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生名媛狗的逆袭》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高三(18)班班主任常坤带着数学月考卷子去了教室。
  
  高三节奏快,上周六月考的,周一试卷就已经出来了。周一第一节课是数学,面对班主任手里的数学卷子,所有人都紧张又激动,班主任每叫一个人的名字,心就砰砰砰不规律一次。
  
  张怀侠102,姚璇125,张富148,赵耀95....易维真,150。
  
  随着坐在第一排的易维真起身拿了卷子,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满分,不是小学数学满分,而是高三数学满分。
  
  “我跟你坐一块,咱两天天一起学的啊,怎么你又考满分了,我才考130。”说不抱怨是假的,身边坐了学霸,压力大就算了,最让人无奈的是自己比她花的时间多,却没她考的高。
  
  易维真拿过郑嫚的数学试卷扫了一眼,错了一道选择,最后一道大题目解题思路全错。
  
  “选择题是你粗心了,最后一道题确实是难,但第一问是好答的,如果你答对了选择和最后一题第一问,140以上是没问题的。”易维真理性的帮郑嫚分析了一下,末了又抱抱她,“没事的,离高考还有半年呢,你会进步的!”
  
  能再次见到自己的高三同桌,易维真不是不激动的。从昨天醒来开始,周边所有人的面孔熟悉而又陌生,很多人十三年没见了,名字都快要忘记了,但再次见面,依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月考后的第一天,几乎所有科的老师都不会再上新的内容,而是腾出一节课专门讲月考试卷。
  
  耳边是班主任讲解向量的声音,摆在眼前的是已经陌生了的试卷,易维真有些烦躁,翻来覆去的看着试卷里的所有内容,有的题目现在做还能做出来,可有的题目连公式是什么都忘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月考她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包括所有复读生在内。可是考年级第一的是十三年前的那个易维真,而不是现在这个易维真,要是让她现在考一遍的话,可能会在班级里倒数。
  
  易维真的成绩突然间下滑,估计她将会是下个月第一个被请家长的吧?
  
  好在易维真到底是活了三十岁的人了,心态还不错,最起码距离下次月考还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足以让她能考的不太丢人。就算成绩下滑了,叫了家长也没什么,易爸易妈对她是放养式教育,从来不会在学习上给她太大压力。
  
  回想起上一世的高考,最后考二本也怪她自己心态不好,就是因为平时月考成绩太好,当时的自己害怕走下神坛,后来只要成绩有一点下滑现象,哪怕是考年级第二,她都会回家大哭一场。
  
  高考后神经衰弱的不只是她一个,每次月考后回家的大哭,也快把易妈妈给哭奔溃了。
  
  “哎,维真,这次挑座位,你不要让别人坐你旁边,我还坐你旁边行不?”郑嫚的小声耳语让易维真回过了神。
  
  易维真看着郑嫚圆乎乎的面庞,重重点头,“当然好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慢热,我只喜欢跟你坐一块,跟别人坐我还不习惯呢!”
  
  其实易维真还记着,自己同郑嫚是经常有摩擦的,尤其是在同班同学向易维真问问题之后,她俩极容易发生口角。前世易维真还没有在社会上历练,不明白郑嫚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自己明明在学习上能帮她就帮她了啊,现在她明白了,郑嫚对她,总是带了一丝嫉妒的。
  
  如果仅因为一点嫉妒,易维真就要远离她的话,那她真是白活一世了,毕竟除了嫉妒,郑嫚和她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谁能没有一点嫉妒心?后来她自己不如人的时候,也是会嫉妒的。
  
  随着所有卷子都发下来,晚自习之前,所有科目的总分和排名就已经出来了,易维真总分687,仍然是年级第一,郑嫚理综给她拖后腿,总分563,班级排二十名。
  
  班主任常坤仍按照往常的规矩,按排名挑桌位,第一个挑位子的是易维真。
  
  易维真近视二百多度,她平时又不喜欢戴眼镜,索性就坐第一位,哪里看得清黑板就坐哪里。第二个进来的是坐在她后面的张富,他被同学戏称千年老二,因为考试从来都是排名第二,他也还是挑在易维真后面坐。
  
  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因为知道易维真平时话不多,同桌又一直都是郑嫚,班级同学自然也不太好意思把郑嫚的位子给抢去了,多数都是选择和自己平时要好的一块坐。
  
  不知道到多少个了,易维真旁边坐下来一个人。
  
  易维真扭头看对方,高高瘦瘦的,皮肤有些黑,但五官立体,长得挺好。愣了一下,易维真说,“不好意思了,这个位子郑嫚要坐。”
  
  对方也没想到易维真说得直接,不过他也没生气,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你天天跟郑嫚坐一块,就不能换个人图个新鲜?再说了,我还想和你坐一块方便跟你讨论问题呢。”
  
  易维真正想着该怎么说,郑嫚随后也进来了,抱着书包朝她易维真旁边一摔,占了位置,笑嘻嘻地说,“贾学昭,不好意思啊,我占了就是我的。”
  
  易维真这才想起来同学里是有个叫贾学昭的,只不过自己跟他不熟悉,前世好像都没说过几句话,难怪自己没印象了。
  
  叫贾学昭的挠挠他利索的短发,无奈退让,将书包放在张富的旁边,说,“哥们,我跟你坐总行吧?”
  
  张富是个老好人,笑眯眯地说,“当然可以,只不过你以后打球可要叫上我。”
  
  贾学昭又扬起笑容,“当然行,只要你别拖我后腿。”
  
  后面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进来,原本空荡的教室渐渐坐满,坐在贾学昭后面的人有意见了,不满的说,“哎,贾学昭,你说你一大高个,在后面老实坐着不成吗?非要坐在前面,你坐前面了,还让我们怎么看黑板啊!”
  
  闻言,易维真扭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挺高的,比他旁边的张富高一个头呢。
  
  贾学昭欠扁极了,站起来朝后面的人扭扭屁股,“乐意!不服气比我考的好就挑在我前面啊!”
  
  “嘁~拽什么!”
  “我去,这熊孩子不就考五百七十多么,至于吗?!”
  “拽!”
  
  ——
  班里闹哄哄的状态在班主任进来之后戛然而止。高三年级一周上六天课,晚自习也是六天,语数外加理综,正好六门课,六个老师一天一个晚自习。
  
  周一是数学晚自习。数学这种东西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对于易维真来说,虽然很多公式知识都不记得了,但好在思维方式是固有的,从头到尾看了教科书之后,再做起题目来顺手了许多。可惜的是,不少数学难题,以前能轻而易举做出来的,现在,全部不会了。
  
  没有办法,易维真用笔头戳戳郑嫚,“嫚嫚,这题你会吗?”
  
  学霸问她问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郑嫚惊讶的看向易维真,“这题你都不会?那我怎么可能会!”
  
  易维真说,“你看都没看呐,至少看看再说啊,你会了告诉我一声呗,要是不会,咱两一块讨论讨论。”
  
  郑嫚惊疑不定地拿过易维真手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半响,开心的说,“我居然算出来了!”
  
  “真的?好厉害!”易维真毫不吝啬给她一个赞。
  
  闻言,郑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双眸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对易维真说,“哎呀,这题很简单嘛,你在这里画一条线,然后,你看看,是不是好证明了许多?”
  
  易维真把郑嫚草稿纸拿过来看了看,问题确实是迎刃而解了,谢了郑嫚,迅速投入到题海战术中去。
  
  题海战术了三节课,九点了,易维真收拾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易维真所在的市二中,是B市最好的高中,每年考取全国排名前十大学的学生不乏少数,隔几年更是会出现省文理科状元,学生招收质量好是一个原因,管理也是非常严格。
  
  高一高二晚自习是三节课,高三晚自习必须要上四节课。
  
  易维真高一高二上三节课晚自习已经形成习惯,突然高三要上四节课,她很不习惯,除了刚上高三那几天上过四节晚自习,此后一直都是三节课后自己背着书包就回家。
  
  一开始班主任坚决不同意,还把她爸妈给请了过来,说她是如何如何不遵守学校规定,特立独行,要是考不好怎么办云云。奈何易爸和易妈从来都是不勉强自家小孩学习的那种,不甚在意的对班主任说,“不上就不上呗,我们也没指望她能读多好的书。”
  
  一下把班主任给气了个半死。
  
  家长不靠谱,学生任性又不爱说话,真是叫他操碎了心!
  
  后来班主任见易维真每次月考都稳居年级第一,更无语了,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只要给他考好了就行。
  
  同班同学对易维真这种‘癖好’也早就习以为常,还是那句话,谁叫人家学习成绩好呢,就是这么任性!
  
   正文 学霸的难处   市二中离易维真家不远,骑自行车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易维真高一高二都是住校的,高三才住在家里。因为易家户口是禹会郊区农村的,高三以前易爸没那么多钱在市里买房,也就近两年手头宽裕了才在龙子湖区买了一百平米左右的二手房,方便易维真和易维诚姐弟两上学。
  
  市里的房子是易维真奶奶带着易维真姐弟住,易爸是跑长途运输的,比较忙,易妈在人手不够的时候会跟着跑一趟,不跑运输的话还要在农村忙她自己的事。
  
  易妈也是个生活小能手,除了易爸跑长途的收入外,家里另一大经济来源就是易妈承包的近一百亩地。除了农忙收割撒化肥什么的需要花钱雇临时工帮忙,其他时候易妈能自己忙完的就自己忙。易爸和易妈算是农村里典型能吃苦耐劳的人,所以易家生活过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至少供养两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易家所在的小区半旧不新,六层高,易家住三楼。易维真到家的时候易奶奶还没睡,正坐在电视机跟前看偶像剧,见她回来了,就起身去厨房帮她做夜宵去了。
  
  不一会,一大海碗方便面端到了易维真的书桌上,易维真看了一眼,皱眉,“奶,你是准备开养猪场吗?给我做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啊。”
  
  这么一大碗,装了估计有两包方便面的量,上面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易奶奶瞅了孙女一眼,不以为然的说,“你又不是吃不完,平常是谁吃少了第二天埋怨我的?快吃吧,吃完了奶再给你冲杯牛奶喝。”
  
  易维真无语了,她这才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可不就是自己最能吃的时候么?她一米六的个子,高二暑假补习的时候,她的体重还在九十二斤徘徊,高考结束后,她的体重已经达到一百一十斤了!那肥嘟嘟的脸蛋,粗壮的大腿,简直不忍直视。
  
  后来她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班主任一见她脸蛋肥圆红润的样,气不打一处来,讽刺她,“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考不好了,别人上个高三都瘦了,怎么你就胖了这么多?我看是被肥油糊住脑子了吧!”
  
  那种伤,那种痛,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易维真去厨房拿了一个碗,从自己碗里拨出一大半的量,又去掉一个荷包蛋,对易奶奶说,“奶,以后别给我煮这种热量高又没营养的东西了,我不爱吃这个,我知道你看电视到现在肯定也饿了,你帮我吃掉一半吧!”
  
  易奶奶刚才看偶像剧,女主患癌症,双眼瞎了,男主角找了她好久,最后在海边找到她,两人相拥哭泣,她自己也跟着哭了一场,现在确实有些饿了,端过碗坐在易维真床边吃了起来,边吃边埋怨道,“现在你高三,你是我家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跟奶说说什么叫有营养又什么量高的?”
  
  易维真咬了一口荷包蛋,跟易奶奶说,“哎呀,反正你记着不是方便面就好,给我煮点水饺,蒸点包子什么的都可以啊,千万别再给我煮方便面了!”
  
  易奶奶三两口把饭解决了,拿筷子戳戳易维真额头,说,“反正就是怎么麻烦我怎么吃就对了!”
  
  易维真咯咯笑了,笑完,问易奶奶,“奶,我弟睡了吗?”
  
  易奶奶说,“早睡了,我看他回来做完作业洗洗就睡了。”
  
  易维真点点头没话了。易维诚小易维真三岁,现在在B市第三中学读初三,易维诚以前成绩挺不错的,自从上了初三,课业多了,成绩有些下滑现象,易维真周末就帮他补补课,可效果不太大。
  
  和易维真一路学霸模式相比,易维诚就要逊色多了,成绩平平,脑子反应也不太好。易爸易妈本身就是放羊式教育,只要小孩不作奸犯科,其他一概不管,易奶奶是老一辈农村妇女的代表,大字不识一个,平时只负责给她姐弟两做饭,沉迷于偶像剧,对易维诚学习的事更是不会问。只要看到易维诚合上书,就以为他完成作业,就算易维诚唬弄她,她也闹不明白。
  
  前世的易维诚和易维真走的道路也不同,易维真是上了个二本医学院,后来继续考了本校研究生,最后就在省会城市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很是伤蛋。
  
  易维诚高中成绩下滑的厉害,他无心上学,高三念完之后就不愿意上专科学校了,而是跟着易爸跑长途,父子两个干的有声有色,干两三年存了四十多万,眼看易爸年纪也大了,易维诚当家做主,把长途货车转手卖掉,用易维真考的药剂师资格证在B市开了一家药店,一直经营的很好,后来还开了两家分店。
  
  记得高考结束后,易维诚跟她说过,“姐,我不是念书的料,也没你的志愿这么伟大,我只想以后爸妈靠我完全没有问题,我能把他们养得好好的就行。”
  
  重活一世,易维真才明白原来当时的弟弟就比自己聪明许多,他始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适合自己的是什么,关键时候能坚持自己的意见,做自己想做的事。
  
  反倒是一路学霸模式的易维真,高考失利之后,干得第一件错事就是听从了堂叔的建议,直接去念二本医学院,而不是坚持自己梦想再去复读一年。
  
  复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围总有一些人拿着虚无缥缈的‘国家政策在变’这种话来忽悠你。
  
  真正的强者,是无论国家政策怎么变,在自己面前都能化解。
  
  ——
  第二天是月考后正式上新课的日子,因为现在的易维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吊车尾同学,她在前一晚将高一高二的所有课本全部找出来大致翻了一遍,好在真正令她头疼的科目也就只有物理。
  
  前世她最薄弱的科目是物理和英语,幸好她是被四六级以及考研英语摧残的人,现在来看高三的英语,不说小儿科了,最起码对她来说是变成了最容易的科目。
  
  可是物理该怎么办呢?
  
  记忆有些混乱的易维真上了一堂糊里糊涂的物理课,教物理的纪光老师知道易维真的物理薄弱,上课总爱喊易维真回答问题。有一种老师是你越是不会,他越爱叫你起来丢脸。
  
  纪光恰好就是这种人。
  
  在第三次提问易维真,对方仍回答不出来之后,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狠狠地说,“不要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好意思说你了!你看看你每次的物理分数,还没坐在你后面的贾学昭高,我不要求你考满分,最起码不要在高考时拖你后腿吧?”
  
  被老师无端点到名的贾学昭不乐意了,嘟囔了一句,“管我什么事儿!说得好像我不该比她考得好一样。”
  
  纪光是个耳朵尖的人,特别法西斯的回了他一句,“没有精钢钻,就别在我面前瞎BB。”这个时候的老师还是很务实的,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高考后的奖金着想,至少纪光现在还认为易维真最后会让他得到一部分高额奖金。
  
  但是纪光这么一句话,却是给易维真招了仇恨。
  
  课间二十分钟大休息,易维真和郑嫚结伴跑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就拿着《黄冈兵法》问张富题目。
  
  相比易维真,张富在班里人缘很好,他性格温和开得起玩笑,成绩又好,班里无论男女都爱和他交朋友,前世易维真跟他处得也不错,他也是后来唯一一个有联系的男同学。
  
  物理题比较麻烦,《黄冈兵法》里的题目又比较难,易维真和张富讨论不过一题就上课了,课间消失的贾学昭也回了座位。他一回来,看见张富桌上的物理资料,皱眉,不满地说,“哥们你现在跟她说题目,赶明个她物理超过你了,纪光头一准扯着嗓子埋汰你,要知道,他可是最爱捧高摔低的人。”
  
  张富乐呵呵笑了说没关系。
  
  易维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见自讨没趣了,贾学昭摸摸鼻子,从桌里掏出了本小黄.书,趁老师来之前趴在桌沿上低头翻开起来,边看边啧啧有声。
  
  易维真转过身向前,郑嫚移过头来跟她小声说,“你知道吗?”
  
  易维真不明所以,“我知道什么?”
  
  郑嫚咯咯笑了两声,说,“前天大扫除时,我听赵耀说的,他不是贾学昭之前的同桌么?他说,贾学昭在偷偷暗恋你呢!”
  
  易维真撇撇嘴,扭头看了一眼后面头埋在桌子上只剩头顶的贾学昭,又回过头来,她好歹前世活了三十岁,略为想一下也明白了,之前要跟她坐一块,今天又有些故意找茬的意思,高中以前的小男生可不就是爱用这招数吗?
  
  郑嫚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说,“真的,赵耀还说他语文书上写了你的名字呢。”
  
  易维真见郑嫚八卦兮兮的样子,无语,“我相信,那又怎样,我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现在的易维真可是死过一次,心里成熟的老女人了,小鲜肉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二十五岁以前的姑娘去萌动吧。
   正文 半吊子的懊悔   高三一周如流水,一入黄河不复返。
  
  周末大清早,易奶奶和孙子孙女坐上了回郊区的巴士,易爸易妈没时间来看他们,他们就一周回去一次。
  
  易爷爷和易奶奶有一子一女,本来易爷爷和易奶奶是一起在市里带孙子孙女上学的,只不过前段时间易爷爷因为和易奶奶争电视遥控器吵了一架,易爷爷一生气,坐车去女儿家,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看样子是准备长久住下去的。
  
  易爷爷在家不太有发言权,也没存在感,他这一次离家出走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通过离家出走刷存在感这招已经不好使了。
  
  易维真到家的时候,易爸跑长途恰巧也回来了,易妈心疼家里赚钱的念书的带孩子的,一早就去菜市买菜,烧了一大桌子。
  
  饭桌上,易爸给易奶奶和易妈分别倒了一小杯二锅头,他自己也满了一杯,喝了口酒,叹气,“前段时间雇的驾驶员前列腺炎,不愿意干了,我这里人手不够啊!我准备让小孩二舅和我一块跑长途,每个月按工资给他结算,总比他种地好。”
  
  跑长途的危险性大,易妈不放心的说,“不知道旗年(维真二舅)他愿不愿意做。”
  
  易爸还没开口,易维真赶忙说,“爸,你再请个驾驶员吧,二舅是亲戚,和亲戚不要涉及金钱交易,到时候闹得两家都不好看。”易维真二舅就是个不靠谱的人,前世就是因为易维真二舅开车不专心,导致货车整个从高速上翻了下去,差点丢了性命,易爸损失惨重,明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易维真是不可能再让她二舅过来帮忙的。
  
  易爸还在犹豫,“可是现在急,立刻请也请不到人啊。”
  
  易维真说,“现在还没到农忙季节,妈你和爸一块跑两趟。爸,你让堂叔帮你赶紧问问有没司机不就成了。”
  
  易爸见女儿说的坚决干脆,小脸上还有些严肃,不自觉便点点头,“成,那我给你堂叔打个电话。”
  
  易奶奶也赞同孙女的看法,“真真说的对,亲戚就不能沾钱,远的不说,就说我跟真真她舅老爷,不也是因为钱的事,闹得现在还不愉快。”
  
  易妈本来还觉得是姓易的一家老小在针对她娘家人,听易奶奶这么一说,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转了个话题,和家人说些开心的事。
  
  “月考成绩下来了吧,真真你这次考的怎么样?”易妈问女儿。
  
  易维真耸耸肩,“687,还是年级第一。”
  
  易妈咯咯笑,“我女儿真棒。”话锋一转,易妈又问易维诚,“小诚你期中考考的怎么样?”
  
  易维诚连扒了几口饭,不满意的说,“哎呀,吃个饭非要问人家这种问题,就不能让我安心吃个饭?”
  
  易妈兜头一巴掌给他,“小兔崽子,肯定又没考好吧?”
  
  易维诚不以为然,“知道了还问!”
  
  这回易妈还没说话,易爸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了,“家长会什么的,我没时间,记得叫你妈去。”易爸是对儿子不报任何希望的,虽然他不在乎小孩成绩好坏,可也不想总是被老师叫去训话不是。
  
  “算了算了,你们都不用去,奶,我就指望你了,等班主任叫家长的时候,你就出个耳朵在底下听,不需要发言,成不成?”
  
  易奶奶为难,“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你爷爷,叫他去?”其实易奶奶是有点想老头子了,就是拉不下脸来给他打电话,这没人跟她抢遥控器,她心里怪空荡的。
  
  易维诚无语,“我姐才是亲生的,我是抱来的吧?”
  
  易奶奶那点小心思,易维真心领神会,吃完饭就给易爷爷拨了个电话,那边电视声哇哇响,易爷爷声音格外洪亮,他也想家了,就是没人给他台阶下,他跟易维真打哈哈,说自己过得多舒心,没人管他喝酒抽烟,伙食好,又没人跟他抢遥控器。
  
  吧啦吧啦说了一通。
  
  易维真抿嘴偷笑,小声跟他说,“爷爷,奶想你啦,你不在,都没人去给小诚开家长会啦。”
  
  易爷爷乐呵呵,“行吧,我就知道我不在家你们肯定一团糟,我让云芬(易维真姑姑)给我订明天的票,大概晚上九点多到。”
  
  九点多,易维真正好下晚自习,“哎,那我明天去火车站接你。”
  
  ——
  当天吃过晚饭,易奶奶三人就拎着大包小包东西回了市区,高三时间紧,即便是周末也会有发下来的试卷让他们做,做完下周晚自习讲解。
  
  易维真回来就关上房门做试卷了,易奶奶见易维诚丝毫没有要学习的样子,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说了他两句没用,她干脆也坐下来看了,还别说,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易维真把会做的全部做了,至于不会做的,只能留着明天去问张富了。
  
  下次月考还没开始呢,易维真已经开始有走下神坛的趋向了,她自己倒还好,因为前世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学霸什么的,距离她已经很远了。
  
  可是她现在这副半吊子模样,让周围人惊讶了一把。
  
  张富将自己做完的试卷递给易维真,迟疑地问她,“易维真,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啊?”脑子没以前好使了,随便一级难度的题目就能把她难倒。
  
  易维真接过试卷,不知道该怎么说,胡乱敷衍,“嗯,就是脑袋被门夹了一下。”
  
  张富大惊失色,“不是吧?那你赶紧去看看医生,再有不到两个月就一质检了,你状态不太好,到时候影响发挥。”
  
  看,张富同学就是这么暖人心,他千年老二做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对易维真有所保留,超过易维真是轻而易举的,可是他没有,反倒是为她担心。
  
  这份情谊,易维真上了社会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见过了,就是大学也没有,别人巴不得你成绩差,少个奖学金的竞争对手。
  
  易维真朝他笑笑,“没事的,大概是月考前我太紧张了,过几天就会好的。再说,我不会可以问你,问嫚嫚啊,我又不是神,总有不会的。”
  
  张富也笑,“欢迎跟我讨论。”说着,他话锋一转,提醒她,“今天轮到你演讲,你准备稿子了吗?”
  
  我们都知道高考前的复习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重复不断的做题、考试,很多人考着考着就变成了油条,在复习中迷失方向,心里也会迷茫。
  
  班主任针对这种现象,让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在每周一轮流班级演讲,其实就是分享一些自己学习的心得,以及说些激励同学的话。哪怕是把自己每次考试的分数念一遍给大家听,刺激刺激大家也是好的。
  
  重活一次,重新担着学霸的名头,易维真不用准备稿子,都会有说不完的心得。
  
  ——
  晚自习上课前二十分钟,易维真深吸一口气,站到了讲台上。
  
  “我认识一位朋友,她高三以前成绩很好,有多好,和我差不多。每次月考,她考的越高,越兴奋,越害怕,压力越大,考完不论是好是坏都会大哭一场,她心里素质就是这么差。
  
  后来高考,她考540,她一方面不愿意去上二本,却又不坚定,因为她的堂叔当时跟她说,你的心愿不就是当个医生吗,这个分数报医学院可以了,你就算再复读一年,分数考高了,不还是报医学专业,最后不还是个医生?医生能有多大差别?而且国家政策每年都在变,万一你复读一年浪费的时间恰好错过了最佳机遇怎么办?
  
  她就这么不坚定的去上了二本医学院。大学里她的成绩也是好的,但是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厉不厉害,要看你周围的竞争对手有多强。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弱化,从此以后开启了这种模式,二本医学院的研究生,二级甲等医院的医生,工作不好不坏,工资不高不低,性格不好不坏,能力不优秀也不差,高碰头,低伤.蛋。
  
  二十九岁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直到相亲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难道就因为我年龄大了,我就要将就,就要贱.卖吗?
  
  可是似乎她不愿将就的有点晚了,在考大学选择人生方向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将就?在考研究生学校的时候,她为什么要将就?也似乎,后来的她开始被生活牵着鼻子走了。
  
  她不愿将就,不愿随便找个人谈恋爱嫁了,一个到二十九岁还没有性.生活的老女人,她体内性.激素分泌失调了,等发现乳腺癌的时候,已经是晚期。
  
  她去世的时候,只有三十岁。
  
  有她在做对比,我不愿意过她那种生活,自己最先向命运妥协,最后被命运妥协。
  
  不管我现在是好还是坏,至少我知道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会慢慢变好。
  
  也许有人说,现在学习成绩好,那又怎么样,听说以后也不是看学习的。我只想说,高考是个游戏,恰巧,学霸就是游戏中的掌控人。”
  
   正文 月考滑铁卢   
  易维真的声音不高不低,中间停顿了好几处,她说完,班里静悄悄的。最后不知道是谁带头鼓的掌,掌声越响越大,她平复了下情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回了座位。
  
  刚坐下就被郑嫚一把抓了过去,她盯着易维真的眼睛瞅了半响,才说,“维真,你刚才可真像一个沧桑的老女人。你最近怎么了啊?有些不太对劲。”
  
  易维真拍拍她的肩膀,“我就是压力有些大了,状态不太好而已,放心,慢慢会好的。”
  
  郑嫚点点头,不可置否,第十名第五名很好当,但第一名是不好当的。她和易维真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她嫉妒过易维真,恼过自己的脑子不够好使,可是刚才看到讲台上眼睛红通通的易维真,她又觉得自己是可怜她的。
  
  晚上九点,易维真收拾书包照常下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收拾书包的却不止她一个人。
  
  易维真扭头看了眼往书包里扔书的贾学昭,没吱声,拎着自己书包出教室。
  
  她前脚走,贾学昭后脚也出了教室。只不过易维真是光明正大的回家,班主任也管不着,贾学昭那就是在逃罪犯了。
  
  易维真因为要去接易爷爷,所以没骑自行车,出了校门直接打的去火车站。
  
  她前脚上车,贾学昭后脚就跟了进来,看了她一眼,解释说,“我今天没骑车,一起打车省钱,师傅先送你回家,再送我。”
  
  坐前面的司机大叔鄙夷的看了年轻人一眼,在心里腹诽抠B。
  
  易维真对他说,“我现在要去火车站,和你不同路。”易维真住的小区和贾学昭家住的地方距离不远,她去附近公园散步的时候见过他。
  
  贾学昭想到今天她红通通的眼睛,不放心地说,“我也去火车站,怎么说我们都是同学,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再说现在坏人这么多,你被人卖了怎么办。”
  
  前排司机不满了,“小伙子,你说话注意点,我是良民。”
  
  易维真噗嗤笑了,对前面司机说,“大哥,麻烦你请他下去,送我去火车站。”
  
  司机不客气地将贾学昭轰下车,载着易维真一路奔到火车站,易爷爷已经下了火车,站在孙女指定的位置翘首盼望,待看到孙女从计程车上下来,眉开眼笑,拉着孙女又一块坐上车回去。
  
  回家开门之前,易爷爷再三叮嘱孙女,“真真,等会你奶要是骂爷爷了,你记着帮爷爷说说啊。”
  
  易维真抿嘴笑,给他吃颗定心丸,“放心吧,奶气消了,不会再跟你吵了。”
  
  易爷爷心里还是惴惴的,好在易奶奶说了他两句就去给他们准备夜宵了,沾易爷爷的光,易维真今晚吃了她最爱的水饺。
  
  易奶奶包水饺很有一套,瘦肉八分,肥肉二分,买回来自己剁,蔬菜是芹菜,切得均匀。最妙的是易奶奶包饺子的形状,每只都被捏上细细花边,肚子圆滚滚,像个肚大腰圆的胖小子,可爱的很。
  
  易维真本来就饿了,一连吃了二十五个,还喝了一大碗鸡汤,末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易奶奶看不下去了,给她提醒,“不是说晚上要少吃的吗?你今天吃这么多营养又过剩了吧?”
  
  易维真拍拍圆滚的肚皮,愣了。前世高考完自己那一百一十多斤,肥头大耳的形象又冒了出来,她咽了咽口水,吃下去的吐也吐不出来了,只好说,“奶今晚我不喝牛奶了,千万别给我冲了啊,我进屋写作业去。”
  
  ——
  十二月末,易维真他们进行月考。
  
  南边没暖气,冬天格外冷,那个时候还没有暖宝宝这种东西,易奶奶给孙女买了张毛毯,易维真每天将它搭在腿上保暖。考试这天被监考老师暂时没收了,理由是怕她藏小抄。
  
  他们一共考四门,语数外加理综,星期五开始考,五六两天,周末照常休息一天。连考两天,易维真也没多大感觉,反正她尽力把她会做的做完了。
  
  因为周末易爸易妈要来市区,他们就没回去,加上易维真又是刚考完试,易爸想让女儿放松一下,开车载全家人去看了场电影,车是小面包车,后排四人座的那种,刚好坐全家人。电影院上映新片《无语问苍天》,十三年前的电影院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设备都比不上后来,音响的效果也不太好,尽管如此,还是让易维真哭得泣不成声。
  
  易维真是个爱哭鬼,还不是嚎啕大哭的那种,易妈说她不当演员太亏了,说流泪就流泪,都不给人准备的。
  
  她这一哭,可叫易妈担心了一把,以为她是因为考试的事,忙说,“你一哭可把我难受死了,考好考差都不要紧,国家主席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我们不要太好,一般般就行啦,现在这样就很好啊。”
  
  知道是家里人误会了,易维真摸了把眼泪,嘟囔道,“那我也不要像我奶那样大字不识一个。”
  
  “好好好,我家就我一个文盲,下次你别叫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得人做饭给你吃。”易奶奶没好气地说。
  
  电影院音响不好,易奶奶听不清就算了,看字幕也不识字,把她郁闷的哟,上厕所上了好几遍,叫易爷爷看个电影也不安生。
  
  给易奶奶这么一说,气氛好多了,易维真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脸上还挂泪呢,后一刻又能拽着易奶奶陪她吃五毛钱一份的刨冰。
  
  周一早读课刚开始,班主任就阴着一张脸进了教室,这次不是只发数学试卷了,而是将所有科目的卷子全抱了进来,分给前排坐的学生,一次发了下来。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
  
  每发下来一张试卷,最先看的不是易维真,而是郑嫚。这姑娘胳膊长手快,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易维真的试卷拽了过去,每看一张就咋舌一次,“维真,你可真够糟糕的这次。”有两课还没她考的好。
  
  等郑嫚看完,易维真把自己的每一份试卷都看了一遍,数学125,英语130,语文110,理综220,总分585。
  
  算完总分,易维真偷偷瞄了眼班主任,发现对方正瞪眼看着她,二人对视,班主任几乎是立刻朝她翻了个白眼,那神情好像在说,“叫你丫还给我得瑟!”
  
  易维真吐吐舌头,脸迅速红了,唉,论考试,活了三十岁的易维真和十八岁的易维真是没得比。
  
  相比于以往总分680以上的成绩,易维真这次考得是够糟糕的了,这是要被请家长的节奏啊!
  
  傍晚晚自习前,班长孙浩过来拍拍易维真的肩膀,“易维真,老常叫你去办公室。”见易维真愣了一下,又说,“老常那种人嘴巴坏,心还是不错的,等下他骂你你别回嘴,就算你这次考差了,你在我心里还是这个。”孙浩朝她竖起拇指,咧嘴给她一个笑容。
  
  易维真瞬间就被他给萌到了,孙浩皮肤特别白,长相看起来似乎比她还精致,这张脸,这笑容,就是戳中了易维真的萌点。因为班级固定圈子的原因,易维真所在的这个圈子和孙浩在的圈子几乎没有交流。易维真感慨,前世的她可真够搓的,周围有这么多可爱善良的同学,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有了班长暖萌的笑容,无理由的支持,易维真觉得她就是被骂个狗血淋头也没什么。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支持,都会觉得充满干劲。
  
  高三办公室在顶楼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板房里,易维真进办公室的时候,不少熟悉的老师都在,各班的班主任面前都站着两到三个学生,排队等着被训话。
  
  易维真走向常坤的办公桌。常坤在训班上一个男同学,见易维真过来了,他摆摆手叫男同学回去,男同学走的时候无声向易维真说了声,祝你好运。
  
  易维真抿嘴回了个笑。
  
  可这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给常坤逮到了,他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还有脸笑?”
  
  啧啧,好歹她是个女同学啊,真不给面子。
  
  常坤手里是一份最新的月考排名名单,“易维真,十二名,十二名啊!”
  
  其实易维真私心里觉得还不是那么糟糕,至少没有倒数她就该笑了,“那老师,我年级排名是?”
  
  说到这个常坤就来气,朝她翻了个白眼,换了份年级排名的名单,没好气的说,“你自己看吧,我都找不到你在哪了!看完之后,你自己合计下有什么想说的?”
  
  易维真拿过名单看了一眼,第一张纸上没有她,第二张纸上,还是没有她,第三张纸上,第十个才是她。
  
  易维真默默地放下名单,她还能有什么想说的,只能说她的同学都好牛B啊,600以上的虽然少,但580左右的人每个班都有十来个,他们一个年级有二十个班,压力山大啊。
  
   正文 骂你没道理   
  其实常坤已经忍了易维真很久,就等着逮到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常坤是个一板一眼的人,管理学生也是古板的教育方式,班上其他学生在他的管理下,上个厕所都能在三分钟之内回来,只有她一个,不愿上晚自习就算了,别人早自习七点,甚至六点半就能到教室,只有她,永远踩着铃进来,严重的迟到早退,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还有那对不省心的家长,开家长会能把他噎个半死。
  
  易维真不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她会在上课的时候骗老师说肚子痛要上大号,其实是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喝的,吃完喝完了,再回去上课。她也会在老师上课说错的时候,站起来毫不留情的指错,甚至还会跟老师争论的面红耳赤。
  
  总之,罄竹难书。
  
  “从今天起,我希望你以后晚自习给我上满四节课,早自习七点前必须到学校,上课不准借口上厕所,还有,不允许你摸同桌大腿!”易维真上课摸同桌大腿还是化学老师跟他说的。
  
  那天化学老师回办公室之后,连叹三口气,跟常坤说,“你们班上那个叫易维真的同学,怎么上课喜欢和她同桌互摸大腿?就是两个女同学,这样下去风气也不太好吧?”
  
  又把常坤气了个半死!
  
  前几条就算了,最后一条要求太搞笑了吧?易维真皱眉反驳,“我手想放哪里是我的自由。”其实是因为天冷,易维真和郑嫚喜欢互相拉着手取暖,握在一块的手自然而然会放在某个人的大腿上,明明是女生之间自然而然的事,从他嘴里讲出来就变得这样龌.蹉。
  
  常坤最火大的是他在训学生的时候,学生反驳他。易维真只不过顶了一句,就把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搞清楚,现在你们是棋子,我就是下棋的人,我叫你们走那步就得走哪步,以前你考第一我懒得说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话,不然你等着被叫家长吧。”
  
  “好啊。”
  
  常坤愣了一下,“什么?”
  
  易维真说,“叫就叫吧,我爸妈又不是没来过。”
  
  想到那对不争气的家长,常坤无奈,放软了声音,“你们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你需要抓紧每分每秒,就是因为你平时吊儿郎当所以成绩才会下滑。”顿了顿,他又不甘心地说,“年级第一都被十九班夺去了!”
  
  不管班主任是为了争取奖金还是其他,易维真明白这个时候最想学生好的,除了父母就是班主任了,他是无比渴望所有学生都能考好的。想到这里,易维真也不跟他顶嘴了,放低声音说,“老师,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更清楚,我比你更不希望自己糟糕下去。”
  
  常坤一时也无语,有自己想法的学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易维真是和班主任一块回教室的,因为一个月过去了,又得按照班级排名来挑座位。
  
  其实班里的同学私下里都称常坤是法西斯,高中正是处兄弟闺蜜的时候,一个月换一次座位神马的,神烦!
  
  这次千年老二张富终于摆脱了称号,先抱着书包进去挑座位了,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
  
  郑嫚月考进步了,考的比易维真好,是班级第十名,她先进去挑座位,进班之后发现她和易维真平时坐的座位上已经有一个女生坐了,那个女生郑嫚跟她不熟。又看了眼女生后面的张富,他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郑嫚犹豫了一下,过去坐了下来,笑嘻嘻的说,“张富,我坐你旁边没问题吧?”
  
  张富笑了笑说,“当然好,没问题。”
  
  易维真进去,下意识朝她原来的位置上看,已经有人坐了,她不熟悉。郑嫚已经重新找位置坐了,她抱着书包在班里扫了一圈,见靠墙第一排的第一位还没人坐,她就靠墙坐了下来。
  
  班里人渐渐多起来,易维真旁边座位坐下的是班里的一个女同学,瘦瘦小小的,平时是班级的活跃分子,叫张怀侠,成绩中等,人缘好,男生女生都爱跟她玩。
  
  易维真和张怀侠坐的第一排前面还有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就是专门为班级里最不省心的同学设立。
  
  本来这种同学是肯定要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的,可常坤怕这种同学把后面一窝学生都带坏,所以单独列一个位子,时刻盯着这种同学。
  
  班主任口中的‘这种同学’这次是易维真他们班的班长孙浩。
  
  不要奇怪为什么学习最差的同学还能当班长?因为班主任是法西斯是掌控者,班长只不过是虚设名头,苦活累活脏活,占用学习时间的活,全部都由班长来做,譬如扛纯净水什么的。
  
  孙浩最后一个进来之后就快上晚自习了,饮水机没水了,班里一位女同学接完最后一滴水,跟孙浩说,“班长没水了。”
  
  易维真听孙浩骂了声娘,然后大步走出教室去水房扛水桶了,还得在打上课铃之前赶回来,不然被班主任捉住肯定要被训话。
  
  张怀侠见每天去扛水的只有班长一个人,就跟易维真说,“易维真,我们跟班主任说一下吧,扛水应该排值日表,让男生轮流去扛呗。”
  
  易维真也觉得天天欺负班长有点不人道,尤其还是这样萌萌哒的班长。她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老常说不定也会让女生扛水的。”
  
  “不会吧...”张怀侠不确定地说。
  
  果然,第二天上数学课时,张怀侠跟班主任建议了一下,结果班主任来了一句,“那孙浩你就排个值日表,就从你那排开始,朝后数,一天轮一个去扛。”
  
  班里有女生惊讶道,“女生也要扛吗?”
  
  常坤不以为然,“都是新时代了,不是倡导男女平等吗?女生照杠。”
  
  回应他的是一片哀嚎,常坤拿黑板擦拍拍讲桌,“好了都闭嘴,上课了。”
  
  张怀侠朝班长看了一眼,又看向易维真,“易维真,你说的可真准啊,今天孙浩扛过一次,明天就轮到你了...”
  
  易维真抿了抿嘴,举手站起来说,“男女怎么可能平等,女人能生孩子,男人怎么不也去生孩子。老师,轮到女生的时候就让我们就两个人一起抬好吗?”
  
  班主任被噎个半死,他竟无言以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算完事。
  
  ——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郑嫚过来找易维真,“维真,上厕所吗?陪我一块上厕所吧。”
  
  给郑嫚这么一说,易维真好像真有点尿意,拿了纸巾出去,郑嫚自然而然挽上易维真胳膊一块走。结伴上厕所这种事,易维真都有些陌生了。
  
  等坑的时候,郑嫚拉拉易维真的手,说,“维真,不好意思啊,我进来的时候我们的位置已经被占了,我一时不知道坐哪,看见张富旁边空着就坐了,把你抛下,实在不好意思,你会原谅我吧?”
  
  易维真根本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大学还没同桌呢,她早习惯了,摆摆手说,“没事,我坐哪都一样。”
  
  郑嫚哦了一声,又问她,“那你和张怀侠坐一块感觉怎么样?她好还是我好?”
  
  这可真为难易维真,她开玩笑说了一句,“班长好。”
  
  郑嫚笑嘻嘻的打了她一下,“重色轻友!”
  
  因为班主任今天警告过她晚自习不准上三节课就走人,她只好再上一节课,但是长时间的习作规律下来,她在班里的学习效率并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几乎是立刻冲出了教室,决定明天一定不能再留下来浪费时间。
  
  推着自行车和班上同学一起出校门,却发现易爷爷在门卫室等她。狠狠拍了一下额头,她真是够脑残的,竟然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易爷爷是看完两集八点档之后见孙女还没回来,这才打的找到学校的,他先找了易维真班主任,知道孙女还在上自习才安心的坐在门卫室等她。
  
  易维真让爷爷坐在后车座上,她骑车载他,爷孙俩一路摇摇晃晃往家走。
  
  易维真跟爷爷说,“爷爷,我可能以后都要这个点才能回家了,你明天别来接我了,让我自己回去。”
  
  易爷爷有点不放心,“这个点了,你一个人回家我哪能安心呀。”其实南边的城市就算晚上十二点,路上都有不少人,沿着马路骑车回去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易爷爷就是操心,他开始埋怨起来,“你以前不都是九点多一点就到家的吗?怎么现突然上四节课了?要是回家遇见危险怎么办?”
  
  易维真听爷爷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叹了口,说,“遇到危险就遇到危险呗,遇到就算我倒霉,老师已经骂我不听话了,我哪敢反抗他啊。”
  
  易爷爷不满意,“那不行,还是不要上四节课了。”
  
  易维真说,“可是我要是不上,老师就要请家长去了。”
  
  易爷爷拍胸脯说,“请就请吧,我去说下。”
  
  易维真笑了,然后说,“哎呀,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你明天就打个电话给我们班主任,告诉他你以后都要来接我放学,你再跟他说你脑血管不好,要是出了问题全让他担着。”
  
  易爷爷犹豫了,“我脑血管是不好,怪你们班主任,是不是有点不人道啊?”
  
  易维真给他定心丸吃,“哎呀,爷爷你放心吧,他是法西斯,你态度不强硬点不行。” 正文 放寒假啦   
  多亏易爷爷的‘威胁’,易维真才能继续她往常的作息规律。
  
  天越来越冷,易维真他们上课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三才开始放寒假,年初四就开学。易爸跑长途越到年关货源越多,为了多赚点,即便是已经过了小年,他还是决定在除夕之前再跑一趟。
  
  易爸请的司机家里有事不能跟去,他准备叫易维真二舅跟着跑一趟,但是刚说出来,就遭到易维真的强烈反对。
  
  “爸,反正我放假没事,这趟我跟你去江西。”虽然前世易爸那一劫已经避开,但这辈子易维真最防的人仍然是她二舅。
  
  易爸不同意,“你不行,你一个女孩子都不能帮我绑雨布,上车下车也不够麻利。”
  
  要是平时易妈完全可以一块去,就要过年了,家里事情都够她忙的了,她也走不开身。
  
  这个时候,易维诚说,“我和姐一块跟你去,我是男孩,比姐有力气,能帮你干体力活,姐比我能熬夜,她晚上可以陪你开车。”
  
  听易维诚这样说,易爸也觉得可以,但还是有点犹豫,因为跑长途危险性大,有时候他送货要送到山区里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好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易维真看出了她爸的犹豫,又说,“就跑这一趟,没事的,我跟弟年轻,反应不比妈差,我俩一起可以的。”
  
  易爸这才同意。
  
  当天下午,和易爸平时有联系的饲料加工厂就打电话让易爸去装货,饲料厂距离易家不远,易爸先将货车开到厂里装货,等快装好才打电话让姐弟两人过去。
  
  装完货物,他们并没急着走,而是在厂里吃了一顿饭,等交警下班了,他们才开始赶路。
  
  自己爸爸是司机,易维真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对货车一点也不陌生,至于跑长途,前世易维真寒暑假的时候经常跟易爸出去,什么指导倒车啊,什么时候看后视镜啊,她都很熟悉。
  
  但易爸还当女儿第一次跑长途什么都不懂,一路上给易维真姐弟两普及知识,指导他们认路,有说有笑,渐渐就夜深了。
  
  做司机最辛苦的地方就是晚上要连着熬夜,在没有驾驶员替换的情况下,就只能撑一夜,实在累了就在服务区停下来休息一会。
  
  但现在正是货源急的时候,易爸不打算休息,熬个通宵基本上就能到目的地。易维真看已经快十一点了,就让易维诚先睡觉,她前世是医生,经常上夜班,熬夜什么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其实易维真跟着过来的作用就是陪熬夜,陪聊,关键时候提醒易爸注意抱住方向盘。
  
  经常熬夜的人都知道,凌晨两点以前大部分人都是英雄,能豪气冲天的说熬夜就是小case,但是到凌晨三点之后,这些英雄都会变成狗熊。
  
  易爸上半夜精神状态还好,到下半夜开始注意力就不太好了,易维真除了要帮他看后视镜,还要在他往高速边上开的时候提醒他要往中间了。
  
  “爸,答应我,以后就是我家再缺帮手,都不要让二舅过来帮你,成吗?”想到前世易爸因为二舅差点丧命,易维真手心就一阵冷汗,也是那一场事故,让原本手头还算宽裕的家庭瞬间变得欠债累累,易爸受了惊吓不说,还要面对各种催还债的人,易维真记得她家后来不但市区的房子低价卖了,就连易妈原本承包的地都因为没钱续租而转手给其他人。
  
  易爸有些疑惑,“你说的爸能答应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反对你二舅帮我。”
  
  易维真想了想,这才说,“因为我前段时间在图书馆借了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上面教我们怎样通过一个人的动作还有说话方式来判断人。爸,你看二舅,他今年都快三十岁了,一事无成,年前去打工,非但没赚到一分钱,还和别人赌钱反倒输了不少,他给我的感觉就不靠谱,不稳当,说话油里油气的,我就是不看好他。爸你别跟他有金钱上的挂钩,到时候有你吃亏的。”
  
  易爸之前还没多想,毕竟是他的小舅子,他本意是想照顾小舅子点,让他学点本事,干点正经事。现在听易维真这么说,他也觉得有道理,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对自己有害的事他犯不着赶着上。
  
  想到这里,易爸和女儿开玩笑说,“你妈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你二舅,她可是要生气的。”
  
  易维真朝爸爸皱皱鼻子,咯咯笑了,“因为就爸你一个人在,我才敢这么说二舅坏话的,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呀。”
  
  易爸乐呵呵地说,“行,那我就听女儿的。”停了一会儿,易爸叹了口气,说,“其实爸也没想过能挣多少钱,只要能把你和小诚供养出来就好了。就是你和小诚,爸也不希望你们有多大本事,你们能活得开心比什么都好。”
  
  易爸这种想法,易维真是极不赞成的。没想挣多少钱,是因为他就没有途径能挣多少钱。不要多大本事,只要活得开心,到最后才会发现既没有本事,又不甘心。
  
  “爸,有没有本事和活得开不开心根本就不是并列关系,明明就可以有本事,活得也很开心,我为什么要在两者之中必须选择一个?”易维真皱着小脸,满是不赞同。
  
  易爸被她说得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易维真又问他,“爸,要是我明年高考没考好,只考个二本甚至三本,怎么办?”
  
  易爸说,“考什么就念什么,二本也挺好的。”
  
  易维真有点火大,气呼呼地说,“爸,你看你就老是这样,你就不能对你女儿有要求点吗?你就不能说考不好大不了再考一年,我是相信你的吗?”
  
  易爸忙说,“你堂叔前几天还跟我说,千万别让你复读来着,说政策是不停变化的,万一你复读错过好的机会了怎么办?”
  
  易维真简直都要爆粗口了,“堂叔,又是堂叔,到底是堂叔是我爸,还是你是我爸啊,他说什么你都听。你有没听说过,在你自家孩子高考的时候,除了班主任其他人都是生怕你家孩子比自家孩子前途好的啊?”
  
  易爸反驳,“那可是你堂叔,我们都是自家人啊。”
  
  易维真无奈的说,“你把人家当自家人,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自己人。”
  
  如果是前世的易维真,会和易爸一样,坚决不会把堂叔往坏的方向想。可就在易维真领到通知书拿给堂叔看的时候,她原本挺喜欢的堂叔在她面前使劲忽悠她的专业有多好,前途有多广阔。等易维真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跟其他人说她的?
  
  “学得都是什么狗屁专业,还什么中医学院?搞笑,现在还有人会学中医这个东西?”讽刺的话,讥笑的语调,令易维真终身难忘。
  
  和其他人说到他家女儿的时候,是这样说的,“我女儿呀,学的是护理,就是可以当护士长的那种,领着一帮小护士查房,到时候别提多威风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医学不发展,护士就一直原地踏步。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侄女,他真的需要这样踩低捧高么?
  
  易爸到底不愿把自己的堂兄弟想坏,又说,“他到底是个教师,说得话还是会有一定道理的。”
  
  易维真冷笑两声,“你说的好像他这个小学教师多有本事一样,他是哪个二流子中专毕业的,你比我更清楚。”说到这,易维真语调低了下来,一字一句坚定道,“以前就算了,现在他再想干预我的人生,可是没门。”
  
  易爸脑子里还在想他堂弟到底是哪个卫校毕业的,自然没听清易维真后来在自言自语什么,毕竟离高考还有段时间,易爸暂时也没太将女儿的话放在心上,更何况他作为一个父亲,还是希望自家女儿能一次性考好的。
  
  父女两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天也渐渐亮了,易爸的货车也快到萍乡境内了。易维诚醒了,穿上保暖裤拍拍易维真的肩膀,说,“姐,换你睡一会,我来陪爸。”
  
  易维真有点困了,点点头,换易维诚。
  
  江西多山,地段不平,货车行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易维真躺在卧铺上虽然很困,但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睡到了养殖厂里。
  
  车一停,易维真就不能再睡,她要起来,换易爸睡觉。易爸心疼女儿,让女儿继续睡,他睡上铺。
  
  上铺地方小又不舒服,易维真忙爬起来说她睡好了,借口要去上厕所和易维诚一块下去了。
  
  易维真姐弟两坐在厂里的石凳上吃早饭,一直等到工人上班,他们才回车上坐着,让他们卸货。
  
  因为货车车身比较长,卸一段时间就要发动车子往仓库里面倒车,姐弟两还没坐一会,外面就有工人敲窗户喊他们倒车。
  
  易维诚朝还在熟睡的易爸看看,“姐,叫爸起来吧,我要是会倒车就好了,这样爸也能多睡一会。”
  
  易维诚正要叫,被易维真给拦住了,“别叫,我来倒。”前世的时候,她是大一暑假考的驾照,当时虽然考的是C照,但后来跟易爸跑长途的时候,她也会在高速路上帮易爸开。
  
  易维诚愣住了,半响才道,“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车?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说话的功夫,易维真下车换到驾驶座上打火倒车了,等倒完车熄火,她才小声的说,“我在家跟妈偷学开过面包车,别跟爸说。”
  
   正文 赚钱赚钱   一车货不到两小时就卸完了,易爸让易维诚去买了香烟和饮料,分给帮忙卸货的工人。
  
  这些工人都是厂里雇佣的,原则上讲易爸卸完货可以直接开车走人,但易爸经常往这家养殖场送货,一来二去的跟厂里的工人也熟了,工人也喜欢易爸这种司机,请喝饮料不说,还有香烟抽,卸货的速度也快一些。这次卸完货,甚至还有两个哥们主动帮易爸折雨布,易爸又乐呵呵地跟他们聊了一会才开车离开养殖场。
  
  出了养殖场,易爸将从老板手里拿来的运费递给易维真,“真真,你数下钱,算下我们手里现在有多少钱。”
  
  因为前世常跟易爸跑长途,易维真在数钱方面是一把好手,一叠钞票在她手里刷刷溜走,不过片刻便给易爸算了一次账,“张老板的运费七千二是对的,我们从家里拿了一万块,在宏图镇加油花了四千八,大大小小的过路费花掉一千二,我们的伙食还有一些小零花钱一共是三百六,现在手里有一万零八百多。”
  
  易爸点点头,“把八百多递给小诚,让他放在储纳盒里,剩下的一万你放在我坐位后面的兜里。”
  
  本来驾驶座背面是没有兜的,那时候易爸刚跑长途没什么经验,一次送货到大山里,半道上被几个小混混拦住车,易爸的车不能前行,下车请他们通融,结果被其中一个小混混拿刀制住,另外几个上车搜钱,车上的钱就全部放在储纳盒里,一并被他们拿走了,害得易爸一趟长途白跑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这种事就算后来报警了也没用,一来大山里没有摄像头,二来对当地不熟悉,抢劫就抢劫了,顶多被带到派出所备个案,其他一点作用都没有,还白白浪费时间。
  
  那次之后,易爸学聪明了,把钱分开放,而且让易妈在车厢里隐秘的地方缝上相同颜色的兜,不仔细看一般发现不了。
  
  易爸将车开出萍乡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又上高速开往湖南常德,他与常德的老板直接联系好带‘回头货’回B市。
  
  易维真记着,十几年前的时候,路上跑的长途运输车还比较少,经营小本生意的老板们经常找不到帮他们运货的长途车,尤其是年关将至,货物来往更加频繁,易爸的长途车就成了抢手货。易爸货物的源头多,但却只有一辆车,所以老板们打电话给他,他就选出价高的老板给送货,这样就等于无形间得罪了其他老板。虽然老板现在需要他的车拿他没法,一旦以后长途货车多起来,吃亏的却是易爸。
  
  易维真听易爸接了个电话,又拒绝掉一家老板,等他挂了电话才说,“爸,你这样下去不行,你总拒绝他们,老板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心里肯定是不高兴你了,你在他们脑子里已经失去了信用,长此以往,等老板找到更可靠的司机,你就等着被晾着吧。”
  
  这个道理易爸也明白,但就是没法子,他也想多挣钱,但却□□乏力,只有一辆车,开车的也只有他一个啊。
  
  易爸叹气,说,“他们都是爸的衣食父母,爸也不想得罪他们,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爸吃亏吧。”
  
  易维诚小小年纪也叹气,“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爸你赞助我一辆车,我们爷俩一块跑,就能少得罪些人了。”
  
  易维诚的一句话让易维真茅塞顿开,她兴致勃勃的建议易爸,“爸,你怎么不组个车队呢?”
  
  易爸笑了两声,说,“傻!爸哪有这么多钱组建车队啊!”
  
  易维真忙说,“爸,我不是让你买这么多车组车队,而是让你联系和你一样跑长途的朋友,如果你们跑的线路差不多,那完全就可以一块跑啊。”
  
  易爸眼一亮,来了兴趣,“好像是可以这样,你再说说。”
  
  易维真又道,“你看你们跑长途的,像爸这样有货源,没那么多车,而有的人呢,他是有车,但没途径联系到货源,如果你们组成一个车队,就可以资源互补,你帮他们联系老板,他们帮你稳定信用。”
  
  易爸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最后要不是手上还握着方向盘,他简直都要拍掌了,他兴奋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已经想到有哪些人可以跟我一起合作了,人多力量大,一起送货也安全些!”
  
  易维真点头,又问易爸,“爸,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存款?”
  
  易爸想了想说,“手上大概有二十来万闲钱。”
  
  易维真大吃一惊,“爸,你留这么多闲钱在手上干什么?”在易维真的观念里,把钱存在银行是最没任何意义的事,前世但凡有点闲钱,她不是买股票就是买基金,不然就是以入股的方式和朋友一块做些小买卖。二十来万,在易维真去世那个时候可能不算多少钱,但在十三年前绝对是不少一笔钱了,易维真倒是没有想到易爸和易妈不声不响的就存了这么多钱。
  
  易爸呵呵笑了,“这不是为你姐弟两存着吗,现在你们读书要花钱,以后结婚的结婚,嫁人的嫁人,花钱处多着呢,现在不多存点怎么行。”
  
  易维真不赞同他爸的想法,“我和弟结婚都早呢,现在读书也花不了多少钱呀,你干嘛不用这钱再买套房子呀?”
  
  易爸摇摇头,“那怎么行,钱放在手头里最安全,有房子管什么用,急的时候又不能当饭吃。”
  
  “哎呀,爸爸,你不能有这种迂腐的想法呀,你可以用这个钱先在我们市里买套房子,以后房子升值了你再放出去卖给别人,这一来一回的,可不就赚到钱了吗?”
  
  那个时候炒房还没火起来,像易爸这种只会埋头苦干的农村人压根就没想过要用自己的血汗钱投资房子,他自然也理解不了易维真的想法。
  
  易爸说,“听你说的好简单,如果挣钱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还要我们累死累活的干活做什么?”
  
  易维真心说真正会赚钱的人,他们玩的可是脑子,比的就是谁灵活,谁敢干。
  
  易维真还想继续说服易爸,就被他打断了,“真真,赚钱的事让爸来做,你一个女孩子家,暂时不要考虑这些,你好好念书就行啦,赚钱都有爸呢。”
  
  易维真也明白,想改变她爸原本的想法,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也急不来,实在不行,她就从她妈下手,反正她爸很听她妈的话。
  
  说话间,易爸的货车就进了常德,很快开到烟花厂的老板家,老板请的工人都在了,三下五除二将烟花全都搬上了车,易爸拿上老板给的经营许可证便往回家的路上开了。
  
  这送货装货,一来一回也就四天的样子,最后收到运输费在家算了算,这趟净赚七千六,算是年关走货非常不错的一次,易爸一直乐呵呵的,二锅头都多喝了一杯。
  
  他们爷三个到家就已经腊月二十七了,易爸把车开到维修部去保养,家里的人也都没闲着,易妈和易奶奶在厨房蒸包子,油炸丸子什么的,易爷爷去市场买新鲜鱼、肉,易维真姐弟俩就楼上楼下的大扫除。
  
  易家住的是三层小楼,这么一大扫除,易维真翻出了许多她都快要忘记的东西,比如小学中学毕业照,比如她从小到大得的奖状,一张一张卷着,全部排在箱子里。
  
  还翻出了陈年影集。易维真一张张往下看,从自己一百天光着屁股坐在小车里开始,小平头的自己,光头的自己,穿军装像个男孩子的自己,到后来好一点,慢慢有点女孩子的样子,穿着蓬蓬裙,扎着两只羊角辫。所有这些丑的、可爱的、到漂亮的自己,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爱笑,几乎每张照片自己都在撅嘴,不然就皱眉。
  
  易维真看的咯咯直笑,原来自己小时候也是不爱照相一族人,见到相机就面瘫。
  
  ——
  贴春联,做年夜饭,放鞭炮,看春晚,守岁。新的一年开始啦。
  
  农村有个习俗,年初一不能走亲戚,而初四易维真就要回市区上学,所以走亲访友也就初二初三这两天。
  
  易妈和易姑姑商量好了,先让易姑姑初二回来拜年,初三易妈再带姐弟俩回娘家拜年。
  
  易姑姑是省会H市的第一人民医院新生儿科护士长,平时极为忙碌,一年到头几乎没时间回来,也就过年这两天才有点时间。
  
  初二这天,回来的只有易姑姑和易维真的表妹白若冰,大家对易姑父没来这件事也都心照不宣了,该吃吃该喝的就喝,谁也没提易姑父。
  
   正文 叫你吃瘪   易姑父没在H市过年,年前就被他妈接到厦门去了。
  
  提起易姑父这个人,也是够易奶奶叹气叹三天三夜的,当年她和易爷爷都坚决反对易姑姑和易姑父的婚事,不仅仅是因为易姑父的妈妈看不起易家,更是因为易姑父整整大了易姑姑十岁。少年夫妻老来伴,易奶奶就是怕易姑父到时候先去了,易姑姑孤单一人没照应。
  
  现在易姑父虽然没去,倒也跟去了差不多。
  
  易姑父早年算是个青年才俊,家境优良,有个做司令的爸,有个军区医院做主任的妈,他自己虽然没有从政,也是个工程师。他家条件好,看不上易姑姑,易家受不了他家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既然互看不顺眼,那桥归桥路归路就万事大吉好了。
  
  坏就坏在易姑姑和姑父两人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皆不顾家人反对,直接同居了不说,还是带球结婚的那种。
  
  易姑父家兄弟两个,易姑父的妈非常注重传宗接代的事,说白了就是想抱孙子,看在易姑姑怀孕的份上,勉强同意两人结婚,满心期待易姑姑肚子里怀的是个孙子,没想到怀胎十月,生了个孙女,老太婆当时就变脸了,这么多年下来,婆媳关系一直不好,易姑父在中间做夹心饼干。
  
  生不出儿子,婆媳大战,以及工作上的烦恼让易姑父变得嗜酒贪杯,现在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被查出脑萎缩,整个人都不正常了,经常认不出熟人,做事也颠三倒四,易姑父他妈见儿子这样,直接就将他接到厦门,让易姑父跟着她一块住在小儿子家。
  
  原本该一家三口的,现在只剩下易姑姑带着女儿白若冰一块生活,说离婚也没离,说没离婚,可生活跟离了婚的也差不了多少。
  
  一看到易姑姑现在这种状况,易奶奶能不气女儿,可又能不心疼她吗?
  
  易妈看出易奶奶的欲言又止,趁易奶奶去厨房的功夫,跟她小声说,“小姑子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姑,你长点心,就别给小姑子添堵了,心里明白就算了。”
  
  这么多年,易奶奶和易妈婆媳关系处理的极好,几乎就没闹过什么矛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易奶奶打从年轻起,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的那种,还不记仇,年老了又多一份小孩心性,让人很难与她斤斤计较。
  
  不过易奶奶就算是个顶好的婆婆,也有让人难以招架的缺点,就是藏不住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易妈就是怕她乱说话戳易姑姑心窝子,这才提点她一下。
  
  不想老太太还不太高兴,“她就是猪脑子,我不给她添堵,她都还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傻!”
  
  易妈清蒸鱼端出锅,没好气的回了易奶奶一句,“你歇一边吧,少管小辈们的闲事。”
  
  好么,易奶奶真生气了。
  
  ——
  吃完午饭,易维真和表妹白若冰一块在二楼房间玩游戏,听见楼下有外人说话,便从窗户伸头往下看了一眼,是易维真她堂叔一家人。
  
  易维真本打算装作没看见,不想缩回头不及时,被易堂叔看到,喊她下去一块聊聊天。
  
  易维真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可聊的,但碍于他到底是自己长辈,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就搬个小凳子坐到堂屋门口,出个耳朵听,左耳进右耳出,被问的紧了才嗯嗯几声。
  
  “琳琳说你上次月考没考好,从年级第一退步到两百多名了,真真,你可要加油啊,琳琳上次月考还考班级第五呢。”易堂叔乐呵呵的跟易维真说考试的事情,提到自己女儿是满满的骄傲。
  
  易堂叔只比易爸小一岁,易堂叔家的大女儿易维琳和易维真同岁,在B市七中读高三。两人不在一所高中,平时交集也不多,她考差的事易维琳怎么知道?
  
  易维真也不关心易维琳是从哪里知道的,只是向易堂叔笑了笑,说,“是没考好呢,才考580多分,琳琳考多少分呀?”
  
  闻言,易堂叔一顿,搓搓手,笑吟吟地说,“琳琳考班级第五呢。”
  
  易维真看向一旁低头嗑瓜子不吱声的易维琳,装作不懂,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追问,“那是考多少分呢?琳琳?”
  
  易维琳看了一眼她爸,声音有些低,“考530多。”
  
  这次易维真还没说什么,易姑姑就惊讶道,“维真排两百多名还考580多,怎么琳琳530多就排名第五了?”
  
  瞧瞧,这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意思了。
  
  瞥见脸上有些尴尬的易堂叔,易维真笑而不语,心里却为易姑姑的反扑点赞,想来前世的自己真是够傻的,很多时候易堂叔说话总是带着明显踩高捧低,可易家人却一直没有将易堂叔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显然,易姑姑可能一直就是讨厌易堂叔的。
  
  易堂叔在外面吃了鳖,不再跟易维真聊天谈心,转战屋内,和易爸易爷爷高谈论阔,易家整个院子里就数他声音最大,就数他知识最渊博。
  
  ——
  因为年初四就要上课的原因,易维真年初三傍晚就回了市区,本来易奶奶要跟过去给她烧饭洗衣服的,被易维真给拦了下来,易奶奶一年忙到头,和易爷爷难得有点自己的时间在村里和老人们听戏打牌,易维真想让他们多休息几天,等易维诚也开学了再过来也不迟。
  
  易妈给女儿带了一大包熟食,让易维真回来随便弄弄就能吃,易维真不愿意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带回去了她又不吃,这不是浪费嘛。
  
  易维真早打算好了,易奶奶他们没过来之前,她就在学校周边的小店里随便吃点算了。
  
  可到了学校易维真才傻眼了,她就没想过才大年初四,许多学生都没开学呢,小店开这么早去赚谁的钱?
  
  没法子,易维真只好每天带桶□□去学校,中午直接用饮水机的开水泡面。
  
  虽然二中里面大部分学生家都是市区的,但易维真他们班还是有几个和她一样,家是住在农村的,中午都是一包方便面完事。
  
  等中午下课铃一响,班级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易维真就和班上剩下的同学围在一起一块吃泡面。都说人和人之间的友谊是从八卦开始的,一点也不假。
  
  前世易维真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以她的桌位为中点,划个圈,巴掌大的交友圈子,错失了许多和她臭味相投的朋友。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和以前不熟悉的同学聊天也是件这么快乐的事。
  
  他们一块八卦,从明星娱乐到班级里大小事,想到什么谈什么。
  
  吃饱喝足了,大家伙准备散开,各自回座位学习。这个时候班上一位叫刘子扬的男同学建议道,“不如我们以后组个学习分队,咱们就坐在一块互相讨论,互相补习自己薄弱的科目,你们觉得怎么样?”
  
  易维真的同桌张怀侠说,“好是好,可我们平时都忙着复习,该抽什么时间一块互相学习呢?”
  
  刘子扬说,“就中午这个时间点完全可以啊。”
  
  班上一个叫李慧的女同学不太同意,“可我们中午也想着看点书呢。”
  
  其他同学也不太想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当时身在题海战术中的我们,总想着能多解出一道题是一道题,可是却没有想过只要总结出了一套方案,可以一下子解决大片未知的题。
  
  易维真试着建议了一下,“我们也不需要每天中午都在一块讨论,就每周三周五坐一块互相分享下学习经验吧,马上就要一质检了,我们完全可以一起总结前面学习的内容,查漏补缺,肯定是能互相提高的。”
  
  有的同学觉得很有必要,可还是有些人犹豫,易维真又道,“其实我们班里的所有同学都不是高考时的竞争对手,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和全省考生竞争,现在想些有的没的都没用。”易维真到底是活了三十岁的人了,多少有些能看出他们犹豫的原因,这也是多数中国学生的弱点,缺乏合作精神,喜欢窝里斗。
  
  被易维真说中的几个同学脸色通红,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参与组建学习小组,其他同学也不强求,乐意留下来的就自发组织在一块,他们投票选了易维真当组长,理由是她成绩是他们中间最好的。
  
  现在这个半吊子的易维真受之有愧,“刘子扬,我上次考的还没你高,组长还是你当吧。”
  
  刘子扬摆摆手,“说什么呢,你的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一次考差又不是次次都考差,你在我们心里依然是牛掰的。”
  
  看看,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同学们可爱又有爱!
  
   正文 一质检   
  星期二这天,易维真一大早从自己桌肚里摸出一封情书,一盒德芙。
  
  这些东西掏出来的时候被同桌张怀侠看到,她促狭的笑了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四号哟。”
  
  饶是活过一辈子,易维真也有些不好意思,就为这单纯暗恋的小美好而羞涩。
  
  信封是粉色的,连信纸都是,易维真拆开看了看,是贾学昭写给她的,不是在哪里抄的英文诗,也不是出自哪位大家的优美散文,就是很普通的文字,告诉易维真他从高一就开始喜欢她,诸如此类的爱慕话。
  
  看完之后,易维真将之折叠好塞回信封里,她想,如果是上一世的易维真,可能会直接将它丢到垃圾桶里吧,可现在的她觉得这些都是非常美好的事,即便她不喜欢贾学昭,对他保留一份尊重也是必要的。
  
  张怀侠见易维真将情书和巧克力装进了书包里,以为易维真是默认了贾学昭对她的追求,便笑嘻嘻的说,“你也是喜欢贾学昭的吧?”
  
  易维真摇摇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张怀侠以为易维真说这种话是在敷衍她,便不再继续八卦,殊不知易维真是真的不喜欢贾学昭这种黑黑壮壮,浓眉大眼的男生。
  
  其实,她更中意班长孙浩那种长相和性格的,说白了就是高挑白皙性格开朗的男生。
  
  ——
  易维真一天都没有回复贾学昭,没有一点羞涩,哪怕与他的眼神相遇了,也是坦荡荡的。
  
  坐在易维真后面,贾学昭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整天,也煎熬了一整天,在晚自习结束后,按捺不住,到学校门口拦住了易维真。
  
  “易维真,我喜欢你很久了。”刚说完,贾学昭脸迅速就红了,好在他人黑,看不出。
  
  易维真停下自行车,看了看立在她面前有些不自在的大男孩,抿抿嘴角,实话实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高高瘦瘦白白的男生。”
  
  高高瘦瘦白白,贾学昭除了高以外,其他两样是黑黑壮壮,与易维真审美完全不符。生平第一次告白被拒,贾学昭难以置信,他自认为自己阳光帅气健康,是大多数女孩喜欢的类型,就是写情书用的信纸和信封都迎合女孩子的喜好,现在却输给了易维真口中瘦瘦白白的男生,他有些不服气的说,“原来你喜欢的是白斩鸡。”
  
  易维真被他气笑了,“那你是什么?黑野猪吗?”说完,还没注意贾学昭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就先噗嗤一下笑了,她怎么就用了个这么怪异的名词来形容人。
  
  贾学昭真的被她的形容给伤到了,低落的说,“我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伤我。”
  
  易维真也觉得自己有错,立刻向他到了歉,“对不起。”
  
  贾学昭立马道,“那就喜欢我啊。”
  
  易维真给他的神逻辑给逗笑了,掏出书包里的巧克力还有情书,还给了他,“我是真的不喜欢你这种长相,如果你硬要勉强我,那也没意思了,你喜欢是你的事,我不干预你,但我不喜欢也是我的权利,你无权责备我,最多在心里埋怨埋怨我算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易维真以为他就算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又问易维真,“那如果我变白变皮包骨头了呢?就是你的审美观高白瘦了,那我们就在一块好吗?”
  
  “可是你的性格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总之你别费心了。”易维真也不清楚别人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但她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喜欢的就不吊着别人,也许这个时候说话狠绝了点,但总比以后剪不断理还乱好。
  
  无论是谁,被喜欢的女孩拒绝都不会太舒服,更何况是贾学昭这种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大男孩,贾学昭那点自尊心被易维真全给摧残了,是真的生气了,不再理易维真,直接骑上自行车将她甩在后头。
  
  打情人节那天以后,两人要是碰了面,易维真还好,主动向他点头打招呼,贾学昭则是装作没看见她,直接走人。一次两次,易维真还会主动打招呼,事不过三,易维真也懒得去哄他,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没必要去曲意迎合。
  
  这样,即便两人是坐前后位的那种,也都像个陌生人似的,完全无视对方。
  
  别说和易维真坐一块的张怀侠感觉到了,就连离他们挺远的郑嫚都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
  
  趁着拉易维真上厕所的功夫,郑嫚挽着她的胳膊问,“维真,听说情人节那天贾学昭不是向你告白了吗?你没答应?”
  
  易维真摇摇头,“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
  
  郑嫚看了易维真一眼,心里有点觉得易维真不识好歹,嘴上说,“我觉得贾学昭人挺好的,长得帅又会打篮球,成绩又不差,我还听说贾学昭家是开公司的,那得多有钱啊,这么好的,你怎么就不同意呢,伤人家心多不好啊,太残忍了你。你成绩好点,也不能目中无人呀,你这样子以后谁还敢和你相处呀。”
  
  不知道为什么,在和班级其他同学熟悉以后,易维真越来越不喜欢郑嫚了,大概是有对比才能分出好坏,易维真和真心诚意的人相处之后,才知道和说话挑刺的人相处是多么难受。她有些烦躁,说话也不是那么委婉了,“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啊,他优秀,你喜欢你上啊。”
  
  果然,这话一出口,易维真又得罪了一个。
  
  ——
  B市一质检之前,易维真他们组建的学习小组在一块复习了三次,为了质检能考好,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几次讨论下来,易维真觉得她受益应该是最大的,因为班上的同学真是帮她解决了不少她困惑的问题,最重要是给了她不同的解题思路,这些天做起题目来都顺手许多。
  
  很快,B市所有中学的高三都迎来了一质检,这次质检的时间是B市教育局安排的,在星期二星期三分两天进行,周五所有分数就出来了。
  
  易维真这次进步了,考638,虽然还没有赶上她年级第一的记录,但毕竟分数和排名都进步了,已经很值得开心了。最值得高兴的是,班主任见她的成绩有回升现象,对她脸色好了许多,叫她去办公室的时候还特地鼓励了她一次呢。
  
  当然,鼓励她的同时还是没忘记给她压力,“你这次班级排名第五,年级三十五,B市排名六十二,老师希望你能继续努力,争取在二质检和三质检的时候夺B市第一。”
  
  易维真心里有些打鼓,“B市厉害人还是挺多的,老师你就别高看我了。”
  
  班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瞪易维真一眼,“你要是继续保持以前的成绩,B市第一就是你的,给我出息点,好好学!”
  
  周六下午,易维真照常回郊区农村,刚下汽车,就碰见了易堂叔。两人正好迎面,易维真喊了他一声叔就准备走人。
  
  易堂叔喊住了她,“真真回来啦,一质检考的怎么样?”
  
  易维真说,“就那样吧,还有进步空间。”
  
  易维真的谦虚在易堂叔眼里就是真的没考好,他责备的说道,“怎么回事?又考差了?琳琳这次考580多呢,我记得你以前成绩挺好的啊,现在怎么退步的连琳琳都不如了,你得加把劲啊。”
  
  易维真偷偷翻了个白眼,要笑不笑地回易堂叔,“叔,我才考630多,不怎么样啦,还有待努力呢。”
  
  易堂叔讪笑一声,“不错了不错了,女孩子家考那么高分数做什么,学习好都没多大用处,以后嫁个条件好的人家,等着享福就行了。”
  
  易维真嗯了一声,不说话。
  
  易堂叔又说,“我们家琳琳,我以后就只让她上大学就行了,读太多书了没用,还耽误找对象,琳琳长得随她妈,人漂亮,趁年轻不愁找对象。女孩子要是太强了,男人就会怕你,以后谁还敢娶啊。”
  
  易维真简直要为他的狗屁理论折服了,“叔,读太多书的前提是得有多读书的本事,长得漂亮前提是有当富太太的好命,只有没有本事的男人才会怕女人太强。叔,我有我的想法,你的那一套理论就留给需要的人吧。”
  
  易堂叔叹了口气,“你呀,和你姑姑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叫人恨的牙痒痒。既嫉妒易维真每次考的比自己女儿高,又恨自己女儿跟个笨蛋似的赶不上她。
  
  他就不信,他好歹是个教师,教出来的女儿能比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教出的差!
  
   正文 头破血流   易维真到家后,觉得家里人神色不对,就连一向乐呵呵的易爷爷都眉头紧锁着。扫了一圈没见到易爸,易维真就问易妈,“妈,我爸呢?又去跑长途了?”
  
  易妈绷着脸说,“还去跑哪门子长途,你爸叫人给打了。”
  
  “什么?!”易维真大惊失色,忙问道,“那我爸现在在哪?被打的重不重?”
  
  易妈皱眉头,摆摆手,“你爸他没什么事,现在去找人帮忙了,你小孩子一个,不要管这么多。”
  
  说不清才更着急!易维真记不起前世易爸被人打这件事了,或者当时她在学校,家里没人跟她说。易爸一直是个守本分干自己事情的人,在外面从来不惹事,怎么就被人打了?
  
  “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跟我说清楚,我更急啊!”易维真说。
  
  易爷爷抽了一口旱烟,沉着声音道,“打你爸的就是住在南岗的那个李世坤,你爸生意好,他眼红。早上你爸开车去南岗装货,经过李世坤家门口被他拦住,说你爸走了他家门口的路,嗨,就是想找借口不让你爸做生意。”
  
  李世坤这个人易维真知道,是他们村里的地头蛇,平时偷鸡摸狗,正事不干,就干些腌臜人的事。可李世坤那人就巴掌大点,还没易维真高,更别说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易爸了,易维真说,“李世坤干架哪能干的过爸,爸怎么就在他手里吃亏了?”
  
  易爷爷重重地‘唉’了一声,“那龟孙子不就凭着他弟兄多吗?你爸打他一个还可以,招架不住他兄弟四个一起上啊!”
  
  虽然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可农村还是很乱,很多时候都是用拳头办事,尤其是易爸那一辈的人,更是看谁的兄弟多。易爷爷那一辈,只有一个弟弟,也就是易维真的二爷爷,二爷爷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易维真的堂叔。易爸爸这一辈的人,只有易姑姑一个妹妹,易堂叔一个堂兄弟,总而言之,易家人口不兴旺,不像村里的其他人家,家大兄弟多,干架起来都厉害,一般人不敢招惹那种家庭。
  
  像易家这种兄弟少,易爸小生意做的又不错,在偏贫穷的农村,尤其招人眼红,李世坤没那个本事搅乱易爸的生意,就想各种办法找茬,反正就是要看易家过得不好,他才能少眼红点。
  
  “他们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不敢将你爸往死里打,就避开头,拿木棍往他身上抽,车被你爸开回来了,货也没装,李世坤说,不准你爸的车压他家门口的路,不然见一次就打你爸一次。你爸平时装货都要在南岗装,这不是断了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吗?!”易爷爷气的脑仁疼,敲敲烟袋卷,唉声叹气,“怪就怪我跟你奶当时没给你爸多生几个兄弟,我家但凡人口兴旺点,你爸也不至于糟人欺负!”
  
  易维真烦躁的说,“爷爷,这不关你的事,既然李世坤想找茬,我们当缩头乌龟整天缩头走路都没用,报警了吗?”
  
  易爷爷说,“报了,没用,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就警察局那两个人,来了劝解劝解就完事了,剩下的烂摊子还不是要你爸来解决!”
  
  “那爸准备怎么办?”易维真问。
  
  “还能怎么办,你爸去你堂叔家商量看看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找人和他们干一架。”易妈忍不住说道。
  
  易堂叔有个毛用!易维真傍晚回来才碰见他,丝毫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是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果然,易爸吃完晚饭了才从易堂叔家回来,他一回来,家里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问他怎么说。
  
  易爸叹了口气,“小孩他堂叔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了,我们打人是要犯法的,他们打我们就算了,我们打他们,万一被抓住了把柄,就是要赔钱坐牢的事。”
  
  易维真撇撇嘴,问易爸,“那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说的呢?”
  
  “还能怎么说,劝我息事宁人,不去跟他们闹。”易爸说。
  
  自家人被白白打一顿,这怎么能行,别说易维真火冒三丈了,就是易爷爷都坚决不同意,“人活一辈子,要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干脆不如死了算了,小孩他堂叔想夹着尾巴做人,我们不强求他,但是叫我们咽下这口气做缩头乌龟那是不可能的。”
  
  易维诚也坚决反对,“爸,堂叔那是害怕事惹到他身上,人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想在村里抬不起头。”
  
  易爸看向还没成年的儿子,一股气涌上心窝,连他儿子都说这种话了,他一个做老子的难道还能畏首畏尾?
  
  易维真怕他们冲动之下去找李世坤拼命,忙说,“爸,我们就是要整李世坤也要想好注意,你千万不要冲动,还会坏事。”
  
  易妈也赞同女儿,“我们家本来就势单力薄,跟他来硬的绝对吃亏,我们好好商量再说。”
  
  易爸也不是鲁莽的人,觉得确实是这样,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商量对策,没多时,突然听见大门外轰隆隆的,砰砰响还夹杂着叫骂声。
  
  好么,这群贱.人还打上门了!
  
  易爸让易爷爷易奶奶在屋里呆着别出来,跟易妈对视了一眼,一块出去了。易维诚虽然是十五六的年纪,但他个子长得早,几乎和易爸要差不多。他性子一点也不随易爸,是个火爆脾气,见易爸出去了,二话不说,一头钻进厨房,抓着菜刀就出去了。
  
  易维真心里七上八下,忙跟着出去。
  
  院子里已经打起来了,农村打架有一规矩,不打女人不打老人,易维真就是踩着这两点,也不怕,看到李世坤跟易爸打到一起了,上去就逮到李世坤紧紧抱住,张嘴就咬,咬到哪就是哪。
  
  李世坤被易维真咬得死疼,也不敢打她,被咬急了,一把将易维真给甩开。
  
  易维真个子小又瘦,李世坤个子虽然也矮,但到底是个男人,易维真一下就被他给甩开几米,摔到地上的时候头磕到台阶上,血几乎是立刻顺着脸流了下来。易维真见目的已经达到了,捂着头上的血等着派出所来人。
  
  易维诚一看他姐这样,狠狠骂了句‘操.你.妈’,扑上去就打。
  
  打架的打架,拉架的拉架,易家院子里一片混乱,直到派出所的人来了才制止住。
  
  易爸易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看到自家女儿脸上全是血,顿时就吓傻了,易爸抖着手抱起女儿就要去医院,易维真坚决不去,擦擦脸上的血,跟来劝解的民警说,“民警同志,我这个样子你看到了吧,今天我家院子里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就是李世坤把我甩到地上磕的。”说着,易维真指着李世坤的鼻子大声道,“你给我看好了,接下来我有什么问题,你等我告你吧!”
  
  这个时候,易维真尽管痛死了,心里却是一股报复后的恶意快.感,李世坤不是不敢真打出事吗?那她就真叫他惹出一身骚。
  
  ——
  易维真当晚就被送到市区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医生给她做了紧急处理,易维真右后脑勺被缝了六针,原本又顺又长的头发也被剃秃一大块,医生将她伤口处理好时,又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维真指指自己的脑袋,“头有点晕,我要明天做个脑电图加核磁,胳膊有点疼,明天要拍个片子,胸口闷闷的,明天要做个心电图加心脏彩超。”
  
  医生也不是傻子,大晚上的一群人冲进医院,还有警察一块跟过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八成又是遇见碰瓷的了,他们医院也不想招惹事,当然是哪里不舒服就查哪里了。
  
  “家属先去办理住院手续,明天就安排你做检查。”医生说。
  
  那李世坤一听要住院,立马冲了出来,指着易维真的鼻子叫道,“老子就轻轻推了你一下,怎么着,你还想刮掉老子一层皮?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易维真撇撇嘴,笑嘻嘻的对他说,“那就是我的事啦,不劳驾您老操心。”说着,她看向跟着一块过来的民警,可怜兮兮的说,“警察同志,你看他,我头晕他还要挟我。”
  
  派出所的人最烦管这种P事,他们处理过不少类似案子,多少能看出易维真有多假,不过人家确实是受伤了,虽然不想管,但还是将指着易维真鼻子骂的李世坤给制止到了一边。
  
  本来跟着李世坤一起打架的兄弟,一看把人给打进了医院,也都怕了,原本还跟在李世坤后面添油加醋的,这下早闪的没人影了,谁还敢上前?谁上前谁被告,谁上前谁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