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片漆黑

一夜骤雨，一片殷红的河水，洗涤清澈。
清晨的阳光，射散了层层白云，柔和的洒在河边全身湿漉的女子身上，将她冰冷的身子慢慢烘热。
当黑亮的眼眸缓缓睁开时，夏日的风带着少许的花瓣扑面而来。几只小麻雀，蹦蹦哒哒跳到她的身旁，欢快地吟唱着大好时光。
青草的涩香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深吸一口气之后，全身舒畅。同时，未感到的疼痛顿时涌出。
她奴着身子缓缓坐起，这一身粗衣麻布除了泥渍便是殷红的血污。一朵朵绽开的触目惊心，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肩上的伤口已经泡的泛白，外翻的肉便瞧的更加清晰，撕裂的痛让她不由地伸手捂住伤口。
这不动还好，她一动，头脑随之浑浑噩噩的闷痛起来。
她的头脑里空白的仿佛天边触手可及的白云，努力从这一片空白中寻找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
“我……我是谁？”她喃喃的不知道询问何人。
回答她的除了鸟语花香之外，便是一无所知的空白。
她愣住了，她失忆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记得这身上的伤是如何得来！这种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让人抓狂，比肩上深可见骨伤都要来的疼痛。
低眼间，她瞧见一个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的男人，全身湿淋淋的躺在自己身边。
他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却没有遮住他冷峻的脸颊，美如冠玉的英俊。紧蹙地眉头中，锁着寒冬腊月的冷酷。
他一身的深蓝锦荣长袍，银线绣着玉兰花色，领头和袖口都是镶金流云图案。腰间的翠色祥云飞凤的玉佩，显示了男人身份的尊贵。
她伸手探了探男子的气息，确定他还活着后，用力将他给摇醒。
“喂，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全身抽动一下，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老鹰扑食一般，猛掐住了女子的咽喉。正圆的眼眸中除了凌厉的寒光就是让人窒息的杀气。
施锦宸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无非是杀戮后的条件反射。
女子根本没有准备，惊慌之下连连拍打施锦宸的手臂，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伤口，泛白的伤开始簌簌冒血。
殷红的液体滴落展开，使得女子更加惊慌。
“血……血……”她尽力出声提醒施锦宸。
“你是何人指使来谋害本王的，说！”他声如洪钟，手上更加用力气，一点也不像是身上有多出伤口之人。
“我……我……放……放手……”女子被他掐的说不出话来，眼前开始落花纷飞。
“小穗？”施锦宸耳朵一动，女子的声音是他所熟悉的。
他用力甩手，松开了小穗，美如冠玉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半点暖意，寒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穗揉着被掐痛的咽喉处，连连咳嗽着。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小穗回答道。
“其他人呢？”施锦宸冷声问道。
“没有，就只有你和我。”
施锦宸冷蹙眉头，按住簌簌流血的伤口，缓缓站了起来，踉跄两步好像再查看寻找什么。
“如此漆黑，为何不点灯？”他冷声询问小穗。
小穗一愣，抬头望了望晃得眼晕的日头。
这？不漆黑吧！
小穗也慢慢站起来，行到他的身边说道：“现在是白日，不黑啊！”她能明显察觉到男子全身微微一颤，冷峻的脸颊一抽动：“你说什么？”
“这是白日，不需要点灯的。”小穗又说了一遍。
施锦宸僵硬的抬起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又对着自己的眼睛晃了晃。他努力睁大眼睛，回应他的却还是无止尽的漆黑一片。瞬间，他惨白的脸上更加难看。
一种怒气从男子的眼眸中汹涌而出，他猛向前走两步，还险些踉跄绊倒。
他的一举一动小穗是瞧得清楚，她悄悄两步上前，仔细瞧着他那双散漫飘忽的黑眸子。除了闪着星色的光芒之外，没有一丝聚点。
“你……你瞎了？”小穗惊讶的叫道。
“本王没有瞎，我施锦宸不会瞎的！”施锦宸吼叫之后，周身的杀气弥漫开来，将她层层包围，冷厉的锁住了她的喉咙。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为何我们救了你之后，便会陷入强盗的埋伏？”
施锦宸的突如其来，让小穗三魂吓掉了七魄：“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本王看你就是奸细！本王先剜的你的眼，看你说不说！”施锦宸鹰爪坚硬，伸出两指，摸索着剜去小穗的眼睛。
小穗被吓的泪水盈盈，他这下子要是真下去了，自己也就和他一样成瞎子了。
“我……我要真的是奸细，我早就跑了，还能把你救醒，等你来剜我的眼吗？”小穗大叫着，满山满谷都是她尖细的声音。
施锦宸手一顿，停在半空中，一双冷冰冰的眉头紧锁着。
“再……再说了，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就我们两个人，你又受了伤，还瞎了眼，我要真是奸细，杀了你简直是易如反掌。”
小穗这话说的虽然让施锦宸怒气更甚，却也是并无道理，他手上的力气也见缓。
正在小穗舒了一口气时，施锦宸坚冷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住小穗的脉门。
“哎呦……”
这一下倒是比方才的锁喉来的更是痛不欲生。
这脉门可是人之命脉所在，对手若是擒住脉门，这条命也算是交到对方手中了。所以，习武之人若是武功平平，会护住脉门，若是武功高强之人，内力护住脉门之时，会伤敌手。只有那武功全无之人，才会脉门打开，且无力反抗。
施锦宸很满意小穗的反应，紧蹙的冷眉渐渐舒展，手上的力气却不减：“带本王离开这里，不然……”
说话间他又一用力，小穗痛得几乎晕厥，头脑里嗡嗡的鸣叫着。
还好他也只是短暂的用力，随后快速地松开了，小穗顿时有种重生之感。
不过施锦宸的手并没有离开脉门，只是不再用力罢了。
“我带你走就是了，你不准在掐我！”小穗愤愤说道。
“少废话，快走！”施锦宸的声音一直冷若冰霜。
小穗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却无能力反抗，只得乖乖扶着他向有人家的地方走去。



正文 第二章 一场阴谋

微风徐徐，拂动着大殿上灰色纱幔。
一身黑衣拖地长袍的柯政，一双剑眉紧蹙。
自他成为了这断剑崖的主人后，他便将这些个杀人索命的之事全全交给了他的义女，柯月华。
她从来没有失过手。
可是，这次她却让自己等了这么久。
柯政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紧蹙着着眉头，手中的钢骨铁扇，时而开时而关。安静的大厅中，回响着铁扇“嘎嘎”的声响。
这时，剑秋影匆匆进到大厅之上，到了柯政面前，单腿跪地行礼后，慌张道：“主子，出事了！”
“出了何事？”他冷声问道。
“昨日的任务失败！”
“什么？”柯政的眼眸中镀上一层冷利的杀气，他停顿片刻后又问道：“那四王子施锦宸呢？”
“打斗时，四王子坠入了山谷。”剑秋影道。
“月桦呢？”
“月桦与四王子一同坠入了山谷中，生死未卜。”他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的心虚，声音也小了很多。
柯政紧蹙着眉头思量片刻，许久后，他眼眸中的杀气渐渐消失不见，紧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声音却依旧冷酷：“月桦这孩子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相信她。想必这次，她也定能提着四王子的人头回来的！”
柯政信心满满的说着，可是剑秋影的眉头却紧锁，神色异常的难看。
柯政瞧见他还跪着不动，问道：“剑秋影，还有何事？”
“主子，月桦吃了龙血蛊，现在功力被封，如平常之人。我怕她……凶多吉少！”剑秋影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剑秋影很担心她，毕竟那可是他来到这个断剑崖，第一个肯和他说话的人。
“我柯政的女儿不会有事的！多派些人手去那个山谷找找。”柯政嘴上说的坚硬，眉头却也蹙了起来。
“是！”剑秋影等到了他想要的这句话，于是匆匆起身，离开了大殿。

这些日子， 小穗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死去活来。
这个王爷都瞎了，还整天的摆臭架子。
命令小穗给她找最好的大夫，又命令她给自己煎药。成天的使唤她不说，还挑三拣四的找事情，不是嫌弃她慢了就是吼她笨手笨脚。
忍一时是风平浪静，忍多时风浪就该把自己给淹死了。
再好脾气的绵羊，惹急了也会上窜下跳的成疯狗的。
原先自己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现在断不能再死在他的手中！
于是趁着夜色正浓，云彩遮盖着月亮，施锦宸又睡的香甜之际。此时便是小穗偷偷逃跑的好时辰了。
小穗悄悄地起身，早就穿好了鞋子，准备着随时撒腿就跑。
虽然小穗跑步速度一般，但赢过一个瞎子还是有信心的！
她快速地翻身下床，踮着脚尖，学着小猫走路的样子，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手将将一触碰到雕花的房门，“嘎吱”一声……
寂静的深夜中，这声音格外的清晰。小穗的心猛颤起来，瞬间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她不敢回头，只能竖起耳朵，切切听着身后施锦宸的反应。
还好他的鼾声依旧均匀有节奏。
小穗深深舒了一口气，抬脚就要迈出门口。
“你去哪？”冷酷无情且阴风阵阵的声音从小穗的身后传来。
小穗全身的汗毛乍起，那只脚就这样停在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豆大的冷汗顺着小穗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缓缓滑落。当它落地绽放出晶莹的八瓣花时，小穗管他三七二十七，既然都发现了，先逃跑再说！
小穗夺门而出还不到几步，忽然有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一道凌厉的狠劲猛地将自己拽倒在地。
小穗摔得全身酸痛，回头一看。这施锦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粗麻绳编成的长鞭。
深夜中，借着朦胧的月色，小穗能清楚瞧见施锦宸嘴角一丝邪恶的冷笑。小穗全身一颤，立刻起身去解开脚上的长鞭。
施锦宸耳朵一动，手腕一用力，将小穗生生地拉到自己的面前。他还没有等小穗反应过来，一把锁住了她的喉咙，微微一用力，就听见小穗痛不欲生的呻吟。
“想找你的同伙又来害我是吧？”施锦宸冷着声音说道。
“放……放手……痛！”小穗的眼泪都涌出来了。
“痛？你害的本王这般惨，还敢喊痛！”施锦宸咬牙说着手上又用上了力气。
“说，是谁指示你们来刺杀本王的！”施锦宸的眼眸飘忽不定，却在月色下闪动着星色的寒光。
“放……放……放……”小穗已经快要被他掐的窒息了。
眼睛不好的人，听力总是敏锐的。忽的施锦宸松开了手，一把扣住了小穗的脉门。对着屋外厉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藏尾的！”
屋外之人听见施锦宸的声音，大模大样地走到了房中。
皎洁月光下，两个魁梧大汉一前一后站在房中，贪婪的欲望渗出他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施锦宸腰间的祥云飞凤的玉佩。
他们浑身嚣张戾气，在闪着寒光的钢刀上印的清晰。
这两人老早就把施锦宸打探清楚了。他满身伤痕，加上还瞎了眼，带着个女人，定是无力反抗了。
施锦宸瞧不见那两个大汉的样貌，可是在他们两个行走之时，施锦宸已经听出两个绝对是练家子。
他冷笑一声，对小穗说道：“想必这就是你的同伙了！”
小穗被他掐的险些断气，哪有功夫跟他解释不识得那两人之类的，只是连连的咳嗽喘气。
他的话只是跟小穗说的，所以那两人没有听见。
最前头的一个人嘴角微微一上挑，道：“我们两兄弟过路此地，少了盘缠。麻烦这俊俏的公子，把身上的钱财都拿出来吧！不然，这刀剑可是无眼。”
这两人说话乍一听是客气的紧，却还是一股子巧取豪夺的味道。
“没有！”施锦宸冷冷地撂下了两个字。
“没有？”前头那人眉头一挑，丝丝愠怒从眼眸中渗出。他提着钢刀上前两步，要跟施锦宸探讨一下“没有”一词的意义，却被后面的那人拦住。
“大哥。”后面的强盗给前面的使眼色，让他瞧向一旁的小穗。
两道猥琐目光从上到下扫来时，小穗心头一颤，怯生生地向着施锦宸靠近。



正文 第三章 两个强盗

“这小娘子长得很是俊俏啊！”他们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第一眼瞧见了肉后，垂涎欲滴的想要吃到嘴里。
 小穗被他们那猥琐的面孔恶心到了，她低着头，紧紧扯住施锦宸的衣袖。相比之下，施锦宸还是让她心安的。
“你们喜欢啊？拿去吧！”施锦宸甩开小穗手的同时，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到那两人怀中。
小穗整个人愣怔过后，就是惊讶的瞧着施锦宸冷漠的神情。
“你……”小穗不敢置信，这个人居然把自己推向两个饥肠辘辘的强盗。
不仅是小穗，就连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施锦宸会这般痛快的。他们两人相视之下，低声笑了起来：“小娘子，你相公可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主，知道你不如他那腰间的玉佩值钱！”
他的话外之意就是还想要施锦宸腰间的玉佩。
施锦宸嗤之以鼻的冷哼道：“贪得无厌！你们将我弄成这样，想来不单是只得到这快玉佩吧？”
这话在两人的耳中炸开来，这果然是个有钱的主。
“哥，看……看来……他还有……还有宝贝！”后面的强盗眯着一双贼眼，结结巴巴道。
前面的人赞同的点点头，扯着小穗的胳膊上前两步：“把你身上所有的宝贝都拿出来。”
施锦宸慵懒地伸了伸腰肢，斜斜倚在床边：“我若是不拿呢？”
强盗将小穗拽到了施锦宸的面前，搂住小穗的腰肢，猛地伸舌头舔着她白皙的脸颊。
小穗本就吓得脸色惨白了，被强盗猥琐的舔舐后，挣扎着连连尖叫：“你放开我……放开……”
施锦宸可能是因为完全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你若不拿出来，大爷我今日就开开荤！”强盗强硬地扯着小穗，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蹭。
小穗尖叫着向施锦宸呼救：“不要啊……救命啊！”
“别再我面前假惺惺的，要开荤滚远点！”施锦宸翻过身去，置之不理。
强盗拉扯着小穗就往门外去，期间还不忘撕扯小穗的衣衫。
“不要啊！救命啊！大人，救救我……”小穗用尽力气呼叫，祈求他的出手相助。换来的是他冷酷无情的背影。
到了门外，强盗生生将小穗摁倒。
山谷中的农家相距总是遥不可及，就算相邻的农家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待要赶过去，已经晚矣。
况且，这深夜中常有强盗出没。为保全自己个儿的性命，当然是闲事莫理的好。
因此，就算是整个山谷中隐隐约约回荡着小穗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换来的总是漠然的沉寂。
“救命啊！不要……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小穗的眼眸中满是泪花，模糊所能看见的一切，她恨不得此时就死了算了。
“哥……你让我先……”结巴的强盗抢在前面。
“滚！不知道长幼有序！”那强盗一把将他推开，继续撕扯小穗的衣服。
两人争执时，小穗得了空子，一把抄起强盗身边的钢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的刺去。
强盗是个练家子，闪身避开的同时，反手给了小穗一巴掌。
小穗顿时头脑嗡嗡作响，口鼻窜血。
“臭娘们，老子开完荤，就把你卖到青楼！”他说着，一把扯下小穗的衣袖，白皙的香肩，在月色朦胧中，让人食欲大增。
小穗不记得之前自己是什么人，但是有一点能肯定，自己一定不是青楼中的那些个风尘女子，定是好人家的姑娘。既是好人家的姑娘，这般的羞辱她又怎能承受得起？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钢刀，用力推开强盗，对着自己肚腹猛刺过去。
强盗眼疾手快地击落她手中的钢刀，双手紧抓她的手腕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刺杀未果，又自杀未遂，小穗除了愤怒之外就是杀气冲天：“你杀了我吧，你不杀了我，早晚我就会杀了你！”
小穗瞪着的那双杏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寒气森森的让人不禁寒颤。
“等老子开完荤再杀……”强盗这话还没说完，施锦宸的长鞭缠住了他的颈项。
施锦宸手上一用力，强盗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屋内的陈旧的桌子上。桌子在被重击下，震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
结巴强盗瞧见自己的哥哥被打的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他提起地上的刀，向着施锦宸狠狠劈去。
这看不见之人，听力可是远超能看见之人的。
他耳朵一动，不慌不忙地挥动手中自制长鞭，缠住了结巴强盗的手腕，狠狠一甩，将其摔到地上。
施锦宸手中的长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带动着长鞭缠住的钢刀，发出蓝幽幽的寒光，猝不及防地猛刺入强盗大哥的胸口。
随着血如泉涌的同时，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后，便一命呜呼了。
结巴强盗亲眼瞧着自己的哥哥命丧黄泉，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惊慌失措。
幽幽月色下，施锦宸扶着床边慢慢站了起来。周身那清晰的王者霸气和寒风猎猎的杀气，直逼结巴强盗的面门，吓得他连连打颤。
他惊慌之下，一把扯起衣衫不整的小穗，抢过钢刀架在她的颈项上：“你……你别过来……过来……过来我……我就杀了她！”
结巴强盗说着，颤颤微微地连连倒退。若不是还有小穗，他定是站立不住了。
施锦宸嘴角微微一扬起，邪魅的笑容绽放同时，他手中的长鞭宛如灵蛇一般，缠住了结巴强盗的手腕。
施锦宸一用力，长鞭就像是赋有生命，紧紧地吞噬着他的手腕。结巴强盗手腕一酸痛，手腕的骨头好像碎掉了一般，钢刀顿时脱手。
小穗从模糊的泪眼中，瞧见施锦宸挺拔俊朗的身影，高傲地牵着长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着结巴强盗行来。
当微风拂过时，掀起了他衣角下摆，衣袂翩翩。莹莹月色透过薄纱浮云，投射到他无焦点的眼眸中。晶莹的反射出银河的星色。
英俊的眉角，沾染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微微蹙紧时，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小穗能清楚的感受到，凡他脚步触及之处，大地都凝结成冰，甚至周围的一切都冰封冻结。也包括身后结巴强盗。
施锦宸行到他的面前，生硬地从他手中将小穗强拉过来。红唇皓齿缓缓开启，冷酷无情的“滚”字将将落地，结巴强盗不顾他手中的长鞭还缠着自己的手腕，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
施锦宸这手冷冷扯着小穗的胳膊，那手中的长鞭用力一扬。才跑出去没有几步的结巴强盗，手臂一紧之后，就像是撕纸一样，整个胳膊撕扯了下来，顿时血喷如注，刺伤空中宁静的月色。



正文 第四章 一个耳光

寂静深邃的山谷中，隐约回荡着他痛不欲生的嘶吼声。
小穗一张俊俏的小脸早就被吓得没了血色，满是污秽的手，颤抖地紧紧捂住耳朵。泪水早就干涸，唯有泪痕犹在清晰。
结巴强盗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簌簌流出的血，慌里慌张地跑进漆黑的深夜，不见了踪影。
“哼！”施锦宸嘴角一扬，发出冷嘲之声。
小穗瞧得清楚，那冷声的鄙夷，仿佛就是在嘲弄自己。蓦地，汹涌的怒火按捺不住，她伸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施锦宸英俊不凡的侧脸上，五个清晰小巧的指印，在月色下泛着红色。
清脆地耳光声，在他的脑中炸开……
“你……”施锦宸愣怔片刻后，狠利地掐住了小穗的喉咙，下一秒就要将她狠狠掐死一般。
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爷，身份尊贵，就是朝中大臣都要避让他几分。她一个山野村妇，居然敢打她，而且还是啪啪地打脸。
“杀了我吧，你不就想这样吗？”小穗没有一丝的避让，挺直了颈项让他动手，就像是在寻死一样。
这是施锦宸预想不到的，他眉头一冷：“你以为本王不敢？”
他手上的力气将将重了几分，就听见小穗怒不可遏的声音：“你不是眼瞎了，你是心瞎了！”
施锦宸一怔，将有的那几分力气徒然消失，侧着耳朵继续听小穗不满的宣泄。
“这些日子，你从来没有对我抱有一丝信任，你总是觉得我是来害你的，你的眼睛瞎了也是因为我。可是你不想想，当日是我先醒来的，我若是真的是害你之人，我大可以趁着未醒之时杀了你。我何苦留下来照顾你这个自私、暴躁，又处处针对我的瞎子！”
“我这些日子如何对你，你又是如何对我的，你若心中未瞎，你就不会今日将我推向那两个强盗。你将我推向他们，不就是明摆让我受尽羞辱，之后死在他们的手中，现在你救了我，不就是羞辱我一番再杀了我吗？动手吧，还等什么！”
炙热的泪，映照月色的银光，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滴落到施锦宸的手背上。他能感受到里面的埋怨和恼怒。
那滴泪落到了心底深处冰冷的一潭死水中，激荡起丝丝涟漪，层层蔓延开来。
她说的很对，施锦宸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她。毕竟出事之后，只有她还莫名其妙的留在身边。而自己的眼睛又瞎了，能看见的就是触不可及的黑暗，仿佛正在吞噬自己的一切。
施锦宸只是瞧见卖身葬父的她，莫名同情心起的产物罢了。一介山野村妇，不仅能找到治伤止血的草药，还知道如何不让伤口发炎。
她的种种可疑的举动，施锦宸都记在心中，细细思量来，她确实不能信任。
因此她做任何的事情都必须要提防着，因为她稍稍使一点坏，自己便不明不白的不复存在了。
可是他并不是想让那两个强盗将她羞辱完后再杀了她，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当是她的同伙到了，只是用这种方式逼她承认，自己的不信任是正确的。毕竟，从他懂事后，他就没有再错过。
在任何事上，他总是最正确的！
但是这次他错了！面对小穗的指责，施锦宸虽然也很生气，然而更多的还是自责。若不是自己耳朵格外的灵敏，今日兴许就是他一生的败笔。
施锦宸缓缓松开手，紧蹙的眉头也舒张开了。他转过身去，他不想让小穗瞧见他复杂的神情。
小穗连连喘息后，所有的委屈化成了颗颗晶莹的泪水，没有过程的争先滑落。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捂脸抽泣了起来。
小穗抽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施锦宸最怕的就是女人哭泣，一哭他就无可奈何。他很想出言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总是咽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端出了他王爷的架子，不耐烦道：“快些立刻这里吧，这里毕竟是死人了，被旁人看见又要多生事端了。”
小穗捂着脸，低声抽噎，充耳不闻他的话。
“难道你让本王动手收拾不成吗？”施锦宸对着小穗吼道。
小穗一愣怔，虽然他没有明说出意思，但是小穗却已是明白。
他不再怀疑自己了。
“我们……我们要去哪里？”小穗轻拭着脸颊的泪水。
“回京！”
小穗能从他的眼眸中察觉到一丝坚韧的东西，且又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最后都化在散漫之中。

深邃的天，不再漆黑，迎来了东方微微的亮光。
大地从深睡中醒来，鸟儿欢快的歌声清脆婉转，引得一片生机勃勃。
之前大夫瞧过施锦宸的眼睛，他说虽然施锦宸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可是眼眸子还是透亮的，这样他能看见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要找到好大夫，定是能复原的。
所以，施锦宸急三忙活地往京城赶去。
他相信，到了京城，找到太医，他的眼睛定能看见的！
小穗虽然因为施锦宸相信自己而感到欢喜，可是昨晚上的事情她可还生着气呢！
她极度嫌弃地扶着施锦宸匆匆赶路，平坦之路她不行，偏偏找一些个洼洼坑坑的小路走。
“这里怎么这般偏僻？你确定你走对了？”施锦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都是这样的路啊，我可是按照你说的走的。”
小穗扶着施锦宸故意不躲开前面的水洼，让他往里面踩。
一片漆黑的施锦宸，只觉得脚上一湿，敏锐的耳边就传来小穗窃窃地偷笑声。一双英俊的剑眉微微一蹙，反手紧紧地捏住了小穗的手腕，一用力将她扯到了水洼之中。
小穗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水洼之中。全身顿时湿漉一片，污垢泥泞沾了一身。
她一双杏眼一瞪，生气道：“你干嘛？”
“怎么了？”施锦宸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拽我到水洼中了。”小穗埋怨道。
“这路是你带我走的，我一个瞎子瞧不见有水洼。怎么我瞎了你也瞎了吗？”施锦宸冷嘲热讽的挑着眉头。
小穗一时语塞，朝着他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好好走！瞎子领瞎子，早晚掉坑里！”施锦宸说完，摸索着绕过小穗，小心翼翼地行着。
虽说已是春暖花开，又将近夏日。可是小穗全身湿漉，日头又被层层乌云遮盖。微风徐徐而来之时，小穗还是不由地打起寒颤。
施锦宸虽然瞧不见，但着寒气还是感受到了。他冷漠说道：“找个地方换身干衣服吧，免得将寒气传染本王！”
小穗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瞥眼间，不远处是一家农家小舍。院中还晒着家中人的简单衣物。
小穗眼珠子溜溜一转，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的坏笑。她扯着施锦宸的衣袖道：“王爷，你的鞋子裤子也湿了不少，不如也换换吧！”
有了方才的事情，施锦宸对她开始生了提防之心：“不用了，快些赶路吧！”



正文 第五章 一个香包

小穗瞧着他忙要离开，扯住他的衣袖继续说道：“王爷，你还是换一身的衣服吧。你这一身金线银线秀的衣服本就显眼，上面又是血迹又是刀痕的，定会引人注意的。咱俩这一路指不定能碰见什么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有，你现在还有伤在身，若又沾染了寒气，受了风寒，对眼睛的伤势不利！”
小穗极力的劝着施锦宸，她说的这些到也有道理的紧。
施锦宸低垂着眼睑思量着，片刻后问道：“你可有干净的衣物吗？”
小穗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前面有个农家，我去买两身衣物。”
“你想让本王穿人家的旧衣服？”施锦宸眉头蹙紧，一脸的不悦。
“王爷啊，此一时非彼一时。我们现在能安全回京才是最重要的！”
施锦宸陷入了沉思中，不得不承认，小穗她说出了现实情况。无奈，他紧抿薄唇，一咬牙道：“快去快回！”
小穗黑亮的杏眼闪烁着邪恶的光芒，嘴角歪歪一扬：“好，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她就像是只久困的小鹿见到辽阔草原一样，一蹦三尺高地向着农家跑去。
不久，小穗抱着两身衣物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虽说施锦宸眼睛看不见，小穗还是躲得远远的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来。毕竟，她的眼睛可是很好的，有个男人在，总是会觉得难为情。
待小穗换好了衣服回去瞧瞧施锦宸，只见他端坐在草地上，衣物依旧摆放的整齐，他连动都没有动。
“你怎么不换衣服啊？”小穗不解地问道。
“本王等你来！”施锦宸心安理得道。
“等我？”
这几日小穗虽然很是仔细的照顾他，但是这个穿脱衣物的事情，她还真没有做过。猛然施锦宸说等她来给他换衣服，小穗吃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了。
“本王这眼睛如何能换得了衣物？”施锦宸说的理直气壮，一股子就算是他眼睛看不见了，也是人中龙凤的傲气。
“再者，你有瞧见过王爷自己穿衣物吗？”他骄傲的扬着下巴。
小穗嘴角一抽，她现在是真想对他大吼一句：“你都瞎了，还摆什么臭架子！”
然而考虑到她吼了这句话的各样结果，小穗还是将这话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也就只能委屈求全的帮他换衣物了。
还未到盛夏之时，日头散发着暖洋洋的金色，照在翠绿的树上，投下一块块闪耀的斑驳在人身上，忍不住想要慵懒地舒展腰肢。
小穗缓缓褪去施锦宸的衣服，这施锦宸虽然没有彪悍壮实的高大身躯，可他身上的肌肉也很是精炼，每一块都透着男子独有的强健和魅力。使得小穗莫名的紧张起来，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当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他胸膛的肌理，炙热的温度顺着她的指尖一路到了她的心底，激荡处层层涟漪，脸颊不由自主地绯红一片。
小穗僵硬着停下了手，施锦宸发觉她的异样冷声道：“怎么了？你想偷懒？”
“没……没有……”小穗捂着悸动的心，继续手上的工作。 
待换完了衣物，小穗方才那些个悸动脸红，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强忍着不要笑出声。
小穗买衣服的时候，故意跟农家的人扯了一个谎。说自己的瞎眼奶奶和自己一同掉水洼中了，所以她买回来的也是农家老奶奶的衣服。
施锦宸那张美若冠玉的脸，气宇轩昂的身材，然后配上一身老深灰满是补丁的奶奶衣物，不管是衣袖还是身长都短了很多，连裤子也都无法遮盖他那一双大长腿。
瞧着他那滑稽的模样，小穗拼尽了自己的全力才忍住没有笑出声。
“这衣物小了很多！”施锦宸眼睛瞧不见，感官很是灵敏。
“是这农家的衣服衬不起来王爷的高大威武。”小穗故意谄媚，她是怕施锦宸猜到有什么异样，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这话说得施锦宸很是受用，嘴角漾出淡淡笑意：“先这样穿着吧，等到了下一个村子你再去买一身大些的衣服。”
“是！”小穗是瞧明白了，想要平安无事，就要哄着这傲慢的王爷。小穗嘴上是恭恭敬敬，趁着施锦宸瞧不见，朝着他猛吐舌头。
小穗弯腰要将他那些个衣服收拾起来扔到，却听施锦宸忙问道：“本王的衣物呢？”
小穗没有多想，将衣物递到施锦宸的面前：“都在这里了。”
施锦宸紧蹙着眉头，伸手在衣物上细细摸索着，紧张兮兮地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在里衣的袖子中找到了一个绣着玉兰花色的香包，小穗能清楚的瞧见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荡漾着幸福的味道。
他将香包紧紧捏住手中，捂在胸口好久后，郑重地揣进了靠近心脏的地方。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小穗早已明了，这香包对他来说是极其珍重的。
一个男人能如此珍重的对待一个香包，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个香包是女人送的。还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女人送的。
男人一生可以有很多个女人，但是论到重要，无非有二。
一、他亲娘，二、他的挚爱。
瞧着这玉兰的花色绣的优雅，色彩搭配鲜艳又俏皮，断不像是出自他娘眼光，更像是一个和施锦宸年龄相仿之人的手。
那就应该是他挚爱送的啦！
“王爷如此重视这香包，想必是王妃绣给王爷的吧！”
方才还是一脸的幸福甜蜜的施锦宸，在听见小穗所说之话后，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顿时冷若冰霜。
“和你有关系吗？你就好好服侍本王即可，山野村妇瞎打听什么！”施锦宸冷着声音，试探着脚下的路，缓缓前行。
果然，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你等等我，这个香包是不是王妃送你的……”小穗瞧着他渐行渐远，匆匆地赶上去扶着施锦宸。
他要是有个闪失，小穗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他定是会将所有的责任推卸到自己的身上，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不过小穗虽然失忆了，但是好奇心这个东西却没有失去。
这一路上，小穗总是询问香包是何人所送，而施锦宸却闭口不谈。最后实在是被她问烦了，他怒声责备小穗八卦婆子，命令她闭嘴，小穗这才算了完。
小穗瞧着天边见西的日头，也总算是到了村庄。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硕大村庄中竟然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户人家。其余的，不是残垣断壁，便是空荡荡的荒凉。完全和山谷中的农家没有多大的区别。
“咦？”小穗不经意地惊呼一声。
“怎么了？”
“这个村子看上去很大，可是人都上哪里去了？”小穗道。



正文 第六章 一场饥荒

“救命啊……救命啊……”
不远处传来一个孩童稚嫩的呼救声。
瞧着一个衣着褴褛的男孩，就像是见到鬼一样，惊恐万分地朝着小穗二人跑来。
只见他身后，一只呲牙咧嘴的大黄狗，疯了一般紧撵着小男孩。
小穗大惊，她倒是很喜欢各样的动物，可瞧见这样的疯狗不免还是会害怕。她扯着施锦宸的衣袖，连连倒退。
“怎么了？”施锦宸从小穗的举动中发觉不对劲。
“狗……疯狗！”小穗忙扯着施锦宸打算逃跑。
可小穗还没上跑两步，就被急匆匆跑来的小男孩撞到，一不小心两人绊倒在一起。
正在这个时候，眼瞧着疯狗朝着两人疾奔而来，小穗不加思索地搂过小男孩，将他护在身子下面。
施锦宸上前一步挡在小穗的面前，抽出腰间的长鞭。他的眉头微微一蹙，耳朵一动，辨别了疯狗的方向位置。挥手一舞，长鞭宛如灵蛇，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重重击打疯狗的身上。
疯狗惨叫着在地上连连打滚，随后快速地爬起来，夹着尾巴落荒逃跑了。
小穗扶着小男孩起身，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没有，谢谢姐姐。”小男孩很有礼貌的道谢。
“不用谢！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父母呢？”小穗亲切的笑着。
小男孩缓缓低下头，悲伤的神色从他晶莹的眼眸中溢出：“我叫小生。父母他们，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奶奶了。”
“都死了？”小穗瞧着小生一副欲哭又忍的模样，很是心痛。她又瞧着村庄的凄凉，问道：“小生，这里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这里的村民都去哪里了？”
“这里之前闹过饥荒，有力气的人们都走了，剩下的，有些也都死了。没死的现在也是勉强的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饥荒，准备着都饿死！”小生紧抿着双唇，绝望从他稚嫩的脸上蔓延出来，一股无可奈何的悲伤直刺小穗的心。
小生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眼眸中应该是清澈纯洁的，可是他却有着和年龄不符合的哀伤。他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定要比同龄的孩子来的多些。
“你怎么会遇见那只疯狗的？”把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拉出来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是去找红薯的时候碰见那大黄狗的，它来抢我的红薯，我不给它，它就咬我！不过多亏着大哥哥把黄狗打跑了。大哥哥你好厉害，你手里的是什么武器啊？”
小生将注意力放到了施锦宸手中的长鞭上，眼眸中的悲伤也消失不见。
“难道这里有饥荒，地方官员不管吗？”施锦宸成功地将他的注意力又引到了悲哀中。
“奶奶说了，我们这里是小村子，官府根本就不会管我们的！”小生说道。
“可恶！”施锦宸紧蹙着眉头，手中紧紧捏着长鞭，汹涌的怒气周身围绕。
“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小生问道。
“我们要回家，瞧着天色黑了，想留在这里住一宿。不过现在看来……”小穗打量着周围的颓垣断壁，想必这里也不会有客栈之类的了。就算是有也不会有人的！
“我们继续赶路吧！”施锦宸很明白是小穗的弦外音，冷声说道。
“天都黑了，前面就是树林子了，里面常常会有狼出没的。你们还是不要走了！”小生就像是个大人一样的成熟。
小生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道：“不如来我家住一晚吧，我们家里有地方的！”
“啊？”小穗还没有答应，小生已经一手扯着小穗的手一手扯着施锦宸的手，向着他的住处行去。
小生的家在村子的最南边，这里或多或少还有几户人家勉强过活下去。
小穗瞧着小生的房子，并不比之前瞧见的那些好到那里去。土黄色的墙，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石头和草芥。房顶上的遮头瓦已经失去了一大半，只是用茅草将就着盖盖而已。
屋内灰尘扑扑，还带着一股子酸溜溜发霉的味道。使得施锦宸一进屋子就欲干呕。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住人！”施锦宸嫌弃的冷声道。
小穗瞧着小生笑盈盈的脸上一下子暗淡下来，立刻圆场道：“我觉得这里很好啊，又凉爽又透气，到了夏天一定不热！”
“是啊，到了冬天便会冻死人！”施锦宸不动声色的拆着台。
小穗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起码自己心里觉得痛快一些。
她对着小生讪讪然笑着：“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个奶奶呢？”
“对啊！奶奶，奶奶……”小生猛然想起来，四处的寻找奶奶。可是屋子就一大点的地方，一目了然。除了他们几人，便再没有其他人。
“姐姐你们现在这里坐坐，我去找找奶奶！”小生说完便跑了出去。
小穗刚想开口说同他一起去找，小生却不见了踪影：“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小穗的声音里满是怜悯之情。
“这就是平民的生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不见得是坏事！”施锦宸冷漠无情的说道。
小穗现在是听见他说话就很厌烦，是真的因为他说话不入耳。
“不过，这里还不如山谷中的农舍！”施锦宸嫌弃的坐在椅子上，轻轻在鼻尖前用手扇动。
他最厌恶这种潮湿发霉的寒酸气味，让他的心情格外烦闷。
小穗最瞧不惯他这一副高高在上，鄙夷轻视旁人的模样了。她没好气的说道：“这里就是这样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睡树林子啊。哦，对了，树林子里有狼！当然了，你手中有长鞭，身手又好，狼一定不会吃了你的。不过我就很难说了，所以，你自己去就好了！”
施锦宸眉头一蹙，丝丝不悦从表情中能察觉到：“你在嘲笑我一个人走不了吗？”
他总是很会扭曲歪解别人的意思。小穗明明就是想告诉他，有个房子总比睡树林子来的好，可是他却觉得小穗是在笑话他眼瞎了，需要人的照顾。
“你要走随便你啊！”
经历了上次之事，小穗明白了，再也不能活的像个软柿子，任由他捏挤。自己必须要生硬起来。
“你……”施锦宸的不悦变成了愤怒，他紧紧攥着拳头，好像马上就要发作他的怒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拇指一样大的蟑螂，快速地爬到施锦宸的手上，顺着他的胳膊一路上窜。
可被怒气蒙蔽了触觉的施锦宸，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倒是小穗眼尖瞧得清楚，她尖叫道：“有蟑螂！”



正文 第七章 条件反射

施锦宸一听有蟑螂，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断跺脚的同时，他还慌里慌张地甩动着自己的身体。连声大叫：“跑了没有，它跑了没有？”
小穗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副见鬼的惊恐神情，不免心中暗暗感谢那只小蟑螂，算是为民除害了！
所以就算是她眼瞅着蟑螂跑掉了，她还是尖声大叫：“没有，没有……还在你身上！”
施锦宸听见小穗这样说，惊慌之色更浓，手舞足蹈的更加厉害，甚至不断地转圈。因为他看不见东西，左右撞在桌椅上。
小穗担心他一个失手将小生家的桌椅给撞碎了，又担心他伤到自己，忙上前拉着他道：“没有了，没有了……蟑螂早就跑掉了！”
施锦宸慢慢恢复了平静，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小穗瞧着他一头的汗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害怕蟑螂啊！”
施锦宸平静下来本就觉得丢脸的很，现在又听见小穗嗤笑自己，这原本消灭的怒火又汹涌而起。他紧紧手中的长鞭，照着小穗的方向猛挥过去。
这下来的突然，小穗还没有反应过是什么事情，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一股子狠辣地冷利直逼自己的面门。
小穗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却不由自己使唤，一个点步后跃，轻轻巧巧地避开了施锦宸的这一鞭。
施锦宸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一鞭子落了空，他大大惊讶。同时惊讶的还有小穗。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跳的这般轻盈。
“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哦，对了，你看不见！”小穗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对施锦宸说道。
施锦宸双眉一立，挥鞭缠住了小穗的手腕，猛地一拉，将她扯到自己的面前。
小穗脚下一个猝不及烦，险些闪倒。还好施锦宸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她才没有跌倒。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功夫？”施锦宸带着杀气的口吻问道。
功夫？她会什么功夫？她只不过是轻轻往后一跳，这就是功夫了？
“瞎眼的果然是瞎眼的，看不见打不着的，自己心里不舒服还要找茬！”小穗心里想着。
“什么功夫，我不会！”小穗
施锦宸是瞧不见，可是小穗却清楚的看见，他的脸快要贴到自己的脸上了。
他呼气如兰直扑小穗面颊，她心中那只小鹿肆无忌惮地跳跃着，惹得她的脸颊火烧火燎的烫。
施锦宸的眼睛虽说涣散着，却清澈的好似一汪清泉。小穗能在其中瞧见自己的身影，仿佛正在深陷着，可又不愿意从其中出来。
她说不清心中那微妙，也道不明为何要悸动，只是觉得此时又羞又臊，想挣扎起身，施锦宸又不肯松手，反倒搂得更紧。
“说，你到底是谁？”施锦宸冷漠无情的怒吼声，吓得小穗一哆嗦。方才的面红耳赤瞬间消失。
“本王虽然看不见，耳朵可不聋。你那一下，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是练不出来的！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施锦宸眼眸中的清澈，浑浊起来，那是被怒火所烧红的。
小穗挣扎着要起身，她总觉得，若是这样下去，施锦宸说不定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哎呀……”就在这个时候，小生冲进了房间中，生硬得瞧见了让人脸红的一幕。
他忙双手捂住眼睛，偷偷摸摸地从指缝间瞧着两人，还发出嬉笑的声音：“嘻嘻，原来你们是夫妻！”
总说童言无忌，当稚嫩的话语冲击而来，两人都红着脸颊忙推开对方。随后便是不自在的傻站着。
“瞎说，小孩子懂什么是夫妻？”小穗忙辩解着。
“我当然知道，夫妻就是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我爹娘就是夫妻，以后，我和花妞也会是夫妻！”他一副很懂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着。
“哼，小屁孩！”施锦宸冷冷回应着。
“你们就是夫妻，我都瞧见了，我爹娘活着的时候也是和你们一样亲亲抱抱的。瞧见我后，也和你们一样脸都红了！”小孩子的好胜心总是最强的，他就是想和施锦宸争竞一个他才是正确的。
“亲亲抱抱？谁跟她亲亲抱抱！”施锦宸没好气的说道。
“没有亲亲抱抱，你干嘛脸红！”小生指着施锦宸的脸朗声道。
施锦宸恼羞成怒地瞪着眼，厉声道：“我……我脸红是热的，你这个小屁孩再要胡说，小心我鞭子抽你！”
小穗冷着眼眸瞅着他，他也就会用这暴力来压人了！
小生扁着小嘴气鼓鼓地瞪着他，眼看就要开口顶撞他了。小穗立刻上前笑盈盈转移小生的注意力：“你不是去找你奶奶吗？奶奶呢？”
小穗还是很了解施锦宸的，他是属顺毛驴的，越是顶撞他，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张大婶带着奶奶去山里挖野菜了，明天才能回来。”小生道，“今夜你们就留在这里吧，不过，我就有两个红薯……”
小生从怀中像掏宝贝一样，掏出了两个红薯。很舍不得地摆在小穗的眼前。
“你们吃吧，我不饿！”施锦宸缓缓地挪动步子，摸索着坐到一旁的炕头上。
小穗没有理会他，微笑着对小生说：“姐姐这里还带了不少野菜，我们都吃的少，应该是够了。”
听见这话的小生，眼眸中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好啊，我们一起去做饭吧。”小生扯着小穗的手，欢欢喜喜地进到厨房中。
虽然只有两个红薯，和少许的野菜，可做出的粥可是香味扑鼻。
小生欢喜地吃了一大碗后，用渴慕的目光一直瞧着锅里的那些粥，连连吞咽着口水。
“再来一碗吧。”小穗瞧出他眼眸中之后的含义，笑眯眯的说着。
“不了，奶奶还没有吃，给奶奶留一些！”小生忍耐着渴望，懂事的说道。
“小生真是懂事。”小穗爱抚着小生的脑袋道。
“哼，兴许你奶奶在外面能打到什么狍子野鹿的，比你吃的都好！”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从施锦宸话语中蔓延而来。
“我奶奶才不会呢！”小生生气的吼道。
“不会？是你没有看见！”施锦宸冷声的讽刺道。
“你……你……”小生气的眼泪汪汪。
小穗忙上前打断两人的话：“你也饿了一天了，来喝点粥吧！”
“不喝！”施锦宸没有好气的拒绝着。
小穗不会明白，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现在沦落到吃饭都无人问津的地步了。以前在他的府中，他要是不吃饭，上下家丁仆人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不敢喝。现在可好了，小穗和小生两人吃的欢天喜地，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来劝劝他，邀请他一同吃点。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施锦宸在他们的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施锦宸自然是生气了！
“来吃点吧！不然一会来了蟑螂，你连蹦得力气都没有了！”
小穗是好心劝他，可是在他的耳中却成了讥笑的讽刺之声。
“本王若不是因为瞧不见得用着你的眼睛，此时我便要了你的性命！”施锦宸怒气汹汹的对着小穗，手中的长鞭又再次握紧。
忽的，先前那只蟑螂很赶眼力劲地跳到了施锦宸的颈项上。
“蟑螂……”小穗尖叫着上前要帮他把蟑螂赶走。
施锦宸一听，尖叫一声，没有任何征兆地窜了起来，和先前一样，连连跺脚的同时，不住在原地转圈。
他这一转圈不要紧，逗乐了一旁的小生。他捂着嘴巴怯生生地偷笑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
在小穗的帮助下，施锦宸又一次摆脱了蟑螂，并成功的一脚将它踩死，多补了两脚这才算是以解心头只恨了。
小生已经捂着肚子笑得泪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穗清楚的瞧见施锦宸的脸色已经从涨红变成墨黑，他一挥手，长鞭宛如闪电，犀利地向着小生击打而去。
小穗眼疾手快地推了施锦宸一下，他身子一歪，鞭子的方向也发生了偏差。
这一鞭子没有打在小生的身上，却将要给奶奶留下的粥打翻一地。
随着清脆的鞕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屋中陷入一片死寂。
微风徐徐拂来，撩拨着小生的一缕发，他没有丝毫征兆的哭了起来。
可能这红薯和野菜对施锦宸来说轻贱的不值得一提，可是饥荒年间，这一点点的东西兴许就能救了一家人的性命。
“呜呜……你赔我的粥……赔我的红薯……”小生指着施锦宸怒火冲天的嘶嚎着。
“你看你，我们又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何必这般！”小穗也生气地责备着他。
施锦宸除了茫然就是茫然，他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一碗粥，等我回到京城，我赔你们十碗！”
“他们先能过到你回京城再说十碗粥吧！”小穗愤愤地说道。
她上前两步，忙安慰着小生：“不哭了，姐姐明天陪你再找红薯。”说完，狠狠地对着施锦宸翻了一个白眼，她现在很是欢喜他瞧不见，这样便能多瞪他两眼。



正文 第八章 寻仇

小穗哄了好久，才将小生哄睡。
小生的家中，只有简单的里屋和外屋。小穗和小生在里屋，施锦宸则一个人在外屋。
在男人和男孩之中，小穗果断的选择了男孩。
不单是说男女有别，更重要的是她还在因为施锦宸之前的举动生气。并不是因为他打翻了人家糊口的粥，而是他最后的态度，居然连一个对不起也没有。
真是惹人厌恶！
里屋外屋是相通的，小穗只要一翻身，便就能瞧见外屋侧卧的施锦宸。总觉得他寂寥的背影，透着淡淡的伤感。但很快，小穗便用活该两个字，将自己的同情心压了回去。
“哎……”寂静的深夜中，施锦宸淡淡的叹息声无比清晰。
他翻身平躺不久，辗转反侧的起身坐起。
借着门外投下的月色，小穗瞧得清楚，他紧紧捏着手中的长鞭，心事重重地幽幽叹息。一双剑眉紧锁时，说不出的沉重和不甘。
小穗不会明白，此时的他甚是厌恶什么也瞧不见的自己。
瞧不见就要依靠着小穗上路，瞧不见就不能沿路调查是何人要害他性命，瞧不见也不会失手将小生的粥洒了一地……
施锦宸也曾经狼狈过，可此时哪里能是一个狼狈能形容的。甚是可以说是凄惨！
银色月下，他冷峻的侧脸，闪着高傲的王者气质。他又微微一叹息，身子一动，准备躺下继续辗转反侧。
忽然他耳边一动，紧蹙的眉头猛地一挑，他扶着床边站了起来，朗声说道：“醒醒，我听见有土匪的声音。”
小穗竖起耳朵细细听着，确实从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还有对话声音。
“我查清楚了，就在这里没有错！”
“好！弟……弟兄们，男的……男的都给我杀……杀了，女的给……给老子留下！”
随着破门而入的声音，小穗匆忙起身，将朦胧睁开眼睛的小生一把抱了起来。想冲出门外，却已是来不仅。
为首的断臂大汉，小穗瞧得清楚，正是那日被施锦宸扯断胳膊的土匪。没想到，他居然搬来救兵寻仇！
施锦宸将小穗护到身后，侧着耳朵细细听着到底有多少人。
皎洁月色，他的眼眸仍然是如星如辰。冷漠的寒光不动声色的让人生畏。
小穗在他的身后紧紧扯着他的衣袖，这个时刻，施锦宸是她唯一可以依靠之人，也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人了。
“你……你个死……死瞎子不……不是很能打……打吗？今日……就让你……让你尝尝我……我众兄弟的……厉害！”结巴强盗一挥手，身后一群人蜂拥而上。
施锦宸挥手，长鞭带着呼啸声，将最前面的一个击倒在地。
“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跑！”施锦宸就像是沙场上的将军，发号施令，让小穗无法违抗。
施锦宸竖起耳朵，细辩声音的方向，挥动手中的长鞭。那长鞭在月色下散发着莹莹寒气，所舞到之处，将那些个强盗土匪纷纷击打在地。
小穗趁着机会，抱着小生快速地从他身后溜出了房间。
还没跑上两步，就被结巴强盗拦住了：“小妞……你……你害得爷爷我……失了……失了一只胳膊，我……我要你肉偿！”说着他便要去拉扯小穗。
小穗大惊，眼瞧着结巴强盗就要抓到自己了，她很本能地突然一脚直踢强盗的小腹，将他踢翻在地。
结巴强盗没料到小穗还有这一手，他捂着肚子在地上叫声凄惨。
“小穗姐姐，原来你也会武功的。”小生惊喜地叫道。
“误打误撞，误打误撞！”小穗笑容尴尬。
按理来说自己一个山野村妇的怎么会武功呢？可是就连小生这个小孩都瞧出自己会武功，自己难道真的会武功？
就在小穗愣神之时，一强盗在她身后扯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摔去。
小穗一吃痛，手一松，紧抱住的小生摔到地上。
小生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瞧见强盗正撕扯着小穗的头发，要带她逃离。他初三生牛犊不怕虎地上前抱着强盗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强盗一吃痛，愤恨地将小生一脚踢开。
小生那瘦小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全身猛一抽搐，鲜亮的红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到地上。
“小生！”小穗跑去查看小生的伤势，只见他被摔得晕厥了过去。
一旁手舞长鞭的施锦宸，听见小穗的尖叫声，暗觉不好，朗声道：“带着小生快跑……”
施锦宸只顾着出声提醒，没注意到身后一人猛地施锦宸的后心，他一个趔趄，被踢到了院子中央。
薄冷的嘴角，缓缓渗出殷红血迹。
他竖起耳朵，听见身后那人又是一脚袭来，他不慌不忙地猛挥长鞭。
长鞭缠住那人的脚，施锦宸用力一扯，那人立即一字马倒地。施锦宸耳里满是他连声的惨叫声，没有察觉到一侧寒刀袭来。
“小心右边！”小穗开口提醒。
施锦宸灵敏的闪身躲过这一刀，挥手一鞭子在他脸上绽开一道血痕。
原先结巴强盗很是欢喜，瞧施锦宸这下定是躲不过去了，没想到小穗的一句话居然救下他不说，还伤了自己家的兄弟。
他怒目一瞪，朗声道：“给……给我捉住……那个……那个臭娘们儿，让……让她闭嘴！”
一个彪形大汉上前捂住了小穗的嘴，让她无法发声。
施锦宸没有了小穗的提醒，专心致志的竖着耳朵，听声辩位，挥鞭击打强盗。
强盗各个身形彪悍，脑子也不傻。很清楚施锦宸这个瞎子是用声音来辨认方向的。于是他们敲石块的敲石块、敲木盆的敲木盆，故意制造出噪声，扰乱施锦宸的注意力。
施锦宸没有了小穗的提醒，耳中又满是噪音，辨别方向的能力自然是差了很多，强盗便有机可乘的猛向施锦宸进攻。
施锦宸的功夫不俗，若是在往日眼睛未伤之时，这些个人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现下施锦宸却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忽然一强盗一把握住了施锦宸挥来的长鞭，同时，一强盗挥刀砍向施锦宸的颈项。
眼见着这一刀施锦宸就要命丧黄泉，小穗拼命挣扎着，快速抢过强盗手中的钢刀。
强盗一惊，因为他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力气大的不仅能从自己的手中挣脱，还能抢出手中的钢刀。
正在他错愕的时候，小穗举手一挥，钢刀断了强盗的咽喉。血喷射溅出，殷红沾满了小穗的眼眸，通红的闪着凌厉的寒光。
她手上速度未减，向着挥刀砍施锦宸的那个强盗而去。
强盗手中的刀将要触碰到施锦宸颈项，小穗的刀已是没入他的后心，他随着血如泉涌倒地身亡。



正文 第九章 同为兄弟

众强盗本是杀的双眼血红，突然瞧见柔弱的小穗连杀自己两个兄弟，无不错愕惊讶地瞧着她。
更加错愕的要数小穗！
她只是一心向着要救施锦宸，到底自己是如何抢过的刀，如何斩杀的那人，又是如何奔来刺杀的这强盗，她脑子是一片空白。好像顺其自然便就成了这般模样。
“你杀了老三，我要你命偿！”忽然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强盗，怒声吼叫着提刀向小穗劈去。
小穗惊慌，提着刀不知所措。
“嗖……”锋利的箭划破长空，直刺穿了刀疤强盗的肩头。算是救了小穗一命。
小穗还没有瞧清楚是何处射来的箭，顿时空中冷箭破天，宛如骤雨，向着院中一众强盗射来。
一时间，院中除了逃窜的身影外，就是阵阵凄惨叫声。
眼瞧着朵朵殷红血花绽放，紧接着院中之人连连毙命。小穗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猫着身子快速跑到施锦宸的身边，带他进到屋子里。
“你没事吧！”小穗关切的打量着他。
施锦宸拭去嘴角的血痕，道：“你拾一支箭来给我。”
小穗不解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着他的意思拾一支箭递给他。
施锦宸摸索着手中冷箭，英俊的脸上凝结成霜，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即便是如此，也没有办法遮住他俊朗的英气。
那冷箭，箭身闪着幽蓝的寒气，箭尾是罕见的白孔雀的羽毛，在这皎洁月色下，闪烁着剔透的光色，宛如圣物。让人无法将它与取人性命的利器联系一起。
箭头精致的雕刻着不知何种花色，却美得忍不住想伸手抚摸两下。
“别动，箭头上有毒！”施锦宸冷声阻止小穗。
小穗将将要触碰到的手，猛然收回。细细瞧来，这箭头上确实闪着莹莹草绿色的粉末。
他薄红的嘴角邪魅的微微上扬，不削一顾的冷声道：“果然是他！”
“他？”小穗的好奇心起，很想知道施锦宸口中的“他”是何人。
可是向着冷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出来密密麻麻的箭之外，就是深邃的黑暗。
撇眼间，小穗瞧见小生还倒在院中，胸口微微起伏着。
小穗暗呼不好，小生躺在哪里，躲又不能躲，避又不能避的。就算毒箭万幸没有射死他，可稍稍划他一下下，也定会中毒的。
“你好生躲着，我去找小生！”
小穗不等他出声阻止，已经猫着腰冲进了箭雨之中，风驰电掣地奔到小生的身边。
这些个毒箭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只是对着那些个强盗生生射去，倒是对小穗和小生躲避的远远的。一时间，小穗对这些个射箭之人好生钦佩，这样的箭术，没个十年八年的想必是练不下吧！
小穗抱起了小生，向着屋内猛奔而去。
一强盗，眼瞧着风驰而来的冷箭对着自己射来，他一把扯住小穗，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前， 想让小穗成为这箭下的替死鬼。
小穗大惊，不是因为这强盗的举动，而是这箭眼见避无可避地就要射入自己的胸口。
她若是中箭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怀中还有个昏厥的小生。孩子怎么说也是无辜的！
小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对着屋内的施锦宸大声喊道：“接住小生。”然后将小生直直抛了过去。
施锦宸倒也是没让小穗失望，稳稳地将小生接住。
眼瞧着那箭离小穗的身体越来越近，她却无法挣脱身后之人的手，只待闭眼等死。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银光闪过，不仅击开了飞来的箭，还直刺入强盗的前胸处。
当血色喷涌绽放，溅洒小穗身上时，她忽觉一人扯住了自己胳膊，搂着她的腰肢，半靠在怀中，轻轻巧巧地跃到一旁。使得小穗身上未沾染半滴血色。
清风微徐，撩起他似墨如云的发丝，面如朗月的脸上五官立体，眉宇之间是让人备受安心的暖意。
他黑亮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整个宇宙银河，闪烁着璀璨耀眼的星色。清澈的又像是一汪深泉，似是能瞧见底，实则深邃的猜测不透。
瞧上一眼，便会使人莫名脸红，且又忍不住偷偷探之。小穗整个人深陷他的眼眸其中，无法自拔。
薄红的唇朝露玫瑰般的光泽，微微上起好看的弧度，轻声道：“姑娘没事吧？”
那声音似是初融的清泉叮咛而过，带着春日的暖绪缓缓淌入小穗的心中，惹得全身酥酥麻麻，脸颊也烧红了一片。再一瞧他似辰如星的眼眸正瞧着自己，心中早就滚烫如沸水了。
“我……我没事。”小穗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轻轻挣脱出他的怀抱，双手背在身后，右手轻挠着左手的手背，只有这样，小穗的心才能稳定下来，不会在这男子面前失仪。
随着院中最后的一个强盗惨声倒地身亡，冷利的箭也戛然而止。
施锦宸听见外面安静了，莫名大火气地吼道：“喂！外面是不是有人？”
小穗回过神，将要开口回答他，面前那貌若潘安的男子惊讶道：“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哼！”施锦宸没好气的扭过头去，虽说眼睛看不见了，但他也不想瞧见他。
“四弟？你是他哥哥？”小穗震惊道。
这样细细瞧来，哥俩儿的眉宇之间确实有些相似之处。
“哥哥？我可不敢有太子爷这样的哥哥！”施锦宸阴阳怪气道。
那人正是皇帝的嫡子，当今的太子，施锦汉。
“太……太子爷？”小穗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了，“小……小穗，拜见太子爷。”说着便盈盈下拜。
小穗不知道之前自己有没有瞧见过这等大人物，反正自从和施锦宸一起，她可是头一次瞧见。 
“哼！你要是敢跪他我就打断你的腿！”施锦宸怒道。
小穗的膝盖还没碰到地面，一听见施锦宸这话，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施锦汉瞧着她尴尬的神色，露出温暖的笑意，快速地伸手将小穗扶起来：“本宫是微服出巡，不必这些虚礼。”
他细长白皙的手触碰到小穗的瞬间，一股子暖流悄无声息且风驰电掣地冲击自己的心脏，使得小穗很是恭敬地低声应下。
“趋炎附势的东西！”
正在小穗沉浸在施锦汉带来的暖意和悸动时，耳边响起施锦宸冷声的讽刺。
瞧瞧，一个爹生的，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小穗眼神出卖了她的心里的想法，冷冷地瞪着施锦宸。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少跟他眉来眼去的！”施锦宸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惊得小穗舌桥不下。



正文 第十章 途中相遇

一时间，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太子站在那里，一缕墨黑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颊，那双漆黑的眼眸闪着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小穗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惊诧，“你……你的人？！”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了？！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面前这个容貌俊朗，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臭男人究竟是谁，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他的人了？！
施锦宸眼睛受了伤，自然是看不见小穗现在的惊讶神色，循着声音径直走到小穗面前，伸出大手将她拽了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难道忘记了？之前可是你自己卖身葬父，我将你买下来的！”
卖身葬父？
小穗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她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自打一醒来，与自己在一处的就是这个脾气臭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又称呼自己为小穗，估摸着自己便是他身边的奴婢，便也应了下来。却没想到原来是自己卖身葬父，才被他买了下来。
小穗低着头站在那里，迟迟不言语，施锦宸半晌没听着回应，忍不住挑了挑眉，嗤笑道，“怎么？你不会打算不认了吧？本王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将你给买了下来的！若不是看你哭得实在可怜，本王才懒得理你！”
听闻此言，太子眯了眯眼，将目光投放到了不再言语的小穗身上，面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眼眸中却闪烁着探究的微光。见小穗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事情，正要开口，却听见施锦宸率先开了口，“太子殿下，不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施锦宸并未似太子那般亲热地称呼他为哥哥，只是循着礼数尊称太子。施锦汉自是听出了自己弟弟语气中的疏离，也并不介意，只是笑着应道，“父皇令你去赈灾，却听闻四弟你途中遇袭，心中担忧不已，故而派我前来寻找四弟。没想到，在这儿恰恰碰到了四弟你。”
“是吗？”施锦宸薄薄的唇抿了抿，随即带出一抹随意的笑，“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虽然唇角带了笑意，但是施锦宸那双狭长的眼眸里却丝毫瞧不见半分愉悦的意思，反倒是略带了几分讥讽。配合着上翘的唇角，倒显得傲气十足。
小穗站在一边，从自己的思绪之中脱离出来，瞧着两人说话，自动避了开来，去一旁瞧昏迷不醒的小生去了。
小生面色苍白，唇角却还渗着血丝，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究竟是死是活。小穗抿了抿唇，迟疑着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小生的鼻息。
刚刚将手放至小生的鼻下，还未来得及细探，就听见耳旁传来施锦宸嘲笑的声音，“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小生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可没有断气！”
施锦宸仿佛早就料到小穗会去查看小生的伤势，恰到好处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小穗这才放下心来。但听得施锦宸的话语，心下火气大盛，猛地抬头，正对上施锦宸望过来的双眼。
那双眼睛，深邃如无底的古井，里面却并没有丝毫嘲讽之意。
小穗觉得自己身上一凉，硬生生将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的气话又全都艰难地咽了下去。
明明知道现如今的施锦宸看不见，但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杂乱的心绪平白安静了下来，心下也平静了不少。
之前施锦宸说自己是卖身葬父，被他买了下来的。但是不知为何，小穗听他提起自己的过往，并无半分哀痛的感觉。就仿佛，这件事，根本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而她刚刚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语，正是在竭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无奈，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记不起来。越想要记起来，反倒是令自己的脑海里，越发混沌一片。若不是心下挂念小生，还不知道会沉浸在那样的状态里多久。
太子站在一旁，瞧着二人不再言语，微微一笑开口道，“看到四弟安然无恙，我这个做哥哥的总算是放下心来。”
说着话，施锦汉便是一副担忧之后忽然放松下来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情真意切。
“有劳太子殿下挂心。”施锦宸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冷淡地道了一声谢，使得退到身后的小穗忍不住瘪了瘪嘴，心里暗自觉着这人当真是脾气怪异地紧！
这一幕站在身前的施锦宸并未瞧见，却被太子施锦汉尽收眼底。他略略顿一顿，将目光移到小穗身上，“请问这位姑娘是？”
“无关紧要之人，不过是本王途中收下的孤女罢了。”
还未等小穗开口，施锦宸就已经先出声回答了。不过无关紧要这四个字却是令小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碍于身份，并未开口。
“虽然是孤女，既然被弟弟你收留，便也算是缘分，不如一道回京吧。”听出施锦宸不想多言，太子也不再纠缠，语气温和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是自然，本王买了她，便是本王的婢女，随本王回京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施锦宸语气一转，忽的凌厉了几分，“太子殿下前来之时，可有遇到什么人？”
“并没有。”
施锦汉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答道。
此话一出，施锦宸的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阴霾，语气有些不善，“在太子殿下找来之前，本王差点儿被一群强盗给劫杀。若非太子殿下来得及时，怕是就看不见本王了。”
施锦宸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客气，就连对自己的称呼也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子而有所改变。听在施锦汉的耳中，饶是已经习惯，却依旧有些不适。尤其是，这话的意思，乍一听起来是在感慨太子来得及时，可是细细一回味，就会发觉，其实是在质疑。
太子来的时间，未免有些太过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