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遇鬼
人世间有诸多路,而我偏偏却走上了这条,只是我并不后悔,毕竟有时候与人相比,我还是觉得“他们”要善良许多。
我姓管,名白梅,名字虽说是个姑娘的名字,但的确是个男娃。97年我刚出生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一个老瞎子到我家蹭饭,后来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给还未出生的我算了一卦。
只是卦象极为不好,那会又是过年,不太好说坏话,于是只得给我算个名字。
他说:“冬雪白,梅花开,就取这‘白’和‘梅’两个字。”
13年的时候,因为成绩的关系,我正式混完了初中,也正是那一年,我去了鹰潭,获得了“鬼先生”这个称号,并且成为圈内十大高手之一。
我记得那晚的夜似乎比以往的夜要静,一旁路边的街灯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由白变作幽暗,一阵冷风吹过,我竟从这阵风里听到了来自……鬼的低语。
然后我在与那个鬼对视的第一眼,他那惨白的脸从礼貌性的微笑,逐渐的变成怪异,然后是惊恐,再然后……放声尖叫。
“有人!有人……有人闯进了这里。”
鬼来鬼往,可随着第一个鬼尖叫后,所有的鬼都往我这方位看了一眼,静止不动,就好像木头一样。
我不是第一次见鬼,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见鬼。
我向被我吓到的鬼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微笑说:“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我一个朋友在这儿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了你们这,我是来这接她回去的。”
迷路的人是我的初恋,她叫陆欣,是老家邻村的陆家女孩,也是曾经的同学,后来自学校出来后,意外遇上,再然后发展到情侣关系。
今天是我们相识一个月的爱情纪念日,本来路灯下散步也算得上一件浪漫的事,可这浪漫的事却在一个转身以后变成了惊恐,只因陆欣在一个转身之后消失不见。
那鬼缓了缓,总算恢复了一些往日来的平静,解释说:“朋友说笑了,我们这儿活人通常是进不来的。”
我想了想,忽然点头说:“或许吧!但是……说不得是有‘人’故意带她进来的,我不晓得他是谁,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这些我可以不理,但人今天我是一定要带她出去,她对我很重要。”
那鬼摇了摇头,不再和我说话,他想走,但我怎么可能让他走,毕竟陆欣就是在这条路上消失。
我见那鬼不说话,便继续说:“你们都是一群没有什么道行的鬼,所以看不出我的境界修为,这样吧,要是你们谁带我去找她,我答应可以帮你们超度。你们是游魂,要是没人超度,恐怕一辈子也投不了胎,做不了人。”
或许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很大,可是对于常年在这儿游荡的鬼来说,未免太单调了一点,无论是人或物,一旦时间长了,大多都无趣。
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鬼?
思考了许久,那鬼脸上明显有些心动,但鬼群中有一个鬼小声且空灵的说:“可要想清楚啊!到时候莫要连鬼都做不成,你也知道,我们不过是个游魂,他可是个恶鬼,先不说带不带这……这位先生去,就单说以这位先生的本领能不能打赢他。”
鬼群中的传来的话让我面前的鬼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决心动摇了,他摇了摇头,勉强的一笑,也不说话,可就当我一颗心落进谷底的时候,他却用手指了指某个位置。
我一愣,又是朝着那鬼行了道家一礼,笑着说:“大恩不言谢,等我找到她之后肯定为你超度,说不得还能送你一场造化。”
我走了,我晓得,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此刻正有一个女孩在等我,所以,我必须走,为了她,也更是为了我自己。
杀鬼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心里如此不安,此时此刻,当真是应了师父那句话:有了牵挂,也就有了害怕。
是啊!害怕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恰好遇见了认为相伴余生的人,若是因为其它的缘由就这么……走了,恐怕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带着一个惶恐的心,我越走越远,越走越冷。
那是一条古朴且荒凉的小巷,以青石铺垫而成,等到脚步轻轻踏上去,倒也不免有几分诗意。
也就是在这条具有古人诗意的小巷,我见到了能牵动我心跳的女孩。
如诗如画,此刻的她,当真好美。
如若不是她旁边有一个身穿血红衣裳的姑娘破坏了这浓墨一笔,想来也不会觉得可惜。
她是一个姑娘,像极了古代拜过堂的新娘,只是与正常人相比,她衣裳外露出的肌肤却白的吓人,那是不属于正常人有的肤色。
正常的白,也不过是那种苍白、白净,而她……却是我曾在死人身上见过的惨白。
我没有率先动手,对于鬼,我是抱着能不杀就不杀的态度,毕竟……他们生前与我一样,都是人,可怜的人。
人变成鬼,大概是受了冤、受了气,然后还要经历百年、千年的孤独。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群可怜的存在。
我与女鬼对视良久,或许是更久,在感觉陆欣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时,我的一颗快要跳出的心暂且安静下来,静静等候着她说话。
张了张嘴,女鬼说:“您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晓得你是个有大本领的人,而你身旁的姑娘恰好火炎低,于是就把她带到这里。”
我想了想,倒是有些明白这女鬼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反问她:“你把她带到这里就是引我过来?”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不晓得我做了几年鬼,做鬼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我这些年来从不曾害过一个人,但近些年来我感觉自己害人的心越来越重,所以想请……请您帮帮忙,发发善心把我给超度了!”
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又说:“其实我变成这样就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我好像等了快有一百年了,不……或许有两百年,但他还没有出现,我等不了了,要是在等下去,我怕我不在是我。”
我皱了皱眉,毕竟阴阳相隔,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就应当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留恋人间哪里能行。
修为尚浅的鬼在人间久了,难免会沾染一些人身上的恶习,然后逐渐迷失心智。
正当我要回话给女鬼的时候,小巷的深处却传来了一声极为刺耳好似锯子拉木头的声音:“臭婊子,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等的么?现在留我一个人在人间做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被龙虎山的臭道士给打的魂飞魄散,如今你竟敢不与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去投胎,你当我是什么?”
人们常说面如心相,一个人的相貌要是长得不错,那么心也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当然这类似的话放在古代还行,要是放在现在……不好意思,现在可是多了“整容”这一行业。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长相极为难看的恶鬼,牙齿外露,鼻子上翘,更过分的是哪一张脸上全是一条条好似蜈蚣一样的疤痕。
我郁闷了,不经意在心里默想,同样是鬼,为什么差距如此之大?
一个长的……虽然不说什么貌似天仙,但毕竟还是有人的模样,可后面出来的男鬼,我觉得,要是他去整容院,人家医生只要接了他这一单,不光年终奖有了着落,就连往后几年都可以极为嚣张的想工作就工作,不工作就不工作。
正文 第2章 打破结界
没办法,实在是太丑。
我想方才那个鬼所担心的就是这个鬼,“面如心相“其实最早不是用来形容人,相反,它是某位前辈用来形容鬼的四个字。
当然,也不是说每个心恶的鬼都长的很丑、很吓人,但至少对于真人境界以下的鬼来说,十个恐怕有九个是如此。
男鬼的身上散发着淡淡腥味,尽管有七年之久未曾与鬼类接触,但我还是能从这淡淡腥味嗅出,这分明是血的气味,若是要在准确一点,就是人血的气味。
这是一个杀过人的鬼,并且杀过不少。
男鬼未曾看我一眼,仿佛我在他的眼里就好像一只蚂蚁,随意捏死的存在。
女鬼怕了,她若有若无的向后退了几步,以求能寻找一丝薄弱的安全感,可她也知道,在男鬼的面前,自己是没有丝毫安全可言,只因自己就好像他的货物,只要他想玩,随时都可以。
她是鬼,可同时也是一个可怜的鬼。
我不由苦笑,在这个寂寞的小世界里,不知不觉中,竟连善良也成了一种罪过……
我知道自己该开口了,我说:“她既然一心向善,你又何苦逼她?你生前是个恶人,死后是个恶鬼,在你身边她能够恪守本心,不被你给带坏已是很难得事情,如今她想投胎做人,也是极好的事情,何苦不放行?再说,这也是为你自己积点阴德,需知你做人做鬼都作恶多端,要是再不寻些好事做,恐怕被阴差捕后,必定要上刀山,下油锅,千万年受苦。”
我的话让男鬼侧过身深深的看望着我的脸,大约几秒钟后,他眉目一跳,问我:“你是道家的人?”
我一愣,回他说:“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喜欢管闲事的人都活不长,以前我遇见过,可后来他连鬼都做不成。”男鬼说。
摇了摇头,我笑着耶说:“我以前遇见过很多你这样的鬼,可现在……我还活着。”
然后我又问男鬼:“你知道为什么吗?”
沉默过去大概一分钟,男鬼的脸色愈发不好看,冷声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们啊!都死了。”
富有诗意的青石小巷,似乎随着我这些话后,越来越凉、越来越冷。
明明是夏季的天,可现在……却仿佛在等花开雪落的冬天。
时间如流水,一点一滴正悄悄地过去,谁也紧握不住。
我走到陆欣的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我选择无视男鬼,侧身看向女鬼,轻声说:“你要是想投胎,就跟我出去,他……动不了你。”
我待人与鬼一样,若有困难,能帮的话我还是会拉一把,只是说来也好笑,大多的鬼晓得知恩图报,而大多的人却……
女鬼对男鬼微微的施了一礼,勉强笑了笑,说:“大哥,我等了他好多年,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如今我要走了,还请你莫要责怪。”
男鬼碍于我在场,也不敢发怒,只得感叹说:“我也不知等了多少年,可不知不觉我已经把这种等待养成了一种习惯,我与你不同,你陷的不深,还能走出,可我不能啊!如今的我,早已经戒不掉。你走吧!我也知道,近些年来我的脾气愈发不好,这里的鬼都怕我。可我……可我……唉!”
男鬼叹了口气又说:“你也莫要怪我,我等不来她,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她乱了我的心,哪怕消失了几百年。”
人大概就是如此,多年以后我也遇到了和男鬼类似的问题,只是那时的我却劝导不来自己,最终发展到了最后,只得对那女孩说:“从此你我殊途,一生不再相遇。”
自那一年以后,我才发现,该来的都会来,该走的全会走,别抗拒,别挽留,别贪恋,别不舍,别担心。
要学会看淡一些事情,这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同样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在无能为力的年纪喜欢上了以为能走完一生的人,却在懂得的时候走得像条狗……
男鬼选择了放手,或许多年以后也会有一个鬼和他一同等待,亦或者陪伴在他的身边用余生来等待。
离开时,男鬼说:“我因为有些道行,所以她托我把你怀里姑娘骗到这里,在此我向您赔罪,我晓得您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可这儿却是百年前形成的奇怪区域,我们出不去,阴差进不来,就是你怀里的姑娘也是意外闯进这里我才能施法把她哄骗进来。”
缓了缓他又说:“也不是我不让她出去,事实上这里很难出去。”
我笑着说:“很难出去,又不是说不能出去。”
后来趁着走路时的空闲时间,我开玩笑问男鬼:“是不是挺后悔的?”
男鬼刚开始一愣,后来仿佛想到了什么,笑着回我:“是啊!早晓得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去动您的人。”
我说:“你这样也不是个事,你修为太低,迟早会在人间迷失心智,到时候要是遇见了龙虎山的高人,就当真连鬼也做不成,要不然等会和我一起出去?我想办法送你和她一起轮回?”
男鬼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久,方才说:“有些时候,一些事情终究是放不下、也忘不掉,岁月无情,或许多年以后放下了,忘掉了,可谁曾想那往昔的伤疤还在?”
男鬼说出了这番后,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朝前方有着结界的地方走去。
里头的鬼出不去,其实与这个地方的结界有关,只需要将它破去,就能自由出入。
龙虎山的高人多不胜数,鹰潭就是他们的地方,他们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块地方有这么一个结界,思来想去,也只得猜想,那些高人们大概看见结界内居住着无数游魂,故而不去打破,以免没有了结界后让这些鬼冲撞了普通人。
可我管不了这么多,我要是不打破结界,女鬼如何出去?再说,我刚才也已经答应过帮她超度,让她投胎。
思考一段时间后,我心里笑了笑,默默的想:“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烦恼这些做什么?”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不计后果去犯错的年纪,于是在心里找了一个借口以后,就把怀里还在熟睡中的初恋放下,默念了一段咒语,再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紫色符纸。
“这是……”男鬼脸上明显有些不淡定了,他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手上的符纸,神情愈发恭敬,颇有些讨好的说:“想不到先生年纪虽小,可修为却如此深厚。”
我笑了笑也不说破,女鬼不知,但男鬼是有道行的鬼,他定是从我手上的紫色符纸猜出了是何境界,是何修为。
符纸由高到底大概可以分为五种,其一是传说中的金符、那是天上仙人用的宝贝,搁在古代也是极少,第二是黑符、三是血符、四是紫符,而最低境界的黄符,一般都是僵尸电影里大家常见的那种。
默念了一段咒语,紫符在肉眼可观下变成了一支紫色的幽冥箭,然后幽冥箭带动着一股穿破云霄的气势冲撞在了结界之上,刹那间只感觉宛如世界末日,山崩海啸。
灰蒙的世界中有一点触不可及的光芒,光芒呈现紫色,本来大概是一点,最后是小拇指大小、大拇指大小,直至最后愈来愈大。
等到完全被紫色的光芒笼罩时,我终于嗅到了一丝来自人间空气的熟悉感,而夏季的燥热同样也降临在了我的身上,也正是这时,才让我记起现在是七月多的夏季,男人们光着膀子的时候。
正文 第3章 初见却是告别
吸了一口气后,我对男鬼说:“这儿的结界已经被破,想必阴差很快也能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还请你多加费心,约束好哪些游魂莫要为祸人间。”
多年来不曾看过新世界的男鬼明显是震惊了一番,然后无比激动说:“一定,一定。有我在,先生您大可放心。”
我陪男鬼与女鬼等待了好久,阴差没等来不说,反倒是等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鬼。
那是男鬼无论生前还是现在都梦牵梦绕的人,我敢肯定,她一定无数次在男鬼的梦里出现。
她的出现与一般的鬼不同,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仿佛忽然出现,也似乎好早就在哪儿扎下了根,只是她太过平凡,不注意的情况下根本入不了人们的眼。
她站的大概很远,可是对于男鬼来说,她却是离的好近。
此时就像是一个真实的梦,只因这样的景象不知多少次曾出现过在男鬼的梦中,于是他不敢说话,深怕一不小心这梦就忽然醒了。
后来还是她开口先说话,她说:“我早先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落了难,被你趁机抢回山上做了你的压寨夫人,随后你夺了我的清白之身,我本该恨你,可后来我成了你夫人以后,你对我是越来越好,而我也由恨慢慢变成了爱,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人,可你却是我最习惯的人。你既然对我好,我怎会对你不好?那一日官家来人,他们放火烧了大山,临死前你对我是怎么说?你说要等我,寻我,哪怕沧海桑田、哪怕海枯石烂……我相信你,所以一直等你,可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为何到现在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明很近,此刻……我却感觉仿佛很远,他与她相隔的不过是一个结界,可这个结界,阻挡了他们十年、百年……
那时我想,他们虽然相互苦苦等候对方百年之久,可总算也是皆大欢喜,只是从来不想,命运竟是如此善妒。
男鬼在笑,可还不到多久,男鬼脸色的笑容凝固,并且放声大叫:“跑!赶紧跑!”
我瞧见了一丝狰狞,一丝疯狂,可更多的是……不甘与无奈!
灯光照亮的夜空,不知何时竟有一道天雷划过,而且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了她的身上……
雷声轰鸣震耳,它短暂的把周围照成了白昼,也把诸多前来凑热闹的无辜游魂化作了飞灰。
“阴阳相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一愣,随即大怒起来:“这虽然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你如今这般做了,她如何能回她该去的地方?”
来人是个道士,已是中年,若猜的不错,这道士应该来自龙虎山。
我的话音刚落,又从一个地方钻出了一个老头,老头与道士不同,穿着倒是普通,一身夏天常见的短衣短裤。
那老头说:“张黑狗,不是老头子说你,你杀心实在太重。”
道士却冷声说:“是鬼,就该杀!”
或许在道士的眼里,鬼就好比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惜;可对于同为鬼类的男鬼来说,却是不行,只因她并不单单是鬼,更是……他等了数百年的心爱之人。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在等她,可现在……哪怕穷极一生也再也等不到。
众人默默不言的情况下,男鬼苦涩说:“我生前本是个常常受人欺负的好人,可后来我发现做好人就得被人欺负,于是索性去当个坏人,于是我上山做了个土匪,多年以后,我又从坏人变成了好人,只因我遇见了我的娘子,只因我喜欢看她笑,可后来……可后来好景不长,官家来了人,他们趁着夜色放火烧了山,也就是那一年,我变成了鬼,一个恶鬼。其实有时候我杀人也会杀的厌恶、心烦,只是我不能不杀,因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我还没能找到我娘子,我不能死……所以我杀了好多人。”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知道我作孽太多,若是被阴差捕去地府,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可是我不悔!哪怕在刀山或油锅里受苦千百年万年我也不悔!我答应过她,我要找她,等她。可现在……”
一抹狰狞从男鬼的脸上闪过:“你居然当着我面杀死了我的娘子?你说,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道士鄙夷的看了一眼男鬼,毫不在意的说:“你可以试着杀了我为你的娘子报仇,当然,前提你得有这个本事。”
一个人,若是为了某件事而放弃生命,那大概是会出现奇迹。
一个鬼,若是为了某件事而放弃生命,那么是否会和人一样?
老头劝导说:“张黑狗,还是算了吧!”
道士摇了摇头,说:“不行,你也知道,这个鬼身上满满的都是鲜血的气味,没遇见还罢了,遇见了怎么可能放置不管,任由他为祸人间?”
也不等老头多说什么,道士双手捏了一个手印,大喝一声:“放!”
天雷滚滚,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本该属于天穹的雷电此刻却从道士的掌心迸射而出,只朝男鬼的面部袭来。
我眼见不忍,挥了挥手,一道紫色的光芒在半路截住了天雷,叹了一口气后,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他刚才不是说了,他是为了他娘子,更何况你刚刚还把他的娘子打死了,如今再打死他,于情于理是不是都有点说不过去?”
瞧见我露出这么一手,老头和道士都有些震惊的朝我看来,特别是那老头,大叫说:“哟,小娃娃好本事。”
那道士也说:“在下龙虎山张默,敢问小友师承何门?”
我想了想,先行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说:“师承道家。”
老头和道士皆是一愣,老头大笑着说:“你这娃娃,不说就不说,还师承道家,天底下道家那般大,老头子那个晓得你是哪家的道家?”
道士却是不见外,同样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只是与我相比,道士的礼仪却是正规许多,他说:“既然同属道家一脉,那就好说了,这鬼杀人无数,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请容我现在为民除害。”
男鬼实在可怜,我不忍,就说:“刚才我已经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道兄放过此鬼。”
可惜道士并不买账,他直言说:“今天这鬼我非杀不可。”
听到道士这话我也来气,大声回他:“你大可试试,莫说你一个人,只怕加上你旁边那老头也不是我对手。”
老头微微一笑,说:“小娃娃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跟家里长辈学了几手招式,就可以目中无人?”
我冷冷一笑,说:“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我已经看出了你们境界几许,而你们,还以为我只不过是学了几手招式的孩子。笑话!”
我的话让老头笑脸凝固,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自语说:“难不成老头子今天眼拙碰见了高人?”
道士冷冷一哼,说:“故弄玄虚罢了。”
我没有理会道士的话,而是撇了他一眼,自顾的说:“地级后期!”
然后又很傲然的看了一眼老头:“你是天级境界,要是以境界修为论辈分,只怕你们两人还得称呼我一声前辈。”
我这话让老头气的不轻,他气呼呼的说:“你这娃娃,真当你是真人啊!张黑狗,反正这娃娃的爹妈没在,给老头我好好的修理他。”
然后他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小娃娃,老头子我就当你修为了得,可你要知道,这小子是龙虎山的人,而你我现今所在的地方就在鹰潭,你敢动他,龙虎山就敢动你。”
正文 第4章 斗法
老头的话明显让道士有些不乐,只是出于辈分,道士只得皱了皱眉,说:“前辈严重了,张默不能代表师门。”
老头的话让我冷笑不止,十七八岁的年纪,也顾不得什么,在那段年纪里,凡是被人欺负,决不可能像古话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样,而是有仇就报,一夜也等不了。
我傲视的看了一眼道士与老头两人,大声说:“今天他要敢动这只鬼,我就敢动他,我要是动了他,你看龙虎山敢不敢动我。”
现在的情况已是不跟男鬼有关,而是跟我的面子有关。
同样,道士也是如此,事关龙虎山的脸面,所以这鬼,他今天也是非杀不可。
我知道龙虎山的雷法与金光咒是两门极为厉害的法术,因为老家靠近鹰潭,师父首先给我介绍的就是龙虎山的法术,我也知道师父与龙虎山有交情,至于交情有多深,我就不得而知。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只怕再有交情也是白搭,龙虎山是道教的大派,而师父也同样是个极为好脸面的人,所以这一战,赢了还罢了,要是输了,指不定被师父知道后会被骂成怎样。
一道天雷闪过,却是道士又打出了一记掌心雷。
天雷浩荡,为极阳,可诛灭所有阴邪,乃是天下妖怪鬼物的克星。
风在这一刻仿佛静止,天雷在我眼里也越来越慢,道士的掌心雷虽然厉害,只可惜与我相比,他的境界着实太低,哪怕我不用双手都能稳赢。
老头似乎也瞧出了什么,起初还是不信,直到是施法以后,他才惊呼起来,对着他身旁的道士说:“快闪!”
话音刚落,他立马也做起来法,只见他双手一摆,周围瞬间红光密布,好似一张巨大的大网朝着我网来。
我手捏紫剑,先是破了道士的掌心雷,然后轻身一跃,手中紫剑迸射万丈剑芒,在半空形成了一朵青色莲花。
等到莲花盛开,数不尽的气剑朝着老头、道士二人袭去,放眼看去,当真是狼狈至极,丝毫没有当初那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
老头边躲边闪,气喘嘘嘘的说:“哎呀,你……你怎么会《青莲剑歌》?”
道士虽然要比老头年轻,可境界却比老头低上一阶,于是更不好受,原本较好的道袍破破烂烂不说,就连他身上被气形成的剑已是不知化了多少伤口。
见此,被道士杀害娘子的男鬼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于是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跑向气剑之处,趁着道士躲闪气剑之时狠狠的掐住了道士的脖子。
男鬼疯狂的大叫:“你让我不好过,我岂会让你好过!”
老头边躲边说:“哎哟,真要命,本以为不叫的狗喜欢咬人,那个晓得不叫的鬼也喜欢掐人!”
我怕气剑误杀男鬼只得提前把青莲剑歌收回,要知道,这青莲剑歌不光可以对付人,对付起鬼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将来或许会被鬼害死,但绝不可能是你这样修为尚浅的小鬼。给我记牢了,杀你之人,龙虎山张默!”
一声雷鸣,半声惨叫,再见时,已无他的身影。
道士不服输的看着我,喘着粗气说:“我还是杀了他!”
老头瞧见我一脸不善的样子,急忙拉了拉道士的衣袖,小声的说:“你要死啊,别说话了。”
我在想一句话,一句那道士刚才所说的话“杀你之人,龙虎山张默!”
就是这句,想来却让人好笑,说这话有什么用?一个连鬼都做不了的存在,你还指望他轮回后找你报仇?
我默默的看了看他们,他们都是大派的弟子,常年高高在上的人物,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总习惯了俯视,哪怕……他们的境界并不能高过与我。
老头还想对我说些什么,我打断他开口,说:“大道理我几乎天天听,现在早就厌烦了,我现在只记得我师父的一句话,他说: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打,无论是人是鬼,打怕,打服,然后你走到哪都有理了。”
我看着道士冷冷的一笑,说:“掌心雷啊?好厉害,只可惜……这法术可不是你一个人会。”
我在他们二人面前捏起了手印,只是与道士刚刚的掌心雷相比,我的手印更快、更复杂,其速度与心里默念的口诀速度大致相同,等到心里口诀念完,手印已是结好完毕。
刹那间,一道看似紫色的小龙在我的手掌盘旋,随即而来的是一种来自天地才有的威严,此时我就像是上古时期的雷神,掌控着天底所有的雷电,我不动而威、我冷目相视,这一刻,我仿佛似万物都为刍狗。
老头眉头越皱越深,然后对着一旁的道士说:“这娃娃……有点不对劲,我先在这撑着,你赶紧回龙虎山找人,记得,至少是天级,必要的时候,还得劳烦你们龙虎山上的真人出手。”
忽然空气中弥漫着腐臭,那是一种凌驾于所有臭味的尸臭。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被人活生生剥去皮的女人、被人用刀砍去头的恶人,落尽水里没有被人发现如海绵一样膨胀的死人……
一个声音由远而近:“都到了龙虎山脚下还这么热闹。老娘赶尸派的白娘子,凑个热闹可好?”
声音才落,人形匣子已经落在了我、老头、道士的中间。
说是匣子,但在场都是有道行的人,谁都晓得匣子打开后会出现什么。
“哟,好别致的棺材啊!”老头紧皱的眉目渐渐松开,甚至脸上都带有了一丝笑意。
我一愣,也就是这一愣的时候,匣子打开了,刹那间我只觉一道黑影从眼前划过,还来不及看清是何,已是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给熏晕过去。
老头急忙朝着道士大喊起来:“赶紧止住呼吸,小心尸毒入体。”
尸毒?再联想方才那人自报家门说是“赶尸派”的人,脑子中我立刻想明白这所谓的“匣子”中出来的到底是何生物。
尸体,若猜的不错,应该是一具差不多几岁大小孩子的尸体。
掌心雷蓄势待发,头晕目眩间,我也没管几多,直接朝着大概的位置打了出去,然后想也不想就往后退了几米,以好与他们拉远距离。
甩了甩头,等到自己稍微清楚了一点,耳边也刚好传来了一声类似小孩子吃痛的惨叫,还有若有若无的烧焦气味。
我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浊气,冷声道:“以往总是见首不见尾的天级高手,今天竟然一下就见了两个,大幸。”
白娘子差不多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要不是她背后背着一个匣子,看模样也是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白娘子起初是皱了皱眉,然后行了一礼,笑着说:“先生的大幸,也可谓是我们的不幸,赶尸派白娘子,先在这儿给先生赔罪了。”
赶尸派我知道,这是一只极为神秘的门派,来自湘西,古代时常以赶尸为营,以尸体为器,传说本领高的赶尸人甚至能养育一种不惧怕天穹雷劫的尸体。
很显然,我面前的白娘子自然还没有这份修为,若不然她的尸体也不会被我区区的掌心雷打成重伤。
见到白娘子向我行礼赔罪,老头刚有的笑意立即荡然无存,拉起道士的袖子小声说:“快走,去龙虎山叫人,这娘们一向精明的很,现在尸体都被人给毁了,居然还有心情赔礼说笑,看来这娃娃是极不好对付的主。”
正文 第5章 超度
我侧过身子,躲过了白娘子这一礼,冷笑说:“你这礼我受不起,刚才你胡乱插上一脚的事情我可以不怪,只是这二人我却是万万不能放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走,我不留,你要动手,呵呵……到时候莫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也唯有瑟瑟发抖的女鬼,停留在陆欣的身旁,不知所措。
其实也怪不得她,先不说在场所有的人都有能力让她飞灰湮灭,就单说与她相处了几百年的男鬼在她的面前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已经是有了阴影。
我稍稍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对着女鬼说:“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会做到,你先替我好生看好她,莫要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话音方落,我体内提起了真气,一道常人肉眼不可观的气体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等到大概聚到我右手的时候,我大喝了一声:“放!”
然后一柄符纸化成的紫剑由一化二,分别插在了道士与老头的胸间。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们一个是龙虎山的弟子,一个是茅山的人,两个都是道家的大门派。看在你我同属道家弟子的份上,我也不杀你们,走吧。”
我又看了看白娘子,说:“你还要不要动手?他们和我都是道家弟子,可你不是,要是动起手来……”
白娘子急忙说:“先生说笑了,我怎么敢和先生动手。”
老头、道士二人面如金纸,一看就是受伤不轻,两人相互搀扶着,在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已是转过身不甘心的走了。
临途中,道士咳嗽了一声,问白娘子:“前辈,你……咳咳……你怎么不出手,要是你与青衣前辈一同出手,即便是败了,也不可能败的……败的如此窝囊。”
道士的年纪明明要比白娘子大,可是因为白娘子是天级高手,而道士只是地级高手,只得唤她一声前辈。
一离开我,白娘子谦卑的模样立即荡然无存,恶狠狠的说:“作死啊!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扔出去的尸体是何境界?那可是天级的尸体啊!可结果呢?结果只是那小子的一个掌心雷就给灭了,你说……老娘怎么敢出手?”
缓了缓,白娘子又说:“那小子……绝对隐藏了修为,我敢断定,他的境界至少在天级以上。”
“嘶!”白娘子的话让道士和老头两个“患难兄弟”顿时齐齐的倒吸了口凉气,特别是老头,颇有些不信的追问:“不会吧,那娃娃,才多大啊,要是放在别家门派弟子的身上,这样的年纪,地级初期已经撑破了天。”
白娘子白了老头一眼,冷声说:“哼,老娘年纪不过三十,可境界比你还要高上一点,你如何说?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你……”
……
我盘腿做了一会,终于等来了阴差,他们与无常相似,都穿着黑、白两种颜色的长袍,只是世人常常把阴差与无常弄混,其实不然,阴差相当与人世间的警察,而无常则是警察们的领头,有种局长与副局长的意思。
我起身向两位阴差行了一记道家的礼仪,以表明自己的身份,说:“有劳二位了。”
穿着白袍的阴差笑了笑,说:“你我都是熟人,不需要计较什么,回头多烧点纸钱与我们就好,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最近在下面可是输惨了。”
“一定,一定。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二位烧几个大美女。”我开着玩笑说。
“那敢情好,我们兄弟先行在此谢过了。”白袍阴差脸上的笑容更甚。
黑袍阴差看了一眼女鬼,却发现女鬼被自己的一眼吓的瑟瑟发抖,于是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鼻子,说:“开始吧!”
女鬼也是像小偷遇见警察一样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慢慢朝着黑袍阴差飘去,等到手上戴上锁魂链以后,更是如此。
她转身看向我,含泪问我:“先生……先生,他们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啊!我怕!”
我只得苦笑一声后,安慰她,说:“别怕别怕,他们这是带你去投胎,再说这二位阴差都是我的熟人,路上有他们关照,想来也会顺利好多。”
白袍阴差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曾经结界内的游魂,脸上不免有些尴尬,轻声说:“这次任务是不是有点……咳咳……有点多啊!你也知道我们哥俩的本事,如此多的游魂,我们也忙不过来啊!”
黑袍阴差也说:“确实有点多。”
我想了想,说:“这事……我来吧,我替他们超度,至于能不能轮回转世,还得看他们的因果。”
白袍阴差叹了口气,说:“只得如此,这世界鬼总比人多,,烦都烦的要死。”
黑袍阴差淡淡的瞥了一眼白袍阴差,说:“我记得你几千年前就死了。”
白袍阴差:“……”
我不理会他们二人拌嘴,手里捏了一个法决,念起了三清中,上清一脉的超度经书:“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云覆黄老,是名三宝君,
还将上天炁,以制九天魂,救苦诸妙神,善见救苦时,
天上混无分,天炁归一身,皆成自然人,自然有别体。
本在空洞中,空洞迹非迹,遍体皆虚空。
第一委炁立,第二顺炁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光明,
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无边际,妙哉大洞经。
皈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等到众多游魂已经超度完毕,我这才把一旁的陆欣叫醒,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当真是可爱至极,于是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你干什么?”似乎从昏迷中醒来还没怎么适应,陆欣用手打了打我,说:“作死啊!你作死啊!”
我笑着说:“还睡啊!还不要起来,等会天都亮了,我送你回宿舍。”
她打了个哈欠,有些睡意蒙蒙,说:“刚才睡的真好,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和哪个女孩说话了?我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连忙解释,说:“哪有,你做梦而已,你看,走着走着,你就睡着了。”
她伸了伸懒腰,从我怀里起身,抱怨说:“还不是我们经理,这些天累都累死了,你还不要赶紧赚钱,我可等着你养。”
她边说边走,趁着她离去的那一会,我急忙冲着一旁还未走的阴差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两位了,我这……呵呵,还有些私事。”
白袍阴差脸上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说:“没事,尽管交给我咱哥俩。”
黑袍阴差也露出两排甚是洁白的牙齿,拍了拍胸脯,说:“我们办事,你大可放心。”
行了一记道家礼仪后,我急忙朝着陆欣追去,经此一事,我才意识到,她的火炎比普通人低,常人大概有三把火,而她最多也不过两把,并且这两把中一把还有些快要熄灭的前兆。
我心有不安,这可是大不妙的事情。
路途中,我露出讨好的脸色,说:“以后要是晚班的话,你可以喊我过去陪你,你胆子那么小,一个人肯定害怕。”
陆欣想了想,忽然撅起来嘴,说:“你不要做事?再说,你来找我,要是被经理知道,肯定又要骂我。”
缓了缓,她又说:“你不用担心,过几天我妈让我去东乡看看,说是在哪儿帮我找到一个手机店的工作。”
我一愣,立即说:“那我怎么办?”
正文 第6章 红衣女鬼
她不满的说:“又不是很远,坐下车一下子就到了,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工作,好好赚钱,等过几年把我娶回家去。”
我勉强的一笑,讪讪的说:“尽量……尽量啊!”
陆欣听到我这语气心里更是不乐,大声说:“什么叫尽量啊!那叫必须。”
她是狮子座的女孩,我不知道是否狮子座的女孩脾气都有些大,反正我与她在一起的时间里,大多总是她说,我听。
然后的几年才发现,只不过她爱我爱的太重,太无奈。
把陆欣送回宿舍以后,留恋了一会,最终抬起脚步朝着网吧的方向走去,走过一个街灯时,我忽然停住了脚步,冲着街灯下那个“女人”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那女人却是大喜,毕竟不是所有的人和我一样都能看见她。
她张了张口,说:“先生,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女人是个游魂,或许是死于车祸,所以记性并不完整,也就是这样类似的鬼,哪怕过奈何桥都不用喝一碗孟婆汤。
是鬼,大概都是可怜的存在,我既然看见了她,她既然与我说了话,那索性就和她闲聊一聊。
我说:“既然都不记得了,那就干脆不要想。你在这儿等等,估计也不会太久,就会有人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女人迷茫的看了会我,然后沉默好久,方才开口说话:“可是先生,我家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他们见不到我,我怕他们会哭,你带我回家吧!求你了。”
这是一只失去记忆的鬼,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死去了多少年,而她的孩子,恐怕也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等着她回家做饭的孩子。
我不能告诉她如此残酷的现实,因为我怕她会疯掉,她能成为鬼,大多的原因是因为“孩子”的执念,若是连着仅存的执念都不复存在,到时,她恐怕连鬼也做不成。
于是我得哄她,我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帮帮找找,等我找到时回来告诉你,你就在这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鬼,脆弱的一碰就散,仿佛云烟。此时的她心智不全,我这样说,她竟然信了。
其实信与不信又能怎样?说来说去,我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说:“那就多谢你了,多谢多谢。”
我骗她,于心不忍,可事实上许多鬼一辈子都在“自欺欺人”中度过,直至投胎转世。
临走时我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个女人,那个人女人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就仿佛我身上带着她的希望,等到月光从乌云中挣扎而出散落在地,我忽然想起了林宥嘉的一首《残酷月光》。
几日后,不善言语的我终于在某个网吧寻了一个网管的工作,可就是在那日,百般无聊下,我竟然看见一只红衣女鬼跟在了一个男人身后,然后大摇大摆的从我眼皮底下走过。
那男人找我开票,趁着开票的功夫,我与那男人闲聊:“大哥贵姓?”
“我姓陈,怎么?在这网吧上网还要问人姓名?”那男人笑着从我手上接过票时问我。
我说:“王哥,你可别多想,我从乡下来的,在村里跟瞎子学了几手,我看你脸上不怎么好所以嘴多问问。”
男人一愣,颇有些好笑,说:“哟,小兄弟能人啊,居然还会看相?”
我笑着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就会胡乱看看,多数是看不准。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做恶梦?梦里有……恩……经常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找你?然后就是……很冷,特别的冷。”
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并且语气一转,问我:“兄弟贵姓?”
我习惯性的行了一个道家礼仪,然后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立马又变作了抱拳,笑了笑,回他:“好说,我姓管,管白梅,你年纪比我大,喊我小白就好。”
沉默大概一两分钟,男人试着性的问我:“你……你能不能看见她?”
男人的话反倒让我一惊,于是脱口而出:“你知道她?”
然后又是沉默几秒,男人忽然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就仿佛大水中握紧了一根稻草,一脸激动的说:“兄弟好本事,老哥也不骗你,我是抚州哪边的人,沾染了一些事,听朋友说鹰潭龙虎山上高人多,所以来碰碰运气。”
说到这里,男人身边的红衣女鬼已经脸露不善,她恶狠狠的对我说:“我知道你或许懂点法术,可你要是招惹了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理会红衣女鬼,而是对着那姓陈的男人说:“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没钱的人,怎么会想到来网吧过夜?”
男人笑了笑,讪讪说:“本来想去宾馆,可是……呵呵……想来想去,网吧人多一点,就来这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龙虎山上的人轻易不接客的,你去了也没用,再说你旁边的……东西有点凶,她不会让你上山。”
然后我又问他:“是不是离鹰潭越近,你就感觉越冷?”
男人脸上的恐惧越甚,说:“是啊!最近……最近……唉!也不怕你笑话,我已经好多天不敢睡了。”
说完男人又一脸希望的看着我:“兄弟既然能够看见,那么肯定也懂些这里头的门路,帮帮老哥成吗?”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红着眼,一脸沧桑,特别是他的额头,已经乌黑的跟墨水一样。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帮忙的时候,男人又说:“我现在看你挺忙的,这样吧,我在这里等你,等你下班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前面的考虑很大的缘由也是因为工作,看他一副很理解人的样子,我笑了笑,说:“你在这儿可以安心睡觉,放心,有我在你肯定不会做噩梦了。”
男人一脸感激的说:“这样,那就真是多谢了,不怕你笑话,为了不让自己睡觉,我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红牛和咖啡。”
我连忙说不用,然后趁着男人寻找一个沙发睡觉的时候,冲着还想跟过去的红衣女鬼勾了勾手,饶有兴趣的说:“你,对!说的就是你,先别过去,过来我跟你说说话。”
红衣女鬼思量了一会,然后停住了脚步,面露不善的望着我,说:“刚才我已经说了,你要是敢管这门闲事,没你好果子吃的。”
对于红衣女鬼威胁的话我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我说:“我管什么,你没听见吗?要管这闲事的可是龙虎山的人。”
冷哼了一声,红衣女鬼又说:“你要是不管,我保证他去不了龙虎山。”
红衣女鬼是个厉鬼,而往往厉鬼通常都是极难对付的主,她们生前因为受了极大的冤,所以死后总见不得别人好,或许你只是一个无意的冒犯,她就能跟着你一辈子,弄得你家破人亡,与她一样不好受方才罢休。
通常来讲,心里善良一些的,或许只会让你倒霉一点,但绝不会害人性命;但眼前的这只?
呵呵……要是这个男人没有遇见我,恐怕明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于是我问红衣女鬼:“那个男人是不是得罪你了?如果是,你告诉我,我让他向你赔罪,或许是无意间的冒犯,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这一次。”
红衣女鬼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用泛白的眼睛看向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男人,语气冰冷的说:“他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我,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家都给刨了。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的主,如今反倒是我被人家欺负,你说,我能不要他死吗?”
正文 第7章 有缘
红衣女鬼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用泛白的眼睛看向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男人,语气冰冷的说:“他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我,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家都给刨了。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的主,如今反倒是我被人家欺负,你说,我能不要他死吗?”
这事也不大好说,毕竟我也不知道哪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把红衣女鬼的家给刨了,但想来鬼无缘无故害人还是极少,于是我又说:“要不你先让他睡醒再说?到时候我帮你问问?”
红衣女鬼的脸色愈发不好,说:“还等他睡醒?我不要他命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一脸苦笑,说:“你这还不要他的命啊?要不是他今天运气好遇见了我,今晚就和你一样做鬼去了。”
“哼!他要是不上龙虎山找人对付我,我说来说去也不可能让他做鬼。”
红衣女鬼脸色一变,本是惨白的脸一下子仿佛脱了一层皮似得,直接露出了肌肤下面的肉,还有青色的血管。
看着她一脸的狰狞,我不经打了个冷颤,心想:看来真人以下的鬼当真是长的吓人,得亏自己没有心脏病,要不然,活活的被鬼吓死,那可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我在,红衣女鬼不敢去找那男人的麻烦,只得一个劲的盯着我看,嘴里虽然一直在放狠话,可偏偏却不动手。
我烦了,就对她说:“实在不行你就到外面转悠,晚上一过,我随你怎么办。”
随后红衣女鬼也不再说话,但也不出去,反倒是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用她那泛白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看的我好不自在。
最后实在忍不了了,我长长的吐了口气,说:“你走不走?你不走的话等会我抽你啊!”
红衣女鬼默不作声,却还是一个劲的盯着我看。
我怒了,泥人还有三把火呢,要不是看她没有对我动手,我早就把她给收了。
“走!”
“滚!”
“死滚!”
……
起初声音还是很小,可随后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网吧大部分的人都朝我这面看来,这时,我才发现隐隐有些不妙。
红衣女鬼脸上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说:“恩……我去外面转悠转悠,但愿明天见不到你。”
我张了张口,此时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一直看着红衣女鬼的背影逐渐消失。
天亮以后,如心里想的一样,来接班的小张来了句“你真是个人才”,就把我给开除了。
其实道理我大概都懂,无非是不尊重客人之类,可是天地良心,我那些话当真不是对人说的,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解释,也不敢对来接班的女孩说,要不然先不说被开除,直接被当成神经病都有可能。
小张看了看我,眯着眼问:“昨儿怎么生那么大的气?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一愣,想来想起,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于是对她露出了个苦笑,摇了摇头,直接朝着昨天把鬼带进网吧的男人走去。
毕竟刚刚才找到的工作就这么没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我对着那男人没好气的说:“还睡呢,天都亮了,你要是还睡我可就走了,到时候别怪我没管你。”
男人虽然还有些迷糊,但一听说我要走,立马跟猴子似的跳了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笑着说:“别走别走,好久没睡个安稳觉,让你见笑了”
我没管他到底能不能看见,直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昨天倒是睡安稳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安稳,我刚找的工作丢了。”
男人没问我为什么丢了工作,而是一个劲的道歉,说:“是,是,都是我的不好。”
然后他起身后又抖了抖身子,自语说:“呀!奇怪,今天怎么没那么冷了?”
网吧里虽然开着空调,但空调的冷与鬼的冷不同,空调吹多了最多生病感冒,可鬼不同,要是与鬼接触多了,那可是要命的。
我一听男人的话,顿时没好气的说:“当然不冷,那东西昨天被我骂跑了。”
男人一喜,可我还不等他高兴,又说:“不过她说了,晚上会回来找你。”
“啊……啊?”男人张大了嘴巴,仿佛脑子一下只还转不过弯来,说:“还……还回来啊?”
我也没理会男人,毕竟我工作丢掉跟他有必不可免的关系。于是我又重新回到柜台,从柜台下拿出洗漱用具朝着网吧的卫生间走去。
期间,那个男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就仿佛我一个不在,那只红衣女鬼又会回来找他索命一样。
洗漱完毕,我让小张帮我找了一个塑料袋子,然后把自己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一通往里头乱塞,无奈的说了一句“有缘再见”,就头也不回的出了网吧大门。
男人一直紧跟其后,走了一会,那男人忽然小跑的走上前来与我并排,自顾自的说:“对了,我还告诉你的名字呢,我姓陈,叫陈国华,是抚州人,离你们这儿也不远。”
见我不说话,陈国华又说:“还没吃饭吧,要不然我们先吃点东西?老弟的工作是因为我才丢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不管。”
陈国华的话戳中了我的心事,现今最大的囧事就是找不到一个比较好的工作。
看见我脸上有些心动,陈国华再次下了一剂猛药,说:“老哥大小算个老板,别的不敢保证,包吃包住,一个月3000,怎样?要是不够……恩……你还可以说。”
板着脸的我在听到工作有着落后终于笑了,说:“走,先去吃东西。”
路过一个小餐店,陈国华找了个位置我就坐了下去,等到泡粉上来以后,我说:“你给我找工作,大恩不言谢。”
陈国华说:“可别这么说,要不是我,老弟你也不会丢了工作,况且要不是老弟你,我昨天也不可能睡的那么香。”
我吃了口泡粉,说:“那就多谢了。”
期间沉默大概五六分钟以后,陈国华又忍不住向我询问女鬼的事情。
我心想虽然他害我丢掉了网管的工作,但他后来又说给我找一个包吃包住每月三千的工作,可谓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于是就对他说:“你趁着白天中午的时候去趟龙虎山,要是有缘……”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陈国华立马就问我:“那要是没有缘呢?”
我心里在想:要是没缘,要是没缘只有等死了。
只是想归想,现实中却不能这样说,毕竟这样很容易得罪人,我的嘴向来又笨,被陈国华这么一问,心里想的又不能说,于是只得再度陷入沉默。
但是当老板的人都是聪明人,哪怕不是聪明人也不会笨到哪里去,见我不说话,陈国华心里已经稍稍有些答案,于是他往我碗里夹了一个包子,试探着说:“我看吧……我跟老弟你到是挺有缘的。”
我没有接话,可陈国华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说:“你看你们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帮帮老哥如何?”
我一愣,回他说:“经常说这话的人是和尚和菩萨,我是道家人,并不常说。”
陈国华尴尬一笑,说:“道理不都是一样吗?”
我没有说话,只得继续吃着碗里的泡粉与包子,陈国华见我又不说话,也没有办法,只是吃过饭后、付完钱后,一个劲的跟着我,等我转身看向他时,他脸上带着赖子一样的笑容,还说:“哎呀,怎么巧,你也走这条路?”
正文 第8章 我叫刘红梅
我被他跟的没有办法,苦笑说:“你这么跟着我也不是个事,还是趁着没到晚上赶紧去趟龙虎山。”
陈国华小步跑到我的面前,说:“老哥这也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就是在赌,赌你会不会见死不救。”
叹了口气,陈国华又说:“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好早以前我就托关系让人上了一趟龙虎山,不光人没见到不说,还反倒是花了260块门票钱,我这次上山,其实纯粹就是赌赌运气,但自从在网吧遇见老弟,我觉得,我的运气来了。”
遇见我这人从来都不算什么运气,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自小与鬼为伍,多少总会沾染到他们什么的气息,对于鬼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人来说,那就叫“晦气”。
只是我这道术都是瞒着家里人去学,若不然,恐怕老爹打牌打输后还会一个劲的怪我。
最终被陈国华逼得没有办法,我说:“你跟着我也没用,我帮不了你。”
这次反倒是他不说话了,他笑了笑,又耍起了无赖的性子。
夜幕降下,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路灯下发呆,本想去找陆欣,可一想到刚找到的工作没了,唯恐她知道后会不高兴,只得作罢。
不远处是陈国华,越临近黑夜,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越不对劲,咬了咬牙,还是一屁股坐在了我的不远处,一脸讨好的望着我。
他是落尽洪水中的人,但我当真不算他手中的救命稻草,握紧我也没用。
陈国华转身的刹那,忽然见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随后那女人更是从脸上抠出一个眼珠出来,冷声说:“你看,我的眼睛掉了!”
“啊!啊……”
尖叫声被拉的好长,这一刻,陈国华是滚着向我这边来的。
如今还不算晚,他的尖叫当然必不可免的引来了好多人的围观,其中大妈占多数。
只是尤为过分的是,那些大妈不光把眼光放在陈国华的身上,还落在了我的身上,那模样,就好像我跟他是一伙一样。
我感觉我快疯了,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吸引人的眼球,就跟猴子无异。
我叹了口气,勉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朝着周围解释,说:“练嗓子呢!这不是感冒嗓子哑了,医生说多喊喊。”
旁边的大妈有些不乐意,嘀咕说:“搞什么,叫的跟救命一样。”
一大妈接过话,说:“什么叫救命,就是杀猪。”
还有大妈说:“我看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人,刚才差点没被他吓死。”
……
被大妈轮番说教,我只得报以微笑,等到大妈走后,我把所有脾气都发在红衣女鬼身上,说:
“你这鬼,现在才几点,就不能再晚点出来吓人?”
红衣女鬼把手上的眼珠子重新按进眼眶,说:“你昨天说了,只要过了晚上你就不管的,怎么现在我又看见你了?”
我没好气的说:“托你的福,我那份工作丢了,现在流落街头,他……”我指了指鼻涕眼泪都吓出来的陈国说,又说:“他总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
闻言,红衣女鬼脸上狰狞的一笑,说:“是不是嫌他烦了?要不然我帮你弄死他?”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你见过那只鬼敢当着道士面害人?我虽然与其他的人不同,但你要是敢当着我的面害人,我就收了你。”
红衣女鬼飘到了我的身边,也不管我有没有同意就坐了下来,只见她面目一变,除了衣裳仍旧是红颜色以外,面貌已经与二十左右的女孩无异。
见此,我笑了笑说:“现在的你好看多了。”
红衣女鬼也是微微一笑,说:“我修为不够,这样的容貌维持不了多久,话又说回来,听你刚才的语气,难不成你道行很深?”
由于红衣女鬼离我很近,现在的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热,我呼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开着玩笑说:“做鬼有一点好,夏天不怕热。”
红衣女鬼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管白梅,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只是还没等我回答,她就又说:“我叫刘红梅,跟你的名字差不多,只是你的是白梅,而我的是红梅。”
我没有再与女鬼说话,而是先让陈国华起来,毕竟他现在这幅模样,落在路人的眼里,实在有些怪异,说得难听,就跟吸毒一样。
红衣女鬼似乎对我来了兴趣,说:“既然你道行那么高,能不能帮我揍一个人?”
我冲着她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还帮你揍人?不揍你就不错了,要知道你昨天可是害我丢了工作。”
陈国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就跟做贼一样,等到发现没有什么动静,轻声的问我:“那东西走……走了?”
对于陈国华的问话,我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回他:“没呢,这不是坐我旁边和我在说话嘛。”
我这话一出口,却是吓的陈国华连大气也敢喘,忙说:“你们说着,你们说着。”
红衣女鬼见陈国华这幅模样,竟然捂着嘴笑了起来,说:“哈哈……笑死我了,这人,真是胆小。”
我说:“你吓人还有理了。”
红衣女鬼又说:“其实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我一愣,心里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可是思量了一会,还是觉得这种可能不大,于是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说:“胡乱想些什么,要知道人鬼殊途,没有可能的事情,再说,鬼怎么会喜欢上人?特别还是我这种自小就开始杀鬼的人?”
沉默总会带来尴尬,见我不开口说话,红衣女鬼脸上表情一皱,说:“今天看在你的面子,子,我就不吓这个人了。”
我说:“你已经都吓了。”
她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好意思,说:“那今天就吓一次吧,不过你得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刘红梅,别忘了。”
我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自称自己叫做刘红梅的红衣女鬼已经轻身飘走。
刘红梅走了,她没有骗我,说起来她的确是一只不会哄人的鬼,但我不知为什么好多人总喜欢用“鬼话连篇”这成语用来形容某人的胡说八道,这貌似有些不公平。
我也与陈国华说过,只是他一直不肯信我,我走那,他依旧跟我走那,我坐那,他依旧跟我坐那。
来来回回我也有些烦了,就说:“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
陈国华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能跟一天是一天。”
那天我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只记得心里烦的要命,真是连脑袋都有些痛。
后来看着天也好晚,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差不多十点半的样子,就找了一个网吧,打算开台电脑包夜。
我口袋钱不多,住宾馆是万万不舍得,只得无奈的每次到了晚上住进网吧里来。
不得不承认,做生意的人很有眼色,我只是走进了网吧,他就跑到我前面提前给我开好了票,然后更是泡面、火腿肠、饮料的随便乱拿,当真大方的一塌糊涂。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开好机子的我盯着电脑屏幕,小声的说:“今天你睡吧,她不会来找你了。”
陈国华一听更是大喜,说:“那敢情好。”
话说完也不开电脑,找来两张沙发拼凑在一起就开始大睡。
他的呼噜打的很大,同时也打的我心烦、心乱。
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戴上耳机,然后把音量调到大一点才稍稍好些。
正文 第9章 求情
一夜过去,等到陈国华临近中午的时候起来,被他烦的没有办法的我说:“那东西说你把她的家给刨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做了?”
睡了这么久,陈国华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起初先是一愣,然后声音有些微大,说:“怎么可能,我只是个商人,又不是恶霸,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陈国华此时的脸色并不很好,我想要不是我能帮他赶走恶鬼,说不定都有骂人的嫌疑。
我想了想,或许我说的“家”与他理解的家不同,于是撇了他一眼,说:“我说的家是死人
住的。”
陈国华一愣,立马回了一个抱歉的微笑,然后继续的想了想,有些不敢确定的说:“前个月我做了个工程,地下确实有个棺材,可是做我们这行遇见这样的事情都已经见怪不怪,怎么……怎么这次我就出事了?”
我呼了口气,说:“或许这次就来了报应。”
我的话让陈国华脸色阴沉的可怕,但我还是继续说:“这样的事情最好少做,实在不行,你以后与他们陪个罪,然后帮他们找个新家,要不然以后撞见个更厉害的,喊救命都没机会。”
沉默大概好久,陈国华长吐了口气,颇为惜命的说:“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了,钱再多没命去花也是徒劳无用。”
又过去一会,他苦笑说:“我这事做得确实有些过分,有损阴德,现在想想被厉鬼索命也是应该。只是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我已经打算回头,老弟就不能帮帮老哥我?”
我没有说话,我本想沉默,甚至本想不去理会,陈国华有他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只是一想到他说过与我找一份安稳客观的工作,我的心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陈国华红着眼睛说:“蝼蚁尚且贪生,莫不要让老哥我跪下来求你?”
说罢,他还当真竟要跪下。
我一把将他扶住,想也不想,直接就开口答复了他,说:“莫要这样,容我试试。”
于是陈国华笑了,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笑容,比之前几次笑的都要好看。
后来谈妥以后,也不管我有没有帮他驱赶走刘红梅,已经是拿出手机联系好了余江县的一家制药公司。
我看如此,到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说:“那鬼还没帮你赶走,你怎么就帮我把工作找好了?”
陈国华笑着回我:“无论成不成老哥我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兄弟间就不说两家的事。”
自学校出来以后,为了寻工作我不知吃了多少白眼、冷语,期间更是有好多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看,随后的几个星期里,都让我心里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阴影,甚至都以为整个地球都开始“变冷”。
陈国的话,却仿佛让我再冬雪里看见了触手可及的太阳,心里好温暖。
那一晚我陪着陈国华在某条街道的路灯下一直坐到了凌晨两点,原本这个点数按理说都是人们最犯困的时段,但我们二人谁也没有去打瞌睡,相反,竟然还是精神抖擞。
等了很久,或许更久。
就在我以为今晚见不到刘红梅的时候,一阵阴风忽然从远方由远而近的吹来,等到我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时,刘红梅已经脸色不好的坐在了我的身旁。
今晚的她没有变成之前清纯可人的模样,而是依旧顶着一张腐烂的脸、血红的衣裳和那泛白的眼睛。
似乎她今天的状态并不好,就连作为厉鬼的身躯都有些虚幻,快要变作透明。
我没有说话,刘红梅却率先开口,问我:“是不是替那个男人来求情来的?”
我点了点头,回她:“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已经知道错了。”
冷哼了一声,刘红梅说:“所以呢?所以我就得放过他?”
然后她情绪很不稳定的大声说:“你知不知道,他白天挖开我家,那时候我正在修炼,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就成了这样!这样!”
说着刘红梅指着她腐烂的脸与我看。
陈国华的举止说实话让我忽然有种很作死的感觉,像我这个年纪都已经知道万不得已下千万不能惹女人,他怎么能不知?再说,刘红梅这种彪悍的女人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招惹起的?
这简直是那生命在开玩笑,我敢断定,要不是刘红梅修为不够,陈国华根本不可能蹦跶到现在。
我想了好久,再加上我嘴又比较笨,于是根本没什么好话可说,只得勉强的一笑,露出两排甚是白洁的牙齿。
“我一见你笑就来气,你们男人啊,都没个好东西。”刘红梅说。
刘红梅的话让我一阵郁闷,我说:“我就不明白了,我境界明明比你高出好多,你怎么就不怕我?”
我的话让刘红梅一愣,回过神来的她说:“那我还不明白了,你的境界明明比我高出好多,你怎么就不收了我?直接收了我多好,还省得费那么大的力气说话求情。”
我没有回刘红梅的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来,说:“看你今天状态不好,要不然我们改日再谈?”
刘红梅腐烂的脸色苦苦一笑,说:“你这人,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既然都看出来我状态不好,也不知道问问我怎样。”
刘红梅的话让我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知道,可偏偏就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这里是龙虎山的地盘,你还是小心些吧,要是实在不行……就跑……”我转过身不再看刘红梅,我想走,可这时刘红梅偏偏又开始说话。
“要是跑不掉我能来找你吗?”刘红梅傻傻的问我。
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而我的回答,也与这个回答一样,同样是很傻。
我说:“你要是能跑掉再说。”
我的话让刘红梅笑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或许……是因为我的话好笑。
看着我的背影,月光下,她的脸色露出了一抹不曾有过的温柔,然后笑着对我说:“看在你的份上,我放过他了,你得告诫这个人多做些好事,多积些阴德,要是碰到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鬼,他就完了。”
刘红梅笑了好久,等我走后,她笑了骂了一句:“傻瓜,真是笨死了。”
一种莫名的情愫就在初见和告别之间悄然无声的展开,而我却是丝毫不知。
刘红梅答应放过陈国华的事情我跟陈国华说了几遍,只是起初他还是不肯相信,毕竟我没有和电影里那些道士一样摆坛做法,只是傻乎乎的陪着他坐了一夜,然后自言自语说了一段时间的话。
可后来和我在网吧时间待久了,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大概五六天没做过噩梦的他在离我网吧不远处寻了一个旅馆,等到一个人又住了一个星期后,这才敢相信我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乐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在大概两点的时候,陈国华急冲冲的跑到网吧找我,说他要回抚州,让我顺便和他坐车一起去。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先让陈国华坐会,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陆欣打了过去。
陆欣那会是在上夜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做完这个月就要去东乡,到时候去我上班的地方来看我。
恩爱了一会,这才把手机放回口袋,拿好东西后与陈国华出了网吧大门。
在路上走了一会,陈国华开始抱怨:“今晚怎么回事?怎么一辆车也没有?”
我倒是认为正常,如今正是凌晨,除了马路上偶尔来往的货车,要是有什么可坐的车才是见了鬼。
可就在我这么认为的时候,远处一辆车的灯光却照在了我的脸上。
正文 第10章 鬼车
灯光刺眼,让我有些不忍的微微眯上眼睛,然后就是一声刹车的声音。
“喂!上不上车?”车上的司机打开玻璃窗户冲我们喊道。
对于陈国华来说,这车明显就是一场及时雨,于是他笑着回问司机:“师傅,这车去余江吗?”
司机阴沉着脸似乎很不耐烦,大声说:“这车是去抚州的,不过你可以在途中下。”
陈国华一听,明显就更欢喜了,可是等到他前脚刚踏进车里,我却一把将他拉住,开玩笑问他:“老哥,你说这车……它像不像个棺材?”
我这话顿时让陈国华背后一凉,然后陈国华记忆仿佛犹如神助一般,喃喃自语起来:“不对啊,这么晚怎么还有去抚州的班车?”
话一出口,陈国华已经看也不看的往后退去,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见于此,车上的司机却是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说:“不坐就算了,真是的,害老子白等了这么久。”
这一刻,橘黄的灯光忽然变得油绿,就像坟间追着人不停飘的鬼火,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
我将陈国华慢慢扶起,而陈国华却是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一边擦汗,一边握紧我的手,说:“容……容我缓缓。”
时间就这么在无声无息中流失,等到陈国华双腿已经不再打颤,他心有余悸的对我说:“要不然,我们还是等天亮再走?”
我皱了皱眉,回他:“你不是很着急回家吗?”
陈国华咽了口口水,说:“我现在……我现在已经不着急了,还是等明天吧!”
陈国华的话让我不禁心里一笑,现在看来,他当真是怕了,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见到这些哪里会不怕?不怕才真是奇怪。
然后我说:“再等等吧!”
陈国华咬了咬牙,脸上一抹狠色闪过,说:“那就听老弟的,反正有老弟在,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怕。”
我听陈国华说的有些夸张,只得微微一笑,不去答话。
等到好不容来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时,我朝着陈国华招了招手,又对出租车司机说:“师父,去余江吗?”
出租车司机脸上明显有些为难,他说:“倒是顺路,不过……我这车不带入。”
陈国华刚过来就听到司机这话,于是不免有些怒了,大声说:“你这人真奇怪,明明开着出租车却说不带入?我是知道了,不就是想多赚点钱?成!你把我们带去抚州,我给你五百。”
“这不是钱的问题,要是白天稍你们一程也没事,可现在是晚上啊……”司机有些委屈的说。
陈国华却是不管这么多,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气冲冲的对车里的出租车司机说:“去抚州,快点。要不然小心我投诉你。”
我笑了笑,说:“你是做什么的我很清楚,放心,不会让你为难。”
缓了缓,我又说:“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没钱的时候经常做你们同行的车。”
司机闻言,倒是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你就上来吧,还好今晚也就一个客人,到时候就让她做前面。”
进来后我点了点头,说:“有劳了!”
司机“恩”了一声就开着车朝前方行去,行驶了有一阵子,陈国华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奇怪,这好像不是去抚州的路吧?”
那开车的司机耳朵也好,立马回他:“我来这接个去余江的客人。”
司机的话令陈国华有些不乐,陈国华说:“你这车我都包了,你怎么还拉人呢?”
我碰了碰陈国华的手臂,说:“说来也是我们蹭了那个客人的光。”
虽然如此,但是陈国华还是嘀咕了一阵子。
这可让司机不高兴了,只听他小声的说:“我说了我拉的客人是人嘛……”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停车的我们在路旁看见了一位身穿着短袖短裤的女孩,姑娘披散着头发,长长的斜刘海遮住了大半的脸。
她一见出租车顿时就跑了过来,嘴里大叫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都快天亮了,才来。”
司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路上遇见了两个客人,耽误了。真对不起。”
女孩看了看后面的我和陈国华,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奇怪,上头说不是今晚就我一个的吗?”
听到女孩的话,我露出礼貌性的微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父说你去余江,想来也是顺路,所以就蹭了蹭车。”
陈国华却是不开心了,说:“磨叽什么?又不是不给钱。”
听到陈国华的声音,女孩深深的看了陈国华一眼,被女孩这么一看,陈国华不知怎么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忽然间女孩就笑了,然后女孩指着陈国华就说:“这位大叔,你蛮有趣的,这车你也敢坐啊?”
陈国华“哼”了一声,说:“怎滴?你坐得我就坐不得?”
女孩也没有回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的位置。
出租车又重新开启,等到进入刘家站时,女孩却是再也憋不住了,转过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国华,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陈国华身上,说:“大叔,都这么晚了你坐车去哪?”
陈国华没好气的回她:“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了。”
闻言,女孩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甚,说:“哦……回家啊!那大叔你知道我去那不?”
“去哪?”陈国华随口一问。
谁知道,女孩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陈国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再次从身体里跳到了嗓子眼。
“我去投胎!一起不?”
说完女孩还掀起了那长长刘海遮住的半边脸,说:“你是不知道,当年我死的那叫一个惨啊!半张脸都给车撞没了。”
映入眼帘的是半张血肉模糊的脸,而且那半张脸上,还少了一颗眼珠。
时间仿佛自这一刻后就被静止,沉默了大概几秒后,出租车内顿时传出了一声类似杀猪的惨叫:“鬼……鬼啊!有鬼……”
惨叫过后,陈国华露着苍白的脸像一滩软泥一样躺在后座上喘气,看模样,那被惊吓出来的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裳。
也就是这时,我分明见前面的司机和女孩都笑了。
女孩把刘海放了回去,说:“不是我说你,我都没叫,你怎么先叫了?这车明明就是给鬼坐的,如今却多了两个人,我害怕啊!”
女孩话刚说话,就捂着肚子哈哈笑个不停。
我皱了皱眉,心想也是我的不对,毕竟上车前没与陈国华交代清楚,于是对着女孩冷冷一哼,说:“你投你的胎,我坐我的车,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女孩白了我一眼,笑声已经止住,有些害怕的说:“凶什么凶,我不就是逗逗他吗?再说,我都是一个快要投胎的鬼,是个好鬼,你可不能随便胡来。”
我没有理会女孩,而是对着一旁快吓傻的陈国华说:“没事吧!”
显然我的话有些多此一举,但陈国华苍白的脸色还是勉强一笑,摇了摇头,说:“今天可当真是长见识了。”
随后不久,女孩就在余江县某处下了车,站着车外的她特意的朝陈国华摇了摇手,大声喊说:“大叔一路慢走啊!”
陈国华却是吓的要命,一个劲的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然后又问我:“那女孩是鬼,那么……这司机……”
我还没说话,司机已经笑着开口了,他说:“您放心,我是人,不信你摸摸,热乎乎的。”
陈国华哪里敢摸,只得干笑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