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恶梦 “不会生孩子,要这样的儿媳干吗?好看还是好听?”婆婆的声音特别刺耳,我想分辨,但是张不开嘴。 “妈,有我啊,我给你生个双胞胎!”纪虹玉的话字字扎心。 苏安民呢?我老公去哪儿了?安民!安民!我努力地大叫,为什么叫不出声?我自己都听不到,他怎么能听到?我急哭了…… “没事没事,做了个梦!” 我闻声醒来,眼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她细心地给我擦汗,温暖地微笑着:“一个梦罢了!你昏睡两天了,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的心放下了一些,原来自己还能说话。我挣扎着要坐起来,护士贴心帮忙,在我背后放了个大枕头:“可以吗?” 我感觉了一下,头有点晕,全身无力,下身有点疼。我忽然紧张起来:“护士,孩子,我的孩子” 护士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你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流产了,医生给处理过了,你放心,不会影响你的身体。” 我闭上眼睛,两行泪悄然落下,好吧,所有和苏家有关的,全都断绝干净了。 “吴先生,刚醒,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听到有人来,我睁开了眼,进来一个很陌生的男人,有一张英俊却面瘫的脸,也许是大墨镜的原因,感觉小半张脸都被眼镜遮住了,再加上一头半长的卷发,又遮了部分脸,很难看清他的全貌,但冷酷不羁的气质还是震住了我。我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护士介绍:“你倒在路边,是他送你来的。这是……吴先生。” 吴先生向护士摆了下手,护士就出去了。我感觉有些拘谨和尴尬,毕竟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还是关于隐私的,竟然被一个陌生人看到。略想了想,还是主动道谢:“谢谢!” 吴先生却并不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的脸:“行,脸色好多了,好好养着,别胡思乱想。” “我”不等我再说点什么,他已经转身向外走了。 吴先生在门外询问护士:“她婆家人来过了吗?” 护士摇摇头。 吴先生嘟嚷了一句:“一群畜牲!” “真是红颜命薄,这么漂亮,竟然,唉!”护士叹息着:“她这身体得好好保养一段呢。”。 “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讲些让她不开心的事,我会尽快安排她出院。” “你放心好了。我寸步不离。” 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的心里无尽地悲哀着,得到的关心居然是来自两个陌生人?是不是太可笑了? 护士又进来,我赶紧闭上眼睛,真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泪和脆弱。 这时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我睁开眼:“我手机呢?” “在这里。你接吗?是你婆婆?”护士迟疑着。 我一咬牙:“接!”我拿过手机,里面传来责骂声:“向雨梦,你还算个女人吗?不孝顺公婆,不敬重丈夫,不善良不贤惠,任性、自私,这都是你的报应!报应!” 第一卷 第二章:捉奸现场 “幸亏我早看透了你,不然你得把我们苏家祸害光!把我儿子害死。”婆婆还在电话里骂着。我赶紧挂断了电话,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只有父母是真为孩子着想的。”护士同情地看着我,同时提醒:“是不是给你爸妈报个平安?” 这潜台词说得真好,除了父母,我一无所有。我淡淡一笑,做了个深呼吸,控制好情绪和声音,这才拨打了妈妈的电话:“妈,给你说个事儿。” “我马上参加一个培训,两周,培训前要收电话,打不通你可别着急啊。说表现好会给打电话的机会,嗯,你真聪明,类似军营男子汉那种。好的,跟爸说一下,还有我姐。”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别和吴先生告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你婆家人,抱歉,我打了你婆婆的电话,她居然说了一堆难听的话,这都两天半了,竟然没一个人来看你。” “我离婚了!”这话很自然地说出来,我自己还被吓了一跳:“是,离婚了!”最后这句是提醒自己,跟自己说的。 “这也不通情理啊,就是一般朋友,也要关心一下,对吧?还不如吴先生呢?他一直在走廊里守着。” “是吗?”我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个看起来毫无热情和温度的的人?不太像好人的人? “你这,二十四小时不离人,有时他在,有时我在!你”护士审视着我:“你真不认识他?” 我坦然地摇下头。护士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因为心事太多,常常感觉心塞,白天打针时因为药力作用能睡着,夜晚却一直睁着眼睛,即使经常把思绪调整多次,仍然没有睡意。护士可能和吴先生说了,晚上他居然来陪床。虽然不算熟人,也还不算讨厌。 七天,居然没有苏安民的一个问候。身体的伤口在恢复,心灵的伤口却在化脓。我努力地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不想和苏家有关的事,甚至宁愿听护士念书,讲故事,听有声小说,也不愿意思想。 吴先生把我接到他家,说我应该休养一段,好好恢复身体,让我先去他那儿呆几天。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家,反正装修得挺温馨的,有个保姆姐姐负责日常起居饮食,这房子有三个人住着,吴先生也基本呆在自己房间里,吃饭也是各人在房间里吃,我的安全感顿增。 因为我在刻意逃避,时间观念也淡了,不知道是第四天还是五天,苏家一行人突然杀进来,拍照的录像的,在婆婆,不,在前婆婆的指挥下横冲直撞。保姆要打电话报警,吴先生制止了:“不用报警,先看戏!” 吴先生的声音掷地有声,前婆婆和苏安洁同时看着他。 “这位,都看着,这就是向雨梦出轨的男人,好好录一下。看到吧?做贼心虚,在家里还戴个眼镜,怕人啊?”前婆婆嘲笑着:“都来看看啊,做了亏心事的人,白天都没脸见人的。” 第一卷 第三章:赶尽杀绝 怕伤害了恩人,我站到吴先生身边:“别血口喷人,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屋内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苏安洁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行了行了,这故事编得水平太高了。哦,对了,你最后签的那份财产协议也作废了,你一分钱也拿不到,因为你没忠于婚姻,是过错方。” “婚内出轨!”前婆婆总结道。 一个陌生的男人得意着:“捉奸现场证据都收集好了。这些够了。” 前婆婆显然还没出气:“最可气的是,你都怀孕了还瞒着我们,是不想给苏家留种吗?没事,你瞒吧,我们不稀罕,想给我们生孩子的女人排着队呢!我家安民还缺女人?哼!笑话!” 我终于明白了,演这一出是为了让我身无分文地扫地出门。我环视了一下:“苏安民不亲自来看好戏吗?” “他是个善良心软要面子的人,来陪你丢人现眼吗?做梦”前婆婆瞅我一眼。 “谁丢人谁知道!做梦?我知道了,那是您盼的双胞胎孙子都流产了?备胎儿媳也不存在了是吗?” 我的嘲讽质问惹怒了前婆婆,她扬手就要打我,被吴先生挡住了:“做人应该积点德,不为自己也为子孙。” 前婆婆更生气了:“我有她恶毒吗?敢诅咒我没出世的孙子!”直接怼到吴先生眼前。 苏安洁拉住了母亲:“行了,跟这群没素质的人较什么劲?可以了,咱们回去。气坏了身子,怎么伺候你快出生的孙子孙女?”一边向母亲使着眼色。 前婆婆好像反应过来:“对啊,咱们又没损失什么,我生什么气?走,回家!”一群人呼呼拉拉地走出去了。 我这时才感觉到全身在发抖,吴先生扶我坐在沙发上。 保姆自责:“都怪我,不该给他们开门。” “他们说收物业费,还有人穿着物业的衣服。” “怪不得你,你去买菜吧,刚才的事就当没看到。”吴先生安抚着保姆。 “那,好吧,我,我出去!”保姆拿着钱和篮子出门了。 我双手抱胸,想努力让自己镇静平静下来。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怎么平日没发现这家人这么恶毒呢?我没说怀孕的事,是怕他们空欢喜,我想等胎气稳定了再报喜。太可怕了,他们丝毫不为我失去的孩子惋惜,还幸灾乐祸!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他们太欺负人!想着想着,我的眼神应该也凌厉起来了。 一直蹲在我面前的吴先生终于说话了:“别急,你要是想出气,有的是办法,现在要调理好身体,不然没力气跟他们斗。”他好像直接看到我心里去了。 “我完全是蒙在鼓里的,凭我一张嘴斗什么?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是掉进十八层地狱了!”我的绝望毫不掩饰。 “没有没有,抱歉,你的事我作了一下调查” “你?”我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可惜看不到他的眼神。 第一卷 第四章:伤口 “我也是看不过,稍微了解了下,你说的那个女人现在正住在你家里。这正好可以成为你复仇的把柄,还有刚才,他们的言行是有监控录像的,你看,屋角。” 随着他的提醒,我看到两个屋角都有小型监控,因为有装饰的花,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我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早猜着他们会来?” 吴先生淡淡一笑:“没想到他们真会来。你婆婆的肆无忌惮正好做了反证,证明你老公出轨在先,打官司你很有胜算。” 我抱起一个靠枕,把脸伏在上面,很久没有说话。吴先生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对着吴先生淡淡地笑了一下:“你这个姿势,腿不会?” “哦”吴先生恍然大悟,结果他的腿真的麻了。我帮他坐到沙发上,第一次握到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在他坐好的同时,我感觉心情也平静了些。 “不好意思,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真心地表达着歉意。 吴先生只是揉着腿,没回一个字。 “我很快会搬出去。”我要去哪儿呢?伤痕累累、一败涂地地回家吗?让我父母为我伤心难过?还是真下地狱? “再等几天,身体再恢复些,我不会阻拦你的。” 吴先生的话语有点冷淡,我却感觉到莫名的温暖。“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过段时间我得好好谢谢您!” 吴先生迟疑了两秒:“吴名!” 这是什么名字?是不愿意告诉我吧?还是真名?明白的明还是名字的名?不等我细问,他已经站起来回卧室了。 …… 这一个晚上,我辗转反侧了半夜,我能感觉到的,就是心底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干脆起来去阳台看月亮,悲剧的是根本没有月亮的影子,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全世界都孤立了、抛弃了。 吴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失眠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就站在我身边了,他开始引导我聊天。 “我一个同事,他经历的事情更奇葩,他媳妇和情人临走前直接把房子卖了,孩子也带走了,简直是一无所有。关键是那孩子也不是我同事的,替人白养了五年!” “这人就更悲催了!他现在怎样?”我挺关心弱者。 “一开始抑郁了。后来大家都劝他,这种事情早发生比晚发生强,如果他老了才知道真相,那不更惨?”吴先生停了一下:“你喝水吗?” “现在不渴。” 因为适应了,还是因为窗外的灯光星光淡淡地照进来,室内并不黑暗。 “我同事现在又找了一个媳妇,孩子都一岁了,两口子挺幸福的,也是因祸得福。” “上天会眷顾好人的!”我忍不住感慨。 “嗯,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一句话就让我想起了自己,我又沉默了。 “我知道你的故事也挺伤心的,但是既然发生了,就不要太纠结。只要人没事,一切都不算事。” 我叹了口气:“那是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第一卷 第五章:套路 是夜色给我勇气,还是这个男人的关心让我放松了警惕?我居然跟他说了前几天的事—— 那天接到婆婆的电话,让我去酒店吃饭,还让我快点!看下手机上的时间,不过才十点多,虽然有些奇怪,还是跟主管请了假,毕竟这是婆婆的命令,而且我和婆婆关系一直有点紧张,不想再惹她不开心。 匆匆赶到指定的房间,看到家人都在场了,公公、大姑姐、婆婆,我老公苏安民自然也在,只差姐夫和我了。感觉气氛有些异样,大概嫌我来晚了,我习惯性地坐到苏安民身边。 “安民,你坐这边。”婆婆指着我对面的座位。苏安民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对面,他的目光始终不与我对接。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婆婆就发话了:“安洁,把我那个财产分配协议给雨梦签字。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给你姐,刚买的那套新的给你们,怕影响你们将来的姐弟关系,咱们还是先分一下。” “啊,这”我犹豫着。 “安民都签字了,你就别客气了。”苏安洁把笔递给我:“你这一套沾光了,还不赶紧的?” “不是,我” “快快快!别娇情!”让苏安洁说得不好意思,我只好签字。 看到我签完字,苏安洁舒了口气,把协议递给婆婆:“妈,成功!”一脸得意。 我有些纳闷,正要问个仔细,就见纪虹玉从洗手间款款走出,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到苏安民身边坐下。 不是家宴?什么意思?把前女友还找来了?我顿时感觉到不对头,脸色也开始难看了,生气地瞪着苏安民,可是这家伙始终不抬头,只是看着桌子。 婆婆看一眼苏安民,又看着我:“雨梦,长话短说,你不是一不高兴就嚷着要离婚吗?现在成全你,你刚才签的是离婚协议书。安洁,把财产分割协议给她。” 坐在我身边的苏安洁把协议放在我眼前的桌上,什么内容我也看不进去,但苏安民的签字我看得触目惊心。是,我们最近是有些冷淡和别扭,但没到离婚的程度啊?“苏安民?你什么意思?”什么都准备好了? 苏安民的头低得更低了。 “你别逼他!结婚快两年了,你连孩子都怀不上,还不会照顾人,不贤惠、不懂尊重长辈,还不配合治疗,我们的耐心已经到底了,赶紧分手。” “做梦!我要离也是我自己的事,别人做不了主!”我把协议推远一点。 “可是我不是别人,我是安民孩子的妈妈!” 纪虹玉让人作呕的声音响起来,直接让我眼前一黑,幸亏是坐着。我条件反射般捂了下自己的肚子。 纪虹玉不知廉耻地继续炫耀:“啊哟,谁说我安民哥不行?我们只睡了一次,就有了,简直是百发百中啊!” “苏安民,你说话,到底怎么回事?”我怒吼着,我站起来要走近他,却被苏安洁给用力拉住了,我想挣脱,却不能够。 第一卷 第六章:决定报复 “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你也是明白人,别逼他了。孩子第一!你就签了吧。”苏安洁劝我:“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是安民的第一个孩子,不能不要啊?你是聪明人,就别任性了!你放心,我们会给你补偿的” 我泄气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全身发冷。苏安洁握着我的手:“你这手这么凉啊!别气坏了自己,你还年轻,犯不上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你刚才已经签了离婚协议,这是保障你利益的,如果你不在外面胡说八道,我们会给你一部分财产。”她说了好多话,我都不记得是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她说的话都从耳边飘过去了。后来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在她的哄骗下我居然又签字了,按手印了。 “离婚、出轨,婚外情还有私生子?太狗血了吧?” 听完我的叙述,吴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中透着愤怒:“全是套路!你老公该死,这算男人吗?” 我没有回答,现在我还找不到更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我对老公忽然要变成前夫的这种震撼。倾诉真是个好方法,此刻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 那次半夜长谈之后,吴先生像是有意躲着我,有什么事情,多是由保姆传话。什么都不用说,我就感觉到了几分尴尬,大概是知道我的底细,有些轻视我了,真不该跟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但是后悔已经晚了。 又住了几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脸色和力气都接近平常了,就和保姆说,我要走了。我知道,我跟她说,就等于和吴先生说。 保姆再回来的时候,微笑着说如果我真想好了,她会帮我收拾一下。吴先生给买了几套衣服,我现在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卡也没在身上,微信上也没钱了,不敢询问衣服的价格。还好,我已经从保姆那里要来了吴名的电话,以后我会再联系还他。必须联系他,因为还要还他垫付的医疗费。 吴名似乎真没有想见我的意思了,我也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默默收好东西,第二天就告别保姆,离开了这个临时居所。我出了大楼,保姆跑下来,递给我一个袋子:“吴先生说,这是你打官司需要的资料,还有张名片,这是当地最好的律师,他是打婚姻官司的专家,基本没有输过。” 我默默接过袋子:“那,他还说什么了?” 保姆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他,还说你不用再联系他了,他经常管这样的闲事,不在乎多管一次!所以” “好,谢谢!”我转身离开。这意思太明白了,对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事儿,我对他而言,不过像是收留一个流浪的小狗小猫一样。连我的感谢都成为多余和累赘,千疮百孔的心似乎又多了一刀。 走在大街上,思绪也像得到了解放,可怕的一幕一幕不断在眼前重现,仇恨的感觉日渐深刻,报仇俩字也已经多次涌上心头。 第一卷 第七章:意外 我必须见一下苏安民,我爱了几年的男人就这样背叛我,就这样分手,我不甘心。 我拨打电话,铃声响了七八声,他才接听:“喂,你在哪儿?”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我们去民政局,把证领了!”我尽量平静地回答。 “我,我也想见见你”他说了一个地方,就在民政局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以前我们去过。 我看到的苏安民憔悴了很多,说明他也不好过。他不停地自责,解释从没想过要跟我离婚,也没想要背叛我。最后他说反正也扯平了,大概是指我和吴先生的事,能不能都不计较了?别离婚了,他会想办法解决纪虹玉和孩子的事。 苏安民是很重感情和心软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前任扯不清,最可气的是,我们曾经为这个人吵过架,我警告过他,他还是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我要看一下他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打官司,要不要报复他。他不在跟前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打扁,但一想到即将看到他,心里却莫名地忐忑。 窗外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我知道是监督他的人,我忽然觉得苏安民虽然可恨但是也很可怜,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痛苦。这一刻我赶紧提醒自己:他不仁,我就能不义,不能心软。 “雨梦,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苏安民的眼里闪着泪花,满含期待地看着我。 一看到他的样子,我的心就莫名地软了乱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时间不多,赶紧去民政局吧!这辈子咱们再也不可能了!”最好的报复就是不报复,让他永远愧疚、永远亏欠。我不知道这话是出自我的内心还是别人说的,反正此刻我就想到做到了,并当作不去复仇的借口。 我和苏安民顺利地办了手续,他一直在不停地解释,求原谅。我的大脑已经只有一个概念了,离婚!离婚才是痛苦的结束,这是我的目标和信念。民政局门口来往的人很多,有笑的有哭的,有平静的,有冷淡的,无非都是两件事,结婚或者离婚。 站在台阶上,苏安民问我:“你去哪儿?我送你!” “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扰,从此刻开始!”我冷淡地看着苏安民,他的眼中还是蓄满了泪水,他声音沙哑:“那,我走了,你先静一静,先回爸妈家,回……你父母家。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一言不发,一脸路人的淡漠表情算是回答。 苏安民叹了口气走开了。 我不看他的背影,不管他的去向,这个人从此与我无关了。但是奇怪的,眼泪还是不听控制地落下,我赶紧擦了擦了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把眼泪咽下。结局很意外,到底是找到了借口还是真的换了复仇方式?这些我都想不明白、也不想浪费脑子了。从这开始,我要坚强,要独立,要成长,要快乐,要……要静一静…… 出了民政局的大院,我沿着路边走着,至于去哪儿,都是脚说了算。 第一卷 第八章:出气桶 在一个运动场上呆了很久,感觉心静了不少。后来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彻底迷茫了,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去哪儿。 有的出租车停下,我不理他们,车子就开走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腿有些累了,天空也越发阴沉了,空气中明显地闻到了湿润的味道,烟台的天气和威海非常相似,雨雪来得既快又多。 雨点零星地噼啪地落下来,行人仓促地前行着,或躲避着雨点,我有点蒙,站着没动。我无聊地站着,头发湿了,胳膊湿了,衣服湿了,全身感觉到了清凉。这是夏天,被雨淋一下,感觉还挺好呢。 忽然一辆出租车慢慢停在我面前:“你好,你是要打车吗?”声音是高昂和轻快的,高八度的男声还是挺刺耳,接着闪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孔看着我,墨镜遮挡了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挡不住他的气质。 虽然我的心情坏到极点,视线也有些模糊,俊与丑还是看得出来,感觉似曾相识,但又想不到是谁,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没心情去关心和注意任何人。 “啊。”毫无惊喜的声音和毫无表情的样子让司机有些犹豫。 “你上车吧!我送你。” 这声音还是挺假的,感觉他像是把我当成听力障碍者了,故意特意提高了分贝。 “要我送你吗?” 简直是废话,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开他车门了,上车坐下,顺手擦拭已经淋湿的头发。 “您要去哪儿?” 我一下子愣住了,像被谁拿刀捅了一下,怒气莫名攻到头上:“直行,直行会不会?!”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司机拿下墨镜,默默开车。 对一个陌生人发火,还真是少见。但他不该戳到我的痛处,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问我去哪儿?简直是火上浇油。雨点更大了,像泼在车窗上一样,所有的车灯都亮起来了,车速都很慢。我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冷静。是啊,我坐车干吗?总得有个目标,去个地方吧。拿出手机,找到许欣的名字,头也不抬地命令着:“你就这样走着,我打个电话。” “好。”司机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像我一样带着火气。 我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姐,你还在酒店吗?” “没有啊,我刚出来,有事?” “啊,没事了!”感觉整个人和声音都低沉到尘埃了。 “有事你就说,喂,我怎么听你声音不太对啊?” “没什么,刚睡醒,想叫你一起吃饭呢。” “那下次吧,我这里已经坐下了!对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嗯,拜拜!”我呆呆地看着前方,还能去哪儿呢?为什么想不到地方了?难道真的无处可去了?心里憋闷的感觉更强烈了,堵得难受。 车开了几分钟,我也找不清走到哪儿了。 “到底去哪儿啊?”司机毫不留情地又问一遍。 “你急什么?少你钱了吗!”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怎么连个司机都挤兑我呢? 第一卷 第九章:杀人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怎么连个司机都挤兑我呢? 还好司机没有爆发,他沉默了几秒,从后视镜里偷看了我一眼:“你要去哪儿?麻烦你说一下。”车速很慢,低沉的声音很平缓、温和,起到一点让人静心的作用。 “我去?我,我家?”一说这个家字就特别心痛。“我家,在临沂市祊河边上。”说完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力量,我把头靠在座子后背,随即闭上眼。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地扑过来,压抑得我无法呼吸。 “我得靠下路边,设置一下导航。别着急啊。”他为停车找着理由,还是找理由停车,反正车停下了。 有人在说话还是转移了一下我的悲伤,我不睁眼不说话,我才懒得理他呢,这么不专业的司机,去另一个城市就傻眼了?哈!笑话。再说了,又没有人等我,我着什么急啊?车子终于又开始前行了,这次已清楚地知道目的地,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走着走着,雨势好像小了些,可我的心情比灰色的天还要低沉,为什么一坐下,一靠在座子上,立刻就像卸下了武装,找到了着陆点和暴发点,压抑了很久的、千千万万的委屈都涌上来,眼泪不争气地哗哗流下,武装了很久的坚强,居然在此刻唏哩哗啦了。窗外的雨小了,窗内的雨“大”了。 离婚前全是愤怒、生气、委屈,以为拿了证就能平息了,结果引发了更多的悲伤和委屈,失落失败感像洪水猛兽一样淹没了我,我的自信和人生就这样被一个不会说话的离婚证踩踏得支离破碎。 司机不时从后视镜中偷看我,我也不怕他看,陌生人,谁怕谁啊?再说我现在在崩溃的边缘,感觉连死都不怕,还怕一个男人偷窥?看着他的侧脸,我皱了下眉,忽然心生一分警惕感,立刻自言自语:“杀一个人原来这么简单。真有意思,你杀过人吗?不是狼人杀的那种?” 车子忽然停住,我的身子往前冲了下。 司机欲言又止。 “我是一个逃犯,要回去自首呢。你不用怕!”我故作轻松,既而神秘:“保密啊!别告诉任何人!” 司机淡淡地回了一句:“可以!”继续开车。 随着他长时间的沉默,我的戒心也渐渐淡了去,悲伤重新袭击过来,又一波眼泪簌簌落下。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挺奇怪,当时很在意的,后来就觉得没什么。我也各种失败过,当时感觉像是绝望了,后来回头看看,还真被预言家说对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个世界上,这个城市中,比你失意的人还有很多呢。就说最近的,这个车里的人,也许比你更惨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他大概是想跟我聊天,大有敞开心扉谈一下的意思,但我没有丝毫兴趣,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全天下最悲惨的人非我莫属了,谁和我争,我都和他急。 这个司机好像还说了一些话,有时声高,有时声低,对他的声音,我有些走神。 第一卷 第十章:你想劫什么 低下来的时候,给我一种错觉,好像是吴先生在这里说教,让我时而走神,时而惶惑。因为当时心情不好,无暇顾及他人他物,对恩人的印象也不是非常深刻和清晰,现在想想,感觉挺惭愧。 司机后来说的什么我都没记住,后来他好像又放了几首欢快的音乐,又放了些舒缓的音乐。我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我在应付那些流也流不完的眼泪……我以为我很坚强,我以为我不在乎,坚持了大半天,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成泪人。 我是杀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我包里的纸巾都用完了,我的眼泪还如泉水呢,我翻开包,找纸巾,没想到前面的司机递过一包纸巾,我毫不客气地拿过来,鼻涕眼泪一大把的狼狈相也顾不上了,不停地擦拭着,幸好这是一个陌生人。哭着哭着,后来就蜷在车座上睡着了,这一路上的风景都在梦中错过了。 直到车子停下,我的眼泪也哭得差不多了,觉也睡醒了,坐起来清醒一下,窗外是熟悉的风景和建筑物,我是不是说过具体地址了?有点想不起来,反正再过一条街就是我家了,我想在这里下车,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让父母太担心。 我一低头,这才发现脚下已经有一大堆揉皱的纸:“抱歉,把你车弄脏了,我帮你收拾吧?”慌乱地找塑料袋,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翻了半天,也没有袋子一类的东西。“你有塑料袋吗?” “不用管它,你快回家吧!注意安全!”他的声音居然不错,挺有磁性。低沉的声音又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到像谁。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穿了件蓝色的上衣。我拿出四百块钱递给他:“够吗?” 司机犹豫了一下,没拿钱:“这个,不好说!” 我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吧?你没用计程器吗?”探头看车前边,还真没有。完了完了,遇到黑出租了,要劫财还是劫色? “你是黑车啊?想讹人啊?”两句话脱口而出,立刻后悔得牙痛,这不是故意给坏人提醒吗?我都想打自己嘴巴了。稍微清了下嗓子:“多,多少钱?你说个数!”我轻轻开了下车门,开不动,用力开,还是纹丝不动,心里更紧张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放心,我不会劫财的!”他的声音又高八度了。 他这话哪是安慰,分明是示威、威胁。完了,这下真是遇到坏人了,不是讹诈就是绑架勒索,不劫财是啥意思?这是要劫色啊?我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是结过婚的老妇女,不值钱的!别指着我发财。”我紧张地声明。 司机忍不住笑了一下:“算我破财行吗?我顺路把你捎过来!” 哪有这么简单?烟台到临沂,几百里的路程呢。我又生气又惊讶又惭愧,居然没有看清是什么车?天啊,真是笑话了!我可不能被他再看笑话! 我又在用力晃车门,所有的想法就是赶紧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