自己一个清白。
这句话气得赫连楚额上青筋爆出，索性直接将顾灵若扔在了地上，“女人，你可知道，倘若这事情被旁人知道，定然可以判你一个忤逆大罪，然后凌迟而死。”
她是有多糊涂，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
可是顾灵若死死地盯着赫连楚，缓缓从地上爬起，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可是人终归是要死的，为了自己坚持的东西而死，也是值得。”



正文 第九章 我非荒唐3

她担心赫连楚不明白，所以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赫连楚不可置信地看着灵若，从未想到一向温润乖巧的性子 ，竟然可以生出阵阵反骨。他恨不得，一根一根，将它剔除干净。
可偏偏这个女人倔强得厉害，如此关头，还在忤逆着他的意思。
灵若看向赫连楚，冷冽开口。“而且倘若真荒唐，那荒唐的也不是我，而是你！”
她竟然将矛头指向了赫连楚？
“那你倒是说说，朕是如何荒唐？”赫连楚紧握拳头，他倒是要听听，灵若到底有什么高见。
“第一，你不知轻重，明明贤妃怀孕才是重中之重，可你偏偏纠结我是否验尸这种小事情；第二贤妃怀有身孕，但是你作为丈夫竟然浑然不知；至于第三件事情，你是天下的九五之尊，但是连妻子和孩子都无法保全，世上还有人比你更荒唐吗？”
她一向有一说一，也不会遮遮掩掩。
赫连楚脸色清白，数落君王，倒是前所未见。 
他隐忍着自己的所有性子，只怕自己忍不住，当即就会从将上前，了解了灵若的性命。
“你难道不怕朕赐死你吗？”
饶是再蠢笨的人，也能从那样的话语中读出危险，更何况顾灵若是聪明人，不过她扬了扬唇角，并无丝毫怯弱。
“皇上是打算做第四件荒唐的事情了吗？你许我三日时间调查，现在不过过去一日，你就要取我性命。倘若没有记错的话，您的话不是应当一言九鼎，一字千金吗？”
知道自己有这挡箭牌，她才敢如此放肆。
赫连楚剐了顾灵若一眼，倒是小心提醒了一句。“女人，我可以保了你性命，不过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今天是第二天，倘若查不出来真相，你不但会死，而且侵犯贤妃的罪过，也会一并算在你的头上。”
灵若点头，脸上并无丝毫惧怕。
从大殿出来，灵若径直去了负重宫中人事调动的嬷嬷处，想要知道宫中大致情况，岚泠之前告诉了她一些，但却不够足够。
掌事嬷嬷虽然不将灵若这个小小贵人放在心上，但是因为赫连楚之前专程叮嘱，她们也只能配合，然后给了她好脸色。
人的名，树的影。在宫中生活便是这样，不仅仅看你是谁，还得看你背后仰仗着谁。
主管人事的嬷嬷，已经是六十左右的年纪，平日只是负责账册整理和人事调动，不但工作清闲，而且身份和地位，要比那些不受宠的妃嫔，还要高上一大截。
“顾贵人要见的，是贤妃生前所有的宫女？”掌事嬷嬷领着灵若进到一处院落，时不时痛她闲聊两句。
灵若点头。与其说要见她们，倒不如说是自己想要求证一件事情。
嬷嬷虽然年纪大，但是办事效率不错，只一会儿的功夫，很快就找到了那些服侍过贤妃的宫人，约莫二十余人。
贤妃死后，他们大部分人暂时没有去处，不过也有一两个精明的，已经换了新东家。
灵若让他们站成一列，又腾出一间屋子，然后让他们一个个的进来，确保在谈话的时候，不会有旁人偷听。
然后就带着其中一人，走了进去。



正文 第十章 宫中密道1

进了房间，灵若也不询问，只是摸了摸她的手，然后一言不发，就让那人离开，然后再让下一人进来。
她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贤妃身边共有十二个宫女，七个侍卫，其中只有一人，有些可疑。
那人叫紫萍，已经跟随贤妃多年。在触碰到她手心的时候，灵若看到一人将一瓶药递给她，紫萍干脆接过，再讨要一些银两首饰，神色淡定从容，似乎也不是第一次。
那场景，灵若不陌生，因为她自己的宫女素锦，也在触碰的时候，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而且，那拿药给她们的，还是同一人。
突然灵若像是发现了什么，赶忙让嬷嬷帮忙，将另外两个宫的宫女都寻了过来，发现他们之中都有一人，会在触碰的时候，出现类似场景。
灵若咬着唇瓣，她现在可以确定。
有一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买通了宫中所有宫女，让他们对各自的主子下药，至于目的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等到将这事情忙完，已经夕阳西下。顾灵若只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了一层巨大的阴谋之下，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把这个秘密连根拔起，让它暴露在阳光下。
她只觉得好累，也无法从这事情中抽身而出。
身形不由得晃了晃，脸色也有些苍白，瞧得她险些一个趔趄，那嬷嬷连忙扶住了顾灵若。“顾小主，还是注意一下身子吧。这调查的事情，明日在继续吧。”
灵若点头，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过开口询问。“劳烦嬷嬷您再确定一下，今日是否已经将贤妃生前所有的宫人，都给寻来了呢？”
嬷嬷皱眉想了想，却是陡然将声调提高，“不曾，应该还有一人。只是在贤妃遇害之前就去了别处，不过她也只服侍了贤妃两个多月，所以才没有想起。倘若顾贵人觉得需要，我们倒是可以一道拜访。”
灵若点头，但凡和贤妃有关的人，她都不想错过。
一面走，嬷嬷一面介绍那人情况。
梓潼，之前也是贤妃身边的丫鬟，因着家里是开武馆的关系，手上算是有些功夫，当时太后将梓潼让给贤妃，也是希望梓潼可以保护贤妃周全。一个月前梓潼突然升为宫中掌事，负责皇后娘娘所在东宫一切事宜。
虽然这份调令有些突然，但是毕竟是升迁，贤妃也很替她觉得高兴，甚至于还专门赐宴庆贺。虽说成为东宫掌事，多是需要得到皇后娘娘的提携。但是梓潼一直都是勤恳的聪明人，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觉得奇怪。
　　所以，，倘若不是顾灵若又追问了一遍，那老嬷嬷也想不起来这事情可能还和梓潼有关系。
到了梓潼居住的地方，顾灵若为了避免人多口杂，便是一人走了进去。梓潼倒是没有歇息，就在院子里练武。
宫中争斗十分厉害，所以不少妃子身旁都会安排一两个会武功的宫女，以求保证一时平安。岚泠之前就说，素锦手上武功就不错，不过灵若本就是武将的女儿，也学了一招半式。
见得灵若走近，梓潼略带提防地看了她一眼。
“我听说你之前是贤妃的宫女，有些事情想问问你。”顾灵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