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楔子 李家村,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傍晚,李二丫去村东头打水,一个容颜极美的男子映入她的眼帘,那男子有着飘逸的长发,以及异于常人的白皙肌肤,他在井边徘徊,似乎迷失了方向。李二丫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不由芳心暗许,她上前询问道:“公子,你是迷路了吗?不如……来我家坐坐吧。”说罢,李二丫低下头摆弄衣衫,露出一副娇羞状。那俊美男子见有人上前搭话,不由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温柔答道:“谢谢姑娘了。我还是离姑娘远一点,以免伤害到姑娘。”李二丫诧异地看着那俊美男子,他言行举止颇有礼数,说话时盈盈流转的眼波,搅动了李二丫心中的一潭春水。“公子何出此言?公子哪里会伤害到我哦,我瞧着公子应是哪户人家的少爷吧,我平日里劈柴挑水,力气大着呢,估计比公子还要壮实。” 俊美男子实在想不出理由来拒绝李二丫的热情邀约,只能默默地朝远离她的方向移动,李二丫完全没在意那男子的心思,直接一把拽住俊美男子,把他朝村中心拉去。俊美男子心中一阵烦躁和担忧,嘴里喃喃自语:“开心,开心……”李二丫来到村中心,得意洋洋地叫嚷道:“大妞,幺妹,我带回来一个俊哥哥!”话音未落,几个跟李二丫衣着打扮相仿的姑娘纷纷从屋中跑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那男子,眼里藏着新鲜和向往。 “哥哥从哪里来啊?”一个姑娘问道。 “呃……下面。”那男子答道。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不大明白男子的意思,其中一个姑娘说道:“哦,可能他意思是,我们村地势比较高,他从地势较低的那边过来的。”几个姑娘迅速把这疑问抛到脑后,拉着那男子问长问短。 那男子勉强挤出笑容,把衣袖从某个姑娘的手中抽出,说道:“几位姑娘打扰了,我想是时候离开了。”说罢,想要离去。 李二丫见他想离开,连忙将他拦住,之前的热情消失不见,立马变成了一副凶恶嘴脸,“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既来了李家村,就必须娶我们李家村的姑娘,否则就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李家村。 其他姑娘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娶我吧,娶我吧!” 李二丫一声呵斥道:“你们都给我闭嘴,我先看到的人,当然娶我了。不过他要想多娶几房填房,我也没意见。” 几个姑娘意见相左,吵得不可开交,于是便扭打成一团。黄昏残留的余晖逐渐散去,暮色愈浓,那男子抬头仰望天上逐渐清晰的满月,不由暗叹不好,急忙向村外的方向离去,然而,那几个姑娘好似意识到他想逃跑的企图,纷纷将他围做一团,有的姑娘趁他不备,偷偷地向他身上靠了靠。那男子实在恼火,厉声说道:“各位姑娘请自重,夜色已深,还请大家赶紧各回各家,关门闭户。” 几位姑娘先前的吵嚷声引出了很多围观群众,大家皆看戏似的对那男子指指点点,不时交头接耳,但就是不把他的警告当作一回事。李二丫越是引人注目,越是兴奋活跃,她挑衅地说道:“我们就不照你说的做,你又能怎样?反正今天我绑也是要把你绑回家,跟我完婚的。” 天色已完全转黑,满月正当头,那男子的脸色越发苍白,李二丫等几个姑娘还在拉拉扯扯,忽然,一个姑娘惊声尖叫:“妖怪!妖怪!”只见那俊美男子脸色惨白,乌黑明亮的眼睛透着紫色的幽光,薄薄的双唇呈现出一片血红,两颗獠牙从嘴唇中突兀地伸了出来,他顺手抓住一旁的李二丫,将其贴近自己的脸,冷哼了一声,说道:“想做我的女人?那就来阴间陪我吧。”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李二丫的颈脖,李二丫还未来得及叫嚷,便一命呜呼了。那男子松开李二丫,将其丢在地上,李二丫勃颈处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围观的一众村民吓得慌了神,拼命尖叫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逃跑。那男子伸出舌头,舔干净嘴边的鲜血,看着奔逃四散的村民,他抬起右手,手心升起一团黑雾,向李二丫的尸身探去,并迅速将其围绕,男子嘴里念念有词:“魂缚。野鬼孤魂,为我所用。”之后,他把手一扬,四周升起浓浓黑雾,将四处逃散的村民困在了方寸之间。此时,躺在地上的李二丫忽然爬了起来,她眼神空洞,表情僵硬,朝着被困住的村民走去。村民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们挤作一团,有些惊恐地望着李二丫,不知其所图。 夜深,一黑衣人匆匆从瓢泼大雨中奔入前厅,顾不得纷纷滴落的水珠打湿光洁的地面,他直接单腿跪地,拱手说道:“帮主,中原李家村又发现行尸了!” 本坐于厅中慢慢品茗的男子,听到黑衣人的言辞,立马放落茶盏,追问道:“又发现了?有多少?” “几乎整个李家村遭覆灭,大约三十多人。我们的人已将所有行尸清除并烧毁,从尸体上来看,他们的脖子上都有咬痕,估计是中了阴煞之毒。”黑衣人回道。 “这是今年第三起了吧?”男子说道。 黑衣人点点头,说道:“是的,帮主。从开始的只有一人,到第二起的七人,这一次竟然有超过三十人这么多!” “难道是他们又回来了?”男子皱起眉头,陷入思考中,“不过听你之言,这些行尸脖子上都有咬痕,不像是他们惯常的手段。” “但的确和若干年前那场灾祸极为相似,行尸的额间都有一个黑色的月牙,这也是那些异类的命门之处。他们如若再次出现,很有可能与若干年前大为不同。”黑衣人答道。 被称为帮主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传令下去,全员戒备!”黑衣人立刻转身,消失在雨幕中,坐在厅中的男子眉头紧锁,望着门外的暴雨,不由觉得神伤。 初入江湖 第一章 江湖是非多 我叫徐小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唯一上得了台面的优点就是还有点姿色。不过,虽然天公没有格外青睐,我还是对自己的未来抱着超现实的期望,基于这一点,我和我的好丽友蔡菜芽开始了闯天涯的生活。 “今天晚饭吃啥啊?”蔡菜芽揉了揉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 囊中羞涩,但我也得安抚下蔡菜芽那颗易碎的玻璃心,“放心吧,妹纸,我这里还有几个铜钱,就算姐饿着肚子,你也有的吃!” “阿玉,我们就这样一路吃吃喝喝来到杭州,这开销太大了,马上就要没钱糊口啦,干脆我们卖艺赚钱吧?” “卖艺?也没有啥能耐可以卖啊。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或许我们可以去城门告示栏那儿找找有没有赏金任务。”一般城门的告示栏里会贴有当地百姓的有偿需求,想打零工赚钱的就可以揭榜。我们来到杭州城门告示栏处,不巧的是,已近黄昏,待领的赏金任务已寥寥无几。 “阿玉,你看你看,东城区张员外雇人给他的小孙子找只会说话的猫,还要求长相风趣,谈吐幽默,这老头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西郊李铁牛重金求助,如何讨得胭脂铺老板娘樊小粮的芳心。还有这个,城里江府雇小厮两名,工资日结。这种活也不是很刁难,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接呢?“ “估计这个江家不一般啊,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去探探价格呗。”我其实是很好奇,这个江家到底如何不一般。 “小厮一般不要女子吧?” “没事,我们一路都是女扮男装,也没有被识破啊。” 蔡菜芽连忙点点头,有钱赚,有饭吃,她就活得有滋有味。 江府,气派非凡,我和蔡菜芽溜到后门,小心翼翼地敲门,“吱”一声,一个胖妇人的头从门中探出,“来者何人?” “来当小厮的,嘿嘿。”蔡菜芽挤出一个笑脸。 胖妇人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番,便招招手让我们进去,“嗯,相貌还算端正。是这样的,我们家少爷最近回府上暂住一段时日,想临时招两个小厮贴身伺候,待遇还算优渥,当工期间可以留宿江府。我先带你们去住处,之后带你们熟悉下江府的环境,待少爷晚上回来,你们就要跟着少爷了。” 江府在杭州不算有头有脸的家族,但由于世代经商,家底颇为丰厚。江家老爷为了延续香火,得一男丁,纳了四房妾室,最终还是和正室夫人老来得子。我和蔡菜芽跟着田婶,就是原先那个胖妇人,她是江夫人的表妹,现在是江家的管家婆,很快就把江府简单地走了一遭。 “少爷现在不在家,你们就回住处等着吧,或者自己找点活做。”随后,田婶把我们丢在了后院花园里,自己离开了。 “阿玉,感觉在江府当小厮也不错啊,有吃有喝有住的。”我笑了笑,心里感觉并没有这么简单。 走着走着,听到一阵嘈杂,原来是江家的几位小姐在打麻将。 “你们是新来的小厮吧,快来给本小姐捏捏肩。”其中一位浓妆艳抹的小姐大着嗓门嚷道。 蔡菜芽连忙走上前去,开始捏了起来。 这几位小姐个个圆润丰满,小眼睛,大嘴巴,且一致浓妆艳抹,穿金戴银。“哟,这次招来的小厮模样还挺俊,老弟估计满意吧,嘿嘿。” 我心里感觉有些怪异,难道江府少爷有断袖之癖。 “你……杵在那里干什么,拿点水果来吃。”我把水果小心翼翼地端上来。 “哎呀,怎么做下人的,送到嘴边来。”我只好不停地把水果剥好,一一喂给四位小姐。 “老弟真是有眼福啊,你们知道吗,游龙帮会的桓小哥哥可帅气了!” “哎哟,谁不知道啊,桓小哥如果来趟杭州城,哪家的女子不出门一窥其容啊!” “可惜啊,从未见过本尊。你们说,他会看上我吗,如果能找个功夫一流,长相一流,气质一流的夫君,做梦都会笑醒!” “凭什么看上你,看上我才是!” 四位小姐打着麻将,嘴上还吵得不可开交。蔡菜芽听得一脸花痴相,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这个桓小哥哥到底是谁啊?” “哎呀,他竟然不知道呢。就是游龙帮会一等一的高手,江南武林排行榜第一的人物啊。关键是,他不仅功夫一流,那模样可是精雕细琢,找不着一点瑕疵。” 我和蔡菜芽对望了一眼,武林排行榜这个词,在我们浪迹天涯的这段时间内,出现频率极高,不过就凭我俩的本事,根本同这个排行榜不沾边,因此也没有关心过榜中的人物。 一会儿功夫,江少爷回来了。江少爷,江子杭,江老爷的小儿子,约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面庞俊朗,正坐在后花园亭子里品茗,见到我们,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边嘴角上扬,冷笑了几声。 “江少爷,我们是你的临时小厮,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什么笑得如此诡异?”蔡菜芽肚子里藏不住话。 “没什么,你们不够漂亮。”江少爷抬头望着我们。 “江少爷,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什么漂亮。”我连忙说道,担心被江少爷识破。 “好了,废话不多说,今晚开始干活。”江少爷起身向外走去。 我和蔡菜芽连忙跟上,“可是可是,都晚上了,我们去哪儿啊。”蔡菜芽问江少爷。 “哪来那么多废话。”江少爷不耐烦地答道。 我连忙拽了拽蔡菜芽的衣角,跟上江少爷的步伐。我和蔡菜芽连走带跑的,跟着江少爷来到城郊的一片林子里。此时夜已深,林子里黑漆漆的,朦胧的月色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淹没在了夜色中,偶有鸟啼虫鸣,在寂静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江少爷,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呢?这里怪吓人的。”蔡菜芽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 “呵呵,害怕了啊?”江少爷一脸诡异,领着我们朝林子深处走去。 我紧紧握住蔡菜芽的手,轻声说道:“别怕,不是有我在嘛!” 走着走着,江少爷忽然身形一动,不见了。 我心里顿时有点慌,握紧了蔡菜芽的手,蔡菜芽却忽然壮了胆,到处寻找江少爷的踪迹。 “江少爷,江少爷,你没事吧?哎呀,江少爷不会撞到了什么邪物吧?”蔡菜芽忧心忡忡地拉着我在林子里乱转,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正走到一棵树下,一个黑影从树后跳了出来,对着我们一阵怪叫,我和蔡菜芽心头一颤,顿时跌坐在地上,连忙抬起头,那个黑影正向我们靠近,定睛一看,原来是江少爷! “哈哈哈,你们两个白痴!” 我和蔡菜芽还没缓过神来,大口喘着气。 “起来吧,不吓唬你们了。要不然你们被吓破了胆,我还得负责。这林子干净得很。”江少爷说罢,开始四处寻找。 “江少爷,你在找什么啊。”蔡菜芽瞬间像打了鸡血,跳起身,凑到江少爷跟前。 “今晚带你们来林子,是想你们和我一起寻找一种动物。” “什么动物啊?”“嗯,我也没见过,说是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在夜间活动,会发出悦耳的鸣叫,还会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哪有这种动物啊,我从未听闻。”我打了个哈欠,开始跟着江少爷磨洋工。 江少爷找了一会儿,就没有耐心继续,索性找了一棵树靠着睡着了。 我趁机也找个地方坐下,环顾四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只有蔡菜芽,还在认真地找着,丝毫不知疲倦。忽然,林子里一声凄厉的鸟叫,江少爷立刻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下四周,招呼我们离开。 “江少爷,我还没找到你说的那种动物呢,再给我点时间,兴许能找到。” “别找了,也许根本就找不到。”江少爷带着我们回到府里,脸色很是难看。 “江少爷,您快洗洗睡吧,反正有侍女贴身伺候着,我们就先退下了。”我累得想立刻去睡下。 “站住,谁准许你们休息的。今夜谁都别想睡觉。”我和蔡菜芽对望了一眼,心里有种塞满了苦瓜的滋味。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飞呀,么么,飞呀,啪啪……”江少爷坐在亭中,悠然自得地饮着茶,而我和蔡菜芽不得不重复做着这个幼稚的猜拳游戏给他“观赏”。 时间仿佛慢下了脚步,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江少爷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总是夜里睡不着,白天醒不了,可怎么办啊。”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准备和蔡菜芽回房休息。 “可你们俩不能回去休息啊,白天就是劳作的时间了,抓紧把我房间的后院打扫干净,花草树木修整清爽,下午去一趟胭脂铺,把一个香囊送给老板娘。中午的时候你们来我房间取。” 江少爷由于长期不在府中,家仆难免懈怠,院子里杂草丛生,有些角落已然覆上了灰尘和枯叶。我和蔡菜芽整理完江少爷的院子已疲惫不堪,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活了。 “江少爷,江少爷,我们来取香囊了。”蔡菜芽强打着精神,我在后面没精打采地跟着。 “进来吧。”江少爷的房间古朴别致,陈列着诸多书籍古玩,唯有一面墙上挂着几把兵器。江少爷把香囊递给我们,挥挥手让我们离开。 “江少爷,这香囊好精致啊,胭脂铺老板娘和江少爷是什么关系啊?”蔡菜芽还赖着不走,缠着江少爷问问题。 “樊老板娘可是杭州第一美女,送礼物给佳人,不需要关系。”江少爷难得好心情。 我把蔡菜芽往外拉,不想和江少爷继续纠缠,蔡菜芽“哼”了一声,跟着我向胭脂铺出发。“这香囊好精致呢!”江少爷的香囊是桃粉色的,上面绣着雅致的花纹。 “我知道,这一路上你都在说,不知道说了几遍了!” “阿玉,这香囊的味道好清新啊,淡淡的,却很持久,让我觉得又熟悉又陌生。香囊里面好像只有一张纸,会不会是江少爷写的情信呢。不如,我们打开看看吧。” “不行,如果真有情信,万万不能打开,那是人家的隐私。”说时迟那时快,蔡菜芽已经把香囊打开了,我连忙伸手去夺,结果一张粉色的纸从里面飘出。这纸有着精妙的暗花背景,并散发着那股淡淡的清香,但一个字也没有。 我连忙把纸重新装回香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菜芽。”蔡菜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嘟着嘴巴,跟着我朝胭脂铺走去。 胭脂铺的老板娘樊小粮是杭州出了名的美人,原名樊雅竹,后来遇到一个算命先生,说她命里缺食粮,需要改名,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樊小粮正站在胭脂铺的柜台前,一袭简单款式的棉麻布衣也藏不住她的娇俏,肤白胜雪,脸上一抹淡淡的胭脂红,倒是衬出了她所卖胭脂的好处。我走近樊小粮,毕恭毕敬地递上香囊,“老板娘,这是江少爷让我们送给您的。” 樊小粮笑盈盈地接过香囊,捏了一下,收了起来。“老板娘,你不看看吗?”蔡菜芽着急道。 “香囊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樊小粮仍然笑盈盈的。 我觉得樊小粮不仅明艳动人,而且平易近人,正好借着外出送礼的由头避开江少爷的欺负,不禁想和樊小粮说说话,于是我开始和樊小粮闲聊胭脂水粉。蔡菜芽插不上嘴,只能在一边唉声叹气。樊小粮温柔地拍拍蔡菜芽的肩膀,“怎么了,小小年纪唉声叹气的。” “昨晚被江少爷拉去森林里找一种在夜间活动、又会唱歌又香的动物,结果没找到,少爷把气全撒我们身上了,不让休息,还拼命让我们干活。不知道江少爷为什么要找那种动物,老板娘你有没有听说过呀,怎样才能找着它,这样江少爷也不用烦恼了。” 我听了蔡菜芽这番话,感觉蔡菜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为那个恶少着想。 樊小粮听了,却笑了起来,“哪里有那种动物,是我骗江少爷的。他问如何才能约我吃饭,我就随口编了一个条件,他还真信了!” “他这般费尽心思讨你开心,你还骗他。”蔡菜芽语气里透着不快。 “我骗他,是因为不想过多纠缠。” “可是江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老板娘哪里瞧不上呢?难道老板娘喜欢西郊的李铁牛?”蔡菜芽忙追问。 “不是瞧不上。”樊小粮忽然沉默了一会儿,“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只论喜欢这么简单。 我察觉到是时候可以终结这段对话了,于是拉过蔡菜芽,和樊小粮告别,回到江府。 “江少爷,江少爷,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我连忙捂住蔡菜芽的嘴,江少爷倒也不以为意,淡淡地望了我们一眼,忽然大叫一声,“快去干活!” 于是,我们在江少爷的院子里整理破旧的书籍,并将其重新抄录。一直忙到夜深,蔡菜芽枕着胳膊睡了过去,我揉了揉手指,继续抄写。正在这时,江少爷从房里走出,向我招了招手,我迟疑着要不要叫醒蔡菜芽,江少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我走到花园亭中。 “过几日,你和菜芽跟我去做件事。不过,可能会有危险,先有个心理准备。” “有危险的事?江少爷,我知道我和菜芽只是您的临时小厮,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我想了解一二,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把心中疑惑道出。 “我只能说是去做个交易。具体什么交易,你们不需要知道,与你们无益。如果明天有什么问题,能逃就逃,能躲就躲,别多管闲事。”说这话的江少爷跟我所认识的江少爷判若两人,忽然很想深入挖掘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的秘密。 “江少爷,没想到,您还会为两个小厮着想,我原以为,您和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呵呵,你也和一般的小厮不一样啊。”江少爷一边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 “哪里不一样了?” “屁股略大,过于招摇。”江少爷转身,在亭中坐下。 我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江少爷关注的点未免有些低俗,不禁想转移话题。“江少爷,听说你也在追求胭脂铺的樊姑娘啊。” “这么长舌,小心打结。” “彼此彼此。” 江少爷的目光停留在了亭边的湖面,月光透过薄纱似的云朵坠落水中,把水面装饰得波光粼粼。 “我进帮会的那年,这片湖刚刚修建好,灌注的是新鲜的河水,色泽清洌可鉴,一如那时的我和雅竹,纯洁得像一张白纸。那时的雅竹很美,是我的初恋。” “初恋?那一定很刻骨铭心。” “未必是初恋让人刻骨铭心,而是当年自己的执念像绳索勒进了肌肤,留下了痕迹。不过痕迹终究只是痕迹,很快就淡了。” 我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笑你欲盖弥彰。明明到现在仍在追求人家,还说那样的话。” 江少爷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微笑。更深露重,江少爷特赦我和蔡菜芽回去休息,我兴冲冲地去找蔡菜芽,跑了几步忽然回头望去,江少爷一个人坐在亭中,身影有些朦胧,但我还是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眸闪着黝黑的光芒,在清冷的夜里,带点温度。 初入江湖 第二章 玩命的交易 “菜芽,马上你一定要跟紧我,而不是江少爷!”我轻声对蔡菜芽说,不过她一心跟着江少爷问东问西,丝毫没有理会我。 江少爷今日在风雨楼和西域商人做笔交易,我和蔡菜芽紧跟其后。 “我们今天交易的这个西域商人实际上是个中原人,年轻时常常往返于中原和西域两地做些生意,后来娶了个西域夫人,摇身一变就成了西域有头有脸的商人。现在已经家底颇丰,腰缠万贯,主营珠宝、兵器以及稀有物产的生意。”江少爷解释道。 说着说着,我们就来到了风雨楼,这是杭州城内一家老字号酒楼,门庭若市。伙计将我们带到一间包房门口,包房内几个粗犷的汉子分散站在一个老者身后。老者正在饮茶,见到江少爷,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忽然,一个粗犷的汉子指着我,眼神凌厉,“你!手上拿着什么?”我被粗犷汉子的气势吓得一颤,忙把手里的一支珠钗举起来,“这是我刚刚在街上买的,送给心上人的。”蔡菜芽在我旁边吞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不敢言语。 “陈老板,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卓尔不群,令人敬畏。”江少爷连忙转移注意力。 “陈老板时间宝贵,不妨我们开始正事吧?”江少爷将随身携带的木匣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株草药,看上去也没有很特别,陈老板却眼睛一亮,原本漠然的表情忽然丰富了起来。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把女子的声音,“江子杭,你在哪里呢?不是说中午和我一起吃饭的吗?现在怎么不见人影?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蔡菜芽拉拉我的衣服,在我耳边悄声说道:“那不是樊姑娘的声音吗?她怎么在这儿啊。”我心里也甚古怪,对蔡菜芽摇了摇头。 再说江少爷,表情倒是没有波澜,只是把装草药的匣子重新盖上,对陈老板道,“我们的诚意,您已经看到了,那,你们的货呢?” 陈老板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不急不急,先吃饱喝足再谈交易。我这里有西域特酿的葡萄酒,江少爷不妨尝尝。” 陈老板的手下立刻给江少爷斟上一杯,江少爷端起一闻,点点头,“醇香,好酒!” “江少爷欢喜便好,快给江少爷带来的二位爷都斟上一杯,刚刚你们可是失礼于人了。”陈老板对手下一番言语,手下立刻斟好酒端给我和蔡菜芽。 我接过酒杯,联想到江少爷的叮嘱,有些迟疑。 蔡菜芽却欢喜地接过酒杯,自言自语,“陈老板真是豪爽啊”,说罢准备品尝美酒。 说时迟那时快,江少爷用端在手中的酒杯,用力砸来,顷刻间,蔡菜芽手中的酒杯飞了出去,江少爷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喝,有毒!” 陈老板见状,立刻命手下对我们兵刃相见。 江少爷顺势收起草药匣子,轻巧地躲开了陈老板手下的刀剑,并使给了我们一个眼色,让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避祸。 江少爷以一敌多,在刀光剑影里穿梭,并精准地挡回敌人的锋刃,一拳一掌都快如闪电,只消半盏茶功夫,陈老板的手下就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蔡菜芽兴奋地大声嚷嚷:“江少爷真厉害!看你打架的时候,好像自带背景乐,那气势震撼得我热血沸腾呢。” 江少爷并未望向蔡菜芽,而是在原地喘着粗气,陈老板阴着脸,忽然,他从腰间抽出一鞭,那鞭宛若一条长蛇,直直向蔡菜芽逼去,电光火石之间缠上了蔡菜芽的颈脖,陈老板向后一拉,蔡菜芽竟被拖了过去。 江少爷反应极快,在蔡菜芽被陈老板擒住之前,抓住了长鞭中段。陈老板从座位上腾空而起,扑向了江少爷,江少爷一手拽住长鞭,一手和陈老板周旋。陈老板顿时退后几步,嘴里念念有词,手心升起一团黑雾,迅速打向江少,江少爷运气接招,两人不分高下。 此时,陈老板手中的黑雾通过长鞭逐渐蔓延,也绕上了蔡菜芽的颈脖,使得长鞭越缚越紧。蔡菜芽奋力挣扎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救我,救我”的字眼,我躲在屏风后面,想去救出蔡菜芽,可又束手无策,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江少爷眉头紧皱,忽然低吼一声,逼得陈老板连连后退几步,无力继续抵抗,长鞭上的黑雾自然散去,江少爷趁机解开长鞭,救出蔡菜芽。 蔡菜芽恢复自由,却还咳个不停,脖子上一条深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江少爷扶起蔡菜芽,正欲往屏风处走来,陈老板已然恢复气力,向江少爷和蔡菜芽的方向抓了过来。 江少爷用力推开蔡菜芽,却被陈老板抓住了一侧的肩膀,细看才发现,陈老板的手比之常人的手要乌黑暗沉,指甲又长又尖。 刹那间,江少爷的肩膀渗出黑红色的血液,“糟糕,陈老板的指甲有毒!”,我不禁失声叫道。 江少爷没理会伤口的疼痛,继续和陈老板见招拆招,我和蔡菜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况,却发现陈老板的脸在逐渐变色,变得和其手一样乌黑,皮肤愈发干枯,已能显现出其嶙峋的骨骼。 倏忽之间,江少爷由于疼痛,一个趔趄,倒在了墙边,陈老板趁机用“抓子”抓了上去,直击江少爷的颈项,江少爷奋力扼住陈老板的手腕,两边相持不下。 然而,江少爷被疼痛和毒素侵扰,渐渐支撑不住,陈老板的“抓子”愈逼愈近。蔡菜芽急得要冲上前去,我立刻拽住了她。 “阿玉,放开我,我要去救江少爷!” “你去有什么用!江少爷不是让我们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吗?我们趁现在这个机会逃出去吧!” “我不会丢下江少爷不管的,阿玉,你自己走吧。” 我依然紧紧拽着蔡菜芽,内心却很挣扎,救江少爷,可能会搭进去我们的性命,不救江少爷,又陷我们于不义,良心不安,看着江少爷越来越支持不住而微微发颤的手臂,再看着蔡菜芽擒着泪花的双目,我以迅雷之势奔至陈老板身后,从袖中取出珠钗,插在陈老板颈后,闪向一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陈老板颈部被刺,顿时大吼一声,扭头望向一边,江少爷趁机挡开陈老板的“抓子”,“陈老板,你最好别运气,我的珠钗一按机关钮就会弹出尖头,上面已经淬了毒,一旦运气便经脉俱裂,后果不堪设想。” 陈老板半信半疑地从后颈拔出珠钗,发现上面果然弹出了一个尖头,浸着的血还在滴落。我趁着陈老板思索之际,连忙扶着江少爷退到屏风后,与蔡菜芽汇合。 蔡菜芽立刻上前扶住江少爷,陈老板却已回过神来,冷哼几声,“你们当我傻吗?”,嘴里念念有词,手心又腾起了那团黑雾,他向前快走几步,朝我们打了过来。 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女子一跃向前,接下了那一掌,登时,女子掌中的白光与陈老板的黑雾相接,陈老板不过半柱香功夫就败下阵来。 “是樊老板娘!”蔡菜芽认出那女子是樊小粮,欢喜地大叫。 樊小粮关切地查看江少爷的伤势,道,“幽冥地宫的毒,必须回帮会才能解,我先帮你封住经络,控制住毒情。” 陈老板自知不敌,趁我们讨论时放出一团黑雾,黑雾渐渐膨胀扩张,将他整个人包在了里面,待黑雾逐渐散去,人已不见了。 “陈老板逃走了呢!”蔡菜芽说道。 江少爷望望我和蔡菜芽,低声说道:“让你们逃走的,怎么不逃?” “菜芽不愿意丢下你,怎么,没想到吧,我们也这样有情有义!”江少爷咧开嘴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过和之前的冷笑相比真诚多了。”我打趣说道。 樊小粮一边将江少爷向外扶去,一边说:“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吧。” 我们一行人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来到樊小粮的胭脂铺后院,里面停着一辆马车,樊小粮对我和蔡菜芽说:“麻烦二位了,江少爷要回帮会了,你们二人的任务也结束了,可以回江府收拾行李并领工钱离开了。” 蔡菜芽十分不舍,嘟着嘴说道:“我们反正游手好闲的……也想去帮会看看呢,还有江少爷的伤势……有点……放心不下。” 樊小粮听了这话,有点犹豫,望向江少爷。 江少爷点点头,低声答道:“我们已经是共患难的伙伴了,二位不妨加入我们帮会。一起吧。” 就这样,我和蔡菜芽也上了驶向游龙帮会的马车。 “樊老板娘,你也是帮会的呀?”蔡菜芽把脑袋探了出去,笑嘻嘻地望向樊小粮。 “曾经是,现在已经离开了,在杭州城安居乐业中,偶尔给帮会做做线人。” “那……怎么知道江少爷有难呢?” “江少爷不是让你们捎信给我吗?其实就是让我查西域陈老板的事情,我发现真的陈老板现下正在和中原商人买卖,并没有来杭州,那么这个陈老板就是假的了。于是,我想来通知江少爷,刚好碰到你们遇袭。” “原来是这样。”蔡菜芽把脑袋挪了回来,自言自语,余光还瞥向江少爷。江少爷由于受伤而身体虚弱,已沉沉睡去。 马车只行驶了一刻功夫,就到了。 游龙帮会坐落在杭州附近的一座矮山上,四周绿荫环绕,红花点缀,景色优美。帮会的门楼气势恢宏,墙壁上镌刻着精致的雕花,“游龙帮会”四个大字赫然眼前,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门楼上端可供瞭望、击射之用,正在守门的帮众向樊小粮、江少爷打了个招呼,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入。门内的风景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红墙绿瓦,勾心斗角,鳞次栉比,雕梁画柱,举目四望,小桥流水伴着曲折小径,尽头的桃红柳绿惹人遐想。我们扶着江少爷穿过层层叠叠的楼宇,绕过郁郁青青的枝丫,来到江少爷的住所,这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江少爷的房间在底层,里面的摆设布置皆和江府的房间大相径庭。 樊小粮去找帮会里的药师医治江少爷的伤病,我们则陪在江少爷身边,“你们就在这里照顾受伤的我吧,待我痊愈之时,我自会把你们引荐给帮主,带你们入帮会。” “啊?那我们不是又要遭受非人的折磨啦。”蔡菜芽一声怪叫,惹得我大笑连连。 此时,又是黄昏时分,天空已被太阳的余晖印染成了血红色,残阳的光辉穿透了窗纸,填满了整个房间,我们三人嘻嘻哈哈,笑语不断。 这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来,小小的人儿趴在窗边,沐浴在一片金黄之中,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生活的祥和。 初入江湖 第三章 小学徒生活 在帮会的生活好不自在,虽然偶尔要伺候江少爷的怪脾气,却是好吃好喝供着。我和蔡菜芽就这样暂住江少爷的偏房,在帮会混了一周多的光景。江少爷伤势已痊愈,今日领我们去见帮主,正式入帮会。我和蔡菜芽来到堂厅,江少爷正和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交涉着什么,见到我们,便向我们介绍道:“这是绣春堂的李三娘,你们可以喊她李姑姑。去拜见帮主自然要换身体面的衣装,你们跟三娘去收拾一番。”蔡菜芽听了江少爷的话,有丝不悦,“我们怎么不体面啦,这身衣服是特意挑选的呢。”江少爷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明明是女儿家,偏偏男儿打扮,帮主火眼金睛,容不下半点沙子。”我和蔡菜芽顿时脸红,原来江少爷早就发现了。换好衣服,简单妆扮,我和蔡菜芽摇身一变,恢复了粉白娇嫩的女孩子形象,江少爷点点头,“比初见要漂亮了。” 跟着江少爷,我们来到议事厅,帮主和部分帮众正在聊天饮茶。游龙帮会的帮主,龙之啸,和我原先设想的不同,既没有如名姓一般飞扬跋扈的气质,也没有习武之人不拘小节的容貌,而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他眼中擒着笑意,历经世事的沧桑化作一种无形的魅力藏在了他的笑容中。龙帮主只是和我们寒暄了几句,便让绣春堂的李姑姑为我们安排打算。江少爷跟着我们一起去住所,路上向我们简述帮会的情况。“游龙帮会已经成立了百年有余,龙帮主是第五任帮主了。帮会分为四个派系,仁妙堂主管药草和治疗,现在江湖上都闻名遐迩,常常为各界人士提供我们自己研制的成药或搜集的稀缺药材;琢刃堂,聚集着的都是剑客和拳师,缥缈堂则聚集着方士,这两个机构会接江湖上的赏金任务,支撑着帮会在江湖上的地位;绣春堂则是一个后勤机构,负责着帮会大小的衣食住行,你们暂且就交由绣春堂管理。刚刚入帮会,要经历一个学徒期,一般为一年,你们就和前段时间才进帮会的学徒一起学习成长,待到差不多一年期满,会分配给你们一个结业任务,评定你们的专长,根据专长分到不同的派系中去。帮会根据资历长短、技能高低来划分等级,丁级是能人,丙级是贤者,乙级是精英,甲级为长老,是帮会的最高级别。乙级以下的帮众可以选择乙级及以上的帮众拜师学艺,你二人现在就是我的徒儿了。”江少爷这忽如其来的一句惊得我和蔡菜芽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反应,绣春堂的李姑姑便答道,“好好,我记住了,徐小玉和蔡菜芽已有师父江子杭,回去就登记。”我和蔡菜芽一脸不满地瞪向江少爷,他已经大步流星地逃出了我们的视野。 我和蔡菜芽被李姑姑领到了一个院子,院里有两间屋子,是这期学徒的宿舍。李姑姑分别敲了敲两扇房门,在外面嚷道:“新来了两位学徒,你们出来认识一下。”话音刚落,两扇门各自打开,走出了几位姑娘,李姑姑扫视了一眼,“林淑萍呢?”其中一间房里,一位姑娘慢悠悠地挪了出来,她相貌出众,清丽脱俗,却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这是新来的徐小玉和蔡菜芽,”李姑姑对着那群姑娘说道,继而又转向我们,“这几位分别是郑青青、唐晓蝶、沈媚儿、邓采芳、赵岚馨和林淑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李姑姑,怎么只有女的,没有男的呀?”蔡菜芽不禁抢白道。“这是女孩子的宿舍,男的都在另一个院子呢!”一位丹凤眼的姑娘尖声答道。李姑姑点点头,安排我和蔡菜芽与林淑萍、邓采芳同住一屋,并嘱咐我们要好好相处,之后就离开了。 李姑姑一离开,几个女孩就围了上来,先前说话的丹凤眼女孩说道:“我叫郑青青,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胖胖的叫沈媚儿,她的特长就是力气大,”沈媚儿并没有人如其名般娇媚,身材肥胖,一张硕大的脸上五官并不突出,她笑嘻嘻地跟我们摆了摆手,好像很容易相处,“这是唐晓蝶,她比较害羞,不大说话,但是唱歌十分好听,还弹得一手好琴,”唐晓蝶虽然长相平平,却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圆圆的脸蛋,皮肤白皙透着红润,她腼腆地低着头,拉着郑青青的手臂,眼睛却偷偷地打量着我和蔡菜芽,“这个是邓采芳,脾气火爆,很会做菜哦,有空让她给你们露一手,”邓采芳皮肤黝黑,高高的马尾辫竖在脑后,一副男人婆的样子,“对,我就是邓采芳,你们新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那两个平时都不大和我们往来,那个傲慢高冷的是赵岚馨,那个面瘫脸是林淑萍。”郑青青说罢,和我们闲聊了几句,大家各自回房。 不到一会儿,我和蔡菜芽就与邓采芳熟络起来。 “采芳,作为学徒,平时我们具体做些什么呀?”我问道。 “学徒学徒,就是一边学一边干活的那种人。”邓采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呢,是那种踏实干活的,她们除了干活还要花大把时间来花痴桓佑棠。” “桓佑棠?是不是那个江南武林榜排行第一的大帅哥啊?”我兴趣盎然地追问道。 “是呀,不过我没兴趣。” “你没兴趣?人家帅哥还对你没兴趣呢!帅哥只会对我们家小玉这种性感撩人的有兴趣!”蔡菜芽一听到八卦就拼命地插话,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觉得她说得太露骨了。 “她也就一般吧,桓佑棠不会对这种类型有兴趣。”角落里传来一句幽幽的话,没有声调起伏。我皱了皱眉,望向瘫在床上的林淑萍,她正懒洋洋地翻看着一本书籍。蔡菜芽火急火燎地走到她的床前,“你是什么东西,说小玉一般,我看你呀,就是一只长了点红毛的野鸡,还想装凤凰!”林淑萍听罢立刻坐起了身,瞪着蔡菜芽,一时语塞。邓采芳见状想打圆场,拍了拍蔡菜芽的肩膀,说道,“她一直就这样,把她当空气就好了。”我也走上前,拉拉蔡菜芽的手,却斜睨着林淑萍,“算啦,话不投机半句多。” 邓采芳继续和我们谈论学徒的日常生活,“上午的时间是我们自己的,可以去帮会广场的告示栏里领些小任务,那可是有赏钱的。不过出于安全性考虑,女子是不能单独接对外任务的,必须拉上男性帮众组团。我们还能去绣春堂接点后勤任务,也是有赏钱的,只是比较少。下午会有先生教授我们一些课程,不过要等安排,每天不一样呢。每个月要向帮会上交吃住的费用,所以要用心赚钱呀!不如你们和我去找点活做吧!”我和蔡菜芽一听到又可以赚钱了,就觉得热血沸腾,跟着邓采芳出门领任务。 初入江湖 第四章 英雄多风流 一连好几日,我和蔡菜芽过着这种上午种植、采集,下午研习草药、勤练拳脚功夫的日子,充实又自在。这天,所有学徒习练完拳脚功夫之后,郑青青提议去帮会的湖边钓鱼烧烤,“傍晚的时候,湖边就会有好多帮众,大家拉下家常,也好增进感情。”“我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告诉你们啊,前段时间有个帮众向青青大献殷勤,我觉得估计有戏,嘿嘿!”沈媚儿打趣道,郑青青登时挑眉瞪眼,责怪沈媚儿多嘴。赵岚馨冷眼观望着这一切,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参加便离开了,郑青青转向林淑萍,“喂,你去不去啊?”林淑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着我们一起朝着湖边行进。湖边果然人声鼎沸,我们找了个地方生火,打发男人们去钓鱼。大家打闹嬉笑着,能和同期的小伙伴相处融洽让我倍感愉悦,正在这时,人群全都安静了下来,仿佛空气凝滞,原来大家的关注点都被路过湖边的一个翩翩男子所吸引。这个男子身材颀长,他步履生风,一头乌黑秀发随着步伐的节奏在身后飘摇,定睛细看他的容颜,宛若精致的玉器,精雕细琢,隐约有些灵动剔透。大家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重新开始喧嚣,“是桓佑棠啊,感觉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每次一见,都神魂颠倒啊。”旁边有女子惊呼。 “原来是桓佑棠来了,哇,这容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郑青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子,不止郑青青,其他几人也紧紧盯着,生怕错过男子的一颦一笑。而我则是像欣赏艺术品一般,内心泛滥着仰慕的思绪,忽然,他驻足,转头望向了我们所在的方向。几个女孩都如同怀揣着小鹿,内心砰砰直跳,纷纷整理发饰和衣裳,时不时搔首弄姿,渴望自己能引起男神的注目,而只有林淑萍低下了头。我发现她的脸微微泛红,嘴角难得地挂着笑意,我再重新看向桓佑棠,他表情诧异,呆愣在原地,弹指一瞬的功夫又回过神来,离开了湖边。我心里琢磨了一阵,好像捕捉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暗暗笑了一会。“阿玉,你在这偷偷笑什么呀,陪我去那边小林子拾点柴火。” 我和蔡菜芽走进小树林捡拾柴火,恰好遇到几个帮众在摘果子,他们一边摘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我们起先并没在意,直到听到了“桓佑棠”三个字,便凝神细听。他们说,桓佑棠无父无母,是老帮主从外面捡回来的,之后就养在了帮会中。他天赋异禀,可自由操控灵力,一般人没有灵根,是无法操纵灵力的。然而,桓佑棠虽成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有着好几段虐心恋情。先是和老帮主之女,桓佑棠的师姐,坠入了爱河,那段时日可是恩爱非常,出双入对,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后来,现在的龙帮主上位,他就渐渐将师姐弃之如敝履,转而恋上了苏州的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风骚狐媚,桓佑棠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经常去青楼花天酒地,被他师姐知道后,两人关系破裂,一直到现在,都形同陌路。听完那几人的言语,我和蔡菜芽感到十分震惊,原来大家口中颠倒众生的男神竟然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阿玉,有些人就是为了中伤别人而生的,我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么帅气的一张脸下,会有这样晦涩的内心。”“嗯,是真是假,还真是分不清楚,不过,传奇人物总归有不平凡的人生,他的人生路上多点颜色也是很正常的。”我跟蔡菜芽撇撇嘴,迅速捡拾柴火,回去继续烧烤。 一行人烤鱼吃得正欢,却没发觉一个男人正在慢慢靠近,他手里捧着新摘采的鲜花和水果,冷不丁地嚷嚷道,“青青,这些是给你的,我特意去采集的,每朵花、每颗鲜果都带着我的倾慕之情。”他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郑青青,很是唐突。“咦,真肉麻,真恶心。”蔡菜芽差点把鱼刺都吞了下去。“哦哦,可能是我嘴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把自己的心里话全吐露了出来。”男人尴尬地笑笑,可我分明注意到他的眼神不时在我和林淑萍的身上游走。郑青青的脸微微一红,娇嗔道,“都怪你,忽然出现,忽然说些奇怪的话,扫了我们聚餐的雅兴。”“没准有的人其实挺享受的,反而今晚就故意等在这。”林淑萍一直都未言语,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郑青青感觉被泼了冷水,顿时兴致全无,接过男人送上的鲜花水果扔在一旁。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人识趣地离开了。“这男人是谁呀?”同为学徒的张二宝打破了沉默的窘态。“是一直追求青青的潘旭山,也算是前辈了,我看他能如此低声下气地讨青青欢心,已经很不错啦。”沈媚儿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然而,郑青青却越想越不开心,起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大家伙吃得也差不多了,纷纷散场。 在回去的路上,邓采芳还在教训林淑萍,“你怎么老是故意说些过分的话,让人不高兴呢?”“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林淑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你好歹得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吧,青青面子挂不住下不了台了不说,大家伙也跟着扫兴了,最终闹得不欢而散。”我也觉得林淑萍有些口不择言,不禁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人家表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呐!”蔡菜芽向来看不惯林淑萍的不合群,也跟着指责起来。林淑萍眉头一皱,瞪着我们,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看着吧。郑青青就是太虚荣了,分不清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假意。”说罢,就不理我们了。我联想到之前所看到的潘旭山的眼神,也不由得认同了林淑萍的看法。 初入江湖 第五章 师父纳新欢 翌日,李姑姑把我们聚集起来,带我们去上新开的剑术课程,没曾想,原来教授课程的先生竟然是江少爷。“江少爷,好久没见了,你也不来看我们,真是薄情寡义!”蔡菜芽一见到江子杭,便兴奋地凑上前说这说那。江子杭却一脸严肃,俨然不是平时的样貌,“这位学生,请尊师重教。”江子杭的剑法施展地行云流水,让我想起了前段时日他的拳脚功夫,好像两相比较,剑术还要高明呢。可惜我和蔡菜芽身体协调能力略差,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剑法,都施展得略显笨拙。我们一群人中属林淑萍的拳法剑术进步最快,她仿佛人剑融为一体,身轻如燕,衣袂翩跹,再配上冰肌凝霜雪的侧颜,宛若谪居尘世的仙子。林淑萍的表现很快就引起了江子杭的注意,江子杭像发现了珍宝一般,紧紧盯着林淑萍,不由得连连点头,这被一直关注着江子杭的蔡菜芽尽收眼底,“啧啧啧,这女子,平时这么惹人讨厌,却没想到,还有一些狐媚的手段,阿玉,你看江少爷被她迷成什么样了。”我故意逗弄蔡菜芽,“哎呀,江少爷被谁迷住,和你有什么相干。”蔡菜芽一脸悻悻然,失去了舞剑的兴致。我倒是集中全部注意力在剑术学习上,无奈却没有太大成效。一直练习到太阳下山,江子杭招呼大家可以休息了,却暗示我和蔡菜芽留了下来,“近来不见,你们也没什么长进啊。” 蔡菜芽一肚子怨恨委屈,“你才不管我们有没有长进呢,你只注意漂亮女子。” 江子杭点点头,“为师真心觉得林淑萍乃栋梁之才,决定收她为徒。” 蔡菜芽听罢,开始怒吼,“我不喜欢她!你只是借师徒为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江子杭嬉皮笑脸地对蔡菜芽吐吐舌头,“为师还有没有做师父的尊严啦?你看你们两个,一点都不给为师长脸,我只能另寻高徒了呀。就这样决定了。” 蔡菜芽闷不吭声,我懒懒答道,“既然你都决定了,还留下我们干什么呢,多此一举。”显然,我对江子杭欲招林淑萍为徒也极为不满,想到她不仅容貌姣好,在功夫方面还高人一等,实在不忿。 江子杭摇摇头,“我找你们不是为收徒之事,我最近领了一个师徒任务,需要四个人一起完成,所以来和你们知会一声。” “师徒任务?为什么有这样的任务?领个任务还要局限人物关系?”我想不通。 “这是游龙帮会以及其他两大帮会的传统,除了普通的级别任务之外,还会不时出现师徒任务、同门任务、伙伴任务以及情侣任务,旨在为帮众提供增进私人关系的福利。” “那级别任务是怎么接的呀?”蔡菜芽问。 “帮会的任务总共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甲级长老可以申领赤橙级任务,乙级精英可以申领橙黄绿三种任务,丙级贤者可以申领绿青蓝三种任务,丁级能人则只能申领蓝紫两种任务。”江子杭顿了顿,接着说,“这次要完成的是一个追捕江洋大盗的任务,我们明日就启程前往任务发布机构苏州商会。现在你们带我去找林淑萍吧。” 林淑萍果不其然又瘫在了床上,懒洋洋地看着书,听闻江子杭要找她,极不情愿地下床迈出房门。我们三人来到学徒院落边的一片竹林,江子杭早已等候多时。“什么事啊?”林淑萍懒洋洋地对江子杭说道。“淑萍,我觉得你在剑术上颇有天赋,有心收你为徒,你可接受?”林淑萍先是愣住了,随后眼珠转了转,点点头,“好吧。我同意了。”江子杭诧异地望向我们,她的回答如此言简意赅,俨然没有拜师之心,我耸耸肩道,“她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江子杭无奈地撇了撇嘴,说道:“明日我们就出发至苏州商会,调查江洋大盗一案。具体案件情况还得去了苏州商会才能了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江洋大盗不简单。” 天高气爽,我们踏上了去往苏州的大道,不过四个人却各怀心思,我是愉悦的,可以出来公务踏青自然免不了兴奋,蔡菜芽是疑神疑鬼的,总是担心江子杭和林淑萍有着不可告人的秘事,林淑萍是平淡的,好像很少有事情可以引起她的兴趣,江子杭则是顾虑重重的,他担心我们三个处处惹事,给他带来困扰。终于到苏州了,这也是个典型的江南风貌,处处吴侬软语,莺歌燕语,车水马龙。我和蔡菜芽在街道上追逐打闹,江子杭在前面催促,林淑萍还是平淡地赶着路,没有太大的兴趣。“喂,林淑萍,这可是苏州呢,你怎么就丝毫打不起兴致来呢?”蔡菜芽嘟哝道。林淑萍瞥了一眼蔡菜芽,懒得言语。 “林淑萍,我们马上可是要并肩作战的,你这样,我们怎么配合啊!”我抱怨道。 “让我做什么,我便做就是。”林淑萍答道。 “好啦,好啦,商会到了。”江子杭上前敲敲苏州商会的大门。好气派的建筑,我不由在心中感慨。商会接待我们的是老伙计田掌事,他安排我们住在商会下属的客栈,运来客栈,之后便迅速和我们讨论案情。 苏州近来发生了三起偷盗事件,对象皆为苏州商会的富商。这三位富商是苏州商会的创始人,家中金银财宝数不胜数,但这贼人却十分奇怪,只是盗走了少量财宝,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而且此贼人在偷盗过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其中李老板的宠妾夜间无心睡眠,在后院闲逛,无意间撞见那贼人,便被打晕,醒来后发行自己衣衫不整,被占了便宜。我们又一一拜访了三位富商,深入了解案件情形。 李老板家的宠妾宁夫人一直哭哭啼啼,向我们申诉那贼人的无礼和自己的屈辱,幸好只是被咸猪手占了便宜,否则自己就要自尽以示贞洁。“宁夫人,我们知道你内心的不快,不过,你可否告知我们那贼人的模样,这样我们也好为你报仇雪耻啊。”宁夫人梨花带雨地答道,“你们知道的,夜色这么深,他又是蒙着面的,我怎么会看清楚他的相貌呢,我只知道那贼人身材匀称,个子不高,其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 宁夫人情绪一直很低落,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无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我们只好先回到客栈,再作打算。运来客栈生意兴隆,人来人往,老板娘热情大方,我们一行人决定,既然没有线索,就索性先把任务抛在脑后,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初入江湖 第六章 月亏几多愁 酒足饭饱,我们四人又开始踌躇案件的进展,我和蔡菜芽激烈地讨论着案情,林淑萍则冷眼旁观我们的对话,江子杭却在盯着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老板娘今年依然四十有余,却犹有姿色,身材保持良好,眉眼间还蕴含着一丝英气。“老板娘,你可否听闻最近的盗窃案?”江子杭酝酿了半天,开始搭话。 老板娘好像对案件十分有兴趣,“当然听说了,不说这客栈是属于苏州商会,和苏州商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苏州街上的布衣百姓都在茶余饭后谈论此事呢。” “那……老板娘对这案件有没有什么想法?”江子杭继续问道。 “我一介妇人,哪有什么高见,就是听说,”老板娘忽然放低了声音,“那贼人还是一个采花大盗呢,除了偷盗,还对李老板的宠妾宁夫人动手动脚的,真是,啧啧啧。” 老板娘这里也没有什么新线索,大家都很苦恼,很快就去睡觉了。我实在无心睡眠,于是,找老板娘拉拉家常。“老板娘,怎么没有看见你相公来帮你一起打理客栈生意呢?”我随意找了个话题。“唉,说来话长啊。” 老板娘本名曾虹娥,原是杭州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经营着几间绸缎庄,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一次偶然的机会,曾小姐在元宵节灯会上结识了儒雅有礼的书生卫金科,曾小姐对卫金科很有好感,卫金科也常常托友人带点佳节礼品赠予曾小姐,一来二往,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后来,卫金科参加科举却名落孙山,曾小姐为了帮助卫金科重新振作,便拜托曾老爷让卫金科进自家的绸缎庄学做生意,曾老爷一向视自己的女儿为掌上明珠,在女儿的姻缘之事上也很开明,于是就答应了。卫金科来到绸缎庄之后,曾老爷发现他竟十分有经商头脑,绸缎庄在他的操持之下,生意更上一层楼,曾老爷很满意,寻思着招卫金科为上门女婿,日后绸缎庄会让自己的女儿继承,而生意上的事则交由卫金科打理。然而,就在曾小姐和卫金科准备订婚的前几日,卫金科忽然失踪了,从此杳无音信。 “本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佳话,这卫公子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呢?”我实在难以理解,“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吗?” “没有,我和卫公子之间一直恩爱有加,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误会可以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猜想,金科……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老板娘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低下头用衣袖沾了沾眼角。 “那……会不会是卫公子家里有什么难事,他来不及向你告别呢?” “也不会的,金科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了,他老家也并没有什么至亲之人。” “可是这样也不能断定卫公子就……出事了呀。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话语之间,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什么样的安慰之词在这种绝境面前都是无力且苍白的,而我只能继续牵引着话题。 “后来没多久,我父亲经营的绸缎庄出现了强劲的对手,生意逐渐下滑,父亲也整天忧心忡忡,借酒消愁,无心料理生意。而我自小养在闺中,从没打理绸缎庄的经验,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道中落,最后父亲也撒手人寰,丢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幸好,母亲的嫁妆和平时的积蓄让我们免于饥寒,我也开始去接触自家的绸缎庄生意。两年前,母亲也离开了,我便只身一人出来闯荡,慢慢摸索,和苏州商会合伙开了这家客栈。” 和老板娘聊了这么久,我俩相互间都甚觉亲切,于是,老板娘便带我来到她的房间。一进房门,满墙的丹青墨宝就映入眼帘,有的是山水风景图,有的是人物写真图,仔细一看,那些人物图上女子的神态还真的和老板娘十分相似。“老板娘,这些丹青墨宝可是定情信物呀?”老板娘娇羞地点点头,她轻轻抚摸着其中的一幅画,那画中女子垂目望向他处,一把圆扇半掩容颜,女子身旁题字,“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尽显作画之人的倾慕之情。我环顾四望,欣赏着画中美人和题词苍劲有力的笔法,聆听着老板娘的倾诉,仿佛置身于她的记忆之中,那些铭心刻骨的甜蜜和相思苦如潮涨潮退,不时冲刷着我的内心。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丹青中的女子眼角有颗痣,不经意间不曾发现,我再细看其他几幅图都是这样的,我再回过头来端详老板娘,却未见她眼角有相同的痣,老板娘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奇怪的发现,可能当时的卫公子觉得略加修饰的人物图更具美感吧,于是便打了个马虎眼,“哦,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来了困意,有点头晕眼花了。” “那你快回去歇息吧。”老板娘笑盈盈地答道。 恰逢时候,我打了个哈欠,的确有了些许倦意,便蹑手蹑脚地回到屋中。林淑萍和蔡菜芽已经睡得十分香甜,摆了大字的造型,把床占得满满的,我只能挤在一边,一阵困意袭来,我立刻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阵敲门声传入耳中,我们三人顿时惊醒。“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三个懒虫还在睡觉,都不干活,不做任务了啊?”江子杭在门外嚷嚷道。 一阵混乱,我们匆匆忙忙洗漱完毕,整理好衣裳,和门外的江子杭汇合。“经过我一夜的思考,”江子杭忽然顿了顿,“太不公平了,我一夜在思考案情,你们倒睡得踏实。” “报告师父,我在梦里也有思考。”蔡菜芽振振有词。 “报告师父,我和老板娘秉烛夜谈,可以全方位了解相关群众的情报。”我也振振有词。 “报告师父,我……我好像的确睡得还不错。”林淑萍捂着嘴偷偷笑。 江子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们啊你们。” “师父,你不是思考了一夜吗?发现什么线索了啊?”我嬉笑道。 江子杭忽然严肃了起来,“经过我一夜的思考,这个贼轻而易举地盗了三家富商,且都没有被家丁发现,估计与这三家富商相当熟识,了解他们府上的布局,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苏州商会内部人士犯案。” 我和蔡菜芽点点头,林淑萍不知道在看什么,完全没有理会江子杭。 初入江湖 第七章 引蛇出洞计 “林淑萍,你能不能认真点呀?”江子杭提醒道。 林淑萍转回头,指指楼下的老板娘和田掌事,“田掌事来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色眯眯的,一直在调戏老板娘。” 江子杭伸长脖子观望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我戳了戳江子杭的手臂,“而且这个贼还好色。” 江子杭点点头,“你和我想到一起了,如果我们主动出击,通过美色引蛇出洞,看看苏州商会有多少好色之徒,这样目标范围就缩小了。我们再一个一个排查,不过这个田掌事可以列为重点目标。” “通过美色引蛇出洞?这个……怎么办啊?”我好奇道。 “我们以苏州商会会长的名义策划一场晚宴,你就扮演风情万种的舞姬作为诱饵,把苏州商会的好色之徒全都引出来。”江子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凭什么让我们阿玉来做诱饵啊,凭什么啊,林淑萍不是也有点姿色嘛!”蔡菜芽叫嚷着,林淑萍嘟哝了一声,白了蔡菜芽一眼。 “林淑萍平时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要把人吓跑就谢天谢地了。明摆着徐小玉独领风骚嘛。”江子杭的嘴角微微翘起,一脸坏坏的样子。 我瞪了一眼江子杭,说:“不要,谁出的主意谁上。” 江子杭一脸无奈,“我也想自己上啊,可我一看就没有性感魅惑的优势嘛。这样吧,小玉,你配合我,我的赏银分你一半。”江子杭对我频频眨眼睛。 听到赏银可以增加,我心动了,“可是我不同意被占便宜啊,而且,你们三个都得伴舞。” 江子杭连连点头,“我也不舍得自己徒弟被占便宜啊。为了赶紧找到真相,伴舞就伴舞吧。” 说做就做,我们立马私下里找到苏州商会会长,开始安排晚宴。苏州商会会长历来由三个创始人轮流担任,本届正好是李老板担纲,我们伙同李老板的家丁,开始在商会会客厅忙碌。李老板家的宁夫人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凑热闹,走起路来还不忘扭动着自己的腰肢,活像一条随笛声起舞的蛇。蔡菜芽踱步到我身后,对我耳语,“瞧她这副风骚劲,所以啊,才惹得采花贼对她下手。” 蔡菜芽余音未落,江子杭就舔着脸走近宁夫人,说道,“宁夫人,这么早过来啊。” “哎呀,不知道我家老爷怎么忽然兴起要办一场晚宴,我就过来看看,进展如何。”宁夫人不停对江子杭挤眉弄眼,说话也细声细气,身体不停地往江子杭倾倒,显然对江子杭的帅气很是欣赏。 蔡菜芽眼睛紧紧盯着二人的举动,还用手狠狠地拧了我的胳膊,“你看,你看,那个老妖婆,她真是太太太骚气了!” “哎呀,那你拧我干嘛,你去拧她呀。”我推开蔡菜芽,戏谑道。 还在和宁夫人纠缠的江子杭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与宁夫人拉开距离,同时,笑问道,“宁夫人,那几个丫头晚上要跳舞助兴,你可不可以帮她们打扮一下?” “可以啊,江小哥让妾身做的事,肯定办的妥妥的,是三个丫头是吗?”宁夫人娇滴滴地问道。 “呃,还有一个。” “江小哥,在哪呢?” “呃,就是我。” 宁夫人听了江子杭的话,顿时笑意全无,奇怪地打量了下江子杭,招呼丫鬟来安排此事,便离开了。宁夫人身边的丫鬟带着我们四人来到苏州商会管理的一家成衣铺,刚走进店铺,我和蔡菜芽就两眼放光,开始疯狂挑选,不一会手里就拿了一堆。江子杭走上前,夺走我们手里挑选好的美衣,“你们啊,搞不搞得清楚我们是来干嘛的,我们是来选晚上跳舞的衣服啊,算了,还是我出马吧。”江子杭扫了一眼,选中了一款颇具异域风情的红裙,“淑萍,你去试一下。” “啊?我啊?”林淑萍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去试衣服了。过了好半天,林淑萍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只见那红裙领子开得极低,露出了一小截雪白,裙摆是由短及长的斜边,一条秀腿半裸在外,臀部紧紧包裹着,展现出了迷人的曲线。江子杭点点头,连连称赞这条红裙再适合不过,林淑萍则满脸通红,一只手挡住酥胸,一只手扯住裙摆,极力想往下拉。我和蔡菜芽第一次见到这种衣着,感兴趣地围着林淑萍看来看去,江子杭则嘲笑我们见识短浅,林淑萍像个立在田地里孤独的稻草人,恍惚了一阵,立刻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 我们继续购置物什,顺便吃喝玩乐,回到苏州商会,天色已不早了。李府的家丁按照我绘制的舞台布景图已然陈列好各种装饰背景,我和其余三人匆匆到后台,练习舞步,化妆打扮,等待晚宴的开始。 宾客陆陆续续到齐了,我、蔡菜芽和林淑萍已经装扮好,等在后台,江子杭迟迟没有出现,“哎呀,师父还在磨蹭什么呢,肯定不想装扮成舞姬的样子了,他要临阵脱逃。”蔡菜芽话音未落,江子杭便出现了,我们三人愣了一下,都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涂着胭脂水粉的江子杭仍然掩盖不了他的阳刚之气,却又透着一丝妖媚,鲜红的舞裙下露出了粗壮的手臂和大腿,活脱脱一个人妖。 奏乐已响起,舞台中央缓缓腾起烟雾,朦朦胧胧,让人难以探清虚实,我们四人在薄雾中穿梭,细碎的舞步踱出绰约风姿,轻舒云手,指尖似笔走游龙,拨动观者的心弦。薄雾慢慢散开,舞姬的身影渐渐清晰,奏乐的节奏也愈来愈紧促,伴舞的三人散开在两侧,簇拥着我在中央旋转,时而扭动杨柳腰,轻点足尖,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时而回眸一笑,暗送秋波,散尽温柔。当我收回目光,无意中碰上江子杭的眼神,本想嘲笑他的窘态,却发现他愣愣地望着我,我趁走近他的时候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注意观察下面的人,别有漏网之鱼。”江子杭听罢,回过神来,赶忙点点头,转头望向观众席。 表演结束,我们四人回到后台。“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我焦急地询问道。 “好像没有见到特别色眯眯的呀,除了田掌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蔡菜芽说道。 “我也没有察觉到其他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林淑萍接着说。 江子杭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看来,苏州商会并没有多少好色之徒,况且商会组织里的成员大多历经沧桑,对这种美,完全不放在心上。这样看来,田掌事的嫌疑最大了。” “那我们快去抓住他!”蔡菜芽一阵激动。 “但我们仅凭一己猜测,根本不能把他绳之以法啊。”我摇摇头。 “嗯,但我们可以先诈他一下,没准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江子杭说罢,我们立刻奔向苏州商会返回田掌事宅院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 远远看到田掌事喝得醉醺醺地走过来,我、蔡菜芽和林淑萍站在路边,假装搔首弄姿,引他侧目。田掌事果然上当,嬉皮笑脸地走近我们,“嘿嘿,美人们在这里干什么啊?深夜寂寞难耐吗?” “哎呀,我们特意在这里恭候田掌事,你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很是吸引我们呀!”我故意娇滴滴地说道,同时向田掌事眨了眨眼睛。林淑萍在一边频频作呕,蔡菜芽趁机拧了她一下。 “嘿嘿,我是这样的吗?能得美人们青睐,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田掌事觉得我们和宁夫人比,谁更美呢?”我轻启朱唇,向他抛了个媚眼。 “啊?宁夫人?她不美,不美。”田掌事对我提出的问题深感诧异。 “不美?那你为什么对人家动手动脚啊!”蔡菜芽大着嗓门对田掌事吼道。 “啊?什么跟什么啊,你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宁夫人动手动脚啊,别说她是李老板的夫人了,她她她……”田掌事一脸惊慌地答道,“哎哟,美人们啊,我虽然欣赏美色,但我也是正人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啊。” 正在这时,江子杭从近旁的树影中走了出来,“田掌事,你已经暴露了,你的色心出卖了你,其实苏州商会富商失窃案的真凶就是你!” 田掌事听罢江子杭之言,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不是我啊,绝对不是我啊,这位美人……长得好吓人啊!”惊吓加上醉酒的缘故,田掌事竟然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如果是我,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远走高飞了,何苦屈身于此,呜呜呜。” 我疑惑地望向江子杭,他也摇摇头,摸不清方向,蔡菜芽和林淑萍则在旁边观望田掌事的窘态,“田掌事,你刚刚说什么,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江子杭俯下身追问道。 “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这位美人你你你……长得有点彪悍,不是我喜欢的菜。”田掌事见到江子杭的模样,摇了摇头,起身往家的方向跑去。 蔡菜芽大叫了一声田掌事,想抓住他,被江子杭拉住,“别追了,事有蹊跷,没这么简单,看来,田掌事应该不是真凶。”失去了线索的我们,只能回到客栈再从长计议。 初入江湖 第八章 红杏出了墙 田掌事虽然嫌疑大大减少,但他临走前撂下的那句提及二十年前的话,让我们嗅出了秘闻的味道,仿佛一条漆黑小路的尽头,看似无路可走,实则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还得去找田掌事探探口风,无论他说或不说,总能捕捉蛛丝马迹。”江子杭一脸肃然。 “嗯,事不宜迟,今天上午立刻出发。”我接话道。 正在苏州商会忙碌的田掌事与昨晚的醉态截然相反,处事泰然,把苏州商会的纷繁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他一见到我们就笑脸相迎,“各位,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有点进展了。田掌事,可否告知我们,二十年前你在何处?是否已经在苏州商会谋生计了?当时的苏州商会又是个什么情况?”江子杭问出一连串问题。 田掌事的表情有些微异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哎呀,昨晚喝了酒,就不免有些胡言乱语,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二十年前,苏州商会还没创立呢,我还在杭州一家商铺里做着小伙计的营生。那时候创立苏州商会的几位老板也在杭州做着生意,觉着我勤恳实干,就给了我一个谋生的好差事。渐渐地,生意越做越大,几位老板想着到苏州开拓商圈,我就也跟了过来。后来,他们创立了苏州商会,便把苏州作为了生意上的据点。” 江子杭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猜想,田掌事定是隐瞒了什么,他与三大老板之间的联系不止是描述中的如此轻描淡写。田掌事看我们个个面露疑色,便急着想脱身,话锋一转,说道,“李老板让你们去趟他的宅子,想了解一下案情的进展。”说罢,就假辞于要事在身转而离去。 我们一行人又奔赴到李老板的宅子,李老板正在家中练习书法,“咦,你们来了啊,我正准备找你们问案情的进展呢。怎么样,昨日晚宴过后,可有什么新线索被发现?” “田掌事的说,是李老板您让我们过来的呀,这个老骗子。新线索就是,我们先是怀疑田掌事是真凶,后来发现又好像不是,但我觉得他鬼鬼祟祟,肯定有什么阴谋。”蔡菜芽答道。 “田掌事?不会不会,不会是他。”李老板先是面露疑色,后迅速恢复淡定自若的神情,这微小的神态变化却被我尽收眼底。 “田掌事应该不是真凶,但,他提到了二十年前却又支支吾吾的,李老板是否对此事略知一二?”江子杭问道。 “二十年前?哈哈,那么久远的事情,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应该不会和此事有什么关联吧。”李老板干脆摆摆手,继续在纸上书写。这李老板的字迹却是粗陋不堪,无论是章法、结构都毫无美感可言。蔡菜芽觉得忽然沉默的气氛让人闷得慌,便开始观赏李老板的书法,“呀,李老板,你的字好丑啊!” 蔡菜芽的话刚刚入耳,江子杭便打了个激灵,瞪了蔡菜芽一眼,赶忙打圆场,“谁说李老板的字不甚美观,”但江子杭左看右看,也说不出哪里可圈可点。 李老板对我们不予理会,但面色铁青,显然是觉得受到了侮辱。忽然,林淑萍从一堆手稿中抽出一张,“这张还蛮好看的呀。” 李老板不耐烦地摇摇头,看都没看,就答道,“那是田掌事写的,给我当字帖的。” 我随意地朝林淑萍手中的字帖瞥了一眼,却觉得这字迹似曾相识,那墨黑绘出的文字力透纸背,剑拔弩张,竟和老板娘房中所见丹青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李老板可能觉得我们扫了他的兴致,便找来下人领着我们在花园品茶用膳。颇具江南特色的茶点,配上初秋暖暖的阳光,岁月静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在这时,蔡菜芽忽然大叫道,“肚子好痛啊,我要去如厕!小玉,你陪我去吧。” “定是东西吃多了,撑坏了肚子。”林淑萍撇撇嘴。 “请问,这里最近的厕所在哪里呢?”我问近旁的小丫鬟。 “嗯,我带你们过去吧。” 小丫鬟带我们来到厕所便回去了,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蔡菜芽才从厕所里出来。“小玉啊,真是神清气爽,嘻嘻,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啊。”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迷路了,然而蔡菜芽却丝毫不辩方向,领着我就朝一个繁花似锦的院子走去。走了一阵,我才发现并不是我们来时的路,便拉拉蔡菜芽,“菜芽,这不是我们之前走的路,那个院子肯定是李老板哪位夫人的,我们还是别去叨扰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看那边的花开得多美啊,我们去看看嘛。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就行啦。”我实在拗不过蔡菜芽,就跟着她蹑手蹑脚地朝院子走去。 临近小院,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和蔡菜芽四处张望,发现有人躲在近旁的草丛里,说着什么。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和蔡菜芽躲在一旁的草丛里,侧耳倾听。 “瞧瞧这些宝贝,就和你一样诱人美丽啊!有了这些,我们就不用在这里做牛做马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是啊,这些宝贝就可以让我们享尽荣华富贵了,不如拿他们去做些生意吧。”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把女子的声音,让我觉得格外熟悉。 “做生意?可是可是,这不是我们路上的盘缠吗,你答应会跟我远走高飞的。”那个男子的声音有些焦急。 “远走高飞?我本来就是李老板的宠妾,在这个家也是颇有地位的,如果没有这些珠宝,我也能过得体面舒适。和你窃取的这些珠宝,不过是我为以后做的谋划,一旦李老板身故,我就无依无靠,有了这些,我就不必担心忧虑了。至于你,我在李家风光一日,也不会亏待你的。”我和蔡菜芽望向对方,对二人所提之事心照不宣,我拉拉蔡菜芽的衣袖,示意她即刻离去。 在院子里绕了许多个弯子,才找到了依旧原地等着我们的江子杭和林淑萍。 “你们是去哪了,让我们好等。”江子杭一脸的不耐烦。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还有事情需要商讨呢。”我向江子杭眨眨眼睛,一行人离开了李家宅院。 回到客栈,蔡菜芽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长呼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吗?我和阿玉无意中破了案子!” “什么?!”江子杭和林淑萍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菜芽,我觉得事有蹊跷,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我说道。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啊?”江子杭急切地询问道。 “是这样的,让我缓缓道来。”蔡菜芽仍然在卖关子。 “别缓缓道来了,速速道来!”江子杭正色道。 “哎呀,我和阿玉发现,是宁夫人和一个下人一起谋划的盗窃案。”蔡菜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江子杭和林淑萍。 “这样说来,就是宁夫人红杏出墙,和其中一个下人合谋盗窃了李老板的财物。那其他两个富商的盗窃案又何解呢?也跟他们有关?”江子杭问道。 “我觉着不然。按照我们之前的推理,盗贼应该是对三位富商的家宅都颇为熟悉,宁夫人和下人显然不可能对其他两位富商的家宅情况了如指掌,况且他们连入宅行窃都不是易事。”我分析道。 “可是,如果是宁夫人所为,那她被占便宜的事情又怎么说呢?”林淑萍疑惑道。 初入江湖 第九章 郎情妾无意 “那就说明,宁夫人在撒谎。”江子杭和我不约而同地答道。江子杭接着说下去,“我们一直被她误导了调查的方向,盗贼可能并非好色之徒。” “那如果宁夫人和下人只是偷窃了李老板的财物,我们关于其他两个案件的线索就又断了。”蔡菜芽嘟囔着嘴说道。 “我们先把宁夫人的事情解决,再议其他不迟。”江子杭决定午后再去李宅一探究竟,先去会会李家的下人,找到与宁夫人关系非同一般的男子,再使计令二人幽会时被李老板当场发现。 午后,我、蔡菜芽和林淑萍在李宅里兜兜转转,锁定目标人物。找寻了一下午,也没有唤起记忆里的那把声音,我们三人灰心丧气。正在林淑萍质疑我们,是否记忆中的声音有偏差时,有个文弱书生从后门进入,家丁称呼他为账房张先生,我和蔡菜芽抱着一线希望,上去招呼他。 “张先生,您这匆匆忙忙的,是去哪里了呀?”蔡菜芽问道。 “哦,你们几位便是李老板的贵客吧。贵客有所不知,我是李府的账房先生,今天去各个商铺查账,到现在才回来。不知,几位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个账房先生说话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虽然不是多俊美的相貌,可也是干净秀气的长相,关键是那声音,与我和蔡菜芽记忆里的声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我和蔡菜芽相视一笑,忽然有种任务完成的解脱感。“我们只是太闲了,在宅中四处逛逛,刚好路过此处,又刚好遇到张先生,先生说这可是缘分?”我微笑道。 “哦,小生不敢与两位贵客攀什么缘分,如若用的上小生只管吩咐。天色渐晚,小生就先退下了。”张先生仪容端庄儒雅,举止大方得体,我实在无法将他与那些勾引他人妻妾的寡廉鲜耻之人联系到一起。 “咦,你们李府的账房先生看上去丝毫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气息,又不失雅人韵士的风范,你们家老爷好眼光呀。”我假意在家丁面前对张先生赞不绝口。 “这张先生是宁夫人的表哥,宁夫人备受老爷宠爱,因此,张先生也很受器重。”家丁回话道。 我点点头,拉着蔡菜芽和林淑萍去找江子杭。 “师父,我们找到与宁夫人关系不一般的那个男子了,原来是账房张先生,他是宁夫人的表哥。”我向江子杭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现在的任务就是促成二人幽会的事实,让李老板捉到证据。我想可以通过模仿二人笔迹的方式,分别约他们出来,只不过拿到二人手书并模仿并非易事。”江子杭说道。 “是啊,这样做太复杂了,我有另外的主意。张先生举手投足都不像是个会玩弄女人于鼓掌的小人,加上他是宁夫人的表哥,二人原先就相识,以及我们上午在草丛中听到的话语,可以推论出张先生对宁夫人是真心实意的。”我将具体的想法告知众人,却被林淑萍责问道,“你这不是利用张先生的痴情和真心吗,用别人的软肋来作为自己的手段,这太过分了。” “难道因为你对张先生的同情,这案子就不破了吗?他再怎么真心付与,也难脱与人暗通款曲的罪责,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对林淑萍说道,蔡菜芽沉默着,有些犹豫,江子杭倒是答应得痛快,“嗯,那就这样办。” 我和蔡菜芽绕到了账房张先生住的院子旁,故意大声谈论。 “哎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宁夫人也太傻了,怎么窃到自家老爷头上了呢。”蔡菜芽说道。 “谁说不是呢!你说要不是李老板无意中发现宁夫人私藏在房间里的财物,谁能联想到窃贼就是自己的枕边人呀,真是家贼难防。”我答道。 “那宁夫人现在怎么处置了?”蔡菜芽假意问道。 “现在还在李老板房里跪着,不知道李老板会如何处置呢!”我叹气道。 话音未落,账房张先生就从房间里火急火燎地奔了出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说,老爷发现了宁夫人偷窃之事?宁夫人在老爷房中等候发落?” 我和蔡菜芽点点头,张先生急忙奔向李老板的房中,我们跟着张先生也向着相同的方向追去。我和蔡菜芽还未驻足,便见到张先生拍打着李老板的房门,苦苦哀求道,“李老板,李老板,盗窃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莫不可难为阿宁啊,她也是受我威胁才如此。”李老板拉开门,黑着脸,宁夫人则花容失色,大声呵斥道,“表哥,你都在说些什么啊,别胡言乱语!”江子杭则站在一旁,嘴角轻轻上扬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李老板对着账房张先生责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快从实招来!” 张先生垂着头,叹了口气,说出了他的故事。原本,张先生和阿宁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相伴着成长,渐渐互生倾诉。然而,阿宁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阿宁的父母无意将阿宁许配给张先生,而是想通过阿宁求得一个一夜富贵的机会,从此改变家庭的命运。因此,阿宁的父母最终选择将阿宁嫁予苏州的李老板为妾室。阿宁进了李府以后,一直本分做人,对李老板的知遇之情也感恩戴德,深得李老板喜爱,因念着旧情,为张先生谋到了账房先生一职。“我来到李宅之后,日日见闻自己心爱之人与他人举案齐眉,恩爱非常,心生怨恨,加上鄙人的虚荣贪婪,便窃取了李老板的财物。之后被阿宁发现,她碍于和我的亲戚关系,便一直隐瞒未和李老板说明。盗窃之事,我愿承担所有罪责,还望李老板别为难阿宁。”张先生竟为了保宁夫人周全,将一切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站在一旁的宁夫人惨白着脸,连平日里千娇百媚的声音都变得喑哑,“老爷,不是这样的,别听表哥他胡说。我二人虽从小一起长大,但只是手足之情,并无其他,之所以向老爷推荐表哥来府中做事,也是因为钦佩表哥的才华与能力,能够为老爷分忧。此次偷窃之事,妾身全然不知情,后来听表哥说起,才意识到已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还望老爷原谅妾身。”宁夫人说完便又开始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