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 第一章:过往 我自小没有爹娘,却跟着个疯疯癫癫的师父。 别看这老东西疯疯癫癫的,张口就乱骂人,但是心眼却好。当年,我这条命就是他给捡回来的。 这话还得从十年动乱说起,那时候兴个什么破四旧,政令下来,村里头就属我爷爷闹得最欢腾,整天领着人四处拆庙宇砸神龛。 这天村里来那么个老先生,见我爷爷这么折腾,便提醒他说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做事别做太绝。我爷爷信口说着是,但转头又自个儿将村头的土地庙给砸了。 老先生痛心疾首,指着我爷爷就骂道:“你这人啊!心太黑,做事太绝,非得遗祸子孙。” 说完,人便离开了村子,再也没出现过。 我爷爷那时候风头正盛,也没把老先生的话当回事。就这么过了几年,后来就娶了我奶奶。 但也不知道是遭了报应还是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我爷爷前头生的五个孩子都一出生就去了,到了第六胎,才算是保住。这活下来的小娃儿,便是我爹。 但我奶奶生我爹的时候,却也没保住,年纪轻轻也就去了。 又过了二十来年,我爹也娶了媳妇儿,家里也逐渐好过起来。本来以为就能这么顺当下去,咱们老陈家也能越来越兴旺。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娘十月怀胎,正在医院要生我的时候,外头传来消息,说我爹在赶来医院的路上被车给轧死了。 后来一算时间,我爹死的时候,正巧是我出生的时候。 我娘终于生下了我,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情,结果随着医院护士的一声惊呼,我娘心里一沉,便要看孩子。 一瞧,坏了! 这孩子,也就是我手头上和脚丫子上都生着六根指头。比常人多了四根。 我娘一见生了这么个怪胎,一激动,又走了血,结果没救回来,也一命呜呼了。 那时候,我爷爷在产房外头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就愣住了,猛然间就想起了当年那老先生的言语。瞬间泪如雨下,哭爹喊娘的骂自己是个混蛋。 那时候,我爷爷不过五十来岁,一下子整得跟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样。还没等他顺过气来,病房外头就来了个和我爷爷年纪相仿的人,穿得破破烂烂的。一把拉住我爷爷就问:“你是不是拆庙的陈大顺?” 我爷爷被这人弄得莫名其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抽咽着问:“您是?” 那人眼歪嘴斜,咧嘴一笑:“我叫刘老六,是我爹让我来接你孙子的。” 我爷爷正悲伤,刚没了儿子儿媳,虽然我是个怪胎,但是好歹是自家的血脉,哪能轻易的就凭着别人一句话就交给别人带走。 刘老六见我爷爷踌躇不定,又说道:“你这人呐,心太黑,做事太绝……” 我爷爷一听这话,浑身一机灵。额上就冒出了冷汗。 “你……你?” 刘老六说:“我爹说了,你这人心太坏,绝后都是活该。” 我爷爷忙抽自己大嘴巴,一边抽一边羞惭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你该不该死关我什么事,我爹就是差我来问你,你还想不想留个后,说是你这孙儿就是当年你造的那些孽作化的,若是不治一下,你们家到这辈儿就算绝户了。” 这还得了,农村人不就盼着有个后? 我爷爷一声长叹,就将我舍给了刘老六。 那天,正好是农历六月初六 就这么着,我跟着刘老六到了离陈家村四十里外的刘家村。这一晃,便是十七年过去了。 等我有了认知,才知道我师父家是做棺材的。而我师爷,也就是当年路过咱们村的那位老先生,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 但是就是这么个好先生,自我到他们家六年后,却也得病死了。临死的时候,他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刘老六,奄奄一息地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命里会有一劫,让刘老六帮衬着些,若是过得去,那以后便也没事了,若是过不去,便让刘老六等我死后,挑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将我倒载在他的坟头旁边。 说完,我师爷就去了。我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哭出声来。 我师父一惊,一巴掌就拍在我头上:“你他娘的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我开口说话之后,村里的小孩子也不再叫我哑巴,转而叫我六指。 我也无所谓,毕竟不是谁都是天生六指的,我反倒觉得我是比较幸运的那个。 师爷死的时候,我方才六岁,对生死这些事,都不太懂。但眼瞅着我就要十八岁了,不禁心里边也慌了起来。总是缠着师父问我到底有啥劫难。 师父却总是说:“管你娘,该来的总会来,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给自己造口上好的棺材。” 这是最难受的,虽然有句话说的是自产自销,但自家是产棺材的,自销总是不太好。 更难受的是,咱们家的棺材每年也产得不多,每两个月出一口,每年六口棺材。 弄多了也没用,毕竟村子里每年才死六个人。外村的人偶尔也有几个来要棺材的,但是师爷却早有定下规矩,咱们棺材铺的棺材,只准给村里的人预备着,外村的人,即便是拿坐金山来,也不准动心思。 我起初不理解,后来问师父,师父说有一年他趁着师爷出去,将一口棺材卖给了村外一个得急病死了的老头儿,结果弄得那年村里的谷子颗粒无收,还出现了母鸡打鸣,公鸡孵蛋的怪异事件。后来,师爷费了老大劲才平了这事。 自那之后,师父算是老实了,但师爷却气得够呛,隔三差五便要将师父叫去骂上一回。 我都怀疑,师父喜欢骂人的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但单靠每年六口棺材的量,是指定养活不了一个家的,所以除了造棺材以外,棺材铺还兼着给人送葬的业务。 师爷死了之后,我就和师父担起了这个梁子。 日子虽然自在,但师爷死前的话,却仍像是一把剑一样,始终悬在我的头上,这段日子,尤使我不好过。 默认卷 第二章:抬不动的尸体 这一天下午,我和师父吃了午饭,正在屋里休息。就听见屋外有人大叫:“老六,老六,在家呢吗?” 我一听,是村支书刘庆发的声音,这老东西平日里在村里狂傲得很,从不到别人家串门,今天怎么到我们棺材铺来了? 我正准备应声,但师父却躺在睡椅上半眯着说道:“别理他,让他叫去吧。” 我说:“师父,说不定是今年第一桩买卖呢。” 我这话说完,师父豁然起身。咂摸着皱着眉头,问道:“六指,现在都十一月份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啊,现在都十一月份,眨巴眼就要到年关了,可是到现在为止,今年咱们棺材铺可是一口棺材也没出路。若是往年间,到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出去有三四口棺材了。 来不及细想,又听到村支书在外头喊道:“老六,在家就支应一声,村头的刘铁匠死了,我来找你去搭把手。” 我心里一沉,这刘铁匠和咱们棺材铺可是向来来往密切,前天我去他家取斧头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师父比我的反应更加的激烈,起身就向外跑去。我紧追着出了门。 只见师父开了大门,一把抓住了村支书,问道:“铁匠咋死的?” 村支书说:“你还是自个儿去看看吧,就在村口的田里。这会儿人正多呢,好找。” 师父回身道:“六指,带上家伙事儿,咱们也去瞧瞧。” 师父说的家伙事儿,其实就是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几根线绳,一个墨斗,还有一包符咒。还有些零碎的纸钱。 提着箱子,锁了门。我便跟着村支书和师父一同到了村口的田里。 这时候,村里的人大多都围在了这里,人声嘈杂,也不知道他们都谈论着些什么。 “大伙都让一让,老六来了。”村支书总是喜欢在这时候发挥他在村里的威信。 挤过了人群,果然就见到地上有一具尸体,铁匠的老婆美娟正趴在尸体上嘤嘤地哭着。 但是令我诧异的是,这具尸体已然是面目全非,脸上的皮都被人给剥了去,心口处还有个大洞,整个人赤条条的,全身都是利爪留下的痕迹,像是猫刺挠的一样。 这人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真是难以想象。 我走到师父身边,低声说道:“师父,这……” “没事,瞧瞧再说。” 村主任也凑过来说:“老六,事就是这么个事,你看是叫警察呢还是村里面了了这事?” “哦,瞧瞧再说。” 师父口中说得满不是那么回事,但脸上却愁云密布,我就觉着这事儿有些蹊跷。 且不说这地上到底躺的是不是铁匠,就是这死相,也却是有点怪异了。 “师父,还是叫警察吧。”我在一旁提醒道。 “别吵,瞧瞧再说。”师父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弄得大家都有点懵神。 这死尸有什么看头。 师父盯着死尸看了一会儿,突然蹲下身去,掰开了铁匠握紧的拳头,一个黑乎乎的虫子猛然从铁匠摊开的手掌中射向了师父。 但师父反应也不慢,一侧身便躲了过去,而那个虫子一击不中,立马就扑进了地里,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这时候我却瞥见师父的脸颊上有一道血痕,看来刚才那黑虫子的速度还是比师父要快一点,还是擦破了师父的脸。 我吸了一口凉气,这鬼虫子当真厉害,就这么一擦身就给师父脸上留了一道血痕。 “师父。”我赶忙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师父。 师父接过我的手帕,却没有去擦脸,而是盯上了铁匠另一只紧攒着的手。 难道这里边儿还有虫子? 师父小心翼翼的用手绢包住铁匠的手,然后提起右手,在铁匠手腕六寸处猛然一按。 被师父这么一弄,铁匠的手真还就张开,但是,这里边儿却啥东西也没有。 师父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站起身来,沉声道:“先将人抬回去吧。” 虽然师父发了话,但是人群里却也没人站出来,毕竟这尸体的死相太恐怖了,再加上刚才的插曲,谁还不肯出来触这个霉头。 见没人动,我自告奋勇的就要上前,就在我要弯腰去抬那尸体的时候,师父却猛然叫住我,狠狠地瞪着我说:“你干什么?” 我说:“搭把手啊,” 师父厉声道:“回来,这里用不着你。” 我倒是忘了,虽然我总是跟着师父去给死人送葬,但是师父却从不让我碰触到尸体。 这时候,还是村支书站出来解了围,指着村里两个年轻的后生说:“你,你,过来搭把手。” 那俩人虽然不乐意,但村长既然发话了,那俩人也执拗不过,只得站出来。一个人抬手,一个人抬脚,就准备动起来。 村支书是个好人,在旁边为他俩喊着号子:“1、2、3、起!” 就这一声起,两个人齐齐用力,但是尸体却文丝未动,两个人也因用力过猛,一下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倒在了地里。 尸体抬不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听我师爷说,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回,等他摸清了门路,尸体已经在地上放了三天了,出殡的时候,死人都已经腐臭了。 “起开!”师父紧凑着眉头,对着两人摆了摆手。然后只见师父竟然在铁匠的尸体前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头。 手上又在刚刚磕头的地方比划了一会儿,才又重新站起来对着那俩人说:“再来试试。” 两个人一脸茫然,又走上前,村长仍是在旁边喊着号子。 又一声起,这回算是起来了,但是那抬尸的两个人却像是很吃力的样子,抬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前面那人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里,后面那人也跟着扑倒了。 铁匠这都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顶多一百来斤,没理由两个人都抬不动啊! 默认卷 第三章:千斤坠 师父也是沉吟了半晌,突然一晃神,像是想起来点什么,回头对我喝道:“取黑狗血来!” 这不是扯淡吗?这会儿别说黑狗了,就是黄狗也找不到啊。 师父见我疑惑,又说:“家里阁楼上有一个罐子,那里面就是。快回去拿,顺道带卷草席过来!” 我应了一声,回头转身就向家跑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毕竟听师父说,若是人死了,直接放在地上的话,会招致灾祸! 从家里取了师父要的罐子又顺带着卷了张草席,我又立马往回跑。一趟来回,把我折腾得够呛。 师父从我手中接过那个陶瓷罐子,当众揭开了上面的封印,一瞬间,浓厚的血腥味弥漫了开来,说是恶臭难闻都是轻的,简直叫人无法呼吸。 紧接着,师父一把就将罐子里的狗血给泼了出去,全潵在了铁匠的尸身上。 泼完了黑狗血,只见铁匠身上突然就冒起了黑烟。空气中除了有黑狗血的臭味,现在还多了一点烤肉的味道。 一阵黑烟过后,铁匠身上的肉都变得黑乎乎的。尤其是铁匠的胸口处,原本就啥都没有了,现在那个窟窿又大了一圈。 不知道的还以为师父刚刚泼出去的是浓硫酸。 村支书说:“老六,这不对吧?” 师父没理会他,对我说:“草席呢?” 我立马将背上的草席卸下来递给师父。 师父拿着草席,铺在了铁匠尸体旁边,又指着刚才抬尸体的那俩小伙,“再试试!” 俩人满不乐意,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又摆上了样子,提气去抬尸体,经过之前的两次失败的经历,这俩人倒是学乖了,小心翼翼地运力,却没想到,这下铁匠的尸体倒是好抬,像是突然变轻了一样。两人没费多大的劲就起来了。 师父指引着两人将铁匠的尸体放在旁边的草席上。 但是那铁匠的尸体经这么一晃,竟从他胸口处的那个大洞里漏出一个什么物件儿来。小小的,只有硬币大小。 等他们两人将尸体放置妥当了,师父俯身去看铁匠身体里掉出来的那个东西。 他用手帕隔着,将东西捡起来,放在手里擦了擦,我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朝师父手心里一看。 原来是铜钱。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永乐通宝! 默认卷 第四章:架势 师父将那铜钱放在手心里一会儿,眯着眼睛朝刚才铁匠尸体放置的最初位置望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只见师父并起两个手指头,在刚才铁匠尸体躺着的双手以及双脚处,分别在地里三寸处挖出一枚铜钱来。 顿时我就猜到那是传说中大五帝钱,即是秦半两、汉五铢、以及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 现在小五帝钱倒是好弄,一套也就几百块到几千不等,但是这大五帝钱可是难弄。在我们农村人手里这东西会多一些,但是多是用来辟邪和镇宅之用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我说怎么着之前铁匠的尸体抬不动,原来是有这么个玩意儿镇着。 看样子,铁匠是被人凶杀的,而且杀他的人不光是心狠手辣而且还懂得一点五行阴阳之术。 我心中疑惑,便去问师父:“师父,你说铁匠叔叔是不是被人杀了的?” 师父将五帝钱收好,说:“你先送你铁匠叔回去,完了回家给你铁匠叔挑口上好的棺材,你先别声张,这事儿我有分寸。” 听师父这话,我心里倒是明了了八九分,看来我的推论是对的。 师父跟我说完话,就自个儿提着箱子走了,村支书想拦他也没拦住。只得转头来找我,让我安排一下将铁匠的尸体先弄回去,要走哪些规矩。 跟师父这么久,别的本事没怎么学会,但是送死人的本事我倒是学了不少。 于是转身对那俩小伙儿说道:“你们俩,一路抬着铁匠叔,径直到家,千万照应着,别让尸体下地,否则容易祸事。要是你们手劲不够一定要提前喊人搭把手。最好就一口气到家,中途别停。” 吩咐完他俩,我又转头对村支书说道:“王叔,现在美娟姨娘晕死过去了,就烦劳你了。” 村支书说:“大侄子,你就说吧,让我干啥。” 没想到我一声王叔,他还真的就和我攀上了亲戚。 我说:“王叔,你记得,我们在前面抬着铁匠叔,你在后面,每走七步便叫他的名字一声,可别弄岔了。” 村支书应了一声便再也无话,我看了刚才抬尸体的那俩人一眼,他俩也是很自觉的就走到铁匠尸体旁边,摆开了架势。 默认卷 第五章:掉水里了 一行人就这么热闹的上了路,人群里边儿铁匠的媳妇儿美娟婶子不停地哭着,我被这哭声搅得有些烦了,就走到人群后头佯装站在路边撒尿。 可就在这么一恍神的功夫,裤子都还没系紧,就听见前面人堆里头突然变得喧闹起来,跟他娘的赶集一样。 仔细一听,唯独村支书骂人的声音最大,只听他骂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快捞人啊!诶,去两个人,看一下美娟咋了……” “这又是咋了?”我心里这么一嘀咕,就觉着出事了。 我赶忙跑到前边儿,推开人群,只见美娟婶子正躺在地上,一堆妇女正围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脯的鼓捣个不停,而一帮大老爷们儿却围着前边那个水池子呼喝着。 “叔,咋了?”我走到村支书身边问道。 村支书急道:“刚刚美娟也不知怎么了,嗷一嗓子就给晕过去了,这俩小子他娘的也不看路,一听后边儿有动静,就回头看了一下,结果大全这小子人都走到池子里去了还他娘的不回头……” “啊?”我一愣,急忙又低声问道:“那铁匠嘞?” “还不是一起下了了水了,你说你们这帮年轻人……诶!”村支书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现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儿——关于这个池子的。 早年间,我师爷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不让我到这池子边上来,没想到今天却跑到了这里。 这里边儿究竟有什么,为什么这些年师爷和师父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我不能来这儿? 我很好奇,但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所以我现在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师父反复交代的事情,那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诶,六指,过来看看,没啥事儿吧?” 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回神,原来是村支书已经将铁匠的尸体给捞上来了,正等着我过去。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也好摒除杂念,心里不留事儿也就不怕鬼敲门。 我走过那池子边上一瞧,好家伙。水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显然铁匠身上的鲜血染浸的。 再看铁匠,倒也没多大变化,就是比刚才更干净了些。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了,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心里好奇,难不成就刚才那么一会儿,有小鱼小虾跑到铁匠嘴里去了? “诶,你们看铁匠嘴里好像有东西!”还不等我发话,之前将铁匠带入水中的王大全突然又咋呼了一句吓老子一跳。 说着王大全就要去掰铁匠的嘴巴,我一声“别”字还没说出口,王大全的手已经到了铁匠的嘴巴跟前。 就在王大全的手将铁匠的下巴掰开之际,只见从铁匠的嘴巴里突然射出一只黑虫子。直接就射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就开始流血。 好死不死从王大全眼睛里流出的鲜血正巧就滴在了铁匠的嘴巴里。 这时候王大全才做出反应,身子后缩,两只手紧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他这一叫,倒是惊醒了我,之前我师父去弄铁匠尸体的时候,从铁匠手里也是射出这般快的虫子,还划破了师父的脸,没想到铁匠嘴里还有一只。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 看着王大全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也没人敢上去扶他一把,更别提去动铁匠了。 我心里暗道不妙,对村支书耳语道:“叔,您还是快把我师父找回来吧,这场面我应付不来……” 村支书反应倒是不慢,还没等我说完,只见他撒腿就跑,嘴里还应承着好。 他这一跑不要紧,本来刚才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也跟着就散了。转眼间,我倒是成了这里唯一站着的人。 我吞了口口水,就硬着头皮去给王大全止血。 这时候美娟婶子居然行了,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问我怎么了。 我安慰道:“婶子,没事儿,就是你刚刚昏过去了,加上大全受了点伤,他们都去找医生了,等会儿就过来。” “那铁匠……”美娟婶子话说到一半,眼睛就瞟向铁匠的尸体上。 眼瞅着美娟婶子见了他男人的尸体又要开始哭,我正要犯难之际,只见池子那边,铁匠的尸体却猛然间坐了起来,咂摸了一下嘴巴,那神情倒像是刚喝了一碗浓茶正回味着茶水滋味的老太公。 但这时候我几乎都已经吓傻了,美娟婶子比我反应更加强烈,一口气没倒上来,又晕了过去。 我的个亲娘,好歹多撑一会儿给我壮个胆啊! 我赶紧过去摸了摸她的鼻息,好歹还有气。随后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铁匠身上,生怕他还有其他的动静。 默认卷 第六章:尸体不见了 王大全还在哀号,完全没看见坐起来的铁匠。铁匠也渐渐地把头转向了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叫他快跑,但始终是迟了一步。 只见铁匠突然一声嘶吼,整个人一转身就把王大全给摁在了地上,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还真咬人啊? 王大全,被铁匠一口接一口的啃得血肉横飞,刚才还在大声叫唤的他这会儿眼瞧着是已经死透了! 眼睁睁看着面前这血腥的一幕,只叫我反胃。但我哪里敢做出大的动作,到嘴里的呕吐物又被我硬生生的给吞回了肚子里,嘴里一阵发酸。 铁匠咬断了王大全的脖子之后,转而又将他的衣服给剥开了,伸手就开始向王大全的心窝子处抓去。 就这么连抓带啃的,王大全的心窝子处转眼之间就露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窟窿,铁匠手也不停,一只手直插进那窟窿里,一把就将王大全的心脏给掏了出来,囫囵个儿给一口吞了。 “哇”的一声,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地。 我心里暗道不妙,抬头一看,果然就见铁匠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正贼溜溜的望着我这边。嘴里嘶嘶的发出着声响,就跟山里的大蛇一样,只差吐信子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美娟婶子,看着她那雄壮的身材,我心里头别是一番滋味,心一横,转身就跑。 不是我不想走大路,只是我也不确定铁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万一在大路上他比我跑得要快,那不是完蛋了,而田里的沟沟坎坎多,我想着这东西没头脑,应该能拖一下时间。 我一边跑,又一边的忍不住要往回看,看铁匠追上来没有。 一个不留神,自己却掉沟里去了!急忙从沟里爬起来再回头看,却发现铁匠压根就没追我,而是趴在了美娟婶子身上…… 完了,又报销一个! 我趴在田里,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脑袋。 本想着铁匠又是一口对着美娟婶子的脖子给咬下去,但万没想到他确实熟练的剥去美娟婶子的衣裳,俯下身在婶子那白花花的奶子上嘬了起来。另一只手也在她的另一只胸脯上搓着。 我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暗骂道:“这狗东西当真是好色,难怪给他折腾出八个闺女儿来了。连死了也他娘的死性不改。” 我吞了口口水,又抬起头来想看个究竟。 只见铁匠这时候已经放弃了对奶子的进攻,转而去剥美娟婶子的裤子。 这下我却不敢看了,转过头,眼睛余光一扫,却发现离我不远有一条烂锄头。 我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一咬牙,心说死就死了,这世道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抄起锄头就朝铁匠奔去,想来个突然袭击。 但就在我抄起锄头的那一刹那,没想到美娟婶子的裤头竟然被铁匠给扯开了。 这时候,铁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望了一眼美娟婶子的下体,就像是遭了电击一般,整个人怔在原地瑟瑟发抖,倒像是很害怕一般。 这个情形有点儿古怪,我也一下子愣住了。 而铁匠,愣了约摸有半分钟,嘴里嘶的一声就整个人弹了起来,转脸就向村外头跑了。 眼瞧着铁匠跑得远了,我这才敢起身,丢了锄头,也是跳起来就跑到美娟婶子身边。 一瞧,明白了! 原来是美娟婶子来月事了,我立即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铁匠八成是被人算计中邪了,早先师父用了黑狗血,压住了铁匠身上的邪气,结果后来掉进水里,把黑狗血给洗没了,这会儿美娟婶子身下的血,正好是克制住了本要行凶的铁匠! 我暗松了口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刚坐在地上,就听见后边儿有人叫我:“六指,你他娘的干什么呢!” 默认卷 第七章:寻尸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回身欢喜道:“师父。” 再一看,原来还不止师父一个人,村支书竟然也在。师父阴沉着脸指着还躺在地上光着身子的美娟婶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再看村支书玩味的眼神,想来是他们误会了,以为是我乘人之危,将美娟婶子给扒了。 我瞬间羞得面红耳赤,开口辩解道:“不是,师父你听我说……” 于是我就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师父说了一遍,师父默默地听完,回身望了一眼村支书后,又转过身来扒拉了一下我头上的草。 我问师父:“现在怎么办?” 师父冷冷地扫了四周一眼周围,然后指着铁匠跑的那条路问道:“铁匠是从这里跑了的?” 我点头道,“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师父沉闷的应了一声,回身对村支书说道:“书记,你看这事儿。” “要不报警吧!毕竟出了人命了,有警察在,就算是大全家来闹,那咱们也不理亏不是。”村支书倒是个聪明人,之前就想着要找警察来。 师父没回他的话,却听村支书又说道:“最好还是不要,警察来了不会相信刚才的事儿,还是先找到铁匠的尸体咱们再说。只是有一点,最后见到铁匠尸体的是六指,所以这找铁匠尸体的事儿……” 还没等他说完,师父就应道:“我带他找吧,你先找俩人把这边收拾一下,让人守着点美娟,别又出了什么岔子。大全这口棺材,就算是我送给他的,你通知他们家里人晚些到我铺子里去取就行了!” 吩咐完,他又对村支书说道:“那我和六指这就走了,要是找到了铁匠我就到村部去找你。” 说着,师父就脱了上衣,委身盖在了美娟婶子身上,站起来对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是你闯的祸还不去收拾?” 我闯啥祸了?师父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找我的麻烦? 走过了那水池子,将村支书甩在了后头,我终于忍不住问师父:“师父,你今天怎么了?” 师父头也没回,应道:“你个小毛孩儿懂个屁!人嘴两张皮,不出点血回头他就给你出去乱说话,到时候传来传去别人就会说是你杀的人,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啊?”我一脸愕然,正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一下,又听师父说道:“别废话了,先找到铁匠吧,找到铁匠大家都好过,找不到就糟了。” “师父,你说那黑虫子是个什么鸟东西。咋的一下子就射到了王大全的眼睛里?”这会儿我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师父回答我说:“那鬼东西叫食骨虫,靠吃人的精血骨髓为生。早些年东南边有人养过,后来出了人命之后,这东西就灭了种了,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瞧见。” 但师父一提东南边,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听师爷说过在咱们县的东南边,有一支是养蛊的。与咱们做阴阳的算是世仇。但这些年却不知怎么就没了音讯…… 我提着心问道:“师父,你说会不会是铁匠得罪了那边的人?” 师父摇晃着脑袋说道:“不会,铁匠这好些年不出村了,能得罪什么人?” “可是那为什么他死得那么蹊跷,死都死了,尸体还让人用一套五帝钱给镇着?”我年纪小,遇到事情总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师父说:“这事儿我们知道就好,别他娘的装的很懂一样跟这个那个说,要是村里来了神,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要是来的是鬼,咱们就私底下做回钟馗。” 我一听师父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就拉着我悄悄的把这事儿给了了,可是对手在暗处,而且看铁匠的死法,对手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和师父能对付得了吗? 我心里敲起了鼓,但也不好打击师父的积极性,只应和着干笑。 又听师父说道:“尸体就应该在这附近,仔细着点,别他娘的走了眼!” 我心中正诧异着师父是如何断言尸体就在这儿的,就隐约间闻到一股子烟味儿。 扭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王裁缝正在田里烧野火。 这噼里啪啦的烧火声也引得师父驻足,只见他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道:“哎呀,坏了!” 说着话,师父就朝着王裁缝那边跑了过去,只听他边跑边叫道:“裁缝,他娘的那是你家地头吗,你就在这里烧野火?” 近到跟前,只见王裁缝脸色有些不对,本来人靠近火光,脸上应该是通红的,但裁缝脸上却是一脸煞白。而他嘴里还支支吾吾的念叨着:“走好,走好!” 我还没闹清他说这话的意思,就闻着这火堆里头有一股子焦臭味。 默认卷 第八章:裁缝烧尸 师父比我的反应更大,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开始扑腾那野火。但终究火势越来越大,师父都弄得满脸漆黑了也是无济于事。 裁缝见我们来灭火,也不帮衬也不反对,仍旧是木讷的站在旁边,嘴里也就反复念叨着走好走好。 我帮着师父对付那野火有近十来分钟,终于是将那火势给压了下来,望着一地黑灰,那黑灰里头不大不小留着一堆人形的黑色骨骸。 我回头望了一眼裁缝,刚想说话,师父却先问于我问道:“裁缝,狗日的你烧的是不是铁匠?” 没等裁缝应声,我就抢着说道:“是铁匠,师父你看,铁匠的心口被挖了,那堆里头的心口上也没东西。” 裁缝一听,也不知怎么的就立马跪在了师父跟前,痛哭流涕道:“这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不晓得里头有人的。老六,别告我……别告我。” 原来裁缝是误会铁匠是他烧死的了,怕别人告官才瞎成这样的。 我信了他的话,但师父却不信。只听师父冷笑一声,“这又不是你家的田,烧野火也轮不到你来烧,说实话,你在这里干什么?” 裁缝一听,身体颤了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里头还真有事儿! 也不知是师父气场太强还是铁匠实诚,师父就这么一问,他真个全招了:“我哪里晓得,我今早就去到镇里头买布料,我也是刚回村就有个年轻人给我五百块钱,让我把村里这一片的地都给烧了。这才刚点一把火,我那个晓得里头有个人嘛。” 说着,他就从腰包里掏出几张红钞来交给师父查验 师父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裁缝,又问道:“你说这五百块钱是一个年轻人给你的,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不晓得他叫啥,看打扮像是个书生,坐在一辆小汽车里头,说话的时候带个帽子,我也看不清他长啥模样……” 裁缝讲得细致,这么一听,那人似乎是真的只是让他来烧草堆的。还指定了就烧这几亩田里的草堆。 这人若不是真的和这几堆草过不去,那就定然是和铁匠过不去了。 我正出神想着那年轻人是怎么就知道铁匠的尸体会落在这几亩田之间的,就听师父问我:“诶,刚才铁匠咬死王大全的时候,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看见了?” 我一愣神,这个问题可算是难倒我了,当时我都吓傻了,哪还有闲心管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人。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裁缝的反应倒是大,惊叫道:“啥?大全死了?” “咋了?”我和师父齐声问道。 “诶呦喂,早晓得他要死,我就该先拿了钱再接活儿欸,他那身褂子找谁去了账哦?” 这裁缝不愧是个财迷,听到大全死的消息,第一反应却是他给大全做的褂子还没人给钱。 师父将那五百块钱交还了裁缝后问道:“你就胡咧咧吧你,这年头谁他娘的还穿你做的那些烂物件儿,镇上少了卖衣服的他要找你做衣服?你说你什么人呐,还想在个死人身上做文章。” 听了师父这话,裁缝却跟疯了一样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师父骂道:“你狗日的没穿过老子做的衣服?就连你这丑私生子徒弟,小时候的衣服不也是穿的老子做的?你个狗日没心肺的,现在日子过舒服了就开始嫌老子做的衣服了……” 裁缝说私生子徒弟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一愣,什么私生子?师父听了这话,也是脸色顺便变差,提起拳头就招呼到了裁缝脸上。 本来裁缝就羸弱,哪里比得过师父常年做棺材的人,被师父一拳就给打得趴在地里头,摔了满嘴的泥。 师父打了一拳,又朝他碎了一口,骂道:“裁缝,饭可以多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年六儿来村里头的时候,你们这帮人就嚼舌根嚼个没完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被打出记性来。” 我说村里人怎么见了师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原来都是当年用拳头打出来的地位。 说着话,师父一把就揪住了裁缝的头发,又问道:“裁缝,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咱们俩也不废话了,刚才你说的话又几句真几句假咱们心里头都清楚的很,你若是再不说实话,这下一拳可就冲你的卵蛋去了,你千万想清楚了再说话。” 裁缝抬起头来吐了口泥,面色愁苦道:“我真没骗你,前两天大全来我店里问我有防水的衣服没有,我说没,他就让我给他做套便宜点的衣服,说是这两天要用。谁知道他死了呢……额……额……” 裁缝说着说着喉咙里就想装了只鸭子似的不停的发出额的声音,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见他用手捂住了喉咙,面色狰狞可怖,额了几声之后渐渐的连额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就听着嘶嘶的声音。和之前铁匠嘴里发的声音一般无二。 我和师父都有点糊涂了,见他突然这副样子,不禁都朝后退了两步,还没等我落实了,只见裁缝却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把就将师父打翻在地,头也不回的朝村子里头跑了。 师父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吩咐道:“你快去叫村支书来领铁匠的尸体,我去追这孙子,看他究竟耍什么把戏。完了你就回家去,家里应该也有人等着了……” 说着,师父也跑了,说话之间,就又只剩我和铁匠了。 我寻思着铁匠现在都被烧成黑炭了,也应该不会再爬起来了,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快步的离开了现场,先去村部找村支书来瞧瞧。 默认卷 第九章:裁缝之死 虽然铁匠的尸体找到了,照理说也没我什么事儿了。顶多赔上口棺材了账,但隐约间我就觉着这几条人命确实死的蹊跷。 不论是死得有些凄惨的王铁匠,还是后来抬尸的王大全,再加上行为有些怪异的王裁缝以及王裁缝所提到的那个戴帽子的年轻人。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连在一起,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怪圈。 现在唯一能解开这个怪圈的线索,就只有王裁缝口中那个表述不清的年轻人了。 只要找到他,似乎一切都好说了,可是这上哪儿去找他呢? 想清楚了这一关节,我就想着赶紧去找师父,问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离开了那片田,我直接去了村部,村支书正在和大伙儿商量着怎么料理王大全的后事。 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反正村支书已经在忙活王大全的丧事了,索性我就将铁匠的事也告诉了他,然后就准备去找师父。 我刚走出村部,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边敲着脸盘边喊道:“着火了!救火啊!” 顺着声音一望,就只见那边冒起了滚滚黑烟,再一看,这他娘的不是裁缝家吗? “哎呀,师父!”我心头一紧,裁缝家着火了,也不知道追着裁缝去了的师父现在如何。我心里一急,就要朝着裁缝家那边跑去,但是转念一想,我又还是先回到村部,找村支书先去救火要紧。 这时候,村支书也已经听到了火讯,不用我去叫,就见他骂骂咧咧的出来了。一见我就问道:“六儿,谁家着火了?他娘的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放野火,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 “叔,裁缝家着了。快去救火得紧,这些以后再说。” 说着,我们几个人就朝着火场那边跑。 裁缝家这时候已经是挤满了人,取水的,扑火的男人们进进出出也没见火势小下来。我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师父也在这人群里头。 “师父,师父。”我冲师父招手叫道。 没想到师父却并不领情,喝道:“还他娘的愣着干嘛,救火啊!” 烧的是裁缝家,但我却惊奇的发现这救火的人里头却没有裁缝自己。师父不是去追他了吗?再说他家是怎么着的火啊? 虽然众人齐心努力,但是火势还是到晚上七点来钟才完全燃尽,烈火过后,地上滚烫,只留下一地黑灰,房子也烧得只剩一个框架了。 这大冷天的,救一次火搞得我是满头大汗,我刚脱了衣服,就看见从人群之中窜出一个人影,硬往裁缝家里头闯。 仔细一看,那身上黑乎乎的不是师父又是谁。 “诶,师父!”我叫了一声,没奈何,也跟着师父冲了进去。 师父比我利索,直接就冲到了二楼,嘴里嚷着裁缝,裁缝。 我一路跟着师父,但所有二楼所有的房间里却没有找到师父嘴里念叨的裁缝。 楼上找不到,我又跟着师父到楼下来找。 看师父神色焦急,我也敢再去烦扰他,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从裁缝家的卧室又找到房间里。 惊奇的是,我们几乎找遍了裁缝家的整个屋子,也没找到裁缝的人或者尸体。 按理说师父是个谨慎的人,他进来找裁缝那就证明裁缝肯定还在这屋子里头。 但是裁缝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倒有点让我心慌了。 “诶,师父!”我低声道。 “啊,你怎么在这儿?”我这一声,反而是把师父吓了一跳,敢情师父一直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师父,你说裁缝真还在这屋子里头吗?” “错不了,我一路跟着他到这儿,他进屋门一关,这里头就着火了。我没进不去,但肯定这孙子还在里头。” “他可能从后门跑了呢?” “不可能,他们家盖房子定盘的时候就是你师爷给划的道道,那时候裁缝说做生意的要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所以,当年他们家就只有一个大门还是朝里开的。” 我回顾了一下,还真是,裁缝家通向房间去的虽然留了门道,还真没安门。 “那可就怪了,那现在咱们也都找了,也没见他的影子啊!难不成他能上天入地不成?” 师父半晌无话,过了一会儿才捂着腰坐在地上说道:“我这一折腾腰伤又犯了,你再去找找看,找不到就算了,找到了你就叫我,千万你自己别动!” 我一间间地找,很快就找到了厨房。 也不知道这火是从哪里开始烧的,从进屋处烧得最厉害,而本该四季不断柴火的厨房却烧得没那么严重,甚至连灶里头都还燃着几根木头,已经烧到了灶门口。 灶上的木锅盖是完好无损,就是没盖严实,仿佛里面还在煮着什么东西。 我心中好奇,走过去一揭锅。 我的天!裁缝整个正躲在锅里头蜷成一团,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看裁缝脸上的成色,应该是熟透了,加点盐巴都能吃了。 默认卷 第十章:一点线索 我悚然一惊,没想到开锅就看见这么个玩意儿。 好在早先铁匠给我的震撼一惊够大了,裁缝的这种新奇的死法倒是没吓得我尿裤子,只吓得我惊叫了一声,锅盖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我这一声倒是治好了师父的老腰,锅盖刚掉在地上,就听见师父在外头喊道:“怎么了?” 瞬间师父就已经到了我跟前,然后紧接着就和我一样,张大了嘴巴站在了那锅灶面前。 师父显然有些吃惊过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觉得他是自杀吗?” 自杀的人我倒是见得不少,但是像裁缝这样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给煮了的,这倒是头一遭。 正说着话,外头村支书也带人进到了厨房里头。 一见到裁缝这副样子,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老六,我看这回还是找警察吧!”这是村支书在震惊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对警察怎么说?”师父转头问道。 “额……” 师父一句话就回绝了村支书的建议。虽然裁缝这事儿找警察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直不同意找警察来。 “得,先把人捞上来吧!”村支书这一天光忙着找人抬尸体了。 师父却又打断道:“等会儿,等凉了再弄吧,人都熟透了,现在碰一下就散架。等会儿吧!” 师父挥了挥手,示意前来帮忙的两个人又退了下去,那俩人闷声又后退了一步,结果其中一个没站稳,脚下踩到一根木头,整个人一滑,差点倒了,那根木头被他这么一推,就送到灶门口。 那灶门口本身就燃着几根木头,一点儿火星落下,正巧就掉在刚被那人推过去的那根木头上,瞬间那根木头上就跟放烟花儿似的,呲呲的燃了起来。 那火花一现即泯,宛若我小时候过年玩的焰火。燃过之后,整个屋子里竟泛起一丝火药的味道。 在屋子里的除了那俩被村支书忽悠进来的大脑袋,剩下的都是聪明人,一闻到这味道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如果真是有人刻意放的火药的话,那裁缝也定然不会是我们所说的自杀,而坐实了是他杀。 只是有一点疑问的,裁缝到底是怎么到这锅里头的? 若是来锅里头之前他就已经死了,但师父分明是看着一个活人进屋的,而且师父一直在外面,就算他是给人杀了的,那凶手是怎么出去的? 我满心疑惑,看着那根表面漆黑的木头,我似乎有了点思绪,但是和之前的事情连在一起,仍是找不到任何出口。 我想着,这回村支书有借口叫警察来了,但是村支书却一反常态,让那俩人先走了,凑到师父耳边说道:“老六,今天的这些个事儿你怎么看的?” 师父讶然道:“我站着看的啊!” “你别跟我装傻,这些事儿出的蹊跷,今天你徒弟也见着了,咱们仨得合计合计。” “要怎么办,您说话,我照着办就是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师父在村支书面前,怎么这么怂的。 “老六,依我看还得是你出面,这裁缝的死倒是能圆过去,就是铁匠的死还有他咬死大全那事儿,万一流点闲言碎语出去,对咱们村的名声也不好不是。就仰仗着你出去说两句,把这事儿给了了,免得有些碎嘴的多说话。” “这些事儿可是难办,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也不好说话,村里的名声是大,我自家的招牌也不能砸了不是?” “老六,上次咱们村里选贫困户,我可是最先报的你的名字,听说上头给批了,批文过几天就到……”村支书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就当是帮我这个忙,也算是帮自个儿一个忙。等过两天他们就有事儿干了,也没那么些闲工夫了。再过些日子也就忘记了。” 师父想了一下,然后沉吟道:“成,我去说说就是了。你那边抓紧点儿。” 我们出去的时候,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到裁缝家门口来了,村支书清了清嗓子道:“大伙儿安静一下,对于今天的事儿,老六想说两句,大伙儿静心听着。别到时候犯了什么忌讳。” 村支书一发话,人群中果然就没了声响,全部的人都盯着师父,看师父要说什么。 “嗯……大伙儿都在哈……”师父还是那样,一说谎就脸红结巴,说话吞吞吐吐的。大意是说咱们村今年上山砍树太多了,惹恼了山神,所以这是上天降罪了,让大伙儿以后都悠着点砍树,别闹得跟铁匠一样。 师父吞吞吐吐说完,人群里却有人问道:“咱们这不砍树冬天烧什么啊?再说咱们砍树,一个打铁的这是得罪谁了?” 又有人说道:“谁说不关他的事,他铁匠打铁不用烧炉子?全村就属他砍树最多。” 本来村子里之前有每年死六个人的传统,所以师父的这一般说辞大多人竟然都信了。只是师父说砍树惹恼山神的话我却不敢恭维。 因为咱们一个做棺材的铺子是没有资格说别人砍树砍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