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河底沉尸   华南地区的5月已经开始炎热,尤其是连续一个月未见雨水,干燥的气候更让人烦闷。   深夜,一个黑影出现在会理市护城河边。   护城河位于城乡结合部,之前也算是周围农家的母亲河。近年来,护城河上游工厂不断增多,排污现象严重,河水早已清澈不再,护城河也失去原有作用,逐渐废弃。   现在的护城河里遍布垃圾,污水横流,就连周围农户都纷纷搬离,生怕自己和家人生活受到影响。   只要熟知会理市情况的百姓,没人愿意再靠近护城河一步。政府的不作为也使得上游工厂更加肆意,护城河边俨然成了一处天然的垃圾场!   黑影踉跄着走向河边,看形态像是喝过酒,明显带着醉意。脚下遍地的垃圾将他一绊,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妈的,这儿越来越臭,看来又得换地儿了。”黑影骂骂咧咧的起身,向里又走了几步,一拉裤链,痛快的撒起尿来。   连续一个月没下雨,加上天气闷热,护城河的河水已呈干涸之势。河底的污泥夹杂着各种垃圾,散发出阵阵恶臭。只是今天这味道在黑影的鼻子里更加难闻,让人作呕。   解决完后,黑影拉上裤链,摇晃着踢了几脚脚下的垃圾,却被垃圾袋使袢,将他的脚缠绕着摔了个狗吃屎。   “真他妈倒霉!”黑影看着满身污泥,不满的骂道,双手撑着想要从河里爬起,指间不经意触碰到奇怪的东西。   这满是污垢的河底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有宝贝、而且还让我凑巧碰上了?   黑影心里一喜,再加上酒精作用,顾不上恶臭与脏乱,便在污泥里摸索起来。   这东西捏起来软绵绵,却又硬梆梆,到底是什么呢?   “啊——”一声尖叫划破黑夜,黑影已一屁股瘫倒在污泥中,酒也醒了大半,不停的哆嗦着……   “铃铃——”睡梦中的陈涛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响,朦胧中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12点45分。   这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陈涛嘟囔着赶紧接起电话,跑到卧室外。因为他注意到电话铃声已经将妻子林艳吵醒,她正在不耐烦的翻身。   “喂,亮子,什么事啊?”陈涛接起电话问道。   “陈局,不、不好了,出大事了,你赶紧过来吧。”电话那头传过来刑侦大队大队长李亮急促又慌张的声音,“护城河里发现一具死尸!”   死尸?这话犹如当头棒喝,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陈涛直接惊醒,呆立当场。   已经睡意全无的他,顾不上和妻子打招呼,穿上衣服匆匆出门。   加足马力赶到现场的陈涛,注意到法医王伍全和整个刑侦大队全员皆已各就各位。   这也难怪。会理市只是一个算上流动人口不过7万多人的小城,因为历史原因和规划建设,勉强划归为城市。   不过对于既无旅游景点,也无任何可开发项目且大部分人徘徊在贫困线左右的会理市来说,良好的治安是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   而且会理市的绝大多数人家之前都是务农为生,城市发展建设后,逐渐走向各个岗位,民风一直朴实。除了少数偷盗事件,基本再无大案发生。   陈涛本以为会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安稳的‘混’到退休,眼下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陈局,情况有些不太好。”见到陈涛,李亮愁眉苦脸的迎了上来。   跟着李亮,陈涛看到河岸边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挖’上来的。   河道污泥的垃圾的恶臭,加上尸体本身散发出的臭气,熏得陈涛阵阵恶心。   刚加入刑侦大队的何宪刚,还没见过这阵势,已经跑到一旁大树下狂吐起来。   “老王,怎么样?”陈涛硬着头皮顶着恶臭走到尸体旁边,向正在查看尸体的王伍全询问情况。   “照尸体腐烂程度来看,这具尸体起码死了超过半个月。脸部肌肉向外翻开,像是被锐器划花,让人无法辨识脸部。双手反绑于身后,且有石块缚在脚上。至于死亡原因,需要带回去详细检查。”王伍全翻看着尸体说道。   虽然尸体上的污泥还未清理干净,但从尸体特征来看,是具男尸。   陈涛仔细看了看四周,臭气熏天的护城河脚下,满眼的垃圾污水,又是深夜,根本无法找寻有价值的线索。   “他是谁?”陈涛的目光落到远处一个满身黑泥,战战兢兢不停打着哆嗦的男人身上。   “附近的流浪汉,就是他第一个发现尸体报的警。”李亮答道。   “先带他回局里,把现场封锁好,早晨再过来详细取证。现在乌漆抹黑,什么也干不了。”陈涛皱着眉头吩咐下去,先行离开。   这一夜对于整个刑侦大队和陈涛来说,注定不会太平。   坐在办公室里,陈涛的烟就没离过手。他的烟瘾并不大,只是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会通过吸烟来让大脑平静思考。   如果是自杀,有必要跑这么偏远的地儿吗?真要有心自杀,有必要让自己死的这么复杂吗?   其实在他看到尸体第一眼时,心里90%已经判定这是一起谋杀案。只待王伍全的尸检结果,将自己那剩下的10%也肯定。   “陈局,”李亮敲门进来,“人已经带回来了,您要亲自问吗?”   本来录口供这种事根本无须陈涛这个局长亲自出马,可现在这是起命案,自己待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头绪,不如参与整个过程,到时破案为自己略显平淡的警察生涯留下精彩的一笔。   想到这里,陈涛将烟摁灭在已满是烟蒂的烟灰缸中,喝了口凉水,起身朝李亮示意,“走。”   就算人已在公安局,但回想起刚才那幕,林栓还是惊魂未定。俗话说好奇害死猫!自己如果不是好奇心作祟,怎么会摊上这种事儿!想到这儿,林栓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何宪刚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平复下心情。   林栓哆嗦着接过纸杯,仍然心有余悸。   “陈局,李队。”看到陈涛和李亮一起进来,何宪刚赶紧站了起来。   “大山他们呢?”见只有何宪刚一人,陈涛转身向李亮问道。   “大山和马凌去老王那儿了,奇轩和几个民警在现场留守。”李亮答道。   “马凌这小妮子胆儿忒大,尸检也敢去看,也不嫌恶心!”听李亮这么一说,陈涛倒也不奇怪。   作为刑侦大队唯一一名女警,马凌的表现一直不输同队里的其他大老爷们。   陈涛的话让何宪刚有些脸红,毕竟刚才自己在现场的表现够丢脸的,这会儿自己连师姐都比不上,竟然没敢跟刘副队去看尸检!   “好了,开始吧。”陈涛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示意李亮开始作笔录。   “姓名、年纪、哪儿人、职业?”李亮打开记事簿,何宪刚在电脑前坐定。   林栓结结巴巴答道,“我、我叫林栓,今年43岁,小林村人,无、无业。”   “三更半夜你怎么会在那儿出现?”   “我、我住那儿啊,警官。我、我靠拾荒维生,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的。正好半个月前走到那附近,就先安顿下来,就图那儿安静,能睡个好觉嘛。结果……结果……”林栓后悔不迭的嘟囔着,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在那鬼地方落脚了。   “半个月前?”陈涛皱了皱眉,老王说尸体最起码死了半个月以上,本着尸体第一发现人有最大嫌疑的原则,这个林栓的确值得怀疑。   而且在他面前的这个林栓,一脸胡碴,蓬头垢面,满头大汗,眼神闪躲,不惹人怀疑才怪!   “是啊,警官,我、我半个月前刚到那附近的,之前我一直在第一小学附近的天桥下的。”林栓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说说你怎么发现尸体的吧。”陈涛打断林栓的话,问道。   林栓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将刚才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你好奇心还真重!”李亮嘲讽的说道,“之前在哪儿喝的酒?”   “警、警官,你们不是怀疑我吧?”林栓突然像回过神一样,慌张的问道,“不关我事啊,看尸体那样儿怎么着也死了好久,和我没关系啊,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别吵,你瞎嚷嚷什么!你说的我们一定会去查,至于你有没有嫌疑,查清楚了自然就知道了。”李亮不耐烦的制止了林栓的唠叨。   回到办公室后,李亮翻着记事簿朝陈涛说道,“陈局,你怎么看?”   陈涛又点上支烟,没有直接回答李亮的问话,“亮子,你对这事怎么看?”   李亮明白陈涛问的什么意思,拉开陈涛面前的办公椅坐了下来,“虽说老王也没肯定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可我心里觉得这是起谋杀案。毕竟如果是自杀,这疑点有不少呢。”   陈涛点了点头,吐了口烟圈,看着窗外阴暗的天色,“希望老王那边能证实我们的想法,希望接下来的取证能有一丝线索。”   “最近你们要辛苦一些了。”陈涛叹了口气,朝李亮说道。   李亮点点头,加入刑侦大队这么久,终于碰上大案,心里是既紧张又激动。   彻夜灯火通明的市公安局,似乎也在预示着有案件发生,而且是比较难解的案件…… 正文 无功而返   “陈局,有结果了。”经过几小时的漫长等待,刘山和马凌匆匆走进办公室,朝陈涛和李亮说道。   陈涛赶紧掐灭烟头,接过刘山递来的尸检报告,仔细看了起来。   “死者,男性,身高178公分,年纪在28—40岁之间。照尸体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前左右。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老王验出尸体颈部的肌肉组织有出血迹象,死亡原因应该是颈部遭外力致死;同时尸体胃部还有少部分药物成份未被胃液溶解,老王还在对这些药物进行化验。”刘山边踱着步边说道。   “而且尸体其他部位并无明显外伤,手指甲里只有护城河里的污泥,说明死者死前并未挣扎或与凶手搏斗过。”马凌接着说道。   “这点很奇怪。”陈涛看过报告说道,“正常人被人勒住或掐住脖子,本能反应就是会去挣扎抵抗。既然他胃里有药物成份,那也就不排除先被人下药,再被人杀害的情况。”   “死者肺部和腹部都没有积水情况,只有鼻腔和耳朵里聚满护城河里的污泥。”刘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照这个情况看,死者是在死后,被凶手抛尸于护城河里。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哪,人都死了,还把他反绑着,再在脚上拴上石块扔进河里,还把他脸划花,让人无法辨识身份。”李亮看着报告摇头说道。   “小凌,先向省厅汇报,然后立马调查一下最近城里的失踪人口,看看有无发现。同时向省厅要求,让他们派个专家过来,协助老王作面容恢复。”陈涛吩咐下去,照手头的情况看,他们所要面对的这个凶手很残忍!   马凌立刻点了点头,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我们去现场吧,幸好这一个月都未下过雨,看看能否在那儿找到些蛛丝马迹。”陈涛看了一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立马起身向外走去。   “老王说因为尸体在护城河里掩埋了一个月,上面遍布护城河里的污泥垃圾,里面化学成份太多,不能百分百确定护城河那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在车上,刘山继续向陈涛和李亮说明王伍全的判断。   “如果说凶手要在尸体脚上绑上石块,那就说明尸体肯定是在一个月前被抛在护城河里。”陈涛手指敲着车窗说道。   “没错,这一个月就没下过雨,护城河里的水都快干涸了。他既然要绑石块,摆明当时他抛尸的时候护城河里还有水,他需要有石块作坠,将尸体沉入河底,不会轻易浮上河面被人发现。”李亮接着分析道。   早晨的道路通畅,警车一路顺利迅速的到达护城河边。   赵奇轩一宿没睡,天刚一亮,就在尸体发现处附近仔细搜索起来。   “怎么样,奇轩,有什么发现?”刘山率先下车,走上前问道。   “刘副队,我们在这儿待了半宿,除了苍蝇蚊子之外,没见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赵奇轩立马起身答道。   “能有可疑人物出现才怪!人都死了一个月,凶手怎么会犯糊涂再跑回来,而且还是事隔一个月后跑回来!八成他也没想过尸体会在一个月后被挖出来吧,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月没下雨,尸体恐怕会一直沉尸河底。”李亮掩着鼻子,心里懊悔怎么忘记带口罩过来。   陈涛沿着河岸边小心翼翼的边走边看,尸体发现在下游,那里也是最多污泥与垃圾集中的地方。   附近基本没有住家,只有上游那几间工厂还有工人在里面工作。不过上游和下游相隔几百米,就算有情况发生,也不一定能了解,何况这些工厂里的大型机械一响,里面的工人更不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奇轩,派几个人到那几间工厂去问问,看看他们一个月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附近出没。”虽然可能性很低,但陈涛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知道了,陈局。”赵奇轩立马向几个民警示意。   “这应该就是林栓暂时的家了吧。”李亮在上游一个废弃的板房里,发现一些被褥衣服。   屋里弥漫着酒气,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大门的锁已经坏了,就那样随意敞开着,什么人都可以进到屋内。   窗户上的玻璃已经完全碎掉,冬天住在这里可真是遭罪,墙上随意挂着几根私自乱接的电线。   陈涛在屋内检视了一番,并无发现什么可疑东西。被褥衣服皆脏乱不堪的堆在地上,屋里连张床都没有。锅碗瓢盆胡乱扔在地上,还有些酒瓶歪七扭八的堆在角落里。铁锅又黑又油,碗里还有些芹菜叶,上面皆落满苍蝇。   李亮掩着鼻子用脚拨了拨被褥下面,一股子霉味儿扑面而来。天气炎热再加上河边的潮湿环境,真不知道林栓是怎么在这里面住下的!   “看来的确如林栓所说,他是靠拾荒为生,四处为家。”李亮检查了一番,指着旮旯里几张废纸壳朝陈涛说道。   陈涛点了点头,“去外面看看吧。”   河岸上的土路并不在城市规划范围内,所以也从未修整过,大风一吹,扬起漫天沙尘。   这条土路也是上游工厂进出来往车辆的必经之路,每天经过的车辆虽不能说多如牛毛,但一个月下来也有不少。   看着脚下杂乱的车胎印迹,陈涛直摇头。就算一个月前凶手开车将尸体抛于河底,现在想要从现场这些纷杂的车胎印里找寻凶手的车,实属不易。   陈涛和李亮沿着河岸来回检视,依然没有发现。   “大山,怎么样?”李亮走回尸体发现处,向正在河道里搜寻线索的刘山问道。   刘山直起身子,用手背捶了捶腰,“这里是三不管地带,那些垃圾污垢如果不是达到一定程度,根本不会有人来清理。凶手将尸体扔在这里应该是计划好的,毕竟上游那些工厂里排放的污水中含有的化学物质,可以加速尸体的腐烂。”   “我在这污泥里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能证明死者身份的有用信息。”赵奇轩双手上的手套已经乌黑,满是污泥,脸上也是一副沮丧模样。   “辛苦大家了,大家再把这周围的垃圾堆仔细找一遍吧。凶手是在一个月前抛尸于此,当时河面水位起码有一米多,死者身上的物件被水流冲到其他地方也说不定。虽然凶手不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但我们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陈涛拍着手给大家鼓舞士气。   局长的话就是命令,大家不能不从,而且身为警察,查案缉凶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大家顶着已经升起的烈日,在满是臭气的污泥堆里又翻检了起来。   “这次下来,我们把清洁工的工作也都做了。”李亮自嘲的边说,边跳进河道中,和大家一起找了开来。   陈涛掏出烟盒,又点上支烟,眉头紧紧皱起的他,似乎对这次搜寻也不抱太大希望。   中午时分,陈涛一行刚回到局里,何宪刚便迎了上来。   “陈局,刚调查过林栓所说。他们村村支书证实,林栓的确是他们小林村人,因为成天酗酒加不务正业,所以老婆孩子跟人跑了。随后他也离开村子,再没回去过。”   “而且出去调查的民警也从酒馆老板那里证实,林栓是半个月前出现在他的酒馆里,只要捡了破烂卖得钱后,每天晚上都去他那里喝酒,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昨天晚上8点开始,一直待到半夜12点。”   “另一路民警也调查过第一小学天桥下,那儿的流浪汉证实半个月前林栓的确是住在那底下的。”何宪刚将调查结果一一向陈涛汇报。   “既然如此,他没什么可疑,让他回去吧。不过记住,让他别在外面乱说话!”陈涛皱着眉头叮嘱道,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办公室走去。   顶着烈日闻着臭气在护城河里扒拉了一上午,结果什么也没找到,陈涛不窝火才怪!   “知道了,陈局。”何宪刚立马心领神会的走开。   “陈局,省厅那边对此次事件相当重视,已经发邮件给你。另外省厅派来的专家今天下午会到达,到时我会亲自去接。”陈涛刚走进办公室,马凌就跟了上来。   陈涛直接打开电脑,查收邮件,嘴里说道,“现在只能靠专家协助老王那边,尽快帮死者作面容重组,否则咱们无法知道死者身份,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马凌叹了口气,“是啊,刚才我翻查了一遍最近的失踪人口记录,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毕竟咱们局里没有完整的DNA资料库,就算从死者体内提取DNA,也无法比对身份,调查起来相当有难度。”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坐等专家来,”陈涛一脸无奈苦笑,“对了,死者体内不是有药物成份嘛,老王那边有结果尽快通知我。”   “明白,陈局,我先出去做事了。”马凌点头正要离开,陈涛突然叫住她。   “小凌,让亮子他们先回家一趟吧。从护城河那边翻完垃圾回来,估计他们身上的味儿能熏死一头牛!回家洗洗澡再回来工作。”陈涛对属下还是比较关心的。   “好的,陈局。”马凌捂着嘴笑着退了出去。   虽然他身上也有些味道,但他不能离开。身为局长得向省厅详细汇报一下案件,以及目前手头上掌握的资料和事件进展。   不过这次的案件解决好还说,如果处理不好,他的乌纱帽还能戴得安稳吗?   回想自己这些年的情况,一直都比较顺风顺水。作为土生土长的会理市人,从小到大陈涛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   大学念的法律专业,毕业后选择当兵磨炼自己。退伍后直接分配到市公安局,从基层民警做起。   因为表现出色,一路晋升,不到40岁便已坐上市公安局局长之位,成为市公安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局长。   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会理市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治安效果,可这次的案件,有可能会粉碎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尤其是陈涛曾多次向省厅递交调职报告,希望能调去省厅工作。可对于既无背景又无人脉的他来说,调职到省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今再来这么一出,难道是自己的好运要到头了吗?   习惯于作最坏打算的陈涛,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有一丝担心。   心情有些复杂的他,抄起桌上电话,拨去省厅…… 正文 查得身份 上   下午,省厅派来的专家在赵奇轩和马凌的安排下,直接与王伍全会合,开始为死者做面容重组。   “陈局,老王那边关于死者体内的药物成分,有结果了。”马凌风风火火的跑进陈涛的办公室,将手头的报告递给陈涛。   陈涛点了点头,指着电脑道,“我刚收到老王的邮件,正要打开看呢。”   “报告上证实死者体内含有的药物成分是苯巴比妥,”马凌倚靠在桌子一角,向办公室内其他人说道,“最常被用于催眠镇静。”   “安定?”李亮恍然大悟的拍着脑门,“安眠药里有这种成分,吃了普遍会有嗜睡、反应迟缓等副作用。”   刘山接过陈涛手里的报告,边看边赞同李亮的观点,“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死者死前并无任何挣扎痕迹,极有可能与他服食药物有关。”   “老王也是这么分析。”马凌指着报告说道,“不过具体是死者自己服下安定,还是凶手给死者下药,这点还不得而知。”   “目前最要紧的是确定死者身份,”陈涛敲着桌子说道,“还有凶器。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未找到任何可疑物件,凶器是何物,这点还不明朗。”   “而且不知道死者身份,也无法查明行凶动机。”何宪刚插嘴道,“照他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来看,他的家人并未上报失踪,这点就很值得怀疑。按理说,死者一个月失去联系,他的家人应该很紧张担心才对,没道理不管不问吧。”   “嗯,小刚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们就等着专家那边的重组结果吧。”陈涛对于何宪刚的思路也表示认可,“看来今天晚上大家想回家吃饭是不可能了,都跟家里交待一声吧。”   李亮笑着起身,掏出手机,边走边说,“这案子一发生,我就知道这段时间想陪家里人是很难喽。好在我老婆大人和女儿体谅我的工作。”   “哈哈,你这是在显摆你家庭美满哪。不过我老婆还让我休年假陪她去澳洲玩儿,看来也要泡汤了。只能等破案后,给老婆买礼物赔罪喽。”刘山同样揣着手机,笑呵呵的说道。   “那我帮大家订外卖吧,大家都想吃什么。”作为队里资历最浅的人,这个时候何宪刚还是有点眼色的。   马凌揽着何宪刚的肩膀,“你除了想到吃还想到啥呀。”   何宪刚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在意,跟你开玩笑的。”马凌见何宪刚这副表情,卟哧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大家的口味我都清楚,我告诉你。”   看着大家融洽放松的心态,陈涛皱着的眉头也不禁舒展开来。可看看手机,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又皱了起来。   “是我。今天局里有事,我不回去吃饭了,你和儿子吃吧,不用等我了。”陈涛拨通林艳的电话后,语气略显生硬的向她说道。   电话那头的林艳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简单的“哦”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夫妻俩的通话内容里常见,甚至在家里的谈话中,也很普遍。   门外,李亮和刘山他们正热火朝天的和家里联络着,陈涛看在眼里,心里既羡慕又很不是滋味。   他和林艳的结合完全是父母之命,就像过去封建陋习——包办婚姻。   两人的父亲以前是老战友,后来因为跟着部队调到不同城市而逐渐失去联系。直到二十年前,在市里举办的老兵同乐会里重逢,那时林艳他们一家刚调回市里不久。   俩老爷子久别重逢,自是又激动又开心,话题也从当年分别一直聊到各自的家庭。在得知双方儿女皆未成家时,俩老爷子一拍即合,结亲家一事也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要知道婚前,陈涛和林艳见面次数加起来都不超过十根手指。陈涛比较少言寡语,而林艳也是性格内向之人。两人的兴趣爱好并不相近,共同话题更是少之又少,每次见面自是相当沉闷。   只不过碍于双方父亲那么热切积极的撮合,两人对彼此也没有太大反感,所以在谈了所谓的两个月恋爱后,陈涛和林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进了婚姻殿堂。   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打底,所以两人的婚后生活平淡无趣。两年后,两人的儿子陈学义降生,林艳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陈学义打小体弱,林艳为了照顾儿子,不惜辞去老师的工作,在家全职照看,多少也忽略了陈涛的感受,与陈涛的沟通日渐稀少。   陈涛有那么几次是动过离婚念头的。只是俩老爷子皆是军人出身,性子执拗火爆,而且林艳对老人一直孝顺有加,就算陈涛想离婚,老爷子绝对会剥了他的皮,所以这话到了嘴边就被他愣生生咽了回去。   而且他爬到局长这个位置,在外人眼里是家庭幸福美满,工作顺心如意,一旦离婚,不知道外界会有什么样的传闻与评判,到时自己的脸面往哪摆呢。   但是,他陈涛可是活生生体貌正常的大男人啊!每每想和林艳亲热的时候,林艳总是一脸的不情愿外加些许不配合,让陈涛顿时没了兴致。   这个时候陈涛脑海中总是闪过出轨的想法,最好是来一场能让他体会到激情四射的那种艳遇,而不是现在这种平淡如水索然无味的生活。   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是他们全家唯一一次出去游玩的合影。那还是9年前,儿子将要上小学时,带他去美国迪斯尼留下的。照片里,只有儿子的笑容是最灿烂的。   陈涛的心里充满苦涩,这段婚姻的开始也许就是一个错误,只是自己实在没勇气结束。   重重叹了口气后,陈涛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回到案件中来。   无法得知死者身份,就无法展开进一步的调查。手头上的线索几乎等同于零,没有清晰明朗的指向,对于他们的调查十分不利。   仔细翻阅桌上现有的资料后,陈涛显得一筹莫展。看来只能等省厅专家和老王那边的结果了,希望会有新突破。   等待的这个时间也变得有些难熬,陈涛只能不停的抽烟,不消一会儿功夫,一盒玉溪已经见了底。   看着满烟灰缸的烟蒂,陈涛无奈的挠了挠头,自打会抽烟开始,还没试过一天时间抽完一包烟呢,今天也算是破了自己的纪录。   陈涛将烟蒂全倒进垃圾桶,端起垃圾桶向外走去,迎面正碰上何宪刚给自己送外卖过来。   “陈局,我去倒吧,您先吃饭吧。”何宪刚不由分说的将盒饭往陈涛手里一塞,拿过陈涛手里的垃圾桶掉头闪人。   这小子……陈涛看着何宪刚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淡淡一笑,转身进了办公室。   盒饭里是陈涛最喜欢的鸡排饭配蚝油西兰花,可陈涛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简单扒拉了几口后,便将它放置一旁。   窗外夕阳晚霞,美轮美奂,陈涛却无心欣赏,静悄悄的办公室里只有时钟滴答和陈涛指敲办公桌的声音,很有节奏的“滴答——滴答——”和“噔——噔——”声。   “陈局,”马凌的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两下敲门声,她人已经抢先一步推门进来,脸上是喜悦,“老王那边送来资料了。”   “我收到他邮件了。”陈涛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在电脑屏幕上,“让大家马上去会议室。”   “知道了。”马凌兴奋的向后退,与倒完垃圾回来的何宪刚撞了个满怀。   何宪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去会议室,有结果了。”陈涛已经来到何宪刚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太好了。”何宪刚把垃圾桶往脚下一搁,跟着陈涛的脚步来到会议室。   马凌办事效率的确高。在通知大家前去会议室的同时,她已经将会议室的投影设备和电脑连接好,将王伍全发来的面容重组结果投到墙上了。   “我就不废话了,”见人都到齐后,陈涛指着投影中的死者影像说道,“这是老王和省厅专家刚才做好的面容重组。很明显,结果是亚洲籍男子。奇轩,小凌,在咱们的身份证资料库里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能对上的身份信息。”   赵奇轩正盯着投影中的那张脸出神,这张脸型偏瘦,眼睛细小的面容他似乎在哪儿见过,所以陈涛的话他根本没听到,脱口而出道,“咦,这人有些面熟。”   “面熟?”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赵奇轩身上,如果他认识死者,那更能为他们省下不少时间。   大家的期待目光让赵奇轩有些不适应,他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切——”马凌和何宪刚失望的白了赵奇轩一眼。   陈涛同样失望,不过好在已经有了死者的面容信息,不至于让他们像之前那样,无头苍蝇般,完全没有头绪。   “先去查查他身份吧,如果咱们的身份资料库里没有,说不定是外市或外省人,那就在全国身份信息资料库里查。如果全国联网都查不到,”说到这里,陈涛顿了一下,万一是外籍华人或是亚洲其他国家的人,那这案子牵扯的也够大了,“到时只能上报省厅,联系国际刑警那边协助调查。”   “明白,陈局。”马凌点点头,起身推了推一旁还在发愣的赵奇轩一把,“干活了,还傻愣着干嘛。”   赵奇轩被马凌突然这么一推,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个画面,让他噌的从椅中站起,这个反应也把马凌吓了一跳。   “我只不过轻轻一推,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马凌定了定神,不高兴的说道。   “抱歉抱歉,”赵奇轩赶紧向马凌道歉,转头朝陈涛说道,“陈局,我想起他是谁了。”   “什么?他是谁?”一听这话,陈涛和大伙立马来了精神,连马凌也瞪大了眼。   “这小子是胡亦仁,胡光集团的太子爷。”赵奇轩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听赵奇轩那么一说,马凌好像也有了点印象,“我在一些八卦杂志上经常能看到他的新闻,现在看看的确挺像的。”   “专做房地产生意的胡光集团?他们家算是咱们市里的十大富豪吧,难不成这起案子是绑架撕票案?”李亮听完大家的话,饶有兴致的分析起来。   “别瞎猜了,”陈涛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牵扯到有钱人,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总之,先把他的身份确定,如果确实是胡亦仁,通知家属来作DNA比对。” 正文 查得身份 中   正如赵奇轩所说,死者的确是胡光集团的太子爷——胡亦仁。   马凌在市里的身份资料库里查到他的信息,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专家重组的面容一致。   “这下总算有了点儿眉目。”李亮看着马凌传过来的资料说道,“大山,通知胡大富豪来作比对吧。”   刘山早已起身翻开黄页,拨通了胡光集团董事长秘书室的电话。   “我找你们董事长,你怎么听不明白呢!”刘山电话里说了半天,电话那头的秘书就是不肯将电话转接到胡光那里,非说刘山没有预约,他们董事长很忙之类的。   “我再说一遍,我是警察,找你们董事长有重要事,你马上转达。”刘山火了,朝电话那头咆哮道。   电话那头明显被刘山的咆哮声吓到,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道,“我们董事长已经下班了。”   “你不早说,浪费大家时间!把你们董事长手机号告诉我!”听到这里,刘山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实在不方便透露,抱歉。”说罢电话那头匆匆挂断。   刘山火冒三丈的将电话往下一扣,瞄了一眼手表,“都7点了,他秘书还在,就表示他也在。这么不配合,现在有什么事儿能比他儿子死了还重要的吗?”   “关键就是,他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死了不是,你别上火。”李亮把刘山拉到椅中坐下,安抚他的情绪。   “爸爸,我想要胡光胡叔叔的电话,你能告诉我吗?”一边的赵奇轩见刘山没能和胡光联系上,他掏出手机拨给了自己老爸。   赵震突然接到儿子电话来要胡光的手机号码,虽然有些奇怪,但出于对儿子工作的支持,所以并没多问,翻看通讯录后告诉了儿子。   赵奇轩立马按照老爸所说,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胡光集团的介绍,赵奇轩不厌其烦的听了两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   “胡叔叔?我是赵奇轩,咱们之前见过面。”赵奇轩先开口说道。   “哦,赵董的公子吧?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胡光说话有点大舌头,像是正在喝酒的样子。   “那个……具体情况电话里说不明白,我想请您来局里一趟。”赵奇轩恳切的说道。   胡光顿了一下,“局里?什么局里?”打了个酒嗝之后,胡光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对对,你上次说过,你是在市公安局工作。不过,找我过去干嘛?”   赵奇轩简单将事情经过告诉胡光,电话那头顿时一片安静,紧接着是胡光低沉的声音,“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何宪刚羡慕的靠了上来,“奇轩哥,你爸爸竟然还认识胡光哪,真厉害。”   “你小子刚来队里没多久,当然不知道。”李亮搂着赵奇轩的肩膀乐呵道,“咱们赵公子也是地道的富二代,震轩集团知道吧?他正是震轩集团的大少爷。”   “哇,搞金融投资的震轩集团,谁不知道啊!那也是咱们市里的十大富豪呢,想不到奇轩哥家境这么好。”听完李亮的解释,何宪刚更加羡慕,同时眼里还有一丝不解。   “你是在好奇他那么好的家境,怎么会来干警察吧?”马凌凑了上来,捅了何宪刚的腹部一下,“所以说富二代的心思咱们普通人永远弄不明白。”   “你给我走开。”赵奇轩将马凌的脑袋往旁边轻轻一推,没好气的说道,“你没事儿就会找事儿。”   “知道了知道了,有正义感的富二代。”马凌嘿嘿笑着,“小刚,这点你要向奇轩学习,人家可是很有使命感,要把警察当一辈子事业奉献的。”   “是啊,小刚,你刚毕业血气方刚的,正好向奇轩学习一下。奇轩他既没选择进他爸的集团工作,也不像其他富二代那样过奢靡的生活,而是靠自己的坚持,一步步走到今天。”对于赵奇轩的表现,陈涛十分认可。   一个富家子弟能做成这般田地,实属不易,当然也离不开他家里人的支持。如果他家里人反对,想必赵奇轩也不会顺利的坚持到现在。   “陈局,你们大家别夸我了。”赵奇轩被大家这么一表扬,不好意思的直挠头。   “这会儿先放松一下,等着胡光来,与死者做了DNA比对后,咱们可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破案。”陈涛拍了拍巴掌,替全队鼓鼓劲儿。   不到半个钟头,窗外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去,一辆奔驰s350还未在大院内停稳,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就从车上急急忙忙的下来,他们脚步匆匆,表情慌张。   中年男人矮矮胖胖,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米色衬衫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后背,额前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凌乱的散在锃亮的脑门上。   年轻女人身形瘦削,一身珠光宝气,姿态高傲外加几分妖媚。   “搞什么,天还不至于那么热,要穿成这样吧。”马凌话里带刺的嘟囔道。   也难怪,一头利落短发和一身中性打扮、走路说话都颇男孩子气的她,性格豪爽,经常被赵奇轩喊她假小子,的确看不惯眼前这个紫色吊带背心、牛仔热裤和镶满水钻的白色细高跟凉鞋装扮的女人,尤其是背心的领口还开的特别低,极具诱惑之势。   矮胖男人冲进局里,与下楼迎接他们的陈涛一行撞个满怀。一身酒气的他,也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汗水,语带哆嗦结巴问道,“赵公子呢?他刚才跟我在电话里说的啥?”   “胡叔叔,”赵奇轩赶忙将踉踉跄跄摇来晃去的胡光扶稳,“你先平静一下,我会和你解释清楚。”   “有话你赶紧说,别耽误大家时间!”年轻女人不耐烦的走上前来,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身上浓重的香水味道熏得马凌想吐。   “你是什么人?我们只是通知家属前来……”马凌不高兴的问道,在公安局还这么横,年轻女人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态度让她相当不满。   “这位是胡太太。”见气氛有些僵,赵奇轩赶紧插到两个女人中间,向大家解释道。   “我天……这也忒年轻了吧……”听赵奇轩这么一解释,何宪刚吃惊的吐了吐舌头。   有钱人的生活他们的确不懂,好在陈涛这个局长见过大场面,反应相当镇定,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胡太太那涂着荧光绿色指甲油的手指已经戳到了赵奇轩的胸口上。   “我说,你把话说清楚,刚才在电话里你说什么?让我们来干嘛?做DNA比对?为什么要做DNA比对?”这位胡太太语速相当快,情绪也有些激动,连续的几个问句声调越拨越高。   陈涛无奈摇头,示意李亮上前拉开这个有些难缠的胡太太,转身朝还在原地平复心情的胡光说道,“胡先生,我们已经通知了法医,会为你采集DNA样本,用来和我们这次案件中的受害人做比对。”   “受害人?什么意思?赵公子,你电话里不是说要让我来见我儿子的嘛?”说到这里,胡光激动的情绪重新升高,“我儿子在哪里?我要见我儿子,让我见我儿子!”   喊罢,便一脚瘫软,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哇,他死了我咋办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我儿子跟我说他出国散心的,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喊叫到这里,胡光突然一停,噌的从地上爬起,一抹眼泪,“对,我儿子不会死的,你们肯定搞错了。”   “闻雯,走,咱们回家。”胡光不由分说拉起老婆的手就要向外走。   李亮和刘山急忙挡在他们身前,“胡先生,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只要我们做了DNA比对,自然就可以确定受害人是令公子……”   “为什么要做比对?你们既然已经说了他是我儿子,为什么还要取我的DNA?直接让我去认尸不就行了!”胡光噙着泪水,怒不可遏的吼道。   “不好意思,胡先生,”王伍全适时赶到,“只怕现在让你去认尸,你也无法辨认出令公子。”   “你这话什、什么意思?”王伍全的话音刚落,胡光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令公子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所以尸体已呈腐烂状态。尤其是他的面部……”王伍全犹豫了一下,向赵奇轩看去。   赵奇轩心领神会,现在这个环境下,只有自己和胡光还算有点交集,具体情况还是由自己解释比较好。   当赵奇轩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经过向胡光解释一遍后,胡光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嗫嚅着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而闻雯听到后,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大变化,眼底却划过一丝惊恐和伤心,这个小动作被陈涛捕捉在眼里。   从胡光那里采集到样本后,王伍全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进行DNA比对分析。对于会理市这种小城来说,没有太多资源供他们使用,所以王伍全一般身兼数职,包括这种技术分析之类的工作。   “胡先生,先喝点水吧。”李亮递上一杯水,胡光眼神茫然,机械的接过纸杯,放到嘴边,却一口未喝,又放回桌上。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李亮坐到胡光对面,示意赵奇轩开始记录。   胡光机械的点着头,“怎么会这样?他走之前明明跟我说出国散心,等他心情好一些自然会回来。”   “那死者是何时跟你说要出国散心?又是何时离开家的?”李亮紧接着问道。   “一个月前,”胡光握着纸杯的手不住的哆嗦,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不让儿子离家,那就不会出事了,“我记得是4月28号那天早上,他跟我提起想要出国游玩散心。”   一个月前?不就是老王估计的死亡时间嘛,也就是说死者在离家后没多久便遇害。   “一个月前的事儿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我正好要接受省里采访报道,亦仁一大早就来找我说他想出国散心,我要忙于应付采访一事,所以也没在意,只是觉得他跟平常一样,玩完之后肯定会回来,便答应了他。”说到这里,胡光双手抱头,一脸懊悔,“早知道,我绝不会让他离家啊……”老泪纵横的他伏在桌上痛哭了起来。   “那他离家一个月未归,你难道都不怀疑吗?你一点也不关心儿子的安全吗?”   “警官,我儿子一直是这样。他不喜欢被约束,所以平时散漫惯了,我也不太管他,反正他也没闯过祸,就任由他玩闹去吧。谁还没个年轻时候啊。”胡光痛苦的挠着本就没剩几根头发的脑门,心里越想越后悔。   “那你还记得他那天是几点出的门吗?身上有带什么值钱物件吗?因为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在他身边并未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也没找到任何行李之类。”   胡光摇摇头,“我那天上午8点多就出门了,我出门的时候亦仁还在家收拾,具体他几点离家我的确不清楚。”   “不过,我老婆还有家里的佣人应该知道。”停顿了一下之后,胡光肯定的说道。   “你知道死者有在外面跟人结怨或是他有没有什么仇家之类的吗?”   “我、我不太清楚,我儿子不喜欢我过问他的事。不过我儿子虽然贪玩,但不至于与人结怨!你们一定要查清楚!”   陈涛和赵奇轩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事情进展要靠另一个房间的胡太太帮忙了。 正文 查得身份 下   闻雯端坐在桌后,态势还是相当的高傲和一脸的不耐烦,“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老娘时间很宝贵!”   一开口说话便将她的粗俗暴露无疑。马凌和李亮无奈的相视摇头,打开电脑开始作记录。   “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吧,他跟我丈夫说要出国游玩,”闻雯跷着二郎腿说道,“他平时一直这样,玩心太重,所以我丈夫也没在意,以为他玩过之后就会回家。”   “具体什么时间你还记得吗?”   “应该是4月28日,那天我丈夫要接受省里的采访,他一早就去跟我丈夫说他要出国玩儿,我丈夫同意之后,他在房里收拾了点东西之后,中午离开的。”   “他收拾了些什么东西带在身上,你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他继母而已!”说到这里,闻雯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警官,拜托你们看一下新闻杂志吧,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太好,新闻杂志都有登的,我怎么会管他上哪儿,又管他身上带什么东西呢!”   闻雯激动的情绪让李亮和马凌微微一怔,她的表现简直就像是急于摆脱与胡亦仁的关系一样。   “死者有没有跟你们说出国的目的地是哪儿?”   “没有没有,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小被我丈夫宠着长大的,他想要的东西,我丈夫百分百都会满足他。到现在,他的跑车、名贵手表和一些收藏品,包括去国外度假,全是我丈夫埋单。他没为家里挣过一分钱,反而不停的败家产。我丈夫由着他,我这个当继母的,更不能多说一句话喽!”   闻雯的言语里透露着对胡亦仁这个继子的不满,李亮和马凌相视无奈摇头。   “怎么样?”看着李亮和马凌出来,陈涛上前问道。   李亮无奈的耸了耸肩,“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错!里面那位胡太太摆明了是看中胡光的钱才嫁的,有什么难念的经!路是她自己选的呗。”马凌不屑的说道。   “就刚才这么点时间,你都能看出来胡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吗?”何宪刚笑着说道。   “所以说你还年轻,不懂人情世故。”马凌将资料往何宪刚手里一塞,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胡太太才多大,27岁啊,比胡亦仁还小3岁呢。胡光呢,50多岁的半老头子了,不就是看中她年轻貌美又风骚嘛。”   “哈哈,风骚?想不到小凌嘴里还会冒出这个词!嘴上骂人家,其实你心里是不是羡慕妒忌人家呢。”李亮乐呵着问道。   “才不是呢,李队,你瞎说什么呀,我是那种人么?”马凌脸一红,不服气的反问道。   “八卦杂志上报道过胡亦仁和他这位继母关系并不融洽,你们想想看,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人进门当了自己的后妈,任谁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而且——”   马凌故意拉长语调,“而且胡亦仁从小到大都是他爹的宝贝,现在突然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后妈与自己争宠,他能给这个后妈好脸色吗?所以,久而久之,这个后妈积攒下来的怒气便集中在4月28日那天暴发!”   “你怀疑胡太太?”何宪刚瞪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   “我只是做了个合理猜测而已,别大惊小怪的。”马凌拍了何宪刚的后脑一下,“等老王那边比对结果出来,再做具体调查。”   “小凌的合理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陈涛开口接着说道,“只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应该不像八卦杂志上所登的那么糟!”   “啊?他们俩关系没那么糟?”马凌有些糊涂,虽然八卦杂志的内容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但刚才闻雯在里面的表现的确不像喜欢胡亦仁的样子。   “有些事情别光看表面,”陈涛微微一笑,“等大山把他们家佣人领来,我们说不定能知道更多信息。”   正说着,刘山领着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妇女匆匆走了进来,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同样是十分惊慌不安。   “刘梅女士,你别紧张,叫你来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对案情有利的线索。”刘山语速轻缓,示意刘梅放松。   刘梅虽然进城有20年了,又在胡光这样的大富豪家工作了10年多,但第一次进公安局的她难免心里紧张,而且是要协助警方侦破胡少爷死亡案件,万一说错什么话,自己的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呢,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刘梅女士,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一、一个月前吧。那天应该是28号,胡老爷要接受省里的采访,我们少爷说要出国游玩,老爷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刘梅想了一下说道。   “那你还记得你们少爷是几点离的家?离家时身上又带了什么东西吗?”   “中午12点半。当时我刚做好午饭,看到我们少爷从房里出来,还问他要不要吃过再走,他说不用,就出了门。想不到……”说到这里,刘梅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呃,你还记得他当时手里带什么东西了吗?”刘山和何宪刚无奈对望了一眼,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   刘梅擦了擦眼泪,想了一会儿,“他手里只拿着手机和他平时常用的那款细长皮夹,里面应该装了钱、卡和出国用的证件之类。”   “出国玩儿这么潇洒?什么也不带吗?”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家少爷出国玩儿和平时在国内玩儿一样的。反正胡老爷有的是钱,我们少爷有什么需要都是现买,从来不提前准备带在身上。”   “死者那天出门时心情如何?”   “少爷那天心情还可以。其实我们少爷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要啥有啥,胡老爷对他百依百顺的。”   “那你知道你们少爷在外面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是有没有仇家之类的?”   “这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一个佣人而已,只负责打扫做饭洗衣裳,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道的。”   “那你记没记得那天死者待在家里那么长时间做了些什么?毕竟他是一早就和胡光提出要出国玩儿,而你又清楚记得他没带多少东西出门,既然什么都不带,从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他在家里都干什么了?”   刘梅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手也紧张的颤抖起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说了嘛,我只是佣人,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刘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再问下去。   走出问讯室,何宪刚羡慕的翻着资料道,“这个胡亦仁可真行啊,豪车、珠宝、别墅,要什么有什么。”   刘山拍了何宪刚的脑袋一下,“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啊!不劳而获的东西,能比你靠双手赚来的好吗?”   “他老子只顾着宠儿子,却没想着如何教儿子!他现在还能干,等他不能动弹的时候,他的家业指不定被他儿子糟蹋成什么样儿呢。”   “消消气,刘副队,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何宪刚赶紧拍着刘山的胸口小心翼翼的说道。   “怎么了,你小子又闯什么祸了?”陈涛看见他们俩这副模样,笑着问道。   “没什么,陈局。”刘山将资料往陈涛手里一递,“他们家佣人说死者当天是中午12点半出的门,手里没带多余行李,只带着手机和随身的一个皮夹。”   “而且对于死者的其他事情,佣人好像一概不知。”何宪刚插嘴说道。   “还是那句话,凡事别只看表面。”陈涛看了一眼资料,朝何宪刚说道。   “我倒觉得这个佣人可能有所隐瞒。”刘山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向陈涛说明。   陈涛点了点头,“等DNA结果出来,我们再仔细问问她吧。”   “小刚,你先去调取一下4月28号那天,死者家附近的监控录像,看看有什么发现。死者既然没去机场,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我知道了,陈局。”何宪刚立马转身跑了出去,迎面又和赵奇轩撞了满怀。   “陈局,胡光现在非要去认尸。”赵奇轩顾不上被撞疼的肩膀,焦急的向陈涛说道。   陈涛皱了下眉,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清晰的指向11点,“现在?也对,他肯定不能等到明天一早,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奇轩,你和小凌带他们过去吧,送他们回家后,直接下班。”   “好,陈局,明白。”赵奇轩得到指示后,立马小跑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这么晚了,胡光的一些手续还没办,我们让他直接过去好吗……”刘山犹豫着问道。   陈涛摇了摇头,“就算我们不同意,你认为胡光会死心吗?他肯定会不依不饶,还不如让他去,手续慢慢补吧。反正还要等老王那边比对确定,胡光也不能马上领走尸体。”   “行了,今晚上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你和亮子收拾收拾也下班吧。”   “好,陈局,那我先出去了。”   市中心医院太平间,阴森冰冷。   当看到尸体的一刹那,一路上压抑许久的胡光失声痛哭,直接扑了上去,“儿啊,我的儿啊,你死了,爸爸咋办哪?什么人这么狠哪,怎么把你弄成这样啊!你们有本事冲我这个老头子来啊,干嘛伤害我唯一的儿子啊……”   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尸体高度腐烂的样子还是难以遮掩,从没见过这场面的闻雯只轻轻瞄了一眼,便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马凌无奈,上前将她架起,一脸不情愿的把她扶了出去。   “胡叔叔,你别这样,请节哀。”赵奇轩也上前轻轻搀扶起胡光,想将他拉到外面。   胡光抹了一把眼泪,“我要带我儿子走,不能让他待在这么凄凉的环境下。”   “胡叔叔,程序上要等DNA比对结果证实后,您才可以将令公子的尸体认领走。至于是要火化还是其他……”赵奇轩谨慎的向胡光解释,却被胡光一把打断。   “那是我们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了。也就是说我现在还不能带我儿子走,是这个意思吧?”   “是,胡叔叔,请您谅解。”   “我知道了。”胡光擦干眼泪,回头望了尸首一眼,转而朝赵奇轩说道,“有结果尽快通知我。”   “还有,请你们尽快抓到凶手,为我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正文 微弱线索 上   这一夜特别漫长,时间仿佛静止,气氛压抑的让人无法喘息。   陈涛将手头上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有价值的线索还是太少,只能看看监控录像能否帮他们还原一下当天的情况。   李亮打着哈欠早早来到局里,经过陈涛办公室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便轻敲了两下,推门进来,“陈局……你没回去?”   看着李亮吃惊的表情,陈涛淡淡一笑,“回去也睡不着,脑子里老是想案情,还不如留下推敲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其实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做就行,完全不用劳烦陈局你亲自出马的。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好意思跟嫂子交待呢。”李亮颇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   “没事儿,她能理解。”陈涛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一晚上没回去,也没再打电话告知林艳,她也能沉得住气,半点担心都没有,想想都觉得可笑。不,应该是可悲!俩夫妻的生活过成这样,而且还要继续过下去,不是可悲是什么!   “陈局,李队,正好,你们都在。”何宪刚揉着通红的双眼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中的移动硬盘,“4月28号当天胡亦仁中午离家后的视频,我都拣了出来,全在这里。”   “你小子一整宿都待在交通指挥中心?行啊,有干劲儿,年轻真是好哪。”李亮赞叹的说道。   “说的好像你有多老似的!”陈涛接过硬盘,朝何宪刚说道,“小刚,你先去休息室眯一会儿吧,等会儿人齐后,我们再开会。”   “好的,陈局。”何宪刚边往外走,边伸了个懒腰,扭动了有些僵硬的脖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敢眨的端坐着看了整宿,筋骨都快散了。   “希望这里面能给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让我们可以尽快破案。”李亮紧紧盯着硬盘,这里面可是承载着他们目前所有的希望。   陈涛点点头,希望能在有限条件下查到有价值的线索,毕竟他们这个小城并未全城布控监控录像,有很多地方是盲点,譬如护城河那里。   “陈局,李队?你们真早啊。我以为我们够早的呢,没想到你们都已经来了。”马凌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人已经和刘山、赵奇轩一齐进来。   “你们也是,才7点多,要不要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勤快啊,哈哈。”陈涛笑着站了起来,“看来小刚是别想休息了。小凌,去休息室把他叫起来吧,咱们马上开会。”   等大家全部聚集到会议室后,陈涛示意何宪刚打开硬盘里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给大家看。   “小刚,你整理的,所以比较清楚,有没有发现什么?”陈涛坐了下来问道。   何宪刚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刚才趁马凌来叫自己去会议室前,先跑去厕所洗了把脸,生怕自己犯困。   他指着大屏幕说道,“我先调取了死者家附近的监控,发现死者在当天中午12点32分从家里走出,紧接着在家门口便拦下一辆出租车。”   “视频中,大家可以清楚看到,死者当时并不是往机场的方向,因为机场在北面,而死者去的方向是往东。”   “不是去机场,那他要去哪儿啊?”刘山好奇的问道,紧接着看了下去。   “然后我便顺着这辆出租车一路行驶的方向,继续寻找,”何宪刚摁了一下暂停,将激光笔指向大屏幕,“大家看画面中第二个视频,当天中午12点55分,出租车停在美景公园门口,死者下了车,径直走进公园。”   “美景公园?看来他约了人,或是有人约了他!”马凌分析道,“只可惜公园里没有监控,拍不到。”   “公园里面没有,外面不是还有嘛。”李亮示意何宪刚继续放视频,“有没有拍到他出来的画面?”   何宪刚摇摇头,“我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把公园三个出入口的视频全调了过来,从死者走进公园的那一刻,直到第二天清晨,根本没发现死者从公园走出!”   “人间蒸发?”马凌故意打了个哆嗦,“你小子是不是看漏眼了?”   “没有,我反复看了三遍,愣是只看到他进去,没看到他出来!”何宪刚拍着胸口保证道。   “那真邪门!”马凌将视频仔细查看,因为案发当天是周一,所以公园的人并不多,为他们的侦查省去不少麻烦。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陈涛突然开口问道,把大家问得一怔。   “怎么了,陈局?你是不是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亮赶紧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美景公园应该是东西南北四个出入口,每个出入口外面都有监控,为什么这里只有东西南三个?北面那个呢?”陈涛指着监控视频说道。   “对哦,”马凌拍着脑袋恍然大悟似的直点头,“被你小子一嚷嚷,害得我紧张的连这个常识都忘了。”   “陈局,”何宪刚苦笑着咧着嘴,“我也知道美景公园有四个出入口,只是北面那个的监控探头已经坏了快三个月了,一直都没去修理,所以那个探头现在只剩摆设了。”   “坏了三个月?他们搞什么啊?”刘山气恼的说道,“万一凶手就是趁这个漏洞,将死者从北面出入口带离,我们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没错,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利用这点瞒天过海。现在再去埋怨交警那边也是毫无用处,虽然他贵为公安局长,但管辖职责范围不同,他也不好干涉其他部门的工作。   “小刚,北面出入口连接的所有道路,那些探头应该不会那么巧都坏了吧?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或是车辆?”陈涛平静了下心情,问道。   “陈局,你看。”何宪刚重新坐直了身子,摁下开始键后,指着视频中的画面说道,“北面出入口有两条背街小巷,一条通往机场,另一条通往郊区,也就是护城河那个方向。”   “这就对了。”马凌肯定的拍着桌子道,“那个胡少爷肯定是被人从北面出入口带离,然后凶手在什么地方把他杀了后,抛尸于护城河底;或是直接把他带到护城河那里,杀人兼毁尸灭迹!”   “别猜了。案发第一现场我们一直无法确定,如果死者进入公园后没多久遇害呢?当务之急先把死者离开公园的画面找出来。”陈涛敲着桌子说道。   “还有,小凌,去找一下这个出租车司机,问问他对死者有没有印象,或是在车上有没有打电话之类;奇轩,你去调查一下死者的手机通讯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最可惜的是,护城河上游那些工厂的工人,那天要不早早睡了,要不就还在开工,根本没人去下游转悠,他们那里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刘山懊恼的说道。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李亮笑着说道,眼睛继续盯向大屏幕,“我们还是仔细从视频中找找看吧,也许案情会有转机。”   “我翻看过视频,当天中午到第二天清晨那段时间,总共有四十七辆车经由那条背街小巷去往郊区。我调查过,其中二十一辆大货,是挂靠在上游那些工厂名下,还有十七辆大货是送货过去,另外九辆全部是私家车,我已经拜托交通科帮我们仔细查了。”何宪刚指着视频中的画面一一说道。   “哇,小刚办事效率越来越高喽。”李亮夸张的拍着何宪刚的肩膀表扬道,“不过,那条小巷之后的视频图像也忒不清楚了,那些车牌号很模糊,看来交警那边也有得忙了。”   “不奇怪,那边又不是市级主要干道,放置在那边的监控设备都很陈旧,你应该庆幸,它们都还没罢工。”刘山摸索着脑袋说道,“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   “什么呀,刘副队?”何宪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   “我们只顾着向上游那些工厂的工人要线索,就像咱们调查回来知道,他们都在上游工作睡觉生活,下游发生的事他们一概不知;而那天发生在下游的事,说不定这些人能知道或是看到点什么。”刘山指着暂停画面中的货车司机说道。   “对呀,这些货车司机来回经过,说不定会目击到什么呢。”何宪刚一拍脑袋,径直站了起来,“我立马去联系这些工厂的老板,让他们提供一份详细的当天送货司机名单。”   看着何宪刚充满干劲的跑了出去,李亮直摇头,“年轻真好。这小子刚才还困得要命,你看现在,精神头比谁都足!”   “陈局,怎么了?现在有了点线索,干嘛还皱着眉头呢?”见陈涛一脸严肃,刘山奇怪的问道。   陈涛叹了口气,“这些货车司机流动性很大,多数并不是工厂的合同工,而且事隔一个月,他们能记得多少还不好说哪。”   “这倒也是。”李亮和刘山互相看了一眼,表情也有些凝重。   “所以我们也别把精力全放在他们身上。”陈涛倒回视频,指着画面中的图像说道,“我们可以再从这些人身上问问,看看他们对死者有没有印象。”   视频中定格的画面在美景公园,虽然是周一,但还是有人进出公园赏景游玩。   “陈局,”马凌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出租车公司那边说,这个司机请假回老家办丧事,要后天才回来。”   “请假?不会这么巧吧?”刘山疑惑的嘀咕道,“他哪天请的假?”   “前天。他跟公司说他老母亲去世,所以要回老家治丧。”   “陈局,通讯公司有消息了。”赵奇轩匆匆跑了进来,冲到电脑前,敲了几下,“你们看,死者在4月28日中午12点45分打出过一通电话,然后死者的手机再无记录,我反复拨打他的手机已经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他是12点32分上的出租车,12点55分下车,也就是说这通电话是在出租车上打的,而且说不定是打给将他约去美景公园的那个人。看来真的要找那个出租车司机,让他回来尽力帮咱们好好想当天死者打的那通电话,内容都有什么。”马凌轻点着头说道。   “这通电话打给谁?死者之前的通话记录有没有什么可疑?”陈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追问道。   “这通电话没有在通讯公司登记,极有可能是在外面的小商铺买的电话卡,我已经让通讯公司追查这张电话卡的发售地点,他们有消息会马上通知我们。”   赵奇轩点了几下电脑后说道,“陈局,你看,我翻查了死者的所有通讯记录,这个电话号码只在死者出事前一天打电话过来,然后就是28号当天死者打电话给他。整个通讯记录里,再没有这张电话卡的任何信息。”   “一直没有联络,通讯录里也没有这个号码。死者死前突然和他联系,这个号码有可疑。”马凌习惯性的敲着腮帮子说道,“不过这位胡少爷真是够可以的,你们看他通讯录里,几乎全是女性的电话号码,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哎哎哎,你们说,这起案子会不会是情杀啊?”马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叫了起来,“我们之前不是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吗?按理说,有个那么有钱的老子,把他绑了再勒索他老子一笔也不奇怪。但胡光那边根本就没收到过这样的电话或是信件,应该不是为了钱财。那就只剩下这种可能——情杀!”   “他这么多女性朋友,说不定是争风吃醋,因爱不遂,痛下杀手!”马凌越说越兴奋。   “你看电视剧看多了吧。”赵奇轩戳了马凌脑门一下,“这案子为什么不能是仇杀?据我所知,这位胡少爷在外面的名声相当差,不光风流,而且还仗着家里有钱,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他得罪的人应该也有不少。”   “哈,那可有的咱们查了。”马凌摸了下脑门,指着电脑屏幕道,“你光看看这通讯录上的名单吧,都能从咱局门口排到护城河了。”   “不光是死者,就是他老子,我相信市里也有不少人恨他!”刘山喝了口水说道,“这个胡光出了名的伪善,为富不仁。他包揽的工程之前不是有好几起意外嘛,结果他一直不正面处理,新闻有报道的。后来他用钱把这些事压了下去,但那些工人可就惨喽。说不定有人借杀死者来报复胡光呢。”   “总之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陈涛合上文件,大家的怀疑也让他心中充满了问号。   “陈局,”何宪刚嗖的一下跑了进来,“我联系上那些工厂的老板,跟他们要了当天那些货车司机的名单,不过其中有几个司机已经不干了,现在也无法联系他们,剩下的那些,我通知了他们马上来局里。”   “好,大家辛苦了,先休息一下。”陈涛看了一眼手表,“都下午了?大家先赶紧吃饭吧,等会还有的忙呢。”   “大家都在?正好。”大家刚走出会议室,迎面碰上王伍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分明告诉大家他通宵都在工作。   他挥动着手里的报告,“DNA比对有结果了,证实胡光与死者是父子关系!” 正文 微弱线索 下   陈涛接过报告,仔细看过后,合上文件,转身朝赵奇轩说道,“奇轩,通知胡光,可以来办手续认尸。”   “老王,辛苦你了,熬了一宿,还没吃饭吧?一起?”   王伍全摇摇头,“不了,我还要赶回去。有什么需要再通知我,先走了。”   “小刚,去订外卖吧。”李亮无奈的朝何宪刚示意,“出去吃饭是不可能了,赶紧吃点东西继续干活。”   “是啊,辛苦大家了。”陈涛也很无奈的耸耸肩,“小凌,死者手机通讯录里的人,开始约他们来局里吧。”   “明白,陈局。”马凌点点头,立马向办公室跑去。   “陈局,这下确定了死者身份,只怕我们的压力不会太小。单是以胡光之前那种作风,他唯一的儿子死喽,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会通过上面给我们施压,或是干扰咱们办案。”李亮在陈涛耳边小声说道,刘山也表示赞同。   “我明白,我又何尝不知道呢。”陈涛眼里流露出无奈,“只能期望咱们尽早破案,不用劳烦胡大富豪费心哪。”   “案子疑点不少,那个胡太太和佣人好像都隐瞒了些什么事,等胡大富豪办完丧事,有必要去他家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刘山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起来。   看着刘山这个动作,陈涛下意识的往裤子口袋一摸,才想起自己的烟早已抽完。   “你们先回去吧,”陈涛边说边向门口走去,“我去买包烟。”   从公安局对面的小超市买了烟后,陈涛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给了林艳。   “是我,我今天还不能回去,你和儿子别等我了。”   林艳那边一阵沉默,紧接着说道,“知道了,你忙吧。”   虽然比上次的通话内容要多,但已经是全部。陈涛苦涩的将手机握在手里,一宿没回去,妻子竟然不管不问,这一通电话也没有多余问候,让他对自己的婚姻越来越感到绝望。   回到局里后,陈涛看到何宪刚端着盒饭向问讯室跑去,一把将他叫住。   “怎么了?你不是打算到问讯室吃饭吧?”   “不是,陈局,”何宪刚口里的饭还没完全咽下,“28号当天其中一个货车司机已经来了,我吃饭快,先去问他。”   何宪刚将饭盒里的饭菜扒拉着送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完后,扔到走廊上的垃圾桶里,直接进入问讯室。   陈涛想也没多想便跟了进去。   “陈局,你去吃饭吧,这里我可以。”   “不用,开始吧。”   何宪刚没办法,只好坐到电脑前开始询问起来。   “问了半个小时,结果一无所获。”何宪刚垂头丧气的从问讯室走出,“不知道后面的那些司机会不会也是如此。”   “别灰心,小刚。”陈涛拍了拍何宪刚的肩膀,“查案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容易,保持耐心、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是关键。”   “我知道了,陈局。”何宪刚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陈局,你快去吃饭吧,饭应该都凉了,剩下的我来整理就行。”   “嗯。”陈涛抬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也不知该说何宪刚什么好,接下来的事情不幸被他言中,其余来配合调查的司机全都没注意事发当天护城河那里有什么动静。   “唉,一点头绪都没有。”何宪刚烦躁的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摔,愁眉苦脸的坐到椅中。   “别摆出一副苦瓜脸。”马凌递给他一杯柠檬水,“不是还有个司机没来吗?等他来了再下结论也不迟。”   何宪刚接过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哇,好酸,凌姐,你害我!”   “让你清醒一下,我故意没加蜂蜜。”马凌坏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喜滋滋的喝起自己那杯加满蜂蜜的柠檬水。   “最后那个司机到了。”赵奇轩挂断电话,朝何宪刚喊道,“小刚,别闹了,走吧。”   何宪刚放下水杯,正要跟着赵奇轩出门,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将那杯酸涩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我就不信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   王安一脸不耐烦的坐在问讯室里,自己是上夜班的,本来好端端在家里睡觉,结果却被叫来公安局问话,当然一脸不悦。   “呃,王先生,4月28日那天晚上,你开车送货经过护城河那里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赵奇轩简单将事情经过和王安一提,王安这才把脸上的烦躁收了起来,努力回忆。   “警官,一个月前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你让我想想。”   “不急,你慢慢想,只要别想错或想漏了什么就行。”   “我们调取监控注意到,当天只有你的货车来来回回了两趟。”何宪刚在一旁提醒道。   “对了,那天我一个工友临时病了,我把他那份也揽了下来,多挣一点,毕竟我要养老婆孩子。”王安拍着脑袋说道,“警官,你也知道,我们开车的,最重要的是专心,所以我也没太注意,而且护城河那边早就人烟稀少,除了附近的工人和我们这些送货司机,基本没什么人会过去。”   又没线索!何宪刚和赵奇轩失望的互看了一眼,心里难免懊恼沮丧。   “等等,要说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吧。”王安大喘气似的这么一开口,让何宪刚和赵奇轩是又惊又喜。   “那天护城河边停放着一辆白色的大众轿车,从我下午5点送第一趟货的时候就在那里,等我送完出来还在那里,到我第二趟送货过去,它还在那里。不过这趟送完出来,就没看到它了。”   “你第二趟送货到护城河那边大概是几点?出来又是几点?”   “晚上8点多了吧,出来的时候大概是10点,因为又和工厂里的人聊了会儿天。”   “为什么觉得那辆车奇怪?”   “我不是说过嘛,警官,平常那里基本看不到人,更何况这种私家车了,所以多少有点印象。”   “车里当时有没有人?”   “不知道啊,警官,”王安很无奈的摇头,“我要送货去厂里,哪会注意这些,况且我们两车之间还有一定距离。”   “也就是说车牌号你也没看到喽?”   “没有,警官。我要专心开自己的车,根本没在意太多,而且那里又不是我自家的地儿,我能管得着人家把车停哪儿啊。”   赵奇轩与何宪刚摇头叹气的回到办公室,马凌和刘山立刻围了上来,看到他俩这副表情,马凌失望的坐了回去。   “看你们的样子,又没线索吧?”   “错,凌姐”何宪刚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马凌身边,“还好这个司机机灵,总算可以让我们节省点时间。”   听完何宪刚所说,又仔细看过刚才的笔录,马凌心情多少舒坦一些,“不过我记得那天的九辆私家车里,有七辆全是白色轿车。”   “凌姐,车子这种事你们女人是不太了解的。”何宪刚煞有介事的说道,“那七辆白色私家车并不一定全是大众呀,你不能只看颜色的。”   “的确不全是。”赵奇轩挂断电话说道,“交通科那边已经分析完其中两辆白色轿车,那两辆都是雪弗兰。我已经告知他们让他们重点查剩下这五辆里的大众,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   窗外,天色阴暗,不一会儿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硕大的雨点乒乒乓乓的砸落在窗玻璃上。   “终于下雨了!”马凌兴奋的跑到窗前,“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一丁点雨滴,太好了!”   “看来这次的天气预报很准。”何宪刚一边跑到角落把敞开的小窗关严,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都预报了一个星期说是要下雨,幸好今天总算如愿。”赵奇轩坐到电脑前边整理文件,边无奈说道,“不过,我没带伞。”   “还带什么伞呢!你以为今天能回去?我看怕是要熬通宵喽。”从陈涛办公室回来的李亮,忿忿的将手中的文件摔到桌上。   “咋啦,李队?谁惹你了?”大家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聚拢了上来。   李亮一屁股坐到椅中,“我在陈局办公室商量接下来的工作情况,还没说到一半,省厅那边又打电话来了。”   “省厅?”大家一愣,案件进展陈局会及时向上级汇报,省厅这么勤快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不用问,肯定是胡大富豪找过上面,给他们施压,让省厅再来逼我们喽。”刘山很肯定的说道,同时也是一脸怒气,“有钱了不起啊,为所欲为!”   “刘副队,话也不能这么说,事情还没确定,别急着下结论。”何宪刚怕刘山的一番话让同是富家子弟的赵奇轩心里不舒服,急忙上前劝道。   赵奇轩反倒毫不介意的点头,“刘副队说的没错,听我爸爸说过胡光的为人,的确能干出这样的事,所以咱们这次办案恐怕压力山大,呵呵。”   “聊什么呢?案子有新线索了吗?”陈涛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小凌,去知会外宣科那边,让他们拟一份新闻稿马上发布。”   “呃,陈局,这件案子事关重大,这么早发布新闻,会不会在市民当中造成恐慌或是惊动凶手打草惊蛇呢?”马凌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没办法,谁叫这次好死不死,偏偏死的是胡光胡大富豪的独生子呢!”陈涛没好气的说道,“人家刚才找到省厅质问过,为什么这么大的案件新闻连个屁都不放!市民有知情权,而他们作为死者家属更有必要知道案件的每一个进展!”   “还有,人家还说,播报新闻就是要震慑凶手,使凶手自乱阵脚!”   “哼,他理由倒说得冠冕堂皇的!真是可笑!”刘山不服气的拍着桌子,“我们怎么查案还用得着他教吗?”   “是不用他教,”李亮皱着眉头,“不过以后的每个细节,他怕是都会来掺上一脚喽。”   陈涛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外界的干扰与影响甚至会破坏案件的勘察侦破,而胡光作为本次案件受害人的父亲,官场上的人也认识不少,最怕他通过关系不停的给他们压力。   这次的新闻报道说不定就会影响案件走势。如果报道播出后,他们能尽快破案还好;如果播出后他们迟迟破不了案,市民的不满情绪就会膨胀,到时市民的质疑和舆论的走向都会使他们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的确影响他们办案的心情。   晚上九点,市电视台《新闻直播间》栏目。   “现在播报一则特别新闻,刚刚收到消息,本月28号警方在护城河里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经查实得知死者的身份是胡光集团的少董胡亦仁。警方透露死者是在4月28日离家后遇害,希望有认识死者的市民或是案发当天见过死者的市民可以提供有利线索,协助警方破案。”   某高档小区内,看着刚刚播完的新闻,一个女人惊恐万分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身体因为害怕而不断的抖动着,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被、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走动了许久后,她突然抄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你看刚才的晚九点新闻了吗?怎么……”   她还没来得及问完,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知道了,别紧张,越紧张越容易露出马脚!早点休息吧,没事的。”说罢便不顾女人的哀求匆匆挂断了电话。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她,抓着电话的手青筋毕现。放下电话,她急忙跑到床上,却怎么睡不着,只能冲到厨房,从壁橱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吞了下去。   吃过药后,她明显比刚才镇定了许多,却依然无法安睡,只好走到墙角蹲坐了下去,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蜷缩了起来…… 正文 逐一排查 上   已经夜深,市公安局里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马凌疲倦的趴在椅背上,瞌睡虫已经涌了上来,眼皮不住的打架;一旁的何宪刚早已仰面躺在椅子上,张着嘴呼呼大睡起来;赵奇轩将头靠在桌上,虽未睡着,但眼神已经处于游离状态。   只有李亮和刘山还在翻看资料,奈何困意不断,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陈涛在白板前将大家刚刚分析过的资料来回琢磨,回身正想问大伙有没有遗漏之处,却看到整队人这副模样,再一看时间,12点40分。   “大家回家休息吧,”陈涛拍拍手,“今天大家查了一天,很累了,赶紧回家吧,明天继续。”   一听陈涛的话,李亮和刘山立马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那陈局,我们先回去了,明天一早继续调查。”   马凌踢了何宪刚的凳子一脚,把他惊醒,“回家了,还睡!”   “陈局,我们先走了。”   陈涛点着头,看着大家一一散去,心头又涌上一阵酸涩。家,本应是温馨的港湾,而自己现在却有家不想归!   犹豫了一会儿,陈涛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双腿往桌上一搁,头靠在椅背上小寐起来。   窗外的大雨依旧瓢泼,空气中散发着雨水混杂泥土的味道……   “早啊,李队。”马凌打着哈欠走了进来,黑眼圈相当明显。   “哇,你晚上干嘛去了?不是让你回家睡觉的吗?”李亮看着马凌这个样子,笑着上前问道。   “别提了,”马凌一脸不悦,“我也想睡觉,可惜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案情,而且那雷打得轰隆轰隆的,根本没法睡呢。”   “也是,这雨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呢。”刘山拍着微湿的衣服边走了进来边抱怨道。   “连续一个月都没下雨,这次还不痛快的下一场啊。”穿着连帽衫的赵奇轩一溜烟跑进办公室,身上已被雨淋湿。   “你就不能带把伞?”马凌掏出纸巾递给他,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赵奇轩接过纸巾边擦着头发,边不好意思的笑了,“早晨走的太急,忘了。”   “大家都到齐了?”何宪刚端着水杯走了进来,看见整队人都在,赶紧示意大家前去会议室,“陈局已经在那儿等着咱们了。”   “陈局又来这么早?”马凌边抓起桌上的文件,边吃惊的问道。   何宪刚将水杯往桌上一放,神秘兮兮的凑上来,“错,陈局又没回家,一直待在局里。我早晨7点刚过进的办公室,陈局已经吃完早饭往外倒垃圾呢。”   “看来这次的案子让陈局很有压力。”李亮眉头微蹙。   刘山很肯定的说,“错!是胡光胡大富豪让陈局很有压力,也让我们很有压力才对!”   “人到齐了,大家继续吧。”看着大家陆续走进会议室,陈涛说道。   “小凌,死者手机中通讯录上的人都联系过了吗?”   “死者手机中通讯录上的人超过半数已经换了号码,无法联系,我已经通知通讯公司让他们帮忙找出这些人现在的联系方式。剩下的那些我都通知过,让她们今天来局里协助调查。”   “奇轩,交通科那边有什么消息?”   “早上我给交通科打过电话,咱们全市登记在册的白色大众轿车共有七十多辆,而监控视频拍到的那两辆因为画面太模糊,看不清车牌,所以他们查起来还需要点时间。”   “也就是说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是核实死者通讯录里这些人的口供喽?”陈涛皱着眉头回身看着身后的白板,想了一会儿,“大山,你和奇轩去趟死者家,看看他家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知道了,陈局。”刘山点着头和赵奇轩一起走了出去。   “亮子,再去调几个民警来协助你们作笔录。”想想死者通讯录里那一长串的名单,现有的人手怕是不够,陈涛立刻吩咐下去。   “明白,陈局。”李亮抄起桌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会理山脚下,这里依山傍湖,后有会理山,前有人工开发的景观湖,是市里出了名的富人区,胡光的三层别墅就建在这里。   来之前赵奇轩已经跟胡光通过电话,电话那头的胡光说他在墓场,将胡亦仁安置好后便会赶回家里。   “不好意思,刘梅女士,今天又来打扰你。”看着出来给自己开门的刘梅,刘山客气的说道。   “没关系,胡老爷已经打电话通知我了,说有警官要来,让我先招呼你们,请进吧。”刘梅打开大门,将刘山和赵奇轩迎进客厅。   “能不能带我们去死者的房间看看?”   “呃,好的,请跟我来,我们少爷的房间在三楼。”刘梅边在前面带路,边回身朝他们说道,“自从我们少爷离家后,我像往常一样,每天都会打扫少爷的房间,没想到……”说到这里,刘梅又有些心酸。   “这间就是少爷的房间,两位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叫我就可以。”刘梅指着三楼尽头的房间说道,“我在隔壁的工人房洗衣服。”   “好的,谢谢。”谢过刘梅后,刘山和赵奇轩互望了一眼,快步向前,打开了房门。   据刘山的目测,这间房大概有四十多个平方,被隔断分隔成了两部分,靠近房门的这部分应该算作书房,如果胡亦仁真有那么好学的话。   一张硕大的写字台摆放在进门右手边的位置,桌上一台最新的苹果电脑,还有三部苹果手机散落在桌上,一旁放置着几辆价值不菲的汽车模型。   进门左手边的位置是一个陈列橱,里面摆满了各种名贵酒类。三排架子整齐的嵌在一旁的墙上,许多限量版的手表都能在这里找到。   “这阔少爷的生活过的真是相当奢靡。”刘山凑到赵奇轩耳边小声说道。   “那是,光刘副队你脚下踩的这块地毯市价就要七万多块呢。”赵奇轩笑着回应道。   “啥?就这块老鼠皮?七万多?”刘山瞠目结舌的看着赵奇轩,又看了看脚下这张被他称为老鼠皮的布满暗灰色花纹的地毯,一时有些紧张,双脚也不似刚才踩的那般踏实。   绕过被胡亦仁用来摆放古董花瓶瓷器的书架隔断后,里面的那部分便是卧室了。   南向的大落地玻璃,因为光线充足显得房间十分敞亮。一张六尺的大床紧紧靠在东面的墙上,米白色的床罩也使房间看起来比较素洁。   相较于书房的繁杂,卧室这边倒是相当简洁,只有一张睡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张脚凳。   推开落地窗,站到阳台上,可以将外面街道和前方景观湖的景色尽收眼底。   “奇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刘山环顾房间后,奇怪的问道。   赵奇轩仔细打量后,点了点头,“房间里没有一张死者的照片。如果是为了避免胡光看到儿子照片难过而将照片收起,没道理这些地方一丝痕迹都没有。”   “无论是墙上或是桌上,都不像曾经挂过或摆过照片的样子。”赵奇轩指着干净的墙面和满满的桌面说道。   刘山已经走出门外,将刘梅叫了过来,“房间里怎么一张死者的照片都没有?你们收起来了吗?”   刘梅赶紧摆手,“没有,我们少爷生前就不喜欢照相,除了那些证件照片外,平常根本见不到少爷的照片,他说只有傻瓜才会在镜头前摆出各种姿势傻笑。”   傻瓜?这是什么逻辑!刘山和赵奇轩无奈摇头,没有死者和任何人的合照,只能寄希望于刘梅,“对了,你有没有见过死者领回家里女朋友之类?”   “没有,我们少爷从来不带女孩回家,他说怕以后分手麻烦。”刘梅摇着头答道。   分手麻烦?想想胡亦仁手机通讯录里那一长串名单,刘山觉得也有道理。   “啊,其实我们少爷之前提过几个女孩,这是他少有的在家里提起。”刘梅拍了拍脑袋,“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一个还和我们少爷订过婚,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门亲事又给退了。”   “你知道这几个女孩的名字吗?尤其是订过婚这个?”刘山和赵奇轩立刻来了精神,高兴的问道。   “这个我记不清了。”刘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胡老爷肯定还记得。”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响动,应该是胡光和闻雯回来了。   刘山和赵奇轩抬腿欲往楼下走去,突然停住脚步,刘山回身看了刘梅一眼,“关于死者,你还有什么知道而没告诉我们的吗?”   冷不丁被刘山这么一问,外加他目光犀利,让刘梅不自主的慌张起来,眼神闪躲,结巴着答道,“没、没有,警官,我知道的都、都告诉你们了。”   刘山没再多问,和赵奇轩向楼下走去。   “刘副队,这个刘梅好像真有事情瞒着咱们。”看着刘梅刚才那种惊慌闪躲的表情,赵奇轩凑到刘山耳边小声说道。   刘山点点头,“先去问问胡光那几个女孩的事情。刘梅的问题,等回去报给陈局。”   “两位警官,失礼了。”一身黑衣的胡光难掩脸上的哀痛,“还有什么需要尽管问吧。”   一旁的闻雯虽也是一袭黑衫,脸上却未有太大变化,手上的指甲油颜色由荧光色换成了黑色,嘴唇依旧涂的猩红。   刘山和赵奇轩坐到沙发中,将刚才刘梅所讲复述给胡光,向他问起这几个女孩的名字和联络方式。   听到这里,胡光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沙发后的刘梅,吓得刘梅一溜烟躲进厨房,没再现身。   胡光自觉有些失态,尴尬的朝刘山他们笑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亦仁只是回来提过几次而已,不知道能对你们办案起到什么作用?”   “死者手机中通讯录里的名单几乎全是女性,而他又没有照相或是与人合照的习惯。据我们所知,死者从未带过女孩回家,也几乎不在家里提起关于他女性朋友的任何信息。那这几次提起的女孩名字应该是他比较在意的人,我们想找她们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对案情有没有帮助。”刘山详细的解释道,生怕胡光一个不高兴,又打去省厅。   胡光叹了口气,“他在家里的确提过几个女孩的名字。一个是尹肖,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她是谁。另一个是吴敏佳,胡光集团的代言人,名模。”   “至于亦仁那所谓的未婚妻,完全是一次他喝酒胡闹所致。等他酒醒后,这门亲事自然就不算数了。这个女孩叫孙冰,在市机关幼儿园当老师。”   “胡先生,我想请您再仔细想想,死者生前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有用线索?”   胡光痛苦的摇着头,“没有,在警局我说的很清楚,我儿子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他有什么朋友或是女朋友,我一无所知。除非他自己告诉我,否则我绝不干涉我儿子的私生活。”   “好的,胡先生,谢谢你配合警方,有其他需要我们会再来麻烦你的。”看着赵奇轩记下之后,刘山起身向胡光告辞。   “这下真是够麻烦的!”赵奇轩看着记事簿苦恼的说道,“一问三不知。胡光也真够潇洒的,放任儿子成这样。还有,刘副队,把尹大小姐叫来局里,咱们岂不是更累?”   刘山重重叹了口气,“没办法,职责所在,既然胡光提了,肯定要把她叫到局里配合调查。”   “我奇怪的是胡太太的反应,”刘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在胡光提到第二个女孩吴敏佳的时候,她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看来陈局说的对,这个胡太太也有事情瞒着咱们。”   雨依然下个不停,将路面冲刷的十分干净,只是它能冲走人们心中的罪孽吗…… 正文 逐一排查 下   马凌抽空跑到茶水间,接满一大杯凉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问了一上午,嗓子干渴的快要冒烟了。最气人的是,一点线索也没问出来。   “李队,怎么这副表情,谁欠你钱啊?”马凌看着一脸怒气跑进来的李亮,奇怪的问道。   李亮喝了一大口水后,依旧忿忿的说道,“妈的,从昨晚上新闻报道之后,今天早上电话就没断过!电视台、记者、市长办公室包括普通市民,纷纷来打探案情,燥死我了。”   “预料到了,”马凌耸耸肩膀十分无奈,“新闻一播,大家不来问才怪呢。”   “可是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来提供线索协助破案的,太浪费我的宝贵时间了。”李亮没好气的说道。   “算了,李队,也许有的人不看电视呢。”马凌安慰着说道,“等今天各大网站把这条消息转出去,说不定就有人提供线索了呢。”   “希望吧。”李亮情绪低落的说道。   “怎么样,小凌?”在办公室枯坐一上午只是应付省厅的电话,让陈涛有些心烦,出来透气的同时顺便询问下案情进展。   马凌苦恼的摇摇头,声音已经有些嘶哑,“没头绪,陈局。来的这些人全部撇清与死者的关系,都说已经大半年没和他联系过,我们查过情况属实。”   “而通讯录上那些无法联系上的人,已经通过通讯公司,联络上几个,她们都说是与死者在酒吧或是夜总会认识,单纯玩一夜情而已,随后就不再联系,而且案发当天,她们也在不在场证明。”   “还有几个已经移民去了国外,我查过出入境那边,案发时她们都没有入境记录,也可以将她们排除掉。”   听到这里后,陈涛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烦闷,他皱着眉头问道,“到现在为止,可利用的线索太少,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我们还不能肯定。只能将此案定为最基本的两个方向:仇杀或情杀。女人这方面如果没可疑,那就得调查死者身边的人,看看他生前都与什么人结怨。”   “女人这方面也不能说完全没可疑。”马凌紧接着说道,“通讯录里有两个名字用的是昵称,还有两个名字全市同名同姓的有太多,我已经通知户籍科那边帮忙排查。不过那两个昵称比较棘手,不太好查。”   “什么不太好查?”刘山和赵奇轩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看着马凌一筹莫展的模样,刘山笑着问道。   “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有收获?”陈涛一看他们俩的表情,心里的烦闷略微减轻一些。   赵奇轩扬了扬手里的记事簿,“不知道该说是收获还是又扛上一层压力呢!”   听完赵奇轩将在胡光家里的调查一一讲述后,马凌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尹肖?她也进来掺合一脚?陈局,看来这次我们肩上的担子不会轻了。”   本来以为有收获的陈涛,听到尹肖的名字后,脸色直接阴沉下来。   这个尹肖到底何许人也,能让大家谈名色变?   “倒是这个孙冰,不知道会不会就是那两个同名同姓太多的其中之一呢。”马凌看着赵奇轩的记事簿自言自语的说道。   “等把她们叫来,就都清楚了。”赵奇轩笑着回答。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尹肖,陈涛和刘山犹豫着在想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有问题就问吧,把我叫来不就是问话的吗?”跷着二郎腿端坐桌后的尹肖反客为主,气势逼人,一身时髦装扮的她并不漂亮,却难掩冷艳气质。   既然尹肖这么干脆,陈涛也不再扭捏。他将身子往前一倾,开口问道,“尹小姐,请问你认识死者胡亦仁吗?”   “废话!”尹肖的丹凤眼往上一挑,“不认识你们能叫我过来协助调查吗?直接一点,别兜圈子!”   被尹肖这么一呛,陈涛明显有些尴尬,表情不太自然,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接着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不算太熟的朋友。”尹肖一脸冷漠的答道。   “哦?是吗?据我们所知,好像事情并不是这样。从来不跟家里人谈自己私生活的死者,却在他父亲面前多次提过你的名字,看来死者并没把尹小姐当成不算太熟的朋友。”   听说胡亦仁在他家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尹肖的脸色明显起了丝变化,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强硬,“他提我的名字只怕是我在他们父子眼里有利用价值而已吧。”   尹肖的大名在会理市的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经常混迹在时尚圈,引领全城时尚消费外,她尹肖最重要的身份可是不折不扣的官二代!   她父亲尹正,会理市分管建设的副市长;她母亲肖芳,市检察院院长;她姑姑尹平,市律师协会一把手;她舅舅肖旭,地税局老大。一家子几乎将公检法占了个遍,尤其是尹正,据说是下任市长的最有力竞争人选。   死了个富二代,与他有瓜葛的是个官二代,你说陈涛他们身上的思想包袱能不重吗?   “就是因为我爸爸分管城市建设,他们俩父子为了个人利益,才想尽办法接近我。把我哄得团团转,他们俩父子也从中捞到不少油水了。”尹肖紧接着说道,话语里流露出苦涩与心伤。   看得出,她当时对胡亦仁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知道胡亦仁是利用她而感到伤心了。   “就是因为如此,你因爱成恨,恼羞成怒,所以把死者约出来将他杀害?”   “你们有病是吧?”尹肖的丹凤眼一瞪,表情十足淡定,“第一,我是学法律的,绝对不会知法犯法;第二,我们家什么身份背景你们很清楚,我尹肖会为了这个不爱我的男人毁了自己一辈子和家族名声吗?”   尹肖盛气凌人的态度是陈涛他们早就预料到的,只是她不留情面的话语依旧让陈涛听起来十分刺耳。   “尹小姐有驾照吧?能否告知我们,你的座驾是什么车型呢?”   “宝马Mini,需要车牌号吗?我可是遵守交通法规的好市民!”   “尹小姐,只有这一辆座驾吗?”   “还有一辆大众,有了新车后,这辆大众就不常开了,你们问这个干嘛?”   大众?陈涛他们立刻来了精神,“什么颜色?”   尹肖纳闷的答道,“白色。”   “尹小姐,4月28号当天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逛街购物,约了几个朋友出来吃饭。”尹肖不作考虑的答道。   “回答的这么干脆?一个月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吗?”   “喂,你们什么意思?真把我当犯人审吗?”尹肖有些火大,一拍桌子,声调也高了不少,“我每天的行程都一样,我当然记得清楚了。”   “不可能晚上12点还在外面逛街购物吃饭吧?”   “拜托,吃完饭当然去酒吧了!你们不会这么老土吧?去酒吧喝喝酒聊聊天,出来也不止半夜12点了!”   “怎么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别耽误我宝贵时间!”尹肖看了一眼她那镶满钻石的手表,不耐烦的说道。   见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且他们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陈涛也不想把这位尹大小姐惹毛,便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谢谢你的配合,尹小姐,如有需要,到时还请麻烦你再来局里协助调查。”   尹肖优雅起身,一言不发的迈着高傲的步子走了出去。   “尹小姐,不好意思,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确认一下。”马凌突然将尹肖叫住,掏出一张白纸,指着上面向尹肖问道。   尹肖低头一看,点了点头后,便将墨镜戴上,匆匆离去。   “陈局,死者通讯录里那两个昵称之一,可以确定其中这个‘X’就是尹肖。”马凌晃着白纸上的手机号向陈涛说道。   “好。还有一个昵称‘I’没有确定,继续努力吧。”陈涛拍了拍马凌的肩膀以示赞许。   “只是这个尹小姐的确有让人怀疑的地方,陈局。”刘山在一旁说道,“表面上看她是在数落死者,其实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而且这么巧她也有辆白色大众。”   “总之,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妄下定论。去调查一下她的话吧。”陈涛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尹肖的身份不能不让他有所顾虑。   正想着,陈涛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陈局长是吧,你好,我是尹正。”   “尹副市长,你好。”陈涛一怔,无奈看了刘山和马凌一眼后,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边走边握着手机连连点头。   “唉,立马找上门了。”马凌叹了口气,“陈局最近可真累!当官不易哦。”   “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帮陈局减轻点负担!”刘山敲了马凌脑袋瓜一下,示意她继续工作。   “听说你们把小女叫到局里接受调查,我不是想干涉你们的工作,只想拜托你们尽快查清楚,还小女清白,毕竟她和胡亦仁已经很久都没有来往了。”电话那头的尹正声音低沉,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明白,尹副市长,我们只是请尹小姐回来协助调查,她刚刚离开。”陈涛客气的回答。   “这样,那就好。”尹正听到女儿已经离开公安局,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又跟陈涛寒暄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只不过是叫尹肖回来协助调查,这个尹正就这么紧张,如果案子真与尹肖有什么干系,这个尹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陈涛感到有些头疼,轻轻靠到椅背上,放空思绪。   眼前这个文静又柔弱的女孩就是孙冰,突然被叫到公安局的她似乎相当紧张,也不适应这里面的氛围,不停的摆弄着衣服下摆。   陈涛定睛看着她,孙冰似乎有些紧张,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孙小姐,你认识胡亦仁吗?”   “我、我认识,不过不、不算太熟。”孙冰细声细气小心翼翼的答道。   “都订过婚,还不算太熟吗?”   见这个事情被警察得知,孙冰明显有些吃惊,“订、订是订过,不过第二天就取消了。我们当时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他是和朋友打赌输了,才、才闹这么一出的。等他酒醒了,自然就不承认了。”   听得出来,孙冰对订婚又被取消一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所以你怀恨在心,觉得死者不负责任,拿你寻开心,一气之下就把他约出来杀害吗?”   “我、我没杀人!”孙冰慌了神,连连摆手否认自己杀人,“我没杀人,真的,警官,你们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订婚被取消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到现在为止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   “4月28号当天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间,你在哪儿?”   “我、我在韩国,警官,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孙冰下意识的摸了摸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我上个月26号结婚,第二天便出发去韩国度蜜月了。”   “这个手机号码是你以前用的吗?”   孙冰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是啊,自从和胡亦仁分手后,我立马换了手机号,我不想再和这种人有什么纠缠。”   “你结婚倒挺快的,刚和死者分开这才多久,立马就有结婚对象了。”   “被、被那个坏蛋一闹,我都成了周围人的笑柄,这个时候有人追,我还不赶紧嫁人,难道留在家里丢人现眼吗?”孙冰委屈的说道。   “看来她可以排除掉。”看着孙冰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马凌惋惜的说道,“一个女孩儿被人这样耍,真是够可怜的。”   “陈局,出入境那边证实,4月27号一早孙冰就和她先生一起去了韩国,5月9号才回来的。”何宪刚拿着刚收到的传真向陈涛报告。   “那她的嫌疑可以排除,全力侦查剩下的人。”陈涛看过传真后,向大家下了命令。 正文 牵扯出的秘密 上   “陈局,吴敏佳到了。”何宪刚跑来叫陈涛。   陈涛立马从办公室走出,迎面看到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不愧是模特,身材长相都无可挑剔,难怪胡亦仁会在家里提起。   “吴小姐,听说你是死者的女朋友?”   吴敏佳把脸上的太阳镜往桌上一搁,十分不悦的答道,“拜托,请你们注意一下你们的用词。我是他的前前前女友,不是他的什么女朋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交往了多久?又是因为什么而分手呢?”   “你们应该清楚那位大少爷仗着家里有钱,就喜欢找些明星模特当他的女朋友,出去可以显摆嘛。我们是在他搞的一个聚会上认识的,交往了不到半年,他又看上别人,把我甩了。”说到这里,吴敏佳还是一脸怨恨。   “4月28号当天中午12点到晚上12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警官,不是吧?你们怀疑我是犯人?拜托,我和他已经很久不联络了,你们查清楚点!”吴敏佳情绪激动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加愤怒。   “所以你要告诉我们你当天的行程,否则我们怎么查?”   “我从上个月27号开始一直在新加坡、泰国和香港走秀,这才刚回来没几天,不信的话你可以上我们公司去查。”   “还有,”吴敏佳突然把身子往前一倾,严肃又略带神秘的说道,“你们就算要怀疑,也应该先怀疑他那个继母吧。”   “吴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吴敏佳冷笑着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那个贱人做过什么,她心里有数。表面清高,其实虚荣贪心的要死!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那么快就和胡亦仁分手!”   这话一出,可是石破天惊!   “吴小姐的意思是胡太太和死者有……暧昧?”   “哼!暧昧?他们俩的奸情,除了他那个死鬼老爸被蒙在鼓里之外,他们身边的其他人已经心照不宣了。”吴敏佳越说越激动,“亏我拿那个贱人当好朋友,还介绍胡亦仁给她认识,想不到她竟然勾搭完小的,再去勾搭老的!”   “所以,你们要查,先查那个贱人,看看是不是她和胡亦仁闹掰了,她害怕胡亦仁在老家伙那里提及他们俩的关系,从而影响她分家产,一不作二不休便把胡亦仁给杀了,一了百了!”   怪不得闻雯听到吴敏佳名字脸色有变化,原来她们之前是好友,而她和胡亦仁这个所谓的继子之间还有这么龌龊的一段故事,难怪她想极力撇清与胡亦仁的关系,就是为了想掩盖他们这段不伦之恋!   “吴小姐,今天谢谢你的配合,你说的我们都会去查。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确认一下,这个号码是你之前用过的吗?”   吴敏佳看了一眼,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是,之前和胡亦仁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用这个号码,分手后才换的手机号。”   “看来有必要把闻雯再请回来调查一番。”吴敏佳走后,刘山看着调查记录说道。   “还有刘梅,”陈涛紧接着说道,“既然吴敏佳提到除了胡光之外,他们身边人都知道闻雯和胡亦仁的关系,那么家里的佣人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会不知道!”   “对啊,那个刘梅支支吾吾好像有所隐瞒,也许就是这事儿!”刘山拍着脑袋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总之,剩下的这个昵称‘I’就是吴敏佳,查查她所说的不在场证明是否都属实;另外尽快把闻雯和刘梅叫回局里;还有交警大队那边查的如何,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要放过。”   “陈局,有发现。”何宪刚气喘吁吁的跑来,“尹肖的那辆白色大众登记的车牌号,与案发当天视频录像中拍到的其中一辆白色大众,吻合。”   “也就是说,”陈涛看着报告,眉头皱的更深,“尹肖当天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她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   “陈局,”马凌也匆匆跑了过来,“我找尹肖提到的那些朋友问过,案发当天,他们的确和尹肖有约,不过尹肖中午12点多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匆走了,然后直到晚上11点才去的酒吧。”   “这么巧,胡亦仁也是12点多在出租车上打的电话!尹肖这10个多小时的空白可没人给她证明吧。”何宪刚掰着指头算道。   “案子又开始复杂起来!”刘山摇头叹息,“还得把尹肖也请回来,再次问话!尹副市长这次怕是要杀到局里来了吧!”   “小刚,通知交警大队那边继续查剩下的,”陈涛把报告往马凌手里一塞,“小凌,死者通讯里剩下那个同名同姓的查的怎么样?”   “奇轩还在户籍科那里,应该快有线索了。”   “好,大家继续努力吧,决不可以松懈!”   闻雯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其实内心慌张的要命。再次被叫来公安局,难不成他们查到些什么?又或者是从那个吴敏佳嘴里听到些什么?   “胡太太,再次叫你过来,是想请你想清楚,你是不是还有些话没告诉我们?”   “什么话?我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   “上午我们去你家,胡太太好像并没告知我们,你原来认识吴敏佳呢。”   听到这里,闻雯难掩内心慌乱,双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桌上,“是,我是认识吴敏佳,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我嫁到胡家后,我便再也没和她有过联络。”   “哦?是吗?我听说你们之前是好朋友,为什么会再也不联系呢?因为什么事呢?”   “喂,你们搞什么?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就来质问我吗?那个女人有病的,被我继子甩了之后,以为是我在里面挑唆,所以处处针对我,你们别信她的话!”   “我们还没说什么事呢,你不用这么激动。”刘山淡定的敲了敲桌子,“案发当天胡太太说自己一直在家是吧?”   “是,你们真的怀疑我?”闻雯瞪大了眼睛,不高兴的拍着桌子,“我说了我一直在家,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佣人。”   “多谢胡太太的提醒,”陈涛淡淡一笑,“我们一定会仔细问清楚的。”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李亮推门进来,“陈局,问的差不多了,她都说了。”   闻雯定睛一看,李亮身后跟着的正是自家佣人刘梅。   看着李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闻雯顿时恐慌起来,火冒三丈的朝刘梅吼道,“你这个死乡巴佬,胡说什么啦!好心收留你,是让你干活的,不是让你多嘴的!”   越说越激动的闻雯,连脏话都骂了出来,吓得刘梅脸色发白,不住的打着哆嗦。   “胡太太,请你冷静点!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别在这里大吵大闹!”陈涛示意闻雯注意言辞。   李亮将文件往陈涛手里一递,“刘梅已经将你和死者之间的事全交待了,所以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别再有所隐瞒。”   闻雯狠狠的瞪了刘梅一眼后,身子软软的靠在了椅背中,双眼发直,机械似的开始回答起来。   “我和吴敏佳之前的确是好姐妹,她是演艺公司的台柱,而我只是里面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但这不妨碍我们俩当时的关系。这一切直到吴敏佳交到胡亦仁这个男朋友后,发生了改变。”   “看着她越发风光,我心里开始自卑起来。有一次聚会,吴敏佳把我也叫了过去,在那里我第一次认识了亦仁。当时我脑子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是感觉这是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可惜当时亦仁对吴敏佳还有新鲜感,所以对我的殷勤毫不感冒。我十分灰心,本来想就此放弃,谁知老天爷又给了我另一个机会。”   “胡光集团当时在搞一个宣传活动,找到了我们公司。在胡光从我们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时,我故意不小心撞到他,让他注意到我。你们也知道胡光的老婆死了那么久,他多少肯定会寂寞,而我又这么年轻,自动送上门的,他不可能不要。在他眼神起变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肯定十拿九稳。”   “没过多久,胡光便把我娶进门,我成了名正言顺的胡太太。亦仁在看到他爸爸将我这个继母领进门的时候,确实很吃惊,我们当时的确吵的很不愉快。然后吴敏佳也把我约了出来,对我破口大骂,说我不要脸,竟然为了钱去嫁一个老头子,还甩了我一耳光!”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么生气的原因,是亦仁把她甩了,她无法嫁进豪门,当然对我诸多怨恨。”   “说我勾搭亦仁,太可笑了。我们俩也算你情我愿,毕竟老头子的岁数当我爹还差不多,亦仁也玩累了,想安定下来。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这样好上了呗。”   “亦仁这次出国其实是去法国拍卖会给我买那条蓝宝石项链,做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回来之后就打算同老头子摊牌的,可是……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闻雯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事情的发展还真够戏剧化的。儿子与继母看似不合,其实暗地里早已厮混到了一起!这要是让老子知道,自己宠的儿子和疼的老婆背着他勾勾搭搭,还不得气个半死!   陈涛摇摇头,“案发当天,死者前脚离开家门,你后脚也跟了出去。这是刘梅的笔录,她知道你们俩的事,但是因为担心你把她炒掉,迟迟不敢作声。包括你一直强调的案发当天,你一直在家的情况,刘梅当时为了配合你而撒了谎。”   “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到底去了哪儿吗?你们家门口的监控并没拍到你出门,你是怎么瞒过监控探头的?”   “我们家后院有条小路通到外面,而那里并没有监控。”闻雯面色惨白,脸上的妆早已哭花,“我去医院做检查,顺便去律师行打听老头子的遗嘱。”   说到这里闻雯情不自禁的摸着肚皮,“没想到这个孩子会在这种情况下出世,没想到亦仁连宝宝一面都见不到。”   孩子?胡亦仁的?本来胡光要是得知自己儿子和自己老婆搞到一起已经是个不小的打击,如果再被他知道他们俩已珠胎暗结,胡光还不真得气死!   “然后我去了书店,看一些孕婴方面的书籍,差不多待到下午6点,在老头子要回家前,我先赶回家中。”闻雯擦了擦脸上还在滑落的泪水,哽咽着说道,“请你们相信我,亦仁的死与我无关。我们连宝宝都有了,我怎么可能会杀死宝宝的亲生父亲呢!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规划好了,真的不是我干的!”   陈涛他们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来的,事情演变成这样是他们所没想到的。   本以为闻雯有可疑,想不到她却与死者有情,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现在看来只能将目光放到尹肖身上,她那里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