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圈子 第一章 年少无知

川城，一个人口大约有六百万的中等发达城市，工资水平不算高，但基本上都处于人人温饱的水平。据说，这座城市最盛产两样东西：火锅和美女，所以在全国来说都是幸福指数前几位的城市。
  而我，是这座城市最不起眼的一个存在。
  我出生于一个小县城，家里面有父母，还有一个比我大四岁的姐姐。
  说起我的祖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到我爹的头上，正巧碰上了改革开放，我爹走的早，在城市里面做了最早的一批民工。
  但是走得早，不代表赚钱多，我爹当年虽然年纪轻，但骨子里面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跟他一辈出去的，混得好的当上了老板，有的做了包工头，还在城市里头买了房，换了身份变成城里人。
  而我爹太老实，只会做两个死工，赚到手的都是辛苦钱，而且时间一长，还染上了一种怪病，他们管那叫“职业病”，反正我小时候也不懂，就知道我爹从城里面回来，动不动就老是咳嗽。
  我爹的老板倒是个精明人，眼瞅着手底下的工人们都得了病，就多拿了几个钱打发这些工人回去。
  那一年，我爹拿到了两万块，还千恩万谢的感谢人家，一丁点也没有埋怨别人的意思。
  可回到家里，少不了我娘的抱怨，说他傻，说他憨，两万块钱就被人家打发了，这点钱还不够将来治病的医药费。
  我爹就跟我娘，两口子天天为这事吵来吵去。
  那一年，我爹拿着两万块钱回到县城，就打算安安心心在家里面种地，而我娘则天天埋怨。
  或许是正中了我娘的“金口玉言”，我爹回来之后病老不见好，天天动不动就咳嗽，干不了什么力气活，到县城的医院检查又查不出什么。
  而我娘天生就是个心气高的女人，她长得还不错，当年在村子里面也算是一朵村花，当初嫁给我爹就老觉得嫁委屈了，如今看到我爸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就和县城里面开发廊的老板跑了。
  那一年我九岁，头一回见到爹喝那么多的酒，喝完了之后还哭，而且哭得特别伤心。
  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让看见的人也不由有些触景生情，但我爹哭完之后呼呼的大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对我和我姐说，“你们的娘以后不会回来了，我们三个好好过。”
  那时的我还没有开窃，不明白我爹的那句‘你娘以后不会回来’是啥意思，在我的印象里，我娘最多是跟以前一样，和我爹呕气回姥姥家住几天，没想到之后我娘真的再也没有回过家。
  而我，是个天生没心没肺的孩子，我爹当年特别想生个儿子，可自从生了我姐之后，我娘肚子就再也没动静，隔了四年才怀上了我，听说当年我爹为了保证我是个男孩，还特意到庙里求了签。
  我姐叫杜招弟，我叫杜望龙，可见我爹对我这个儿子充满了期盼。
  可是，怀揣着梦想，不代表梦想就能实现。我爹希望我姐能招来一个弟弟，但这个儿子却没能让他望子成龙。
  我姐姐像我爹，性格坚毅又好强，打小读书就好，还是班上的班长，家里面墙上贴的奖状全部都是她的名字。
  而我，性格既不像我爹也不像我娘，随意散慢，从小就不喜欢念书，成绩能拿个六十分就谢天谢地。好在我长得像我娘，模样清秀又透着几分机灵相，看上去又乖又聪明，这样的长相很容易欺骗人，都以为我会是个好学生，可实际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逗猫逗狗是小事，翻墙、掏鸟窝更不在话下，时不时的还欺侮一下隔壁邻居家的臭小子，反正一个心思从来没有用在学习上。
  为此，我没少挨我娘的打，所以我娘离家出走，对我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反而觉得以后可以少被我娘教训几顿。
  可没有娘来教训我，我爹揍起人的时侯比我娘还狠，有一次直接把我揍晕过去，每回都是我姐来替我处理伤口，她总是一边给我涂药，一边叮嘱我说：“小龙呀，你把你那臭毛病改了吧。娘不在咱身边，你更要听爹的话。”
  可我骨子里面就长着反骨，怎么会愿意跟我爹一样静悄悄的在这个贫瘠的小县城里住一辈子？
  那一年我决定，等我长大之后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十五岁那年，我高中没有毕业，便选择辍学，独自一个人来到川城来打工。
  选择这座城市，是因为我姐考上了川城的一本大学，一个女娃娃考上了大学，在小县城里面也算是一件新鲜事，可是我家的经济状况让我姐几次差点辍学，她是靠着半工半读才念到大三的。
  而我，本来考上了县城的一所职业中学，可那种学校上了跟没上一样，在学校里面也是无聊的打发时光，还不如早点儿出来赚钱，当时的我想，就算咱家里有我这样一个不成器的窝囊废，至少还有一个像我姐一样有出息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选择出来打工，可令我惊讶的是，我爹居然也没有反对。或许他一年比一年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很多的事情也力不从心吧。
  刚出来工作的我，就像一只从笼中放飞出来的小鸟，城市里面的一切都吸引着我，但是时间一久，我才发现自己并不真正属于这座城市。
  你一个没学历没背景没工作经验的农村小子，凭什么找到一份好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我在工地上打工，可刚干了一天我就不愿意干了，因为工地上的砖头实在太重，我根本没那个力气。
  之后，我又在一家皮鞋厂干了一个月，那种皮鞋大多数是廉价的人造革制成的，味道冲得刺鼻，我不想跟我爹一样，赚了几个钱也患上什么职业病，所以干了一个月就跑了。
  接下来，我又在餐厅里面做过跑堂的，服务员之类的，干的时间都不长。慢慢的，我在这座城市也混了一年多，终于在一家新开业的宾馆里面定下来。
  我在宾馆里面做门童，工作不算辛苦，一天包两顿饭，还提供住宿，虽然是三班倒，但是每个月除了餐费，还有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对于我这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农村孩子算是高的。
  当时的我，还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因为我终于可以不靠家里养活我自己，而且每个月还可以从工资里节省出一点儿钱给我姐，让她在大学可以过得不那么辛苦。
  最最重要的是，我在这里还交到了一个女朋友。



初入圈子 第二章 结识红姐

我在宾馆里面做了一年多，跟宾馆里面的员工关系都不错。
  前台有一个服务员叫做小娟，她比我大两岁，高中毕业就来这里上班了，对我十分不错，跟她在一起，老让我想起我姐，因为她们笑起来的时候都一样亲切。时间一长，我们两个人就算好上了。
  我对女朋友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她为人善良，对我好就行，对于年龄之类的从来没有要求，我觉得年纪比我大的更懂事，更会疼人。
  可是，有人却对小娟交我这个男朋友表示不满。
  刚开始的时候，跟小娟一样做前台服务员的那帮小姐妹就告诉她，“你怎么能找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
  “他没钱又没房，还不是个城里人。”
  “长得好看的男人都靠不住。”
  ……
  诸如此类的，但是我的小娟是个善良的姑娘，别人说什么都不能阻挡我们在一起。时间一长，那帮姐妹们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反正交什么样的男朋友是别人的私事，其他人也不好干涉。
  可是有一个孙子却老是拦在我和小娟之间，那个人叫做胡勇，是宾馆里头的保安，长得虎头虎脑，膀大腰圆，说是二十岁，可在我看来像个四十多岁的人。
  那小子也看上小娟了，有事没事的老是在小娟面前晃悠，还老是来献殷勤。
  今天说，“小娟，我这里有刚泡好的蜂蜜水，喝了润喉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过两天又说，“小娟，我这里有两张新上映的电影票，想不想去看一看？”
  可小娟每回都是拒绝他，或许明白不把我从宾馆里面撵走，他就一辈子别想追求到小娟，所以这个狗娘养的又出了阴招。
  他先是讨好前台的经理，老是安排我上大夜班，这样就可以跟小娟错开来，让我们老是见不着面。之后又故意在我面前说些贬低我的话，不过我全没有放在心上，就当他是放一个屁一般，根本算不上个事，只要小娟心里头有我就够了，这个世界上谁也阻挡不了我们相爱。
  这小子见使坏不成，终于忍不住主动找我碴，有一天我在更衣室里换衣服，他从后面推了我一把，狠狠的把我摁在墙上，十七岁的我一时没有提防，被那小子得了手。
  “嘿，我说小白脸，你这个样子配得上小娟吗？识相的，赶快跟人家分手吧，别弄到最后搞得很难看！”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胡勇那孙子，听到他提小娟的名字，我胸口像是燃起一团火，莫名涌起一股力量，手肘狠狠用力撞了他一下，想从他的手中挣脱。
  可没想到这孙子还有两把力气，粗壮的手臂如同我小腿肚子那样粗，我挣扎了几下，虽然让他的力道有些松懈，但始终没有摆脱掉他的控制。
  他见状嘲笑我：“哟，小白脸子把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你瞧瞧你那熊样，啥都没有，还不是本地人，有什么资格跟小娟在一起？”
  “我们在不在一起关你屁事？小娟就是喜欢我，你就算再讨好她，她也看不上你！”我满腔怒火，不喜欢这种被人挑衅的感觉。
  而胡勇听到我的话，也是一肚子的火，本来他想追求小娟就屡屡受挫，现在一听我的话，更是把这种不满全部倾泻到我身上。
  他把我重重的推倒在地上，然后胖得像座小山的身板坐在我身上，挥起拳头就揍我。
  我奋力反抗，却不是他的对手。本来嘛，他比我年长几岁，长得比我胖，力气又比我大，我跟他交手自然不占上风。
  可是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哪里能让他这样欺侮，挥动着自己的拳头，哪怕没有对方那样有力那样狠，我也拼尽全力反抗。
  一眨眼的功夫，我觉得自己的牙被打飞了一颗，嘴里面一口腥咸，还留出鲜红的血来，而我的胸口也觉得闷得慌，因为胡勇那孙子正压在我的身上。
  “诶？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在这里打架？”我们在更衣室的动静惊动了旁边也在换衣服的服务生，他们走进来就要拖架。
  可胡勇那孙子像是一头倔驴，一个人拖都拖不动，似乎恨不得把我揍死。我也不怕他，当时的我心想，就算你把我揍扁了，小娟也不会跟你，她是属于我的。
  果然，在其他人把我们两个拖开之后，得到消息的小娟也跑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有没有事？”
  我擦擦嘴角的血，给她挤出一个笑脸：“我没事。”
  可是小娟看着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没有在说实话，她转过身来凶巴巴的对胡勇说：“胡勇，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这辈子只喜欢小龙。”
  那一刻，胡勇沉默了，刚才揍我时的狠劲已经荡然全无，眼神中还流露出几分痛苦与幽怨。
  而我，却在心里面笑了。
  我打架输给了对手，却赢得了一个女人的心。
  那次之后，胡勇被经理开除了，因为宾馆有规定不准打架，而且这件事情还是他挑的头。
  经理还问我，“要不要他赔医药费？”
  我想，反正那孙子被开除了，我挨了几下，还不至于混到进医院，就故作大放的摆摆手，“不用了”。
  后来，胡勇狼狈的离开，听说走之前还跟小娟说了一点什么，至于说什么我没问，反正人家姑娘的心是属于我的，又何必关心一个失败的情敌说什么。
  从那天以后，我跟小娟的感情就更好了，上班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下班了我们偶尔一块去逛街、看电影，那是我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最幸福的时光。
  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永远延续下去，却不知道老天爷从来不会给每个人一条平坦的人生道路。
  有一天宾馆里住进了几位贵客，说他们是贵客是因为我们的经理特别看重他们，订的是两间高级豪华间，还有一个标准商务间。
  标准商务间其实跟普通的标准间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里面装了宽带能上网，还有一张可以自动洗牌的麻将桌而已。
  但在那个年头，能订这样标准商务间，外加豪华间的人都是有钱人，所以我们这些服务生对他们也是格外殷勤。
  来的是六个人，五男一女，几个男人长得都很路人甲，属于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的那一种，反倒是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性感的旧式旗袍，烫着很时髦的大波浪卷发，还染成棕色的，成熟中透露着一种高贵。
  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她好像是那五个男人的头头，因为那几个男人进进出出都对这个女人毕恭毕敬，嘴里面还“红姐”、“红姐”的叫着，不由让我对那个女人又多注意了几分。
  我是一个门童，门童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客人拎行李的，当那个女人穿着高叉腿的旗袍从小汽车里面走下来，抬眼看到我给她拉车门，马上笑着给我五十块钱当小费，“小帅哥，拿去喝杯茶吧。”
  看到那五十块钱时，我的心哆嗦了一下，头一回见到客人这样大方，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宾馆有规定，要是收了客人的小费，怕是我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所以我客气的拒绝她：“谢谢小姐，不用客气，我来帮你拎行李。”
  那女人听完后，笑得更甜。
  站在前台的小娟远远的看到，不由的撇一撇嘴，等我把他们的行李送到房间之后，小娟偷偷质问我：“你刚才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很漂亮？”
  我心里面偷笑，知道是小娟吃醋了，就算我年纪再小也懂得不能跟女人计较，所以我哄着小娟说：“没有，她哪里有你年轻漂亮？”
  我这样一说，小娟才给了我一个好脸色，如果光夸她漂亮，她或许不相信，但说她比那女人年轻，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女人就是这样虚荣而奇怪，需要靠着别人善良的谎言生活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我很少再见到那个红姐，听说他们这次来是在川城开会招生的，我不知道那个红姐是什么来路，总觉得那种类似女强人的角色跟自己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有想到命运这玩艺，其实最爱跟人开玩笑。
  几天之后，我又跟红姐再碰面，而且结下不解之缘，从此我的人生都要因为她的关系而发生逆转。



初入圈子 第三章 致命诱惑

沿着我工作的宾馆再往前走一点，有一条不太显眼的巷子，巷子后面就是一条小吃街，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小吃。
  川城人的口味以麻辣为主，上千年的城市有着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美食，而且这里的消费从高到低都有，有时候只需要花上几块钱，就能吃到价格便宜，还好吃到赞不绝口的小吃，我想我之所以喜欢留在这座城市，或许也是因为割舍不下这里物美价廉的美食。
  而宾馆不远处的这条小吃街就是我和小娟经常光顾的地方，有时候她上大夜班，我经常会给她带点宵夜回去解解馋，她最喜欢吃那家周婆婆做的酸辣凉粉和街边的串串，而我最喜欢吃夫妻肺片，我们是这条小吃街上的常客。
  这一天正好是小娟上大夜班，排的我是上晚班，我十点钟一下班就想着给小娟买好宵夜，走到小吃街，正好我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就到我经常光顾的那家麻辣烫去吃点东西。
  十点多钟，还不是小吃街人最多的时候，摊位上空出来的位置还有很多，我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喊了一句：“老板娘，五串素面筋，五串羊肉串，一碗酸辣凉粉打包，再给我来碗馄饨。”
  “好咧，稍等会儿。”老板娘热情的应道。
  她先乘好一碗酸辣凉粉，却不是先放到我面前，而是绕过我后面的桌子，放到那张桌上。
  我这才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人，那人背对着我，穿着一身浅色的旗袍，撑起一只手头朝下靠在桌上，显得有些落寞。
  眼前顿时觉得一亮，忽然感觉那个女人有些眼熟，却没有想到红姐居然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朝我笑了一下：“小帅哥，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你，坐一块来吧。”
  我不算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但是从小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红姐叫我过去时，我内心是有些抗拒的，却不知道如何拒绝她。
  我木讷的站起身来，朝她的方向走去，然后转到跟她有点距离的桌子一角，慢慢的坐下来。
  “噗嗤”一声，红姐却笑了，“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呀？”
  或许是我刚才扭扭捏捏的动作比较搞笑吧，居然把红姐给逗乐了，她笑起来眼眸流转，艳丽的口红抹得很浓，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看上去更是风情万种。
  我只看了她一眼，心就莫名的颤动起来，十七岁的我其实跟女人接触的不多，虽然村子里面的男男女女从小就夸我长得俊，但我对“美”从来没有什么概念。
  我娘长得好看，但人挺凶，而且整天跟我爹吵架，一天到晚没有个笑脸；而我姐长得一般，对我也严厉，所以我对女人并没有太多的认知；而小娟是我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她对我好，哪怕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她对我笑的时候，我也觉得她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而眼前的这个红姐不一样，她是我十几年生涯中第一次见到的异样的女人，就像是黑白照片的相册里面突然出现一张色彩艳丽的大彩照，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魅力，像是有一种魔力映到我的心底，让我的心莫名的狂跳着。
  不知不觉，我的两颊觉得有些发烫，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我可以肯定当时的我肯定是脸红了。
  红姐笑着看看我，忽然对我说：“其实，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什么？你也在这里长大的？”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那样一个女人，进进出出都有人照应着，坐着小汽车，穿着高档时装，住在高级套房，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红姐的眼中掠过一丝忧伤，像是陷入回忆之中，慢慢的说：“小时候的我，家里很穷，姐妹三个就数我最小，那时候一大家子分吃一碗凉粉，我总是分到的最多。现在的我，赚的钱是不少，但回过头来想吃当年那样口味的凉粉，却再也不是当年的味道。”
  红姐这话说得很感伤，我却呆头呆脑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桌子上除了凉粉，还有红姐点的其他东西，有棒棒鸡、夫妻肺片、麻辣烫、串串，红姐热情的叫我吃，我点点头，却只是吃着自己刚才点的馄饨。
  “小帅哥呀，你在这宾馆里做多少钱一个月？”
  “一千二。”我抬头应了一句。
  “哟，工资这么低？你要是到我那里做，我至少每个月给你开五千。”红姐许诺道。
  我微微发愣，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这年头本科学历毕业的大学生都不一定能拿到五千块一个月的工资，我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辍学生，凭什么拿这么多的钱？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没有理她，低着头吃完了碗里的馄饨，却发现红姐正双手交叉的放在胸前，看着我慢慢的吃完，似乎还在等我回话。
  我是有些愣头青，但还不至于很傻很天真，拎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笑一笑回答红姐：“谢谢红姐，可是我在这里做得很开心。”
  红姐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难道一千块钱一个月的工作会比一个月五千块的工作做得更开心，小帅哥，我还真的有些不相信呢。”
  “我没有骗你，因为我女朋友就在这家宾馆做事，我们一起上班。”我有些羞涩的说出答案。
  红姐轻轻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呀，那能跟女朋友在一起，是比赚钱更开心。人各有所志吧，姐姐我就不挖你过去了，如果哪天你改变主意，还是可以来找我。”
  “谢谢红姐。”
  “嗯，买单。小帅哥，你慢慢吃哈，我先走一步了。”她笑着从钱包里面掏出一张毛爷爷，都没叫老板娘找钱，就拎着手提袋一扭一扭的走了。
  红姐嘴上说得不在乎，但我知道我拒绝她她肯定不开心。
  不过她不开心是她的事情，而我只想跟小娟在一起，况且那个女人穿得那样妖艳，就像是传说中的那种富婆，以前做服务生的时候，我是听有人开玩笑说到广州的一些地方做男公关。
  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男公关”，后来又听说有个新鲜词叫做“鸭”，更是对男公关戏谑的称呼，等到接触社会长一点，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虽然念书不多，但家教还是很严厉的，我们姐弟两个虽然穷，但从来没有因为穷而犯错误。我爹从小就教我们做人要正直，不要走歪门邪道，做男公关或许可以赚到许多钱，但却不是我想要的生存方式，这种钱就算赚得再多，心里面也会不安，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当红姐跟我说五千块一个月的工作时，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吸引人的诱惑，但是我一没学历，二没啥本事，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凭什么赚人家那么高的工资，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的。
  红姐离开后，桌上还留着她没有吃完的许多东西，有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动，这有钱人吃东西就是爱浪费，但浪费归浪费，我是不会吃她剩下的东西的，书上不是说嘛，不吃‘嗟来之食’，我也不会稀罕有钱人吃剩下的东西。
  吃完馄饨，叫老板娘把我叫的东西打好包，我就打算回到宾馆去，我我一抬腿，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有意外的发现。
  脚底下踩到的不是别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真皮钱包，这钱包我瞅着有些眼熟，忽然恍然大悟，这不是刚才红姐的钱包吗？
  我打开钱包一看，嚯，好家伙！厚厚的一大摞，全部是红灿灿的毛爷爷，估计有七八千吧。
  这个女人可真有钱，带着这么多的钱上街，也不怕别人抢？我第一次看到钱包里面有这么多的钱，心情有一些小小的激动，这些钱足有我小半年的工资那么多。
  怎么办？是趁着现在没人发现藏起来，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就算那个女人回头找过来，大不了不认帐就是，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的心里头有些小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感觉这沉甸甸的钱包是个致命的诱惑。



初入圈子 第四章 借钱开刀

我的心里面在挣扎，说实在话，这个世界上有谁对钱不动心的？而且这钱包里面的钱抵得上我小半年的工资，在那个年代，七八千块钱还算是一笔不算小的数目。
  可是，我不能因为这点钱就放弃了我做人的准则，钱还可以再赚到，如果为了钱放弃了自己的底线，那就什么都不算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把那个钱包收好，然后拎着夜宵就回到了宾馆。
  小娟笑容满面的接过宵夜，幸福的表情写在脸上。她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我跟她在一起，哪怕只是为她小小的付出，纵使是一杯便宜的果汁饮料，或者是几块钱的宵夜，她都觉得满足。
  有的时候，我觉得好想跟她这样慢慢的过一辈子，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她却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使了一个眼色，“今天晚上经理值班呢。”
  我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谈恋爱自然可以光明正大，但是两个人借着上班的时候谈恋爱就有些不太好，我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也要替小娟着想避避嫌。
  “那个叫红姐的女人是住在608号房吗？”我突然问小娟，她是前台服务员，哪个客人住哪号房是最清楚不过的。
  小娟一听，白了我一眼，语气有些愤愤的问我：“干什么？你看上那个狐狸精了？”
  这些天前台的这帮女服务员天天没事就爱私下里议论那位女客人，人家今天穿的是什么名牌，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口红，那旗袍是不是私人订制的，脸有没有整过，胸有没有隆过……反正诸如此类的话题总是很多。
  说到底，这或许都是属于那个阶层女人特有的通病。同样是女人，只不过别人长得比自己好一点，身材比自己出挑一点，凭什么她就可以住好的用好的，过着自己这一辈可能永远也过不上的日子，简言之，就叫做“嫉妒”。
  小娟也是一个会嫉妒的女人，但她嫉妒的是这个妖艳的女人一来就俘获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其中就包括她男朋友的目光。
  所以他一听到我问起红姐，马上变得说话酸溜溜的。
  我笑了一声，“哪能呢？她比我大那么多，叫她一声姐都是抬举她。”
  我这样一说，才让小娟的心稍稍平衡一些，可她依旧不放心，“那你好端端的问她干什么？”
  “刚才我在小吃街碰上她，正好捡到一个钱包，想问问是不是她的？”我不敢把跟红姐一块吃东西说话的事情告诉小娟，只怕说得越多，更让她醋意大发。
  “一个钱包？你怎么确定就是她的？”
  “所以我要问问呀，万一是她掉的，被我捡到了却没有还给她，经理知道了还不要开了我？”我故意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
  小娟也替我担心，我跟她都是穷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可不想就这样轻易失去，所以平时做事都比较小心谨慎。
  “她不住在608，住在606。”小娟查了一下前台的电脑告诉我。
  “好，我这就去问问，如果不是的话，这钱包就留下来。”
  小娟相信我的话，点了点头。
  话是这样说，但我心里面比谁都清楚，这个钱包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红姐的。
  按了电梯按钮，我就直接来到606号房间，红姐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打开门，一见是我，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异样的神采。
  “小帅哥，原来是你呀，进来坐吧。”
  “不了，红姐，这个是不是你的钱包？”我拿出那个钱包递到她的面前。
  “哦，原来是在你那里呀，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破了财，理应有这一劫呢。”红姐漫不经心的说道，伸出手就想接过钱包。
  可我没有拿给她，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说这钱包是你的，你能说出里面有些什么吗？”
  红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呵呵笑了起来：“小帅哥，你在考我呀？钱包里面，当然是钱了。”
  她看到我认真的表情，转过脸想了想，轻声对我说：“里头有七千六百块钱，还有几块钱的硬币。哦，对了，还有两张我今天去商场买东西的小票。”
  我打开钱包仔细的核对了一下，里面确实是七十六张百元大钞，还有八块钱的硬币，另外有两张商场的小票，我这才把钱包还给她。
  “你说的没错，这钱包果然是你的，还给你。”
  “小帅哥呀，你人还真不错，我去过这么多城市，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老实又认真的人。给你，这是我感谢你为我找到钱包的一点酬劳。”红姐说着，从钱包里面数了十张毛爷爷，就要塞到我的手上。
  我忙缩回手，不敢收下她的钱，“不用了，红姐。”
  “哎呀，你帮我找回这么多的钱，我理应感谢你，吃饭就免了，这一千块钱就当是我的谢礼好了。”红姐像是想硬塞到我手上。
  可我哪里敢接她的钱，这宾馆可到处都有监控录像，万一被拍到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红姐见我如此坚决，也就不再硬逼着我收下，她转过身从房间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张小小的卡片，轻轻的放在我的手上。
  “这是我的名片，我马上要在这里开公司，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我又跟红姐寒暄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走到前台的时候，小娟朝我投来好奇的眼神：“怎么样？钱包是她的吗？”
  我点点头，应道：“是的，钱包已经还给她了。”
  “还真是她的呀？该不会是这女人故意丢钱包让你捡到，好钓你上钩吧？”小娟撇撇嘴，狐疑的说道。
  我掐一掐她的小脸，“怎么会呢？没事丢钱包，无不无聊？她为了感谢我还送我一张名片，说以后遇上什么麻烦事可以找她？”
  “哼，这女人果然没安好心！”
  “你想太多了！”话一说完，那张名片就被我随意的揣在身上。
  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跟红姐不再会有交集，没想到没过多久，还真的碰上了麻烦事。
  半个多月之后，我姐突然打电话来，说我爹病了。
  我爹身体不好，跟我关系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只有这个大女儿是他的骄傲，所以有时候他的近况我姐了解得比我多。
  “我爹生了啥病？严不严重？”我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问。
  我姐这才告诉我，三天前我爹在地里干活时晕倒了，同村的人打电话给我姐，我姐知道后就带我爹到城里看病，小县城的医院一向不靠谱，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也没有治好我爹的病。我姐带我到川城的大医院一查，才发现不得了，原来我爹得的居然是肺癌，不过大夫说那个肿瘤不大，而且是个良性的，开刀做手术就不会对生命有太大的威胁。
  我听完我姐的描述，心里面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起初听说我爹是肺癌，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后来听说那病有治，这才稍稍安下一点心来。
  可是，紧接着问题也就来了，给我爹开刀需要二十万。
  二十万呀，当时那对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而言，那是多大一个天文数字？
  我爹天生命苦，打个工还被人坑得上了职业病，媳妇跑了，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们姐弟两个拉扯大，还等不到享清福，就害上了这个要人命的病，想想老天爷真是对他不公平。
  不过，就算再难，我们姐弟两个也要想办法把这二十万凑到。因为医院里的医生说了，如果我爹这病要是拖到晚期，那就更加危险。
  我虽然从小就不大听我爹的话，但我还不至于那样没人性的不管他，可惜我出来工作才两年，手头上也没攒下几个钱。
  向宾馆的同事能借多少借多少，但在这里打工的有几个是有钱的？厚着脸皮问了一圈，才借到四千块不到，跟我经理商量，能不能先垫付一些工资，大不了我以后不拿工资白干几年。
  可宾馆的经理冷着一张脸看我，阴阳怪气的说：“小杜呀，就凭你那样的学历你以为我愿意请你，要不是看你那张脸长得还凑合，够资格给我们宾馆撑撑门面，我会雇佣你？人呀要知足，别得了天还想地，哼，给你垫付工资，你当我这里是搞慈善的？要干就干，不干就滚，有的是人想来这里干活。”
  我听到这样一席话，当时就觉得气血上涌，紧紧的攥着两个拳头，真的很想在那个嘴贱的经理脸上来那么两下。
  但是，为了生存，我忍下了。
  我知道要是我意气用事，不但帮不了我爹，还会害得自己丢了工作，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处处都有阳光，总有一些肮脏的人和事，在社会上呆过一阵子的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我离开经理室，转身出了门，小娟从前台走出来，焦急的问我：“怎么样？经理答应了吗？”
  小娟也知道我爹的事情，这些天也没有少给我想办法，但我们两个都是穷孩子出身，哪有什么办法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弄到钱。
  我姐问同学问老师也就借到两万多块，听姐说我们家的那栋房子和地如果卖了的话也能值个三四万，再加上我和小娟凑的一万块，总共也不到十万块，离我爹的手术费还远着呢。
  小娟知道我在为手术费的事情发愁，拿出省吃俭用的五千多块钱给我，我知道这是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她家里也不宽裕，每个月还要向家里面寄钱，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她的钱？
  “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可是，那年的我才十七岁，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嘴上逞强，不想让小娟为我操心而已。
  那一年，我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连性命都保不住，这个世界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无奈之下，我想起了那个女人送给我的那张名片，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打了一个电话，却没有想到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



初入圈子 第五章 卖身合约

我犹豫许久，终于厚着脸皮打了一个电话给红姐，原以为开口向她借二十万会一口气被拒绝，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在电话里面答应了。
  就像是溺水的人捡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红姐叫我来的地方，一个仓库改成的办公楼。
  当走进这里时，我看到里面的东西还很杂乱，来来回回的看到不少人在搬东西，像是才刚刚开张不久。
  红姐用手招招我，然后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里，她悠然的点燃一根烟，对我一开口就向她借钱的事情表现得很平常，甚至都没有把那二十万块当回事。
  烟圈在我们之间弥漫着，一阵阵呛鼻的烟味围绕在红姐的周围，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带着邪性的妖魅，不可言状。
  红姐用一种像看猎物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是她放出笼中戏耍的玩物，在挑逗戏弄之后终究是逃不掉她的手掌心。
  一根烟吸完之后，红姐瞟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小帅哥，我可以借二十万给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忙问。
  “钱我不能白借给你，虽然你之前曾经帮过我，但也要亲兄弟明算帐不是？我觉得你也算是个人才，只要稍加培养一下，就可以成为我们公司的台柱子，红姐我跟你签个协议，你接受我们的培训，然后在我手底下工作，在我这里干满十年，除了那二十万，每个月我都另外付五千块的工资给你，你看怎么样？”
  坦白的讲，这确实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我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就算干满十年，我才三十岁不到。可是，自打见到红姐的第一眼，我觉得她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在她手底下工作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事。
  我想起了以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卖艺不卖身’，不由有些自嘲起来，我他娘的连艺都没有，除了卖身还能卖什么？
  眼下我急等着钱用，难得碰上红姐给我机会，就算是为了这二十万出卖我自己，我也无怨无悔，还他妈矫情什么？
  当红姐的眼睛看向我，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红姐，我答应。”
  红姐似乎挺高兴，马上朝我微微一笑：“好，身份证带了吗？我们今天如果把合同签了，等会儿就可以到会计那里领钱。”
  我一愣：“身份证？今天出来的匆忙，忘带了！”
  红姐被我又囧又萌的神态逗乐了，弯弯唇笑了一下，“没事，记得拿来给我复印一下就成。对了，小帅哥，你来我们这里得换个艺名，叫你旺龙好了，好记！”
  我对艺名之类的并没有概念，觉得只要红姐觉得好就成，反正都打算卖身了，还在乎一个虚名吗？
  我点点头：“嗯，都听红姐的。”
  “还有，你平常上网多吗？有没有微博？”
  “微博？”我一脸茫然的看着红姐。
  红姐似乎不大敢相信，又接着问我：“你没有微博，总应该有qq吧？”
  额……还真给她说着了，我确实是个不懂什么叫做微博，连qq号都没有的愣头青。
  其实那个时候，智能机还不像现在这样普遍，我一直用的是个蓝屏的二手机，平常只是打打电话，而且很少上网，特别是像我天天在酒店里面工作，除了上班还是上班，几乎算是跟时代脱节。
  但是听红姐这样问我，为了不被她看不起，我只能搪塞道：“有时候会在网吧玩玩游戏什么的。”
  “噗嗤。”红姐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龙呀，真不是姐姐笑话你，你对网络可懂得太少了。要想在我们公司工作，微博什么的都是必须的，听姐姐的话，马上去注册一个，过些天进了公司就给你培训。”
  我在心里面说，不就是卖身做“牛郎”吗？还需要培什么训？
  可就算我心里头是这样想，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还想借那二十万呢，还敢说什么？
  第二天，我果真跟红姐签订了合同，顺利的拿到了二十万。
  我姐在医院里面照看我爹，听说她为了爹想辍学，情愿放弃保研的机会到深圳打工，我姐都为我爹做到这个地步了，想想我签的那合约，就觉得不算什么。
  “姐，这是我凑到的二十万。”我把二十万元的农行卡放到她手上。
  我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睁大眼睛问我：“小龙，你这钱是哪来的？我跟你说，咱苦一点没啥问题，只要过了这一关，往后的日子就能熬下去，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咱爹的病走错路呀。”
  得，我姐以为我这钱来路不明。
  “姐，你别多想了，我这钱是干净的，堂堂正正问朋友借的。”我向她解释说。
  可我姐似乎还是不相信我，拧着眉问道：“什么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姐，你就放心好了。我这朋友是做生意的大老板，这钱也不是白借给我的，我已经跟他签了合同，要到她手底下干十年才能还债。”
  “十年？”我姐觉得我吃了大亏，上了大当，马上把银行卡往我手里面一塞，“小龙，听姐的话，把这银行卡还给人家，咱是缺钱，但也不能把自己给卖了呀？”
  我见我姐这样执拗，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把那张卡强行塞还到她手上，“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咋还这样犟？爹不是等着钱开刀吗？要是因为这样耽误了爹的病，你心里面好受呀？我的事情我自己明白，不就是十年吗？我就算帮她打工十年还债，十年之后也还算年轻，况且跟她打工我又不亏，除了还债每个月还另有工资，而且工资也不算低。”
  我姐有些半信半疑，“还有这样好的事情？”
  “哎，姐，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也不小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你还是快点拿着钱给爸开刀治病吧。”
  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我姐终于收下了这笔钱，手术费一旦到位，我爸的病就好办了。
  但是红姐要我下个星期就上班，我跟宾馆的经理辞职好办，但要怎么跟小娟解释我的事情呢？要是她知道我到红姐的手底下干活，她会怎么想？
  不过，现在也轮不到我想太多，合同已经签了，替红姐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咱钱也拿了，不能不讲信用不是？
  虽然我听宾馆经理曾经提到过，知道红姐在社会上有一些黑社会的背景，她开公司做的事情也许有一定的灰色地带，跟她做事可能没什么好事，但为了我爹我认了。



初入圈子 第六章 另谋高就

辞职的事情并不是很顺利，我跟宾馆的经理说‘我要辞职，而且下个星期就走。’
  宾馆经理微微一愣，以为我这是因为前些天没有借到钱而堵气说的话，还像哄小孩一般的劝我：“小龙呀，我知道上回跟你说话的语气不大好，但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呀。这宾馆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你一口气就向我借二十万，你叫我到哪里跟你弄呀？”
  “经理，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我另外找到了一份工作，下个星期就不干了！”
  “你找到了新工作？”经理的眼神微微有些异样，“小龙呀，外面的工作不好干，你年纪轻，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而且学历还低，出去也是磕磕碰碰，还不如一心一意在我这里好好干。我觉得你形象不错，人也还算老实，干脆就……”
  我实在不愿意再跟经理多费口舌，想起那天他对我说过的话，我到现在心里面还窝着火，而且从小到大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好看，哪个男人会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我又不是个娘们。
  所以，我没好气的对经理说：“经理，我是真的要辞职，我找到新工作了，人家也愿意借二十万给我，我下个星期就要走。”
  “好呀，杜望龙，难怪敢这样跟我说话，原来是另谋高就呀。你急着走可以，押金不要想退，另外我跟你说，别以为别人借给你二十万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叫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经理阴阳怪气的说道。
  可我压根不在乎他说什么，说实在的，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一直觉得自己被别人当作一个摆设，有客人的时候搬搬行李这没什么，但没客人的时候天天守在门外头，感觉自己像一根木头。
  而且这根“木头”时不时的会被人看一眼，我知道自己长得帅不假，但有哪个男人喜欢去当“花瓶”？要不是看这份工作包吃包住，我真不想干了。
  跟经理辞职，总算出了一口我上回的怄气，可是小娟知道我辞职了，不由为我担心起来：“阿龙你辞职了？你不做这份工作你上哪儿去？这份工作是不咋样，但至少不用你另外花钱到外面租房子去，你离开了这里到哪里找工作？”
  “小娟，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而且我爸治病的钱也有着落了。”
  小娟一听，眼睛里面闪烁着惊喜的小星星，“真的？你找到什么新工作了？”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为红姐做事，而且我自己也不知道等待我的即将是什么，只能敷衍她说：“现在还不好说，老板不让我说，要我下个星期就去上班。”
  小娟听完，有些狐疑的说：“阿龙，你可千万不要一不小心走错路呀。我听别人说，外面有很多哄着你卖器官什么的，你别是被人骗了吧？”
  “不会的，我心里面有数。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就过来看你。”我哄着小娟说，但是自己心里面还打着退堂鼓。
  红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让我做的工作又会是什么样的工作？
  我心里面带着担心和怀疑，来到红姐的公司。
  这一次我来跟上次相比，这里要整齐许多，办公桌、办公椅、饮水机之类的东西都摆放好了，最令我眼前一亮的是，在办公楼的门口还多了一块招牌，上面赫然的写着几个鎏金的大字“环宇传媒有限公司”。
  跟上回相比，我觉得这一次正规许多，抬腿走进了公司里面。
  正好看到红姐招呼人搬电脑，一瞧见我进门，就笑着跟我打个招呼：“小龙呀，你来了。”
  我马上应道：“嗯，红姐，我来公司上班。”
  看到别人在工作，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来一块搬吧。”
  刚要上前，红姐却拦住了我，“不用不用，这里有他们就行了，你们把电脑搬到那边的桌上，等他们安装好了就没事了。小龙，你跟我来，我带你见见你们部门的同事。”
  没想到这做公关还有专门的部门，我感到新奇。
  红姐带我走进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是隔开的电脑间，每一张桌子都是分开独立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白领工作的办公室。
  因为里面还没有放上电脑，但已经让人觉得像模像样，我忽然心里面生起一种自豪感，没想到老子也能在城市里头混上个白领。
  但是要我做白领，我会做啥？我刚才兴奋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到谷底，莫名的有些不安。
  电脑间旁边有个休息室，里头放着几张沙发，两女一男坐在沙发上说着话，一见红姐带着我进来，全部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你们几个，来见见你们的新同事，他叫小龙，以后会跟你们一块负责这块项目。”
  “小龙呀，这位是阿雪。”红姐用手一指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又一指另外一位穿着性感，一身吊带装，穿着迷你短裤的女孩：“这位是小灵。”
  最后一指那个戴着边框眼镜的男孩：“这是卢钢。”
  “哎哟，红姐，从哪里找到个这么小的靓仔？你可不能拐带未成年人呀。”穿迷你短裤的女孩笑着打趣说。
  我看着他们几个人投来的目光，不由的脸颊有些发烫。
  “死丫头，就你嘴厉害！”
  红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看样子他们平时关系都不错。
  “小龙呀，你就跟着几位师哥师姐多学学。”红姐吩咐我。
  “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学，红姐你先忙去吧。”
  红姐转身离开，我的心像放下了一块石头，原以为这不是什么正经公司，看样子以前真的是我想多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我们几个人，见红姐离开，两个女生马上开始对我八卦起来。
  “小龙，你是影视学院毕业的吗？看你形象不错，是被红姐从学校里面挖过来的吗？”那个叫小灵的女人果然是个长舌妇。
  我笑着摇摇头，表情有些尴尬。还啥影视学院的，老子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呢。
  阿雪也问我：“你多大呀？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工作？”
  “我今年十七岁，以前在一家宾馆里面工作。”
  “哦，难怪看上去那么小。十七岁呀，也算是成年人了，让姐姐好好摸一摸。”小灵不由分说便朝我脸上掐了一把，似乎很乐意调戏我这个刚刚成年的人。
  我头一回见到这么主动的女孩子，身子本能的想要一躲，却没能躲过她的“魔爪”。
  阿雪见状，说了小灵几句：“你呀，就是欺侮人家年纪比你小。小龙别理她，你没来之前，她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小的，现在你来了，她就觉得可以以老卖老了。”
  “呵呵，两位姐姐应该都不算老吧。”我失笑一声。
  小灵的眼睛一亮：“哟，小帅哥挺会说话呀，难怪红姐会看上。我今年二十二，阿雪今年二十四，我们可都是你的大姐姐，以后要什么都听我们的。”
  “是是是，一定听。”我连连应道，“只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好。”
  “没事，做这份工作只要长得好，会说话就行，其他的我们都可以慢慢教你。”小灵没心没肺的说道。
  我的心不由的一凉，什么工作只要长得好就行？这跟我以前的工作又有什么区别呢？



初入圈子 第七章 几位同事

我是一个男人，男人都喜欢说凭自己本事吃饭，有谁会喜欢别人说一自己靠脸吃饭，那不是小白脸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颜值”这个词，并不觉得靠脸吃饭是一种光荣，特别是我这样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
  我不禁有些呐呐的说：“这……长得好看……能做什么？”
  “嘻嘻，小帅哥含羞了。长得好看能办的事可多呢，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小灵古灵精怪的对我说，还朝我抛一个媚眼。
  我当时心里觉得挺不自在的，小灵的话更让我觉得没底，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别人说我长得好看，我爹常教育我‘男人得顶天立地’，我虽念书不多，但也是受我爹教育长大的，不想活得颜面无光。
  莫非红姐叫我做的工作真的是……啥男公关？
  “小灵，好了好了，别逗人家了。小龙呀，小灵是说着玩的，你以后具体负责什么工作，红姐会跟你说的。”小雪打断了小灵继续戏弄我的话题。
  “那我现在做什么呀？”
  “公司里刚刚给每个人配备了电脑，你等网线装好之后多上玩看看，了解一下现在网络的趋势就好。对了，你应该有QQ和微博号吧？”
  小雪姐这样一问，我想起红姐之前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好在我在红姐刚跟我说的时候就已经注册好了，“QQ和微博号我有。”
  “那你多上网了解一下吧，特别是刚出来的微博。”
  说句实在话，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我家连台电脑都没有，我姐还是在寝室里跟同学共一台电脑，连我现在用的这部手机还是买的别人二手的。
  上网，对于我这样一个天天忙着赚生活费的穷孩子来说，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如今新工作需要我天天上网，无异于给我这样一个生活封闭的孩子打开了一道天窗。
  那段日子上网，让我学会了怎么发微博，也见识到了最初的网红是什么样子，有整天在镜头前摆‘S’造型的芙蓉姐姐，还有长相奇特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凤姐。这两朵奇葩算是中国最早的网红，那时候的我还不太懂，只是喜欢读关于她们两个的新闻，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女人？
  在这一段时间里的相处，我也更加了解我的几位同事。
  小灵，实际上跟我一样，都来自于贫困地区的农村。只是小灵出来的比我早，人也比我机灵，刚出来的时候也是什么工作都做过，但是她拥有一幅天生的好嗓子，硬是在餐厅里给人端盘子时哼了一首歌，人家觉得听着不错便请她到卡拉OK歌舞厅上班。
  在歌厅上班之后的她更是如鱼得水，甚至还私下里请了声乐老师培训，曾经还参过市里面的歌唱比赛，可惜进到前十就被淘汰了，后来被红姐这位伯乐相中，来到这个新公司。
  而小雪跟小灵不一样，她是受过正规科班培训的艺术生，听说是学表演的，人也长得漂亮，气质脱俗，本来是很有前途的。可惜后来得罪了什么圈子里头的导演，想要封杀她，想拍戏都没得拍，只能投奔到红姐的公司。
  小灵性子活泼，小雪性格文静；小灵会唱歌，身材好，小雪美得像明星；她们两个各有千秋，都很出挑。
  小灵和小雪，就像我的两个大姐姐，跟我平时相处的也都不错。
  唯一让我觉得不好相处的同事，就是那个叫做卢钢的，整天见到人板着一张脸，看上去牛逼轰轰的。
  听小灵姐跟我说，卢钢是红姐在外面高薪聘请来的，工资是我们的三倍，算是我们整个小部门的负责人，红姐很多方面都听他的。
  我当时听到心里面不由的咂舌，心里头没出息的想，像我现在一个月拿五千块钱都觉得不少了，卢钢是我们工资的三倍，岂不是一个月一万多块？
  我嘀乖乖，月入上万在我心里面可算是金领了。请原谅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孩子没见过钱。
  其实我挺崇拜卢钢的，可是这家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说去买器材，就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平常很少露面。但就算见面，他也没给过我好脸色，因为我好像无意中得罪过他。
  记得那是我刚来的第二天，他问了我一些问题，‘以前做过什么工作’、‘学过一些什么’、‘会一些什么’……我都一五一十的如实回答，我本来就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宾馆服务生，不能睁着眼睛瞎逼逼，就算跟人家胡吹海吹始终还是要露馅的。
  卢钢听完之后，一经脸就耷拉下来，似乎是对红姐请了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服务生很不满意，因为他问完我问题之后，转身就朝红姐的办公室里走去了。
  从那以后，卢钢几乎就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他跟小灵小雪她们还会布置一点工作任务，对我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叫我上网自己揣摩。
  有的时候，卢钢会在公司里面那个叫做摄影棚的地方给小灵小雪她们拍照录像，我偷偷的去看过。无非是叫小雪摆几个好看的动作，又或是叫小灵唱几首改过歌词的当下最时新的流行歌曲，然后发到网上。
  有人看过之后，会留言，还有人会询问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谁？虽然小灵小雪她们那时候还不算有名气，但对于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来说，已经是很能干了。
  既然人家不给我布置任务，我就给自己定任务。我学习电脑，练习打字，阅读当时最流行的网络资讯。
  对于当时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互联网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玩具和游戏，它给我这样一个闭目塞听的农村少年打开了一扇窗，透过这扇窗让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五光十色、色彩缤纷。
  我进新公司上班的一个来月，也是新部门刚刚成立的一个来月，卢钢给小灵和小雪制作了三个小视频发到网上，可是却没有受到很大的反响。
  那时候的网红提倡的是一种扭曲的价值观，把丑当作一种美来宣扬。比如说芙蓉姐姐，长得并不算是太丑，却要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摆出各种怪异的造型，就为了吸引别人的眼球。
  还有凤姐，当时的她可没有现在这样知性和理性，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自称“9岁起博览群书，20岁达到顶峰，智商前300年后300年无人能及”，择偶要求还得是长得英俊的清华或北大硕士生。
  全世界都被她的厚脸皮所折服。
  我以前没有上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有趣的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她们的言谈举止虽然怪诞，却吸引了许多国人的眼球。
  她们可能就是中国最早的一批网红，以离经叛道的言谈举止而闻名于世，大家虽然在心里面鄙视她，却也好奇她们的一言一行。
  我平常看到她们，也只是像看滑稽演员一样，没事爱凑个热闹，图个好玩，可是直到有一天红姐请我们几个吃饭，跟我们谈到工作上的事情，我才明白过来，原来红姐是要我们做跟她们一样的人。



初入圈子 第八章 网络井喷的2010年

那一天，红姐把我们请到公司附近一间雅致的包间，询问我们部门工作的事情，看样子红姐对我们这个部门寄于厚望。而且听她话里面的意思，以后还会给我们部门继续招兵买马，而我们就是最初的元老。
  不同于平常一脸冷酷表情的卢钢，在跟红姐汇报工作时体现出无比的热情，着重说了他给小灵姐和小雪姐拍的两个视频，虽然明明是反响平平，却好像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红姐夹着盘子里面的菜，一边给我们几个说：“将来是网络大有可为的时代，我们要充分捉住机遇，早点培养出我们公司的骨干。像芙蓉姐姐、凤姐那样的人都能红，我就不相信你们几个会比她们差！”
  我一听，有些傻了眼。
  心说以前在网上看到这两个如同小丑一般的女人，只觉得是生活中的一种笑料，却没有想到红姐居然要我们拿她们当作榜样，成为像她们那样的人。
  那时的我，对网红这个概念还只是个模糊的意识，觉得那种人纯粹是用来逗乐子的，却没有想到我的新工作居然是这样的。
  “卢钢呀，我挑选出来的这几个新人都是很有潜力的，你要多挖掘挖掘他们的潜力，早点儿让他们出头，公司将来可指望着他们为公司营利。”红姐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叮嘱卢钢说。
  “现在的网上，只要胆子大，都可以红起来。只要你们弄出来的东西好，足够搏网民们的眼球，就可以把人吸引过来，到时候你再运用一下你外部的力量充分宣传一下，我就不信咱们弄不出一个跟她们一样红的家伙。”
  我听着红姐的这样一番高谈阔论，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红姐花钱请我们来，要把我们培养和包装成那样的人？那些人明明都是生活的丑角，就算有人愿看也是把她们当作取笑的对象，有什么好的？做这个能够赚钱吗？
  事实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浅薄无知的，虽然肚子里面是满肚子的疑问，可是我却不敢说出来，我还欠着红姐的二十万呢，就算她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能违背，更何况是出卖自尊心这样的小事情。
  饭局散场之前，红姐还特意拍拍我的肩膀对卢钢说：“小龙是我特意找来的，人年轻，也很有潜力，你也要多关注关注他。”
  卢钢有些面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赔着笑脸对红姐说：“我一定会的。”
  可是我的心里面却有一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上什么。
  不管工作顺不顺心，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虽然我对红姐给的工作吃不准，但是红姐给我发的工资却是真金白银的。
  我拿着红姐给我发的工资去看了我爹，他的手术算是挺成功的，虽然以后下不了地干活，但至少还能正常活动。原先是我姐请假来照顾他，后来我花钱请了一个护工，这样就不用我姐太辛苦。
  在请护工这样的问题上，我姐跟我起了争执，她希望我早点把钱还清，离开红姐那个公司，我却觉得这份工作还做得，毕竟离开这里我怕自己找不到比这更高薪的工作。
  争执归争执，最后还是我姐选择了妥协。她的学校给了她保研的机会，只要她能够通过内部的考试，就可以顺利过关，她不想就这样放弃。最后决定，花两千多块请一个护工照顾我爹，直到他顺利出院，而我姐就在周末休息的时间来看他。
  至于小娟，她对我的新工作一直很好奇，可是我却一直对她三缄其口。虽然对我有些埋怨，但在看到我陪她的时间也不少，手头还比以前宽裕，经常带她去以前从来不敢去的肯德基和咖啡厅吃饭，也就不再怪罪我了。毕竟谁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会挣钱呀？
  总感觉到这一年的生活过得有些奇幻，我从一个在酒店打工，对网络世界一无所知的农村少年，变成现在这样在我看来也算是IT职业的白领，我觉得无比幸福和满足。
  可是，这种幸福和满足只是暂时的，我并不知道我踏入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以我浅薄的阅历和短暂的人生根本无法读懂网络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我只知道那一年，我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而那一年，在中国的历史上也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那一年同时也是网络迅猛发展，突飞猛进的一年。
  2010年，在美国诞生的两只中国大熊猫泰山和美兰从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乘坐专机，在美国民众依依惜别中踏上回乡之旅；
  2010年，谷歌正式退出中国大陆；
  2010年，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在东亚四强赛中以3：0大胜韩国队，结束了在国际A级赛事中32年不胜韩国队的历史；
  那一年，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玉树县发生7.1级地震；
  上海世界博览会在上海世博中心举行，迎接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
  最最重要的是，中国的互联网得到铺天盖地的发展，就连我家乡的那种小县城也铺下了互联网设备，在过年的时候在我家那偏僻的小村庄居然也开了一家小小的网吧。
  而城镇的互联网事业更是迅猛发展，一次次的网络提速，让互联网以井喷的速度发展着。而且最令人惊喜的是，智能手机也开始普及，拥有一部最新最时尚的互联网手机是当时最时髦的事情，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那时候华为和小米这样的国产品牌还不像现在这样响亮，国人更多的是崇尚什么苹果、三星这样的品牌，甚至有新闻说一个年轻人为了买下一部新推出的苹果手机居然选择了卖肾。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却间接的显示了手机互联网的发展，国人上网不再是一件新鲜事和难事，以后中国会有越来越多的网民，网络上的那些信息会更快的进入到每个人的视野里。
  当然，同时快速进入人们视野里面的还有当下的网络红人。应该钦佩红姐独到的眼光和远见，那时候已经察觉到网红的经济价值，并且打算挖得第一桶金。
  而我，小灵、小雪姐，最初的三个人，注定在这样的时代不会轻易被埋没。



初入圈子 第九章 初涉网络怪圈

红姐那天的话说得很大，说我们将来会是网络上的明星，会是公司里面最耀眼的元老，将来不要说加工资，只要好好干，以后分红当股东都可以。
  我想的没有红姐说的那样大那样远，只想着至少能够赚回红姐给我爹治病的二十万块钱就行。人活在世上得讲点儿良心，红姐借钱给我解了燃眉之急，可我却不能回报她，还每个月腆着脸坦然的拿着每个月五千块钱的工资，说实话我心里虚得很！
  而且想当初我刚进入这家公司时，还对红姐有一点想法，以为她给我介绍的活是在酒吧里做男公交之类的，在这家公司里面呆了一个多月之后才发现，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别人介绍一份好工作给我，我还把人家往坏处想，我自己都觉得亏得慌。要是哪天红姐真的知道我曾经内心世界的真实想法，不知道是不是会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公司。
  为了这样的事情不发生，从那以后我开始每天努力的工作。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我呆的这个部门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红姐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呗。
  卢钢自从上次吃饭之后，也没有跟以前一样，把我晾在一边每天不理我，他也给我订了新目标。比如让我注册的微博号成为网络达人，或者入V，争取粉丝数量达到一万以上。
  刚开始搞出来的微博还不像现在正规，成为网络达人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要有一万的粉丝值就难了一点。要每天不断的在微博圈刷粉，转发微博，吸引更多的粉丝值。
  好在小灵玩这个比我熟，她介绍我进几个粉丝圈，可以互转互粉，很快我的粉丝值就上来了，虽然没有达到卢钢给我定的一万粉丝值的目标，但我的粉丝数量也有三千多个。
  根据公司的要求，小灵、小雪她们都有粉丝数量不少的微博，说是公司宣传需要。小雪有七八个入了v的微博，小灵更是有十几个微博，听说光卢钢有几十个微博号，而且粉丝数量惊人。
  我惊讶他是怎么做到的，小灵却笑我傻，她私下里对我说：“这几十个微博还只是卢哥众多微博数量当中的极少数，他在公司外面请人弄的微博小号至少都有几千个呢。”
  “除了微博帐号，卢哥跟他的人还有许多其他网站论坛的帐号。什么天涯、搜狐、贴吧、猫扑、校园网……反正一大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没注册过的。”小灵说到卢哥的能耐时，眼睛闪闪发亮，仿佛很是崇拜。
  可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网络的价值，还一脸懵圈的问她：“卢哥要这么多的帐号干什么呀？”
  小灵看着我这只啥也不懂的菜鸟，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咋这么笨呀？没有这么多帐号，卢哥跟他的人怎么发贴子，怎么给我们做宣传呀？你以为一个人会莫名其妙的红起来的吗？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小灵却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白眼，不愿意再跟我这只呆鸟继续交谈下去，扭动着她纤细性感的腰身，一摇一摆的到一边去练习她的新舞步去了。
  听说为了早一点成为网红，小灵不但每天勤奋练歌，还新报了一个舞蹈班，学习新舞蹈，就为了将来能红而做准备。
  小灵是个肯努力的人，虽然她的家境跟我差不多，但人很勤奋，像她这种从山沟沟走出来的姑娘，就想着哪一天能够从麻雀飞升变凤凰。
  而小雪又跟小灵不同，她长得漂亮，天生丽质，还受过高等学历，科班出身，平常待人也很谦和，所以卢钢也很欣赏她，听说马上准备要开拍的视频就是以小雪为主角。
  跟两位姐姐相比，我就太不成器了。没什么天赋就算了，还每天工作时总有些没精打采的，都对不住红姐对我的看重。
  为了以后能够更投入的工作，我把家搬到了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虽然每个月的房租贵了三百来块，但我觉得至少上班方便一点，再也不用担心每天上班会迟到，哪怕是公司里让加班也不用再怕了。
  除此之外，我还在出租屋里买了一台二手电脑，装上了网线，以后下了班还可以上上网，学习学习。
  唯一不满的就是我的女朋友小娟，我原先租住的地方离她上班的宾馆很近，这样她平时看我就很方便。而我搬家之后，她每回来要转两趟公交车才行。
  虽然小娟不止一次问过我的新工作是什么，但是我都拐着弯的不肯对她讲实话，跟她怎么介绍我的新工作呢？说我的工作就是天天上网，然后在网上发贴子？还是等我摸出一点儿门道，有了一点儿成绩再告诉她吧。
  卢钢听红姐的话，没有再把我每天都晾在了一边，这一天他拿出个新剧本给我和小雪姐：“这是我们打算拍的小视频，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一下，过两天就要拍。”
  小灵也赶紧凑过来，一看到我也有剧本，不由惊讶的说：“小龙，没想到新戏居然有你？”
  我憨憨的一笑，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以前觉得天天上班有一些游手好闲的感觉，如当今天卢钢真的安排了具体的工作给我，我又觉得压力山大。
  第一回拍视频就叫我演戏，还叫我演主角，对小雪姐那样科班出身的艺校毕业生而言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我是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辍学生，我能行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卢钢和红姐给我的一次机会，哪怕是心里面没有一丁点的自信，我也要硬着头皮上，谁叫我还欠着红姐一大笔钱还有一份大大的人情？
  拿到剧本之后，我仔细看了一下。
  剧本倒是不长，也就是几页纸，几十句台词而已。说的都是一些卢钢搜集来的黄段子，要我背下来照着念就行。
  什么黄段子呢？
  比如说，“和大胸妹纸拥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想想‘带球撞人’的感觉就知道。”
  “天冷，和女友一个被窝，搂着她我感叹道：‘别人找个女友100斤，我的女友130斤，加量30%，加量不加价，我赚了耶！’女友看了我回复：‘别人的男友18厘米，我的男友12厘米，我的男友缺斤短两，我可是赔大了呀！’”
  ……
  诸如此类的。虽然我上网也接触过这些，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哪一天也要在网上说这么多的黄段子，而且还要对着镜头说，这让我心里面有不少的压力。
  可是，卢钢说拍这些东西才能红，我的形象加上这些有创意的东西，才有可能火。
  能不能火我不懂，但是既然卢钢给了我机会，而红姐又算是我的恩人，帮恩人做事也不应该挑肥拣瘦的。不管我心底最深处乐不乐意，我都必须做。
  这几天，每天就是看剧本背台词，明明只是几十句台词而已，我却背得晕头转向，连小灵看见都替我累。
  或许是因为我太紧张了，明明那句台词已经在嘴边，可背的时候还是说了前句就忘了后句，
  我不由的担心起来，我这个样子能够好好的拍好这个视频吗？



初入圈子 第十章 无法适应

开拍的那一天，我努力背熟了所有台词，虽然跟小灵姐试台词的时候有时候还会忘，但我真的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那天是我第一次进摄影棚，其实说起来摄影棚也比我们平常照相的地方大不了许多，那时候的我真的是没有见过世面，以为所有摄影棚的场地都是那么大的，直到后来一步步开始走红，见识过参观过好莱坞的超大摄影棚，才知道当初的我是多么的孤陋寡闻和可笑。
  我几乎是腿抖着踏进卢钢的摄影棚的，背景已经搭好，灯光也已经就位，化妆师还很有耐心的让我换好衣服，替我化好妆。
  可是，当我一见到那四四方方的摄影机，看着那厚厚的镜头方框对着我，我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真是太怂了！
  卢钢却没有放弃希望，或许红姐跟他仔细谈过了，真的觉得我的身上有潜力，先是安慰我说：“小龙呀，我知道你是头一回录影，难免会有一些紧张，不要紧，我们先拍小雪的视频，等会儿才轮到你。你先在旁边好好看着，看看小雪是怎么拍的，学习一些经验。”
  “好，谢谢卢哥。”我忙应道，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雪拍的也是一个短视频，演的是一个从农村的女生成为了模特的故事。剧本不算长，也就是几个镜头而已，里面也有许多台词，可是小雪姐一点儿也不紧张，她脸上的表情轻松而淡定，而且对准摄像头时总是能很快的找到方向感。再加上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有气质，演出来的效果更是完满。
  这个视频再配上小灵演唱的歌曲，还真有几分热播剧的感觉。
  跟小雪姐的从容淡定相比，我就要差劲多了。
  小雪姐的镜头一个小时不到就拍完了，几乎全是一条过的。
  拍完了小雪的视频，卢钢又找到我，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紧绷绷的，但语气却十分柔和，他走过来问我：“小龙呀，准备好了吗？”
  “额……差不多吧。”虽然我心里面像是吊着七八只水桶一般，但是自尊心却让我嘴里面继续逞强。
  “准备好了就行，咱们先来试一试吧。”
  灯光亮起，摄影师准备好，摄像机对准我，而站在背景前的我看到摄像台时，却一脸傻呆呆的样子，完全不记得自己接下来该说的台词。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我就这样傻乎乎的看着镜头过了五分多钟，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咔，咔，咔！”卢钢终于不耐烦的停下来，语气里面满是质疑的问道，“小龙，台词你究竟背了没有？”
  因为我紧张的忘记台词，让卢钢误会我根本就没有背台词。我很想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跟他说什么呢？说我因为太紧张把背好的台词全忘了？
  “我……”我脸涨得通红，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好在这个时候，小灵姐帮我解了围，她一直看着小雪和我拍视频，见卢钢对我有怀疑，马上解释说：“他背了背了，我今天早上还跟他对了词呢。他大部分的都能够背出来，就是这孩子脸皮太薄，第一回上镜有些紧张。”
  卢钢皱了皱眉，吩咐道：“带他下去喝点儿水，等会儿继续开拍。”
  小灵姐很有眼力劲的把我带出去，真的给我倒了杯水定了定神，为了消除我的紧张情绪还叮嘱我：“小龙呀，你是第一回拍视频，所以才会这样紧张，放松一下就好。”
  我接过茶杯，咽了一口水，可是腿肚子还是不听使唤的在哆嗦：“小灵姐，我怕我不行，我看到那个摄影机就说不出话来。”
  “瞧你这怂样。”小灵姐白了我一眼，“是个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其实我第一次拍视频的时候也觉得很紧张，唱歌会忘词，可是后来我就习惯了。我没把那个当作摄像头，只当作是一个听我唱歌的观众而已，我只要在它面前唱好，其他的人就会喜欢上我唱的歌。小龙呀，我觉得你也可以这样。”
  “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你是天生就会唱歌，可卢哥给我准备的那些段子我老是说不出口。”我脸红的说。
  小灵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呀。你呀，还是太年轻，在社会上呆的时间太少，没适应这个社会而已。这年头说几个荤段子算什么？你不知道现在有不少的男人就好这口！”
  现在的男人都好这口吗？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有兴趣，要不是卢钢要我对着镜头说这些内容，我恐怕连看都不会看。
  “小龙呀，听姐一句话，好好的去演去适应。我看得出来，公司还是很器重你的，你要抓住机会，可不要让其他人失望呀。”
  小灵姐说得对，这是红姐给我的机会。要不是她，别说一个月挣五千块的工资，就是我爹的医药费也凑不齐，我还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的？
  在脑子里面冷静的想了想，我极力稳定一下自己还是很紧张的情绪，重新回到了摄影棚。
  卢钢看了我一看，问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的语气依旧是不自信。
  摄影棚里的灯光再次亮起，锃亮的摄像机镜头再次对着我。
  这一回，我真的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表情僵硬的看向摄像头，虽然嘴唇忍不住哆嗦着，却依旧嚅动着嘴唇，努力背着台词：“我……和……和……”
  “咔！再来一遍！”卢钢语气里面带着怒气。
  几分钟后，我又对着摄像头说：“我……和女友……去……”
  我依旧是结结巴巴，表情僵硬。
  “咔！！”卢钢的脸色有些黑。
  最后一遍，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镜头，嘴唇张开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这几天在肚子里面背得滚瓜烂熟的荤段子一个个都飘走了，全部都记不住。
  卢钢再也忍不住了，脸色尤其的难看，在最后一遍喊了一声“咔”之后，把我叫出了摄影棚。
  那一刻，我有一种天蹋地陷般的感觉，觉得自己这一次肯定要完蛋了。我表现得这样差劲，卢钢会不会跟红姐说‘我不适合吃这一碗饭’，把我赶出公司？
  那样我爹以后怎么办？马上要读研的姐姐又怎么办？
  我的眼眶有些红了，跟在他后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