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末日来临,还是结束? 夜已深,将近凌晨一点,苏家大宅二楼,苏大少爷苏钰的主卧依旧亮着灯,仿佛在等待谁。 主卧里,苏家少奶奶李依染靠窗而坐,望着外面的夜空发呆,又是独自一人的夜晚。从她二十岁入住苏家,深居简出,这样一个人独守到天亮的日子已经持续两年。 “哔哔” 有车子从铁门外开进,李依染迅速回神,对着镜子整理了下,才疾步往楼下奔去。 大红色十分张扬的玛莎拉蒂稳稳停在苏宅前,司机从车厢里扶出已经烂醉的苏钰。 浓烈的酒气在夏日里十分张扬,中间混杂着高档的香水味,让李依染平稳下来的心又跟着激烈起来。 跟着佣人将苏钰搀扶到二楼主卧,苏钰修长的身型在大床上占了一半,一身量身裁剪的正装带了些褶皱,一张精致的五官就算挂着疲惫跟厌倦,也丝毫阻拦不了他的魅力。 吐出口浊气,李依染上前替他脱掉外套,松开领带,在解到衬衣第三颗扣子时,苏钰那双紧闭的眼猛地睁开,身子反转,将李依染压到身下大床上。 苏钰双眸上挑,带着自然而然的魅惑,因为是酒后他眼眶带着些微红,整个没有一丝表情。 他修长的手摸索到李依染裙下,这点让李依染难耐的动动身子,推着他胸口道:“阿,阿钰,嗯……” 李依染想开口的话还未完,便被疼痛止住,没有任何前戏,没有任何情话,也没有任何一个亲密动作,更看不出苏钰有一丝情动,甚至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就如同他们两年来的婚姻,冷淡、低迷,当初没有所有女人都期待的婚礼,她便拖着行李只身入住苏家,也就决定了她如今的分量。 李依染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痛呼,双手将身下的床单紧紧拽住,用来减轻身体上的疼痛。 不知多久,苏钰在她身上释放之后,豪无眷顾的抽身。李依染如同别弃用的破布娃娃,瘫软着以一种屈辱的姿态在床上。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过后,苏钰已然换了身浴袍,拿了钱包手机,便摔门出去,从头至尾都没给李依染一个眼神。 “阿钰。”从床上挣扎坐起,李依染叫住苏钰,“明天还回来吗?” 只给了一个侧脸,苏钰俊美的五官淡漠,“怎么,刚刚没满足你?还是你要再去告状我冷落你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旅游快回来了,我以为,你会……会回来住。”到最后,李依染的声音已经降的很低很低,整个人都有些慌张起来。 苏钰脚步不停去往其他卧房,声音幽幽而来:“就算你再告状,你也没资格怀上我的孩子。” 床上的李依染依染完整的穿着身上那件长裙,脸上妆容也未花,却看起来如同颓废的弃子,无力中带了种甘之若饴。 一早,在李依染还未起床时,佣人便端着东西进来,“少奶奶,这是少爷吩咐送来的。” 托盘里简单的放着杯水,跟两片药丸,这是什么整个苏家大宅无人不知,却都不敢在苏夫人面前多提的事情。 李依染踌躇不愿,佣人将托盘再往前递了递,势必要亲眼看她吞下才放心。“少奶奶,少爷说了你知道后果。” 后果她当然知道,而且,她也从来不会忤逆他。可避孕药的后果却让她后遗症不断,那个男人从来未关心到这点,或许从来不曾想要她的任何消息。 一星期后。 苏宅偌大的客厅中,李依染脚下是成片的碎瓷,里面不乏价格名贵的古董,却依旧被苏母砸了个稀烂,只为泄愤。 她的丈夫正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摊着一堆照片,每一张都信息量十足。从地下车库,到酒店大床之上,每一张的女主都大胆夸张,刺果而又疯狂,每一张女主的半侧面都跟李依染……十分相似。 苏钰叹了口气,从身后取出两份文件,扔到桌上,“签了吧。” “阿钰,你……你相信我,这,这真的不是我。” 苏钰不再看她,反而微扬起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李依染,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你使手段逼我答应的。可惜,你让人很失望。” 他的语调轻飘飘地,看不出一点愤怒,或者难过。 李依染突然想起好友凌佳佳的话—— “一个男人不爱你,就算你给他种出片绿草原,他也是生气面子过不去,而不是在意你。” “阿钰,这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家的事情,这不是我!” 苏钰神色依旧淡漠,“放心吧,鉴定过了,这照片不是PS。” 李依染已经被压的无力反抗,只喃喃道:“阿钰,求你,求你信我。这上面的人根本不是我,是有人陷害我,你信我阿钰。” 仿若看不到她的无助,苏钰起身,从沙发上捞过西装外套,迈着长腿直接越过李依染。 李依染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红肿的眼里满是乞求,“阿钰……” 苏钰松松脖子上的领带,有些不耐,“前天,你去了哪儿?” 这句话一下子问住了李依染。前天……前天的事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如果说出来,可能,她就更没有辩驳机会了,还会牵连到别人。 扯回衣袖,苏钰薄唇微勾,带着面对她时惯有的讽刺,从外套中取出最后几张照片丢给李依染,“桌上的离婚协议,记得签。” 这几张上正是李依染从私人座驾上下来,走进酒店的照片,那独有的车牌号,还有国内仅有的几辆限量版豪车,无一不说,正是她无疑。 同一家酒店,同一个日期,每一样都如同致命之势,死死勒住她。 李依染双目失神,直到苏钰修长身形消失在门外。 苏钰前脚离开,被请至二楼的苏母便冲了下来,抄起桌上的一个小瓷杯就朝李依染额头砸了过去。 “我们苏家哪里对不起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正文 第二章 弃子 尖锐的疼痛传来,鲜红的血开始顺着额头往下滴。 曾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苏母,如今已经愤怒地失去理智了。 李依染艰涩地开口:“妈妈,你听我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刚刚你跟阿钰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踢开脚下碎片,苏母迈步到她跟前,“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竟然一直没看出来你本性如此浪荡,难怪阿钰一直看不上你!” 苏母的嘲讽,让李依染彻底慌乱,“妈妈,不是的,那照片里不是我,是有人刻意陷害的!”开车到酒店的是她,可她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苏钰的事。 “不是?难道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妹?!”苏母转头对身后的佣人吩咐道:“请李小姐回去吧,我们这里养不起她这尊大佛。” 什么回去? 她只知道从她进苏家开始,便没了退路,她是苏家人,现在让她回去,是不要她了吗? “茉姨,茉姨……”慌乱中,李依染不禁出口二十年来与苏母最亲密的称呼。 可惜,无论怎么叫喊,她依旧被众佣人一起使力,强行拖到苏宅外,她的衣物东西,也被毫无章法的全数扔在地上,散乱的如同她此时的心,破碎不堪。 什么叫墙倒众人推,此刻连平日恭敬的佣人都忍不住开口奚落。 “哟,少奶奶,对不住啊一时劲儿大,摔疼了吧?” “叫什么少奶奶,现在都被赶出了苏家,就一破鞋,呸!” “赶紧锁门,多看一眼都脏眼。” 咔嚓! 苏家大门被锁上,隔着镂空雕花的大铁门,苏宅在烈日中显得渐远,明明就是一门之隔,李依染却感觉远的让她追逐不上。 “砰砰砰!” 李依染猛烈敲打着门,“你们是什么东西,放我进去,我要见茉姨,这都是误会我是被人陷害的!” 门内未离开的佣人冷笑,“我说李大小姐,我们夫人这么请你出来已经是给你极大的面子,是看在李太太的份上,你再不识好歹,可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我要见茉姨,不!我要见阿钰!”拍着门,李依染有些慌乱。 佣人传来阵轻笑,仿佛是在嘲弄,“还在做白日梦,那你等着啊。” 这一等,便到了日头落下,苏家里依旧人来人往,却无人理会守在门外的苏家少奶奶,不,应该是前苏家少奶奶。 未等来苏家任何人,倒是等来李家的人。 李继带着一众李家主事,从豪车上下来,像是在表明某种态度,跟李依染隔着段距离,冷眼看着她。 “染染。” “爸爸?爸爸,你快帮我解释一下,那照片上的不是我,我没有做对不起阿钰的事情。”李依染仿佛找到主心骨,一改失落,奔上前抓住李继袖口。 并未直接回答她,李继让人挪了把椅子出来,从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燃一支,深吸口气,才道:“小染啊,这些都不重要了,解释没有用,你该考虑的是怎么把李家抠出去。” 李依染有些懵,虽然能明白字面意思,但此时大脑处于空白,“爸爸,你,什么意思?” 李继再重重吸了口烟,开始有点不耐烦,“为了保全李家,能在苏家怒火下存活,你乖乖把离婚协议签了,不要再妄图解释,你应该也不想我们大家跟着你受牵连对吧?”将烟头摁到一边,“以后别再来苏家了,我在郊区给你租了房子,你去那儿住段时间吧。” 见李依染一副呆愣,有李家分支主事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小姐,现在苏家只将这消息传到李家,并未对外公布,已是天大人情,你就消停点,别让苏家为难。” 李依染一脸惊恐,这些往昔对她慈爱的人,今日怎么都如此刻薄、残忍,“不是,你们信我,那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我没做对不起阿钰的事情!” “啪!” 李继重重给了李依染一耳光,让她白皙小巧的面颊瞬间红了大片,甚至红肿,让人看得摄目。 “闭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又对身后保镖开口,“让大小姐按了手印,直接带到郊区去!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直到李继离开,李依染都还处于空白期,这么几年来本就被撕扯空白的心,更是空洞的仿佛被人掏了去。直到保镖将她一路拖拽离开,扔进郊外一半旧洋楼,她都呆愣如同躯壳。 这种以呆愣为日常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天,被突然上门的李瑶瑶给打破。 李瑶瑶身高不如李依染,却依旧倔强的抓着她的领子,让本就消瘦不少的李依染看着更弱不禁风。 “扫把星!都怪你!妈妈病重在医院,你还在这里自在!你还有没有良心,妈妈那么疼爱你!她都快死了你都不去看她一眼!李依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的话让李依染从懵懂到激灵,仿佛大冬天被人泼了盆冷水般清醒,反抓住李瑶瑶的手。“你说什么,妈妈怎么了?妈妈到底怎么了?” 李瑶瑶用怀疑的眼光看她,“你别说你不知道,妈妈因为你的事情病倒了,现在越来越重,医生说……说她时间不多了。”李瑶瑶声音哽咽起来。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妈妈在哪家医院,带我去!快带我去!” 李依染焦急的模样不像骗人,李瑶瑶半信半疑,但还是开车将她带到医院,可惜却在VIP病房外被李继拦截。 就算是李继从小疼宠的李瑶瑶,也不免让李继生气,“谁让你把她带过来的!嫌你们母亲受的刺激不够大吗?赶紧滚!不要出现在你们母亲面前!” 他指着李依染,连指尖都有些颤抖,能看出来是有多生气。 李依染双手紧拽,紧张、又害怕,怯怯的看着李继,哀求道:“爸爸,让我看看妈妈行吗?只一眼就好。” 她的苦苦哀求李继并未看在眼里,反而觉得厌烦,不耐的让保镖介入,“将大小姐带回郊区住处,夫人一天没出院,她一天不许来打扰夫人。” 无论她怎么哭嚎,李瑶瑶如何帮腔,李继都如铁打,一丝希望都不给,直至李依染被拖到楼下。 正文 第三章 失去所有 在医院楼下,李依染去而又返,死死守在这里,跟李家的保镖对持。 凌晨五点,医院VIP病房里一阵混乱,慌的整栋楼都跟着沸腾起来。 不出一会儿,苏家夫人的专驾驶来,苏母显得有些仓促,整个人虽然依旧端庄优雅,却透露了些慌张疲惫。 她提着小包,路过李依染时不由愣了下,仿佛想到什么,让身后的司机留下,自己独自乘电梯上去。 虽然不解苏母的作为,李依染却无法突破李家保镖跟苏家司机的拦截,只能在医院下面徘徊,等待时机上去。 天色渐亮,直到十点的时候,苏母才再次从楼上下来,让司机将李依染带到她车上。 豪车中两人面对面而坐,空气中散发着紧张、低气压。 苏母望着前方有点失神。 “你母亲,叶素她……走了。” 苏母轻悄悄如低喃似得一句话,让本来紧张到有些发软的李依染直接僵硬,整个人如同被抽空,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她是在怨我,不放过你,可她根本不知道苏家给了我多大压力,包括苏钰那孩子,我没办法,她肯定是恨我了。”苏母整个人都显得凌乱,犀利的目光此时无神,与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你骗我,你骗我!对吧?” 李依染死死揪着心口,就算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都被她死死憋回去,她不愿落泪,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苏母摇开车窗,仿佛有气压抑她似得吐出浊气,“去你父亲给你安排的住处吧,最好不要试图反抗他,你母亲是他的命,你再不听话,谁都救不了你。” 再次看向李依染,苏母脸上的伤痛已然收敛,目光似带着穿透力,稳稳落在李依染身上。 “这事我有错,是我对不起素素,没隐瞒下这件事情,没让你逃过一劫,但……”苏母突然犀利起来,“我和素素的姐妹之情,并不是你能拿来肆意的资本。” 李依染的眸子已经通红,红的像在淌血,她死死绷着肌肉,一字一顿道:“苏夫人放心,我跟苏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能明白苏母话里的意思,就算她跟母亲是最好的闺蜜,也不能因为这点便放肆要求。现在,她跟苏钰已经离婚,一切都成定局,苏家她回不去,苏母更不会再是她的靠山。这样很好,她算是彻底摆脱了与苏家的关联,不应该她执着的又何必去强求。 得到满意答复,苏母才又柔和下来,“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苏母对叶素的友谊是真的,这些年来对李依染的疼爱也不假。不过,照片事件触到了苏母的底线,让一直护着李依染的苏母被狠狠扇了巴掌,苏母不可能再待她如往昔。 李依染微弓着背,从车子里出来,整个人如同被打垮的茄子,在压迫下缓缓前行。她并未听进苏母的忠告,李依染只知道她要见母亲,要去见她最后一眼。 跌跌撞撞到了医院大楼,李家的保镖仿佛察觉到她要来,早早堵在门口。 “大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让你来这里,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让开!”李依染奋力往上而去,要挣脱这两名保镖的阻拦,“放我上去!我命令你们让开!” 两名保镖互相看看,最后统一一致的架起李依染,将人拖到医院外,塞进车里,一刻不停的带往郊区的住处。 直到两天后,李依染才被允许再次靠近市中心,靠近李家。 拖着疲软的身子,李依染生生徒步从郊区走到李家居住的水畔别墅区。 李家别墅一贯都是花花草草的天下,今昔花草依旧,可惜人的心情不同,在烈日之下,只感觉这片花草也死气沉沉。 “叮咚叮咚。” 李依染按响门铃,前来的女佣见到李依染没有丝毫喜悦,反倒惊恐连连,说话都带着结巴。 “大,大小姐。” 无人出来迎接,也没人看到李依染苍白如纸的脸,跟汗水浸透衣衫的模样,纷纷如见到瘟疫一般能躲多远是多远。 别墅大门忽然打开,一身白衣的李瑶瑶出现在门口,脸上满是愤怒,稍显稚嫩的五官都因此而略显扭曲。 “你还知道回来!要不是你,妈妈才不会自暴自弃放弃治疗!李依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这个丧门星!你滚!你滚!” 李瑶瑶已哭的满脸是泪。 李依染的心如同被只手活生生捏住,简直要捏碎般的痉挛,在之前憋回去的泪,此刻决堤一样,没休没止从眼眶流出。跌坐在地上,李依染浑身都有些发抖,甚至不敢抬头跟李瑶瑶对视。 李依染的模样反倒激得李瑶瑶更生气,上前踢了她几脚,“现在知道伤心,早干嘛去了!我一直在等你来!你滚!滚!我跟妈妈都不要你!你滚得越远越好!”说着说着,李瑶瑶只余下哭腔。 李瑶瑶从来都是被李继捧在手心里的,她体会不了被李父遗弃,并且连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悲哀。 李继闻声而来,看着跌坐地上的李依染,“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的口气十分轻松,就跟在问:今天你吃了吗?这样简单。 几日不见,李继本精神奕奕的模样变得十分颓废,一脸胡茬子,就连穿着都暗沉到邋遢,一点看不出是混迹商场多年的李总。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妈妈的葬礼,为什么!为什么!”李依染吼得歇斯底里,泪水带着冷汗,让她看起来很狼狈。 李继冷冷看着她,就跟看着陌生人一样,“我李家没有你这孽障,不是你,素素怎么会心如死灰!你自己下贱连累你母亲替你担忧,她身体本就弱,你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刺激她!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有多痛苦!”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眼神带着吃人的恨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李依染。 被李继眼神震慑,李依染双目空洞,泪水在她脸上蜿蜒,整个人都像极了傀儡,任由人拉扯丝线。 “爸,爸爸?” 李瑶瑶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继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吓到。 面对李瑶瑶,李继缓和神色,柔声道:“瑶瑶乖,上楼去休息,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吧。” 看看地上已经无神,整个人都有些打摆子的李依染,再看看盛气凌人,对地上人充满恨意的李继。李瑶瑶紧了紧怀中的遗像,还是沉默着上了二楼。 李继唯一的顾忌一离开,眼神瞬变,已经迸发的不只是怒意了,更多的是厌恶,仿佛李依染就是个恶心的存在。 “从你出生,到慢慢长大,你每获得一点叶素的宠爱,我就对你多一分恨。她为了你能连命都不要,抛弃我,抛弃想得到她一点点怜惜的瑶瑶,她的心跟石头一样硬,可我不怪他。”李继眼神落到李依染身上,“可你,我不得不恨,一切悲剧开始都是因为你!” 李继身上散发着寒冰样的冷意,他一步步靠近,惊地李依染撑地后退,不是简单的怕,而是她敏感的察觉到一股死意,李继,想要她命。 他的手并未掐上李依染的脖子,而是抓住她的长发,扯的头皮发白,“李家现在容不得你!再也没有你这个贱人了!你给我滚出去!”将人狠狠甩出去,李继命人摔上大门,断绝李依染一切疑问跟不甘。 正文 第四章 好好活下去 天际的日光已经有些落寞,整个空际都显得阴暗,乌云将这里遮得暗沉,沉闷的空气,仿佛要将人压扁在这天际间。 要下雨了,李依染却如同感觉不到闷热,跌坐在地板上,任由冷汗不住的流,仿佛刚从水池子里捞出来。 “轰隆隆——” 乌云已然完全遮住天幕,天空颜色暗的渗人,闪电不停在空中劈裂,带着震耳的雷鸣。 大雨如盆泼而下,迅速将这里溅满雨雾,周围的视线都看不清,更将本就被汗打透的李依染浇了个痛快。 在雨中淋了半个小时,李依染才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李宅外走去。 在大雨中走的十分艰难,离李宅已经有一小段路,李依染停住脚步,忍不住再回头望望,那栋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被雨雾遮的朦胧。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明明是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却陌生的让她害怕。 哒哒哒! 李依染蹚水而行,宽阔大道上湿漉漉的她显得孤寂。 “李依染!你站住。”李依染回过头,只见李瑶瑶踩着高跟鞋,一手抱着一个包,一手撑着伞,跑得气喘吁吁。 “我不会再回来的。”这话出口轻松,也只有李依染自己知道心里多痛。 李瑶瑶将背包塞给李依染,“拿去!如果……如果你要死了,记得找人叫我,至少,至少有人给你收尸!” 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妹妹,至少对她是有心的。 “谢谢。” “这,这个,你也拿去!”李瑶瑶将她撑着的伞也一并递了过去,自己暴露在了大雨中。 微微摇头,李依染勾勾唇,“不用了,你多保重。” 李依染的步子依旧快不起来,但还是渐行渐远。李瑶瑶忍不住喊道:“你可别真死了!” 对着背后扬扬手,李依染虽然勾唇微笑,却比哭还难看,这是她们姐妹间最亲密的对话了。就算两人从小不对付,这个妹妹被父亲宠爱,但依旧羡慕被母亲疼爱的自己,她们吵过,甚至动手掐过,最后,还是剪不断姐妹情谊。 李瑶瑶在原处眼眶有些发红,其实,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不说不代表她就真不懂。父亲对李依染是冷漠甚至仇恨的,而母亲却对她过分宠溺。这个家,从她们懂事起,估计就已经乱套。 天色从暗哑到暮黑,雨也渐渐停了下来,李依染拖着一身雨水在郊外的屋前整整坐了三个小时,屋内依旧没有动静,也没人再来,包括照顾她的阿姨仿佛也突然放假。 有夜风凉凉而过,穿过李依染湿透贴身的薄衣,如同冰块一样让她瑟瑟发抖,就像置身于冰水当中。 良久,李依染算是明白过来,李家抛弃了她,那么就连一点退路都不会给她留,包括临时给她租的房子。 摇摇晃晃,李依染半晕半醒中抱着包在小雨中前行,她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哪儿,只知道到处都是天旋地转。 最后,也不知晕在了哪儿…… 当再次醒来,李依染已置身于一个温暖干燥的环境,虽然头依旧昏昏沉沉,但少了湿漉漉的感觉让她舒服不少。 在恍惚中,李依染看到有高挑的身影站在一侧,可惜,还未看清对方,她便再次陷入昏迷。 这套两室一厅的公寓不算太大,却装修的精致舒适。 客厅中,京都三少之一的霍景,正仰在沙发上刷手机,一点没注意到某个从卧室出来的人脸色有多难看。 踹了一脚沙发,苏钰脸色又冷又硬,“多少?”扔过去支体温计。 霍景猛得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看了眼体温计,“三十八度,退了退了,哥,你刚刚进去量体温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钰松松脖子上的领带。 偷偷打量了眼对方,霍景吞咽下口水,不过天生的话痨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要偷偷掐死她。”说完立即加了一句,“不过这是犯法的,你肯定不会做。” 苏钰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如同黑色漩涡,时时刻刻都能将人吸进去拆骨,料是霍景这个移动的对话泡都不敢再说下去。 最终,苏钰还是未拿他如何,反而丢了串钥匙到茶几上,“你留下来。” “啊?”霍景干巴巴眨眼,“哥,那你……直接回去?不等人醒过来?” 凉凉给他一个眼神,“闭上你的嘴。” 就这么走了? 霍景想张口而出的一串话生生逼了回去,有些郁闷又无奈的倒回沙发,继续玩手机。 当李依染第二天再次睁开眼时,霍景放大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笑的一口白牙闪光。 “哟!染染你醒啦?好点没?有没有哪里难受?” 这是两年前她利用几人间的信任设计了苏钰之后,第一次跟霍景这么近距离相处,也是两年来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小五哥?”李依染的声音有些干涩,撇过目光看看四周,“这是……你的公寓?” 霍景也打量了眼四周,皮笑肉不笑道:“对,对啊!”将挣扎着起来的李依染扶起来,看她苍白的模样,霍景确实挺心疼这个从小当作妹妹一起长大的女人,就算当初利用了他们从小长大的友谊,设计了苏钰,她也毕竟还是她。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反正我也几乎不来,空着也是空着。” 沉默了会儿,李依染还是点头应下,“谢谢你,小五哥,等我找到住处会立即搬出去的。” 霍景无奈点点头,他知道李依染性子,“随你吧,另外……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叶姨那么疼你,看到你颓废她比谁都难过,就算李家做出这种事情,但好歹你还活着。” 当初苏家连一个婚礼都未举办,就不难猜出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现在、李依染落得如此后果,霍景还是不忍对她不闻不问。 李依染依旧点点头,看不出喜悲,“谢谢小五哥。” “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李家,也没有苏家,她便只剩这一个人,剥夺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环境,那么就要要为生计奔波了。 “先找份工作吧。”垂着眸子,李依染自己盘算着,该如何生活,没有任何依靠的生活。 斟酌了番,霍景道:“我手下有间公司,要不……” 他出口的话未完,就被李依染打断,“不用,我自己可以。小五哥你能给我住处就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 “可是……” “我想自己养活自己。”李依染说的坚定,仿佛一夜间全都想通了 正文 第五章 再遇(一) 最近的天气一直都保持着阴沉,仿佛有一场大风雪即将袭来。临近傍晚,纷纷扬扬的小雪让整个京都都裹在一片银色之中。 李依染提着小行李包,一手举着电话,仰望着可称之为高耸的挪威酒店。 “魏微,你确定?住这里?” 电话那头一阵女人的轻笑,“是挪威酒店,而且还是豪华套间,放心去吧,主办方那边出钱,不用你买单。” 还是有些犹豫,挪威附近的各色霓虹,显得李依染有些格格不入,“我就是去会场弹弹钢琴,就住这么高档,主办方到底什么来头啊?” “人傻钱多,赶紧上去吧,我这边还有事儿,先挂了啊。” “喂……” 来不及多说,对方便已经挂掉电话。 叹了口气,李依染紧紧包带,还是迈步进去。 两年来,李依染做过各种工作,服务员、销售,甚至洗碗工她都干过,现在手头上是她最好的一份工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辅导钢琴。 清闲,工资够温饱,她还能用多余的时间去跑跑外场,比如哪里举办会演,或者哪里宴会需要,到处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拿了房卡一路到电梯,李依染的思绪一直四处飘。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弹钢琴的临时工,怎么资格住在这种地方。 不怪她多想,这是两年来她学会的生存技能。当初因为容貌精致,李依染吃过不少亏,吃一堑长一智,让她对突如其来的好处都抱有不少警惕性。 可是魏微跟她认识许久,就连钢琴教师的工作都是她帮忙牵线的,她应该不会害自己才对。 电梯门缓缓关合。 “啪!” 正在关合的电梯被一只大手阻隔,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用力,将电梯门生生推开大半。 一股浓烈酒气扑鼻而来,中间还混杂着一股女人的香水味,有种萎靡之感。 精致的脸,狭长的眸,宽肩窄腰的身。无论拎出哪一样,他都能压人一头,独立一粟。 两年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再见,就如同两条平行线,谁能想到他们还有交汇的那一瞬呢。 李依染更没想到她竟然能麻木的看着他,搂着别的女人,半醉半醒中亲昵,就好像,曾经为他疯狂的那颗心已经结疤老去,再无跳动能力。 女人察觉到电梯里还有人,娇笑着推了苏钰一把。 “苏少,还有人在呢。” 苏钰这才发觉站在角落中一脸淡然看着脚尖的李依染。 他迷离着双眸,目光在角落里,手却在怀中女人身上游走,惹得女人娇喘连连,让狭小的电梯空间都溢满了尴尬跟燥热。 “叮!” 不知谁意乱中按下了三楼。 在电梯门快要关合时,苏钰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 女人一脸懵圈,眼睁睁看着电梯关上,上行。 空间里寂静,只有浓郁的酒气飘散。李依染一身半旧的浅色羽绒服,安静平和的站在角落,像一株带刺却又散发诱人香味的野蔷薇。 五楼、六楼、一直到八楼,李依染都未出动静。 苏钰迷蒙着眼,一手撑到李依染右边的墙壁上,勾唇笑笑,整个人魅惑至极,如同上了绚丽色彩。 “好久不见啊,染染。” 他凑得很近,一字一句间呼吸都热热喷在李依染肌肤上,看着那截皮肤上的一层粉红,苏钰嘴角笑意更深,却带着丝冷意。 这跟他面对所有女人的态度都一样,似乎有数不尽的暧昧,但又伴随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跟了我这么久,你不想……说点什么?” 勾起她的下巴,苏钰迷离的眼眸带着微醺,却也掩盖不了一如两年前的讥讽。 “叮。” 十二楼,李依染紧了紧手中提包,“请让一让。” 苏钰挑眉,审视了她几秒,仿佛想到什么,松开钳制,“有趣。” 李依染提着包赶紧出了电梯。 电梯一直上升,直到顶层才停下,最好的总统豪华套房。 苏钰脱下外套,有些嫌弃的丢弃一旁,扯扯脖子上的领带,对着沙发上的人踹了一脚。 “起来。” 沙发上睡得迷糊的一团悠悠转醒,吸吸鼻子,“哥,你又喝酒去了?还一股女性香水味儿。” 苏钰又踢了他一脚,“你话真多。” 虽然同并列京都三少,霍景却一向比苏钰低一等,时常被对方碾压。 “于言有消息了?” 凉凉斜了对方一眼,苏钰从酒柜中取出酒,替自己倒了一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灯影里飘飘散散的落雪。 霍景鼓足勇气,一双眼死盯着苏钰背影,“听说,茉姨又有小动作了?” 无人回应,霍景倒是来了胆子,“哎,现在苏家都在你手里了,她还这样一意孤行,也不怕伤了你们母子感情。想当初啊,要不是她做主,染染也……” 苏钰一个眼神让霍景的后半句全数咽了回去。虽然他们一起长大,但苏钰还是比李依染分量重些。何况当初那场婚姻,还是踩着他们的信任才有的。 堪堪闭嘴,霍景不再提李依染的事情,“那个,哥你要的文件我放床头的,明天的局约在四季,我先回去了。” 拿上外套,霍景一刻不停,麻溜闪人。 “等等,说说她的近况吧。” 苏钰的话让霍景一时蒙圈,“谁?” 甩了个眼神过去,苏钰周身气压更低,“李依染。” 霍景更懵逼,讪讪道:“也是,近几个月才重新有了她的消息,听说在给小孩子当钢琴老师,过得还不错。” “滚吧。” 苏钰毫无波动,这让霍景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关上门之前,霍景还留了句话,“西珞要回来了。” 西珞? 苏钰目光顿在那扇关合的门上,思绪沉寂良久。同样时隔两年,他却有些拿不准态度,该如何面对他,况且,两年前的冲突,都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十二楼,李依染进了房间就察觉不对,好端端的豪间大床铺上了红玫瑰,到处都摆着蜡烛,李依染分明嗅到了一股暧昧的气息。 正文 第六章 再遇(二) 李依染转身就想离开,然而已经晚了。 一个男人从门后蹦出,堵在门前,高大壮硕的体型,让李依染的娇小更甚。 “你是谁!” 关灯后的昏暗夜色中,男人深吸了口气,“染染,你好香啊。” 这个声音李依染似曾相识,“你是魏微的男朋友?你怎么在这儿?你小心我告诉魏微,有你好果子吃。” 魏微的男朋友李依染就见过两次,每一次给她的印象都不太好,眼睛跟上了发条似得到处乱飘,特别爱在女人身上停留。 男人笑笑,继续逼近李依染,“染染,别这么说嘛,这可是魏微替赵老板设的局,赵老板可稀罕你好久了,我今天来只是顺便搭把手。”说着,男人色眯眯的再次深吸了口气。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停住,赵老板裹了条浴巾出来,看到李依染,顿时喜笑颜开,“染染来啦,快过来坐,这次准备的仓促,下次我一定让你度过一个更浪漫的夜晚。” 这个赵老板正是李依染的老板,她教钢琴那孩子的父亲,平日里为人和蔼,她从没把这人往这方面想。 “赵老板你什么意思?” 赵老板不以为意,反而笑的更欢,“魏微果然没说错,你就是害羞。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意,出来开开房有什么不对的?乖乖坐这儿来。” 提起魏微,李依染怒从心生,“谁他妈对你有情!看不出来是魏微设计的吗?放我走,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不然我可要报警了。” 说着李依染掏出电话,打算报警。 边上魏微的男友却快她一步将电话一把夺走了,“乖乖听话,今晚让你爽飞天,不然,我们可不怜香惜玉。” 李依染这算是明白了,这个赵老板根本不似平日里看着的人模人样,分明是个衣冠禽兽,魏微跟他之间可能也不那么简单。 看着渐渐逼近的两个男人,李依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会坐牢的!” 赵总拿起摆在桌上的几叠钱,“我有钱,老婆还死的早,有的是小姑娘贴上来。你不正好符合现在的社会走向吗?外人最多也就说说我老牛吃嫩草。” 李依染练过几年拳击,平时是能牵制一个男人的。但是现在有两个,还有个身材高壮的,几番扭打下来还是被擒住了。 “无耻!败类!衣冠禽兽!”李依染不禁后悔当初这么信赖别人,“你最好放开我,这里可有我不少熟人。” 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赵总更是满脸鄙夷,“小染染啊,这么久了你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乖乖的,我会给你房子车子,让你不用再到处奔波找工作,这还不好吗?” 魏微的男友已经将李依染拖到铺满玫瑰的床上,一脸贱笑的招呼赵老板,“赵老板这妞可够辣,比魏微那死鱼有意思。” 赵老板轻哼,“把人给我弄结实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在李依染被男人用绳捆的同时,苏钰已经到了十二楼,在门板外,苏钰脸色铁青,跟在他身后的酒店经理大气都不敢喘。 “砸门。” 苏钰淡淡的吩咐让经理一阵肉跳,“苏,苏少,要不要,去叫些人来?” 天知道,这位大爷突然发什么疯,查住房记录也就算了,现在还要砸门。 斜睨了他一眼,苏钰脱下外套扔给经理,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后退几步借力,对着房门一脚过去。 酒店里高价从国外购买的上乘门板,在苏钰脚下如同薄木头似的,哐啷啷一阵便幽幽打开。 首先传来的便是李依染的咒骂声,还有男人偶尔调笑的声音。 这无疑都是火气的催化剂,苏钰铁青着脸大步迈进来。床上的李依染依旧是刚进酒店时穿的那身衣服,只是被人用绳绑着双手,看样子还是完好无损。 两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的措手不及,一时间都傻愣愣地望着大步进来的苏钰。 李依染也十分震惊,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运转不过来,呆呆的看着苏钰将两个阻碍他的男人踹倒,然后一脸嫌弃的将自己拎下了床。 “谢……谢谢。”李依染揉着被勒红的手腕,有些不敢看苏钰难看的脸色。 苏钰并未理会她,反倒对着经理道:“报警,好好处理这两个人。另外,”他指着门口,“门的损失让这个女人赔偿。” “凭什么!我没钱!” 苏钰冷笑,“怎么,有本事跟两个男人开房玩双飞,没钱赔门?” 李依染刚刚满满的感激就跟被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过一般,践踏的满心满眼都是碎片。 在公安局录完口供,李依染没有轻松太多,虽然这些恶人得到惩罚,但她失去了唯一正式的工作,温饱又成了问题。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令人焦灼的。 从警察局一出来,天色已经不早,挪威酒店的经理就跟块狗皮膏药一样,依旧死死跟着她。 “再告诉你一次!别跟着我!”李依染顿住脚步,对着那块牛皮糖怒道。 酒店经理嘿嘿尴尬一笑,将那张酒店打印出来的价格欠单摆出来,“李小姐这怪不得我啊,只要你赔偿了门,我绝对不纠缠。” “又不是我砸坏的!”李依染忍不住反驳。 “这事儿不是因你而起嘛!再说了苏少都发话了让你赔,咱们谁都跑不了对吧?”既然苏钰能出手救人,这女人应该还是有些分量的,经理不敢太放肆。 一直到公交车站,这经理的膏药行为让周遭的人都忍不住指指点点,李依染只能翻着包,“多少钱?” “介于这门使用过,但需要安装时间的误工费,再给你八折过后差不多五万六。”经理笑眯眯的,晃着手上的单据。 “五万六?一块破门就这么贵!你是不是讹人啊!” 靠着当初李瑶瑶塞给她的三千块钱跟一堆穿不上的衣服,李依染苦苦支撑到找到第一份工作。这两年下来,她所有存款也就五万块钱,现在一扇门就要让她经济负数了。 “李小姐,就是到派出所,也是这个价格,而且还是友情价。” 对方的话让李依染无话可说,“我没这么多。” “零头可以去掉。”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从包里翻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银行卡,李依染甩到他身上,“拿去!密码6个6!”夺过那张欠单,李依染乘上公交车离开。 正文 第七章 再遇(三) 李依染的行李箱里没有多少能在外御寒的衣服,她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浅色羽绒服,脸色有些发白,嘴唇皲裂,疲惫的走过一条又一条街。 “很抱歉,钢琴师昨天刚招到。” 被拒绝多了,她早已有些麻木,一张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扯出个笑,“谢谢。”这好像是最后一家,最近就业职位好像饱和了一般,工作十分难找。 走至门口,李依染还是不太甘心,“请问,服务员还招人吗?” 管事对于她的外貌很满意,可惜,这里刚刚结束一波培训,上了不少新人。 “这里差的……只有后厨洗碗工。” 这是变相拒绝了。但是她如今穷途末路了,这是她见到的唯一一束光。 一个星期前,她唯一的五万存款全数赔偿了酒店的门,连房租都交不起,被房东大冬天赶了出来。 没有工作没有存款,更没有住处,李依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就算是洗碗工,也能让她温饱,有住处。 管事可能没想到对方会答应,足足愣了十几秒,才道:“现,现在就可以。” 李依染空掉的心被逐渐填满,今晚总算不用去地铁站挤、也不用饿肚子了。 挽挽袖口,“我准好了,经理。” 经理招来一服务员,“这是罗丽丽,她晚上会带你去员工宿舍,你现在跟着她去领工作服吧。” “跟我来吧。”罗丽丽一张圆脸,看着十分和善。 洗碗工的工作服,不如说是一件连体橡胶衣,李依染的身型本就瘦小,橡胶衣穿在她身上就跟套了床被子,只将她显得更瘦小。 “我晚上十一点轮班,你赶紧的,我可不想等人。”到了后厨,罗丽丽一下子就变脸了。 李依染蒙圈,自己似乎没得罪过她吧?而且两人的工作不会有任何利益冲突。 四季酒店的后厨算得上很干净,但再干净,洗碗工呆的地方也是湿漉漉,让人不太舒服,有种黏腻感。两年前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李依染就是在餐厅的洗碗间过来的,才逐步走入正轨,谁知道就因为一扇门,她一夜回到解放前。 水池里堆积成山碟碗,还有人时不时往里堆放,坐在小凳上的另两个洗碗工察觉到有新人来,齐刷刷松了口气。 “洗吧。”其中一人道,“早点洗完早下班。” 既然已经应下这份工作,李依染端了小凳,坐下来十分卖力,不吭声,对着碟碗一顿唰。 另一个洗碗工看了眼如此勤奋的李依染,不禁嘀咕,“这么漂亮一小姑娘,竟然来洗碗,怎么就想不开呢?” 李依染当做没听见,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她只图个温饱跟住宿,工作还会再找。 四季餐厅之外,暮色已经降临,来来往往的豪车不停,连路边都停满了车。可惜,四季餐厅不是你有钱,开豪车就能进,除了需要提前预定,而且这里只营业到十一点半,一直是四季的老规矩。 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银灰色的车身在一众张扬的色调中格外低调贵气。 苏钰穿了身黑色正装,略收腰的贴身裁剪,让他整个人更显修长,浑身笼罩着贵气,俊美精致的五官如同漫画中走来王者,甚至带着睥睨的傲然,让周围等着进去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霍景慢了半步,替苏钰拉着车门,“哥,那边王总已经到了。” 紧紧脖子上的领带,“嗯。”苏钰迈开步子,往餐厅内去。 豪包里,王总身边跟了个妆容娇艳的女人,穿着低胸黑色短裙,近日,各大媒体版面头条都有她的身影,影视界的新宠,这一届最有望摘得影后的女人——温雯。 “舅舅,怎么还不来啊?” 王总无奈点了下温雯,“着急什么!这次合作,跟苏家洽谈了许久,苏大少是不会错过的,放心,一定能见到你心上人。” 他话刚落,苏钰带着霍景已推门而进。 “王总,久等了。” 苏钰在沙发上坐下,虽然是对等合作,可他表现出来的架势,却是高高在上,满满的贵气让对面两人有些稳不住。 王总有些微胖的双颊抖了抖,“这些都是小事,小事。”扯了把身边有些呆了的温雯,“这是我侄女温雯。” 哪里不懂这些人的潜台词,苏钰这才打量了一眼,算是个中等偏上的美女。 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温雯就跟喝了迷魂汤,一点矜持都没了,迈着步子像做梦似的靠近。 霍景在一边忍不住叹气,这都是这个月第几个了?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跟入魔了一样,只要苏钰勾勾手指头,都恨不得贴上去。可惜,没一个女人能在他身边呆过三天。 到底哥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以前是最讨厌女人近身的,现在却是身边从不缺女人,还不带重样的。让身为知名花花公子的他都不好意思了,自叹不如啊。 包厢里温度上升,厨房里也进行的如火如荼,时不时有香味飘散,让这一整天就吃了碗泡面的李依染饥肠辘辘。 在雪中到处跑了大半天,她整件羽绒服都浸湿了小半。中央空调的暖风打在她身上,让她身体一直发寒,接着又开始有些发热。 安排她工作的经理急匆匆进来,“依染,先别洗了,出去顶一会儿。” 李依染起身,一股强烈眩晕感让她身形不稳,脸色有些苍白。 “有事儿吗?经理。” “今天来了几个大人物,大厅里人手不太够,你帮忙传下菜。”不敢让李依染随意进大堂,但她这形象站在一边帮忙传菜不碍事。 换了身服务员的衬衣马甲小短裙,李依染的身段立刻凸显,人虽然瘦小,但凹凸有致,看着就十分养眼。 “这个,十三号卡座。”传菜口推出一托盘。 托盘不重,可对此时的李依染来说,却如同大石,让她忍不住脱力。浑身发热、头晕让她有些焦躁,她现在已经接近空壳,随时随地都能瓦解。 将东西送到已经守在那儿的服务员,转身过去又被塞了托盘,“这个送到一包门口就行。” 这次托盘上的东西更多,更重。 她从进四季后,便直接去了后厨,哪里知道包厢在哪儿,现在正是上客时间,也无人搭理她。 应该是这里吧? 李依染顺着长廊一直走,不知何时已经浸了一背冷汗,在她视线里,整个长廊开始扭曲,冷汗也从她后背蔓延到全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哐当!” 终于连人带盘儿全数滚在了长廊上,李依染鼻尖额头上都挂着冷汗,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条长廊右侧有另一条岔路,霍景从洗手间出来,一脸郁闷。那王总推销他侄女儿就罢了,还妄图能在苏家生意上分一杯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如果一个漂亮女人就能占到苏家便宜,当初的李家也不用那么委屈。 唉! 想起李依染,霍景还是忍不住唏嘘,照片事件他也是最后才得知的,虽不信李依染会背叛苏钰,但有些事情在各种压力下,让他也无法去辩驳。 正文 第八章 再遇(四) 长廊上洒开的油渍让霍景险些一个趔趄,堪堪扶着墙壁,眼前的凌乱让他脸色阴沉。 四季是京都三少名下产业,从开张到现在不足两年,口碑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却是顶顶的。除开三少的名头,四季本身就属于精雕细琢,从用具到人员,硬性软性,各设施都属一流。 “怎么回事。” 霍景冷着声调,对地上缩成一团的人道。 地上无意识缩着身子的李依染,豪无动静,仿佛睡死过去。 “喂!” 用脚尖碰了碰,地上的人依旧没反应。霍景察觉不对,待将人扶起时,一张熟悉的脸让他震惊。相比两年前,她纤瘦了许多,此时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更是干裂的褪皮,无论从哪一点都看不出当初那个鲜活光亮的大小姐的模样。 “染染?你怎么回事?喂?”忍不住探探其鼻息,还有气儿,是活的。 将人横抱而起,霍景毫不犹豫奔着外面而去。 包厢里,苏钰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他不说话,刚刚侃侃而谈的王总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空气寂静了几分钟后,苏钰的手机响了,扫了眼来电,苏钰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说。” 电话那头霍景已经开车在去医院的路上,“哥,我刚想起点事儿,二十分钟后回来。” “嗯。”简简单单应下,苏钰便挂了电话。 这样干脆一贯是他的作风,但此时的霍景却有点忐忑,后悔该不该说实话,毕竟,对着苏钰撒谎,后果很严重。 病床上,李依染已经悠悠转醒,眼前虽然有点模糊,但她能看清这里是医院,护士在往她手上挂点滴。 门口处,医生还在对霍景交代病情,跟注意事项。 “她的身体很弱,有些轻微营养不良,低血糖,最近应该有些度操劳,加上病人本身受了风寒,现在有些发热,导致的昏迷,醒来后要好好调理,多休息一段时间。” 一一应下,霍景难得这么耐心,他内心同样十分惊讶,没想到李依染的身体会出现这么多问题,特别是营养不良。难道李依染这两年……过的很不好? 霍景翻看着手上的一叠单子,却听到李依染在轻声叫他。 “小五哥?” 在霍家一连四胎女儿后,霍景是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男孩,叫他小五的几乎都是家里人,叫他小五哥的也就从小一起长大的李依染一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场景像极了两年前,霍景捡到了晕倒的自己,“我没事,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两年的时间,让本来亲密的感情都有些生疏、尴尬,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平日里语言泡泡乱冒的霍景都找不到词儿。 最终,还是李依染打破平静,“我这儿,没事儿,你去忙吧,今天谢谢你了。” 犹豫了下,霍景还是同意离开,“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李家的情况霍景很清楚,两年前那件事情爆发后,李继早已跟她撇清了关系,对外声称跟李依染断绝父女关系,完全截了她所有后路。 霍景知道如果自己不来看她,估计没有人会想起她,想起这世上还有个李依染,当初轰动一时的苏家少奶奶。 病房外一个转角,苏钰一手搭在走廊长椅上,仰着头,翘着双长腿,似一座精雕玉琢的塑像。 “哥?” 霍景没想到苏钰会出现在这儿,一时间不免慌乱起来。 “你怎么来了?饭局结束了?那小明星没缠着你?”感觉到自己问的有点多,霍景尴尬不已的笑着。 苏钰答非所问,“有烟吗?”他极少抽烟,只偶尔来支雪茄。 感觉到对方心绪不好,霍景递给他支烟,十分殷勤的点上,“哥,要不要去放松放松。”他所谓的放松,不过就是叫上些女人,喝酒聊天,最后去酒店开房滚滚床单。 “她怎么样了?”依旧答非所问,苏钰吐出股烟,在缭绕雾气中分外迷人。 一时呆愣,霍景很快明白指的是谁,“营养不良,操劳过度,小问题一堆,需要慢慢调理。” 说起这事儿,霍景还是有点不平,就算两年前那事儿,是李依染不对,但苏家已经将人赶出去,对于女人来说被夫家人赶走,是多么可耻,何必又授意李家如此争锋相对,让好好一大小姐折腾成这幅狼狈样。 听出霍景语气里的小情绪,苏钰并未恼怒,反而深深看了他一眼,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走了。” 挠挠头,霍景不明所以,“哥,等等,我送你回去。” 苏钰很奇怪,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层孤寂里,傲然如他,在这种氛围下,格外诡异,让霍景觉得恐惧。 第二天一大早,霍景就带着水果鲜花来到医院。 VIP病房里空荡一片,护士正在整理床单。 “住这里的人呢?” “一早就离开了。” 霍景将东西放到床边桌上,“你们怎么都不拦着。” 小护士也很无辜,“拦了,那位小姐执意要离开,说有重要的事儿。” 掏出手机,霍景才发觉,他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李依染的方式,唯独……四季餐厅,昨天李依染穿着那里的工作服,四季应该有能联系上她的方式。 * 四季的员工宿舍人很少,女生宿舍空了许多床位,只有罗丽丽一人还在呼呼睡大觉。 宿舍门后边,李依染的大行李箱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脚,里面的衣物从闭合的缝隙中散乱的漏出,看来是被人动过,而且还不掩饰的胡乱翻过。 李依染急匆匆打开箱子,她的衣服,虽然不再是当初的各种名牌,却被她熨烫、折叠周正,现在被人胡乱揉成团塞在箱子中。当初李瑶瑶送她的粉红色小包也被人动过,里面有李瑶瑶当初连着钱一起塞给她的一条项链,她的宝贝,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条粉钻项链,就算当初再困难,就差翻垃圾桶过活,李依染都没想过要用这条项链去换钱。 深吸口气,拍了拍还在熟睡的罗丽丽,“箱子是你帮我提回来的?” 罗丽丽微睁眼斜了她一眼,“嗯。”翻了个身背对她继续睡。 “项链还我。” 无人回应,只有罗丽丽的呼吸声。 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李依染声音提高了一个度,“项链还我!” 宿舍没有暖气,罗丽丽猛然坐起来,肥胖的脸上没有一点善意,“什么项链!” “我的箱子,箱子里那条粉色的。”李依染很焦急,焦急到有些语结。 罗丽丽打了个哈欠,满脸不爽,“就那破玩意儿?又不是真的,你这么着急干嘛,还真当自己买得起粉钻。” “还我。”李依染声音有些抖,她气,她更怕,怕母亲最喜欢的项链在她手里丢失。 “我戴戴怎么了,昨晚上一个人帮你提箱子回来,我容易吗。”掀开被子,罗丽丽往洗漱间去,完全没有要还项链的打算。 李依染从来就不是软柿子,能任人拿捏,就算两年时间,磨平了她的张扬任性,但不代表她就不是李依染了。 一把扯上罗丽丽的睡衣领子,“给你三个选择,利落的还项链,被我揍惨之后还项链,或者揍到你还项链为止。” 李依染已经彻底发狠,小巧苍白的脸上是凌厉,如果允许,她就能如一只凶狼,恶狠狠扑上去,撕下罗丽丽身上的肉。 显然,罗丽丽完全没想到,这个看着瘦小,能就地晕倒的李依染会有这么股劲儿。 “你你……你别乱来,我还你,还你就是了。”罗丽丽扯着李依染的手,“先,先放开我。” 罗丽丽退到安全距离,才从睡衣领子里扯出那条粉钻项链,在这个简陋的宿舍里,它依旧闪耀着动人,价值不菲的光芒。这样美丽梦幻的颜色,就算知道它是假的,罗丽丽还是忍不住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一夜。 李依染心跳感觉都加快了,迫不及待上前,一手抓住罗丽丽领子,一手捏着项链,生怕磕坏碰坏。 正文 第九章 再遇(五) 霍景来时,正好看到李依染抓着罗丽丽领子这一幕,凶狠如她,到让霍景放心不少,至少在这些人面前,李依染吃不了亏。 楼下的快餐店里,早上人少的可怜,只有员工来来往往,做准备工作。 “身体都没好,怎么就出院了。”霍景递给李依染杯牛奶,将吃食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你太瘦了,风一吹就能走。” 这话让李依染不由笑出声,他们间的尴尬缓和了不少。 “小五哥你还是这么逗。” “我这叫幽默,你小丫头不懂。”霍景顺势开着玩笑,“对了,你打算继续在四季工作?” “暂时没有其他好的去处,先在那儿呆着,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再换工作。”她唯一自信又拿手的就是弹钢琴,但她又拿不出当初的证书,最合适的莫过于在餐厅里弹琴,可最近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看她眼神里的失落,想必遭受了太多拒绝。但她那性子,让想给她走走后门的霍景都不好开口。 他从裤兜里掏出窜钥匙,“这套公寓还是空着的,我已经叫了人去打扫了,你等会搬进去住吧。” 李依染愣了愣,她很感激,却不能收,“昨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住这里挺好的,四季包吃包住,真的不用麻烦。” 看李依染那副如同洪水猛兽来临的模样,不禁眉头跳了跳。还是哥了解李依染,连她会立刻拒绝都猜得到。 昨晚在苏钰下车后,将这窜钥匙再次扔给了他,时隔两年,霍景都有些记不住这串钥匙是哪套公寓了。 霍景当时一脸怪异,想来想去,还以为苏钰这是要约谁来一发。“哥你想约哪个?我这就开车去接来。” 苏钰凉凉盯了他几秒,在他冷汗连连的时候,才开口道:“两年前那套公寓,让她继续住吧,当做补偿。不过她应该会拒绝。”当时苏钰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补偿,或许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留下这句话,就剩霍景一人在寒风中凌乱了。 这边霍景收回心思,态度由玩笑变得沉稳,“你的身体你应该很清楚,昨天医生也说的明白,在这儿住是在折腾你自己。叶姨如果知道,你想想她该多难过,就算李家不要你,为了叶姨的心愿,你也总该好好活着。” 一听到叶素的消息,李依染猛的抓住霍景放在桌上的手,“我妈妈,她……她说什么了?你知道?小五哥你知道?” 霍景的手被抓的很紧,甚至有些发疼。“嗯,叶姨病了的时候,我们去看过她。”那天,他跟苏钰都在,也正好是叶素唯一清醒过来的一次,“叶姨说,希望苏家放过你,希望你能为你自己好好活。” 霍景说谎了,其实,叶素当时病重的别说开口说话了,就是神智都不太清楚。 这像是母亲的性格,李依染缓缓松手,无声的泪流满面。 从小她就如中毒一样迷上了苏钰,只要他喜欢的,自己都喜欢,只要他厌恶的,自己都厌恶,就如同苏钰的影子一样活着。虽然卑微,她却甘之若饴,甚至通过各种手段,将苏钰周围能出现的女人统统赶走。 可惜,后来出现了一个让她恐惧的女人,她赶不走,也不敢赶走,那是苏钰喜欢的。 哭了很久,也难得霍景能耐心看着她发泄。 李依染拿起那一串钥匙,红肿着眼带着泪,却笑得格外柔和,“谢谢小五哥,等我找到好的住处再还你。” “好,这一次别再勉强自己了。”两年前李依染匆匆离开,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当天,到了四季,李依染得到另一个好消息。之前应聘好的钢琴师,因事来不了,她有机会试一试。 李依染弹了首最拿手的曲子,经理直接将职位给了她。相比洗碗工,这份工作非常轻松,早上十点半上班,晚上八点下班,中途每隔一小时可休息一次,工薪是洗碗工的三倍。 钢琴师的工作服是一身至脚踝的礼服长裙,米白的颜色,一字平肩,包裹的李依染干净清纯,就跟刚踏进大学的小女孩儿似的。 五点以后,四季内座无虚席,白色三角钢琴后,李依染手指轻快,弹奏的曲子就如她的心情,释放重负后,变得轻愉。 温雯站在四季外,单薄黑裙外只套了貂皮坎肩,就算寒风肆意,也挡不住她焦灼的心。 今天她约了苏钰,虽然说约了他,但从始至终都没见到苏钰本人,这也是温雯焦灼的原因之一,不知道苏钰那多变的性子,今晚会不会来。 一个小时后,苏钰的车子才姗姗来迟,温雯的满腔怒气,在苏钰从迈巴赫迈下那一刻全部化为灰烬,飘散无踪。 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但如苏钰这般每次都给她惊艳之感的,还是头一个。 “苏少。”温雯迎了上去。 “嗯。”苏钰应了声,便迈着长腿往四季里走去,无论是不是他的主场,他都如东道主一样,强势碾压。 大厅中,钢琴声正到高处,欢快又不失高雅,让用餐的人都不禁心情愉悦。 苏钰的脚步略停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弹钢琴之人的侧面,灯光承托之下,她的肌肤格外细腻柔和。 他好像从来不知道她钢琴弹得如此好。 “怎么了苏少?” 收回目光,苏钰脸色冷下几分,“没事,走吧。” 跟在他后面,温雯忍不住多看了眼三角钢琴。 八点十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点,李依染合上钢琴,有点意犹未尽。 见李依染起身,离三角钢琴最近那桌的一位男士快步上前,将一叠百元钞放在合上的琴键上。 “你弹的真好,很让我胃口大开。”男人的笑看着正经,可出口的话却十分让人误解。 四季的规矩是小费员工全拿,但一次给这么多…… 李依染从上面抽了一张,客气地说道:“谢谢先生,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男人没有阻拦,也未多说什么,看来教养还是不错。在她换好衣服、拖着行李箱准备打车去霍景的公寓时,刚刚给小费的男人,十分殷勤的将车停到了她面前。 “美女,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你服务呢?”男人从车上下来,摆了个自认很潇洒的动作。 这种搭讪献殷勤的,李依染见过不少,应付起来比较无压力。 “谢谢,不过我们可能不顺路。” 男人理理脖子上的领带,拉开车门,“不,今晚你走哪儿,我们都顺路。” 正想着绕道走算了,就感觉到耳边一阵风过,混合着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在冷冽冬夜中散发着清冷。 就连邀请李依染的男人也有点发懵,没想到一个男人自顾自地坐上了他的车,而他自己还保持着拉车门邀请的傻逼姿势。 “开车。”撑着双长腿,苏钰微微垂首,完美的侧脸暴露在路灯之下。 “你他妈……苏,苏少。”男人咒骂的话未完就被生生憋了回去,转而换上一脸谄媚,“为苏少服务,我的荣幸,我的荣幸,您往哪儿去?” 正文 第十章 再遇(六) 苏钰只淡淡撇了男人一眼,将目光投给准备拖着箱子走人的李依染。 “你,开车。”他的食指修长白皙,正端端指着李依染。 李依染一脸大写的懵,左手紧张的扯着羽绒服下摆,就连心跳都十分混乱了。 男人在他们两之间的微妙中来回看,很自觉掏出钥匙,塞到李依染手里,“苏少叫你。” 待男人离开,苏钰的目光又才回到李依染身上。上几次都匆匆一瞥,这一次才看的清楚,她很清瘦,在羽绒服的包裹下,十分小巧,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在寒风里惨白的可怜。 “南郊别墅。” 那里是苏钰的私人住宅。当初两人结婚后,李依染就被列入那里拒绝拜访的名单里了。因为她占了不属于她的位置。 盯着手上的车钥匙,李依染有些出神。她已经被剥离了李姓,她现在既不是苏家少奶奶,也没了讨好他保全李家的责任,凭什么还要受制于他呢? 将车钥匙丢到副驾驶,李依染拖着箱子转身就走。看似潇洒从容,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心虚。 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李依染才停下来,有些后怕地看看后方,确定没出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等车。 这个时间段有点人多车少,李依染在原处搓着手脚,眼看夜空又有下雪的迹象,却依旧没有空车路过。 “吱——” 一辆迈巴赫停在面前,李依染甚至连轻呼声都还未曾发出,就被拖了进去。 温和的暖气,让李依染僵硬的脸颊舒缓不少,可眼前的人让她舒缓的表情又僵硬回去。 苏钰欺身而上,那张俊颜离她很近,“你想干嘛?” 这话,不是该她问他吗?莫名其妙让她开车,现在又将她拉到车上,他到底想干嘛。 李依染一直被逼到无路可退,“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苏先生你想干嘛?” 仿若被她逗乐了,苏钰勾唇笑起来,潋滟的颜色让李依染有些晃神。“从酒店,到四季,你哪儿来的消息?” “你想多了,只是凑巧。”。 李依染的躲闪让苏钰勾唇冷笑,仿佛又看到当初他被设计不得不跟之结婚的场景。 “都两年了,突然凑巧的事还真多,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让我再产生毁了你的冲动。” 苏钰冷着脸,拎着李依染领子,把丢出车外。 小雪再次纷纷扬扬,那辆迈巴赫早已扬长而去,李依染却只感觉到夜的冰凉。 苏钰的话让她从脚底心串起一股寒意,当初的设计,还有两年前的照片,每一样都踩到了苏钰的底线,让她这些年活的麻木。可,也是因为她爱的卑微,才会处处受钳制,才会处处想占有。现在不同了,她相信自己能彻底脱离苏钰而活。 公寓里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还新增了不少物品,连冰箱都被塞的满满的。 在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倒在软绵绵大床上,李依染有种身在天堂的幸福感。原来她追求了两年的幸福,就是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有属于自己的温暖被窝。 从那天以后、后,不光是苏钰,就连霍景都未在四季出现过。 不过也是从那天后,仅半个月的时间,四季的常客大多都知道这里来了位美女钢琴师,还仿佛跟苏大少有不浅的渊源。可惜,除了知道这位美女钢琴师叫依染,其他的资料都无人查得到。 李依染一首曲子弹完,就有男人走上来,“依染,今天下班我接你?” “依染,有客人点名要见你。”罗丽丽刚上完饮品,手里还拿着个托盘。 对相邀的男人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一下。” 以为是同往常一样,罗丽丽帮她解围,到更衣间换衣服准备下班,却被罗丽丽拖住。 “真有人点名见你。” 李依染狐疑的打量她,对于罗丽丽她十分不放心。 “一个女的,在二楼小包里,不信就算了。” 对着罗丽丽离开的背影思索几秒,李依染还是决定去看看。 二楼包厢里,李瑶瑶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水杯,有点埋怨四季的办事效率。 直到门口出现探头探脑的李依染时,李瑶瑶才精神抖擞起来,“喂!这里!” 李依染做贼般四处看看,反手关上包厢门,“你来干嘛?” 李瑶瑶指着李依染,一脸控诉,“没良心,白为你担心两年了,我一被放行回国就来找你了,我来是……”说着她表情突然低落起来,“告诉你妈妈的墓地位置。” 坐到她对面,李依染讷讷道:“真……真的?谢谢。” 第二天,李依染起了个大早。今天她跟经理请假了。 天空下起了雨夹雪,让白皑皑的世界变得更冷清。李依染抱着一束紫色勿忘我,撑着黑伞,顺着李瑶瑶所说的山路,缓缓上行。 与此同时,从山上夜走下个一个撑着黑伞、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伞沿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了个满是胡茬的下巴。看样子同是去祭奠故人,可是李瑶瑶告诉她,这里是李家私人买下的山头,上面还有其他墓地? 扣下伞沿,李依染抱着花继续上行。 山顶之上,积雪已然被人清理过了。这里除开中间那一座墓之外,没有一点会让人联想到这是块私人墓地。 然而白玉般的墓碑前,站着道修长纤瘦的身形,暗灰色的正装,深色衬衣,让他的皮肤更如白玉,比一般男人略长的发,让他精细的五官比女人还美上几分。 如果说苏钰是如太阳般耀眼明媚,带着绚烂,那他就是月亮,低调却又美的窒息,散发柔柔淡光,眼尾一颗黑色泪痣又让他一个男人多了分妩媚。 “西珞?” 李依染有些惊在原处,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西珞回首,依旧是记忆中那样柔和的气质。他极少穿正装,大多是一身休闲,极容易让人误会成一个气质上乘的美人,就连小时候的李依染都跟着叫他姐姐,苏钰跟霍景更是爱拿他来抵挡一众女人的“围剿”。 见到李依染,西珞勾起薄唇,笑的如月光般温柔,“染染,好久不见。” 李依染直愣愣的,手中的雨伞都有点不稳,“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西珞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将自己的黑伞放到一边,低头进到李依染的伞下,连人带花拥入怀中。 “染染,真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