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你无耻，我混蛋

“娶我，我就救她。”
    夕阳照进卧室，映出一对纠缠的身影。
    耳畔，又响起十个月前宋翩翩泠然丢出的话，宋澈将她死死抵在墙壁，动作凶猛。
    近乎残暴的力度，痛得宋翩翩忍不住轻呼：
    “轻点儿，澈。”
    “闭嘴！”
    腾出一只大手捂住她水光莹润的唇，宋澈咬牙切齿，俊容阴鸷：
    “澈是你叫的吗？你得叫我……小叔叔！”
    璀璨如星的眸子掠过黯然，“小叔叔”三个字，削痛宋翩翩的神经。
    张嘴就咬，等温热大掌挥开，大汗淋漓的她倔强扬眉：
    “难道喊小叔叔，会让你更high么？如果是，我不介意喊。”
    宋澈目光一凌。
    随即，越发加快山呼海啸般的动作，将胸膛内所有憎恨发泄。
    “啊……痛……痛……”
    深入极致的进攻，宋翩翩纤细稚嫩的身体像风中弱花一般摆动。
    她紧紧掐住他的胳膊，泪滴终于滑落：
    “宋澈，你混蛋！混蛋！”
    掐住腰肢的手陡然一松，宋澈面无表情的抽身。
    拾起四散的衣服，慢条斯理穿戴好，他扣入腕表，菲薄的唇终于轻启：
    “你无耻，我混蛋，彼此彼此。”
    勾起就近的T恤，套上四处青一块红一块的身体，宋翩翩仰头，忧伤遮挡住星眸里的光彩：
    “无耻？澈，我只不过是爱你……”
    “爱？”
    霞光残照里，宋澈森冷回眸。
    “宋太太，你们年轻人的爱，都这么自私吗？用条件要挟来的的婚姻，也配说爱？”
    ***
    “太太，已经快十点，先生估计……”
    张妈将一件线衫披上宋翩翩的肩，为难的开口：
    “要不我把饭菜热热，你好歹先吃点。”
    星空明亮，露天玻璃飘台上，栀子花清香在夜色里弥漫。
    宋翩翩定定望向半山别墅前的路，执拗摇头：
    “不，等他一起吃。他答应过，不会夜不归宿。”
    一声叹息从张妈嘴里溢出，听得宋翩翩的心，颤了颤。
    她侧眸，樱花般的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张妈，你也觉得……是我做错，对吗？”
    笼了笼鬓间斑白的发，张妈抬手，心疼摸了摸她瘦成锥形的脸。
    想当年第一回见眼前的女孩，还只有八个月，圆圆滚滚，咿咿呀呀，眼睛像两颗黑宝石，可爱极了。
    似乎是转眼，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还成了……宋太太。
    “小姐……”
    见张妈欲言又止，宋翩翩心痛得难以呼吸。
    自己只不过是爱上一个男人而已，为什么全世界都认为自己错了？
    清冷的勾了勾唇，她转过身去：
    “所有人都觉得是乱伦，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要脸，可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她的侧颜生动如蔷薇，一颗泪坠落，美得惊心动魄。
    张妈看得难受，揽她入怀：
    “小姐是我一手带大，张妈最心疼的就是你。只是啊，先生毕竟是你的……”
    滴——
    汽笛声打破半山别墅的宁静，宋翩翩抹掉眼泪，欣喜道：
    “澈回来了，我就知道他肯定说话算话！我去接他，张妈，请你快去厨房准备饭菜。”



正文 第二章 名正言顺的宋太太

车灯雪亮。
    助理将喝成一滩泥的宋澈小心扶下车，见宋翩翩笑意僵硬，他小心解释：
    “太太，先生……”
    呃，好像不能说先生心情欠佳，故意酗酒……
    助理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陪客户，对，先生陪客户，多灌了两杯。”
    “堂堂宋氏，昔日的名门，今日的霸主，跺跺脚商圈要跟着抖三抖。陈助，你是觉得我太小，什么都不懂么？”
    宋翩翩走过去，拉起宋澈的另一条胳膊架上自己的肩。
    助理低头打哈哈，不敢再接话。
    侄女翩翩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宋太太，放眼整个星城，谁不知晓，谁不笑话？
    只是，这话啊，哪里敢说出口？
    “你回去吧。”
    将宋澈安置在大床上，宋翩翩淡淡开口。
    “明天……早上有跨国视频会议，请小姐……请太太提醒先生时间。”
    “好，辛苦你了。”
    助理忙退出，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幽幽轻叹：
    “澈，听到么，陈助理的借口越来越low呢，以前你不陪我，他还能想出点别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
    清逸如水的眉，幽黑深邃的眼，挺俊高耸的鼻，菲薄性感的唇……
    小手慢慢摩挲过宋澈堪称巧夺天工的脸，宋翩翩起身，一边替他脱衣擦拭，一边继续呢喃：
    “自从结婚，一周七天，你至少五天醉得不省人事，陈助理再能干，也想不出新花招啊。”
    “太太，需要帮忙吗？”
    张妈蹑手蹑脚进来，将醒酒汤放下。
    “不用，我自己来。”
    “小姐以前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些活儿，现在倒好，连先生的衣服袜子，你全给他手洗。”
    张妈拾起丢在地面的衬衫，心疼的抱怨。
    宋翩翩不答，含笑替不省人事的宋澈掖好被角。
    亲自照顾心爱的男人，是每个女孩都愿意做的事吧。
    ***
    “水……”
    迷糊的咕哝传来，合衣浅眠的宋翩翩一跃而起，飞快拧开小夜灯，抄起早备好的温水。
    “来，澈，喝点水。”
    用力把他扶在怀里，小心喂了几口，或许是在做梦，宋澈忽然喃喃道：
    “翩翩……”
    转身放杯子的宋翩翩愣住，一丝喜悦萦绕过心田。
    自从结婚，他再没有像从前那样喊过“翩翩”，总是“宋太太”，要么咬牙切齿，要么讥嘲羞辱。
    她转身抱住他，在眉心间印下一个亲吻。
    然而，唇刚碰到肌肤，宋澈再呓语出的话，顿时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人，翩翩对不起你……可人……可人……”
    心像被匕首扎出个血窟窿，宋翩翩捧起他的脸，心痛的摇晃着：
    “我没有对不起她，没有！为什么你做梦都是许可人？宋澈，你看看我是谁，睁开眼看看！”
    宿醉的头疼像海水般袭来，宋澈勉强睁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
    “你……”
    他按按太阳穴，蹙眉，眸心深处滑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心疼。
    下一秒，宋澈忽的又想起什么，挣脱出她的手，迅速坐得远远的：
    “呵，你是谁？我很清楚你是谁！你是名正言顺的宋太太，你……也是我的耻辱！”



正文 第三章 你是我的耻辱

你是我的耻辱。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伤人？
    尽量忽略碎成渣的心，宋翩翩佯装无事，挤出一丝笑靥：
    “饿不饿？张妈说，醉酒醒来最好喝点粥，养胃，我去给你端。”
    小米粥，睡前早已煲好，一直热着，为的就是等他醒来，随时可以喝。
    “不必了。”
    宋澈下床，看见衬衫西装变成了睡衣，面庞立刻涌上无数厌恶和嫌弃。
    “你换的？”
    宋翩翩趿着拖鞋，还是往门口走：
    “说过的，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呵……”
    充满讥诮的轻笑响起，在凌晨四点半的卧房格外刺耳。
    “我很好奇，对你来说，好妻子的标准是什么？是先用条件把丈夫弄到手，再假模假样过吗？”
    扶在门沿的右手瞬间按紧，一道又一道筋络幽幽泛青。
    宋翩翩尽量说服自己，把这……当成他宿醉不爽的故意找茬。
    “我去……端粥。”
    “说了，不必！”
    宋澈箭步上前，扯住她纤细如藕的手臂，狠狠一拽。
    ***
    完全没想到他会动手，宋翩翩趔趄后退，砰的摔地。
    自从结婚，她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今晚又是半宿没睡，头晕得厉害。
    微光里响起拼命压抑的哽咽。
    暗淡光影中，宋澈本能的向前倾了倾。
    不过，动作很快又戛然而止，换做居高临下的俯视：
    “宋太太，我看着你长大，你可是一顿能吃三个汉堡的活力人物，现在装柔弱，不嫌有点迟？”
    膝盖磕到门框，疼得钻心。
    然而，这样的痛，再也不能让宋翩翩忍耐。
    “在你眼里，大概只有许可人柔弱，需要人呵护吧。也是，不柔弱，怎么需要肝脏移植呢？”
    肝脏移植……
    四个字，犹如耻辱钉，深深钉进宋澈的灵魂。
    双臂抱胸的他瞬间双目猩红，如发狂的兽。
    ***
    落地窗外，天微微泛亮。
    宋澈扑上去，径直将宋翩翩压在地板上，毫不留情拧住她的腰。
    “你干什么？”
    “当然是……”轻车熟路扯掉睡裙底下的小屏障，宋澈猛然挤进去，“干你！”
    “宋澈……”
    宋翩翩尖叫着，双手不顾一切的乱打。
    他每次都是这样，毫不怜惜，痛得她全身痉挛。
    男女力量悬殊，宋澈轻而易举抓住她的手腕，死死固定在头顶。
    黑暗里，他扬眉，性感又邪肆，宛如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少装！你找人毁了可人的清白，狠毒自私，简直罕见！
    她身体不好，只不过需要一点点肝脏，你却威胁我，说必须娶你才救她。
    哈，目的不是很明显么，你想得到宋太太的位置，想得到我！
    那么……如、你、所、愿！”
    排山倒海的撞击让宋翩翩全身碾痛，痛苦和绝望，撕裂着她。
    “不管你信不信，许可人被强暴，与我无关！她身体不好，难道我就活该吗？”
    “住嘴！”
    “宋澈，你答应过，会照顾我一辈子！”
    无法消除的耻辱感再度窜上，宋澈掐住她的脖颈，俊容深皱，声嘶力竭：
    “我答应的，是照顾小侄女宋翩翩一辈子！”
    “不管是宋小姐，还是宋太太，你都摆脱不了我！”
    “你……”
    又一轮狂风暴雨来临时，手机铃音响起。
    宋澈捞起在地板上闪烁的手机，瞥一眼显示屏，立刻抽身接听：
    “可人，我在。”
    他的声音是低醇温柔，落在宋翩翩心里，却化作支支淬毒的箭。



正文 第四章 情敌

星城国际机场。
    “咱们跑机场干什么？”
    临近国际出口的星巴克里，章明远叼着吸管，不解的看向宋翩翩。
    大概是心情不好，美式咖啡的甘醇滋味变得有些刺鼻。
    宋翩翩将咖啡推开，动人笑靥里有藏不住的苦涩：
    “见情敌。”
    “啊？”章明远张大嘴，很快反应过来，“许可人回来了？”
    章家在星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章明远和宋翩翩打小相识，尽管相差三岁，感情极好。
    宋氏掌权人宋澈和许家大小姐早有婚约，这事儿，圈子里人尽皆知。
    当然，更人尽皆知的，是宋翩翩无耻变态，觊觎抚养自己长大的小叔叔。
    更有甚者，她不惜雇人毁许可人清白，更利用许可人需要肝脏移植要挟两人分手，借机上位，牢牢霸占宋太太的位置。
    “嗯。”
    宋翩翩低眉，想起那晚宋澈对许可人的温柔，和对自己的暴虐。
    当真一个天，一个地。
    只是，即使是地又如何，从爱上他那一刻起，自己不就是光脚在地狱里行走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章明远舔了舔嘴角，眼神若有若无扫向她抱在胸前的包。
    “里面没有硫酸。”多年朋友，宋翩翩立刻猜到他在想什么。
    章明远放下心来，青春洋溢的面庞漾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值得吗？其实……”
    青梅竹马的多年岁月，宋翩翩早看出章明远对自己怀揣的情愫。
    只不过，她很早挑明心有所属，两人一直当闺蜜处。
    “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苍白面庞浮上一丝淡笑，宋翩翩起身，“她出来了。”
    章明远喃喃重复着，望着她坚定却纤细的背影，他捋了捋碎发，自言自语道：
    “你的爱是不问值不值得，我的爱……是永远站在你这边，即使背叛全世界。”
    ***
    “澈哥哥！”
    一袭碎花连衣裙的许可人迈着碎步跑出来，扑进宋澈的怀里，小鸟依人。
    她迫不及待的仰头，桃花眼里荡漾着细碎晶莹的光芒，两条洁白手臂用力圈住宋澈的腰：
    “我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
    藏蓝色衬衫和挺括铁灰西裤将宋澈衬托得越发清逸出尘，他搂住轻瘦如燕的人儿，怜爱摸了摸她的脸：
    “我也是。”
    “澈哥哥，我……”
    许可人用力蹭了蹭他的胸膛，粉腮坠泪，楚楚可怜。
    “什么都别说，跟我回家。”
    宋澈拥住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身影正在靠近。
    是宋翩翩。
    瞳孔收了收，他假装没有看见。
    “家？”许可人迷惑，随即深深垂头，露出一截莹润透粉的鹅颈，“我们……怎么会有家？”
    “我说有，就有。”
    “可是……”
    那一抹明黄越靠越近，许可人亦有捕捉到。
    她掏出丝帕拭了拭眼角，再仰头时，小脸已是梨花带雨：
    “澈哥哥，我……已经配不上你，是我……没福气……”
    “让开！”
    清脆斥责打断许可人的哀怨，见是保镖拦住神色清冷的宋翩翩，许可人立刻攥紧宋澈的手，同时瑟缩着退了退。
    “你居然敢拦我，知不知道……”



正文 第五章 她欠你，永远不要道谢

一步一步走来，望着他们紧紧拥抱，互诉衷肠。
    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宋翩翩的心一直在滴血，很想立刻跑远，假装没有看见。
    可惜，她不能。
    宋澈和许可人有婚约在先，而且感情还算不错，一旦自己落荒而逃，他们求之不得。
    “知不知道你是宋太太？”
    感觉到许可人在害怕，宋澈牵着她，从容走过去。
    见他们过来，保镖连忙收手，退到一旁。
    宋澈在离宋翩翩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眼神冷飕飕的，似噙了千年寒冰。
    “翩翩，要不……我们先走吧。”
    章明远拽住宋翩翩，同是男人，他看得出来宋澈对许可人的保护，和对宋翩翩的憎恨。
    许是好久不见的重逢被破坏，瞥见他们两的手勾在一起，宋澈没由来火大。
    不过，这么多年掌权，他早练就一身波澜不惊的本事，压根没露出分毫。
    用力甩开章明远，宋翩翩浅笑上前，款款道：
    “可人姐，欢迎回来，都康复了吧？”
    这本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寒暄，此时此刻落在宋澈和许可人的耳里，变得格外不中听。
    “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吗？能不能有点教养？”
    宋澈率先低吼，许可人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柔弱笑了笑：
    “谢谢……翩翩……你……的捐赠。”
    公共场合，围观者众多。
    瞧见有好事者举起手机在拍，宋澈朝保镖使了个眼色，拥着许可人朝门口走：
    “她本来就欠你。可人，你记住，永远也不要和她说谢谢。”
    ***
    “慢着！”
    保镖拥簇着他们要离开，见他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心痛得快要死去的宋翩翩追上去大喊。
    宋澈压根不回头，反倒是许可人，费力拽住他，温柔劝道：
    “澈哥哥，你让……翩翩把话说完。澈哥哥不是说过么，咱们做大人的，得有大人的风范。”
    一句“大人”，立刻将辈分摆上台面儿。
    大概意识到失言，许可人立刻捂住粉色唇瓣，怯怯不安的道歉：
    “对不起，澈哥哥，我就是……”
    “没事，我知道，你是想起了以前。”
    好几年前，宋澈和许可人刚定好婚约。
    许可人经常到家来，十四岁的宋翩翩似乎不太欢迎家里多出一个新成员，各种恶作剧和捉弄。
    当时，宋澈只以为宋翩翩是小孩心理作怪，婉劝许可人多包容，还说做大人的，得有大人的风范。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起伏剧烈的背，宋澈望向步步靠近的女孩，眉心拧做一团。
    眼见宋澈的眼睛里涌出无数的厌恶和耻辱，宋翩翩的脸再添一分苍白。
    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退。
    一步步上前，脸色近乎透明的她挽住沉默如铁的男人的另一条胳膊，淡淡道：
    “大人得有大人风范，作为成熟的大人，说话要算话。澈，你不会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吧？”
    桃花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嫉恨，许可人颤抖着松开自己的手，害怕的嗫嚅着：
    “澈哥哥……既然答应翩翩不和我相见……”



正文 第六章 让你生不如死

许可人越是退缩可怜，越衬得自己张扬卑鄙。
    宋翩翩心中雪亮，粲然一笑的打断：
    “可人姐，你想多了。
    澈并没有答应不和你相见、相处什么的，我也没有这样要求，毕竟你们认识多年，始终是朋友。
    只不过，我们结婚时有言在先，澈不能夜不归宿，我呀，不放心。”
    最后一句，被她说得柔软轻媚，别有一股暧昧。
    许可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先是涨红，慢慢泛出紫，又飘出青。
    她似乎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啜泣着跑出玻璃门。
    “可人……”
    宋澈又怒又气又急，眼看许可人的花色身影消失，他狠狠推开挽住自己的宋翩翩。
    “够了！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吗？”
    他的力道实在是大，始料不及的宋翩翩被他推得撞到一个保镖身上。
    保镖不敢扶，只能躲开，宋翩翩找不到着力点，高跟鞋连踩几步，歪倒在地。
    小腹传来尖锐疼痛，痛得她一时张不了嘴。
    旁观的章明远再也忍不住，箭步上前，同时朝宋澈怒喊：
    “有你这么对待女孩的吗？”
    “她不是宋太太么？”宋澈冷笑，“我怎么对待她，轮不到一个外人管。”
    说完，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冷冷甩下警告：
    “如果可人再出点什么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生不如死……
    呵，如今的我，难道还不是生不如死么？
    宋翩翩捂住小腹，光洁额间很快缀满大颗大颗的汗珠。
    “怎么，很痛吗？”
    章明远一边慌忙扯掉她的高跟鞋，一边心疼的嗔怪：
    “你以前都穿板鞋，一来就蹬十厘米高跟，怎么驾驭得了？是不是扭到脚踝？让我看看。”
    “不……”
    玻璃门外，车队逶迤离去。
    再也管不了宋澈是不是找到许可人一起离开，宋翩翩低呼，手生生掐住章明远的肩膀：
    “肚子……好痛……”
    肩膀被她抓得生疼，章明远一把搂起虚软无力的她，急得也头冒大汗：
    “大姨妈？”
    “不……是……”
    “来之前吃了冰激凌？跟你说过好多次，女孩子不要贪凉……”
    “没……”
    见她痛得脸如锡纸，章明远大步流星：
    “直接去医院！”
    ***
    恩慈医院。
    “小叔，翩翩怎么样？”
    院长办公室里，章明远急不可耐的问叔叔章松节。
    章松节推了推眼镜，将检查单覆下，严肃道：
    “明远，大哥不是不让你和宋翩翩再玩一块儿吗？那小姑娘……”
    “哎呀呀，叔，都什么时候啦！”
    章明远急了，噼里啪啦道：
    “你们天天挂嘴上，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现在，翩翩是病人！”
    “病人？”章松节笑了笑，内敛又儒雅，“她怀孕了。”
    “啥？”
    好像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章明远目瞪口呆。
    章松节当然晓得侄子的爱慕，疼惜的拍了拍他的肩：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可……”章明远仍旧愣愣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章松节坐下，待侄儿也落座，语重心长的继续，
    “叔叔不想干涉你的事，你二十二岁了，有交友恋爱的自由，可以喜欢任何一个姑娘，但现在……
    明远，你知道，我和你相差十岁，隔一个辈分。
    宋澈和宋翩翩同样，他们相隔九岁有多，宋澈本来是宋翩翩的法定监护人，结果，两人成为夫妻。
    你想，如果你是女孩，非要嫁给我，谁能同意？别人会怎么说？
    况且宋翩翩还要挟，宋澈可是呼风唤雨的宋氏掌权者，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



正文 第七章 爱一个人，站去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章松节的声音还在继续，门外，宋翩翩倚着墙壁，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居然怀了澈的骨肉。
    悲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无理无耻。
    爱一个人，俨然站去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轻轻摩挲着平坦小腹，虚掩的门缝里，传来章明远的声音。
    “翩翩和宋澈没有血缘关系，要不是翩翩父母意外身亡，她怎么会被送到宋家抚养？”
    “许可人的遭遇，不可能是她！事实是她捐肝，才救了许可人一命。”
    “对，翩翩是有些我行我素，但她绝不歹毒，我相信她！”
    “咱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宋澈既然心甘情愿接受条件，凭什么对翩翩不爽？有本事他别接受啊！”
    ……
    一句又一句，字字坚定，和平日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判若两人。
    没想到，最了解自己的，居然不是看着自己长大，两人间有过许多第一次的宋澈，而是章明远。
    同时，宋翩翩也清楚章松节说得对，为了前途，为了家族，章明远不应该和“不顾廉耻”的自己继续玩到一起。
    感激望一眼还在和叔叔争辩的男孩儿，她捂住嘴，悄悄离开。
    ***
    凌晨两点，宋澈回到半山腰别墅。
    客厅黑漆漆一片，刚想按灯，清淡女音从黑暗里飘来：
    “回来了？”
    暗影里，白色身影缓缓走过来，身影单薄，宛似纸片人。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这种念头跳入脑海，宋澈立刻意识到自己竟在关心她，无端不爽。
    “我……在等你回来。”
    从恩慈医院回来的路上，宋翩翩接到章明远打来的电话。
    闲扯过后，章明远迟疑着进入正题。
    他好像说了很多，什么“你还年轻，不着急当妈”，什么“还记得要去欧洲游学的梦想么”……
    所有这些，宋翩翩全没有听进去，唯独听进去一句，就是章明远在电波那端支支吾吾问：
    “翩翩，你爱他，想要两人的结晶，我理解。可是，他呢，他会……想要……这个孩子么？”
    那一刻，宋翩翩如置冰窖。
    是啊，自己光顾着喜悦，怎么没能想想，澈会想自己孕育他的骨肉么？
    ***
    “宋太太为彰显自己的贤惠，每天不论多晚，肯定等我回来，还有必要特意明说吗？”
    她的声音和往日的平静淡定不同，略含颤，似乎有期待，也似乎在害怕。
    懒洋洋将钥匙掷下，宋澈径直越过她，端起温热的金桔水。
    浅酸淡甜的水滑入喉咙，缓解一整天的疲惫。
    乜斜一眼慢腾腾折回来且欲言又止的女孩，宋澈清冷起身。
    他可没耐心跟她耗时间。
    再说，她向来是叽叽喳喳，我行我素的性子，这会儿假装淑女，有意思么？
    “贾叔，给我准备东西泡澡。”
    宋澈抬腿上楼，边走边喊。
    和张妈专门照顾宋翩翩一样，贾叔是专门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多年佣人。
    “我怀孕了。”
    下唇被牙齿咬出深深齿痕，纠结许久，宋翩翩勇敢开口。
    他是爸爸，有知情权，何况想瞒也瞒不住。
    修长结实的两条大长腿就那么生生顿在上下两阶，宋澈回首，面披冰雪：
    “什么？”
    “我怀孕了，澈。”



正文 第八章 期限婚姻

好像一记闪电划过，宋澈素来聪睿缜密的大脑，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他远远望着，水晶灯下的宋翩翩仰着头，清亮眼神里，充满倔强和执拗。
    一如从前。
    一如要挟自己娶她的从前。
    眼神慢慢从复杂变成彻骨冰冷，他挑眉，性感无比的嘴角勾了勾，笑声轻漫。
    讥诮讽刺，愤怒暴躁，立马拽着自己去堕胎……
    宋翩翩想象过各种宋澈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想到，他居然会笑。
    灯光照亮堪称完美的面孔，英俊无敌的笑容里看不到一点点温情，只有莫名阴寒。
    “你……”她忐忑，嚅动着菱唇。
    “宋太太，如果没记错，你我婚姻为期四年，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你想毁约？”
    四年……
    当日义无反顾走进活体肝脏移植的手术室，只为嫁给宋澈。
    那时候，自己多天真啊，以为四年时光，一千多个日夜，足够让他爱上自己，或者看见自己的爱意，结果……
    过去怎么样，宋翩翩不想再去考虑。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强烈又悲伤的确认：
    他果然不想要这个孩子！
    ***
    脸色瞬间煞白，宋翩翩强压住袭来的心痛，璀璨如星的眼睛里盛了一点点的期待和奢望。
    “记得，只是……”
    拼命握了握自然垂落的双手，她期期艾艾的继续：
    “我想要。澈，他是你和我的宝宝，我想要他！”
    宝宝……
    温柔的字眼，让宋澈情不自禁想起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宋翩翩的情景。
    她被裹在一张嫩黄包被里，两只小手在外面挠来抓去，大眼睛扑闪又扑闪，像星星，粉雕玉琢，好像天使。
    当时他在想，哇，这个娃娃真粉嫩，真可爱！
    谁又能想到呢，当日的小娃娃，如今是自己的合法妻。
    回忆的温情被受迫感和耻辱感压散，他笑意加深，瞳仁幽冷：
    “还有三年零两个月，你就得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凭什么要孩子？”
    时间记得这么清晰，和自己的婚姻生活，当真让他这么度日如年？
    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宋翩翩往前走了两步，尽量扬起一缕自认明媚灿烂的笑。
    “我……如果那天来了，我不介意当单身妈妈……”
    “你不介意，我介意！”
    宋澈返身，踱到她身旁，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一字一顿，尖锐如刀：
    “没了宋太太的名头，你什么都不是，怎么可能有什么好生活？我宋澈的种，难道要去流浪街头吗？”
    宋翩翩呼吸一窒。
    为了结婚，考进星城大学的她自愿休学，除开从小练习的钢琴，确实再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本事。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个，要去扼杀好不容易盼到的小生命么？
    她咬紧牙关，尽量将姿态放低：
    “不会流浪街头，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和全部去爱他！”
    “哈……”
    骨节分明的大手瞬间发力，宋澈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他同时罩上去，占据绝对优势的压住她，附在她耳畔，恶魔般的低喃：
    “这几天，我要陪可人适应适应。等她习惯些，我亲自……送你去医院……流产。”



正文 第九章 是她鸠占鹊巢

伊甸园。
    医学世家章家老爷子在此会所举办八十岁生日宴会。
    会场内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章老爷子和宋老爷子曾是战友，宋澈亦在受邀宾客之列。
    只不过，他的女伴不是众所周知的宋太太，而是打扮得美若天仙的许可人。
    亲自呈上贺礼，又寒暄一番，没什么心情的宋澈领着她去后花园躲清静。
    正是仲夏，星河长灿。
    不远处的花丛里，传来几个女人的窃窃私语。
    “瞧见没，今晚宋总带着许家小姐出席呢，占着宋太太位置的那姑娘，啧啧……”
    “现在的女孩真生猛，非要嫁给叔叔，算什么事儿？”
    “不要脸的丑事呗！要搁古代，是乱-伦，要被一辈子戳脊梁骨的！”
    “戳的还不是宋大总裁的脊梁骨？听我宝贝说，现在有个什么词儿，叫养成……”
    “你们猜，会不会……其实宋澈有特殊癖好，恋童之类？”
    话越来越难听，许可人见宋澈的脸黑得跟炭似的，佯装轻咳，柔柔喊道：
    “澈哥哥，坐下休息一会儿，好么？”
    花丛里即刻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功夫，园子里真正安静下来。
    ***
    “别和她们一般见识，澈哥哥。”
    对坐男人始终沉默，许可人叫来穿梭的侍者，送来一杯威士忌，一杯清水。
    将威士忌递过去，宋澈接了，想也没想，直接饮尽。
    “慢点儿喝。”
    许可人连忙掏出丝帕，替他把嘴角擦了擦。
    见他还是不开口，她细心的替他捏肩：
    “心情不好么？她们也只敢背后嚼嚼舌根……”
    隔下杯子望远看，一丛绯红蔷薇映入眼帘。
    宋翩翩打小喜欢蔷薇，半山别墅前前后后栽了不少，朵朵生动，比这开得灿烂许多。
    怎么又想起她？
    宋澈郁闷，听见许可人还在婉劝，他淡淡道：
    “她……怀孕了。”
    ***
    如同一记响雷炸裂，许可人目定口呆，恨意四涌。
    少顷，她回过神。
    深深嫉妒掠过心房的同时，美目已然带泪。
    她收回柔荑，哆嗦着双肩，一派伤心欲绝的模样：
    “早知道不该回来的，澈哥哥，还是……让我去美国吧。”
    “别这么说。”
    起身将许可人拉入怀中，宋澈抚着她的柔顺长发：
    “是她对不起你，是她鸠占鹊巢，也是她……横亘在我们两中间。”
    既然她有这么多错，你倒是狠狠心，对她下手啊！
    内心深处吐出这么一句，许可人紧抱住宋澈，啜泣道：
    “不，是我不好，我要是身体好……澈哥哥，你那天不是说，她答应四年后离婚，怎么……还……”
    宋澈皱眉，强迫视线从蔷薇花挪开。
    “放心，只有四年，不会多一天，一个小时都不会多。至于孩子，呵，我不要。”
    许可人楚楚可怜的抬头，朦胧泪眼里满是不解和不舍：
    “不要？”
    “过几天，我亲自领她去医院拿掉！”
    心里总算飘过点喜悦，许可人暗自冷笑。
    柳眉微颦，她计上心来。
    “总归是一条生命，不能随便不要。澈哥哥，若……你愿意，我……想要他。”
    “你想要？”
    宋澈垂眸。
    灯影绰约里，他的眼神漆黑如墨，泛出宝石般的冷芒。
    许可人被盯得心虚，连忙埋首去他胸膛，哽咽道：
    “他是你的血脉，我当然想要。
    澈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为你生个孩子么？可惜，我身体不争气。
    要是四年后还有福气陪在澈哥哥身边，我……会把孩子视若己出，好么？”



正文 第十章 艰难选择

半山别墅。
    “翩翩，你今天怎么不来参加我爷爷的生日趴呢？”
    章明远在电话里问。
    电波那端溢满欢声笑语，似乎还有烟火砰砰砰的声响。
    宋翩翩握紧手机，满心苦楚，如同生吃无数黄连。
    自从那晚说出怀孕，第二天清早，别墅外就多出许多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全是宋澈特地布置的保镖，大概是怕自己跑掉吧。
    想到这，宋翩翩无奈撇撇嘴角，弯腰碰了碰一朵开得灿烂的蔷薇：
    “有些不舒服，不想去那种闹哄哄的地方。”
    “可……”
    “什么？”
    “唔……”
    车灯穿过黑暗，宋翩翩没有再理会章明远的犹豫，匆匆挂掉电话：
    “澈回来了，先挂。”
    这段日子，她有些孕吐。
    大概是这种生理反应激发出潜在的母性，她想得很清楚，自己要这个孩子。
    必须再和宋澈谈一谈，即使……要付出代价。
    ***
    一身高订铁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英俊如铸，宛似谪仙。
    尽量忽略内心忐忑，宋翩翩端着金桔水上前，温柔一笑：
    “回来了。”
    眉眼本就生得好看，此刻她这么盈盈柔柔一笑，少女和少妇完美糅合的风情格外生动。
    宋澈看得一怔，接金桔水的手，慢了半秒。
    垂眸再看，素来在家习惯T恤花裤衩的女孩儿今天难得穿了一条吊带裙。
    裙是淡淡嫩黄，很衬肤色，再加上描了淡妆，表情柔和，整个人宛如一朵素莲，清雅中见风情。
    他伸手去解领带，宋翩翩连忙上前：
    “我来。”
    薄荷清香从她发间传来，似乎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体香。
    宋澈只觉得下腹一紧，眉心紧皱的同时，他攥住忙活在脖颈处的手：
    “宋太太今天演哪出？让我猜猜，难道是……色-诱？”
    ***
    “不……”
    绯红漫上脸颊，宋翩翩觉得，宋澈这一刻的眼神异常滚烫。
    呵，肯定是错觉吧。
    除开厌弃和冰冷，他对自己，再也不会有其它情绪。
    “说。”
    二十年朝夕相处，宋澈了解宋翩翩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又怎会看不出来她有话想说。
    “我……”
    宋翩翩鼓起勇气：
    “澈，求求你，我还是想要这个宝宝。只要你答应，让我做什么都行。”
    求……
    如果没有记错，性情倔强，从前又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她，很少对别人用这个字眼。
    包括对自己。
    心里淌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宋澈甩开她的手：
    “包括……立刻离婚？”
    心刹那间跌进看不见的深渊，宋翩翩咬唇，心痛如绞。
    早猜到他会迫不及待提出这个条件，当亲耳听到，剜心刺骨的痛楚，远比想象来得锐利。
    宋澈直勾勾盯着她，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羽睫轻颤，她的身体似乎在抖，让自己捏住下颌的手亦随之抖动。
    “这么犹豫？看来……”对峙许久，宋澈收手，尖锐讥诮，“你也并不是很爱他。”
    最爱的男人，孕育的生命……
    要在这两者间选一个，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很难吧。
    瞳心暗了又暗，她艰难张嘴：
    “唔，能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