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一世   当米心美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时, 清新的晨风从没有玻璃的长弧形窗户飘入, 吹拂起淡黄色的长长的薄纱窗帘。
  
  她抬起右手, 挡住那刺得眼睛发疼的刚刚洒落房内的太阳光芒。
  
  连日来的赶路, 令她身心疲惫, 昨晚还做了一场噩梦, 使她以为又回到了上一世, 使她的状态越发糟糕。
  
  她的耳旁仿佛仍回荡着梦里的尖叫。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那一瞬,所有的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被缚在高高的火刑台, 手脚全都被紧紧地缚住,修长手指被磨破,殷红血珠染红粗糙绳索, 原本炫丽夺目的水晶指甲已尽数脱落。
  
  眼泪夺眶而出。
  
  曾经, 她是何等的风光多彩。
  
  富丽堂皇的美丽大殿里,巨型金色水晶灯下, 她身着宝石点缀的华丽浅红晚礼服, 戴着价值连城的透明钻石项链, 拖曳着金丝线绣成王室花纹的红色裙摆, 优雅地, 一步一步走向殿前最前方的金光闪闪的王座。
  
  高贵王座前, 站立着一位身穿本国最高等级白色军装的桀骜不驯美少年。
  
  白色军领镶着昂贵的宝石,宽阔肩膀上还有黄金丝线环绕的白色宝钻肩章,这是枚非同寻常意义的宝钻肩章, 彰显着他尊贵无比的王太子身份。
  
  他天生一张异于常人的妖艳美丽面孔, 雌雄难辩,全身散发出罂粟花般的致命诱惑。
  
  他的神色锋利,隐含某种叛逆与嗜血,长而密的浓密睫毛半遮掩住半透明淡金眸瞳,呈现出危险的气息,仿佛神秘大海最深处的不可言说的逆反力量。
  
  可当他遥遥看向她时,一抹不易觉察的温柔出现在了眼底,那阴戾嗜血神色也似有缓和的可能。
  
  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纤细的指尖也随着心潮轻轻起伏,涌动着一股难言的喜悦。
  
  原本,她只是一个宫廷底层的美发师,却因为“抚养”了他,而与他产生了感情,最后竟能与他订婚。
  
  原本,他们不可能有交集。因为这个王国的等级尤为森严,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地位悬殊极大。
  
  所有王公贵族出现的地方全都禁止平民接近,只有逢盛大节日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出现在高高的站台时,或许还能远远望上一眼。
  
  但他有着颇为坎坷的身世,自小被弃于市井,所以与她便有了相识的机会。
  
  在他最饿最穷最绝望的时候,她无意中救下了他,并从此抚养了他。那年,她十二岁,他六岁。
  
  “姐姐,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并照顾你一辈子。”
  
  他将实现他的承诺,在历任国君的神像前许下诺言,照顾她一生一世。
  
  虽然订婚不等于结婚,但因在神前许下承诺,具有等同于婚姻的神圣性质。
  
  她内心异常激动。
  
  虽然她做梦都想得到他,可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远得她在很多时候都不敢多想。
  
  他被接回皇宫后,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系,仿佛断掉了的风筝线,不再有接续的可能。
  
  他忙于各种最残忍可怕的皇室训练,她则为生计日夜劳碌。
  
  忽然有那么一日,她被召到了宫中,衣着华美的王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听说你梳得一手好发,我正好缺一个美发师,不如你来试试如何?”
  
  她诧异万分,诚惶诚恐,说自己的水平不过如此,不敢伺候贵人。
  
  王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怎么会?我儿子说你行,你就行。”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他并非王后的亲生儿子,而是王后的眼中刺、肉中钉,可因为王后没有儿子,她所有的儿子都死了,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有可能继承王位,才不得不接受他。
  
  那年,她十七岁,成为王后的御用美发师。时年十一岁的他每日都会来向王后请安,眼神时常会停留在她身上。
  
  偶尔,他们会眼神交汇,再后来,在他的请求下,她成了他的美发师。
  
  再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向她求婚,即使以她的落魄贵族身份只能做侧妃,她仍然欣喜异常,相识多年来第一次拥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强烈的幸福感涌遍她的全身,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抓住他的衣襟的指节还因用力而泛白。
  
  他任由她抱着,淡淡地微笑,唇角轻轻地弯起一个异样的弧度。
  
  “点火!”卫兵的叫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猛地发现自己全身被缚在了刑台木桩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本想喊出他的名字,可舌尖却宛若烈焰灼烧一般,痛到她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熊熊的烈火很快燃起,浓浓的青烟不断冒起,呛得她眼泪不断流出。
  
  “为什么……”
  
  火焰越烧越猛,猛然之间,巨大的痛苦袭来,她甚至能听到烈火向自己扑面而来的声音。
  
  她打了一个寒颤,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清醒了过来。
  
  “进来!”
  
  破败的陈旧木门开了,一个黑衣侍女信步而入,急道:“殿下,我们得赶紧走了,要是再晚,极有可能会遇上屠城。”
  
  “走!”她言简意赅。
  
  黑衣侍女迅速为她披上长长的黑色披肩,拥着她走出了这间破旧的小旅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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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尸横遍野,浓郁血腥味环绕不散。各大国、小国、王城之间的纠纷不断,部落与部落之间的联盟也屡屡被撕毁,冲突之下的各种大小战争造成伤亡无数。
  
  这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在很久以前,久到上辈子以前,米心美便明白这个道理。
  
  她骑着一匹高大黑色俊马,穿着一身纯黑连帽长衣,冷冽的夜风一阵阵袭来,吹起她的长长的黑色衣角。
  
  冰凉的温度从脸庞渗入心底,寒冰般的感觉,一点一点在身体里扩散开。
  
  “再坚持一下,殿下,等过了这片山脉,再穿过一片森林,我们就能到达图尔城,那里便离阿诺尔海特别近了。”
  
  黑衣侍女骑在另一匹黑马上,靠近她,低声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更高地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凭着一种敏锐的直觉,自重生到这具身体之后,她便具有了一种神秘的直觉,这是原主所有的奇异能力,当危险与不安即将到来时,便能很强烈地体验到。
  
  她这时预感到他就在附近。
  
  那个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的让她烈火焚身的他。
  
  三年了,他们已分离三年,可一旦思及往事,她仍不寒而栗。
  
  她再次加快了速度,马鞭迅速打落在马背上,黑马低鸣一声,更快地朝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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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微凉,布满星星的夜空上升起一轮弯月,落下淡银色月光。
  
  他们骑马翻过一座绵延的山脉后,进入一片尚未开化的原始森林。
  
  参天古木林立,巨大的树叶像巨型的伞一样向四面八方张开,遮蔽住了繁星闪烁的夜空。
  
  漆黑的森林里,脚下的树根盘结缠绕,增加了行走障碍。他们的前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一团漆黑里艰难地赶路。
  
  她的夜视虽有异与常人的强大,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她的黑马的视觉却明显不如她,纵然她努力让它朝正确的方向走,它却总是走偏,要不就是时不时被脚下粗壮的树根绊一下,使得骑在马上的她摇摇晃晃。
  
  就这样艰难地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她抬起头,锐利地看向北边,心中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命令道:“大家快钻进两边草丛,有人来了!”
  
  一行十几人迅速跳下马,极为麻利地牵着马躲入密密麻麻草丛里。
  
  原始的高大草叶就像一道天然屏障挡住了人和马的身体。
  
  这只是一个虚的“障眼法”,对于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来说,如果直觉力强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发现他们的躲藏,即使他们使出全力利用深度呼吸法隐藏自己。
  
  十几分钟后,一阵轻盈的飘荡的歌声低低地、轻轻地传来。
  
  歌声如梦如烟,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仿佛又离得很近,飘飘渺渺,神秘而奇特。
  
  一群庞大的淡黄色萤火虫此时飞来,它们向四面散开,星星点点,撒下绝美的光芒,驱赶了这条小道上的阴森黑暗。
  
  歌声越来越近,一群身穿白色薄纱长衣的男男女女出现在了淡黄色萤火虫光芒里,他们的耳朵尖尖小小,长发垂过腰际,柔顺而美丽。
  
  淡黄光芒里,依稀能看到他们年轻美貌,气质超然,仿若天外飞仙。
  
  他们每人牵着一匹额头点缀着黑色星星的雪白骏马,轻盈的步子犹如飘荡一般,边走边低吟着不知名的古老歌谣。
  
  十来个白衣薄纱男女走过后,忽然出现了一匹极为高大的纯白骏马。
  
  那匹马额头上有一颗璀璨的蓝色星星,马背上骑坐着一名身着白衣连帽俊美男人。
  
  与其他人的薄纱不同,他的白衣连帽是那种极富质感白色轻棉,轻轻飘飘,夜风扬起时仿佛微微拂动,却又不属于纱,非薄半透明,而是含蓄地遮住俊美男人优雅美丽的形体。
  
  他的银蓝色长发掩在白色长帽里,只是因为夜风,才会有几缕发丝轻轻飘起。
  
  他的侧脸在淡黄色光芒下勾勒出极美线条,似柔软又似坚毅,呈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的鼻梁高而挺直,如同刀刻一般,雅致非凡。
  
  他的银蓝色眼睫毛,仿佛被撒落淡淡星光,闪动着异常动人迷人的光芒,竟使他的银蓝色眼瞳光泽都无法与之相比。
  
  整个人仿佛闪闪发光,宛若森林里的最动人的神祇。
  
  就在这时候,躲在浓密草丛里的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段资料:海族精灵,天生貌美、聪慧,气质出众。他们居住于阿诺尔海底深处的卡特兰国,具有高超而神秘的力量。
  
  这段记忆明显不属于她,而是身体原主所具有。
  
  这里离阿诺尔海十分近,显然,与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
  
  她屏住呼吸,深度屏息法此时在起作用,但她明白,这个海族精灵的首领美男已经发现了他们。
  
  因为他的长长睫毛微微动了一下,附在睫毛的淡黄色星光也微微闪动。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们没有恶意,他的唇角勾了勾,便从他们藏身的灌木丛旁径直而过。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队白衣薄纱男男女女,低吟轻唱着神秘的歌谣,慢慢地远去了,淡黄色光芒也越来越远,渐渐不见。
  
  没过多久,那神秘的歌声也消失了。
  
  她重重吐了口气,从草丛里站了出来。她将落下的连帽重新戴上,轻巧跨上黑马,从衣内拿出了地图,就着夜空黯淡星光看了一会儿,对身后几人命令道:“我们从另一条道走。”
  
  既然海族精灵的目的地也是阿诺尔海,那么他们就必须得避开。
  
  她脑海里的资料告诉她,海族精灵拥有极为强大的魔法力量,在这片神秘大陆上,其魔法力量应该是最强的。她不想惹麻烦。
   正文 又遇他   一路夜风, 风势有越来越强的趋向。她的黑色连帽被吹落, 长长的发丝迎风乱舞, 贴住她冰凉的脸颊, 遮住她的眼睛。
  
  突然间, 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就像多年前在那个订婚典礼上跳得一样快。
  
  猛地拉了一下缰绳, 黑马抬起前腿,控制不住地嘶鸣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一黑衣侍女立刻策马跟上, 来到她身旁。
  
  “艾纱,前面……”她抬起头,“是图尔城?”
  
  “是的, 殿下, 不管走哪条道,我们都必须经过图尔城才能到达阿诺尔海。”
  
  图尔城是一座已存在千年的古城, 每一块青石砖头里仿佛都能读出悠长历史, 只是整城规模比较小, 小到无法称作一个国, 只能称为一座城, 就像她现在所在的森暗之国一样。
  
  她虽是女王, 实际上却只是一座城的女王。
  
  “继续前进。”她扬起马鞭,黑马再次嘶鸣一声,撒起四蹄, 飞快地向前跑去。
  
  她必须到达阿诺尔海, 才能进入深海王国卡特兰,拿到光明之星,才能一解森暗之国面临的危机。
  
  他们骑着黑马在夜色里飞奔,就要到达图尔城。
  
  一刻钟后,正要入城时,忽听得一声巨大的轰炸,整个地面仿佛都要被炸开,无数热流夹杂着乱七八糟之物如碎砖、瓦片、土渣等突然袭击而来。
  
  “殿下,小心!”艾纱扑过来,将她紧紧压在身下。其他人也赶紧都趴下。
  
  无数细密碎片飞袭而来,轰炸声一阵接一阵,房屋倒塌的轰隆声也不断传来,就像整座图尔城发生了严重的地震。
  
  满天都是碎石、飞沙和燃烧物,顺着风的方向,重量略轻之物环绕在半空转圈。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地面几乎都要被震得裂开,惊天动地的声音中,冲天的火焰飞升而起,将整片夜空染成了赤红。
  
  整座王城瞬间沐浴于一片火海中,熊熊燃烧。
  
  他们一行此时已避到城外的一块背风方向的深褐色巨石后。
  
  “天,殿下,图尔城是不是被灭了?”艾纱低声惊呼。
  
  “其码用了三枚火.药弹,才能达到这种惊天震地的效果。”另一黑衣男子接道。
  
  “为什么要灭掉图尔城呢?”艾纱惊问。
  
  “图尔城虽小,却是比较重要的交通要塞,若去阿诺尔海或一些部落群,都必须通过这里。”米心美淡淡解释道,自然,资料也是出自原主。
  
  她略一思考,便分析出了大概:“因为是交通要塞,这里便形成了一个贸易市场,四周部落、小城居民,海族精灵经常在这里交易,自然税收非常丰厚,同时也有一些隐形的福利,比如通关费、航船贸易税收费、港口管理费等,时间一长,图尔城变得富裕,也成为一些王国觊觎的肥肉。”
  
  黑衣男子道:“是的,殿下,我亦听说,图尔城虽富裕,但魔法力量也不强,军队常年没有严苛的训练。图尔城国君虽正义,但缺乏头脑,手下也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如果有王国看上了图尔城,他们恐怕无力抵挡。”
  
  她冷笑,“图尔城有他们的杀手锏,否则早被灭了。这一次,显然是图尔城镇城之宝火焰之剑被盗,图尔城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所以被灭。”
  
  轰塌声、燃烧声,伴随着人们的惨叫声、哭声、尖叫声,宛若恐怖至极的人间炼狱。
  
  艾纱的身子瑟瑟发抖,“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待到快天亮,图尔城应该会被完全攻陷,按照一般规律,城内会有短暂的混乱,被抓住的普通百姓和本城卫兵会起哄乱,我们趁乱瞬移,便可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图尔。”
  
  艾纱用力点着头,只是眼底的紧张显示了她的惊惶。
  
  “艾纱,不用怕,我们会成功!”她握住艾纱的手,安慰道。
  
  “是,殿下。”
  
  快天亮时,正当他们全力以备,准备瞬移时,忽然间,她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熟悉的感觉与气息似乎正在迅速靠近。
  
  原本迈出一只脚的她迅速收回,立刻躲到巨石后,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连忙也跟了过来。
  
  此时天渐渐亮了,渐渐升起的太阳洒落的万丈光芒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群高大壮硕的天蓝色飞马,扇动着巨大的翅膀,衬映着天空的血红,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
  
  飞马的背上横跨着一个个染着戾气与杀气的黑色盔甲卫兵,凶神恶煞般袭卷而来,气息极为恐怖。
  
  被环绕簇拥在中心的一匹最为巨大的天蓝色飞马的杀戮气场最强大,竟形成了一股强大剧烈的杀气漩涡流。
  
  所有黑甲卫兵以这匹巨马为中心,向四面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队形,在清晨被染得如火一般的血色天空中迅速飞掠。
  
  此时她控制心神,低声念隐身咒,一层透明的隐形罩缓缓升起,将他们一行紧紧罩住,遮住他们的身体,隐藏他们的气息。
  
  那群黑压压的黑甲卫兵从他们上方的天空一队队飞过,隐形罩发挥了作用,躲藏在下面的他们没被发觉。
  
  但当那匹最大的蓝色飞马正要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时,突然,竟出乎意料地恰恰停在他们正上方的天空。
  
  她屏住呼吸,整个人竭力平静下来。
  
  好在那匹巨大蓝色飞马只在他们上方停留了几秒,很快就飞走了。
  
  虚惊一场。
  
  待黑甲军团在天空完全消失不见,她立刻站起身,“我们走!”
  
  低念一段奇异的语言,一圈如薄雾般的圆圈很快笼罩了他们。每个人都被置于薄雾圆罩之下。
  
  几乎一瞬间,他们就在原地不见了,只余留几匹黑色骏马在原地找寻着残留的几簇野草。
  
  他们借助瞬移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往城中飞掠而去。
  
  可刚刚冲入图尔城的城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高昂有力的飞马嘶鸣,飞速中的她不由得惊惧地回头。
  
  那匹原本已飞远的巨大蓝色飞马不知为何突然掉头,像急速的光与闪电,飞快地冲向他们。
  
  暗叫不妙,她咬紧牙关,再次暗暗释放更大的力量,令他们的速度更快。
  
  图尔城的街道两旁倒塌的房屋、拐角处的巷口、被俘的百姓以及剩下的黑甲军卫,浓缩在一团团光影一般,从眼前不断飞掠而过。
  
  他们的速度极快,已快到极限,周遭的一切,已经全化作了数道浮光掠影。
  
  可那匹巨大蓝色飞马穷追不舍,力量竟强大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那团蓝黑色的光影,几乎就快要追上前方的他们。
  
  在最紧急时刻,全身冷汗的她又低念几声,一抹七彩光晕从手掌飞快溢出,环绕所有人的那个瞬间,速度再次加快。
  
  她带着随从终于冲出了图尔城,来到了阿诺尔海。
  
  一片深邃的蔚蓝色的深深海洋出现在他们眼前,蓝得几乎令人心折,但他们无心欣赏,而是迅速拿出准备好的药丸,一口吞下,跳入大海。
  
  那一瞬,海里起了汹涌波浪,高高掀起,形成一堵巨大的海墙,这是深海王国卡特兰国的结界。
  
  他们从海里跃起,飞快跳入巨大海墙。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那匹巨大蓝色飞马已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惊恐地睁大眼,眼看马背上浑身戾气的黑影就要冲来,那股熟悉的气息几乎就要贴上她时,她的心脏差点跳出,幸而就在关键的那一刻,海墙猛地消失了。
  
  惊得她又冒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海底国的通行证,那群飞马军团是打不开深海王国的海墙。而本着为灭城目的而来的他们,不会专门准备海底通行证的。
  
  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她闭上双眼,瘫软在了艾纱的怀里。
   正文 他的美色   “姐姐, 这是什么?”梦里的他, 微蹙眉头, 从枕头下拿起一张紫色信笺。
  
  仿佛回到了旧时光。
  
  华美而优雅的宽大起居室里, 清晨淡淡阳光透过长长的紫色窗帘, 落在光洁照人的白色地板上, 形成一圈又一圈大小不等的光圈。
  
  “这个呀, ”她嘻笑着,“是我写给你的情诗。”
  
  “情诗?”他精美艳丽得宛若女孩子的美艳面孔上,泛起极淡的红晕, “你怎么想起写这个给我?”
  
  因为我不想你只把我当成姐姐,她在心底默默地说,面上却笑道:“因为我觉得这个能消除一点你的戾气, 这些情诗不是我原创的, 但却是我觉得最好的……”
  
  送给你的最好的清晨礼物,让你能在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的字迹, 看到我的心迹。
  
  “哦, 是这样啊。”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这张紫色信笺, 只见上面写着:“我来到这个世界, 只是为了看看太阳和你。”
  
  他的嘴角微弯, 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似是觉得有趣,又似觉得无聊。
  
  “写得不错,姐姐。”
  
  他的修长手指夹住紫色信笺, 随手一扔, 薄薄的一张纸,飘飘荡荡,眼看就要落在地板上,她心中一乱,连忙伸出手,慌忙接住,“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只是好心。”
  
  “我不用你好心。”
  
  他打了个响指,起居室的金色大门向两边打开了,四个白衣侍女目不斜视地鱼贯而入,手中托盘里盛放着他的今日衣饰。
  
  两个侍女他脱下柔软的浅色绵质睡袍后,他光裸全身,毫不顾忌地站在宽大房间的正中央,任由侍女们环绕侍奉穿衣。
  
  一个侍女双手捧盛满衣物的托盘,另一个侍女为他穿上黑色绣着金色丝边军装上衣.
  
  待他懒洋洋地微闭眼靠在安乐椅上后,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为他穿上黑色修身军装长裤,还有侍女蹲下为他穿上黑色镶着红色宝石的高级长靴。
  
  早先他脱衣服时,她已背对他,假装看着落地窗外的花园景色,可当她听他的召唤,让她梳头时,她便转过身,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呆住。
  
  她知道他很美,却从不知他能这么美。
  
  这是他第一次穿上军装,是为了参加年度阅兵典礼。
  
  看到他,就犹如看到了冬天里最富有生命力的顽强生长的绿色枝叶,悬崖上逆行生长的最璀璨的艳丽鲜花。
  
  他的身形是罕见的高大修长,宽肩窄臀,背肌宽阔有力,后背线条优美且充满张力,手臂线条壮硕且立体感深刻,穿上军装制服后,显现了叛逆而狂野的美。
  
  两条腿又修长又漂亮,紧贴着裤形,肌肉力量突显且性感,非常出众。
  
  他的面容精致立体,眼睛轮廊微微凹陷,泛出淡淡金色光芒,靓丽的光泽仿佛从肌肤纹理透出来,美丽得不像男孩子。
  
  穿上黑色制服,整个人雌雄难辩,让人见到第一眼后就再也无法忘怀。
  
  如果只能选择一种语言来形容这个长腿制服少年的美,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
  
  他身上炽热的叛逆气息,就像被压抑生长多年的种子,一旦开始生长,就绽放出最富生命意味的潮湿的热带雨林里的茂密枝叶。
  
  她的心怦怦直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脸庞染上了微微的潮红,简直无法移开眼神,甚至,就快要无法呼吸。
  
  “姐姐,你怎么了?”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促狭,含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她结结巴巴,呼吸变得困难无比,根本再说不了多余的话。
  
  “我快迟到了哦。”他善意地提醒道。
  
  她这才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找梳子,要为他梳理那美丽泛着淡金光泽的柔软头发。
  
  他就像最美的罂粟花一样吸引着她,他的笑容,他的蹙眉,他熟睡时的容颜,甚至他清晨醒来时略带朦眬与天真性感的眼神。
  
  自那以后,她为他失了控,经常在他的枕头下放各种各样的情诗。
  
  那可是她搜肠刮肚、挖空心思所能记起的觉得在现代写得不错的诗。
  
  “我一生最奢侈的事,就是途中能与爱相遇,然后相濡以沫,共闻花香。”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只要尘世的幸福。”
  
  “我不要众人景仰,只想要失眠时的温柔抚摸,哭泣时的宽厚胸膛,无助时不必假装刚强。”
  
  她每天都会在他睡着后,捂着怦怦跳动的胸口,就像一个刚刚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那样,悄悄将各种颜色信笺放在他的枕头下面。
  
  她不敢想象他能有什么回应,也不敢问他到底看了没有,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想象他看到情书时的表情,然后捂住烫得几乎发疼的潮红脸颊。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轮到她值夜。坐在他的起居室外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她,突然闻到窗外传来的一股类似烧纸烧糊了的味道。
  
  循着这股焦糊味道,她一直走到了他的行宫的花园里。
  
  两个小侍女蹲在一个青铜火盆旁,正交头接耳地低声说着话。
  
  “姐姐,你觉得这些肉麻话是哪位贵族小姐或小国公主写给裴诺尔王子的?”
  
  “应该是公主们吧,听说那些贵族小姐不爱读书,只喜欢参加舞会,怎可能会写诗?”
  
  她突然呆立住,心脏似乎被谁用尖锐的刺狠狠地刺中,锋利的疼痛过后,又遍体发凉。
  
  缓缓地走过去,她也蹲了下来,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五颜六色的信笺。
  
  这是三个月来,她几乎天天写的情诗,上面全是她龙飞凤舞的字迹。
  
  两个小侍女见有人来,先是吓一跳,后见是她,便仍笑嘻嘻地说话。
  
  她们边笑边将信笺扔入火中,信笺一张一张飘入火盆,瞬间化为灰烬。
  
  她的指尖颤抖,从一个小侍女手中拿过了几张,竭力忍住哭腔,问道:“这是裴诺尔王子命你们烧的?”
  
  其中一个小侍女见倒也没有隐瞒,“是啊,王子今天下午突然给了我们这一沓纸,让我们拿去烧了。”
  
  “我帮你们。”她不由分说地抢过两个小侍女手中所有的信笺,一股脑地全扔进了火盆里。
  
  火势一下子变大,烧得滋滋作响,她整个人在发呆,没注意到火舌伸了过来,吐到了她的手背上,剧烈的灼伤感迅速蔓延,她痛得惊呼一声……
  
  “殿下,醒醒,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浑身冷汗,一下从床上半坐起身,倒是吓了身旁侍女一大跳。
  
  “殿下,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是啊,”她喃喃道,“艾纱,我又做噩梦了。”
  
  她从床上起身,在艾纱的帮助下披上外套,刚梳好头发,半拱圆形木制门被冒失地推开。
  
  “殿下,我们找到宫廷中介了。”一个矮个头黑衣男子快步而入,眼里透出几分兴奋。
  
  “这个中介可靠吗,西恩?”
  
  艾纱则用怨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矮个头男人,连房门都忘敲了,城堡外面找的护卫真是不懂规矩。
  
  “绝对可靠。我打探了足足两天,花了十枚银币才打探到哪个最可靠。”西恩兴奋地答道。
  
  “十枚银币,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引起了谁的注意……”她的眼中出现了几抹担忧。
  
  “殿下放心,我先将银币换成了铜币,分散向多人打探消息,最后才定下那个最多人推荐的中介。”
  
  “易容向他打听吧,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
  
  西恩出去后,艾纱便关上房门离开了。心美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吸着气。
  
  镜中的自己,美貌绝伦,一头深紫色优雅直发垂至腰际,焕发出一种奇异的色彩。这便是森暗之国的女王的绝美的面容。
  
  女王的名字叫薇安,因重病已昏睡四五年,一直靠森暗之国里最珍贵的药续命。后来有一天,当所有人都以为女王已无药可救时,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便是她。
  
  这已是她第二次附在别人身上。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成为一个女王。
  
  比上一世的她幸运多了。
  
  镜中的眼神渐渐飘忽,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前的经历。
  
  很多年以前,她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世界快毕业的女大学生。
  
  大四那年,她同好友一起去南非毕业旅行,可是在开放式野生动物园游玩时,两只猎豹突然失控,向旅游车及一些私家车冲来,引起几辆车的连环相撞,她所坐的那辆白色宝马被撞飞,当时她还傻傻地要开车门跳出,可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被震飞。
  
  那天恰好天气不大好,突然下起暴雨,雷雨交加,一道闪电正好划过天空,混沌之中,她隐约看到了一道紫色的光迎空划来,朝着她的方向,然后,她的眼前一花,就昏迷了过去。
  
  醒来后,她成为一个落魄伯爵家的小姐,原来的身体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伯爵府已经没落,她无处可去,流落街头。
  
  在这个世界里,她曾经从书上所学的知识没有一点用武之地,为了谋生,她从市集上免费帮别人理发到后来开了一家小店,一步步走来,极为不易。
   正文 混入皇宫   再后来, 她在街头偶遇被几个大孩子欺负得鼻青脸肿, 差点被打死的裴诺尔, 冲上去把他救出来后并把他“捡”回了家。
  
  他那时才六岁, 又瘦又小, 长相普普通通, 一张小脸脏兮兮的, 就像一只刚刚垃圾堆里打滚过的小野猫。
  
  尽管她那时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但却努力地抚养了他四年,除了每日赚钱忙碌外还会尽力照顾他, 把他送去学识字、念书,还每晚陪他一起玩,给他讲一些有趣的童话故事。
  
  他在晚上经常做噩梦, 并持续地发烧。她在他的身旁一守便是一整晚, 为他的额头换冰袋或湿毛巾,然后就像哄小孩那样给他唱儿歌或讲故事。
  
  四年后, 也就是他刚满十岁那年, 一队特别气派的人马突然停在了她家门口, 引起这条街上所有人围看, 甚至把前后左右的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原来是王后派人来接他回去, 她这才得知他的王子身份, 惊异万分。
  
  王后的随从那时随手给了她一包金币,她冷笑着,扭过头, 没有接。
  
  此后一年, 她与弟弟再未来往。她每日忙碌,试图用忙碌忘记寂寞,而他则忙于每日严苛近残忍的皇室训练。
  
  一年后,王后召她入宫,成为了宫廷美发师。
  
  那时的他近十二岁,美艳精致的五官已经很明显,随着他再长大,竟越来越美。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王国的孩子会在十一岁左右有一次大变身,正式迈入少年阶段。
  
  小时候很丑的孩子可能变得很漂亮,很漂亮的孩子可能会变得很丑,当然,也有可能变得不美又不丑。
  
  他很明显地长成了天人之姿,不论出现在任何场合,仿佛一块超强吸引力的磁石,瞬间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而她,便是在那时爱上了他,虽然她比他大六岁,可仍然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他。
  
  她曾无数次私下让他不要再叫她姐姐,可他却仍坚持叫她姐姐。
  
  也许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暗示她,他对她并没有那种男女感情。
  
  他经常避着她,除了日常起身换衣、梳头、就寝在一起外,从不在她身边停留;他极少与她说话,每逢她想找他聊聊小时候的事情时,他就会找借口离开。
  
  但她仍然执迷不悟,借机就缠着他,还给他写情诗,却被他弃之烧毁。
  
  那里的男孩十四岁就算成年。十四岁那年,他有了第一个女人,一个出身高贵的贵族小姐,二十岁,亲自教他如何在床上玩得精彩。
  
  自那以后,他身边的美女就没断过。
  
  她时常独自一人站在他的还未清理的床前,看着凌乱的床单,狂欢过后的痕迹,枕头边的缠绕发丝,心潮起伏,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曾一度以为他与她之间永远没有可能。
  
  可没想到,在他刚过十六岁生日没多久,他突然向她求婚,她惊异万分。
  
  幸福来得那么突然,她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订婚后,他与她一直分房睡,而在这个王国,订过婚的男女,就等同于已婚夫妇,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同一间房间里。
  
  她虽不明白为什么,却从不问他,并且忍受了他的不断轮换的床伴。
  
  半年后的一天,他突然用一块黑布蒙住她的眼睛,说要与她玩一个游戏。
  
  她很惊讶,他已经很久没有与她打趣开玩笑了,为什么突然要玩一个游戏?
  
  他蒙上她的眼睛,把她带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开动了,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不安起来,想解开眼睛前的黑布,却被身旁的他制止。
  
  “姐姐,别担心,只是与你玩一个游戏。”
  
  他天鹅绒般优雅的声线带着天然的磁性,像极具致命诱惑力的罂粟一样。
  
  然后她被带到了高高的火刑台上,覆住眼睛的黑布被她蹭着木柱扯开后,便看到了那浓浓的黑烟和漫天的火焰,而他早已不见了身影……
  
  当她再次醒来时,便成为了薇安……
  
  ***************
  
  往事已矣,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来深海王国卡特兰国两天后,西恩带回来了侍女衣服和皇宫出入证,她微笑了一下,“干得不错,西恩。”
  
  西恩得了她的夸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西恩离开后,她在艾纱的帮助下穿上侍女服,并梳了宫廷侍女的蝴蝶发髻,即使完全素颜,却仍有几分傲骄贵族小公主的味道。
  
  艾纱掩嘴笑:“女王就是女王,哪怕穿上侍女的衣服,梳着侍女发髻,看起来还像是皇家的贵族。”
  
  她也笑了起来,对镜放下两缕长发,遮住左右两侧的脸,使人看不出自己的容貌,也使自己看起来土气一点,“那可不行,侍女就是侍女,得像个侍女才行。”
  
  装扮完毕,她带着艾纱走向门口。他们租了一座森林小屋作为临时歇脚处,不敢住在市中心,那里嘈杂繁华,喧哗吵闹,不利于女王调养身体。
  
  是的,她才从昏睡中醒来两年,身体仍然柔弱,面色常年苍白,极易感冒和发烧。
  
  现在又因“转瞬移”而消耗太多体力,她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若非艾纱带上了能量丹,她恢复得还没有这么快。但因底子弱,她仍需要安静一点的地方调养。
  
  西恩和另一个从城堡里带来的随从达那儿,已去森林的另一边驱车过来。
  
  等马车的工夫,她打量起这座一望无际的宽阔森林来。
  
  当你在陆地上时,你难以想象到海底能有这么大的一片原始森林。
  
  枝繁叶茂的大树杂乱无序地分布,奇长无比的树干可以一直延伸到深海天空之上。巨大的绿叶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半边海水天空。
  
  那些鱼儿就在那些枝干与绿叶中穿行,就像鸟儿在天空中飞翔一样,但它们不会像鸟儿那样落到地面上,而是在一直深海天空里游着不掉下来。
  
  不远处,西恩和达那儿赶着一辆普通的黑色马车过来。她在艾纱的提醒下回过神,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半个小时后,黑色马车便抵达了繁华喧闹的中心广场。这里的一切与陆地上的中心广场没有区别。
  
  人声鼎沸的市集,沿着典雅街道修建的一间连着一间的古朴屋子便是商品琳琅满目的高级店铺。
  
  马车驶过了中心广场,继续向南行进,远远地,便看到了高山上矗立的一座绵延起伏的巨型深蓝色宫殿群。
  
  凭着皇宫出入证,心美和艾纱很顺利地排队入了宫。
  
  卡特兰国的皇族规矩和其他王国的不一样,他们遵从节俭、爱子民的美德,宫殿里的常年辛劳的侍女数量与其他国相比并不多,可以节省不少劳务费,逢上大型宫殿典礼或活动时,他们会对外招入临时侍女来助一臂之力。
  
  今日正逢一年一度的卡特兰的高级别拍卖会,这场拍卖会将持续好几天,许多王国的王公贵族,王子、公主,甚至国君和王后都有可能会到场,因此会对外招入一些侍女。
  
  整座宫殿灯火通明,金色的墙壁被擦得光泽发亮,绘着古典壁画的巨大拱形屋顶,抬头仰望时,帽子都会掉落。
  
  食物的香气、醇美的酒香在空气中久久飘荡,一眼望不到头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盛满由金银制成餐具。
  
  拍卖会再过四个小时就要正式开始。心美和艾纱属于最后一批进入宫殿的临时侍女,要在侧殿接受一个简短的礼仪培训。
  
  她们最后一批进来的人被分作了两个小组,一个小组做殿内倒酒侍女,另一个小组则去洗衣房工作。
  
  心美虽然用长刘海遮掩美貌,但由于年轻,仍被派去做倒酒侍女,而已经三十岁的艾纱则被派去洗衣房。
  
  两人低低商议,分头打探光明之星的消息,最后在皇宫小侧门会合。
  
  工作很快开始了,洗衣房的侍女们首先要把干净的临时外衣放入各殿的换衣间。
  
  心美看到那厚厚的一大摞衣物,决定先帮艾纱拿一部分,待拍卖会开始后,再由艾纱承担。艾纱虽反对,却拗不过心美。
  
  此时离拍卖会开始只有一个小时了,心美抱着高过她个头的干净衣物,艰难地穿过纵横交错的长长弯曲走廊,一个不留神,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呼一声,手一抖,衣物全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脚脖子狠狠扭了一下,她疼得眦牙咧嘴,连忙伸手揉了几下。
  
  “心美!”艾纱远远看见,情急之下惊呼出她的名字,她让艾纱在外面叫她的这个名字。
  
  她抬头,摇摇手,示意没事。
  
  艾纱连忙抱着衣物急冲过来,蹲下来看着她的脚脖子,“哎呀,都有点淤青了。”
  
  看着淤青的脚脖子,她无可奈何,这具身体的体质太差,皮肤也尤其脆弱,稍微有点磕碰就会留下痕迹。
  
  两个白衣侍女拿着一堆衣物路过,她们边笑边低语,丝毫没留意蹲坐在走廊角落里两个人。
  
  “你刚才看到希达尔斯的王太子吗?天,我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王子!”
  
  “可不是,我原以为只有我们的海伊瑟尔大人才是最美的,可没想到卡伊泽尔大陆上还有与之媲美的美男。”
  
  她们边低声说笑边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她先是一惊,怔了怔,继而失笑。
  
  他居然也来了?难道是之前在海上没追到,又追赶到海下来了?不会吧。她摇了摇头,不大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艾纱帮她拾起了衣物,她的脚脖子也没刚才那么疼了,才勉强站起了身。
  
  接下来,艾纱将直接去洗衣房,而她,将去拍卖场大殿做倒酒侍女。
  
  想起拍卖大会,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每年拍卖的物品都是保密的,如果其中有光明之星,她将不惜全部代价都要拍到,如果没有,那就只能采非常手段了。
  
  之所以不能正大光明地以森暗之国女王身份进入拍卖场,便是担心拍卖的商品中没有光明之星,而他们又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的缘故。
   正文 久别重逢   拍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
  
  但离拍卖会只有半个时辰时, 一些小国使臣以及大小部落的首领会先陆陆续续进入, 散落就坐于大殿各处。
  
  随后, 本国女王与各大国的权贵才会正式入场。
  
  主持拍卖的白衣女官站在大殿高高的玉石台阶上, 准备正式通报即将入场的重要人物。
  
  心美混杂在长长餐桌旁的众侍女中间, 拿着一瓶酒, 如同其他侍女一样, 微微低着头,掩住所有表情。
  
  “尊敬的卡特兰女王和国君陛下、特伦斯大人到!”主持拍卖的女官行过礼后,扬声道。
  
  首先入场的是卡特兰的女王及女王的丈夫, 还有……情夫。主持拍卖的女官称其为“大人”。
  
  君王丈夫站在女王的左边,情夫站在右边,仿佛现代世界明星走红地毯一般, 三人并排而行, 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中款款前行。
  
  女王亲密挽着情夫的手,优雅地走向大殿最高处的奢华王座。
  
  卡特兰的女王长相一般, 只能说是五官端正, 但是装扮极贵气, 全身戴满金银首饰, 穿着缀满昂贵珍珠和宝石的长裙, 金银丝缎织就而成的星星披肩, 璀璨水晶钻王冠,无不显示出女王的气派与地位。
  
  女王丈夫的衣着打扮则一般,普通贵族的丝质白色长袍, 外披一件白色大氅, 再加一顶与女王同款的王冠。
  
  情夫则打扮得很绚丽,一身华丽的艳丽红色长袍,左右手腕上分别佩戴价值不菲的金色宝石手链,和金钻镶金手镯,璀璨夺目,光彩照人。
  
  三人中,情夫的容貌最为出众,精致细腻的五官,如湛蓝天空一般的蓝色眼瞳,长长的浓密蓝色睫毛轻扇时,在高挺鼻梁似乎能留下美丽的阴影。
  
  他们入座后,女王如今唯一的亲弟弟入场了,引起大殿里此起彼伏的抽气似的啧啧惊叹声。
  
  “我们最尊敬的卡特兰第一执政官海伊瑟尔大人到!”
  
  空气中传来了抽气声与惊叹声,飘荡于殿内的天花板上。
  
  心美微微抬眼,心下一惊,握着酒瓶的手轻轻一颤,居然是他!
  
  森林里的那个海族精灵首领!原来他就是两个侍女口中的海伊瑟尔大人。
  
  他有一双梦幻般的银蓝色眼瞳,长长的银蓝色睫毛又浓又密,似还有萤火虫般的淡黄色微光凝于睫,轻轻闪动时,宛若星光轻轻撒落,极为动人。
  
  他的银蓝色长发闪动着极为迷人的微蓝光芒,没有像在森林里遇见时的那样散落于肩头,而是用一根长长的金色丝带束于脑后,完整地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
  
  他身穿皇家华贵的浅蓝色长袍,以名贵的金银丝线绣着衣边缘,同时以蓝碎钻及白色珍珠点缀,外披浅色丝质轻薄长披风,光芒四射,信步而行,直直走向黄金王座的左侧安乐椅。
  
  待他优雅地入座后,赞美声、惊叹声与抽气声仍不断。
  
  接下来入场的是杜兰克国的瑞尔伦王子和萝娜公主。
  
  他俩并排走在地毯上,身着本国正统的皇室淡紫色长袍,名贵的浅色丝质披风,显得雍容优雅。
  
  虽然论长相,他们只能称得上五官端正,但气质超越凡俗,举手投足大大方方,极有皇室风范,一看便知是受过严格皇家训练的王子与公主。
  
  纳贝加国的使者是他们王国最小的公主,今年才十四岁的海伦娜。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睫毛长长的,一头美丽的金色波浪长发,见人便笑,极有亲和力,典型的洋娃娃般漂亮的女孩。
  
  雅尔达国的使者是本国的大王子帝加尔,玫红色弯曲短发,深红色眼瞳,闪烁着自信光芒,高鼻梁挺直优雅,容貌秀丽雅致,一身银灰色长袍,步伐自信从容。
  
  当最后一位贵客出现,女官高声念道:“尊敬的希达尔斯王太子裴诺尔大人到!”
  
  整个大殿出现了起伏不断的吸气、惊叹、赞美声,甚至还有女人们拼命捂着嘴的低低尖叫声。
  
  人们近乎贪婪地看着这个优雅而来的王太子。
  
  看到他,犹如看到了天神般容颜的绝色美男。
  
  他的面孔雌雄难辩,五官精美耀眼,妖娆艳丽,比那世上最美丽的宝石还要璀璨,细致的肌肤仿佛能透出绝美光泽,绚丽夺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他的眼瞳呈现一种半透明的金色,有种魔幻森林的深邃与神秘,还隐隐透出尖锐犀利、叛逆暴戾、野性不羁的情性,淡金色长发闪动着唯美光泽,焕发出动人的诱惑力。
  
  他穿着正式的本国皇族长袍,白色绣着金银线纹饰,缀着昂贵宝石的华丽长袍,外披白色长长绣金纹披风。
  
  他的左手腕戴着白金镶钻腕带,右手腕戴着白色水晶手链,颗颗晶莹璀璨,流转出绚丽光泽。
  
  原本就是个天姿出色的王子,偏偏又打扮得这么嚣张,简直就要让人无法呼吸,有种即将为美而死的窒息感。
  
  心美深刻了解这种感受,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被这种美深深震撼过。
  
  她的长指甲嵌入掌心,深深地,再深一点,才能控制有点不稳的心绪。
  
  裴诺尔王太子入座后,惊叹声仍久久不散,仍有无数目光聚焦于他,但见他悠闲靠在华贵安乐椅上,微闭双眼,泰然自若,自自在在,将双腿抬在桌几上,任由两个衣着薄纱裙的美女为他揉捏按摩,似乎对这些惊叹与目光再习惯不过。
  
  突然间,他转了一下脸,似乎看向某个方向。
  
  被这目光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侧身躲到圆柱后。
  
  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她,但这怎么可能?就算因海上光门之事引起了怀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在深海之国卡特兰找到了她?
  
  她拍了拍胸口,又摇摇头,不可能的。
  
  直到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刻钟时,大殿才恢复适才的氛围,贵客们在座位上低头交头接耳,也有不少贵客站起走动一下,四处欣赏一下装饰华贵美丽的辉煌大殿。
  
  她拿起红色酒瓶,放在托盘上,跟在众侍女们身后排队去后殿取酒,那里已成一个临时酒窖,与取食物的临时场所。
  
  她排在长队的最后一个,待她取完酒,后殿已空无一人。
  
  正要端起托盘入大殿时,一个轻佻且浪荡不羁的声音突然出现。
  
  “姐姐,你这次是附上了一个好身体,我都没能追上你。”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袭卷而来,她的身体猛然一震,心脏就像被电猛击一样。她简直不敢置信,他竟真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背对着他,她只觉全身从上到下都透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开始顺畅。
  
  他拥有非一般的敏锐直觉,她既然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必然也能感受到她的。
  
  既便换了一个身体,怕也是瞒不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缓缓转过身,曾经熟悉的那张绝美艳丽的脸,再次映入她的眼帘,三年未见,如今重遇,她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
  
  她面上装作愣怔一下,连忙放下托盘,行了行礼,有些慌乱地道:“向殿下问安。”
  
  “姐姐,别装了。”
  
  美艳无敌的他一身华贵绚美白衣长袍,站立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神情一如多年前的桀骜不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
  
  她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次抬首时,微笑道:“殿下,我如今很少再想起从前的事。”
  
  他挑一挑眉,颇有些意外,“哦?我还以为你会找我复仇,至少要算笔账。”
  
  她笑了笑,淡淡道:“您说笑了,怎么可能?我既已获新生,自是珍惜新生命,不愿再想太多从前。”
  
  他向她靠近几步,淡金色眼瞳亮闪闪,扬声大笑:“你倒是大量,这种事也可以不计较。”
  
  她低眉顺眼,柔顺地道:“您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如今是不想与从前有太多的牵扯。”
  
  说罢,她对他又笑了笑,拿起托盘,就要离开。
  
  他却挡在她面前,挑起眉尖,问道:“你如今是附在谁的身上?你从前不是对魔法一窍不通吗?现在还会转瞬移?”
  
  对他的这句话,她很是反感。
  
  但她端着托盘,眉眼纹丝不动,淡笑着注视他,“我如今已不想与从前有牵扯,您就不要再问了,我不会涉入您的生活。”
  
  言下之意,既然与你再没有牵扯,你又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幽冷,冷笑着,“好大的口气!已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不敢!”她的态度立马变得恭顺。
  
  他冷冷地盯着她,眸子一如继往的阴冷,眉宇间的戾气就像从前一样,久难散去。
  
  当她拿着托盘从他身旁走过,他目不斜视,抿了抿线条优美的嘴唇,带着几分不屑与傲慢道:“你这次又是把谁挤了出来,就不怕又有人找你算账?”
  
  如若不是顾忌到等会儿的拍卖,如若不是想到了她的光明之星,她大概立刻会把手中的酒泼到他脸上。
  
  但她狠狠地压抑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快步走过他身边。
   正文 强夺   当她从后殿走出来时, 殿外正站着几个侍女以及一个侍女主管, 全都拿着放着酒壶的托盘, 依站在圆柱旁看着她, 目光有几分不同寻常。
  
  她突然意识到, 这几个侍女及侍女主管已经见到希达尔斯的王太子与她刚才在说话。
  
  心中暗叫不妙, 这则桃色绯闻恐怕会在五分钟内在达官贵人间流传, 十五分钟左右大殿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半个小时左右全皇宫的人都会知道。
  
  三年不见,他便送了她一份大礼。
  
  她的头一个变两个大。
  
  拍卖会恐怕是不能再参加了, 不过就目前大殿的保卫的松散程度来看,光明之星出现的机率并不大,也许继续参加的意义也不大。
  
  她向侍女主管微微行了行礼后便走向贵宾席, 微低下头, 挨个倒酒。
  
  尊贵不凡的白色长袍王太子这时也出了后殿,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战战兢兢的低头侍女时, 嘴角微微弯起, 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
  
  他几乎从不主动与低等侍女说话, 这下, 可有得玩了, 看待会儿谁会把她当成礼物送到自己面前来。
  
  华丽大殿里的高级别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主持拍卖的白衣女官扬了扬手, 十几个侍女抬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巨物走上了白玉石台阶,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这是我们卡特兰第五位先祖留下来的一把水晶竖琴, 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 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妙音色,音域广阔,任何一种音乐由它演奏,都能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是我们卡特兰皇室历代传下来的珍宝,也曾是我们已仙故的皇太后最爱的乐器。皇太后当年就是用这把竖琴弹奏出的惊艳之曲迷住了我们的先祖国君,从宠妃一路走上了王后宝座。它是一种既神奇又极具幸运的乐器。”
  
  心美此时刚拿起托盘,准备借机逃遁,听到这话,不禁忍俊不禁。
  
  哪有那么容易?凭借几首竖琴曲子就能赢得君王的心?
  
  她刚要混入后殿的侍女队伍中,就看到侍女主管带着两个白衣侍女朝她的方向远远而来,心下一动,身体一闪,躲到了最近的一根雕刻花纹圆柱后。
  
  皇宫里的人向来趋炎附势,现在有人见王太子对她感兴趣,怕是要把她献给他。
  
  “现在,这把珍贵的水晶竖琴开始竞价,1000金起。”拍卖女官的声音宏亮、有力,回荡在华丽宽阔的大殿。
  
  “1500。”
  
  “2000。”
  
  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穿插着清脆酒杯碰撞声与暧昧说笑声,整个大殿热闹起来。
  
  她混入倒酒侍女最多的那一排餐桌里,借着侍女们的掩护,装模作样地拿着银制酒壶,一桌一桌地倒过去。
  
  眼尖瞥见侍女主管和那两个白衣侍女又要过来了,她不得不又闪身到另一长排餐桌,半弯下身,貌似恭恭敬敬给贵客们倒酒,实则是利用身高差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5000。”
  
  水晶竖琴已开价到了5000金,拍卖女官用白玉手杖连敲了三次黄金板,却再无人竞价。
  
  水晶竖琴最后归了出价5000金的纳贝加国的小公主海伦娜。
  
  接着开始拍卖第二件物品,是由卡特兰第十任君王曾佩戴过的森林彩珠手链。
  
  这条手链非同一般,据说在危急关头能发挥出惊人的保护力量,曾几次救过这位第十任君王。新一轮的拍卖开始。
  
  “3000金起,请各位贵客开始竞价。”拍卖女官含笑着敲响了金板。
  
  心美这时已拿着银制酒壶躲到了侧殿,迅速地扯断自己的一根长发,低低念了几句,这根长发顿时化为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细碎星光,朝着殿外迅速飞去。
  
  她将讯息放入星光里,通知艾纱在皇宫南门碰头。
  
  “4000。”
  
  “5000。”
  
  大殿的拍卖仍然在继续。
  
  侍女主管这时带着两个白衣侍女追了过来,心美再避无可避。
  
  “哎哟,我的大小姐啊,终于在这里把你逮到了。”一见她,侍女主管发出夸张的声音。
  
  她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主管大人,请问有事找我吗?”
  
  侍女主管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我们从殿外一直追到大殿,又从大殿一路找到这儿,您可真能躲。”
  
  她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怎么会躲呢,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是不是与裴诺尔王太子说话了?”
  
  “我刚给很多大人都倒过酒,不知您指的是?”她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
  
  侍女主管的眼里透出一抹狡黠,“刚才你不是与他在偏殿里交谈过吗?”
  
  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矢口否认无非是为了显示自己与其他女人不一样,抬高自己的价码。
  
  “哦,您是指的那位特别英俊的大人?”她含笑着道,“是啊,他找我问路,所以我给他指了下路。”
  
  侍女主管心下了然,王太子怎么可能会问路呢,怕是搭讪吧。
  
  “你现在可有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侍女主管狡黠地笑着,“不如你现在跟我走,我把你引荐给裴诺尔王太子,保你这一生衣食无忧,还能享尽富贵与权势。”
  
  她微笑了起来,将酒壶放到一旁桌上,“我只是来这里的临时侍女,拥有自由权,将于拍卖会结束后就离开,主管大人的好意我明白,只能说是心领了。”
  
  侍女主管依然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可是从天而落的大好事,恰巧落到了你身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宝贵,您所说的富贵与权势我并不感兴趣。”
  
  “你所谓的不感兴趣,只不过是价码不够高而已,你说说看,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您所说的这些太突然了,这样吧,您让我考虑一下,我想好了再回复您。”
  
  侍女主管暗自冷冷地笑着,居然还真自抬起身价来了,什么东西!但面上仍然客气笑着,“既是如此,你不妨考虑考虑,拍卖会结束时就必得回复我们。”
  
  她必竟是拥有自由身的临时侍女,也不好强迫着压着去献给王太子,卡特兰的律法可是很严。
  
  “好。”
  
  双方达成了协议,她再拿起酒壶往偏殿外走,侍女主管站在她身后,眼里射出的光如同刀子般,不过一个小小侍女,居然敢拿这么大的架子,有机会的话,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心美暗自松了口气,装作镇定地往前走,只要走出这个大殿,她就自由了。
  
  艾纱连同其他下属自会在南门接应,稍后他们将商议怎样盗到光明之星。
  
  现在西恩应该打探到了光明之星在哪里吧,以她对西恩的能力的了解,应该差不多了。
  
  这时大殿的拍卖会已接近尾声,将拍卖最后一件物品。
  
  可她刚刚踏出银色偏殿大门,几个红色薄纱侍女便围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侍女身段苗条,淡红色长发梳成高高的发髻,发髻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漂亮迷人,这种资质及装扮的侍女可是希达尔斯的一品侍女。
  
  “尊敬的小姐,我们的王太子殿下想请您过去聊一下。”
  
  这位高发髻侍女极有礼貌地道,还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显然与刚才的侍女主管不是同一个档次。
  
  怎么来了一拔又一拔?心美微微蹙起眉,她还有正事要做。
  
  “承蒙王太子厚爱,可我刚与我们的主管大人商议过,我将在拍卖会结束时给一个回复,还望您稍等下。”她也极有礼地说道。
  
  高发髻侍女笑了笑,语气仍然温柔,“王太子说过了,无论您说出什么理由我们都要拒绝。”
  
  她的眼里出现了几分愠怒,“我是皇宫临时侍女,按照卡特兰的律法,拥有自由身,若我不愿的话,你们无权强迫我过去。”
  
  高发髻侍女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自由身又如何,我们王太子身份尊贵,随时能买下你的自由身。”
  
  说罢,高发髻侍女扬起了手,三个红色薄纱侍女立即上前,两个捉住了她的手,按住她的身体,还有一个则拿出了一张契约纸,捉住她的食指,竟要强迫她按下手印。
  
  她拼命挣扎着,甚至用脚踢打着她们,不到万一她还不想用魔法。
  
  她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还像以前一样强势和霸道,得不到的就直接用抢。
  
  她还以为,经过三年的时光磨练,他的性子会比以前收敛很多,看来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时大殿里传来了拍卖女官高扬的声音:
  
  “各位贵客,现在我们将拍卖最后一件物品,这件物品珍贵无比,曾是我们卡特兰神殿里神圣的物品,那就是我们历届君王曾在每年大日子里戴过的由魔法绿石、兰斯河珍珠、托尼亚水晶和高达火山下埋藏的烈焰火石制成的珍贵无比的项链--光明之星。现在开始拍卖,起价10000金。”
  
  正剧烈挣扎的她猛然抬起头,眼睛里发出了光亮,光明之星,居然是光明之星!
  
  她欣喜过望,立刻举起一只手,打了一个弹指,一缕绿光闪过,竟轻轻松甩掉了按住她的几名侍女。
   正文 收获   那几名侍女痛呼着抚着手, 纷纷跌倒在了地砖上。
  
  高发髻侍女见状怒急, 想起王太子适才说的话, 立刻从怀里拿出了一条长长的黄金般澄亮的细绳。
  
  殿下刚刚交给了她, 说这侍女还懂点魔法, 为以防万一, 就用这个将她绑回来。
  
  几声低声念咒过后, 她将黄金细绳甩向了这个不识抬举的低等侍女,长长的黄金绳在半空飘荡,朝着低等侍女袭来.
  
  孰料这个低等侍女只是冷笑几下, 低语几句,再次扬起手,一抹紫色星光从她掌心溢出, 顿时, 那条长长的黄金细绳竟随着细碎星光飞去,在星光环绕中化为了点点碎片。
  
  高发髻侍女惊呆了, 这个低等侍女竟轻轻松松就将黄金捆绑绳给灭掉了。
  
  她的目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脚步微微后退, 不对, 这决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女。
  
  “15000。”
  
  “20000。”
  
  大殿里的拍卖会仍然在进行, 只见那个低等侍女回头朝高发髻侍女嫣然一笑, 转身就走向了偏殿门口。
  
  她扬了扬双手,唰唰一响,身上那件白色侍女长裙顿时滑落在地, 一件发着光的浅紫晚礼服露了出来, 发光的是裙褶上缀着的粉色珍珠和绿色宝石,众侍女目瞪口呆。
  
  她随手还熟练梳起了自己的紫色长发,迅速地梳成了一个极美的弧形发髻,造型高贵优雅。
  
  在高发髻侍女和其他跌在地上侍女又惊又惧的目光中,这个低等侍女竟还伸出双手,低念几句后,一顶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绿色晶石镶钻王冠出现在掌心,光彩夺目。
  
  侍女们齐齐低呼出了声,目光里的恐惧更甚,只见这顶闪闪发光王冠慢慢飞起,飞到了她的头上,稳稳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个戴上王冠的紫色晚礼服女子不再看向她们,而是优雅地在方形地砖上快步而行,迅速走入大殿,大大方方地,高声喊道:“100000。”
  
  声音清亮美好,柔和中带着坚定的语气,宛若暗夜里盛开的绚丽花朵,绚丽夺目,霎时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向来冷漠的卡特兰的女王和国君,以及女王的情人在内,竟全被她所吸引。
  
  只见一个身穿紫色及地晚礼服,戴着绿晶王冠的极美的美女一边带着极具亲和力的微笑,一边优雅地走入大殿。
  
  她的脸上不施任何粉黛,一张极为素净的脸,却有着一种惊人的美丽,精致的眉眼间透出无与伦比的高雅气度,一双深紫色眼瞳就像那暗夜天空里的美丽星光。
  
  那典雅高贵、超尘脱俗、秀雅绝美的气质,仿佛瞬间就能夺走每个人的呼吸。
  
  只见她优雅地信步向前,绝美的气质光芒四射时,仿佛连风中的吹拂的尘埃都会向她伏地臣服。
  
  她的脸上带着亲和力的微笑和自信,来到台阶上的拍卖女官面前,将泛着金光的邀请函温柔交给她,便优雅从容地坐到了下方贵宾席的空位。
  
  在一阵阵窃窃私语和高低起伏的惊叹声中,拍卖女官看着邀请函,大声念道:“尊敬的森暗之国薇安女王到!”
  
  “100000金,还有没有更高的价?”
  
  在大家还没有从高贵的年轻女王的出现中回过神来时,“150000。”一声从容有力、华丽而冰冷的声线徒然出现在半空。
  
  “200000。”女王再次发声,声音美好有力。
  
  “250000。”那道华丽却如寒冰般的声音再次出现,还含有隐隐的戾气。
  
  “300000。”女王再次抬价。
  
  “500000。”那道声音沉着有力,却有着掩不住的迷人磁性。
  
  大殿众人哗然,没想到一下子竟抬到了500000金,这个价格都足以买下一座小城,是谁开出了这么高的价?
  
  大家齐齐望向了声音传来的大殿二层的最高级别贵宾厢,那里若隐若现一道修长高大的非凡美男身影。
  
  有人眼尖认出,惊呼道:“是裴诺尔王太子。”
  
  “他刚才一直没有出价,没想到是对光明之星感兴趣。”
  
  “不是说他来这里只是走走过场吗,只是仅为与卡特兰的女王打好关系而来。”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兴致盎然,仿佛抓住了什么重大八卦似的在讨论。
  
  “600000。”女王毫不示弱,继续抬价。
  
  “700000。”二层尊贵包厢里的那道华丽声线仍然出现。
  
  “1000000。”
  
  女王报出了这个惊人的价格,大殿众人再次哗然。
  
  这个价格近乎天价,据说森暗之国是一个曾经与世隔绝三百多年的神秘魔法王国,被汹涌起伏的深灰色大海所包围的一个孤独岛屿,长年不与外界接触与通商,哪来这么多的钱买下这条光明之星?
  
  二层最高级别包厢里的那个俊美无比的男人听到这个报价时,嘴角噙着一抹寒冷微笑,透着嘲讽与讥笑,喃喃自语道:“这么想要啊,那就拿去吧。”
  
  与此同时,他的淡金色半透明眸瞳透出冰冷的寒光。原来她现在是女王,那确实是不那么容易捉过来。
  
  原本他还在等着卡特兰的侍女主管将她当礼物压过来,可一直没等到,然后他派自己的侍女带她过来,谁知还是失败了。
  
  现在,让她多花一倍的钱买下了光明之星,算是小惩大诫。
  
  拍卖女官一连提醒了几声,那道华丽冰冷的声线再未出现了,便敲了一下黄金板,“100万金成交。”
  
  心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要是那无赖继续抬价,她还不一定能拿得出更多的钱,这次他们只随身带了100万金多一点的支票,要是更多的话,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交钱拿了东西走人,省得夜长梦多。
  
  可当她随着拍卖女官来到后殿,刚在支票上签完字,拿到用透明水晶盒子装的光明之星时,女官含着笑,非常礼貌地道:“尊敬的女王殿下,今晚我们皇宫将要设宴,还请您能赏脸光临。”
  
  “抱歉,”她回绝道,“森暗之国离卡特兰较远,我们还另有要事,现在得离开,下次若有机会,必将亲自向卡特兰女王致歉。”
  
  女官不急不慢地微笑道:“殿下再忙,也只留今日一晚,明日我们将亲自送女王出卡特兰,必不会耽误殿下的要事。”
  
  她犹豫了一下,太过匆忙似乎也不大好,给人一种王国政局不大稳妥的感觉,只得点头道:“既然女官盛情邀请,那我就再留一晚吧。”
  
  “感谢殿下赏脸。”女官礼貌地含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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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特兰皇宫南门前,艾纱和几个黑衣随从正焦急等待,他们得到了秘密消息,女王已拿到了光明之星,但为何迟迟不出现。
  
  “艾纱!”一道清亮柔和的声线忽然远远地出现,她喜出望外,看到南门处出现了一道靓丽的紫色晚礼服身影,正朝他们匆匆而来。
  
  他们连忙迎上去,艾纱的眼中透着喜悦,“恭喜殿下拿到了光明之星。”
  
  西恩则道:“殿下,我们是现在就回森暗之国吗?”
  
  心美叹道:“还得留下参加晚宴,不大好拒绝,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是。”西恩道。
  
  正说着,一道柔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她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温柔甜美中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殿下!”
  
  心美循声望去,不远处的南门巨石旁,正站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色身影。
  
  她的淡紫色波浪长发覆住了肩头,脸庞小小的、尖尖的,那种典型的美人瓜子脸,清雅的五官,楚楚动人的眼神,如玫瑰花瓣的红润嘴唇,柔美可人,清新雅致。
  
  “娜塔妮亚。”心美惊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娜塔妮亚听到女王叫她的名字,如受惊小鸟一般飞向女王,扑进她的怀里,带着几分哭腔道:“殿下,我终于找到你了!”
  
  心美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柔软双肩,“乖!”
  
  艾纱在一旁微笑着,眼里有几分暧昧,“娜塔妮亚想女王了,同时通过水晶球预感女王可能遇到危险,便不顾一切地来了。”
  
  娜塔妮亚的眼泪落在心美的胸口,紧紧抱着她,哭道:“殿下!我担心你!”
  
  心美扑哧笑出了声,“别傻了,我这不没事吧。”
  
  “我要看到你才安心。”她边哭边撒娇,蹭着心美柔软的肩头,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心美无奈地再次抚摸她娇小的背部,以示安慰。
  
  娜塔妮亚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在森暗之国最宠爱的情人,当女王病重晕迷整整两年之时,其他情人如鸟兽散,只有娜塔妮亚始终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她醒来后,也是娜塔妮亚的精心照顾才让她慢慢恢复良好。
  
  为了不让他人怀疑,也为了报答娜塔妮亚的照顾,她对她也一直是温柔回应。
  
  “好了,既然见到了就别哭了,”艾纱这时说道,“殿下的身子还很弱,别让她在风里站久了。”
  
  娜塔妮亚这才止住眼泪,看着心美苍白的脸,慌张道:“殿下,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看着娜塔妮亚娇俏迷人的小脸,心美忽然心中一动,娜塔妮亚无疑是个最好的挡箭牌,让大家知道她其实是个同性//爱者,可以使一些心怀叵测的男人望而却步,能省却不少麻烦。
  
  这次她在拍卖会上可谓是小小出了下风头,按照她从前在宫廷里的经验,必会有一些恬不知耻的男人围拢上来想占点便宜什么的,如果有娜塔妮亚在身边,他们自会知道她已“名花有主”,知难而退。
  
  “娜塔妮亚,今晚有个晚宴,来,我现在带你去买衣服。”她温柔地对娜塔妮亚微笑着。
  
  娜塔妮亚心脏怦怦跳动,几乎沉溺在女王的温柔里,“好,殿下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文 夜宴   当太阳渐渐落山时, 心美小睡了一个小时, 便听到了皇宫的使者前来邀请的消息。
  
  她和娜塔妮亚迅速换好了衣服, 梳好头发, 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出了房门。
  
  艾纱、西恩和皇宫的使者已在门口等候。
  
  心美这次将紫色长发全都放了下来, 梳得整整齐齐, 将直排刘海也整齐地梳在前额, 戴上闪亮的绿晶王冠。
  
  她穿上一身洁白如雪的曳地长裙,裙边缀着浅粉珍珠,外披半透明的星星披肩, 戴上璀璨闪亮的浅紫水晶项链,左手腕戴着流光溢彩的红宝石镶金手链。
  
  整个人绝美出尘,超凡脱俗, 雅致出众, 仿佛童话故事书走出的梦幻般的貌美女神。
  
  娜塔妮亚则是一身玫瑰红礼服,外披粉色透明长长披肩, 将头发盘起, 梳成一个娇小可爱的精致发髻, 戴着一条精美昂贵的水晶石项链, 配上她的无敌笑容, 看起来娇巧可爱, 小鸟依人。
  
  当她们牵手踏进富丽华美的皇宫晚宴厅的时候,整个宴厅有过短暂的安静,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啧叹声, 甚至还有男人不断流口水的声音。
  
  几乎所有的眼光都聚焦在年轻貌美的女王身上。上午在拍卖会时她是全素颜, 脸色还有些苍白憔悴,现在经过短暂小憩和精心修饰之后,竟呈现出一种惊叹的让人膜拜的美丽。
  
  如梦如幻的眼睛,闪动着梦幻般的光泽,肌肤吹弹可破,难得的是她的气质独特,高雅出尘,还透出一种神秘无边的奇异之感。
  
  她实在太美了,从前几乎没有在卡伊泽尔大陆上见过这样惊为天人的美女。
  
  但当人们看到她与另一个玫瑰红礼服清雅俏丽女孩牵着手并排而入时,不由得怔住。
  
  她们十指紧扣,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红宝石戒指,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
  
  宾客们低低私语起来,交头接耳间竟透出几分惋惜。
  
  可惜了,这么难得一见的出众美女,竟已拥有同性情人,从晚宴上公开两人关系来看,恐怕感情还很深。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亲我我,在侍女们指引下,坐在贵宾席的软座上。
  
  晚宴上的客人基本上到齐了,因为这是非正式晚宴,所以不需要主人对客人作特别的介绍,大家自由打招呼、喝酒、碰杯、相识、聊天,甚至调情即可。
  
  大殿中间一群衣着暴露的娇美少女正在音乐的伴奏下跳舞。
  
  她们如玫瑰花瓣般娇柔的身体,柔软地展开,举手投足间,投下阵阵光影,仿佛正跳着世上最美丽的舞蹈。
  
  卡特兰的女王与丈夫因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其情夫特伦斯正坐在某个阴暗角落与性感女郎调笑。
  
  女王的亲弟弟海伊瑟尔与杜兰克国的瑞尔伦王子和萝娜公主坐在一起,碰着酒杯,低低地正说着什么。
  
  雅尔达国的大王子帝加尔则与卡特兰国的两个贵族小姐在聊天,或许说了段什么笑话,贵族小姐的咯咯笑声放肆地在晚宴里回荡。
  
  纳贝加国的小公主海伦娜正缠着希达尔斯的裴诺尔王太子,像一条美女蛇一样缠在他的大腿上,双手亲密抱着他的脖子,柔软小嘴差点贴上他的俊脸,似乎正撒着娇。
  
  心美只看一眼后,便移开眼神。
  
  除了几个小国与小城的公主、王子与贵族主动走过来与她打了招呼后,其他几个大国的贵族权子并未主动与她说上一句话。
  
  她微笑着看着娜塔妮亚倒了一杯冰镇橙汁送至她面前,娜塔妮亚的甜美笑容几乎可以将玻璃杯里的冰块融化。
  
  森暗之国只是一个小王国,按照卡伊泽尔大陆的惯例,小国的领主应主动与大国的贵族或君王、王子或公主们打招呼,否则大国的人可以不与他们说上一句话也不算作不礼貌。
  
  但是她此行决定低调,懒与任何王室成员接触,因此压根就没打算过去请安。
  
  娜塔妮亚连喝了几杯红酒,脸上红红的,眼神有些迷蒙,似是有点醉了。
  
  “殿下,卡特兰的红酒真不错,比我们的好喝多了,就是太容易醉了,你看我现在都有点迷糊了。”
  
  娜塔妮亚跌进她的怀里,她轻轻搂住她的腰,叹道:“不能喝酒就少喝点吧,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知道了,殿下,我错了。”
  
  娜塔妮亚醉意朦眬,双手搭上她的肩,柔情蜜意突然涌上心头,竟要吻上她的嘴唇。
  
  心美吃了一惊,不着痕迹地挡住她的献吻,“娜塔妮亚,你醉了,你今晚真不该喝这么多酒。”
  
  “没醉,我没醉……”娜塔妮亚叫着,意乱情迷中又要把嘴唇凑上她的脸。
  
  “女王殿下,”一个白衣侍女不知何时正笑盈盈地站在她们身旁,“我看这位小姐有些醉了,我们备有专门的解酒汤,不如我把她扶过去,让她稍适休息一下。”
  
  那正好,心美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道:“那谢谢你了。”
  
  “没事,这是应该做的。”白衣侍女温柔地笑着,然后将娜塔妮亚扶了起来。
  
  娜塔妮亚蛮不情愿地被拉起,嘴里不知嘟嚷着什么,这时又有一个白衣侍女急奔而来,两个侍女一起合力将挣扎反抗的娜塔妮亚给强行抬走了。
  
  她目瞪口呆,卡特兰的侍女真是太失礼了吧,对一个醉酒的客人这么粗鲁,但因为可以暂时摆脱娜塔妮亚的纠缠,她没有阻止。
  
  她现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软椅上,用三根手指握着盛满橙汁的高脚玻璃杯。
  
  环视了一下四周,无意中瞥见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性感美女,正挂在不同的男人或女人身上撒着娇。
  
  奇怪了,为何只有她身边的娜塔妮亚被接去喝解酒汤了呢?她纳闷着小啜了一口橙汁。
  
  “殿下,我能坐下吗?”一道充满磁性的男人声线出现在半空中,就在离她最近的空气里。
  
  她握着装满冰镇橙汁的高脚玻璃杯,缓缓回过神,居然看到了卡特兰女王的情夫特伦斯。
  
  他有着精致细腻的五官,如深海一般的蓝色眼瞳,蓝色的浓密长睫毛,透出一种性感绝伦的魅力。
  
  “当然可以。”她淡淡地笑着,十分有礼地回应。
  
  他握着酒杯,大大方方地坐下,含笑着对她说道:“女王是第一次来卡特兰吧,觉得这里怎么样?”
  
  他声音如沐浴春风,声线迷人富有磁性,使人顿生好感。
  
  她突然明白了他备受卡特兰女王宠爱的原因,温和地回答道:“这里特别美,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得多,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他的微笑温柔,蓝色眼瞳仿佛无边的蓝色海洋,“女王所在的森暗之国,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一片被深灰色海洋包围的岛屿。岛上有很大的绿色森林,还有很明亮的阳光和迷人的雨季。太阳光很热烈的时候,绿色森林仿佛复活了一般,每片绿叶都有生命;下雨的时候,雨水如千条线万条线般往下落,覆在森林和海洋之上。”
  
  “您说得这么美,我都想有机会去拜访一下了,”他笑道,“没想到女王也会有如此诗意的一面。”
  
  “那你眼中的女王是什么样子?”她抿了一口橙汁,饶有兴致地问。
  
  他靠近她,低低地、沙哑而有力道:“强势,有谋略,利益至上,心狠手辣,既不认亲子,也不认丈夫。”
  
  她愣了一下,不禁道:“不会的,这些不会是全部,会不会有些东西被你忽略了?”
  
  他眼底的笑意更浓,“您认为我在说谎?”
  
  “不,不是,我只是认为你可能以偏盖全。”
  
  “也许女王会有感情,也有情义,但那只是在与利益完全无关的时候,真正的女王完全是将王国利益放在第一位,难道您不是这样认为吗?”
  
  她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没错,真正的女王是将王国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想了一会儿后,她才缓慢地道,“一个女王自然会将王国利益放在首位,但她如果没有真正的情谊,也很难真正被她的臣民爱戴和信服,她的王国也不一定能真正稳定。”
  
  “您的想法倒是很特别,”他笑着再次靠近她,暧昧地道,“难怪希达尔斯的王太子会被您迷住了,当您乔装成侍女时,便是用这种方法吸引了他吗?”
  
  他的眼底燃烧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嫉妒,语气里竟透出浓浓的酸意。
  
  她先是怔愣一下,微笑道:“这个问题,恐怕需要你去问他。”
  
  “我告诉您,我们都没有希望了,”他愤恨无比地说,“他这次回国后就要与奥美黛正式举行婚礼了,我们都没希望了。”
  
  奥美黛,那个昔日能自由出入宫廷的高贵温柔的公爵小姐,与裴诺尔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女友,情商、性格极好,在宫廷里左右逢缘,深受王后的喜爱。
  
  她曾最嫉妒这个美丽的贵族小姐,最羡慕她能与裴诺尔公开出双入对,十指紧扣,亲密拥吻,参加各种盛大的皇宫典礼。
  
  她微微笑着,柔声安慰他:“结婚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身边的情人不少,你照样有机会。”
  
  “那不一样,”他竟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任性,“那女人可是个有名的醋坛子,恐怕不会给他多少时间来找我们。”
  
  她笑得愈发动人,“女人嘛,多少有点这样,你把他的妻子也哄好不就行了。”
  
  “要是您与他能结婚就好了,您一定是个宽宏大量的好妻子。”
  
  她笑了笑,原来的他是想撺掇她去追求这个王太子,“可惜了,我也马上要结婚了,我回国后就要与本国的公爵大人举行正式的婚礼,我们已订婚多年。”
  
  他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是吗,那太可惜了,我觉得您与王太子挺般配的。”
  
  她大笑,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有趣了,难怪能得卡特兰女王的宠爱,连我都快要喜欢你了。”
  
  “是吗?您真的会喜欢上我吗?”他离她更近了,暧昧地几乎贴到她的胸口,她淡笑着,不着痕迹地避开。
  
  “特伦斯大人,”一个红衣薄纱侍女彬彬有礼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侧,“我们的王太子殿下想请您过去喝杯酒。”
  
  特伦斯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扫兴,懒洋洋地起了身,“好。”
  
  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走向那个不远处的贵宾软席,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招手唤来了一个白衣侍女,“刚才你们带去喝解酒汤的小姐去哪里了?”
  
  她准备带娜塔妮亚回森林小屋,明日一早他们将动身回森暗之国。
  
  那位侍女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刚刚,那两位姐姐扶她去后面侧殿休息时,她说要去方便一下,结果一下就不见了……”
  
  她霍地一下站起,面露愠怒,“你们有没有去找?”
  
  “我们刚在侧殿外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她,可她全身臭哄哄的,所以就先带她去浴池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上涨得通红,居然被人摆了一道。
  
  这是一个大国应有的待客之道吗?
  
  “你带路,我现在就去你们的浴池,把她带出来。”她怒急反笑,命令道。
  
  白衣侍女不敢拒绝,垂着头应了声“是”,带着她往大殿外走去。
   正文 惊魂   然而, 突然之间, 刚走到大殿银色大门口, 大殿所有灯火竟全部熄灭, 惊呼声、尖叫声顿时四起, 一片深沉的黑暗瞬间覆盖了整座大殿。
  
  大殿外的羊皮纸方角宫灯也全都熄灭了, 仿佛一个眨眼, 黑暗突袭了整座皇宫。
  
  她惊得站住,猛地回头,却只见一片漆黑, 黑得很彻底,伸手不见五指,整个大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黑暗的大殿内再次爆出众人的惊呼, 还夹杂着女人们的尖叫与哭声。
  
  “刺客, 有刺客!”
  
  “卫兵,快叫卫兵!”
  
  她还没反应过来, 便只觉一阵冷冽如寒冰的剑风朝自己呼呼而来, 黑暗中, 她一个闪身, 避过了又一阵阵猛然袭来的凛冽的充满杀气的剑风。
  
  忽听得自己身旁轰隆一声巨响, 一根根坚固的雕刻王室花纹圆柱居然全都轰然倒塌碎裂, 发出惊心动魄的裂开声音。
  
  她还未及反应过来,整个人突然被人抱起,大吃一惊, 挣扎了几下, 却被对方抱得更紧。
  
  他抱着她迅速避开了直直倒来的数根圆柱,只得轰隆一声巨响,这数十根圆柱倒地时的轰塌声使得整个地面都在摇晃震动,
  
  要是再晚一步,她可能就会成为柱下亡魂。
  
  来到异世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可怕爆炸。
  
  因整个人吓呆而无法思考此时抱起她的这个人是谁。
  
  浓郁的血腥味与惊声尖叫再次传来,伴随着雕刻花纹圆柱的依次倒塌声与爆炸声。
  
  怦怦怦!几声巨响之后,浓郁火.药硝烟味迅速弥漫,洋溢着死亡气息。
  
  她的夜视很好,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在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可能是行刺方又布下了黑暗结界,导致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周遭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能感觉到,来的是一个经过精心准备的庞大暗杀群体,瞬间就控制了整座大殿。
  
  殿外这时传来齐齐的沉重的脚步声,正有大批的皇宫卫兵如潮水般向这个方向涌来。
  
  夜风中传来丝丝的凉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袭来,她侧过了脸,试图回避这种难闻气味,却因此刻贴在他的胸口上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种气息,她实在太熟悉太熟悉,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整个身体猛然一僵。
  
  他突然就感应到她已知道他是谁,修长冰凉手指抚上她的脸庞,极为温柔地,然后,灼热的气息带着他华丽滚烫的声线,掠入她的耳里,“姐姐,我很想你。”
  
  “三年了,你把我丢下整整三年了。”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不平、焦灼,竟还有几分可怜兮兮。
  
  她怒急攻心,一股戾气涌遍整个胸腔,就要推开他,“放我下来。”
  
  “等一下,现在还很危险。”
  
  “放我下来,我不用你保护。”
  
  “不可能。”他的三个字斩钉截铁。
  
  冰冷而凛冽的充满杀气的阵阵剑风再度袭来。
  
  这一次,在黑暗中都能看到无数细碎的银光如游龙一般闪耀卷起,疯狂地冲向他们,带着必将他们致死的决心。
  
  她的长长发丝被这暗夜里的狂野杀意剑气惊起,紧紧贴住了她冰冷汗湿的脸颊。
  
  随着凌厉剑气冲击而来的刺鼻血腥味,还带着无与伦比的仇恨味道,使她被惊起的长长发丝都沾染上了这种味道。
  
  就在这时,听得铮的一声锋利的利剑出鞘声,他甚至不用手亲自使剑,而是剑随心动,金色的剑光嗖地一下,冲向那群已逼近的疯狂银光,碰撞的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声。
  
  巨大的红色烈焰燃起,照亮了一瞬间的半毁大殿,此起彼伏的惨叫与痛苦嚎叫不断传来,血腥味如烈风一般席卷整座大殿。
  
  就在这时,大批的盔甲卫兵冲锋喊杀着从外面花园冲入了大殿。
  
  大殿灯火四起,顿时大亮,每一个角角落落都被照亮得清清楚楚。
  
  混乱的厮杀圈里,盔甲卫兵正与一群黑色战服的黑衣人斗得正酣,杀得难舍难分。
  
  不远处的角落里,灯火明亮处,一袭华美黑色长袍的希达尔斯王太子正抱着雪白衣裙的森暗之国女王。他把她紧紧抱在他的胸前,她的双手正搂住他的肩膀。
  
  两人看起来都很狼狈,他的黑色长袍和她的雪白衣裙都溅满了刺目的鲜血。
  
  他原本束在脑后的淡金色长发现已散开,凌乱地散落在肩上。她的紫色长发则凌乱地环绕着她和他的脖颈,湿湿的,粘粘的,犹如深海里的缠绕着的潮湿海藻。
  
  他的半透明金色眼瞳里透出残忍神色,嘴角勾起的那抹浅笑更是带着几分狂野与戾气。
  
  她的眼里起先充满着惶恐不安,紧张地注视殿前被捉住的几个黑衣刺客,不一会儿,忽然瞥见四周投来的各种惊奇、暧昧的目光,眼神一变,挣扎着要跳下来。
  
  这一次,他松开手,放开了她,她迅速落下,整了整衣裙和头发,佯装镇定与冷静。
  
  高傲俊美的王太子站在她的身边,每当她想远离他一点时,他便会立刻靠近一步。
  
  她瞪向他,他则对她微微一笑,她只得扭头不再理他,又往旁边走上几步,他则紧紧跟上,然后乖乖地跟站在她身边。
  
  隐藏在大殿圆柱后的特伦斯不由得眯起了眼,一个即将大婚,另一个也离大婚不远,他们彼此都不是对方的结婚对象,为什么现在却这么暧昧?
  
  他记得,王太子应该从前从未见过这位森暗之国的女王,这是对她一见钟情吗?
  
  大殿火光下,海伊瑟尔、瑞尔伦王子和萝娜公主则安静站在殿内另一角落,他们的衣袍、头发上也溅满了恶战后的鲜血。
  
  海伊瑟尔的眼神幽深如海,淡淡看向王太子和森暗女王的方向;瑞尔伦王子手中的银剑在滴血;萝娜公主拿出手帕,想为海伊瑟尔擦下额头溅上的血珠,却被海伊瑟尔温柔避开。
  
  帝加尔王子在众多随从的重重保护下安然无恙,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溅在身上,如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裴诺尔王太子和薇安女王。
  
  海伦娜公主则在几个会剑术的侍女的陪同下站在大殿外的玉石台阶上,恶狠狠盯着殿内的貌美女王,双目喷射的嫉妒火焰几乎可以把她烧成灰烬。
  
  大批的盔甲卫兵涌入后,殿内的黑衣刺客很快死的死,伤的伤,那些受伤的全被卫兵押了下去,卡特兰的女王在众卫的环绕下才匆匆忙忙赶到。
  
  “各位贵客受惊了,”一袭红袍的卡特兰女王满脸歉疚,连连致歉,“没想到会在晚宴上发生这种事情,我必会追究到底,给各位一个交代。”
  
  这时全部刺客都被抓住,殿内的气氛明显放松下来,大批盔甲卫兵押着黑衣刺客陆续出了大殿。
  
  殿内被毁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圆柱子东倒西歪,桌椅全被毁,粉末与木屑落了一地,至于其他的晚宴用品如酒壶等,更是撒落了一地,还有一地的玻璃渣碎片。
  
  卡特兰女王此时招呼着所有贵客,翩翩风度,临危不乱的气派,庄重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各位,请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一切由我们善后。若有贵客受伤,还请由我们来赔罪照顾。”
  
  抱着大小不等医箱的御医和医女们匆匆而入,迅速查看伏倒在地的被鲜血染红衣袍的宾客或侍女、侍卫们。
  
  短短一个晚上,竟然可以发生这么多事情。
  
  心美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撩起染着血迹裙角,跨过地上玻璃渣,正要出殿门,整个身子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他温暖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的腰际,炙热的气息飘入她的鼻尖,“累了没有?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她凝神静气,用尽全力,手肘猛地向后用力一顶,狠狠击中他的手臂柔软处。
  
  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死也不放手,而是撒娇似的说道:“姐姐,你的力气可真不小!”
   正文 突然袭击   “放手!”她冷然道。
  
  “我只是好心。”他眼睛里的光芒熠熠, 似是盛着对她宠溺的笑意。
  
  “我不用你好心。”
  
  她再次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或许是见她真生气了, 他才放开了她。
  
  殿外, 夜色微凉, 头顶上方的海水天空映射着柔和的月光, 几条色彩斑斓的小鱼犹如飞翔的小鸟一样,游来游去。
  
  她刚走出殿外,眸光一闪, 草丛里有个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但一下子又不动了,或许只是自己错觉?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殿内的人此时都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她独自一人走在最前方,忽然想起娜塔妮亚还在国君的寝宫, 正要回转过身找女王, 说得迟, 那时快,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一道银色的剑光嗖地一下从草丛飞出, 朝她袭击而来。
  
  她微微跃起,轻巧地一个闪身,巧妙地避过, 但没想到下一秒, 一柄泛着寒光的长长银色利剑便搁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后出现了一个寒冷几乎要凝结成冰的女孩的冷冽声音,“不要动,否则你的脑袋和身子立刻会分家。”
  
  动乱已经结束,谁都没有料到还会有刺客逃脱殿外,连她都掉以轻心,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胁持住。
  
  她暗暗深呼吸,冷静下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问你那姘头去!”女孩毫不客气地冷冷道,一股杀气从她的语气蔓延开。
  
  姘头?她诧异万分,顺着女孩及众人的眼光,竟看到了离她们四五步远的裴诺尔。
  
  他正冷冷地盯着她身后的那个女刺客,眼睛里的光狠毒而犀利,似乎要把这个女刺客碎尸万断。
  
  他英俊得惊人的眉眼之间,隐隐藏有着嗜血的阴戾。
  
  “你搞错了,”她收回眼光,“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她脖子上的剑被顶得更紧了,甚至还划出了一道鲜血的口子,她痛呼了一声,“你真弄错了。”
  
  “少废话!从你一入晚宴开始,他的眼光就没离开过你,还把你的情人扔到了垃圾桶里,并把女王的情夫骗离你的身边,你们不是姘头是什么?”女孩的声音冷若寒潭,杀气腾腾。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她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怒地盯向了裴诺尔,居然是他骗走了娜塔妮亚,还把她扔进了垃圾桶。
  
  裴诺尔却似没听到女孩所说,也没看到她的怒火,只是轻佻地道:“图尔城被灭,几乎所有贵族被杀,只不过城主最小的女儿与儿子逃出生天,你就是那个逃出去的余孽?”
  
  “谁是余孽?”女孩尖厉地叫了起来,手中的利剑搁得离她的脖子更紧,“你们希达尔斯国为了一己之私,盗走火焰之剑也就算了,居然还将我们的图尔城给灭了,你们才是真真正正的魔鬼,混账东西!”
  
  卡特兰的女王这时也出了殿外,并在众卫兵的环绕下缓步靠近。其他人则站在她们的不远处静观其变。
  
  一群盔甲卫兵则暗暗地、不动声色地围拢了过来,将那行刺女孩团团围住。
  
  听到女孩愤怒的指控,裴诺尔却放松了下来,挑衅似的笑问:“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反正你是逃不掉了,不如也留下来做我的姘头?”
  
  听到那个“也”字,她几乎气得七窍生烟,什么叫“也做我的姘头”,难道自己真是他的姘头不成?
  
  一时竟忘了脖子上还搁着一柄剑,动了动,一股细微的刺痛传来,连忙定住。
  
  女孩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火焰之剑,把火焰之剑还给我们!”
  
  火焰之剑是他们的镇城之宝,是图尔城最珍贵的宝物,只有重新夺回,图尔城才有重新回归他们的机会。
  
  可火焰之剑是希达尔斯的王太子费尽心机甚至灭掉整座城才拿回来的,怎可能轻易交出?听说盗剑时王太子甚至还牺牲了点色相,所以才在灭城时倾尽全力。
  
  夜风吹拂过心美的脸庞,凉凉的,带着深海王国特有的潮湿感。
  
  她忽然有点清醒了。若裴诺尔为了她将火焰之剑交出,那就等于她欠了裴诺尔一个很大的人情,越发与他纠缠不清。
  
  她正要开口,却被裴诺尔抢先说了话,他的眼底尽是寒凉,语气却仍轻佻无比,“不就是一把破剑吗,拿去吧!”
  
  众人发出了阵阵低呼,这把可不是普通的剑,是图尔城最珍贵的火焰之剑,传说若遇上有缘人,发挥出的力量可以破开任何魔法结界,拥有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现在王太子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把剑拿出来了。
  
  嗡嗡的几声响,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年轻俊美的王太子微一扬手,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从半空出现,发出奇妙的与夜风撞击的嗡嗡声,旋转了几下,然后坠落在离女孩不远的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女孩用剑压住她,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往剑的方向走。
  
  离红色火焰之剑只有一步之遥时,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她的呼吸也几乎要窒住。女孩押着她猛然冲了过去,就在这一刹那,她和女孩同时伸出手去抢火焰之剑,速度极快,可还未碰到剑身,一抹滚烫的火焰冲上来就舔到了她的手。
  
  她忍痛再次伸手扑去,整个人忽然却被人腾空抱起,立刻远离了那柄烈焰火剑,同时又听得碎裂的几声响,女孩原本搁在她脖子上的剑裂成了碎片,落在地上。
  
  女孩此时已成功拿到火焰之剑,脸上露出胜利笑容,半空中一个迅速转身,顿时消失在半空。
  
  这时每个人都突然看到王太子眼里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只是微抬了下修长手指,一柄极长无比的金色利剑忽然如一道犀利发光的闪电出现在夜空。
  
  随后,它以极快速度幻化为了一道长尾巴流星,形成闪亮的光束,朝着前方冲刺而去,不过几秒,忽然看到不远处燃起了绚丽烟花般的光亮,同时伴着女孩的凄厉不绝的叫声,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极惨的鬼哭狼嚎,“啊--啊--”
  
  巨大的爆炸声响,轰地一声,仿佛地动山摇,震耳欲聋,女孩的肉身似乎化为了细细碎碎的粉末,如同烟雾一般转瞬消散空中。
  
  众人皆是一阵惊悚,包括她在内。
  
  又听得嗖地一声清脆声响,一团燃烧着的艳丽红色火焰急速飞了回来,一直飞到裴诺尔的上空才停了下来,绕了他几圈后,裴诺尔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这团火焰的光芒渐渐变暗,直至最后消失。
  
  庞大的花园再次渐渐变暗,只剩下盔甲卫兵手中的燃烧的火把,以及众人眼中的火光。
  
  他把抱着的她放了下来,她重重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眼睛里涌起柔和的笑意,含笑道:“就算火焰之剑回来了,姐姐你还是欠我一个大人情。”
  
  她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闻言后下意识地反击,“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他眼里笑意顿时消失,出现了一抹深深的谁也看不懂的深邃神色,猛然把她抱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把头埋在她的柔软肩头,哪怕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只要你回来就好。”他的手臂圈得越来越紧,怎么也不肯松开,灼热的嘴唇还压在她冰凉的脸颊,低低地,温柔地,“姐姐,你可知道,我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在众人面前,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抱住她。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感情,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恋。
  
  是的,他根本没办法再遮掩住自己对她的任何情感。
  
  “我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看看太阳和你。”
  
  当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诗时,他便垂下淡金色长睫毛,掩住眼底的浓浓情愫,随手扔掉这张紫色的信笺,“写得不错,姐姐。”装作毫不在意。
  
  他不能对她表露任何情感,那时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必须和另一个血统高贵的女人在一起,才能稳住他风雨飘摇的王太子之位。而且他如果对她流露出特殊的情感,她的命可能随时保不住,而他不可能时刻保护她,也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
  
  可以说在危机重重、四处陷阱的希达尔斯皇宫,他注定了只能活在黑暗的阴谋与杀戮中。
  
  他命人烧掉那些情诗,就是在暗示她,不要再把感情投注在他身上,否则最后将会以痛苦绝望收场,那时她的痛会比现在要痛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可就在他失去她的这几年里,他夜夜煎熬,经常失眠,多么希望能像从前那样一起床就看到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笑容。
  
  他这时才发觉,他根本不可能没有她,此时他的王太子地位已经稳固,他所希望得到的一切已被他掌握在手心,可是他却并不快乐。
  
  他时常来到她的房间,抚摸她睡过的软床,亲吻过她的碎花枕头,抚摸过她曾用过的每一件物品。
  
  如果她能回来,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哪怕会面临重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