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初到贵宝地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照进来,虽然没有暖和多少,却给这阴暗的屋子添了几分鲜活,林芸希终于睁开闭了几天的沉重眼皮,混沌的大脑总算有了几分清明。 自从穿到这个未知的世界她就一直在发高烧,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高烧去的,她莫名奇妙的穿过来继续遭她未完的罪,硬塞进脑子里陌生的记忆和高热很是折磨了她许久,这不,昏迷了四五天才清醒过来。 这个时代不存在历史课本的任何朝代,原主叫林芸希,跟她名字相同,不同的是她是21世纪的一个小白领而原主是柳树村一个农家的女孩。 这几天的工夫林芸希已经大概理顺了原主的记忆,原主的爹林清文是个读书人,但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也只是个老童生,到死都没圆了那个秀才命,倒是把原本还算殷实的家给败了个精光。原主的娘在她年幼时就撒手人寰,小姑娘现在都记不清她娘长什么样子。 林清文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一女,长子林成龙也就是原主的大哥,成亲八年,现在有一子两女,原主一直跟着哥哥嫂子一起过,虽然家是穷了点,但是也没受过什么苦。 过了这么多天,林芸希也不再纠结自己为什么会穿过来这个问题,她向来不自己难为自己,事已至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益。 “呀,芸希醒了!这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昏了多久,吓死我和你哥哥了!”林芸希正望着房顶发呆,就听见一个女人大嗓门叫起来,转头一看,她嫂子张氏端着个碗进来了。 “嫂子……”努力半天才发出这两个字,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异常干涩,发出的声音也跟破锣一般。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别说话了,快躺着。”见她挣扎着要起来,张氏把碗放在一边,快步过来按住她,“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病才有点起色,可别乱动。” 张氏是个体格粗壮的妇人,长期干农活手劲很大,林芸希的小身板大病初愈,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立马就被她塞进被窝,张氏又前后左右仔细给她掖了掖,确定不会透一点风才松开手。 张氏先把手在粗布衣服上蹭了蹭,然后覆到她的额头上,感觉没那么热,立刻喜笑颜开说道:“别说,孙大夫开的这药还真管事,来,云希,把药喝了,喝了就能好彻底,等会嫂子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孙大夫是这十里八村唯一一个会看病的,农家人体格都好,小病休息几天睡一觉就好了,很少会专门请大夫看病。前几天林芸希突然高烧不退,林清文慌了神,赶紧把孙大夫请来,只是那孙大夫只摸摸脉就说这人他治不了让他们准备后事,一听这话林清文当场就跪下了,非要让他救救林芸希,孙大夫被缠的没法就开了副药,没想到都快要被烧死的人竟然被救回来,张氏此时心里对孙大夫又敬佩又感激,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林芸希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芯子已经换了一个。 黑漆漆的汤药苦的跟黄莲似的,林芸希皱着鼻子一口气喝光,接过张氏递过来的温水咕咚咕咚大喝几口才勉强压下舌尖上的苦涩。 “再睡会,我去做饭,等早饭好了再叫你。”看她能这么精神的喝药,张氏高兴的不得了,这能自己喝药就离好不远了。 张氏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见她点头,立刻端着空碗就走出去,不久外面就响起来锅碗瓢盆撞击的声音。 林芸希松了口气,身体软软得倚靠到后面的墙上,说实在的,她挺担心被人看出破绽,毕竟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而且生活的时代还相差那么多,好在前身是个闷性子,不太爱说话,以后小心点倒没什么大碍。 她昏睡了那么久,身子都快僵了,现在一点都不困,但又没什么可干的,只得闭目养神,顺便想想以后的生活。 这原主也是个苦命的,原本有份好亲事,订的是县城里秋家,秋家是镇上的富户,是老童生在世时订下的亲,算的上是高嫁,本来三年前就该成婚,不料老童生病逝,不久那秋家就上门退亲,扬言说不能因为守孝耽误他们延续烟火,理由是冠冕堂皇,可惜纸包不住火,村子里有在县城里做工的人悄悄告诉林清文,有家蔡姓商户家的小姐看上了秋家的小子,蔡家家业大加上那小姐也有几分姿色,秋家便动了悔婚的念头,只不过借着林芸希守孝的由子发作而已,林清文差点没气死,一把撕碎定亲书,把那媒人和赔偿全都扔到门外,并发誓从此老死不相来往。 秋家和林家的渊源源自老童生从河里救了秋家的长子秋峰,秋家当时选择跟林家联姻有报恩的意思在里面,另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林芸希长的实在漂亮,而且在老童生的爹的熏陶下也识字,性格温顺,除了家里穷以外没有别的挑的,但什么都比不上金钱的诱惑,秋峰生意做大转战京城,留在老家的这些人顿时感觉身份水涨船高,对这份亲事就有些不满意,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就毫不犹豫得反悔,也不知道这事秋峰知不知道,但是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古代,被退婚是件不光彩的事,虽然这事是秋家不地道,但村子里还是有人对林芸希指指点点,原主是个生性敏感的人,有什么苦什么难受都自己吞进肚子里,久而久之就变得抑郁。 三年守孝期一过,林芸希已经十八岁,十八岁还没成亲在古代就算是大龄青年,哥哥嫂子就着急了,怕耽误她一生的幸福明里暗里托了不少说媒的,可惜因为年龄太大的原因,介绍的都是那些游手好闲或者续弦的人家,林清文和张氏把她当亲闺女一般疼,自然不舍得她去受罪,这亲事拖了一年多还没有着落,只把他哥哥嫂子急的嘴里水泡一茬一茬就没断过,为这事林芸希私下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婚事 想到这林芸希感觉有点窘,作为一个29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现代女性来说,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愁嫁,果然古代对女性的约束更加苛刻。 她正腹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咳嗽的声音,应该是她大哥林清文,林家孩子都继承了她爹的毛病,肺不好,林芸希还差一点,林清文厉害的时候都咳嗽得上不来气,所以他注定没法下地干活,林清文身体不好却很要强,硬是学会了一手厉害的木匠手艺,当然为此他也没少吃苦。 外面,然后嫂子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林清文大喊一声“真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惊喜,后来的声音就被张氏压了下去,林芸希猜测她嫂子应该是说了她苏醒的事。 果然,马上门口的帘子被挑开,走进来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即使脸上透着不健康的青色也难掩他眉宇间的俊秀,这便是原主的亲生哥哥,也是她在这个世上血缘最亲近的亲人,林清文。 “芸希,感觉怎么样?你可吓死哥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死去的爹娘交代。”见到醒过来的妹妹,林清文先是一脸激动,又想起她病危时候的吓人样子后怕不已。 这个便宜哥哥是把她疼到骨子里的,林芸希既心酸又欣喜,小声开口道:“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已经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喝的那药起了作用,虽然头还晕着,但是说话倒是比刚才利索不少。 林芸希是羡慕原主的,因为她前世是个私生子,因为性别的原因不能成为她妈妈进入豪门的筹码而被百般嫌弃,见不得光也享受不到亲情,所以穿越到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既然阴差阳错接手了这个身体,便有了责任和义务,林芸希就决定好好活下去,也替她好好照顾哥哥嫂子。 “傻丫头,大夫都说你心思太重,积忧成疾,所以才病的这么严重,我知道你把事都憋在心里,有什么不能跟哥哥嫂子说的,我们可都是你的骨肉至亲!”林清文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经历过这次生死,他可真真是怕了。 “哎呀,我知道了,哥哥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知道羞。”林芸希冲他笑笑还吐吐舌头,她哥哥身体也不怎么好,林家别好了一个再倒下一个。 看着她的笑颜,林清文愣住了,自从父亲没了以后他多久没见着妹妹的笑脸了,想到这难免有些自责,他这个哥哥果然没有做好,妹妹受了欺负都没法替她出气。 见他脸突然暗下来,林芸希就知道他哥哥肯定又钻牛角尖了,立刻抓着林清文的手开始晃,撒娇道:“哥哥,我都饿了,嫂子说给我做好吃的,都有什么啊?” 林清文回过神来,看她妹妹嘟着嘴一副馋猫的样子就乐了,“做了你最爱吃的蒸蛋,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啊,太好了,也给靖遥做一份,他读书也很辛苦。”靖遥是林清文的长子,今年八岁,非常聪明,虽然家里穷,哥哥嫂子还是咬着牙供他上了私塾,农村没什么好东西,鸡蛋算是最有营养的吃食,林芸希很疼惜自己这个侄子,不想吃独食。 “这个可不行,这鸡蛋是方家特地拿来给你补身子的。”张氏端着瓷碗进来正好听见她这话,笑着回道。 “这方家也算是有心了,来过礼的时候听说芸希病了就送来一篮子鸡蛋,够吃好久的。”将瓷碗小心翼翼递给林芸希,看她能自己抓稳,张氏缩回自己的手开始劝她,“嫂子知道你嫌弃方家三郎破了相,但是长相是不能当饭吃的,而且脸上有伤又不耽误下地干活。” 提到这个,林芸希吞咽的速度变慢了,原主的这段记忆很模糊,大概是不久前,方家突然向林家求亲,给的聘礼很多,她哥哥对方家三郎感观也挺好就答应下来,本来能顺利嫁出去是件好事,但是原主不知道从哪听说那方家三郎早年破了相,人脾气非常大又爱打人,当时就吓了个半死,想跟哥哥嫂子说,但看他们那么高兴的做准备,话到嘴边就没说。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哥哥嫂子肯定会顺着她,但是想到俩人为了自己的婚事着急上火又于心不忍,就这么纠结着,纠结着,然后人就高烧去了。 林芸希感觉这人也是个奇葩,硬是自己把自己憋死了,这去哪说理去。 她正回想,张氏以为她还在自己跟自己生气,连忙用手肘碰碰林清文,意思让他也劝劝。 “芸希,你放心,那方家三郎是个靠得住的,在方家村是有名的能干的汉子,我以前见过他一次,人心眼挺好,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林清文心疼妹妹,自然要了解未来妹夫的脾气秉性,那方家三郎是个好的,再说男子又不像女子那么注重样貌,破相影响不大。 林芸希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未来夫君一点都没有好感,即使在21世纪,婚后生活都被女人视为洪水猛兽,更别提是女人地位极其低贱的古代,所以说成亲这件事对于患有恐婚症的林芸希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尤其是这人还是吓死原主的凶手,她怎么能喜欢得起来? “我自然是不愿意嫁过去的,在家多好,你和嫂子宠着我,脏活累活都不让我干,我要是嫁过去就得伺候那一大家子,谁愿意啊?我就是想和哥哥嫂子一起过,谁管他方家三郎怎么样,哼!”林芸希皱皱鼻子,一脸的委屈。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就让人感觉有种撒娇的感觉,抱怨归抱怨,这是为了宽哥哥嫂子的心,省得他们多想。 果然她一说出口,俩人的脸色更加柔和,心想原来这丫头不是在钻牛角尖,而是舍不得他俩而撒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还是个孩子。 “傻丫头!”张氏假装嗔怒,用手指轻点她额头,“别说胡话,哪个女孩不得嫁人生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林芸希顺势将她嫂子手指握在手里,捏了捏,打趣道:“希望那方家三郎是个好的,最好像哥哥这样,什么都听嫂子的,对嫂子百依百顺,嘿嘿。” 她虽然面上笑着,心里却叹口气,即使她是个非常独立的人,但是在这个时代想要不找男人当挡箭牌,肯定会被人的吐沫星子淹死,还得连累她哥哥嫂子一家。 自己是不舍得哥哥嫂子替她操心,既然哥哥看好他,自己就嫁了吧。 “哎呦,我看你这病是真好了,都有力气编排我和你哥哥了!”张氏佯装发怒,脸上却有几分可疑的红晕。 林家男丁单薄,林清文身子又不好,所以地里的活计都是张氏在操持,张氏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男人才是倚靠,格外在意林清文的身体,林清文几次想要下地干活都被她死死拦住,林清文体恤她的辛苦,所以一般家里有什么事俩人都商量着来,林家虽然日子难过,但是气氛非常和谐,这也是林芸希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朋友 “我这不是仗着你和哥哥宠着我吗?嫂子那么稀罕我,才不会对我怎么样。”感受到俩人浓浓的爱意,林芸希心底软软的,撒娇的动作更加纯熟,抓着张氏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各种蹭。 看着和媳妇互动的妹妹,林清文心底的大石总算放下了,虽然病了一场,但妹妹好像变活泼了些,眼睛也是亮亮的,散发着熠熠的光彩。 “哎呦,小祖宗,可别蹭了,小心划伤你的脸,再过五天你可是要成新娘子的人了,半点可都马虎不得。”张氏赶紧抽出自己的手,她是喜欢芸希跟她亲近,但是自己手太糙,要是伤着她那嫩脸可就不好了。 “怎么这么快?”林清文皱眉问道,他是希望芸希早点出嫁,可是这才交换庚帖多久,这也太匆促了吧。 “我也觉得有些着急了,送礼的时候柳二嫂特地过来给的日子,说是找人看了,除了五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外,再合适的良辰吉日就得明年了。” 林清文默然。 林芸希已经十九岁,如果等到明年就太大了,日子虽然仓促,但因为早有准备,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林芸希顿时凌乱了,这灾难来的太突然,她有点接受不能。 “你愁眉苦脸的做甚?家里有我和你哥哥,你只要老老实实养病当你的新娘子就可以。”看她皱着小脸,张氏宽慰道。 我想逃婚……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林家嫂子,林家嫂子!” 院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张氏赶紧出门招呼客人,林清文拍拍她脑袋,“别多想,好好养病。” 事到如今,林芸希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芸希,我们来看你了!”她还没来得及惆怅就被张氏迎过来的两个小丫头围上。 这俩小丫头一高一矮,虽然都只穿着粗布衣裳,但正是青春俏丽的年纪,浑身散发着朝气。 这俩人是原主的朋友,算是闺蜜级别的,高的叫伍蝶,矮的叫芦盈盈,估计是来看望病人的。 “难得你俩来一趟,陪芸希说会话,以后你们想要再见可就难了。”同龄人在一起要说的肯定多,张氏和林清文很自觉得给他们让出空间。 芦盈盈年纪稍小些,性格也活泼,声音跟黄鹂一般,脆生生的,见林家夫妇出去,按耐不住问道:“林嫂子啥意思?以后不准我们一起来往了还是怎么地?” 她说得直白,伍蝶听的直皱眉,扯扯她袖子,“瞎说啥?林嫂子是那样的人吗?” 芦盈盈指的是张氏说的那句以后再见就难了,这话是没错,林芸希马上就要嫁到方家村,而她俩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到时候都出了门子,再见可不就是真难了。 “我嫂子说得没错,以后你们想要见我就得去方家村了。”对着她俩,林芸希不再掩饰情绪,恹恹得开口道:“五天后的日子,这几天你俩可得好好陪着我。” “天啊,怎么这么快!”芦盈盈惊呆了,在她看来成亲是非常繁琐的事情,怎么林芸希悄无声息得就定了成亲的日子。 伍蝶比她稳重些,考虑的也周全,明白林芸希作为一个老姑娘的苦衷,“哪家的人?” “方家三郎。”这个名字她真不愿意提,这是害自己失去自由的凶手! “哪个方家三郎?方家村人姓方的可多了。”方家村是十里八乡最大的村子,一般人虽然没见过,但是也略有耳闻。 “就是破了相的那个。”特征太明显了,想忽略都不行。 “天啊!怎么破了相,芸希,你可是我见过的最最好看的,那人怎么配得上你?”芦盈盈毫不掩饰的一脸惋惜,她去过县城很多次,那里的女人也没有芸希好看,在她看来,芸希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就是运气差了点。 对于她的口无遮拦伍蝶毫无办法,只得安慰芸希,“男人破相也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品性好,既然林家大哥都同意了,那个人肯定是个可靠的。” “嗯,那是,林家大哥最疼芸希了,他肯点头,那人肯定是个好的。”一看芦盈盈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刚还大声小唬的嫌弃人家,转眼就附和上伍蝶。 看她那跟着不住点头的样,林芸希也憋不住乐了,“什么话都被你说了,你还能有点主意不?” 她的揶揄明显被忽视了,因为那俩人正呆呆得望着她。 “呜哇,芸希一笑更好看了……”芦盈盈一脸梦幻的表情。 “对,芸希,你应该多笑笑。”虽然经常对着这张脸看,但是芸希以前老皱眉头,她也没看过她笑的样子! 由此可见,原主以前活的多蛋疼!林芸希不禁想难道自己是来拯救她的灵魂的? 想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苏了! “你哆嗦什么?冷吗?”见她发抖,芦盈盈担忧得问道。 “没,没,只是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 开玩笑,被子里热的要死,出了好几身汗,怎么可能会冷,刚才那叫恶寒。 “你都要嫁人了,我可得给你准备点贺礼,可能不太贵重你可别嫌弃!”芦盈盈小脑袋瓜转得快,想一出是一出。 “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贺礼什么的就太见外了,多来看看我才是真的。” 这不是客气话,柳家村的人口少耕地也稀少的可怜,家家都不富裕,她们都在给自己攒嫁妆,贺礼可真没法收,她现在就想跟她俩多说说话,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怕她俩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林芸希又强调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缺,我嫂子都给我准备好了,你要是送东西可就把我当外人了,咱们以后还怎么开往?” “你这个较真的人!”芦盈盈叹了口气,芸希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倔脾气让人招架不住。 “你心意芸希收到就好,想那么多做什么,小脑袋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伍蝶知道她的顾虑便开导芦盈盈。 “我哪里想的多啦?好啊,你俩联合起来欺负我,哼!” “谁敢欺负你啊,你最厉害了!” “是啊,你说谁欺负你,我保证帮你揍她!” 三个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话,很快就到晌午,即使再不舍也得先离开,她们得回去做午饭。 “别起来!你刚好,别再受风!”看她挣扎着起来要送俩人,伍蝶赶紧劝。 “没事,其实我高烧早好了,就是头晕,见见太阳才好的快。”她昏迷这么久大多因为灵魂和这具身体在融合,既然清醒就已经没事,躺了这么多天她都要长毛了,说什么也得出去散散风。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柳三婶 俩人劝不住,只得给她加了件衣服,要不是今儿上午看她说话那精神头,谁敢让她这么冒失得出来。 躺久了的身体发软无力,林芸希很努力让自己站的直挺挺的,把俩人送到院子门口。 “芸希,下午要上山采野菜,明天早上过来看你啊。”伍蝶拖着她的手有点舍不得,芸希平时是个闷性子,一般只听她俩说很少插话,今天可是说了不少,想想她几天后就要出嫁,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好啊,我等着你俩。”林芸希笑得眉眼弯弯,这俩闺蜜心眼好又没有别的小心思,她挺喜欢的。 “哎呦,这不是林家芸希吗?好久没看着你了,哎哟哎呦还是这么俊啊!”看她们三个在门口说话,一个老婆子就快步走过来跟她搭话。 林芸希下意识得一偏身躲过冲她飞溅过来的吐沫星子,从记忆里翻出这号人来,不由得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柳三婶好,让您惦记了,我前几天生病,这才稍微好点。” “哎呦哎呦,原来是病了,怪不得小脸都瘦了,你嫂子也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把人弄的瘦成这样,啧啧。”柳三婶想去摸她的脸,被林芸希不着痕迹的躲开,她讪讪得收回手,眼睛却一直盯着林芸希看。 听她说嫂子的不是,林芸希就不高兴了,面无表情得开口道:“我嫂子把我照顾的很好,要不然我还好不了这么快呢。” 那老婆子听她为张氏辩解就不高兴了,瞥到路边陆续下地回来的人,故意大声喊道:“芸希你就是个老实性子,受了欺负都不吭声,林家嫂子那泼辣性子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别怕,告诉三婶她怎么欺负你的,我定要给你做主!” 她那大嗓门和话里的意思引得不少人驻足,林家在柳树村是很特别的存在,老童生是个识文断字的,但是家财散尽也没考中个秀才,村里人既佩服他的魄力又可怜他的屡次落榜,更稀奇的是家都这样败落林清文还是让长子继续读书,这可让村里人大开眼界,有舍不得银子供孩子读书就冒酸水,这林家真是想当官想疯了,有些岁数大的则暗暗点头,这林家是块硬骨头,若是能得偿所愿肯定不是不是一般的成就。 因为林靖遥还小,一时还看不出什么,所以大家对他的关注慢慢就淡了。但是林芸希可不一样,这姑娘虽然深居简出,一直是柳家村不容忽视的存在,在林芸希自己看来就是自己一直是柳家村风云人物,一直被注意从未被遗忘。 林芸希为什么会这么受关注?还是因为长的好,性格好!只是这肥水流到了外人田,竟然悄无声息得很县城里的人订了亲,得知这个消息,柳家村适婚的准汉子都失眠了好几天,失魂落魄得听从爹娘的安排陆续成亲。 本来大家的人都安份了,没想到老童生死后不久秋家竟然退婚,这事立刻激起千层浪,很多人心思就活了,但是再着急也得等人家姑娘过了孝期,可惜他们想的是挺好,但爹娘不同意等那么久,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呢,所以有些人架不住压力也离开了追随林芸希的队伍。 但是还是有几个坚持下来的,倒不是他们对林芸希一往情深,而是品行不行,其中一个就有柳三婶的小儿子柳俊才,名字挺好听,其实内里就是个草包。 柳三婶跟林家提过亲,但是被张氏一点没留情面的拒绝了,所以她一直怀恨在心,天天跟别人嚼舌头根子说张氏的坏话,现在得着机会奚落张氏,她哪能这么轻易放过,恨不得引过来村里所有人来听。 因为那柳俊才不是个好东西,张氏拒绝了也没给她添堵,所以林芸希不知道她们之间有这些恩怨,看她给嫂子抹黑立刻拉下脸反驳道:“柳三婶,您这话我听着可不太对劲,我嫂子比她亲闺女都疼我,怎么就欺负我了?她自己一颗鸡蛋都舍不得吃就为了给我补身体,家里的地从来不让我帮忙,你看看我的手!”话是对她说,林芸希却是把手心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为了让她们看清楚还特意走了两圈。 “哎呀,林家丫头人好看,手也秀气,嫩的跟豆腐似的。” “可不是,那样的嫩手一看就是个从来没干过粗活的。” “林家嫂子也是个硬气的,林家老大身体不好,家里就她一个女人家下地干活,也真够辛苦的,真不容易啊。”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林芸希就是想让她们想起嫂子平时的行为,然后用这些窃窃私语打那老婆子的脸,我嫂子也是你欺负的,林芸希心里冷哼,要是在现代,我骂不死你!虽然气愤,她还有理智,不敢做的太过火。 “我本来是好意帮你,谁知道你这么不识好歹,罢了罢了,就算我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林芸希一向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柳三婶才敢叫嚣,没想到她说话这么伶俐,柳三婶没讨到便宜说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她热脸和冷屁股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说就有点不合时宜了,林芸希想讽刺她两句,看到旁边伍蝶和芦盈盈憋的通红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这个时代要求女人贤良淑德,尤其是未婚女子,言行要是稍微有点不端庄那就得被人背后说,严重点都会影响婚姻,她这要出嫁的当口只能忍了。 可是她能忍,有个人却忍不下了。 自讨没趣的柳三婶刚要灰溜溜得走开,就被人群里挤出来的一个女人一把拉住,来的正是刚下地回来的张氏,也不知道她从哪句听到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 “哎呦,离老远就听我们门口有乌鸦叫,就赶紧回来看看,我们家马上要办喜事,可不能让这乌鸦给脏了地方,原来是柳三婶您呐,没事您学什么乌鸦叫啊,多晦气!”张氏可她那么多顾虑,张嘴就把柳三婶气的发抖。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晴天霹雳 因柳三婶平时最喜欢在背后说人家,那些妇人都讨厌她讨厌的紧,但她辈分在那摆着,一般人也不敢当面说,张氏也知道她背后没少揭自己的短,正没说理呢,现在抓个现形,张氏哪能吃这个哑巴亏,直接毫不留情得指桑骂槐得骂回去。 “你!你个泼妇,你敢骂我,哇,啊,个挨千刀的,我跟你拼了!”柳三婶哪里受过这样的辱骂,跳着脚就要用手去抓张氏,张氏身强体壮哪里会被她碰到,轻轻一推,柳三婶就一个屁墩坐到地上。 她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和扯着嗓子嗷嗷喊的声音真跟那乌鸦差不了多少,有几个活泼的年轻媳妇当场就笑了出来,跟柳三婶沾亲带故的几个妇人悄没声的隐在人群里,也不出去劝说,柳三婶这人说话不留口德,整个柳树村的人都快得罪个遍,围在这看热闹的人哪个没被她传过瞎话,谁会替她说话。 “三婶子您可小心点,我这下手不知轻重的,别伤了您。”张氏嘴上说着场面话,眼里的小刀子只往她身上招呼。 有个跟张氏关系不错的妇人捂着嘴乐了半天,问道:“林嫂子,你刚说要办喜事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芸希五月二十的好日子,到时候你们有空都要来吃酒啊。”提到这个张氏脸立刻阴转多晴,和旁边的人攀谈起来。 听到林芸希马上就要成亲,柳三婶哭的更是撕心裂肺,他小儿子柳俊才迷林芸希迷的不行,上次她上门求亲不成就绝食了好多天,这要是知道林芸希跟别人成亲不得要命啊,他可怜的儿子啊! “柳三婶子!要哭您回自己家去哭,我们家芸希马上就办喜事,你别给我们哭晦气了。”跟周围的人说了一圈话,听她哭的更凄惨了,张氏压着火气说道。 柳三婶不理她,继续哭。 就在她俩对峙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小的声音说道:“林家嫂子,有件事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相貌普通,生的可真是柔弱扶柳,脚下蹬的是绿缎面的绣花鞋,穿的可是石榴色细沙百褶裙,脑袋上高髻还插着个银簪子,站在一群粗布衣裳的女人中间,那可真是鹤立鸡群,非常扎眼。 “原来是朱家正梅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张氏满脸笑容得问道,她心里犯嘀咕,这丫头平时跟芸希不对付,现在冒出来要干嘛? 她嫂子喊出这人的名字,林芸希也想起来了村子里的这号人,这人是杀猪匠的二女儿,家里很是有点小钱,不过现在这个时节穿细沙的裙子不冷吗? 看她张嘴就要回答张氏,林芸希赶紧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哎呀,你怎么来了,你可是稀客,走,进屋说去吧。”开玩笑,她看过的那些电视剧,凡事有“陛下,臣妾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样的情景,肯定是要别人脑袋的,而且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不得不防。 一边的卢莹莹悄悄戳戳伍蝶,凑到她耳边说道:“那朱正梅一向不是最看不上芸希吗,每次见到芸希巴不得走得远远的,今天这么巴巴得凑过来了?” 伍蝶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只是担忧得看着林芸希。 那朱正梅看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的模样,但是林芸希拉了两下硬是没有拉动,旁边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多,还不停的问,“哎呀,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见那些人把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朱正梅不由得更有了几分得意,捏着个帕子扭来扭去,作出一副欲语还休的姿态。 呵呵,这是来者不善,明显是来砸场子的,林芸希心里冷笑,这演技也太差了点吧,眼珠子里的算计露骨成这样,差评! 张氏也不傻,看这阵势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脸一下子就沉下来,“朱家妹子,芸希大病初愈见不得风,你要是有话说就进屋吧,你俩小姐俩好好唠唠。” 朱正梅却没搭她那茬,面上硬生生挤出几分悲切,用跟她那孱弱的身体不相符的声音大声道:“林家嫂子,事关芸希的一辈子,我说了您也别生气,正好也让村里的人评评理,那方家实在欺人太甚!”边说边挤出几滴清泪,小脸甚是可怜。 演的比刚才倒是入戏几分,就是那眼珠子不那么亮闪闪的就更逼真了,林芸希这时候倒是被折腾出几分兴趣,重生到这么个旮旯的小山村,竟然还能闹出这么多猫腻,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血雨腥风啊。 朱正梅的话一出口,犹如一滴冷水掉进油锅,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几天后就是方家迎娶林芸希的日子,这时候要是爆出什么传言,可真就热闹了。 伍蝶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赶紧出来打圆场,“正梅妹子莫听那些个人的闲言碎语,林家大哥早就打听好,那家是正经人家,那方家三郎也是出挑的。” “是啊,是啊,我娘家是方家村的,那方家三郎忠厚老实又孝顺……” 那人说完,人群里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让朱家妹子说完,断不能让芸希不明不白得嫁过去!”一听这爆料,柳三婶瞬间满血复活,也不哭了,催促朱正梅继续说下去。 话说到这,张氏即使心里恨极了她的捣乱也不能再拦着朱正梅说下去,即使自己当面拦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传这事,索性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如果她敢胡说八道可别怪她不客气。 “朱家妹子,你继续说,正好让在场的给做个证,要是那方家有什么不妥,我定是要向他们讨个公道。”张氏挽起袖子,冲着朱正梅冷笑着。 “那方家做事不地道,那方家三郎被抽中服徭役,听说还被征调到戍边,半个月后就得走,芸希嫁过去不是,不是……” 不是守活寡嘛! 这个消息如同惊天霹雳,把所有人都给劈傻了,张氏脸刷得一下子就白了,嘴动弹了几下,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林芸希轻蹙眉头,古代人要服役她是知道的,服兵役是最苦也是最危险的,根据前身记忆,这朝代的边关虽然百年没有什么大的战争,但是小摩擦不断,戍边的兵十有八九都没法活够三年,侥幸活下来的四肢也大都不健全。方家故意隐瞒三郎服役的消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娶亲目的很明显,就是想留一条血脉,但是这可是真真把嫁过去的女子给坑了,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有丈夫庇护的女子活的尚且不怎么的,何况嫁给一个刚成亲就离开,十有八九回不来的男人呢,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小人 “这事被方家捂得紧紧的,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芸希,林家嫂子,你们也别太着急,这事是他们有错在先,实在、实在不行……就退婚!”好像非常同情林芸希的遭遇,朱正梅说完半掩着面开始抹泪。 看热闹的人都心里感叹朱家这孩子到底年轻,不经事,这婚如今根本退不得,即使林家再不愿意,五天后林芸希也得进方家的门。 有几个心底好的却是在心里怨恨方家,明知道儿子要上战场还娶人家闺女回去守活寡,这不是要害死人嘛,真是缺大德了。 退婚俩字却把张氏给惊醒了,这不要脸的方家实在太可恶,这简直就是骗婚,戍边的征兵那就是半脚踏进黄土里,芸希嫁过去就是守寡啊,遭天杀的方家! “退婚!必须退婚!”柳三婶尖细的嗓音刺的人耳膜疼,听到这个消息她是最高兴的,“林家嫂子你还在想什么?莫非你早就知道这事,为了那方家的彩礼才硬要把芸希往火坑里推?你、你真是恶毒!” 林芸希顿时感觉无语,柳三婶什么事都能赖到她嫂子身上,胡扯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种本事,可却不是什么正经本事。 “你别往我身上破脏水,我还不知道你那龌龊心思,就你那好吃懒做的儿子还想娶我家芸希,我呸!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芸希就是成了老姑娘也不会嫁到你们家,你给我趁早死心!”张氏也是气疯了,这时候柳三婶还敢趁火打劫,真当自己是吃素的。 柳三婶被她这么当面打脸也恼羞成怒,刻薄相尽显,指着张氏说道:“好!既然你愿意让林家妹子守寡,那我也没什么说的,不过你这么缺德的把林家子孙推到火坑,就不怕林家的列祖列宗找你算账?” 碍于林家的面子,看热闹的人都只是窃窃私语,这柳三婶就这么直接出说来简直就是戳人心窝子啊,还没成亲就咒人家成寡妇,实在太不应该了。 短暂的沉思过后林芸希恢复了清明,这特么神展开啊,话题扯的也太远了吧,好像笃定自己嫁过去就要守寡一样。其实她对于新婚成亲对象就上战场这件事倒是没像她们反应那么大,那人成亲后就离开那自己的日子更自在点,虽然这样想可能有点不道德,但是她对自己没见过的陌生人生不出半点好感这是事实。 张氏气的浑身发抖,但是退亲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这要是退亲芸希这辈子可就没法嫁人了,秋家那只是定亲,退亲虽然遭人指点却还不至于影响那么大,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走了结亲六礼中的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已成,只差迎亲这一步就成了方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所以说这方家即使做的阴损,这亲也退不得,她们只能打落牙齿吞到肚子里。 林芸希一下子就猜中她嫂子的心思,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便走到张氏的旁边,一边替她轻抚后背顺气,一边慢悠悠开口道:“柳三婶子,您这是什么话,我嫂子一直把我当亲生的一般对待,林家列祖列宗要当真要显灵,那也该谢谢我嫂子才对。我一直把您当长辈看待,您说这么恶毒的话咒我便不怕糟报应吗?”她语气虽然轻柔,但话却条理清晰异常强硬,只把柳三婶说的一脸讪讪。 “芸希,你真要嫁到那不仁不义的方家吗,他们……” “朱家妹子!”看朱正梅又要继续演戏砸场子,林芸希赶紧打住,这个女人明知道自己必须嫁到方家还结结实实自己安了个寡妇帽子,这么当众抹黑方家既是让方家背上这骂名又不让她嫁过去消停,毕竟谁家也不会对一个破坏婆家名声的媳妇好,既然自己没法逃脱嫁到方家的命运,也不能让这人的奸计得逞。 “朱家妹子,你误会了,大家都误会了。”林芸希语气突然轻柔下来,脸上染上些害羞的红晕,当然这是气的,“其实方家刚来说媒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这些,并不是有意隐瞒,所以朱家妹子就不要说这些败坏方家名声的话了,毕竟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如果要被人传出去不守妇言影响成亲,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这句话倒是把一直处于震惊中的人醒了神,这未出阁的姑娘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说这些,还是挑拨别家婚事,真是太不合适,这么想着看向朱正梅的目光就带了点审视。 林芸希似笑非笑得瞅了一眼变了脸色的朱正梅,这也是警告,你这恶心心思太明显了,再敢使什么幺蛾子,那咱们就走着瞧。 朱正梅恨恨得绞着手里的帕子,自己的目的今天怕是达不到了,那林芸希平时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她心里不甘心但又不敢再说话,那林芸希要是破罐子破摔反咬自己一口,自己以后可就不好过了,哼,长的好看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人家退婚,最后落得一个守活寡的地步? 朱正梅其实和林芸希并没有有什么大的冲突,俩个不熟悉的姑娘也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那朱正梅单方面嫉妒林芸希的美貌,一直心有不忿,那林家穷家舍业,林芸希更是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但自己不管买多么贵重的首饰和衣服,多么精心的装饰自己,村里的男人的目光总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如何能甘心! 其实她知道方家三郎被拉去服徭役也是个偶然,县城的布庄每到月中的时候会来一批新布料,她一直惦记着便早早得就去了县城,路过衙门的时候看见外面贴着写满人名的单子,旁边还有个高大威猛的衙役在大声宣告各个村子服徭役的名字,她特地留意了柳家村的名字。这其实是她的一点小心思,方家村是县城外围最大的村子,土地多人口多,十里八乡的适婚女子都是乐意嫁到那里的,她自然也不例外,待听到方岁寒的名字时,她却吃了一惊,她听说了这人向林家求亲,没想到这人就要被征兵戍边,这可真是个惊天的消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方家的用意,这林芸希可真是倒了大霉。 朱正梅得知了这个消息很是兴奋,连布庄都没有去,立刻打道回柳家村,迫不及待得想大肆宣扬一番,正好赶上柳三婶在这大闹,真是天赐良机,她明知道林芸希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么大张旗鼓的闹上一顿,就是为了破坏林芸希和方家的名声,可惜她遇到的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林芸希而是重生后的林芸希,即使她能察觉到林芸希的变化,但是她永远不会联想到借尸还魂上。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风波渐平 张氏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那方家明明从来没有说过三郎要去服役啊,为什么芸希会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只是她刚要问就被林芸希捏了手心一下,便立即停了口,现在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要不给这些人一个满意的答案,芸希会被人背后说什么她都可以想象的到。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知道芸希不是胡闹的人,她索性便一言不发,看芸希怎么处理。 “怎么可能,明明知道……”柳三婶说到一半的话被林芸希冰冷的眼神憋了回去,只是她不说完,别人也能猜到她回来的话。 “这话说来其实也挺惭愧的,”林芸希演戏也有点上瘾,想像朱正梅那样捏着手帕扭两下又觉得太恶心,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原本提亲时提到这个我哥哥嫂子便死活不同意,但是我晚上却梦到我去了多年的娘亲,她一脸笑容得给我梳头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我娘亲,感觉很奇怪,为人子女当以孝为先,怕是娘亲有什么指示,为了解惑便去了南山寺。” 听林芸希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这个上面,看热闹的人由漫不经心变成了庄重肃穆,林芸希心里暗自给自己的机灵点了32个赞,古代科技不发达,对鬼神之事尤其看重,林芸希就是想利用对鬼神的敬畏改变他们对这场亲事的感观。 “我特意找了南山寺主持无法大师,我刚说了那梦,大师便恭喜我,说我喜事将近,不日将觅得如意郎君,我想起与方家的亲事,便麻烦无法大师给我批了八字,大师赐给我几句话: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好事多磨难,贤妻嫁农门,福泽有深厚,方郎不负卿。最后还嘱咐我当珍惜眼前姻缘,既然这缘分是天注定,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当然林芸希说的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都是她编的,南山寺门从哪边开的她都不知道,那几句话也是随便诌的,但是无法大师的名号在京城都是响当当的,绝对是纯金打造的招牌,原主是听过的,不过那么尊贵的人物一般人也见不到,她敢搬出来当挡箭牌,够硬也不会被戳穿。 她废半天劲编出了这么个故事,所表达的意思就是方家并没有骗婚,她嫁过去也不是守活寡,是天作之合,方家三郎既然是有福之人那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死在战场。她大言不惭得夸自己是贤妻这点别人也不会知道滴,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今日的随口一说,他日竟然一语成谶! 她的一席话出口,在场的人都一副如梦如幻的表情,这可真称得上是奇闻,比戏本上还要精彩百倍,怪不得明知道方家三郎要上战场林家还跟他联亲,德高望重的无法大师都说这亲事是天注定,那方家三郎定然能平安归来。 就连明知道林芸希撒谎的当事人张氏都迷茫了,婆婆真的给芸希托梦了?难道那方家三郎当真福泽深厚能平安归来? 她还在迷糊中,林芸希便送走了大婶大娘和她的小伙伴,等回到屋子才猛然回来神来,一把抓住林芸希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当真做了那个梦?” 林芸希毫不犹豫得点点头,其实她连原主娘亲的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对于撒这种能让亲人安心的善意谎言,她并没有一丝愧疚感,哥哥嫂子已经为自己操了太多的心,自己嫁人后不能再让他们担忧。 “哎呀,当时太激动梦里好多细节都忘记了,娘亲好像还夸嫂子梳头发好看,把我照顾的很好了呢。”这话半真半假,虽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张氏虽然人长得粗糙但梳头发却比一般人都灵巧的多,而且张氏对她也是真好,借娘亲的话来谢谢她也是为了表达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们都铭记于心。 没想到张氏听了这话突然红了眼眶,叫了声“姑母”便嚎啕大哭,把林芸希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张氏不知道怎么的就守不住这哭势,林芸希心里暗暗抽自己几个嘴巴,没事瞎咧咧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张氏这么刚强的人如此伤心。 她正急得团团转,哥哥林清文回来了,估计也知道了方家隐瞒三郎徭役的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到媳妇哭的那样撕心裂肺,开口劝道:“你收收眼泪吧,为那狼心狗肺的人家哭坏了身子不值得。” 张氏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听了林清文的话,慢慢停止哭泣,揩了揩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我这是喜极而泣,怎么会伤身?芸希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我真的是没脸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林清文死拧着眉头,不不解得问:“哪里有什么福可言?”他只听了王家大郎提到芸希成亲的对象竟然马上就要服徭役,便气冲冲得赶回来,所以并没有听到后面那个版本的解释。 张氏情绪恢复正常,便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林清文到底比那些妇人要见识的多,眼睛盯着妹妹问道:“为什么要撒谎,提亲的时候方家的确隐瞒了事实,你是不想让方家背上骗婚的骂名吗?既然他们敢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就得遭到相应的报应!” 不得不说,林清文完全继承了老童生那刚硬易折的性子,认定的理即使碰个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哪能黑黑白白分的那么清楚,所以他生活的一直很不如意。 事到如今,林芸希硬着头皮也得继续演下去,一点都不退缩的迎上哥哥的目光,“方家骗婚已成事实,再继续追究下去也只能臭了他家名声,与我没有任何好处,毕竟我以后的子孙也是姓方的,娘亲的梦和无法大师的事情可是没有半点谎言,也许开头和过程有些曲折,但是结果是好的也算是皆大欢喜,也许这就是天意。” 林清文也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非常有道理,唉,也是,毁了方家的名誉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当家的,娘还在梦中夸我梳头好,以前她在世的时候最爱让我给她梳头,说我梳头格外舒服,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记得……”她和林芸希的亲娘是远房亲戚,要称呼一声姑母,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多受林家接济,经常来往所以非常亲近,林芸希的娘是个娴静的人,非常喜欢能干的张氏,张氏也跟她亲近,那时候她最喜欢张氏给她梳头发,林芸希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正好中了红心,所以张氏才会哭的那么惨烈,她跟姑母的关系与她跟林芸希的感情是不分上下的,这阵子被芸希的婚事折腾的心力交瘁,冷不丁听到姑母的消息便忍不住用哭声将那些悲伤宣泄出去。 提到过世多年的母亲,林清文脸色也缓了下来,他压根不会想到妹妹会拿母亲和无法大师说事,长叹一声,“借无法大师金口,但愿方家三郎吉人自有天相。” 呼……过关了!林芸希在心里拜拜她那素未蒙面的娘亲:虽然不该借您的名义撒谎,但是为了不给哥哥嫂子留下心结,只能出此下策,以后逢年过节给您多烧点纸钱! 至于无法大师那里,林芸希相信普渡众生、菩萨心肠的大师才不会介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南山寺,肯定多捐点香油钱。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方家 所以就这么一件轰动的事就被林芸希胡编乱造的故事掀过去了,鸡飞狗跳得闹了一天,掌灯时分才发现晚饭还没有着落,听他们哥俩肚子不约而同的叫起来,张氏顶着红肿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受她笑容感染,林清文和林芸希也相视一笑,笼罩在林家的乌云总算散去。 因这一天的劳累加各种惊吓,林芸希体贴张氏自己亲自下厨,虽然没用过农村的大铁锅,但是有原主的记忆还有她前世的厨艺,很快香喷喷的三菜一汤便端了上来。 “唔,不错,芸希厨艺见长啊,这油菜竟然还能这么做,比我做的好吃不知多少倍,下次可要好好教给我怎么做。”张氏对林芸希的晚饭非常捧场。 “没问题!”林芸希回答得非常爽快。 林家穷,但是因为自己有园子,青菜在这个季节是应有尽有的,借着现有的食材,林芸希就做了蒜蓉油菜、清炒韭黄、软烧茄子还有蛋花汤,茄子的存在是让林芸希意外的,想想茄子是古代时候的外来物种,而自己所处的是未知朝代,也就释然了。 张氏对那道蒜蓉油菜赞不绝口,林清文则更喜欢那软烧茄子,香甜入味特别能下饭,一向吃不了多少的他竟然又加了一碗,张氏看在眼中,更加坚定了跟林芸希学习烧茄子的决心。 晚饭过后,张氏将林芸希赶回屋子里休息,自己和夫君继续整理成亲需要的东西,虽然对方家心里有气,但借着那吉言也得好好办,芸希可是他们家的宝贝。 林芸希安静得躺在床上,听哥哥嫂子在外面特意放轻的脚步和窃窃私语,异常安心。 前世的自己是个不被父亲承认、遭到母亲嫌弃的私生子,没有得到家庭的一点温暖,靠着自己打工考上了大学,选了最冷门的草业科学专业,为的就是跑到西北离开那个讨厌的环境。 毕业以后留在一座大型农牧场工作,每个月能拿到相当不菲的工资,攒了半年给生养自己的母亲买了个她一直想要的包包,结果却被嫌弃得丢掉,那人指着自己得鼻子骂,“废物!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如果你不是个女的我就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你给我滚!” 那时候自己也没哭,因为这么多年也没有对她抱有什么希望,也不恨她,毕竟那个女人给了自己生命。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着的话她一直都记得,认真对待生活,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这句话是对的,因为自己穿到这个世界得到了最想要的亲情。 此时方家村槐树下的一大家子可乱成了一团。 跪在地上的壮硕男子恳求道:“娘,我不能害了人家姑娘,我这一走可真是……”看着老娘哭的红肿的眼睛,男人那不吉利的话卡到嘴边没说出来。 “三弟,娘都是为你好,不管怎么着,在走之前你得给方家留个根。”站在桌子左边年纪稍大点的男人开口道。 “就是嘛,三弟,娘也是一片苦心,再说了,咱们聘礼给的可不少,还是我们当家的还有大哥一起凑的呢,你可别辜负了他们一番好意。”桌子右边的正嗑着瓜子的女人插嘴说道,显然还在心疼从她手里出去的银子。 老太太身边的女孩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二嫂,你说这话不昧良心吗?我三哥每年拿回多少银子来大家都没数?我就是不识数也知道比大哥二哥加起来还多,三哥可把钱都交给娘保管,可不像某些人挖空心思得想要扣下留着自己花,再说了,你们给三哥出聘礼不就是觉得理亏吗,至于原因你们心里清楚,所以,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妙儿,姑娘家家别说话那么难听,她是你二嫂,你难道连长幼都不分了吗?”眼看一大家子都被妹妹说的变脸,跪在地上的男子开口训斥道,事到如今,他谁都不怨,只是不想牵扯其他无辜的人。 “三哥……”被敬重的哥哥呵斥,女孩感觉非常委屈,跺了跺脚,不再说话。 坐在中间的年老妇人听着他们的争吵,眼泪又禁不住流下来,“三郎,你是个好的,但是你现在再不情愿也得娶林家姑娘,否则她也会嫁不出去,算是咱们方家对不起她,以后肯定会好好补偿她。” 现在再谈补偿实在是有些晚了,良久,跪在地上的男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天意。 第二天一早洗漱,林芸希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即便见多了前世的明星美女,看到水中那脱俗的容颜也惊艳不已,果然生的好看,不是那种妖媚、倾国倾城的美丽,而是那种特别自然,看上去非常舒服的美,让人不由得想起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哪个女子不爱美,林芸希活了两世也不例外,围着水盆照了许久才舍得将水倒掉,因为出去的晚了些还被张氏追问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地里活也差不多接近尾声,张氏和林清文便专心在家里给林芸希出嫁做准备。 林芸希现在才知道原来古代女子出嫁需要自己准备那么多东西,因为女子出嫁是人生头等大事,成亲所穿的嫁衣需要亲自缝制,就连嫁衣上的各种吉祥图案都要自己绣。 衣服本来就是就是非常浩大的工程,还需要自己准备的有双喜的大红被面还有其他场合需要换穿的衣服、霞披和盖头虽然小,但是花式图案最为复杂,看着都眼晕,何况用针去一点点的绣,好在原主是个勤劳的娃,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算是救了她一命。 即使记忆里有那些针法的使用,林芸希表示自己轻易不会动针,这时代可没有近视镜,自己要是眼睛坏了可哭都没地方哭去,这绝对是一个曾经八百度近视的人的怨念。 吃过午饭,张氏便一直跟她唠叨成亲当日的那些个规矩,什么林芸希听的一个头俩大,嫁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呐,好在她没过多久伍蝶和芦盈盈上门,林芸希总算找了个机会,可怜兮兮得跟她嫂子说:“嫂子,我被你说的头都晕了,你也渴了吧,我给你沏杯茶,歇歇。” “你这个丫头啊,还不是嫌我唠叨,你想躲懒可不成,伍家姑娘是来给你开脸的,等下可别疼哭了。”张氏假装嗔怒的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对捧着梳妆木匣的伍蝶笑道:“这病了一场性子倒是活泼了不少,让你们看笑话了。” 林芸希撇撇嘴,嘟嚷道:“嫂子不是最喜欢我撒娇了吗?怎么又开始数落我?” 以前的林芸希是个话不多的憋闷性子,即使知道哥哥嫂子的好也闷在心里,现在她可不同,都要嫁人了再不好好跟嫂子腻几天就来不及了。 “好了,你最有理,我说不过你,我先去外面忙。”张氏点点她额头。 “林家嫂子放心,我必定给芸希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知道她俩情同母女,平时说话就这么没大没小的,伍蝶也不多怪。 张氏还是有点不放心,迟疑了一下,“芸希,要是痛可得忍一下,一辈子只疼这一回,你且忍忍。不过伍家姑娘手艺顶顶好,你能少遭点罪。”说完转身出去了。 哎?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遭罪?林芸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嫁妆 “你拿出这东西干嘛?”看着伍蝶从木匣中掏出一团麻绳和一盒白粉样的东西,林芸希心里打了个突,这玩意好像要用在自己身上。 “开面,也叫绞面,这是成亲前必须得弄的,这绳子能把脸上的汗毛拔掉,为了让你嫁人的时候更漂亮些,来,过来点,你再退我就够不到了。”伍蝶熟练的将绳子打了个特殊的结,然后将铁盒里的白色粉末抹到林芸希的脸上。 绞面这个活计是伍蝶的娘祖辈传下来的,听说最早是在宫中伺候娘娘们练就的绝活,后来因为主子犯了事便被逐出宫,然后凭着这手艺活了下来,传到伍蝶这一代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是这活计却半点没有退步。 这开脸就是拔汗毛啊,不用想就很疼,林芸希无语望天,前世就是拔个眉头她还喊疼,这拔汗毛可比那疼多了,她是没拔过,但是大学的室友夏天的时候边拔边扯着嗓子喊痛确实给她留下了阴影。 倒不是她多娇气,只是她这幅身体体质非常特殊,不过是碰到了桌角就疼的钻心,现在还青紫一片,看着非常吓人。现在要拔汗毛可真真要命。 看她吓得脸色都变了但又不敢挣扎任由伍蝶在脸上抹粉,芦盈盈乐不可支,“我说芸希,你这病了一次怎么这么胆小了?跟你说,我倒是想让伍蝶帮我开脸呢,可她死活不答应,你倒可好,跟受刑一样。” 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芦盈盈好动,有出嫁姑娘的人家请伍蝶开脸,她便巴巴的跟着去,看着那转眼光滑白净的脸,便央求伍蝶帮她弄,遭到她的无情拒绝,所以她现在非常羡慕林芸希。 “你是傻的吗?开脸必须得出嫁的前几天才能做,你这么着急开脸,莫不是心急着要嫁人不成?说说看,你看上哪个汉子了?”伍蝶要不不说话,一张嘴就把芦盈盈臊到桌子底下去了,看她小脸通红的样,林芸希一笑心底的害怕便去了大半。 脸上的白粉也涂均匀,见林芸希脸色不像刚才那么吓人,伍蝶冲她浅浅一笑,“芸希,闭上眼睛,很快就能完事,相信我。” 林芸希自然是相信自己这个好朋友的,横着心便闭上眼睛,片刻以后,脸上突然有了一种麻麻的感觉,像是痛又像是痒,这种感觉从下颌像顺着脸颊向额头移去,应该就是所谓的开脸了,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嘛,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 伍蝶紧抿着唇角,眼睛瞪的大大的,口里叼着麻绳,十指撑起两条细细的绳子,上下左右飞快的移动,十指所过之处,脸上皮肤明亮不少,芦盈盈心理暗叹她的手巧,同时也对林芸希越发动人的容颜惊艳不已。 “好了,睁开眼睛吧。”待麻绳从额头处掠过,伍蝶将绳子从口中取出,轻声呼唤林芸希。 林芸希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那俩闺蜜正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看,奇怪的摸摸脸,“还挺快的嘛,一点都不疼,看我干什么?”说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芦盈盈顿时险些晕倒,自己竟然看林芸希的脸看到流口水,实在很丢人,还有芸希竟然顶着那么好看的脸翻白眼,真是暴殄天物。 伍蝶也笑了,虽然这个白眼翻的美妙的画面尽毁,但是这样的芸希看着更加鲜活,更加真实。 林芸希倒是不是很在意开脸后的效果,因为她体毛本来就偏少,应该变化不大,倒是对开脸的工具非常好奇,没有脱毛膏没有激光技术,只用麻绳脱毛可真够环保的。 见她好奇,伍蝶便将梳妆匣打开让她看个够,麻绳样子普通没什么可研究的,技术那是人家祖传的,她也不好问,便把目光投向木匣里其他的古怪东西。 林家不富裕,前身又是个朴素性子,所以小女儿这些梳妆打扮的东西她只认个大半,伍蝶索性把匣子里的东西都一一给她介绍。 林芸希这才发现原来古代化妆的东西并不少,胭脂、唇脂、妆粉、墨黛、面饰,头上带的更是讲究,不同发髻要佩戴不同形状的簪子,如果是在大户人家讲究更多,听的林芸希唏嘘不已,还好自己没重生到富贵人家,要不就这梳头抹脸就得累死一堆脑细胞,这时,林芸希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丫鬟的存在。 说说体几话,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出嫁的前一天,一直没什么感觉的林芸希在哥哥嫂子的强大压力下也感觉到了紧张,征兆就是白天发呆的时间长了。 看着在外面忙乎的哥哥嫂子,林芸希感觉一阵恍惚,自己这是要出嫁了吗?哥哥摆弄的那些木柜匣子什么的都是自己的嫁妆? 林芸希难得的悲秋伤春的唏嘘了一会,看哥哥还在不停的向外搬东西终于忍不住了,拿了块面巾布递给满头大汗的林清文,“哥哥,这也太多了吧?”院子里大小箱子二十多个,摞在一起相当壮观。 她的话正好被刚出门的张氏听到,张氏立刻笑弯了腰,“哎呦,哎呦,笑死个人了,经常听说哪家丫头哭着喊着说嫁妆少,还头回听说有姑娘出嫁嫌嫁妆多的……” 看着媳妇笑的不行的模样再看看林芸希变的通红的窘迫俊脸,林清文也翘起嘴角,“这些东西看着多,但是值不了多少钱,你哥哥我就是木匠,你出嫁我自然不能亏待,这些事你都不要管,只要高高兴兴的当你的新娘子就可以。” “哥哥木工最厉害了,打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这么多东西送到方家,是他们占了我们便宜呢。”这倒不是林芸希自夸,他哥哥有耐心,人又心细,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比别人要精致几分,所以也算是这十里八乡厉害的木匠,可惜他身体不好干活又细致,所以做工慢收入就没那么好,林芸希这些嫁妆什么的很是攒了很多年。 “你瞧瞧,芸希这又说胡话了,这嫁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归你的,跟人家方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怎么就成了便宜人家?”张氏以为她是耍小孩子脾气,并没有在意。 喔,原来古代女人嫁妆是归自己的,林芸希想,这可比现代人性化多了,现代女子要顶半边天要生孩子,嫁妆什么的也得填进买房子里面,要是夫妻不合,离婚时候女方还要打官司要回那点钱,都不够生活的,可真是醉了。 “我嫁到方家吃喝都在那,要这么多嫁妆干嘛!”家里委实不富裕,林芸希不想给哥哥增加那么多负担。 “嫁妆可是代表着脸面,一点都不能马虎,哥哥早就盼望这一天。”说到这,林清文顿了顿,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昨个,那方家三郎过来找我……” 古代成亲之前不是不能乱跑吗?林芸希一头雾水,这个男人这时候跑来做什么,难道是怕自己逃婚吗,这个他可多虑了,她就是再不愿意嫁给他也不能做出拖累哥哥嫂子的事来。 看她没什么大反应,林清文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出嫁 他不说林芸希也没有兴趣管那些闲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嫂子,不是得梳头了吗?” 成亲前给新娘子梳头被称为上头,一般由有福气的长者为之梳头,这是伍蝶跟她说的,林芸希便上了心。 张氏早就忙昏了头,被她一提醒使劲拍了下大腿,“哎呦,我差点忘记了,等等,我去找代家婶子。” 眼看嫂子拔腿就要跑,林芸希赶紧一把抓住她,“找什么找,嫂子你来就成了。” “那哪成啊,这梳头得找有福之人,我可不行。”张氏连连摆手,这关系到芸希以后的幸福,可不能乱来。 林芸希可不像她那么迷信,推着她嫂子的肩膀,“给我说说你哪没福了?是我娘不喜欢你,还是我哥哥对你不好?是我侄子侄女不孝顺还是我林芸希不待见嫂子你啊?”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张氏不敢使劲推开,伤到她就不好了,倒是林芸希抓住这个机会就把她弄到屋里。 “既然这些都没问题,嫂子你就是有福之人,这头发就该给你梳!”看张氏还有几分犹豫,林芸希一矮身便跪在地上,低声道:“长嫂如母,嫂子亦视我为己出,这份恩情芸希永记心头,明日既嫁为人妇,不能再继续守在嫂子身边,今日嫂子不如了我的意芸希就长跪不起。” 张氏被她突然的动作唬了一跳,听她说完双眼含泪道:“罢了,罢了。”伸手将芸希扶起来。 时辰一到,昏黄的灯光下,褐色的木梳从黝黑发亮的发间滑过,静谧的房间响起古老而又深情的祝福:“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语罢,简陋的屋子传出两道哭声,成亲的前一个晚上,林家一个人都没有合上眼睛,倒是林芸希后半夜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不久就被折腾起来换嫁衣、妆点,还处在迷糊中脸上就被忙乎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等到厚重的嫁衣穿到身上的时候,林芸希才有些清醒。 门外来了很多人闹哄哄的,林芸希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小侄子和小侄女,林靖遥、林靖晴,俩孩子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粉嘟嘟的非常好看,跟前世自己看到的小正太和小萝莉是一样的。因为家里闹哄哄的,姑姑又打扮的那么陌生,俩孩子就远远的瞪大眼睛看着,不敢靠近。 林芸希被俩孩子黑亮的大眼睛萌的不行,便端了桌面的装满炒货的盘子诱惑道:“过来啊,过来给你吃的。” 可惜俩孩子非常不给面子,都摇摇头,林芸希也不气馁,采取哀兵政策,长叹了一口气,“哎,衣服好沉啊,我好难受呐,要到别人家过日子了,连我侄子侄女都不愿意亲近我了。” 这嫁衣和头上各种饰品是真的很沉,林芸希感觉脖子都快断了,想想要顶着这东西一天,真是醉了。偏偏大嫂勒令自己不能乱动,真是要命! 林靖遥已经是大孩子,懂事了,听他姑姑这么说感觉很别扭,还是领着妹妹走到林芸希面前:“姑姑,我娘说难受也得忍着,成亲都是这样,还说您不能乱动,衣服和头发都乱了可就不好了。” 早念书就是不好,小小的孩子一板一眼的像个夫子,说好的活泼可爱的小正太呢?不过林靖遥白净又眉眼清秀,现在努力做出一副大人样,异常可爱。 “好吧,姑姑不乱动。”林芸希摸摸小家伙的头,转向小萝莉,“姑姑要是走了,靖晴会想姑姑吗?” 小丫头本来就胆小,今天家里闹哄哄的吵得她非常难受,听到林芸希的话就一头扎在她怀里,呜咽道:“姑姑不要走!” 林芸希窘了,把孩子给逗弄哭了,罪过可大了,一旁的林靖遥拉起妹妹“不要哭,这是喜事呢。” “什么是喜事?” “就是高兴的事呗。” “我看姑姑也不高兴啊……” 看他俩说得高兴,林芸希将攥在手里的银子悄悄塞进林靖遥的兜里,收到他不解的目光,林芸希做了个嘘声的口型,小声说道:“这是秘密,属于咱们俩的秘密。” 林靖遥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小脸有点像林清文。 她俩刚交换完小眼神,张氏领着几个女人就进来了,屋子本来就小,这下更是满满当当,来的人都对林芸希的样貌赞不绝口,夸完林芸希又开始夸方家三郎的忠厚老实,那漂亮话说个不停都不带重样的,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个金牌推销人员,林芸希谁都不认识,任由她们说来说去。 又过了一会,一个穿的非常周正的胖女人开口道:“吉时到了,盖头!” 然后,林芸希的视线就被红盖头遮住,这时,外面的喧哗声更大了,迎亲的人来了! 心脏好像骤然停止了跳动,红盖头不但挡住了视线好像也隔绝她和外面的人的联系,林芸希藏在大红袖子里的双手猛然紧紧攥成拳头,此时,她承认她害怕了,害怕的想要逃走,在被亲生父母唾弃的时候她没害怕,离奇的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没有害怕,被别人恶意中伤的时候她没有害怕,但是,她此时却害怕的发抖。 自己就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从此人生就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恐慌无助,在心里苦笑,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陷入慌乱的迷茫,听不见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听不见旁边人的贺喜,最后的印象就是嫂子的哭泣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在耳边的低喃:“别怕,有我在。” 就像溺水者一般,她紧紧抓住那人的手,仿佛那是她一辈子的希望。 等林芸希恢复神智时,她已经坐在新房铺着大喜床单的新床上,婚礼的过程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在记忆里一片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那低沉的声音和有力的手臂。 啊,啊,糟透了,自己刚才是被吓傻了吧,是吧,是吧! 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嫁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到了这种关键时候自己还是胆怯了,活了这么多年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一穿过来就嫁给一个陌生人这种刺激还是大了点,此刻林芸希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然后把自己深深的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