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火车初遇

　　“成绩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涌动，马小玲努力从人群中左突右挤，总算来到了前排的位置，正能一眼扫过全榜。
　　这是她第一次考研，不过在此之前她的导师都认为她报考上榜的可能性极大，甚至还提前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所以放榜时马小玲既是自信，又是十分的忐忑，生怕自己落榜让导师失望。
　　努力睁大眼睛向前看，然而她失望了。全榜是有两三个姓马的考生，但全都不是她。这只说明一个问题，她落榜了。
　　许多考研的前辈们都说，初次考研落榜是很正常的，复读一遍再做好准备重新考，能一举迈过这个门槛儿，成为万千学子羡慕的存在，不是没有。
　　但是马小玲就是摆脱不了这个心理落差。
　　蔫蔫地抱着包，她失落地走出人群，半天回不过神来。
　　要复读吗？我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如果像前辈们一样做好准备，下次考研肯定不会落榜的。
　　马小玲正给自己打气，这时屋漏偏逢连夜雨，一通电话打来，刺耳的铃声似乎象征着不祥的预兆。
　　马小玲烦心地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应声：“我是马小玲。”
　　“玲玲啊，你爸心脏病发作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马母着急上火地说。
　　“什么！我爸心脏病发作了？”马小玲顾不得失落，心里顿时无比彷徨，紧悬着一块大石无法放下，着急的不得了。“妈，您等着，我这就买火车票回家去！”
　　什么考研，什么复读都不重要了，爸爸病重，做子女的怎么都要在这个关头陪着他。
　　马母连番催促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紧接着马小玲就匆匆打出租车赶去了火车站。
　　此时复读重考的念头已经被她打消了，马小玲抱着包攥着火车票在候车大厅咬唇等待，这就准备回家照顾父亲了。
　　“总裁，最近一班飞往湖州的客机是在三天后，您看……”
　　穿着上等西装，生生一副精英派头的康奇豪不耐烦地皱眉：“那上班飞机就这么错过了？”
　　“呃，是的。”秘书迪恩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忙鞠躬道歉：“总裁对不起，上一班飞机的票早在三天前被抢购一空了，我们今天才来询问，确实是晚了。是我失职，要不您等下一班飞机？”
　　康奇豪不悦地说道：“我赶时间，订现在去湖州的火车票！”
　　“是，是！”秘书迪恩赶紧上网订火车票，希望戴罪立功。
　　不一会儿，迪恩为难地看向不耐烦敲击桌面的康奇豪：“总裁，现在唯一有余票的只有硬座车厢了，您……”
　　“没有软卧？”康奇豪眉头越皱越紧。
　　迪恩反复擦汗，“真的没有了总裁。”
　　“麻烦！”康奇豪捞起大衣雷厉风行走了出去，“订一张靠窗的硬座票！现在，开车送我去火车站！”
　　“是！”总裁健步如飞，可怜的迪恩只好小跑着跟着他。
　　坐在候车大厅，马小玲强打着精神看表。
　　现在才下午两点半，火车要三点才能到。我不能睡，睡过头错过火车了怎么办？
　　头一点一点的，马小玲好不容易赶走瞌睡虫，等到三点检票上火车，眼尖地瞥到附近有一处窗前对座没人坐，她连忙把包放上去，先抢为快。
　　康奇豪带着迪恩，眉头一直紧皱。他一向有洁癖，但是为了即将谈拢的大生意，这点拥挤人潮还不算什么。
　　拿着票，康奇豪目光扫过四处，终于找到了位置，大步一跨就朝那边走去。
　　迪恩作为尽职的秘书赶紧追上去用身体挡住不断朝总裁挤来的人，脸绷得刻板无比，也没人敢招惹。
　　两人来到订好的车座前，康奇豪一看到他对座有人，一张脸有点发黑的倾向。还是迪恩在他耳边说：“总裁，在硬座车厢被占座是常有的事，您坐吧，我在边上站着就好。”，康奇豪的脸色才勉强能看了。
　　巧合的是，他们事先订好的位置其中之一便是马小玲现在坐着的靠窗位置。
　　康奇豪看了一眼马小玲困倦的侧脸，心想着男人不跟女人一般见识，被占座就被占座吧，反正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下计较那么多也没用。
　　倒是马小玲见到对面坐了个人时，有些心虚地吓了一跳，拿手使劲揉了揉眼角清醒了，冲对方笑笑：“你好。”
　　康奇豪目光投向窗外，不为所动。
　　马小玲尴尬地垂下头，迪恩觉得总裁对人家女孩子未免太冷漠了，所以赶忙帮着补救。“你好，这是我表弟！他性格挺冷的，你别在意。”
　　“不会不会。”他们是表弟，那我坐的这个位置，恐怕就是人家表哥的吧？
　　马小玲觉着不好意思，头垂得更低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直到火车驶出车站，迪恩和马小玲分别将火车票重新检好，康奇豪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马小玲是真认为这个人很奇怪，性子冷漠到这份上，在别人看来就像瞧不起人似的。
　　晚间，乘务员推着服务车穿梭车厢：“盒饭！方便面！香肠面包！有热水！”
　　马小玲肚子饿得咕咕叫。
　　上午放完榜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也没来得及买什么垫垫肚子，就先奔火车站来了。然后等火车到站足足等了几小时，困倦的她总有些睡意，饿过头也就把饥饿感忘到脑后了。
　　可是看着服务车上琳琅满目的食物，马小玲攥着包却不想浪费钱去买那么贵的吃食。
　　忍着，睡一觉就好了。
　　马小玲闭上了眼，努力忍住饥饿感头倚着包要睡觉。
　　“总裁，您今天没用过下午茶，要不要买点什么垫垫肚子？”迪恩听到了乘务员的喊声，就马上朝康奇豪问。
　　康奇豪看惯风景就双手抱胸不适地闭目养神。
　　一听迪恩的话，他下意识睁开眼皮瞅了眼，眉头再度紧皱，薄唇一张吐出冰冷的字眼：“脏，不要！”
　　“呃，那您不饿吗？”迪恩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一下午赶时间，他都饿了，总裁能不饿？洁癖不要太严重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可饿得慌。
　　当然这话迪恩不敢在康奇豪面前说。
　　“啰嗦。”康奇豪扔出两个字就不再搭理迪恩。
　　马小玲发现自己越是努力摒弃饥饿感，肚子叫得越厉害。尴尬窘迫的同时，她的注意力只能朝附近发散。
　　听到迪恩和康奇豪的对话，马小玲不止感到奇怪了，还认为康奇豪太过矫情，表哥出自关心问他要不要吃饭，都那么不近人情地拒绝了，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坏。
　　她是忘了迪恩管康奇豪叫什么了。
　　“咕咕！”捂着肚子，马小玲脸都涨红了。
　　连康奇豪都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取了注意力，“什么声音？”
　　迪恩察觉到马小玲脸色不自然的红，怎么还不知道人家的窘迫。他看总裁有刨根问底的迹象，好心地替马小玲打圆场：“总裁，是我饿了。呵呵，刚才不好意思说。”
　　“饿了就买东西吃。就好像我亏待了你似的……”康奇豪不悦地训斥，眼睛扫了一下对面的马小玲。
　　他的耳朵没毛病，那古怪声音明明就不是从旁边传过来的。
　　切，硬座车厢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算了！忍一晚明天下车就好了。
　　“叮铃叮铃——”肚子叫声才过，刺耳的电话铃声又响了。
　　康奇豪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这么刺耳的电话铃声，影响到了他休息，很吵。
　　马小玲窘迫地看了一眼康奇豪，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跑出了这个车厢。
　　“总裁，您对这个女孩儿太冷漠了点。”迪恩委婉劝说。
　　“冷漠？她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陌生人而已。”康奇豪完全不拿马小玲当回事。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唯一的交集不过是在这列火车上。
　　迪恩也不好再为马小玲说什么了，毕竟总裁说的不错。
　　“妈，我爸的病怎么样了？”举着手机，马小玲慌急地问。
　　“哎呀，你爸这次病得很重，你快点回来！对了，你打工还有余钱没有？我跟你舅舅家借了几千块钱，要不然你爸住院费都没着落了。现在你舅妈催着还钱，你能帮着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马小玲草草算了下，快急哭了：“我、我手上只有一千块钱不到……”
　　“唉，一千块就一千块，总比没有好。”马母一个劲儿地叹气，“大不了，我跟你大伯叔叔那儿再多借点儿给还上。就这样了，你早点回来，你爸想你呢！”
　　马小玲直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下午就能回去了！”
　　要是爸爸和妈妈知道我考研落榜了，一定很失望吧？现在家里因为爸爸的病又欠了债，这下我的复读梦是没着落了……
　　收起手机，马小玲狠狠蹭了下脸打起精神。
　　我不能放弃梦想！车到山前必有路，爸爸的病会好的，我再努力多打工，先把债还上，然后努力攒钱直到能复读为止！
　　“盒饭！方便面！香肠面包！有热水！”乘务员推着服务车又走来了。
　　马小玲眼巴巴看着同车厢的人慷慨掏钱买吃食，揪着紧巴巴的钱包又赶紧把饥饿感压了下去。
　　“来两盒泡面、一袋面包和两根火腿肠！”
　　“好嘞！给，三十块！”
　　迪恩眼都不眨地将钱付清，让乘务员给泡面泡上，就端回了靠窗的桌上。
　　“不是说了不吃吗？”康奇豪皱着眉扇了扇手，“不吃。”
　　迪恩只好拿出面包和火腿肠推到总裁面前，“您多少吃点吧，路途这么远，一晚上不吃东西胃口会饿坏的。”
　　康奇豪拿过面包，先是用纸巾擦了包装袋好几遍，这才撕开封口小口小口优雅吃着。等马小玲回来，见到的就是迪恩和康奇豪在吃东西。
　　不敢看，生怕饥饿感再涌上来。
　　马小玲偏过头，用包挡住鼻子，努力不去闻泡面的香味。
　　迪恩见马小玲怪可怜的，就动了恻隐之心。
　　“吃吧，你肯定是饿了。”迪恩将泡面推到马小玲面前，好心地给她吃。
　　马小玲很感激，但是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她很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不饿。”
　　“给你就吃吧！你看我表弟，不喜欢泡面这类的膨化食品，你就当为我们消化了吧！总不能白花钱不是？”迪恩笑呵呵地说。
　　马小玲看着泡面，咽了口口水，终于还是耐不住饥饿冲迪恩感谢地点头：“谢谢！”
　　一根剥好的香肠突然推了过来，正放在马小玲的泡面桶里。
　　马小玲和迪恩都看向康奇豪，康奇豪还是很冷淡的样子，动作不紧不慢地撕着包装袋，优雅地进食。
　　康奇豪没说什么，可马小玲记着他的好意，又忙说了声谢：“谢谢！你们真是好人！”
　　“呵呵，没什么。”迪恩笑笑。
　　康奇豪仍旧没反应，只是眼神闪烁了下，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第一次助人为乐，感觉还不错。
　　
　　



正文 第二章 感兴趣了

　　有了泡面和香肠作为交流的润滑剂，马小玲也不再觉得康奇豪很矫情了。她很感激这一饭之恩，尽管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但她吃完饭后还是诚恳地向康奇豪和迪恩再度道了谢。
　　“不用了不用了，你一个人在外，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今天碰巧赶上我们帮你而已，换做别人看到你这样也是会帮的，说什么谢？”迪恩对这个有礼貌的女孩儿很有好感，想着总裁夫人将来要是这么可爱又懂得知恩的女孩儿该多好。
　　康奇豪咳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冷峻的眉目在他闭目之后显得柔和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却也如神祗般静默威严不可侵犯。
　　马小玲不知道她脑子里是否把这个冷漠的男人神化了，在不小心对着人家发花痴后，她忍不住甩了甩头想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引得迪恩满头雾水的侧目。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总裁在休息，迪恩还精神着，要护着他们两个行李，所以有意跟马小玲没话找话说，好保持清醒，不那么快被瞌睡虫打倒。
　　马小玲有些拘促地揪着包带，“我是湖州南县人。大哥，你们坐这列火车也是去湖州吗？”
　　“啊，我表弟是做买卖的，这次去湖州就要去和一个客户谈生意。”迪恩不想透露太多，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个劲儿往康奇豪那里瞄，他还不知道频频看过去的目光已经让康奇豪休息得很不安稳了。
　　马小玲眼睛很亮，在她心目中生意人都很厉害。“是吗？你表弟真了不起！”
　　不像我啊，考研都落榜了，想这样工作放弃复读又不甘心，想复读家里情况又不允许，唉！
　　迪恩见马小玲的眼神暗淡了下来，联系她连吃食都买不起的情况，怜惜地问：“小姑娘，这个时候学校没有放假，你怎么这么快回老家了啊？”
　　“嗯，我考研落榜，爸爸心脏病复发，也不适合再留在C市了。”反正只有一面之缘，我说实话应该不要紧吧？
　　迪恩看着马小玲的眼神更怜惜了。
　　他家中本也有一个这么听话懂事的妹妹，可惜……
　　“咳！”康奇豪不悦地睁开眼，“你们说完了没有？我还要睡觉呢！”
　　迪恩只好噤声，马小玲也被康奇豪吓了一跳，捂着嘴巴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得就怕打扰了康奇豪的好眠。
　　火车静静行驶在黑暗的隧道里，灯光下的人们大多进入了睡梦中，一片宁静，唯有火车车轮压上轨道的声音反复响起。
　　马小玲头一点一点，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紧紧握住膝上放着的包。包里有她临时辍学省下来的学费，不到一千块钱，但是马小玲格外珍惜这些钱，因为那都是给她父亲的救命钱。
　　夜间偶尔有几个上厕所的人从中间的过道艰难穿行，马小玲不敢大意地搂紧包，下巴都紧挨着包带。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子耷拉耷拉，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眼前好像在晃动的人影，以及她搂紧的包正不断被人往外抽，这使得马小玲睡意顿消，警觉地睁开了眼。
　　“你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的包！？”
　　这一睁眼，马小玲正好将列车上的偷包贼逮个正着。
　　偷包贼年龄看起来不大，好像比马小玲还要小一点。可是马小玲对着这人的脸，怒气却不断升起。
　　“放手！这是我是包！你要是不放手，我、我打你了！”
　　“嘿，你说你的就是你的？我要说这包是在过安检的时候，你拿错了呢？”偷包贼干这个行当不止一次了，言辞凿凿说得马小玲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好人了。
　　可她想想，又突然觉得不对！
　　“这个包要是你的，白天怎么不见你来跟我要，反而要晚上偷偷摸摸地拿？你一定是小偷！快放手，这个包我是不会给你的！”
　　偷包贼百试百灵的借口失效了，绷不住脸，就露出了恶相。
　　“去你M的，我就拿你的包怎么了！告诉你，少充愣子吓唬我，信不信我真一刀捅死你啊！”马小玲害怕地看着偷包贼真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直冲自己比划，揪住包带紧张得不知怎么办好。
　　偷包贼没压低声量，最后的喝吼嚷得全车厢都能听到回响。
　　迪恩和康奇豪都没睡得太熟，尤其是迪恩，听到不寻常的动静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呀！你是谁！？”迪恩条件反射地护住他们的行李。
　　马小玲跟偷包贼撕扯着包，人都快哭了：“大哥，快帮帮我，他抢我的包！”
　　“啊？岂有此理！”迪恩怜惜这小姑娘离乡背井求学不易，再看还有不长眼的小毛贼偷包不成，欺负小姑娘无反抗之力就要抢夺包？迪恩攥着拳头就冲上去给了那个偷包贼一下子。
　　偷包贼没料到旁边有人多管闲事，没防备这下被打倒，嘴角都被打破流血了。这激起了偷包贼的凶性，掏出弹簧刀凶狠地就朝迪恩扎去，吓得马小玲一声尖叫：“大哥！”
　　“吵吵闹闹的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康奇豪怒睁开双眼，就见到一个恶徒拿着刀扎向他的秘书迪恩，这还了得？
　　康奇豪脑门上青筋一抽一抽的疼，他最痛恨没睡熟的时候被人打扰，这个家伙太可恶了！
　　一脚毫不犹豫重重将迪恩踹开，远离危险，康奇豪又是一脚狠踹上偷包贼的心窝，打得他“哎哟”一声，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这么一闹，车厢里其他人也都被吵醒了。
　　大家对这偷包贼和马小玲三人指指点点，都被迪恩怒冲冲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有贼不见得你们抓，还想拿这个当谈资，都有没有点良心了？！睡你们的觉去！”
　　“哎哟！”偷包贼又叫了一声，是迪恩扑过去将他手里的弹簧刀踹飞了，其他乘客一看哪还敢再多说话，就怕被凶恶的偷包贼再惦记上，赶紧闭上眼继续睡觉。
　　他们可不想管闲事，敢在列车上流动作案的偷包贼背后一定有团伙，万一被惦记上了，他们不得倒霉啊？
　　马小玲夺回了自己的包，对迪恩和康奇豪更加感激，连声说谢，迪恩都不好意思了。“是我表弟救得你，我有勇无谋还差点受伤，也没帮你什么。”
　　“少说话，我睡觉。”康奇豪被人打扰睡觉还很不高兴，说话语气很是冷淡。
　　迪恩不以为意，马小玲是感到抱歉。
　　一夜无话。
　　乘务员一大早推着服务车过来，见到偷包贼被逮，再听迪恩说偷包贼带刀作案，吓得花容失色，连服务车都顾不上了，慌忙跑去找列车长。
　　列车长到来后，严厉地瞪了那个偷包贼一眼，让乘警将偷包贼扭送出去，自己亲自跟马小玲道了歉，还亲切地让乘务员免费给马小玲提供这一路的吃食，就当是赔偿精神损失费了。
　　马小玲很开心，对着列车长和乘务员说谢后，也没有捡太值钱的泡面吃，而是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袋面包。
　　迪恩看着可怜，照常买了泡面面包火腿肠之后，也照常给马小玲添了一盒泡面还有一根火腿肠。马小玲这次当然知道人家是故意帮她的，心里真是感激的不得了。
　　康奇豪白天醒着，无所事事看着窗外景色，耳边是马小玲和迪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让他对马小玲的认识逐渐加深。
　　“傻女人一个。”他在心里给马小玲做评价。
　　小恩小惠的东西，还值得这样感谢？不是傻是什么？
　　康大总裁不知升斗小民的窘困处，也难怪不懂马小玲的疾苦了。不过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对马小玲产生了兴趣。
　　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马小玲的一言一行，也不觉得她和迪恩没完没了地拉家常很讨厌了。
　　“火车很快到站了，真不舍得跟你分别啊马小妹。”列车报站之后，迪恩依依不舍地对马小玲说。
　　马小玲也不舍得与这两个好人分别，可是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的目的地又不同，当然不会再有交集。
　　康奇豪听了他们的感叹，心里竟是也产生了不舍的情绪。
　　这让康大总裁感觉更是新奇，他什么时候会把分别的不舍情绪放在心里？奇怪，真是奇怪！
　　列车到站后，马小玲拿着包准备倒小巴车回家乡南县。迪恩和康奇豪从安检处出来，一辆豪华的宾利已经等在那里。
　　“迪恩，你下去。”把作为秘书兼司机兼保镖的迪恩赶下驾驶位置，康奇豪出人意料地坐了上去，系上安全带。
　　迪恩站在车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裁，您这是要干什么？”
　　“送人。”康奇豪说话简单明了，却也吝啬解释。
　　没等迪恩反应，他一脚油门就驶出老远，迪恩只有在后面吃灰尘的份儿，脸上是极为无奈的神色。
　　摊上个不按套路出牌，又时常惯性抽风的总裁，他伤不起。
　　马小玲拿着包正在站牌下等小巴车，一辆宾利忽然在她面前停下。车窗下放，露出了一张冷漠的俊容，正是康奇豪。
　　“上车，我送你回家！”
　　“啊？”马小玲愣了。
　　我是幻听了吗？这个冷漠的男人居然说送我回家？
　　康奇豪不耐烦等人，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把马小玲拉上了车，顺带着将她怀里的包拿走，往车后座一扔，安全带顺手给她系上，自己车门一带就再度踩下油门。
　　马小玲被惯性猛冲弄得前后摇摆，头晕目眩。她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看看周围豪华奢侈的车内装饰，马小玲甚至都不敢拉着车把手，就怕不小心给人家的车蹭脏了。
　　康奇豪开车的时候从车内反光镜朝后看了一眼，见到马小玲这副反应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问了句：“你家在哪？”
　　“南县。”马小玲老老实实地回答。
　　迪恩大哥家很有钱吗？还是迪恩大哥的表弟很会做生意？这么贵的车，一看他的身家就不菲。这样的人出门会识路吗？
　　马小玲是小瞧了康奇豪。他不是不认路，不过是平常懒得开车而已。年轻的冲动热血早已退下，换上成熟优雅的外皮，看起来稳重了许多，自然不会做让身份掉价的事。
　　但这不意味着康奇豪不认路。
　　湖州他来过好几次，南县而已，有车内导航系统，哪儿去不了？康奇豪看了一眼马小玲：“南县哪个位置？”
　　“花园湖东面的居民楼，4栋503。”康奇豪板着脸的样子很唬人，马小玲就不自觉被唬住了，心里怕怕，所以老老实实地说了具体地址，让康奇豪觉得好笑。
　　好笑是好笑，他对马小玲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车子一路疾驰，宾利内部豪华设施应有尽有。开车的时候，康奇豪不忘让马小玲自己打开移动冰箱看喜欢什么吃喝零嘴，尽管拿出来吃，马小玲摇头说不吃，让康奇豪很是纳闷。
　　他长得很吓人？这个傻女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他？
　　
　　



正文 第三章 吃错药？

　　花园湖东面居民楼到了。
　　马小玲捂着包站在单元楼门口很紧张地看着康奇豪，想邀请他进家来坐坐，但她又害怕康奇豪嫌弃，只好尴尬立在那儿不语。
　　康奇豪倚在车座靠背上，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谢谢。”后还是马小玲拘促地说了一声，准备转头走进家门。康奇豪对她越来越感兴趣，所以忍不住做了一个绝不符合他个性的举动。
　　开门，下车，大踏步走上前抓着马小玲的手。
　　“你这是？”马小玲惊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知道挣脱开他的钳制。只是这时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像个熟透的苹果。
　　康奇豪另一手chā兜，“都到你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说得明明是问句，可是马小玲听着却像不容拒绝的肯定句。也就是说，康奇豪去她家坐定了。
　　马小玲赧然抿着唇，只好转身一个个按起了按键。
　　康奇豪静静看着她拨了503，眼中浮上一抹愉悦，像是高兴马小玲没在骗他一样。要是迪恩这个时候站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们康氏集团的大总裁怎么会露出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康奇豪可是商业界出了名的冷面总裁啊！
　　马小玲等了一会儿，对讲门都没有动静。马小玲只好拿着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后还是没人应答。
　　偷偷看着康奇豪，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耐心很好。
　　马小玲放下心，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实在对不起啊，让你白等了。我家里没有人，没办法请你进来坐了。”
　　“没关系。不是有你在吗？”康奇豪根本不把马小玲的为难放在心上，反正此刻他只是对这个女孩儿感兴趣。
　　康奇豪想跟着她回家，马小玲也没办法。她只好红着脸，带着康大总裁爬楼梯，等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站在503门口时，马小玲掏出了钥匙打开门，习惯性地换鞋，又帮康奇豪拿了一双。
　　康奇豪看着地上的鞋，皱了下眉。马小玲以为他穿不惯她们家里的鞋，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我们家只有这样的鞋……”
　　马小玲话还没说完，康奇豪低头直接将拖鞋穿上了。
　　扫视一圈，马小玲家里的摆设都很老旧，看起来并不是纯粹的复古风，而是家中却是穷困的那种窘状。
　　没有彩电，没有电脑，连风扇都是老式的立式风扇，根本不能转向吹风，而且电线又长又粗特容易绊倒人。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家里收拾的很整齐，没有异味儿，让康奇豪勉强能够适应。他环顾周围，又开始皱眉。
　　因为马小玲的家实在太小了，他名下任意一栋别墅的卧室都比这房子的面积大。
　　“你确定，这里是你家？”康奇豪惊讶地问。
　　马小玲垂下头将鞋子摆放整齐，把包习惯性地放在门口的破摇椅上，轻轻应了一声：“嗯。”
　　迪恩大哥的表弟既然是生意人，生意人肯定很有钱，大概是不喜欢她们家这种小地方吧。
　　“要不要喝水？”进门之后马小玲去找暖壶倒水，家里没人，暖壶的水也是凉水。这让本来还要翻出茶叶招待客人的马小玲更是尴尬，只好问康奇豪要不要喝水。
　　康奇豪看了一眼那个老式的热水壶，不适应地皱了下眉。
　　马小玲知道他肯定是嫌弃的，于是更加尴尬了。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正响在康奇豪手边，吓了他一跳，眉头皱得也越深了。“你家电话响了。”
　　“真的不好意思！”马小玲诚恳地抱歉，弯身去拿话筒，结果那边人一等电话接通就噼里啪啦地发问：“小玲啊，我听你妈说，你从C市回来了？”
　　马小玲听出这是她舅妈的声音。因为舅妈的声音一向富有这种尖细到刺耳的特色，所以生怕康奇豪这个客人不适应，马小玲特地将话筒拿得远了点。
　　“嗯，是的。”
　　“哎呀，不是考研好好的嘛？我听我家二栋说，昨天发榜了？你考得怎么样啊？”
　　马小玲脸色难看得涨红：“没、没怎么样。”
　　“你这孩子不说实话是不？你妈告诉我，你省下来学费要给你爸交医药费，不是说了不用你小孩子家家操心吗？等你考上研，找到好工作，什么高薪工资没有啊？咱们这一大家子不都等着你光耀门楣吗？听舅妈的话啊，回C市去，你爸有我们看护着呢！”
　　马小玲的舅妈不等马小玲再说什么，啪就挂了电话。
　　她舅妈就是这样子的，雷厉风行一点不拖泥带水。要换做是男人，她舅妈这样性格无可厚非，还算是比较精明难被糊弄的。但是这种性格放在整日家长里短的女人身上，就未免有些霸道了。
　　原来马小玲没离开南县去C市上大学时，一家人就终日惴惴不安地活在舅妈他们等一众亲戚的阴影下，抬不起头来。
　　就是因为马父懦弱，马母势利眼又好打肿脸充胖子，马家其他叔伯们都生了儿子，唯独马父家就生了马小玲这么一个女儿，在重男轻女之风盛兴的南县，也难怪亲戚里道的都瞧不起他们家人。
　　“谁打来的电话？”康奇豪正对马小玲感兴趣，一听他们家人一来电话噼里啪啦就一通说，立即就给他一种很不礼貌的感觉。
　　马小玲脸色不太好看，听到康奇豪的问话更是窘迫了。“那是我舅妈。”
　　“你爸你妈呢？怎么你们家不见人？”康奇豪又问。
　　马小玲眼神悲伤，无助地抿着唇：“我爸心脏病复发了，现在在医院。我妈大概是在医院做陪护，对不起啊，你来我们家做客，我都没法好好招待你。”
　　真的很惭愧啊，迪恩大哥在火车上那么照顾我，结果他表弟到我们家居然连口茶水都喝不上……
　　康奇豪突然站了起来，两手chā兜居高临下看着马小玲：“走。”
　　“去哪儿？”马小玲傻傻地仰视他。
　　康奇豪不耐烦地先走回门口换鞋，“去医院啊！你爸你妈不是在医院吗？要是回C市的话，你起码要看一下你爸你妈对吧？”
　　“谁说我要回C市了！？”马小玲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蹦起来，摇头如拨浪鼓：“我考研落榜了，再回去也没意义了。”
　　康奇豪最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对马小玲的好感也有些减退了。见她怯弱无能的样子，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走不走？”
　　“走。可是再麻烦你，不要紧吗？”
　　生意人每分每秒的虚度光阴都是损失啊！他白送我来回，不是耽误光阴耽误挣钱吗？真的，不要紧吗？
　　“废什么话，上车！”康奇豪直接甩袖走人。
　　真不知道在火车上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对这种平平无奇，长相仅是清纯的女人感兴趣！呵，该不会最近忘了纾解，多少开始饥不择食了吧？嘁。
　　坐上车，这一路康奇豪再没有跟马小玲说一句话。
　　到了医院，马小玲抛下康奇豪就往心脑血管科跑去，等问过医生马父的病情后，马小玲目光无神地坐在病房前的长椅上，把脸埋在阴影下，两手悲哀地捧着头，任由哀伤蔓延。
　　医生说，爸爸这次恐怕挺不过去了。
　　上次和爸爸分别回C市考研的时候，爸爸人还是好好的啊！本来还健健康康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小玲！不是说让你别回来了吗！”舅妈尖细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叫响，马小玲受惊地抬起一双泪眼，然后赶紧手忙脚乱地擦干泪痕。“舅、舅妈。”
　　马小玲小声地唤，心里对赵芹还是有畏惧的。
　　赵芹一看这怯怯缩缩的外甥女就来气，“叫你回C市好好顾着学业，你怎么就不听呢！你爸的病有家里人看着，你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努力博个好前程多好？这样你爸你妈也放心，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人也为你高兴！现在发榜最重要的时候呢，你怎么就回南县了啊？”
　　马小玲紧紧揪着衣服，“舅妈，发榜的时候我在……”
　　“上榜没有啊？第几名？”赵芹眼睛亮了。
　　马小玲头垂得低低的，声音更是细如蚊讷：“没考上……”
　　“什么！？”扬了八度的尖细高调，震得马小玲耳朵麻，也让她更加怯缩地站远了，努力跟盛怒中的舅妈保持一定距离。
　　“马小玲啊马小玲！你有本事啊！家里人费劲巴力凑钱让你继续读研、考研，你就拿这么个结果糊弄我们哪？啊？早知道你考完能落榜，那个时候我怎么也不可能借你们家钱啊！好嘛，现在这笔钱我找谁要？指你？我更没指望了啊！”
　　赵芹老家是在东北松花江那一带，说话不像马小玲他们家人一样软软糯糯就像正经南方人一样，一开口就好比机关枪，打击得马小玲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马小玲没法反驳，本来信心十足地能考上硕士的，结果在考场上折戟沉沙，白白给家里丢了脸，更让一众亲戚没指望，难怪舅妈会骂得她狗血淋头。
　　马小玲咬着唇，皮肉都被咬破流血了，她还无知无觉。
　　舅妈的变脸她有预料，可是马小玲最担心的还是舅妈不借钱给他们，放弃对爸爸的治疗。
　　怕什么来什么，赵芹骂完马小玲找来一堆围观群众不说，还指天骂地嚎啕大哭对着病房里头的人撒泼，说什么信错人种种，要马小玲家这几个骗子还她血汗钱。
　　考不上研，好工作没指望，期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亲戚们没有羹分，一个个自然翻脸无情。
　　马小玲无措地面对舅妈赵芹的指责，一语不发，又是惭愧又是自责懊恼，如果这时候有条地缝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更让马小玲心中蒙上一层无望的阴暗。
　　“让开。”康奇豪拿着外套从人群外面挤出一条道路，一直来到马小玲身前。“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马小玲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雾蒙蒙一片，看什么东西都不清晰了，面颊上也有丝丝凉意。
　　我哭了？迪恩大哥的表弟怎么还在这里？他不是……
　　“你以为我走了？”康奇豪皱眉。
　　来了医院总要看病人吧，出于礼貌他总得去买点东西吧？怎么就认定他那么冷漠无情，把人扔医院门口就走了？
　　康大总裁下意识无视了他扬长而去时忘记跟马小玲说明去向的事实，这才引起了误会。
　　“对不起！”马小玲说话声音带着哭腔，惹人怜惜。
　　康奇豪别看人冷，对女人梨花带雨的哭泣是最没法子的。所以他除了冷面总裁的名声，还有个怜香惜玉的光环。
　　正因有这个光环，所以无数名门淑媛趋之若鹜。
　　康奇豪随意从外套兜里掏出一面手绢，递给马小玲：“擦擦，脸都成花猫脸了，脏兮兮的难看。”
　　话一出口康奇豪脸色就变得怪异了。
　　他跟这个女人很熟吗？凭什么这么温柔地关心对方？
　　他今天种种举止反常，果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错什么药了吗！？
　　
　　



正文 第四章 极品亲戚

　　“你是谁啊？小玲，你别告诉我你考研落榜的原因就是浪费时间在这个野男人身上了！”赵芹生气地逼问马小玲。
　　马小玲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舅妈你误会了，这位先生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好心人，他送我来医院的，除此之外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嗯，就是。”康奇豪正纳闷着他自己的反常，听到马小玲撇清关系的话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但是赵芹偏偏紧揪住他不放。谁让康奇豪通身的气度，还有那浑身上下的名牌衣饰让她垂涎了呢？
　　小地方来的女人精明是精明，却也市侩。她根本不会想到像康奇豪一样的人物，背后的能量是不是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所以眼珠子转转就想硬把马小玲说成是他的女朋友。
　　“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可能吧？小玲，在舅妈面前说什么假话，有对象了就是好事啊！这不都把人带到医院见爸妈了嘛，舅妈都懂，快进来快进来，你妈都久等了。”
　　赵芹变脸比翻书还快，二话不说推着马小玲和康奇豪就要进病房。马小玲被她推搡着和康奇豪走在一起，脸色是各种尴尬的涨红，抱歉地看向身边的康奇豪。
　　康大总裁要看不出来赵芹的小算盘就是脑残了。
　　但是他更觉得新鲜了，自他从父亲那儿接过接力棒成为掌控康氏集团的总裁，还真没一个人敢在他眼前颠倒黑白地胡说八道。
　　就是一点他很不满意。
　　“这位大婶，你可以放手吗？”冷得能掉冰渣的语气，说明康奇豪这个时候心情不太好。
　　赵芹年纪才不过五十，保养得也好，心宽体胖养得白白胖胖的，说是才过三十都有人信，现在被康奇豪叫大婶，她脸面有些挂不住，扭曲了一下才压着声音继续故作热情：“哎，都是一家人见什么外啊，以后你跟小玲一起叫我舅妈就好了！”
　　“大婶，请你放手！”康奇豪不悦地皱眉，两眼锐利地刺向赵芹那张厚度能跟防盗门媲美的老脸。
　　他想，这个老女人再不放手，他就不客气了。
　　“哎呀，小伙子多大小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也不知道赵芹是真软硬不吃还是故意膈应康奇豪的，居然还是不放手。
　　康奇豪有些恼火，干脆不留情面地一巴掌给那只肥腻的老爪子拍下去，再看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她抓得有褶皱了，脸色一下变得更臭了。
　　赵芹也不是能装的人，她觉得这么热情地自来熟就够给康奇豪面子了，结果康奇豪当众这么一下子给她没脸，她还装什么？
　　“小玲，这就是你找的对象？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赵芹又变脸了，掐腰对康奇豪指指点点之后就摆出厌憎的表情。
　　这小白脸还没追到她们家小玲就敢摆谱啦？那也得看看她同不同意！哼，马小玲从小到大的花用没少由她们刘家提供，凭什么交个男朋友就鼻孔朝天看不起人啊？不好好给他点苦头吃，往后还不爬到他们这帮长辈头上来了？
　　于是赵芹就想好好掐灭康奇豪的嚣张气焰。
　　马小玲弱弱地解释：“舅妈，我都说过了他真的不是我对象。我从来没交过男朋友，真的。”
　　“明睁眼漏的事实摆在这儿，死丫头还跟我说没处对象？！”赵芹尖细的说教声又开始了。
　　康奇豪不厌其烦拉着马小玲就往病房里走，根本懒得理会这个赵芹。“你家这是哪来的极品亲戚，烦死个人。”
　　回去就把她碰过的这件衣服给扔了，脏得都不能穿了。
　　“你说谁烦你说谁极品亲戚啊！”赵芹掐腰开始唾骂，围观群众不明真相就对康奇豪和马小玲指指点点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康奇豪，脸色都铁青了。
　　直接扯着马小玲的袖子进去病房，康奇豪冷着脸再不说一句话，也只有在赵芹骂得太过分的时候，用冷眼刀子剜她。
　　“爸，妈。”马小玲站在病床前，看着仍在昏迷中的父亲，再看看憔悴得脸色泛黄的母亲，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抓着马母的手抽泣着说：“妈，我对不起你们，我没考上研……”
　　“我都听到啦。”马母脸色很不好，玲玲她舅妈在病房门口撒泼叫骂她怎么可能没听到，刚才不想出去丢大人就是了。
　　都考落榜了，再说孩子也没意思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性格柔中带刚，也很要强。相信考研落榜这件事，就她最上火了，当妈的何必在孩子伤口上撒盐。
　　“金月呀，你看看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服管教了真是的！处个对象也不让人省心，啊，看着还那么傲，傲什么？不知道咱们是长辈他们是小辈啊？”赵芹不依不饶。
　　康奇豪皱眉：“大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马小玲根本就一点关系没有！你算我长辈吗？咱们以前又不认识，我就是送马小玲来医院看爸妈的，麻烦你不要以长辈自居，你算老几啊？”
　　“你、你！”赵芹气得一个倒仰。
　　马小玲咬着唇看了康奇豪一眼，没有主动辩解，等同默认。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迪恩大哥的表弟叫什么名字呢，的确就是萍水相逢，舅妈那样是过分了。
　　发现舅妈不善扫视过来的目光，马小玲赶紧低头，嘴角忍不住上扬。难得见到这个霸道强势的舅妈吃瘪，真是太快人心啊。
　  马母都被赵芹训得麻木了。
　　谁叫她们家没钱必须要多倚仗这些亲戚们呢？要是孩子争气，要是家里有个收入来源，哪还需要仰人鼻息。
　　赵芹骂够了，就要发难了。康奇豪一点没有尊重长辈的意思，让赵芹心里打鼓，不再肯定他是不是就跟马小玲有一腿。
　　“金月，我也不说别的。小玲考研落榜你也知道吧，我们家总不能往无底洞扔钱打水漂不是？你看看你欠我们老刘家的钱什么时候还上？小玲她舅觉着咱们亲戚里道的，不帮不仗义，但是你们也别想抓胡我们啊！”
　　赵芹说话夹杂着东北口音，夹枪带棒冲着马小玲母女就去了。
　　连康奇豪这样的外人都有些听不过去了。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啊！
　　马母和马小玲早就习惯了赵芹这副脸孔，一直在忍气吞声，等她说够了才开口求她宽限点时间：“玲玲她舅妈，我们家情况你也看见了，玲玲她爸有病还躺在医院里。这个，你能不能再宽限点时间？我保证会很快还钱的。孩子都在这儿呢，玲玲很要强，肯定不会叫咱们失望的。”
　　“免了免了，看玲玲这副样子，能不能挣到钱还上还不一定，我哪敢指望她呀！”赵芹闲闲地尽说些风凉话。
　　马小玲脸色红得窘迫，难过地低下了头没有反驳。
　　我没考上硕士，没有好的学历更不可能找到好的工作，也难怪舅妈喋喋不休地要求还钱了。
　　“玲玲她舅妈……”马母还要再恳求。
　　赵芹看也没看她，绝情的扔下一句话就走：“我不管，最晚这个礼拜三，我家二栋也该娶媳妇了，你们的钱还上正好给二栋讨媳妇用。要是不还钱，别怪我拿你们家马六的欠条去告你们！”
　　“玲玲她舅妈，你不能做的那么绝啊！”马母要崩溃了，家里这情况，怎么可能拿出几万块钱还赵芹。
　　马小玲倔强地抹去眼泪，扶着浑身都气得颤抖的母亲，挺直了腰板：“妈，您别担心，我就算没日没夜打工也得把钱还上。”
　　“你拿什么还？家里能有几千块钱积蓄就不错了，都拿去还了，你爸的病怎么治？咱们娘俩难道喝西北风去？”马母愁苦地说，推开马小玲就要跑出去找赵芹。
　　就算跪求，她也不能让赵芹这么绝情一下断了她们全家的生路啊！家里这么穷，玲玲要是嫁人的话，没嫁妆被婆家欺负了怎么办？没钱光喝西北风谁能看得起她们？
　　“妈！”马小玲拽不住母亲，只能看着她跑出去。
　　康奇豪看了一眼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人，那微弱的呼吸，还有苍老的脸孔，说是上了年纪行将就木的老人都有人信。
　　跟保养得白白胖胖的赵芹一比，马小玲一家人简直就是从贫民窟走出来的，穷得叮当响。
　　这种家境……
　　“嘀——”心电图机倏然响起警报，显示屏上弯曲的折线一下变为直线象征着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马小玲愣了一下，而后眼泪哗哗地流，慌急地不知所措，拉着病床上需要急救的父亲直抹眼泪：“爸，爸您怎么了？”
　　“还哭什么，快去叫大夫！”康奇豪比较果断，把马小玲推出门，他留在病房里暂时看护马父。
　　马小玲跌跌撞撞地跑走了，不一会儿领来一群穿着白大褂和戴口罩表情漠然的医生护士。
　　等他们检查完后，采取紧急措施将病人推进了急诊手术室，马小玲哭得像个泪人，嘴里直呢喃‘怎么办’，康奇豪看着她很可怜，施舍一般地带着她去手术室门口等候。
　　红灯亮起，手术室的大门将一切隔离开。
　　包括生与死的距离，包括父女之间的羁绊。
　　马小玲两眼直勾勾盯着红灯，嘴唇咬得鲜血淋漓，让人看着都触目惊心。
　　康奇豪没经历过生离死别，也不知道马小玲的感受是怎样的，但这不妨碍他理解。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肯定很痛苦吧？
　　那刚刚消停的未知感情又有了卷土重来的倾向，这一回康奇豪对着马小玲不止有同情，更有怜惜。
　　他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想的，居然允许都哭成花脸猫一样的马小玲往他肩膀上靠，甚至埋在他肩窝继续大哭。
　　这不只是新奇的体验了，因为从来就没人敢这么亲近冷面总裁，就是康奇豪出去拈花惹草，那些女人也很有眼力见儿，不敢太亲近康奇豪，生怕康奇豪一个不耐烦将她们踹开。
　　冷面总裁有身体乃至心理上的洁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要是迪恩站在这里，一定对康奇豪看向马小玲的怜惜目光感到震惊，甚至瞠目结舌——冷面总裁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玲玲啊，你爸怎么了！”马母跟赵芹求情之后回到病房，却没见到老头子还有女儿，她也知道事情不好了。
　　匆匆忙忙来到急诊手术室前，马母看着那亮起的红灯就瘫坐在地神经质地喃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妈！”马小玲离开康奇豪的肩窝，哭着和马母一起瘫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心电图机刚才显示直线了！怎么办啊？”
　　“直线？直线！”马母一个激动，翻白眼昏厥了过去。
　　马小玲急得手足无措，“妈，妈！”
　　眼泪直流，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康奇豪。“帮帮我，求你了！”
　　康奇豪还没应声，手术室的大门就开了。
　　“谁是病人家属？病人情况不好了，这是病危通知书，家属快点来签字，医生好继续做手术！”
　　
　　



正文 第五章 失去至亲

　　“病危通知？”马小玲一听，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了，两眼空茫地看着那表情漠然的大夫半好半天，她才赶紧抹抹眼泪，“我就是病人家属，哪里需要我签字的？”
　　大夫拿着表格往她眼前一推，在最下方的空白点了下：“就这儿，快点了，医生等着手术呢！”
　　马小玲强忍住泪水，快速在上头签了字，然后殷切等待着手术结束，爸爸能走出鬼门关，脱离生命危险。
　　“你说，我爸爸会有事吗？”马小玲这时候就像是孤苦无依的浮萍，一个人既是希望又怕失望地漂浮在水面上，随时都有沉底的危险。
　　康奇豪看着这样的马小玲，不知道怎么劝她好。
　　放宽心？他也知道在面临亲人生死的重大关头，任何人都宽心不下来，更别说淡定面对了，马小玲看着就是个才走出校门的普通大学生，还没他这么冷硬的心肠。
　　劝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康大总裁很是苦恼。
　　马小玲也没指望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安慰自己，所以她强撑住瘫软的身躯，扶着马母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那红色的灯。
　　半个小时过去了，刚刚那个送出病危通知的大夫又先后出来了两次，都是让她签病危通知书。
　　马小玲麻木地签了，眼中的希望神采没有减少分毫。
　　那是我的爸爸，爸爸别看外表很懦弱，其实很坚强的！爸爸就算是为了我和妈妈，也一定能挺过来的！
　　红灯灭了。
　　马小玲腾一下站起来，紧紧咬住嘴唇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门开了，然而刚刚被下三次病危通知的马父却被蒙上了一层白被单。死寂，凄冷的风似乎透过空旷的走廊，刮进了马小玲的心。
　　“爸爸！”马小玲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随后再也忍不住地跑到病床前，疯了似的推开护士，固执地将白被单拉下来，露出了马父惨白枯槁也再无生机的苍老脸庞。
　　马小玲那个时候，抓着马父的手不放，呜咽着悲伤嚎哭。本来昏厥的马母，听到了马小玲的哭喊声，也睁开了眼。
　　等她一睁眼看到蒙着白被单的马父，仿佛再也承受不了地歇斯底里大哭：“老头子呀，你死了我们娘俩怎么活……”
　　愁云惨雾，窗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也阴暗了下来。
　　康奇豪不太适应这阴冷的天，抬起脚就要走。可是看见马小玲那么伤心地哭号，康奇豪又觉得自己的嫌弃太不厚道，只好像个木头人一样，直愣愣在原地站着看马小玲母女痛哭失声。
　　医生和护士都漠然地见证这悲惨的一幕，没办法动容。这个职业本身，就是习惯性见证死亡和奇迹的，在他们看来马父长期营养不良，又心思郁结没有生气，活到今天已经算奇迹了。
　　死了也好，省得拖累这孤儿寡母，再继续欠债。
　　“老头子呀，你好狠的心啊！玲玲长大懂事了，知道打工挣钱帮家里还债了，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看看咱家女儿！你让她心里难不难受，让我这老婆子今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啊……”
　　马母哭着哭着，不知怎么头一歪，一下就晕倒在马小玲身上了。
　　马小玲一见母亲哀伤憔悴一瞬间仿佛老上几十岁的脸庞，不禁悲从中来，哭声更大了。
　　有护士看着不耐烦，对着马小玲说：“人都去世了，还是赶紧办后事吧，医院禁止喧哗。”
　　“你有没有同情心，人家爸爸死了，哭一哭能怎么？”康奇豪看不惯，冷冷刺了一句。
　　那护士挂不下脸来，哼了一声嘟囔说：“一家子穷鬼，能熬到今天算不错了，拽什么拽？”
　　“你说什么？”康奇豪皱眉，谁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
　　护士噤若寒蝉，但是又不服气：“本来就是穷嘛！他们家东借钱西借钱还补不上这个窟窿，现在欠医院一大笔医疗费呢！”
　　“钱钱钱，你们医院的素质哪儿去了！”康奇豪眉头皱紧，想也没想就打开钱包随手扔了几张票子甩在那个护士脸上。“不就是钱嘛，我有的是！现在，闭上你的臭嘴！”
　　护士敢怒不敢言，另外几个医生护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出头替护士说话。
　　这世道，有钱的是大爷，他们都惹不起。
　　“妈，妈！”这时候马小玲变了调的哭叫声传到康奇豪耳朵里，他一低头，就发现马母的情况不对。
　　几个医生都算敬业，看到马母不对劲也都不管刚才的事情了，该检查的检查，很快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郑重和凝然的神色。
　　马小玲哭得一抽一抽：“医生，我妈怎么了？”
　　“快，送手术室！叫马主任和王医师！”几个医生没说话，他们着急催促着身边的护士去叫人，一边给马母进行抢救措施。
　　马小玲看到这个阵仗，整个人都惊呆了，木木的不知道怎么反应。
　　康奇豪看着她这样，心里忽然一痛，忍不住蹲下去一把搂住马小玲。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亲近人，不过这种体验感觉也不错——如果这次搂抱不是在这种情境下，那就更好了。
　　“马小玲，你妈会没事的。”
　　马小玲木然地点头，“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康奇豪不忍地拿手盖住她的眼，“别看了，一会儿等医生抢救完，就能知道你妈怎么样了。你先打起精神来，送你爸一程。”
　　手心感到一点点的湿热，有滚烫的液体留下来，打湿了他的袖口，康奇豪不用想都知道那是马小玲的眼泪。
　　这样的马小玲，脆弱得让人想要疼惜。
　　马小玲这个时候，整颗心什么都没有，就想着康奇豪说的话，就想着打起精神来送爸爸一程。
　　因为爸爸去得太突然，她们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办丧事也得要现借钱，爸爸的尸体也只能先送到医院的太平间了。
　　“我……我要打起精神，送送爸爸。”马小玲的嗓子都在刚才哭哑了，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干巴巴地发涩，声音也很难听。
　　康奇豪难得没有任何嫌弃，只是将马小玲紧紧抱了一下，头一次洁癖没有发作，任由马小玲窝在他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发泄丧父的痛苦过后，马小玲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深深看了一眼康奇豪，“谢谢你。”然后就努力撑起发软的腿，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跟着护士的指引推着马父走去太平间。
　　康奇豪就在原地看着马小玲故作坚强的背影，那一瞬间，他有了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想法。
　　虽然这个想法只是短短一瞬间生成的，但是康奇豪莫名地就将这个想法牢牢记在心里，始终没有忘记。
　　大概是马小玲的脆弱和坚强，触动了他的恻隐之心吧。
　　手机铃声响了，康奇豪低头看医生还在抢救马母，心里总觉得不安，是为了马小玲。
　　他怕手机铃声太大影响医生救人，所以脚步不停走到了走廊另一头，才接了电话。“我是康奇豪。”
　　“总裁，您现在在哪里啊？我已经到宾馆了。客户刚刚来电约好了见面时间，您看什么时候回来准备一下？”迪恩苦哈哈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康奇豪本来想说等下就回，但是目光不自觉转到急诊室门口，三四个医生围着马母抢救的情景，又突然改了口：“等我回去再说。”
　　“总裁，都到湖州了您可不能撂挑子呀！”迪恩唠叨的毛病又犯了。没办法，总裁的前科太多了，他不能不防。
　　康奇豪不耐烦地吼了句：“撂挑子又怎么？你是我的秘书，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干嘛？吃干饭吗？！”
　　迪恩委屈啊，他正想说两句反驳总裁霸道无情的话，通话就戛然而止了。
　　拿着手机迪恩整张脸都僵住了，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就不顾形象地爆了粗口：“靠！总裁这也太无情太无耻太无理取闹了吧！”
　　康奇豪站在原地等马小玲回来，纳闷地点上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真是太反常了，自从遇到这个马小玲，他好像就没正常过啊！他冷心冷面的康奇豪什么时候知道施舍别人了？什么人有资格让他做司机开车一送送两回？他还像个白痴一样，进医院之前巴巴去超市给人买礼物？
　　哦，真是够了！
　　康奇豪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没直接走呢？迪恩的电话就是个很好的借口。现在马小玲送逝者去太平间了，留他一人在急诊室前看着马母，这样一来他贸贸然离开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麻烦！”康奇豪郁闷地吐了一口烟圈。
　　全然无视了医院走廊四处张贴的禁烟标志。
　　马小玲送马父去太平间的同时，也不忘给家里人打去电话。而后马母还在抢救的时候，马家的一干亲戚就到了医院。
　　其中马小玲的舅妈赵芹最是显眼，那嫌弃的表现，好像死的不是自家亲戚似的。或许在她眼里心里，有资格称亲戚的只有有钱人和她娘家还有婆家？
　　“小玲啊，你看你爸爸现在人没了不说，你妈眼看着情形又要不好。我寻思着，再老住院也不少那么回事儿哈！不如办了你爸的丧事之后，就和你妈从医院搬回家住，怎么样？”赵芹提议。
　　马小玲脸色惨淡，垂着头不说话，康奇豪知道她是担心马母。
　　后来医生几经抢救，马母都没醒过来，马小玲跪求神经科和脑科的专家免费给马母看了一次诊，人家直接说马母成植物人了。
　　这对马小玲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天之内失去两个最亲的人，她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了。
　　就在马小玲意识昏沉，眼前泛黑倒下去的时候，康奇豪伸出手臂搂住了她，同情地叹了口气。
　　
　　



正文 第六章 嘲讽恶戚

不管马小玲多么不愿意接受事实，马母成为植物人死气沉沉躺在病床上是真，一众亲戚露出了异常丑恶的嘴脸也是真。
    康奇豪冷眼看着这些所谓的亲戚欺负马小玲，也为马小玲感到悲哀和不值。
    可他没有去帮马小玲的意思，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也仅是比陌生人稍稍亲近一些。
    他能因为马小玲一而再地反常，忍受这么嘈杂环境，洁癖也难得没有发作，可是马小玲到底不是他什么人，他有什么理由去帮她？
    再反常下去，康奇豪自己都想揪个医生给他看病了。
    “小玲啊，不是我们难为你，实在是这个情况……怎么说，你爸身后事就要一大笔钱打点，而且你们家还欠了不少债，你妈现在这个样子也还不了钱了，我们催你还钱也就是怕你赖账嘛。虽然小玲你这孩子打小是我们这些亲戚看大的，但是情是情理是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不是？”
    舅妈赵芹唾沫横飞地对着脸色苍白的马小玲突突突说了一大堆，也不管马小玲接连失去父母这时候心里有多难受，那副小身板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满心满眼就只有钱。
    欠债还钱！这些个亲戚都是同一副嘴脸，也都不纯粹是为了奔丧来的，大多都拿着欠条上门讨债。
    “舅妈，您要我现在连本带利还您钱是吗？”马小玲自己都不相信，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还能十分平静地面对这一大帮恶亲戚。
    赵芹眼都不眨就说：“对啊，小玲你就给我个痛快话，什么时候还钱吧？”
    “还有我还有我，我前后给你爸跑前跑后也值不少血汗钱吧？这利息得多加一成！”
    “小玲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妈的嫁妆钱拿出来还这些债绰绰有余了，可别少我们了！”
    马小玲瘦弱的肩膀颤抖着，有些恐惧地看着一众亲戚争先恐后将欠条推到她面前来，有些还挂着恶心兮兮的笑容，说要是没钱还他们可以介绍工作云云。
    但是，马小玲是傻子才会听信他们的话！
    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况且她从前在C市念大学的时候，可见过不少女生烟视媚行的颓废样子。
    我就是再穷困，处境再不好，也不要堕落成那样！
    “舅妈，各位叔叔婶婶，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要是还钱，我爸的葬礼就办不好了，还有我妈这样，我也不可能丢下她老人家任由她自生自灭。你们看，能不能再宽限些时间……”
    赵芹皮笑肉不笑了：“小玲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妈嫁到老马家来，嫁妆钱可不少呢！”
    马小玲猛一下抬头，“舅妈，您！” 
    “赵芹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能拿你爸的丧事做借口，晃点我们啊！”几个亲戚一个个都变了脸，逼近马小玲大声追问赵芹说的是不是真的。
    马小玲被他们逼到墙角，弱势地不断退缩，直到退无可退时才说：“那是我妈的嫁妆，我怎么知道在哪里？我会还钱的，只要你们再宽限一点时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实诚呢？还宽限，再宽限万一你丢下你妈跑了呢？”一个姑婶装都不屑装，直接露出了刻薄尖酸的嘴脸，很是可恶。
    康奇豪皱着眉看着马小玲涨红脸被这些个恶亲戚围在中间被口水淹没，实在觉得马小玲很可怜。
    马父尸骨未寒，现在还没能拿出钱送去殡仪馆火化，马母被刺激成了植物人，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闹不好就这余生就得在病床上呆着让马小玲伺候了。
    而这些个极品亲戚呢？眼中只有钱吗？亲情都哪里去了？
    难怪别人总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南县这里相比Ｃ市那样的一线大城市确实贫瘠了点，要不是那个客户恰好老家是南县，偶然过来看看，顺便触景生情要跟康奇豪在这儿谈生意，康奇豪才不稀罕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
    “我现在真的没钱，满打满算只有一千，还要给我妈付医药费，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再最后宽限点时间行吗？”马小玲被这些亲戚你一言我一语逼得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爸爸妈妈一个一个离开我之后，我面对的会是这样残酷的现实？
    求求你们了，好歹让我爸爸入土为安，或者让我妈能维持生机活下去陪着我……
    真的不会丢下的，那是我的妈妈啊，我怎么会丧心病狂因为债务丢下她？现在这世上唯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了，你们不要轻易放弃我妈妈，她肯定能再醒过来的！
    这些亲戚哪能让马小玲轻易糊弄过去，七嘴八舌都说现在就要看到钱。
    “够了！”嘈杂的人声好像魔音灌耳，吵得康奇豪相当不耐烦。
    他几步上前拨开人群，将马小玲拽了出来，主动挡在了她前面。“你们一个个的，不就要钱吗？”
    “你是谁！”刚才那个刻薄尖酸的姑婶又跳出来了。
    赵芹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用眼刀剜着在她看来目中无人的康奇豪。“哟，这不是马六他姑爷嘛！”
    “马六姑爷？嘿，小玲什么时候多了个男朋友，而且看起来还挺有大款范儿的！”这些亲戚的注意力又被康奇豪吸引过去了。
    康奇豪冷冷地笑了：“一群吸血鬼！”
    “你这人怎么骂人呢？知不知道老少尊卑？我们是小玲的长辈，你敢对我们这么说话？道歉！”
    一个看不懂眼色的表舅站了出来，嗓门大得回音隆隆，那一派嚣张啊，看得康奇豪握起拳头都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谁敢？放在Ｃ市，谁敢对他大呼小叫？
    “长辈？你们配吗？你们既然是马小玲的长辈，那更应该知道马小玲现在的情况有多困窘！做长辈都没有个做长辈的样子，还想让我尊重你们？嘁，你们算什么东西，别说我跟马小玲萍水相逢。就是随便拉来一个路人，碰着这种事都会义不容辞地指着你们的鼻子骂！
    哼哼，不说你们算不算长辈，就是占着亲戚的名头，你们所作所为也让人不齿！马小玲的爸爸尸骨未寒，马小玲的妈妈现在还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你们的招子难道都用来喘气了？看不着吗？！现在跟吸血鬼似的非要榨干马小玲的最后身家，我看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被康奇豪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一通，几个亲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赵芹呵呵笑着说：“哎哟，你还说我们呢，我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又关你个外人什么事？” 
    “外人？那我请问，马小玲姓什么？你又姓什么？你句句不离老刘家，行啊，你的亲戚该是马小玲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妈！而且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应该姓赵，如果说外人没说话的权力，那你应该也跟我一样，闭嘴为好！”
    康奇豪难得对外人说这么多话，要是他的贴身秘书迪恩看到了这一幕，那下巴掉在地上估计就捡不起来了。
    赵芹被康奇豪两三句话顶得上不来气，火大地捶胸顿足：“天杀的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重人啦，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都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啊……”
    “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康奇豪脸色古怪地笑了，“行啊，你说我就有几个臭钱，那我就用这些臭钱打发了你们！也省得马小玲失去至亲还得被你们这些恶亲戚欺负！”
    马小玲本来还麻木地听着康奇豪为她争辩，到后来康奇豪三言两语为她好好出了一口恶气，还提到了钱这个最敏感的字眼，马小玲赶紧拽住康奇豪的袖子。“你，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们只是偶然在火车上遇到的陌生人而已，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着我，已经算很好了！
    不要你掏钱，你不该牵扯在这些龌龊事里头，爸爸不在了，妈妈没法还债了，还有我！你只要离开就够了，真的，快离开吧！
    心里这么呐喊着，马小玲眼圈还是渐渐红了。
    既是感动于一个陌生人都能同情怜悯地对她这么好，又是落寞于真正的亲戚对她们母女的困窘处境视而不见，执意要钱，算是真伤了马小玲的心。
    她自认从小到大受到的挫折已经够多了，也算见遍人情冷暖。可是眼看着爸爸突然死去，往日还算和善的亲戚们突然撕开伪善的面具，露出丑恶的嘴脸朝她伸手要钱，还为了那个没影的所谓妈妈的嫁妆对她逼问不休……
    够了，真是够了。
    马小玲想，要是真有一日能将债务还上，我就带着妈妈离开这里，不到给爸爸上坟的时候就绝补回来！
    “看到没有？我这一皮夹，里头装了三千块钱现金！还有这卡，随便一张刷爆了都能还马小玲家欠你们的债务十倍不止！”康奇豪看着马小玲的这些个恶亲戚在他说完后露出的贪婪嘴脸，更是冷然不屑的嗤笑着说：“不过呢，我这钱也不是白替马小玲还的！”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不忘盯着马小玲。
    马小玲才愣住，就听康奇豪又接着说：“我对马小玲是感兴趣，从她身上我看到了那些空有其表的花瓶身上所不具备的东西。啧，就当是付近距离观览费吧，虽然有点贵。”
    那些亲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推出赵芹来拿主意。
    “哎呀，贵是贵了点，不过我保证你物超所值！小玲啊，还不赶紧谢谢人家？”边说话边一个劲儿给马小玲打眼色，也带着警告的意思。
    马小玲整个人已经麻木，只是冲着康奇豪呆呆点了点头，就难过地低下头走出了这里。
    她知道康奇豪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帮她。
    但是相对应的，舅妈他们的表现是彻底让马小玲寒了心了。
    钱，我会还给迪恩大哥的表弟。而这些亲戚，不管以前怎么帮衬过我们家的生活，我都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关系来往了。



正文 第七章 古怪总裁

　　康奇豪还是帮马小玲还了钱。
　　他也的确像他先前说的那样，不是白替马小玲还债就不用还了的，他是有目的的。
　　康奇豪不否认自己就是对马小玲感兴趣，或者更多是出于对如此困窘，处境十分尴尬的马小玲感到同情和怜悯？心疼的情绪是没有的，不过光是这些难得出现在他心中的复杂情绪也足够让康奇豪对马小玲重视了。
　　“总裁大人，会议已经推迟了，我想问一句您今天还来吗？”迪恩作为总裁秘书很无力。
　　康奇豪回给他的只有简洁明了四个字：“你拿主意。”
　　啪！电话再一次挂断。
　　迪恩蚊香眼，面对一众分公司骨干成员，他欲哭无泪。
　　总裁你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啊啊啊——累觉不爱！
　　医院里，康奇豪和马小玲相对坐在马母的病床边，相视静默。
　　过了好一阵子，马小玲才细声细气说：“今天，谢谢你。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我一定会还你钱的。还有利息，我一会儿就写借条，一定不能让你的钱打水漂。”
　　十六万不是个小数目。马小玲咬住嘴唇，对着见证过自家那些极品亲戚真面目的陌生人康奇豪很不好意思。
　　拘促地站起来给康奇豪倒杯水，她又补加说：“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借条上要写的……还有，迪恩大哥和你是来南县谈生意的，我好像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不要紧吗？我不是赶人的意思，我只是……哎呀！你放心，我不会欠钱就跑的，我妈还在医院里，我真的不会跑。不然，你走之前给我的手机号码存上，我就是再困难那天也不会让手机停机的。”
　　“钱，什么时候还都行。”康奇豪压根不拿那十六万当回事，一笔生意谈下来，单子稍大些的，几亿都打不住。
　　而且区区十六万，可能连他家老爷子在外的私生子都看不上。
　　康大总裁财大气粗地表示，他也许什么都缺，但他就是不缺钱。尽管帮马小玲，都是他一时脑抽的举措，但是康奇豪也不后悔，要知道在外面包个小情人儿都不止这点儿。
　　实在坑了，当他看错人，那些钱丢就丢了，他也不心疼。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皱眉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的马母，康奇豪都为马小玲的背运咂舌了。
　　老爹心脏病突发逝去的当天，老妈也承受不住打击成植物人了，家里什么负担都落在了马小玲的肩膀上。
　　在火车上他也听到了一些有关马小玲本人的情况，加上他亲眼目睹、见识到的这一系列烂事……说起来，马小玲当真可怜。
　　才一个刚出大学校门的大学生，再刻苦打工，一开始也肯定不会找到好工作。现在才出社会的大学生，要是没有门路托熟人找好工作，十个有九个都能被人给坑了。
　　康奇豪还真有点担心，马小玲都这么可怜了，万一背运走到底，被人骗到底以致一蹶不振，到时候流落街头死了怎么办？
　　要是别人知道康奇豪的脑补内容，一定会叹为观止。
　　这都是悲情电视剧看多的结果啊！人点儿背怎么可能一直点儿背下去？况且这马小玲不是都搭上你这个康氏集团的大总裁了吗？
　　有康大总裁在，还怕找不到工作？说出去都是生生抽他康奇豪的脸！
　　“这个，我没想过。”马小玲说实话，“等我爸爸出殡下葬之后，我会努力打工，一个月务必要还你两千块……前期肯定是有些少的，不过你放心，等我找到足够稳定的工作以后，每个月还的数额一定会大幅上涨的。”
　　“嗯。”康奇豪可有可无地随便点了点头。
　　站起来，康奇豪往外面走去。“我要走了。”
　　“我送你……”马小玲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马母，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拜托里头的值班护士看护马母，然后紧紧跟住康奇豪。
　　等目送他上车以后，马小玲本来想再开口提醒对方告诉自己电话号码以及姓名，康奇豪却不用她提醒就自己说了。
　　“我是康奇豪，电话号码你不用问了，如果我有用到你的那天，就会联系你了。”说完，康奇豪一打方向盘，车子疾驰而去。
　　马小玲望着车子绝尘而去的背影，心想着这个康先生真是好人。
　　施恩不图报，就算有钱，说到底几个有钱人有这样的胸襟气魄？就像自己的舅妈他们，真的是缺钱用还好，可他们要钱的前提却是爸爸死去之后。
　　人尸骨未寒，这些人的丑恶嘴脸都露了出来，让人寒心。
　　马小玲想：我一定不能让康先生因为我平白无故受钱财损失！
　　康奇豪回到康氏集团下属的湖州南县分公司时，迪恩正有气无力地跟这些分公司骨干解释着大BOSS的去向。
　　幸好这些人中不少也是知道康大总裁任性起来是有多坑爹的，因此，虽然这些人有些微词却没有太大躁动。
　　康奇豪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众骨干加上迪恩看着他的目光简直都要放绿光了。不是垂涎什么，而是——
　　饿瘪了要！总裁耽误一下午时间还不叫解散非要随时在会议室呆着待命神马的，死坑爹有木有？
　　从上午等到现在，午饭午饭没吃，下午茶下午茶没喝，肚子都快饿得打鼓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打电话叫外卖？
　　你不知道总裁有洁癖啊？你不知道总裁一向要求会议室干净整洁不得有一点污渍啥的啊？你不知道再请清洁大妈多多打扫会议室的还要加加班费啊？你不知道加班费都要从公司账务上支出吗？还有你不知道公司账务明明白白写着，给员工加班的前提是公司再面临巨大任务需求必须上上下下皆动员的大环境吗？还加班费呢，给一个清洁大妈加班费，就得给全体后勤部员工发放加班费！
　　蛋疼啊？忍着呗！要真图便宜叫了外卖……
　　好么，等被有洁癖还各种毛病一大堆显得相当龟毛的总裁扒皮吧！没人性啊！给人打工的日子不好过啊！
　　“谈谈这次的单子。”康奇豪站在演讲台上，只说了那么一句就下来了，留这些骨干坐在会议桌边面面相觑。
　　迪恩这个万能总裁秘书赶紧站起来点名：“那谁，营销部王部长，你上来做报告！”
　　“啊？我？”不该是市场策划部吗？王部长心里大骂坑爹。
　　生意都没开始谈呢，就点营销部的名！迪恩大秘书，你丫也跟总裁一样，间歇性不断开始抽风了吧？
　　王部长正想着跟总裁说明一下，这次的单子没谈拢前该是市场策划部的事，而不是他们营销部的事。可没想到不管他怎么跟康奇豪说，这位大BOSS的思维都没跟他停在同一根脑回路上。
　　求救的目光投在迪恩大秘书身上。
　　迪恩视而不见，还哼哼：“愣着干嘛？浪费时间吗？总裁时间宝贵，王部长快上台吧！”
　　“我……”王部长呵呵两声，在两个都惹不起的上级面前不好说什么，只能对对面偷乐的竞争对手市场策划部部长胡光竖中指。
　　在王部长上台做驴唇不对马嘴的演讲报告时，迪恩的注意力也开始往总裁身上套挪。
　　他觉得，总裁身上有哪里好像变了。
　　总裁可是生意场上的超级强人啊，每次下级汇报工作的似乎，总裁从来就没有走神的时候。怎么今天感觉这么奇怪？像是吃错药的感觉。
　　“谈完了？”王部长下台之后，会议室内回荡着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不少人都对王部长投以同情的眼神。
　　大BOSS听到这种程度的演讲，不发飙才怪。
　　就连王部长自己，秃顶的脑门上都渗出不少冷汗，一个劲儿拿手帕擦拭，头垂得相当之低，希望总裁发作的时候能容点情。
　　但是让所有人眼镜下巴掉一地的是，康奇豪看到王部长下台自会，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叫迪恩例行总结一下，然后十分清醒地点了市场策划部部长胡光的名字，让他会议后调派精兵强将做好一份市场策划报表供他查阅。
　　然后，“再没什么可汇报的，就散会。”
　　“散会！”眼看着众骨干齐刷刷摇头，迪恩一边擦着汗一边充当古代传递皇帝老大旨意的那个传旨公公，声音拔得可高。
　　门一开，会议室里除了康大总裁以及临时COS传旨公公的苦逼秘书迪恩，其他人都走了个一干二净。
　　“总裁，那时候从火车站出来，您开车去找谁了啊？”一片寂静的会议室里，大BOSS沉默不语，也不像往常一样没事发呆也放冷气，气氛太诡异，带给迪恩很怪异的感觉。
　　没办法，他只能没话找话说，总不能僵硬地杵在这儿找不自在。
　　康奇豪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复杂迪恩都看不懂，这让他糟心地在心里挠爪：作为万能秘书，怎么能读不懂总裁的需要呢？
　　冰山总裁时不时装一把深沉面瘫什么的，实在是够了。
　　“那个马小玲，你给我查查。”又安静了差不多十分钟，康奇豪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烦心地出了会议室，下楼就奔停车场去了，还不许万能秘书迪恩跟着。
　　迪恩心里那个费解啊，挠头：总裁到底是哪个意思？
　　好端端的查个萍水相逢的可怜孩子干嘛？
　　现在的迪恩，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总裁对马小玲感兴趣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想想就知道这是要谈恋爱的节奏啊！作为总裁的贴身万能秘书，总裁有感情方面的需要，他怎么能不知道，再根据总裁的心思去安排呢？那样就太不称职了。
　　开着车在外面逗游一圈儿，康奇豪眉头紧皱不解。
　　马小玲……为什么会对她产生怜惜的感觉？太奇怪了！
　　康奇豪想不通，所以一连几天都逃避这个问题，坐在总裁办公室里，他认真地阅览高高一摞的各式合同文件，直到快节奏的工作彻底占据了他的生活流程安排，马小玲这个人也在他心里慢慢淡化。
　　所以等马小玲给马父办完丧葬事宜，又找好工作逐渐安顿下来，都没有再见过康奇豪这个好心人。
　　马小玲说不清楚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感觉，失落是肯定有的。
　　不过没钱还人家之前，不见就不见吧，我知道他的名字就够了。那样出手阔气的生意人，名字一定有不少人知道。
　　要是那人迟迟不联系我，那我干脆就主动找去，绝对不能瞎了人家的钱。
　　迪恩查完马小玲的资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按照总裁之前的吩咐，迪恩抱着马小玲的档案履历复印件，面带同情地感叹一句这孩子的确可怜之余，就马不停蹄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当当敲门，他的助手小丽赶紧跑过来开门。“迪恩大哥你可来了。”
　　“怎么了？”看着小丽一副压力山大的样子，迪恩见怪不怪地问。
　　跟冷面总裁共处一室，人家都不用说话，那外放的气场就够人受的了，当初他进行全职秘书培训的时候，就足足适应了小半年呢。
　　
　　



正文 第八章 又遇见他

　　听了迪恩这么一问，徐小丽差点没哭出来。
　　“迪恩大哥，总裁又发脾气了。因为我没煮好咖啡……总裁说必须要你煮的，七分烫加半勺奶一勺砂糖的咖啡才好喝。可是我端上的是总裁要求的咖啡，但他偏说不及你做的好喝，给倒进了盆景里。”徐小丽这下是真见识到冷面总裁的难伺候程度了。
　　迪恩深表同情地拍了拍小助手的肩膀为她压惊，然后小心看了一眼屋里头，总裁一脸深沉的样子，两手拄在下巴底下，脸色晦暗不明，加上窗帘遮阳打下来的阴影，使得总裁周身就像是蒙着一层黑化氤氲似的，好不可怕。
　　迪恩硬着头皮抱着一堆档案履历复印件进去，还没等歇口气，康奇豪就发话了：“去，给我煮一杯咖啡！”
　　“总裁您刚才不是喝过了？”迪恩看着小丽，小丽正给他打手势提示：总裁之前可叫她煮过不止六杯了！
　　总裁可别回头酒没喝多少，先养成啤酒肚了，那样他们可都得成罪人了……
　　康奇豪不耐烦地抬头看他：“叫你煮就去煮，有意见？”
　　“没意见！”迪恩放下手上的东西，转头就小跑去茶水间。
　　天，总裁的洁癖实在是太不好伺候了。有泡的速溶咖啡偏偏要煮的，煮不出他想要的味道还得反复重煮。
　　关键是总裁他有足够的耐心还有毅力等着一杯杯的试喝啊摔！
　　有这样不务正业整天挑三拣四的总裁真的好么？
　　想想那时候做培训的时候，经历的一幕幕兵荒马乱，迪恩真想为自己鞠把辛酸泪。
　　“总裁，咖啡来了！”煮完咖啡后，迪恩小心翼翼地端着走了进来，不多不少正是总裁喜欢的量，而且还按照总裁一贯的口味凉到七分烫才加了半勺奶一勺砂糖。
　　这个时候康奇豪正拿着马小玲的资料研究，听到迪恩的话，闻到咖啡的醇浓香味仍旧纹丝不动。“放着，一会儿喝。”
　　徐小丽和迪恩：给你跪了好吧总裁大人！
　　“这个马小玲，她母亲的病症有的治？”康奇豪抬起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问了一句。
　　迪恩立马回答：“医生说，植物人要苏醒的可能性都不算大。要是求生意识不强的，就算用再好的医疗设备吊着命，也绝对活不过半年。”
　　“我问马小玲的母亲。”康奇豪语气加重重复。
　　迪恩连忙补充说：“医生说有女儿陪在身边，苏醒可能性极大！不过现在因为老伴儿去世，心情正处于低落期，所以起码还得无意识躺在那里。”
　　“哦。”冷面总裁再不言。
　　迪恩和徐小丽齐齐装壁纸，沉默中。
　　而这个时候，马小玲正找到了在一家大排档做午间跑堂小妹的兼职工作。夏天是烧烤大排档最好开的时候，不过午间的生意比之灯红酒绿的晚上而言，还是差了点。
　　同样是跑堂，白天和晚上的薪酬福利待遇也无法相比。不过对吃住都必须节省的马小玲而言，能一边做兼职一边有个包吃的地方，已经是很美好的事了。
　　“诶，马小妹，看到对面的康氏集团分公司没有？上面的白领客户预订了一些麻辣串，一会儿你拿着这个订单和去给人送去，别忘收钱，地址在订单背面有写。这一趟跑腿费可以给你二十块，然后客户打赏的小费另算你的！”
　　正在烤串的大排档老板对马小玲说。
　　马小玲感激地接过订单和那一大袋子麻辣串说：“知道了，谢谢老板！”
　　看着马小玲匆匆离开的背影，大排档老板怜悯地叹气：“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得为老妈的病奔波。”
　　马小玲看这个时候正是中午吃饭公司员工用电梯的高峰期，所以就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等电梯，又怕耽误送单的时间，所以冒着午间透过毫无条幅遮挡的玻璃能烤熟人的炽热阳光，大汗淋漓地拎着热气腾腾的麻辣串蹬蹬爬了六层楼，来到了这家分公司的市场策划部，也就是点订单主要的白领客户们。
　　“总裁，我的这个构想……”恰好，康奇豪今天正和迪恩一起到市场策划部检阅胡光的市场策划部报告。
　　途中，作为市场策划部的部长，胡光当然得全程陪同，还得在总裁有疑问的时候，速度地给予解答。
　　马小玲来送麻辣串结账时，偶然就看到了康奇豪的身影。
　　她一愣，人家客户正在找零钱。等客户找完零钱了，马小玲还在愣，于是人家不耐烦了。“给你的小费和麻辣串钱，呶！”
　　“哦哦，谢谢！”马小玲态度良好地点头，面挂笑容。
　　在就要原路返回下楼的时候，马小玲还是问了身边的人一下：“请问，那个长得很帅看起来很酷的帅哥是谁？”
　　“那是我们总裁，总公司的总裁。哇，你该不会看上我们总裁了吧？你果然很有眼光，我们总裁巴拉巴拉……”
　　马小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报恩的念头在心头转过。
　　现在我同时做几份兼职，生活上是有保证了。妈妈的医药费被一个神秘的好心人匿名捐助了一大笔钱，所以现在我的生活是不用愁了，做兼职工作的时候就能包吃包住，起码无忧。那么接下来，我就该实现当日的诺言，每个月还人家两千块才行。
　　本来还在烦恼一直找不到人，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碰巧在这家分公司找到了！
　　他果然了不起，居然是康氏集团的总裁。
　　康氏集团她可听说过，全国五十强企业中都能排进前十的大集团，总部是在她念大学的C市。而且康氏集团旗下涉及多个暴利行业，一些有名的名牌服饰设计都是出自康氏集团下属的VEL工作室，曾一度成为马小玲读研时向往的圣地。
　　“终于知道你在哪里了。”马小玲笑了，把钱揣兜里之后又马上返回大排档，借用老板的锅灶现做了一些家常便饭，原路返回到那家分公司。
　　幸好之前以给他们公司员工送外卖的名义，跟门岗打过一次交道，人家还记着这张熟脸，所以看马小玲拎着保温盒过来，还以为她又一次给人送外卖，也就没有任何阻拦地放行了。
　　所以这次马小玲顺利地拎着保温盒上了最顶楼。
　　说来更巧的是，康奇豪和迪恩下六楼去市场策划部检阅报表了，一时半刻也没回来，本来留驻顶楼值班的徐小丽偷了个懒，趁两大顶头上司不在，急忙跑去员工食堂抢食了，也不在。
　　马小玲什么都没遇上，上了顶楼直接就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让她失望的是，康奇豪这个人并不在。
　　突然进人家总裁的办公室是不礼貌的行为。马小玲没有多呆，拎着保温盒就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顶楼招待厅中心处。
　　康奇豪和迪恩回来，就看到一个打扮普通的女孩子像个送餐小妹一样拎着保温盒站在那里。
　　这阵仗原来在C市总部那会儿，康奇豪真见得多了。暗恋他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变着法子的追求只希望能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区区自己做好了，再托人送餐只是小意思。
　　再火辣大胆的都有。
　　不过康奇豪还是不耐烦的。因为他有洁癖，陌生人做的吃食，卖相稍差点的他都不屑一顾！
　　也因为总裁吃食方面的精细讲究，作为万能秘书的迪恩可谓是煞费苦心，常常来往于总裁爱吃的各个美食大厨所在的酒店、美食屋，只为腆着脸偷师——谁叫总裁有洁癖？
　　家里从来不请保姆，美其名曰不喜欢外人进入带进一丝丝灰尘！屁呀，不近距离和总裁相处，压根不知道总裁的龟毛和挑剔！
　　冷面总裁那副冰山面瘫外表最大的优势就是，让人不自觉地对他产生敬畏心，从而每每失去认识到真相的大好机会。
　　话题扯远，光看着眼前的这个送餐小妹，迪恩心里就又开始暗暗叫苦了。
　　这又是哪个神通广大的姑娘小姐，获知了总裁的下落一路跟踪尾随又开始展开狂烈追求攻势了？
　　还有，徐小丽那姑娘，是不是馋嘴下去偷吃了？哎呦喂，被总裁撞见值班时间不在岗位，那可是有大麻烦喽！
　　“这位小姐，这里是我们公司的总裁办公场所，闲人免进。你有什么要送的交给我就好了……呃？你是马小玲？”迪恩刚要按照套话将马小玲这个送餐小妹轰走，没想到人家一转过身来，露出了他这段时间格外眼熟的一张脸。
　　这不就是他和总裁坐火车时偶遇的马小玲，后来总裁莫名其妙对她产生兴趣，还叫他查人家档案履历资料等等的女孩子吗？
　　看看她，看看总裁，迪恩眼尖地看见总裁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了。作为贴身又贴心的万能大秘书，迪恩明智地闭嘴了。
　　“你怎么来了？”康奇豪没想到马小玲能来到这儿。
　　难道说，她真惦记着报恩？要真是这样，她的人品还算不错，也不枉他惦记这些时间。
　　不对，谁惦记她了！？
　　“康总，不对，康先生！请你不要误会，我是刚刚才知道你是这里的总裁，之前一直想联系你和迪恩大哥，可惜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而且那个时候我没有能力还钱。
　　现在我的生活安定下来了，又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也是时候履行诺言了。在每个月结算工资还你之前，我想先尽尽心，为你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就当是报恩了。这个，就是我刚刚做的饭，还是热的，你忙着工作肯定还没吃吧？现在吃正好！”
　　迪恩简直要被感动哭了，多么朴实的姑娘！
　　也没有让他失望。当初听总裁的话查她资料的时候，了解到马家的窘困情况，他还好心地给他们缴纳了医药费，现在看起来，马小玲这个质朴纯良的女孩儿确实值得他多此一举这一回！
　　“你那是什么表情？”迪恩快哭的表情被康奇豪看到，皱眉很是不满。
　　丢人！
　　反正康大总裁是绝对想不到哭还有被感动的这一含义……
　　“没什么表情！马小玲，你是个好女孩儿！这么孝顺还懂得感恩，你爸爸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妈妈醒过来，让你们母女过上好日子的！”迪恩一个大男人，却比女人还感性，说哭真就哭了。
　　康奇豪看着闹心，难得觉得迪恩娘炮了。
　　他心里腹诽：蠢货！说得那么清楚，也不怕马小玲怀疑？
　　然而马小玲的确是怀疑了，但是她怀疑的方面却跟康奇豪担心的不一样。马小玲是在想，先前在医院匿名为她妈妈捐助医药费的好心人，会不会就是这位康先生呢？
　　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迪恩要是知道马小玲的想法，肯定分分钟又要哭了。
　　凭什么他做好人给捐钱，好名声反而被总裁担了去？这不公平！给人打工的也不是缺钱没爱心的好不？表歧视啊喂！
　　“谢谢你，迪恩大哥。我想好日子一定也不会远了！”马小玲笑着说，然后将保温饭盒交给他。“一定要趁热吃！吃完把饭盒送去你们公司对面的露天大拍档就好。”
　　康奇豪皱眉问：“大排档？那是什么？”
　　
　　



正文 第九章 两度再见

迪恩囧：总裁你怎么连路边烧烤的大排档都不知道是什么？
    连马小玲都没想到康奇豪对这种常识都不知道，错愕地怔在原地。
    康奇豪不耐烦地又问：“大排档到底是什么？”
    迪恩连忙回答说：“大排档其实就是卖露天烧烤的地方。”
    “你在那里工作？”康奇豪眉头皱得更紧了。
    马小玲不知道他问话是什么意思，是责问还是别的什么，顿时感到紧张了。她拘促地笑笑：“嗯，中午在大排档兼职做跑堂，午饭就有着落了，一举两得。”
    但是不用马小玲说，康奇豪都能知道在露天大排档做事，一个女孩子会有多么不方便。
    “以后别在大排档干了。”他说，语气很坚决，根本不允许马小玲拒绝，霸道得很。
    马小玲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有些哀求地问：“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包吃的兼职……”
    “没有为什么！”康大总裁哪里知道人间疾苦，他做下的决定向来不允许别人质疑。
    迪恩看看他，看看马小玲，心里暗叫了一声糟：这是要冷场啊！我的大总裁哟，您关心人也换种柔和点的法子呗，干嘛这么霸道地叫人换工作？这年头学历平平好找兼职做吗？像马家那么艰难困苦的情况，有的吃有的住就足够了好不好？
    您这不止是叫人扔掉工作，还是间接叫人丢掉饭碗啊！坑爹啊！
    正在迪恩要说些软化chā科打诨为两人打圆场的时候，马小玲又说话了。一说话，就把迪恩惊得差点没蹦高跳起来——
    “不行。”她诚挚地看着康奇豪，说。“我不能不干这份大排档的工作，请你理解。”
    说完，马小玲礼貌地冲迪恩微笑了一下，看着保温饭盒又接着说：“迪恩大哥，你们快趁热吃饭吧，空着肚子工作可不是多美好的体验。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家常菜，还算能入口，如果你们不嫌弃，还是能够果腹的。到时候你们吃完，叫人送到对面的大排档直接给人家老板就好。我还有工作，你们请用。”
    等康奇豪意识到头一次有人对他的意见提出异议的时候，人马小玲早就走远了。
    康奇豪很生气，“她这是什么态度！”
    “总裁，这世道打工做兼职很不容易，您别忘了马家那情况！”迪恩好心为马小玲给总裁提醒。
    康奇豪这才反应过来，难得觉得有些歉疚。“我刚刚，好像太霸道了一点。”
    霸道可是您这个冷面总裁的一贯作风啊！您对马小玲表现得这算啥？在公司上下所有员工看来，您跟黑面罗刹也差不多了好不？
    “算了，现在计较也没用了。吃饭！我肚子饿了。”康奇豪说了那么一句，就直接推门走进了办公室，迪恩习惯地拿着保温饭盒跟在他身后。
    打开饭盒后，发现那份卖相精致，打眼一看就知道做得很用心的饭菜时，康奇豪龙心大悦了。
    “她很有心。”
    叫冷面总裁夸一句可不容易！迪恩心里称奇，手头动作不慢，给方便筷子两段掰得整整齐齐，确定不会有倒凸的木刺扎到总裁金贵的手，这才双手将筷子递给康奇豪。
    康奇豪眼皮不抬，一筷子夹起一条瘦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眉头微皱。“这菜……”
    “难吃？”迪恩看看那保温饭盒里的饭菜，不至于吧？
    马小玲那姑娘挺负责的，怎么可能不经品尝就把糊弄的饭菜带给总裁和他吃？
    康奇豪勉强嚼了几下，咽进肚。“手艺不错，烧菜火候也掌握得不错，不过食材不新鲜，还有炒菜用的油也腻得很，若不是用不新鲜的肥猪肉炼出来的猪油，那就是猪油本身搁得时间太长，变味道了。”
    “是这样。”迪恩新奇地看着康奇豪。
    仔细看，他看向自家大BOSS的目光很是崇拜，但是由于这目光也过于热切了一点，康奇豪不但没觉得任何得意，反而很是毛骨悚然。
    “你看什么！？”康奇豪冷冷一喝。
    迪恩赶紧收回目光垂头看饭菜，“没看什么，总裁吃饭。”
    “嗯。”康奇豪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饭盒里卖相精致的饭菜，却没有胃口。
    夹两三根看起来最是新鲜的青菜放在软硬适中盛满米饭的碗里，康奇豪只就着这几根青菜把一碗饭吃光了，看得迪恩目瞪口呆。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什么时候总裁委屈过自己？这样他看不过眼的饭菜，往常早就不屑一顾地叫他给倒了的。
    居然仅仅挑了一下就继续吃？呃，虽然是青菜，但好歹也是不新鲜的菜吧？！
    太反常了！难道就因为看在马小玲是一个女孩子的份上，所以总裁单独给她的特殊待遇，逼着自己吃下去？也不对啊，总裁和那位马小玲不过一面之缘，干什么这么迁就……
    啊！差点忘了，总裁之前还叫他查人家来着！难道，总裁真的注意上马小玲了？这可是大新闻啊！
    吃碗米饭，康奇豪优雅地用绢布擦嘴，然后站起来走到对外面呈现全透明精致的巨大玻璃窗前，俯瞰楼下那小小的大排档。
    迎来送往，人头熙攘，可惜没有他想见的人。
    康奇豪纳闷自己越来越反常之余，也很暴躁。“迪恩，吃完东西送到下边去。”
    “明白！总裁您还有什么吩咐？”迪恩乖乖地问。
    康奇豪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工作之前，脚步顿了一下，就故作随便地说：“要是看到马小玲，留下你的电话，以后有时间就找她做饭。”
    汗一个！总裁您这么关注人家当真只是让人家给你做厨娘吗？不诚实的总裁不是好总裁啊总裁！
    迪恩狂吐槽一大堆之后，把保温饭盒里头的饭菜都扒拉干净了，这才人模狗样地恢复商场精英那样的不苟言笑，一点看不出五分钟之前他还形象全无扒着饭活像饿死鬼投胎。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马小玲的女孩做跑堂？”到了楼下大排档，迪恩问大排档的老板。
    老板本来是不耐烦回答别人问题的，现在看迪恩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派头，他也不敢得罪。
    心里一边想着马小玲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阔绰的客户，他一边客客气气地回答：“有的有的，她是我聘来的跑堂小妹，只负责午间大排档跑堂送餐一类的事情。现在她已经到时间下班啦，客户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
    “哦，她不在啊……那给你。你有个好跑堂的，厨艺不错，我们总裁很喜欢她做的家常菜。”迪恩表扬了一句马小玲，就转头走了。
    大排档老板惊讶过后就笑开了，因为他见到迪恩走进了康氏集团分公司的办公大楼里。
    不管人家客户说的是哪个总裁，反正他一个做小本生意的能被大总裁看中，还点名要马小玲这个跑堂兼送餐小妹给做饭，这说出去都长脸啊！
    大排档老板已经在想，该不该给马小玲加薪好留下这个人才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那运气被贵人看中青眼有加的。
    马小玲这个时候当然不知道康奇豪背后让迪恩跟大排档老板多说了那么一句，使得人大排档老板对她的看法也变了，不知不觉看重了起来。
    她现在正拿着一个简陋的饭盒，往医院走。
    马母现在是植物人，连流食都吃不了，生怕噎到。马小玲看得心痛，但是又不得不看着护士频频来换营养液吊着，为妈妈愈发虚弱的身体继续提供营养。
    医生说，植物人很大几率苏醒的类型，都是需要她心中挂念的家人在旁多多说话，促使她由心激发出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欲望，这才能成功从混沌中苏醒。
    马小玲要做的，就是每天都来跟妈妈说话，跟她一起吃饭，说说以前的事情，希望让妈妈重新好起来。她现在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医院许家属夜间陪护的条件也是要拿钱租床睡才行。
    一晚上做家属陪护拿的钱不多，但是日积月累加起来也绝对不算少。
    马小玲想，省下那些夜间陪护的钱不如用来请护工，她出去打工做兼职，能供吃住就可以。
    挤宿舍也好，一夜不眠也好，只要能快挣到钱，将十六万完全还干净就可以。
    至于他们家原来的房子，为了妈妈的病，付那高昂的医疗费，马小玲不得不咬牙低价卖掉房子，留下一半存在医院里随时取用给妈妈吊着营养液和各种药品，每天按时用昂贵的医疗设备刺激妈妈的脑部神经，让她快些苏醒，或是觉醒一点些微的感知力，好叫她不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至于另一半，马小玲攥在手里，等做兼职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过整数了，再一次性还给康奇豪，这样也好看点。
    跟往常一样端着简陋的盒饭陪妈妈说了会儿话，马小玲借用病房的洗手间给自己换了一身比较爽利的衣服，再化了点淡妆，拿着一个从街上淘来，还算比较潮的小包走了出去。
    晚上做的兼职，是在夜总会做服务员。
    薪酬很高，因为有一定机会能拿到出手豪气的客人打赏的小费。
    众所周知，夜总会那样的地方就是销金窟。灯红酒绿，打情骂俏，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
    马小玲也知道在夜总会做服务员，还是有风险的，因为她即将要面对的客人都是社会上龙蛇混杂的人物。她一个才出社会的大学生，进了那儿就像是柔弱可欺的小绵羊掉进了狼群。
    一开始马小玲或许害怕，但是之后数天她在这里干服务员的活儿，感觉却还不错。时间一长，马小玲也就不怕了，要是哪里有热闹，她也从不去凑热闹，从来都是做好自己的本分。
    然而今天晚上的情况跟以前的不同，马小玲万万没有想到恩人康奇豪能来到她做兼职的这家夜总会。
    “小玲啊，1号包厢那位客人金贵着呢，还有严重的洁癖，咱们这儿的姐妹都沾了风尘气，那位都不喜欢，脾气暴着呢！你就当帮帮我啊，去给1号包厢送酒去，千万不要逆了那位的心意。”
    被领班的曹姐推进1号包厢的时候，马小玲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呆呆地端着服务盘，直直走到那位传说中金贵、有洁癖、不喜欢风尘气性格还十分暴躁不好伺候的客人面前。
    “这是您要的酒……啊！怎么是你？康先生！”
    康奇豪也愣了：“马小玲！？你怎么在这里？该不会又做什么见鬼的兼职吧？” 
    马小玲窘迫地端着服务盘，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晚上没地方住，做这份兼职可以包晚饭和住宿，真是让你见笑了。”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冷面总裁哪有这么呆的时候？
    但是康奇豪这个时候看着马小玲清纯的脸庞，黑白分明十分清澈的眼，他却呆了，麻爪了。



正文 第十章 英雄救美

“好好的，怎么来这里打工了？” 康奇豪只好咳嗽一声，换个话题问马小玲。
    马小玲窘迫地垂头回答：“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没有地方住，所以来到这里。”
    “哦。”康奇豪觉得自己傻到家了。
    又不是耳背，一而再问同一个问题有意思吗？叫人一听就觉得傻！
    康奇豪想，在马小玲面前，他快变得不像是他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你来是给我送酒的？”他看了下马小玲端着服务盘，上头正搁着他点的酒。 
    马小玲赶紧点头，把酒放在桌子上就要走。“您请用，我先去工作了。”
    怎么突然用“您”这个敬称了？叫得康奇豪一点也不习惯。他皱眉想叫马小玲改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只好无视马小玲的离开。
    可真等到马小玲走出包厢了，康奇豪又后悔了！他闹得哪门子别扭！想问个话都不能好好问是要搞什么？奇怪，太奇怪了！
    “呀，小玲，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曹姐没想到马小玲进去竟然能平安无事地出来，给那位金主送东西可不是件好差，如果不是马小玲后台没人，她也不至于派这个老实本分合她眼缘的好女孩儿进去。
    夜总会这地方，说是龙蛇混杂也不为过了。像马小玲这样单纯只为打工的女孩子，太少太少了。
    曹姐心有戚戚，她手下的那些个服务员都不是本分的，一个个心思野得，净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食，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颤出去招人疼！也就马小玲这个后进的比较本分，挺让她喜欢。
    马小玲一出来听到曹姐问话，紧张地抓紧了服务盘说：“1号包厢的客人还算比较和善，他没有为难我，所以送了酒就出来了。”
    曹姐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她对马小玲和颜悦色地笑了：“有你的啊，不显山不露水给那位收拾得服帖了，也让咱们的工作好做了不少。行了，接下来伺候人的事儿交给我们，你继续去后边帮忙。记住啊，千万别近那些乱地儿，省得被牵连进去，整得灰头土脸。”
    曹姐说话是一点不客气，但是马小玲是知道人家很关心自己。她感激地拿着服务盘冲曹姐一点头，又脚步匆匆往她工作的地方去了。
    而康奇豪左等右等没等到马小玲再为他这个包厢服务，脸色差得就像谁欠他钱似的，可让不少自认美貌的交际花们在他跟前“折戟沉沙”。
    康奇豪一点没觉悟说什么怜香惜玉，他是只想找到马小玲，静下来两个人单独面对面地说话。
    “哎，那个新来的马小玲好像被人堵在洗手间门口了啊。”有人在说八卦。 
    “嘁，假清高想把初夜卖个体面价嘛，现在如愿以偿了不是很开心？”这个不屑哂笑。
    这两个女人提到马小玲，让康奇豪也注意到了。他皱眉凑近了，语气严肃问：“你们说的是谁？”
    “啊，康先生……”两个女人都羞涩地冲他抛起了媚眼，刚刚还谈得要好的她们，这会儿更像是成了竞争对手，谁也不让谁。
    康奇豪没耐心听她们说别的，重复了一遍就问：“你们说的，是马小玲？”
    “是呀，康先生您认识她？”一个女人嫉妒地扭曲了脸孔，暗淡的灯光照射下，她被粉底遮盖的白脸上渗出密密麻麻一层油，可把康奇豪恶心的。
    不动声色离这个女人远了点，有洁癖的康大总裁强忍住不耐，又问另一个女人：“你知道吗？” 
    “知道！马小玲是我们领班曹姐带的新人！呃，听说家里条件不好，出来打杂工，依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钓一个条件好的凯子的。”另一个女人故意扭曲马小玲的形象，回答康奇豪。
    康奇豪信她才怪了，马小玲的资料履历他都掌握在手里，她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
    不管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女人怎么拈酸吃醋，康奇豪都不想去理会她们，所以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地将她们从中挤开一条道路，直接就朝前面的洗手间走。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前面人群包围的地方，有马小玲惊慌的声音传出。
    康奇豪一听，莫名觉得不豫，推开人群挤进了里圈。“怎么回事？”
    “康先生，救我！”现在的马小玲，被人死死抓着手腕，柔弱无力地摆脱不开，眼泪哗哗流，很是无助。这还不是最让康奇豪生气的地方，最让康奇豪生气的是，那个抓着马小玲手腕的人，竟然还想把咸猪手探进马小玲的衣襟里意图不轨！
    康奇豪正义感爆棚，上去就给了那个醉酒的登徒子一拳头，打得那个人门牙都掉了一颗。
    “啊！”跟杀猪叫差不多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连围观的人都被康奇豪的狠辣吓得齐齐打激灵。
    康奇豪看马小玲吓得泪痕还留在脸蛋上，没回过神来地瘫坐在地上引人怜惜，他心里一动，居然主动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马小玲身上。“穿上。”
    “谢谢。”马小玲低声道了谢，手紧紧抓着康奇豪的外套衣领，一股古典男士香水的幽香味道传到她鼻中，有种心旷神怡的舒爽感，让马小玲忍不住陶醉。
    这是几次了？他每次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难道这是天意吗？
    “擦！谁他妈敢打我！”那个登徒子摇摇晃晃站起来，人都没看清就破口大骂。
    康奇豪强横地挡在马小玲身前，冷冷地说：“是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老子不是东西！不对，啊呸！老子是你爷爷！敢打老子？还让老子掉牙？我让你死得难看！”脸一下肿得老高的倒霉蛋儿冲康奇豪叫嚣说。
    康奇豪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相当轻蔑地一笑；“就凭你？不自量力！”
    “妈的，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打！往死里打！”那人气得跳脚，一推身边愣着的小弟，然后一群人乌泱泱冲康奇豪冲了过来。
    “康先生小心！”马小玲抬头那么一看，魂都快吓飞半条！
    康奇豪脸色冰冷，挽起袖子一脚踹了过去，“顾好你自己。”然后也跟着冲向了这些人。
    康奇豪是练过的，以前为了人身安全没少跟家里保镖取经，平时私下里没事的时候也报过一些速成班学武术，功夫也算了得。
    在马小玲看来，康奇豪帅气地不过跳了几下出拳加飞脚，就成功把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压制住了。
    “哇，康先生好厉害。” 
    “帅呆了！要他是为我打架的那该多好？那个马小玲走得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康先生青眼？”
    “就是，死烦她那弱鸡样儿，缺男人就直说，搞那种调调算哪回事？酸死了。”
    围观的人中，不少都是在这家夜总会工作的坐台小姐以及一心想要麻雀变凤凰的服务员。她们现在一看康奇豪英姿出众，意气风发的样子，都不再惧怕他那副冰山冷面了，一个个面泛桃红，只恨不得代替马小玲的位置，被财大气粗的康先生如珠如宝地护着，等着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什么的……
    马小玲坐在那儿，被人围观指指点点的，脸皮薄得像火烧。如果这时候她眼前能出现一条地缝，她一定会忍不住去钻。
    康奇豪收拾那些人就是手到擒来，等他面前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手下败将，他拉风地重新走到马小玲这边时，耳中也汇集了不少人心气不服之下的闲言碎语。
    他心里那个气，他和马小玲也没什么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美德吗？
    这些人真是一点善心没有！
    康奇豪完全是忘了，在他来到南县之前，他是副什么德行。
    迪恩要是能提醒，早就对他说了。总裁原来的冷面总裁名头，就是因为他人冷漠无情，行事冷酷无所顾忌，在生意场上横行那就是一不折不扣的黑面神。
    可现在呢？为了马小玲，康奇豪的冷面破功了，还有一连串不符合他身份的关注，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明摆着的，康大总裁看上马小玲了！
    “没受伤吧？”康奇豪拉着马小玲起来，问。
    马小玲闷闷地摇头，头垂得低低的。“我没事，不过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恐怕不能在这儿干了，怎么办？”她说这话其实没有为难康奇豪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康先生，我早就被人轻辱了，丢工作就丢工作吧，怎么能怪他？
    康奇豪听完马小玲的问话后，一窒。
    是他想得不够周到。可让他眼看着马小玲被人欺负，他也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希望马小玲遇到不好的事，更不希望马小玲再哭。那种想要保护她，将人捧在手心和呵护的欲望是越来越强烈了。
    康奇豪这下是再粗心也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
    他想要马小玲！这个女人，挑起了他的兴趣，又让他头一次对女人产生了爱怜之心。
    所以，他要她！马小玲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他都要将她追到手！
    “你跟我来，不干就不干了。这种地方，乌烟瘴气的一点都不好。”康奇豪拉着她的手不放，强势地就把人领进了1号包厢。
    他来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不好的，因为迪恩中午去那家大排档还保温饭盒的时候，马小玲本人并不在那里，康奇豪有马小玲的手机电话也犹豫不决没打，怕她误会自己是讨债的。
    现在马小玲就站在他眼前，交流也就不用那么拐弯抹角地麻烦了，康奇豪挺高兴。
    “坐，喝什么？”他这时候没有追求人的自觉，先给自己倒了杯酒才问马小玲。
    马小玲拘促地坐了，身上还披着康奇豪的外套。因为她的工作服被那个醉酒的登徒子拉扯变形了，根本起不了遮挡的作用，前胸一哈腰就能看遍，很不方便，有康奇豪的外套正好避免尴尬。
    “不了，您喝酒就够了，我不渴。”马小玲委婉拒绝。
    她是不喜欢喝酒，以前没喝过，现在就是在夜总会做兼职也没打算喝。
    康奇豪哦了一声，“别老您您的，叫我名字。”
    “康先生……”
    “不是，叫名字，康奇豪。”康奇豪霸道地让她改称呼直到他满意为止。
    马小玲没办法，叫了：“那，我叫康奇豪吧。”
    “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康奇豪换了个姿势，舒服坐着看马小玲。
    马小玲迷茫地想了想，没有结果，只能回答：“现在还没想到，我得等到白天去报亭翻翻招录启事。”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的厨艺不错，有那功夫浪费，不如来我家给我做饭。”康奇豪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让马小玲和他自己都意想不到地愣了。
    马小玲感激地对他说：“康奇豪，谢谢你的帮助。可我欠你的钱还没还，总是占你的光被你救助，我真的感激。但是，一直这样下去，我欠你的东西反而越来越多，还不清了。”
    “还不清就还不清，我又不在乎那些。你要是那么在乎欠人情，给我做饭的时候努力提升厨艺，让我更爱吃就好了，有什么可烦恼的？”康奇豪不以为然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