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我的名字只有一个,穆恒,但是称号很多,华灵郡主,未来太子妃,京都少帅,南境元帅,嗜血魔修罗等等……这不是个很累的故事,不虐心,不矫情,不做作…… “异香嗜血吃白骨,焚尸屠城魔修罗,”说的我作下那赫赫战功的罪孽,后来大顺传言,嗜血魔修罗张的獠牙青面,满脸胡子,身长九尺。显然,传言不可信。 “朱红染白绢,深墙锁冷色,府在梅深处,梅在府中开”说的是御王府,父王曾为了许娘亲一世相守的誓言,从大顺各地移种满府参天高大的梅树,在严寒腊月白雪纷飞,满目梅花盛放时节,相许一生。 啼笑皆非,梅花飞舞下,才知娘亲喜欢的是芳菲四月桃花,梅花是娘亲那双生的姐姐,皇后姨娘喜欢的。 我一出生就是大顺国御王府的华灵郡主,千娇万宠,无法无天的混迹宫中,连皇上伯伯都敢捉弄的调皮性子,四岁那年,同娘亲长着一张脸的皇后姨娘,问我可愿意长大了嫁亦轩哥哥,我看着大我三岁的穆亦轩那漂亮的脸蛋,点头同意了,四岁,便与温文尔雅精于算计的穆亦轩定下亲事。 七岁中秋,宫中宴席,刺客夜袭,娘亲故去,父王伤心欲绝。 沈熙,长我几岁,是我一表三千又三千里的表叔,偷偷陪我去佛缘寺,在福音塔里娘亲的灵位前,我,一夜长大,我本可以留在京都依旧受那万千宠爱,我却执拗的悬梁自尽相迫,毅然决然陪着父王镇守北境。 中秋宴上的刺客是北冥皇室指使的,我敏感的察觉到了父王的仇视,我努力将自己成长成一把利器,冰冷刺骨,叱咤边境,十三岁封京都少帅,十四临危转战南境,封南境元帅。 十七岁那年,南境与大顺缔结盟约,睦邻友好,我便终日无事,闲暇时,领着鹰北十七煞等将士,偶尔掘了南境周边山上的匪徒。 十八岁这年九月,我因剿匪重伤,又恰逢太后皇奶奶寿辰,父王来信让我回京都祝寿,我便晃悠悠的启程回京都,半路上我独自去了趟灵隐寺,为得是亲手雕刻皇奶奶的寿礼,一串镂空嵌着夜明珠的念珠。 休闲不过三日,鹰卫追来,说父王来信,命她务必赶回京都救下大理寺卿骆云啸满门,为之翻案,重伤之躯日夜兼程,一别十一年的京都,城门之上“京华门”三个字都未及细看,便劫了法场,利用皇后姨娘和皇奶奶的疼爱,逼得皇伯伯同意让我主审骆云啸投敌叛国案。 此前,我并不知是何案。 案子查一半,皇后姨娘竟也曾插手要骆家性命,才又知骆云啸之女,骆青落是太子穆亦轩的心上人,姨娘是为我要棒打鸳鸯,翻案后,太子穆亦轩亲上王府,与我谈“情”字何解?逐字逐句,情丝万缕,我自然有心成全。 太后寿辰那夜,骆青落无故因我受牵连,栽进了丽妃的诬陷,落得谋害皇嗣的罪名,关押掖庭,穆亦轩长跪凤栖宫外。 皇后姨娘为了我,竟深夜派贴身伺候的女官林夕姑姑以骆家满门性命相要挟,逼京都才女骆青落自缢。那夜我救下骆青落后,在掖庭待了一夜。 次日,夕阳西下时,我与姨娘凤栖宫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把那儿时的婚事作罢,言语急切之时,竟然唤皇后姨娘作娘亲,惊慌的我,没了往日的冰冷沉着,变的焦躁悲凉,甚至不安,只因我又分不清姨娘和娘亲了,扯破心中伤疤,落寞狼狈出宫,一人未带。 一路上,脑海里都是娘亲一声声的唤着我,那声音清脆温柔,“恒儿,到娘这里来…” “恒儿,你怎么喝酒了…” “恒儿,你又去作弄谁了…” 边境悠悠十一载,从未如此被梦魇吞噬的狼狈,这京都城,果真回不得…. 正文 第1章 金廷街头 刚出宫那会儿,穆恒心里还是挺痛心入骨冷冷戚戚,此时倒是酸楚多过凄凉,她像个游魂荡在熙熙攘攘人声喧闹的金廷大街。脑子回响着刚刚在凤栖宫里说的那些扎人心肺的话。 “娘亲为何这般执迷不悟,那骆姑娘和太子两情相悦有什么错?您为何要这样一次次的将骆家之人,置于死地。” “那丽妃小产本就是恒儿出言刺激的,她才趁机耍那陷害的手段,娘亲为何因恒儿抓着那丫头不放。” “呵……我竟又糊涂了,你是姨娘啊,不是娘亲。” “娘亲会因太子心有所属,劝华灵放手,给华灵寻个更好的,岂会硬把活生生的人像木偶一般缠在一起。” “姨娘和娘亲有着同一张脸,可是姨娘终是姨娘,就单是这样看着你,我都时常恍惚,竟忘了华灵早就没了娘亲了。” 月光清冷,蹙眉叹息,刚刚她是急红了眼,又把大顺国最尊贵的女人看作了娘亲,埋怨她为何不懂要悔婚的是她而非太子。才会一时气恼的分不清那母仪天下之人不是她娘亲。 她一回京都城就围着大理寺卿满门斩首的案子忙的头昏脑胀,却没想到有的人若是命里有劫,强扭也是扭不过去的,才刚跳出通敌叛国的罪名,又招来了谋害皇嗣的深坑。 扫一眼这年年月月都灯火辉煌的街市,哪像边境那般苦寒寂静,她虽与太子打小定亲,奈何离京十一载,竹马出墙惹来月老红线,本好好的一对鸳鸯,却偏偏因她惹的皇后那大棒子。 姨娘疼她,替她那双生的妹妹照顾女儿,本就无可厚非。可是太子与骆家小姐既有了情丝万缕,又何必非要绑在她这根冰冷木桩上呢。 凉风习习,月朗星稀。尤是今夜,她极不想回王府,伸手拉了拉玄色披风,再过三四月,那满府的朱红许是要傲雪怒放了。父王也曾是一往情深的痴狂,才有那“府在梅深处,梅在府中开”的京都严寒盛景。 那“朱红染白绢”的红梅是姨娘最爱的花,所以每年姨娘都会邀些达官显贵家眷到御王府赏梅附庸风雅。而从娘亲过世后,她随父王镇守边境,那再美艳的景致也只剩“深墙锁冷色”了。 还未想好凉凉月色何处宿夜,便迎面走来翩翩如玉公子,两手各垂两个小酒坛提溜着,酒坛相撞发出咚叮叮声,腰间插着羊脂玉折扇,有些诧异的看着站在人群中的她。眼神相碰后又换上春风和煦的笑脸向她而来。 这人是大顺有名的第一才子,镇国公府世子沈熙,太后的侄子。其美貌正如六街三陌传的“彼其之子,美无度。”是穆恒一表三千又三千里的表叔。 “啧啧,难得京都少帅有闲暇逛金廷大街啦,今个出门还真没瞧仔细,这日头是打那边蹦跶下去的。”见穆恒盯着他手里的酒坛发呆,眉梢一挑道:“呵,想喝酒?” 穆恒酒量极浅,与她父王酒量酒品不相上下,只要多饮两杯便醉的像个话唠,父女两常常醉在一起一宿不睡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瞎聊。不过今夜到可以少酌两杯扫扫胸中闷气,便点了点头,去提他手中垂的两个坛。 沈熙提溜着酒坛子手一偏,穆恒诧异的瞧着他,沈熙道,“哎,一壶就行了。” “小气。”接过他手里的酒坛子。 “这酒烈着呢,可不是你平日喝得竹叶青,屠苏可比的,你要撑过半壶还能说正经话,以后换你给我当表叔。”沈熙一手提溜两个酒壶,一手去接她递过来的第三壶,只见她拿着第四壶揭开封纸吸了吸鼻子,品了一口后眉眼皱在一起抿了抿嘴,他嘴角一扬笑看着她,“没骗你吧。” 正文 第2章 青临湖上泛舟 “好酒,打哪来的,什么酒?”穆恒还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一口便觉得腹腔火热,绵柔醇香。 “揽月楼的青月姑娘送的,说是祖传的手艺,老板自个儿酿的,说是叫迷鲽香。”穆恒慢步前行,沈熙行在一侧,说到是姑娘送时,穆恒那冰冷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牵了嘴角点点头,笑意极浅极短。 “要是寻个清静的地方慢慢品就更好了。”穆恒闻了闻手里捧着的酒坛。 “清静的地方?”沈熙好看的剑眉一挑,“有啊。” “哦?”穆恒瞥了眼四周的喧闹,“哪儿。” 沈熙看了看她后面,确定没有人跟着,诧异道,“你今儿个怎么就一个人?你那鹰卫呢?宋依也没跟着?”鹰北十七煞是穆恒贴身的侍卫,一向是隐身在她三丈之内护佑的,宋依是穆恒母亲的侍女,从穆恒回京都后就强硬的伺候在穆恒身边。 穆恒目光淡淡的看着沈熙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冰冷的答道,“没让他们跟着,不是说有清净的地方吗?” 沈熙收回目光点点头,又忙乐呵呵道:“走走走,表叔带你不醉不归去,”两人走到离金廷大街不远的青临湖边,沈熙租了一条极小的乌篷船,没让船夫跟着,沈熙便站在船头撑船,那竹篙一下一下还有模有样的。 穆恒随意且舒适的坐在蓬下盯着沈熙直出神,手里的酒坛散出浓香怕是能飘出十里不止。她又喝了一口,看他将船划入芦苇丛深处。“你常这般泛舟湖上,偷酒喝吧,镇国公也不管你?” “总有管不住的时候不是?”沈熙一下一下的撑着竹篙,看她坐在那清闲的举起小酒坛一口又一口的,“你悠着点,表叔这好酒是用来品的可不是这么灌的,要是醉了,我就把你直接丢进这黑河里。”他这文弱的身子可懒的送个酒鬼回家。 穆恒斜眼看着他,她这个表叔大不了她几岁,却总是喜欢拿身份压她,明知压不住的,“迷鲽香?”穆恒又低声念了两遍,看着船边的光影闪动,“莫非是连这河里的鱼儿也喜欢而得来的名儿。”穆恒看着船沿边游来游去的鱼群如云,莫非是这酒香给勾来的。要是渔夫都用这酒捕鱼何愁空网无食穷度日啊。 沈熙低头瞅了眼鱼群,眼里透着惊讶,“还真是?青月姑娘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夸大其词呢。”他将小船停在芦苇丛里,放好竹篙,拍了拍袍子走进篷内坐在她对面,“宫里如今闹的厉害,你是看完热闹出来的还是凑完热闹出来的?” 穆恒递给他一个未开封的酒坛,看着他打开封纸,便碰了下他的酒坛后喝了一口,“你这么有兴趣怎么没进宫。” “我?啧,如今宫里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我躲还来不及,哪还敢进宫啊。”沈熙喝了一口,舔了下唇,好酒。 “你也有不敢的时候,真是士别十一年,当刮目相看?”穆恒手指绕着酒坛的瓶口,语气十分平淡。 沈熙也不在意她话里的挤兑,比起她离开京都之前那刁蛮跋扈的作为挤兑两句算好的了,“不错,看来心情还行,没有要死要活的意思。” 穆恒挑眉皱着,眼睛里难得一丝不解的异样闪现,“要死要活?看来你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的戏码,今夜这么好,陪我喝酒不会是居心叵测吧?”是打算看她如何肝肠寸断要死要活吗?敢拿她开涮的京都城十一年前没有,如今更没有。 沈熙被她这话噎着轻咳两声,有些识破伎俩的赧色,他就是好奇宫里如今到底上演到什么戏码了,“这话说的,酒是我请的,地方也是你要来的,我能有什么坏心眼不成。” 穆恒狐疑的看着沈熙,脸上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饮着坛子里的酒,“你要是没有坏心眼,会把镇国公看上的儿媳妇推出去送给穆亦轩?”如今太子穆亦轩和骆家千金骆青落还有她这个华灵郡主之间的传言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传的可是五花八门。 正文 第3章 搅黄了皇家婚事 沈熙抱着酒坛子,眼神转悠着,他没想到这一段她也知道,这人都不在京都居然了解的这么清楚,抿嘴笑道,“怎么能是我送的呢,明明是人家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好不好,我爹那是乱点鸳鸯谱。”他也只是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拒了一次婚事罢了。 穆恒眉梢一挑,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你倒是长得有几分红娘的模样。” 沈熙白眼一瞥,也不跟她计较,“我是红娘,你如今是个啥?大棒子?” 穆恒抿了抿紧嘴,她是个啥,她如今像极了月老,掏心掏肺的把他们往一起凑,生怕穆亦轩红杏出墙没个善了,“你看我如今像个啥?” “啧….,你这是怎么了,如今骆青落关在掖庭里,穆亦轩还跪在凤栖宫外,这样的结局你还不满意?”沈熙其实还是希望穆亦轩那小子能有个好结局,虽然这样对华灵有些不公平,但是他可是亲眼见证他们一路坎坷过来的。 “满意?”穆恒皱着眉头,她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她对穆亦轩说不清的感觉,她回想起她回京都的第八日那天,她在书房看着《妙法莲华经》,穆亦轩亲自上门跟她谈‘情’字何解。 又想起她回京都城那日快马加鞭赶到法场,将骆家四口人救下,又是抗旨带入御王府的那几日,穆亦轩可是在府外彷徨了好几个深夜,邸报上他与骆青落去年在御王府的赏梅宴上如何相遇,而后如何相知,若是问她是否感动吧,倒是没有多少。 她只记得穆亦轩上门找她时说的那句,“母后疼你,你是知道的,她疼你可是胜过我们这些亲生儿女的,你帮哥哥一回,以后你总会有用得着哥哥的时候。”语气十分落寞,儿时记忆中雍容华贵温文尔雅精于算计的太子哥哥,第一次不用算计的手段而是直接开口求她。 她深吸一口凉气,看着对面笑意盎然的沈熙,花瓣似的嘴唇又抿了抿,“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的,掖庭里的人又不是我关的,穆亦轩又不是我让跪的。” 沈熙瞥眼看着篷外高悬的明月,还有乌篷船上悬着的一盏孤灯,它们的光相融照的湖面船板那么幽深寂静,穆恒一口一口的灌酒,他叹了口气,又道“穆亦轩那小子如今悔婚虽然混账了点,但是两情相悦总还是没错的,你也不用借酒消愁浪费我的好酒吧。” “反正这酒是要进我这肚子里的,是喝是品还是灌又有什么区别。”穆恒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头晕晕的脸颊微烫,加之船在水中飘荡感觉自己飘飘然。 沈熙又换了个让腿放的舒服姿势,“不是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天天整的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模样,再瞧瞧人家骆才女,花颜月貌窈窕淑女,太子也是君子不是?”男人总有柔情似水的时候。沈熙觉得气氛有些凄凉似得,说的语气也有几分调笑,扫一扫这哀戚戚的凉意。 穆恒听他将她与那骆青洛作比较,有些不悦的瞪着他,要是没醉,穆恒是不会有这样生动有趣的表情,她那一瞪沈熙愣了神,就像去年那夜的禅院桃林里,桃花纷飞,他醉卧在她的怀里,沈熙摇了摇头,眼前恢复清朗,他这是又晃神了。 “好了好了,表叔认识的青年才俊多,回头给你寻个好的。” 穆恒善存一丝清醒,将身上的披衣解开扔在一旁,许是酒烈的缘故,“我哪是为太子借酒消愁啊。”说话的时候脖子没长骨头似得的摇来晃去,她躬身站在篷内,东摇西摆。 穆恒酒量极浅,沾酒脸颊绯红,左右不过七八口罢了,竟已经开始话多起来了,她是叱咤边境的军事奇才,南境元帅,京都少帅不过是她早些年得的名号,京都人都习惯称其京都少帅,或穆少帅。 她边境走一遭,十一年,失了曾经千娇万宠的鲜活灵气,再回来时,全身上下仿若罩着一层寒冰般冷傲的孤清,令人分毫不敢生亲近之念。 此时,好像那千尺寒冰被京都的纷扰搅成碎末,碎冰又被这烈酒浇出一层浓雾,让穆恒到有了几分儿时性子,更像着正常人,她没头没尾的说着, “我今日想我娘亲了。” “嗯…,我今日又把姨娘当作娘亲了。” “哎,我今日把姨娘气哭了。”又喝了一口坛子里的酒,眼眶微微红,凄笑的扯着嘴角,“沈熙,要是我娘亲在,也会像你一样说给我寻个更好的。”才不会逼着穆亦轩娶她,不管他愿不愿意。 沈熙点点头,可惜御王妃身故多年,不过寻个比太子更好的就有些太困难了,身份容貌气质都这般凸显的还真没有。看着穆恒歪扭着脑袋许是醉了,话都多了。 穆恒摇了摇脑袋,“我今日顶撞了姨娘,明日可如何进宫啊?姨娘定是被我伤透了心。”话未说完,便跌跪在他的面前,沈熙伸手扶着她的手臂道,“慢些。”让她跪坐着不再歪倒。 穆恒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黑眸里看出点别的什么似得。又似想到了什么伸手撑着他的肩头,“沈熙,姨娘为何逼穆亦轩娶我?她为何这般生气,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一点儿也不像记忆里的姨娘。”记忆里的姨娘可是对她百依百顺的温柔迁就。 沈熙只见她举起酒坛又“嘭叮”一声的碰这他手里的酒坛又是一口,才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这些年你不在京都城里,皇后娘娘许是觉得你受苦了,如今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不管是疼爱还是将来,也包括婚事,再说了,你也未曾反对不是吗?她认为你该是喜欢太子的。”或者说整个京都城都以为你回来就是嫁给太子的。 穆恒眼神茫然蓄满雾水疑惑的看着沈熙,“没反对就是喜欢吗?”姨娘怎么能这么认为呢,她不反对是因为那个时候穆亦轩和她一样都没有喜欢的人,绑在一起让长辈们高兴一下也无不可。 正文 第4章 表叔的情伤 “可是你也不讨厌啊,做父母都坚信不讨厌的两个人是可以日久生情的。”沈熙扶着她靠着篷沿边坐好,夺她的酒坛却被她避开,她是军旅之人,又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沈熙一个文人自然夺不过她,便放弃任她喝个够,等醉了自然就消停了。 穆恒痴傻般呵呵笑看着沈熙,手指虚空点着他道,“呵呵,那你都二十五了,镇国公都逼你多少回了,嗯…,怎么到今日也没见你日久生情?” 沈熙瞥了她一眼,十分憋闷,都醉成这样还不忙挤兑他两句,语气有些伤感道,“心有所属的人是没法子日久生情的。”沈熙举起酒坛猛喝了一口,有些急,呛的直咳。 穆恒抬着醉醺醺的眼睛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冷笑着说,“你?你心中有人?哼,”穆恒又冷哼一声,穆恒醉的头重身子轻飘,晃下脑袋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抬手揉揉太阳穴,“镇国公府的世子要是喜欢谁,那人还不哭着赶着要嫁你。” 放下揉头的手,又一副认真好奇的模样,“那人,是谁?我可认识?”醉了的穆恒似乎也比平时像个正常人,也知道追问好奇的事了。 沈熙伸手,食指关节敲了敲穆恒的额头,“我初见她的时候,你才九岁。”想着又敲了两下,谁让平日里那么嚣张,趁着酒醉多敲两下。 穆恒昏昏沉沉的抓住沈熙的手腕,沈熙眯眼看着她,心里嘀咕着‘还没醉?’ 穆恒推开沈熙的手,摸了摸额头,为她没有见过沈熙的心上人而“哦”了一声,脸上一丝惋惜,“那我定是不认识的。”那时候他十六七八,正是在外游学的时候,她也早就离开京都城了。“你也有人家不喜欢的时候,白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了。呵呵。” 沈熙身子前倾伸出手掐了掐穆恒清丽绝色的脸蛋,“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挤兑我,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沈熙回想起前几日在佛缘寺后院的桃林里,她对他又是威胁又是胁迫的让他许诺了七件事,还是空白条的七件事就掐的更来劲。 穆恒拍开他的手,伸手揉着自己的脸,感觉热辣辣的,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我变什么变?” 沈熙笑了的双肩直颤,欺负边境嗜血魔修罗的机会那可算是千载难逢,想想就心里乐的畅快,他转头看着外面夜色,“你还不变?……都变呆了。”跟着冰窖似得,哪有一丝往日的性子。 这十一年,如何把一个人的性子,磨成了这样? 沈熙看着寂静的黑夜里就那么一轮青月,白光映在芦苇深处,偶尔凉风掠过,芦苇晃动的像千军万马在那里伏着似得,“问你啊,为什么不喜欢太子,穆亦轩这个人有才有貌的,怎么就入不得你的眼了,莫非你也是心肠软的,见不得劳燕分飞,才成全……。” 一回首,摇头淡淡浅笑,穆恒不知何时已经趴在船板睡熟,拾起一旁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取下她手里酒坛,竟还有大半。“你这酒量以后还是喝果子酒吧。” 沈熙凝望着夜幕中的明月,整个人透着一股深邃的沧桑,幽幽长叹一声,“世上哪有那么多日久生情,”如他这样曾情投意合的最后都天各一方,了无音讯。 桃瑟,这个曾刻在他掌心的名字,谁又会相信风华绝代的镇国公世子会喜欢一个风尘女子,多年因求而不得默默惦念。 “月藏桃色,香转雪海,执笔痴缠,画中尘缘,情伤落地空成怨,焚尽相思焰!”远远的看风轻云淡,淡淡的看世事无常,这些年他看似放纵不羁,其实也未尝不是因年少轻狂而落了情伤。 沈熙看着船板上翻滚的三个空坛子,摇了摇七分醉意的脑袋,借那清凉的湖水洗了把脸,看那芦苇一眼似乎又散了几分醉意,起身准备撑船回岸边去,摸了半天,双肩一耸,“嗯?我的竹篙呢?”又是提着灯火,摸索的找了一圈又一圈,安然半晌。 转头看了眼睡的纹丝不动的穆恒,他想着如果他一个人用手划回去,不知明天早上能不能靠岸。索性也来个酩酊大醉得了。走进篷内拿起那最后一坛酒揭开封纸,“何以解忧,怀中美酒。” ------------------ 清晨,天渐渐破晓,慢慢的东边的芦苇丛中就跳出一团火红,几片鲜红的朝霞掩映着,几道光影透过芦苇一晃一晃的落在穆恒的身上,她站在船头,暖风吹过她抬起的指缝,这感觉就像脱离了战场的烽火硝烟,也逃开了京都城里的泥泞不堪。 听见身后的动静,收手转身看着站在乌篷边的人,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更丰神俊朗,只见他打了个哈切伸展的双臂,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面带赧色的开口,“我记得昨夜把撑船的竹篙弄丢了。”穆恒眸子里淡淡的寒气,他立马补充,“我绝对…绝对不有意的。” 穆恒微微点头,她也相信他不是有意的,他是蠢的,“那怎么回去?”穆恒淡淡的问他。 沈熙转着他那第一才子的眼珠子,用万般无奈的口气,“要不。”眉头一挑,换上好看的笑脸,试探道“用手划回去?” 穆恒双眸微眯有些难以置信,用手划回去,这个就是大顺第一才子想到的法子,“你下水游回去应该比较快吧。” 沈熙摇着脑袋,眼睛有些惊色,“我不会水,”然后厚着脸皮道,“要不你游回去?让人来接我?”沈熙挑眉浅笑,不过看着一湖波光粼粼的碧水,如今都九月中旬的天了,若是真下去怕也是吃不消的。 穆恒一偏头,他还真好意思开口让她下水去,双手背后的手指动了动,道,“我还是看着你划吧。”提到下水不过是想作弄沈熙下去罢了,却没想到都这般大了还如小时候一样怕水怕的要命。 沈熙听她一言,看她脸色一层层阴冷气息散开,胸腔里一团小火噼里啪啦作响, “好,你看着,我划。”咬着牙说完便走到船尾趴在船板上用力的划着胳膊。 正文 第5章 划回去? 穆恒站在船头,没了昨夜的憋闷,心情也松快了几分,虽面上依旧清冷淡漠,但是嘴角似有似无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她穿过船篷蹲在沈熙身边,看着他用力划水而弄湿了衣袖,“这样划?我们几时能上岸?” 沈熙扭过头来白了她一眼,真是蹲着说话腰不疼,“你要是急,就请高抬贵手,帮着一起划,你去那儿,咱两一起划。”沈熙指了指对面一边,说完他又自顾自的甩着胳膊划着冷冷湖水。 穆恒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要是真能划回去那也是闹鬼了,她动动脚趾头就能回去的事,她却喜欢看沈熙狼狈的模样,戏谑道,“我堂堂京都少帅,手握重兵执掌南境多年,怎么能做这种有失颜面的事情?”穆恒面上虽振振有词的说着,眼里却故意放着戏谑光芒,那光芒射的沈熙憋屈的闷火噌噌噌的涌上双眸。 他一个恼火,抬手一把又一把的将冰凉的湖水挥洒向穆恒,嘴里还生气的念叨着,“叫你金贵,叫你金贵,叫你跟我比金贵……。”他如今是一点才子公子模样都没有了,又气又累又饿还有点绝望。 穆恒撇头抬起手袖遮挡又是轻挥,将那颗颗在阳光下炫目流动的珠子挡回去大半,看他停了手才放下,微微扬起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听他说着,“我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呢。”说完他又换个胳膊卖力划着。又道,“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你还记挂着你的颜面,等回去我保证不说你丢脸的事,姑奶奶,赶紧帮着一起划吧。” 划了半天,船尾还是船尾的方向,芦苇还是那个距离飘荡,穆恒听他急的都叫姑奶奶了,又忍不住戏谑他一番,“你到提醒了,我堂堂华灵郡主千娇万宠……娇滴滴的姑娘家,你怎么能忍心让个女子作那粗俗的活呢。”说的到是像那么回事,可脸色却依旧是冰冷,嘴角一抹浅笑显得邪魅。 沈熙眼角和嘴角同时耷拉了下来,心里有丝丝欲哭无泪,他怎么能为了打听宫里的趣事,答应带着一块冰人出来喝酒呢?上下打量一遍也没有看出哪里娇滴滴来,“娇滴滴的女子?行行行……你看着我划总行了吧。”圣人常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又是半晌,穆恒蹲的双腿有些微麻,起身问,“沈熙,你饿不饿?” 沈熙当她又耍嘴皮子,头都懒得回,“饿啊,能不饿吗。”昨夜揽月楼里一桌上好的酒席,他都瞧不上眼连筷子都没动,提溜着酒坛就走了,现在想着就老后悔了。一想到昨夜桌子上的挂炉烧鸡,蓬莱豆腐,宫保玉兔那些美味佳肴。手里的力气就越来越小,累的直喘粗气。 穆恒看着沈熙瘫软无力趴在船尾,手臂一下一下的拍着水花,“我记得,你还欠着我七件事。” 沈熙猛的坐了起来,微微怔忡的看着她,“你不会真让我下水游回去吧。”他可不会水,而且还极怕水,要是下去了别说游了,头都冒不出来,直接砸水底。又换上讨好的笑脸,“你不会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吧。”要了他的小命。 为了封她的口,保她的名节,当然也保他的小命,他答应为她做七件事。记得那日桃林里她留下最后一句话是,“嗯,沈熙,你记住,日后不管是让你做伤天害理,还是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亦或是奸淫怒虐偷鸡摸狗的事,你都得做,不可以拒绝,更…不能讨价还价,要毫不利索的立刻去做。” 瞧瞧都是什么苛刻的要求,他在犹豫如果她让他下水,他要不要一闭眼一捏鼻子直接跳下去,表现出他的‘毫不利索’及‘立刻去做’。 “瞧把你吓的…我是凶神恶煞吗?”穆恒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自己那线条柔和的下颌,挺丧尽天良的啊。又白了一眼一副慷慨赴死模样的沈熙,“我是说,你已经欠下我七件事,我今日送你靠岸,你总要报答我的吧。” 沈熙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吐了口长气,“为什么是送我?你不也要回去的吗?你是要下水?”见穆恒摇了摇头,“不下水你还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穆恒听完眯眼放着淡淡不悦,“你还大顺第一才子?可真是孤陋寡闻,水上漂的功夫你没听过吗?”她蹬几下腿的功夫就靠岸上了。 听她水上漂的功夫,沈熙两眼星光璀璨,又露出极好看的笑脸道,“报答自然是要的,只要是你开口的,我一定百依百顺。” 穆恒听他百依百顺冷“哼”了一声,又不是孝子贤孙哪来的百依百顺?穆恒道,“那就今日一桌上好的早膳…如何?” 沈熙都怀疑耳朵听岔了,如此简单?心里是烟花绽放,眼睛笑眯成两个月牙,“好好好,上了岸,立马就请,天上飞的地下钻的,只要是你点了我都请。” 穆恒纳闷着早膳也能吃的这么油荤吗?还没想到飞的是那些,钻的有那些,就见沈熙起身走来,深吸一口气将她连臂一起死死圈抱住。 “我准备好了,飞低点,我恐高。”说完沈熙闭上眼睛,穆恒淡淡的剑眉锁到一起,环看了一下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够紧的啊,又用怪异眼光仰头盯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沈熙。她一个人走水上漂,两个人?水上漂多麻烦啊。 沈熙等了半晌,也没感觉耳边呼啦啦的风声,只听见怀里人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沈熙,你是活腻了吗?” “你不是水上漂吗?” “放手。”冰冷刺骨声再起。 沈熙立马松手跳开,抱那么一下下,就感觉冻得瑟瑟发抖。有些委屈道,“你刚刚可是说好送我上岸的?”反悔了?要不是生命岌岌可危,濒临饿死累死,打死他也不愿意抱着块冰上岸。 “是靠岸,不是上岸。”只见她身子未动双手负袖,这艘船像片叶子一般向着岸边顺风缓缓飘去。 沈熙有些好气又好笑,心里各种诽谤,面上还是感恩戴德,有这本事早干嘛去了,让他饿着肚子划了半天的水,还有昨夜撑的半日船。 一叶扁舟,行云流水。 沈熙感受着凉凉微风拂面,笑道,“这样的功夫用来游湖,到是合适。” 穆恒不语,盯着越来越近的金廷大街,川流不息的人来人往,负袖背后,表情凝然不动。 正文 第6章 和太子的婚事终于掰了 说好的早膳,穆恒没有吃上,一靠岸就被鹰卫拦着,进宫去了,消失了一晚上的穆恒,把宫里的太后皇后可真真是急坏了,皇后妥协,答应太子穆亦轩与穆恒的婚事作罢,也不反对由太子亲自着手彻查骆青落谋害皇嗣的案子。 凤栖宫里,太后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串镂空嵌着夜明珠的念珠,还是穆恒此次回京特意送的寿礼之一,眉头皱出深深的纹路,皇后柳眉杏眼,秀丽文雅,拉着穆恒的手握在手心,用温柔宠溺的口吻道,“本宫都依你了,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诺,年关之前,可不许离开京都。”伸出纤细的食指点着穆恒的眉心,“更不许回南境。” 穆恒点点头,这是要困住她,明知是坑她,她也只能为了与穆亦轩的交易,闭着眼睛往里跳,平静无波的声音道,“姨娘放心,您都白纸黑字,行这签字画押的架势,我还能赖掉不成。”亏的还是一国之母的身份,竟要什么白纸黑字,看她谨慎收好那薄薄一张纸,这是多不放心她啊。 穆恒撇头,见太后气鼓着嘴依旧一动不动,她一进宫就这个架势,如今她都签字保证了,这般佯装着又是何必呢,省的真气坏了身子。 慢步缓踱到太后身边,歪着脑袋瞧着她一副入定似得生气模样,伸出手指戳了戳太后的肩头,语气也稍稍软了些道,“皇奶奶还生气呢?…我这不都平安回来吗?我一个元帅还能出什么事不成,”见她嗔怪的看着自己,穆恒脸上的平静起了一丝波动,嘴角一抹浅笑,“再说了,如今穆恒要困在京都城里三个多月呢,以后日日陪着您吃斋念佛,可好?” 太后破颜微笑,叹气道,“下次出去,身边怎么也得带着些人,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哀家这把老骨头也不活了。” 太后是打心底疼爱穆恒,只因欠了太多债只能往穆恒身上还,先皇在世时,她与先皇游江南,路上遇到细作刺杀,若不是大将军穆单夫妇,换衣掩护替死,御王也不会一夜变成孤儿,十一年前灵雪若不是替她挡了一箭,穆恒也不会小小年纪受那丧母之痛。她欠的怕是还不清了,看着穆恒如今这般冰冷清瘦拒人千里的性子,她如何不痛心悲凉。 “好,都听您的,带上千八百的人跟着…总行吧。”穆恒见太后蹙着的眉头也松开,如往昔和蔼慈祥且嘴角笑的欢心。 穆恒收起浅笑,脸上又是一如往昔的平静,道“不生气啦。” “哀家哪里舍得生你的气哦,你不生气折腾自己的身子,哀家就万事大吉。”太后拉着穆恒冰冷手握着,眼里都是说不出的心疼,这孩子的手冰冷刺骨,如她性子。 穆恒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又懒得深究,“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您看我,哪里像生气的样子。”穆恒看着皇后坐在她旁边的位子,看着那张与娘亲一模一样的脸,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那么的让她晃神,眸里一丝抽痛,小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分不清两个人,如今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太后拍了拍穆恒的手,伸手将她揽着怀里,感觉穆恒身子一僵,心里就越发的心疼,小时候的华灵那么活泼可爱,最喜欢爬到她的怀里啦,“以后不许再喝醉了,都不知道回宫,让哀家生生担心了一晚上。” 穆恒冷冷“嗯“的一声,就听见皇后道,“女孩子家,这酒,还是少喝一些,你的身子又不好,以后还是别喝了。” 别喝了?戒酒啊!穆恒看着皇后的脸有些不可置信道,“我哪里身子不好了?” 皇后回想起穆恒初回宫那天,在仁寿宫偏殿沐浴时,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疤,还有一个正在渗血的口,柳眉微蹙,“本宫说不好就不好,不然你问太后。”那日太后瞧见之后眼睛里揉出的金豆子可不比她少。 穆恒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太后语气坚定的拍着她的脊背道,“是不好,如今留在京都正好养养身子。”穆恒还没来得及插话辩解,就听见太后吩咐皇后如何给她补身子,什么多少年的人参,哪里多少年的灵芝等等的让皇后回头熬汤亲自督促,盯着她喝之类的。 穆恒听着她们商议着如何给她补身子,听着太后和蔼可亲慈祥和蔼的声音和皇后温柔轻盈如玉帛相碰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她目光盯着皇后白灵雨,歪着脖子表情漠然的直晃神,小时候常听那些婶婶姨娘们说,娘亲和姨娘未出嫁之前,太医院首席御医白玉的两个女儿,白府双骄的美名一时盛传,后来更是姻缘羡煞旁人,姐姐白灵雨嫁给了当今皇上为后,妹妹嫁给位高权重的御王为妃。 虽然母亲与姨娘长着同一张脸,偏偏这通身的气质却大有不同,一个富贵牡丹人间繁华,一个水墨丹青世外仙境,真真是不同的很。想着那时,大多人应该都是凭着气质才分的清他们双生姐妹的吧,幼时自己虽然爱重娘亲那淡雅幽静又脱俗的性子,却时常混迹在姨娘的宫里玩耍。 晚膳之后穆恒又被留在宫里,歇息在仁寿宫儿时常住的偏殿里,穆恒坐在床榻之上,借着暖黄色的灯光看着这个曾经住了两三年的屋子,她曾做了七年的华灵郡主,童真岁月,那时可算是娇气活泼,整个皇宫也是有她调皮捣蛋的一方天地,无论做了什么总会有人罩着她,无法无天的很。 穆恒仔仔细细环视着偏殿内,看着整齐干净的偏殿,这是自己当初常住的房间,走的时候里面几乎被她砸的干净,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恢复的和原来一模一样,连那些个极丑的木雕人像也好好的陈设在楠木架子上,还有那个儿时极喜欢的血玉如意,那可是皇后那极难得到的珍宝,记得那时砸的可碎了。还有墙上挂那幅桃色邀月是母亲最喜欢的画,那时也是撕得最狠。 回京都那日进宫她就在这里住了一夜,重新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听着宋依姑姑详述着屋子里哪些是太后让人修补的,哪些是皇后找人重做的,甚至还有些是皇上寻人找来的,她感动姨娘和皇奶奶的宠溺之心。 记得那日看着干净整洁就像从来没有离开人的屋子时,她依旧语气冰冷的说道,“破碎了的东西竟然还能回来,可惜啊,收他们的主人,却依旧残破不堪的很。”这就是如今的她,心口不一且冰冷无情。 正文 第7章 那偏殿的往事 四岁的时候,每月里她便会在宫里小住几日,住的便是仁寿宫的这座偏殿,常常在各宫行走玩耍,看见有趣的,极其贵重的奇珍异宝,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会收藏起来,摆在这座偏殿里。 儿时母亲看见一屋子的摆设,总是笑话着拍着她的小脑袋道,“恒儿,你收的这些东西,有的贵的价值连城,有的贱的又是一文不值,可一点也不像为娘的品味,倒像你姨娘儿时,论的都是眼睛里的喜好。”其实那时也未来得及告诉她,她收藏的大多物件都是从皇后姨娘那里搬来的。 儿时不懂什么是眼睛里的喜欢,后来才知道,只是一时热衷,并不长久。 如今倒真是想能亲口告诉娘亲,自己如今收藏东西已经不是只凭眼睛里的喜欢了,现在能看上的东西极少,像腰间挂着的双雁飞旋玉佩就喜欢了很久很久,现在也是喜欢的,不会像儿时总把母亲送的东西弄丢。 ------------------------ 次日,太子穆亦轩传她到大理寺上堂对质,公堂之上,除了跪着的刑部尚书之女骆青落和武安侯千金曲玲珑,还有那日在场的宫女太监,其他人都是坐着的站着的,皇家秘案自然是越少人参与最好,太子穆亦轩坐在上座,堂下两侧坐的是临王妃姜璃,穆恒,还有丽妃娘娘。站着的是新任大大理寺卿赵钱和皇上身边伺候的伊公公。 丽妃死咬是骆青落挟怨报复谋害皇嗣,姜璃和曲玲珑作证是丽妃自己故意摔倒流产,宫女太监们都是丽妃朝华宫里的人自然是跟着主子指认骆青落推的,伊公公偏偏就是这中间的关键,他去兰心湖边的凉亭寻穆恒的时候,正好看见丽妃倒在骆青落脚边,她的手与丽妃的手刚松开。 穆恒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她的口供自然也会像姜璃一样属于包庇之言,毕竟她在法场那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唤骆云啸一声恩师,而后又是替骆家翻案,如今她与骆家在外人看来多少有那么丝丝联系,她的话没什么重量。 太子一个一个的盘问那些奴才,纵然是恐吓杖打竟没有一个嘴软的,穆恒有些赞赏丽妃倒是驭人有术,打的皮开肉绽也死咬着是骆小姐推的。 穆恒记得那日是太后的寿辰,宴席上酒过半巡,她因为晃神没有留意宴席上的谈话,身边一个胆小的小太监拉了她的衣角四次,她清楚的记得是四次,因为好脾气也事不过三,所以第四次的时候她才顺着那小太监颤巍巍的手指看着正位上的皇上。 只听皇上先是一句,“朕的意思,你怎么看?”她脑子里懵懵的看着太子对她挤眉弄眼,后面又是一句,“那此事朕就这么定下来了?”她更是傻愣住了,顺着太后关心的话佯装着醉酒离席,跑到兰心湖边醒酒。 太后问她是不是醉了,殊不知她是沾酒双颊便绯红,席上她不过饮了一杯半的酒,又怎么可能醉?不过幸好她懵懵的躲开了,也因此打断了皇上皇后要在太后寿宴上定下她与太子穆亦轩的婚事的日子。 兰心湖边慢行闲逛半晌,便看见前面凉亭里丽妃责骂附身下跪的,一白一蓝两个身影,还有和临王妃姜璃争执的好戏码,她躲在湖边的大树下看的正欢,竟被丽妃发现逮了出来。 丽妃与她是初见,可悲的丽妃是仇人见面不相识,因为骆云啸投敌叛国案是丽妃的父亲前刑部尚书郭卫包庇其子郭朗杀人案,而构陷当时主审的大理寺卿骆云啸作下的,所以穆恒先是拷打不自量力夜袭御王府的郭朗,也因为郭朗的自视武功高强自己送上门所以害的他老子郭卫是百密一疏,深陷泥潭。 穆恒金殿之上活活气死的郭卫老儿,郭家满门发配历州,刚出京都城就被穆恒毒个干净伪成瘟疫最后焚尸了事。 丽妃问她是何人,问她是谁,问她究竟是谁,见她不行礼叩拜,又问她可知她是谁,穆恒冷漠不理,全身笼罩一层寒气,孤傲清冷。丽妃身边的领事太监却先猖狂起来,竟然厉声呵斥她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朝华宫的丽妃娘娘,你…。”穆恒记得她和东西不能相提并论,所以抬脚用内力踢死那个狗奴才,他落入兰心湖的时候连个声响都没有,飞出去的时候就死透了。 她踢完之后看着那丽妃又惊又怕又咬牙切齿的脸上说不出的好看模样,心中丝丝得意,皇宫里二十多年没有妃嫔,如今多出这么个人膈应她姨娘,她早就想动动这个郭丽儿了。 姨娘三番两次叮嘱她,这个丽妃有些手段,不让她招惹一个怀有身孕的人,省的引出些闲言碎语,被那唾沫星子淹死个人。她未见她时还高看了几分,遇到之后,却觉得不过尔尔。 丽妃一再问她是谁,穆恒嘴角一抹邪魅回答道,“你扎本座生辰八字的时候,可认清的很,如今到来问本座是何人?” 丽妃咬碎了白玉的皓齿,才咬出“穆恒”二字,身子微颤喉头腥咸,可见气到至极。说话更是讽刺又是挑衅的,穆恒冷着脸也不与她一个孕妇计较。 丽妃不管多锋利尖锐的话,皆未挑起穆恒的情绪波动,指着她又气的指责她目无尊长,跟她摆起了皇婶的架势,竖着柳眉道,“你这样目无尊长,皇上知道了,不见得就能轻饶了你。“ 穆恒平静的脸上,眉头轻挑心里直乐呵,看着丽妃的眼神也冰冷中一丝戏谑,道,“笑话,轻饶如何?,重罚又当如何?本座皮实着呢,从小到大受惯了棍打鞭抽,倒还不知这京都城里,又是怎么罚的?”穆恒又想了想姨娘罚尚月公主的情景,邪魅的戏谑又阴森了几分道,“不会是闭门思过,抄抄写写吧。” 丽妃知道她撼动不了穆恒这两个字的分量,言语上的讽刺愈说愈烈,气急之下说出,“你目无尊长,本宫不与你计较,毕竟你没娘教,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 穆恒的软肋也就这么一条,双目凌厉眸子一红就要伸手捏死丽妃,却被骆青落与姜璃左右架着胳膊,一个是她的二皇嫂,一个是她未来的大皇嫂,她怕用力伤了她们便停了上前的动作,想着动嘴皮子折磨人的本事,她又不是不会, 她目光里透着寒冰的杀意,邪魅嗜血的看着丽妃道,“你还真是有能耐,本座先是活活打死了你那傻白的蠢弟弟,又在金殿上硬生生气死了你那肥头大耳的胖爹爹,更是把你郭家连老娘带妹子二十多口人烧的连尸体都找不着。你倒是还有闲心跟本座动这嘴皮上的功夫。” 正文 第8章 还有一个证人 穆恒每说一字,丽妃都如剜心般疼的呼吸急促,眼里恨意化作朦胧,泪如溅珠嗒嗒的落在凉亭的地面上,她夜夜咒着穆恒不得好死,虽猜到全家死在眼前之人的手里,却只能忍着,皇上说是瘟疫突袭而来,下面人主张烧了尸体,她连收葬的资格都没有,连夜夜祭奠都寻不着方向。 许是穆恒的话,丽妃下腹一丝揪疼,心里一阵惊慌,便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惊恐,难道她的孩子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斜眼瞥见皇上身边的伊公公从兰心湖那边过来,她手扶着背后的柱子,心中一狠,咬牙忍着阵疼,心中一计,心中念叨着,‘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为了报仇只能舍了你了。’ 穆恒见丽妃脸色煞白,朱唇失色,额头鼻尖凝出细汗,心想这丽妃不会真的不经气吧。 骆青落见丽妃难受的样子,眼神担忧的看着她,伸手想去扶丽妃,刚走两步就被一股力道拉了回来,她便轻撞在穆恒的怀里,眼神疑惑的准备看向穆恒,还未回头,身子又被猛力的一撞,脚下一阵吃疼。 骆青落伸手过来的时候,被穆恒预将她拉回,丽妃眼疾手快,在骆青落被拉回之时,她迅速的将手搭在骆青落的手上,然后拽住她的手,故意用力撞上,骆洛先是被穆恒一拉楞神,接着就被猛的一撞就是脚下不稳,要摔向地面。 最后摔倒向地面的只有丽妃,狠狠的摔在骆青落的脚边,骆青落被丽妃撞的脚下不稳眼看着要接触地面时,被穆恒又是一拉入怀,所以地上只有丽妃和一滩血迹,骆青落站在穆恒的怀里靠着。 伊公公就是这个时候到凉亭正巧看到了丽妃摔倒的一幕。之后穆恒又嫌弃的将怀里的人推向临王妃姜璃身边。 晃神的功夫,太子不知打了多少宫女太监,没想到朝华宫里竟然个个都是硬骨头,穆恒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似乎还有一个人目睹了全部过程,今日却不在堂上。 穆恒告诉穆亦轩还有一个认证的时候,那边立马去传人,等了半晌,赵喜就跪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下,双肩颤抖。 太子问话,又这么多大人物坐在一旁,赵喜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看到的,说道的明明白白,穆亦轩皱了几个时辰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轻咳了下嗓子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捏造虚构的部分。” 赵喜又是叩首又是保证道,“奴才看的真真的,是丽妃娘娘自己撞骆小姐没撞到,才摔倒的。”赵喜自从郡主回来就一路不走运,法场上他是嚣张谄媚的陪斩官,替丽妃去亲眼看着骆家人头落地的,那个时候他是朝华宫的领事太监。 自从法场逃过一劫后,他一回宫就央求着他师傅伊公公给他换个地方伺候,他在丽妃跟前伺候了六个月,丽妃的那点事他再清楚不过,他是怕殃及池鱼。 好不容易跟着师傅伺候在皇上身边,太后寿宴却好死不死他负责郡主的席位,跪在她身后都感觉阴寒之气,谨慎小心的端菜递酒,甚怕被郡主认出他就是法场上的那个陪斩官,好在郡主全程走神他暗自庆幸,偏偏皇上问话郡主还在走神,师傅又拼命的挤眉弄眼示意他去提醒郡主,他每次拉一下郡主的衣角,心脏都震三下。 最后他还得扶着郡主去醒酒,一路上都是豆大的粗汗垂在额头,幸好郡主没有记住他的这张讨喜的脸,他陪着郡主溜达兰心湖也能溜达出祸来,躲在树后看戏也能被抓包,记得当时抓包之前郡主那低沉冰冷的男音,问他丽妃是不是一向如此刁钻。他想都没想的答道,“回郡主,丽妃娘娘那儿,奴才不曾伺候过,奴才是不知道的,不过听其他的小太监说,丽妃是一向眼里容不得人的。”瞧瞧,打脸吧,郡主进凉亭的时候,打死他也不敢跟去,依旧抱着大树装死。 丽妃指责赵喜忘恩负义,构陷旧主,最后丽妃小产的事也因此慢慢明了,不是骆青落所推而是丽妃自己摔的而告终。 出了大堂,站在大理寺大门下的时候,伊公公给穆恒行礼道,“奴才也是老眼昏花,那夜许是太黑没看清。” 穆恒抬手虚扶示意他起身,“如今案子不是已经查明白了嘛,伊公公也是据实已报,不必如此自责。”见他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猜出他担心什么,又道,“太子那里,本座会替伊公公解释的,你就放心回宫吧。” 伊公公心里一松,脸上笑得也和蔼可亲了些,又谢了穆恒一番,见她一直盯着他身后的低着脑袋的人,伊公公笑了笑道,“这是福阳宫伺候的小喜子。”然后又推了赵喜一下,拉着赵喜低声道,“还不快给郡主请安,要是入了这位主子的眼,你小子以后有的是威风。”说着又推了下他。笑着对穆恒道,“小喜子胆子小,不过伺候人到是细心的很,长相也讨喜,做事也稳重。” 赵喜现在恨不得一蹬腿一溜烟跑回宫去,心里求他师傅别再夸他了,伺候这么个凶神恶煞的边境嗜血魔修罗,他哪里是要威风,他是要癫疯啊,上前把脑袋又低了七分,加上之前的三分,他现在就快看见自己的鞋帮子了,压着颤抖的嗓子道,“奴才小喜子见过郡主。” 穆恒打量这个人,长得挺清秀的,确实如伊公公所言,有些讨喜,看着他额头的细汗,眉头一挤,这是怕她?“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丽妃吗?” 赵喜心神一慌,失算失算,忘了这茬啦,这郡主没在京都的时候,京都少帅杀人如麻的威名就传的大街小巷,他一个微如尘埃的奴才,估计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啦。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颤抖的声音道,“奴才奴才…奴才…。” 穆恒见他结巴了半晌也没下句,道,“算了,本座不为难你这胆小如鼠的奴才。”说完看着伊公公淡淡道,“伊公公还是快些回宫吧,皇伯伯身边可离不开您呢。” 正文 第9章 太子穆亦轩 伊公公点头又是行礼作揖带着赵喜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数落赵喜不懂的把握机会,说什么难得入一次郡主的眼的,什么好好一尊大佛不去抱着佛脚之类的, 赵喜心里却是吃了蜜一样乐滋滋的,他就是搁宫里混的再不如意,他也不去伺候郡主那尊凶佛。 穆恒看着他们上马甩鞭,马蹄溅起地上的微尘阵阵,刚要抬脚就听见后面低沉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次多亏有你,两件事都。”声音顿了一下,又道,“不,是三件,嗯…,也不对,是四件事都十分圆满告终。”穆亦轩走上前停在穆恒的一侧。 穆恒脑子里怎么数也数不出四件,蹙着眉头侧身看着穆亦轩俊朗的脸,“悔婚一件,谋害皇嗣案一件,骆家叛国案一件,第四件是什么?” “掖庭。”穆亦轩低头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俊朗的脸显的更加好看了些。 穆恒冰冷的琥珀色眸子一闪即逝着诧异,“你…。”是如何知道的?骆青落答应过她,这件事绝对不能告知太子,也说好天知地知她知穆恒知,若不是看她乖巧听话,可怜又害怕的模样,她也不会突发善心留在漆黑的掖庭里陪她一夜。 “那夜就算没有你,本宫的人也会救下青落的。”穆亦轩连叹息都显的十分疲累,自骆家深陷囹圄到今日三个多月他没有一天松懈,整个神经都是崩的紧紧。 穆恒抿了抿薄唇,垂眉敛目,“姨娘做的虽然狠绝了些,但她也是疼爱之心,你可不能记恨于她。” 记得还是太后寿辰那夜,将近子时她依旧在宫里晃荡,皇后身边伺候的林夕姑姑带着个小宫女上前跟她行礼闲聊,问她怎么还没休息,说话间总是有意无意的压着袖口,穆恒也不好奇宫里那些藏在繁华下面的阴暗手段,所以也没有深究她袖兜里藏着什么秘密。 穆恒瞥眼看着寂静的四周,语气冷冷淡淡问她,“这么晚了,姑姑这是打哪来?”林夕笑了笑,神情十分淡然道,“奴婢是去御膳房看看娘娘的银耳粥可熬好了,娘娘最近睡眠不好,半夜里总会醒来,要喝半碗银耳粥才能再次入睡呢。” 穆恒有些狐疑,“哦“了一声,道,“银耳粥呢?”林夕目光也不躲闪,坦然道,“奴婢去看了,还没熬好,留了个宫女在那候着,等好了在端来。” 穆恒抬手摸了摸鼻尖,心中有些好笑,林夕姑姑何时说起胡话来竟也是一套一套的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这么忽悠她,穆恒还是很佩服这些宫里的人精的,说胡话眼角都不打颤,说的那是叫一个振振有词有根有据,可是御膳房的方向是不是偏的有些离谱了,她刚刚转身过来的应该是掖庭的方向吧。 穆恒也不急的拆穿,又说了句,“姨娘什么时候添了这样的习惯。”林夕一愣,就絮叨着皇后这两年里如何郁结于心如何操心掏肺之类的,说御医没一个顶用的,把太医院又数落一顿,最后叮嘱穆恒回头给皇后把把脉之类的。 穆恒点头应了她的话,说明日就去看看皇后,林夕便带着小宫女行礼告退,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穆恒低头看着地上的白色宣纸方方正正叠着,上面隐隐约约点点墨迹,心中一阵莞尔,刚刚护着袖口那般谨慎模样,这丢了的信多半是她故意为之。 穆恒既然看了那份血泪斑驳的诀别遗书,也能猜出这定是姨娘做的糊涂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急着奔向掖庭救人。 穆恒又看了看穆亦轩脸上的表情,除了疲倦似乎瞧不出别的,见他不说话清冷的声音又道,“如今你也算心想事成了,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 穆亦轩点点头,“那是本宫的母后,你放心,本宫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由本宫护着青落,即使是母后也伤不着她的。”母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伸手要骆青落的性命了,丽妃构陷骆云啸的时候,骆家最后落个满门斩首,若不是母后从中作梗,岂会那般轻易定下死罪,父王本就因为误酒被设计宠幸丽妃,对母后是心中有愧,骆家的案子定的快,斩的也急。 若不是知道骆云啸曾在北境御王麾下,与御王府有些关系,他不会飞鸽传书又快马加鞭,替骆家向北境发出求救信,母后父皇同时压着他这个太子,让他只剩下劫法场着一招了,法场那天万分凶险,好不容易命悬一线时御王府的车架赶到,马车里的人千呼万唤没个动静,圣旨来了,才知道马车里空空如也。 伊公公刚离开,法场刀光剑影蓄势待发,幸好穆恒赶到,虽然他不知道明明信发的是北境,为何赶回来的是南境的穆恒,幸好,她赶到了。 穆恒“嗯“的一声,到不知还能说什么,如今婚事作罢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毕竟她一直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她是要嫁给穆亦轩的,一直这样认为了十几年,中途一直没有变故,偏偏她一回京都城,就赶上了这么精彩绝伦的棒打鸳鸯的戏码。 穆亦轩见她不说话,伸手搭在穆恒的肩头,“本宫还是那句话,除了端茶递水洗衣做饭之外,其他的事能用的着哥哥的,一句话。” 穆恒“嗤”一声,牵动了下嘴角,戏谑道,“铺床叠被,你做不做?”穆恒看着穆亦轩目瞪口呆的“啊”了一句,似乎怀疑着他是不是听错了似得盯着她,穆恒却懒的再搭理他,踱步上了御王府的马车。 --------------------------------------------- 穆恒留在京都城显得更加无所事事,整日整日的埋头隐身在御王府里,皇后邀些夫人贵女想着法子捏造名头办起了赏荷宴,赏诗宴等等派人三请五催的让穆恒进宫,穆恒不是头晕就是脚疼的打发了,如此几次后,皇后也就歇了办宴席的心思。 穆亦轩看着御王府的马车驶往金廷大街的方向而去,叹气的笑了笑,觉得穆恒就是他这几个月里症结关键,她这一回来,围绕他的那些乱麻的头疼事都一下子风轻云淡了起来,心里还是觉得亏欠穆恒,想着还得再好好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