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逝世重生 逝世 观司45年,屹立了84年之久的摄政王府内 那个戎马一生,辅佐过三代帝王,被人们称作是宸风国嗜血战神的女人,已经老了。 当年的绝色容颜不在,满头青丝已为华发,慕如华此事就那样安然平躺在床上,躺在那张多年来未曾换过的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上,静静看着房中的一切。 这是她和他当年相识的地方。 眼中闪过短暂的一幕幕,全是有他的画面,却几乎少的可怜,原来直至将死之时,她才明白,自己这一生中无欲无求是假,爱而不得是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问着自己,躲避了几十年,想了几十年,大概是从那个人死时开始的吧,也许更早,早到那个人选择默默陪伴自己的时候?不,也许早在第一眼看见时,就心动了。 那个在自己生命中路过的人,让她记了一辈子的男子,想起他,床上的慕如华不禁浑浊了一双眼。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淡雅如菊的男子坐在床沿上,拿着一本书看着,默默陪伴着自己。 “你……来接我了么?”两行清泪没入白发,慕如华沙哑着嗓音,似是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解脱,久久的,她才缓缓闭上了失神的双眼。 自此,观司45年,摄政王慕如华逝世,享年97岁,宸风新帝念在其一生无所出,特昭告天下,举国同悲。 重生 再睁眼,熟悉的帐顶映入眼帘,绕是活了快百年之久,床上的人也不禁呆愣了足足半刻钟,才动了动眼。 刚才她,不是死了么? 余光瞟向房内,不经意间落在了床沿上坐着的火红色背影上,让刚醒来的慕如华疑惑更重。 这是? 他? ……若画? 从来都波澜不惊的瞳孔染上震惊与痴迷,慕如华小心翼翼的,像梦里曾经梦到过无数回那样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人,却又在触手可及的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每每以为能够拥有的奢望,总是在得到的同时被夺去,慕如华承认,自己怕了,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就会成空,还是就这般静静看着吧,只要不触碰,他就不会从自己的梦境中消失。 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慕如华就那么痴痴的望着,直到窗外日头西斜,她都还依然保持着醒来时的模样,不见丝毫倦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如华慢慢的也就发现了不对劲,不由的,她颤抖着试着张了张口。 “对……不起。”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久未出声的嘶哑,慕如华说的磕磕绊绊,却让本就如坐针毡的秦若画浑身一僵。 对不起?觉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秦若画不解,传言中不近人情的摄政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带着些微疑惑,想起今日里发生的种种,秦若画低头透过大红色盖头望向自己一身简陋的红嫁衣,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 “秦若画……”口中叫着心爱之人的名字,慕如华渐渐从重生的喜悦中缓和下来。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今日该是她与他的大婚之日,是她与他的相识之日。 传言中那个被宸风国上上下下辱骂唾弃的男子,现在就正真真实实的坐在她眼前。 忆起记忆中,自己当年大败邻国北月班师回朝后,进宫面圣的那个夜晚,庆功夜宴上那人一纸圣旨赐下的婚约,她应该感到庆幸吧,即使这个男子是那人用来侮辱她的。 而今日,应该就是圣旨上所谓的三日之后的婚礼了,可惜自己从夜宴之后就重伤昏迷不醒,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未做任何准备,未能给他一个像样的婚礼,也不知今日,还来不来得及弥补。 想着,慕如华缓缓从床间座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起身下了床,期间牵扯到身上的伤也未有半分停顿。 “王爷。”听见慕如华唤自己,秦若画先是愣了愣,接着他便听见身后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瞬间,秦若画像是被雷触到了一样,僵直了脊背,一双眼开始直直的看向了面前的一片红,不得不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像平常男子的娇柔细腻,反而带着成熟的沙哑,想来应该是不常说话的原因吧,可此时落在慕如华的耳中,却格外的悦耳动听。 不由的,几步来到男子身前站定,慕如华伸手就轻轻揭去了他头上的火红盖头。 入眼,是男子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棱角分明,眉眼坚毅中却又带着几分平和,淡薄的唇微抿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头柔顺的青丝也仅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系着披散在身侧,对于这个大陆上的人来说,可能他的妆容与外貌只能拿寒酸与丑陋两词来形容了,但于慕如华而言,她的若画有多俊逸,有多迷人,只有她一人知道。 用死潭般的双眸静静注视着此生所爱,慕如华冷硬的脸上一双浅棕色的眼瞳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波澜。 而对于被揭去盖头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秦若画仅仅只望着她失神了一瞬,便就移开了目光。 不得不承认,他被惊艳到了,这个女子很“美”,精致的面容,多情的桃花眼,薄凉的朱唇,冷酷的神情,即使生了一张男子的脸,既使没有平常女子的高大健壮,即使她此时仅着里衣的站在他面前,也会让他忍不住的失神。 但秦若画心中却也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宸风皇帝用来嘲笑她侮辱她的工具罢了,那个宸风国不败的神话,万千男子做梦都想嫁的女子,她有无数更好的选择,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娶他呢,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休了自己吧。 秦若画心中苦涩一笑,摄政王府中的清冷与安静不是早已说明了一切么,摄政王根本就没打算娶自己,可这二十一年来早已经慢慢学会平静的心,为何还是会有一丝丝的失落? 是失落本以为会得到的归宿没有了么?还是失落世间人为何都是一样的肤浅?还是…… 无论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休掉就休掉吧,这样也好,至少自己自由了。 想到丞相府中那些所谓的亲人刻意的刁难与绝情,秦若画内心依旧平静,全然忽略了刚才慕如华所说的那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正文 第2章 王爷红衣很美 “备水。”仅仅一瞬间对上男子漆黑得仿若浩瀚星空般的眼,慕如华便不由僵直了手,手脚略显无措道,目光却一直没从秦若画身上移开。 他的眼中太平静了,和她很像,像的让她心里发慌。 不苟言笑的脸上神情莫明,慕如华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下人们进来将房间一侧屏风后的浴桶放满水后,她才有了动作。 只见女子手握喜帕,一身裹衣如雪,光着脚就一步一步踩着地板上的黑色地毯踏了出去,留下秦若画独自一人坐在床沿。 抬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新房,低调奢华,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女子走的毫不停留,秦若画只轻轻动了动眼睑,并没有出声挽留。 想来他定也是知道自己留不住那个女子吧。 房外 赤脚背对着房门,慕如华长身而立的身影站得笔直,未显半分狼狈的她抬眼望着远方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许久,方才对着前方空荡荡的院落冷声开口道:“本王今日大婚。” 本王今日大婚! 一句话仿若惊雷落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让暗中的一众影卫心乱如麻。 王爷这是,接受王君了? 追随摄政王多年,影卫们自然清楚慕如华的行事作风,也知道她虽寡言少语,但每说一句话所代表的真实性却是不容辩驳的,能让她开口说这么一句,也就表明,王爷是真的承认这位王君的存在与地位了。 不禁的,众影卫纷纷抬手擦了擦额,开始回想之前有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在再三确认没有后,她们才默默动身离去,去准备大婚的各种事宜去了。 而慕如华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则是转身进了主卧旁的另一间房。 做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慕如华的实权甚至比宸风皇帝还高,她的府邸自然也不会小,而作为她所居住的院落,更是堪比一座精致奢华的宫殿,房间自是不止主卧一间。 不过幸好她无心帝位,不然这宸风皇帝的位置之上,如今怕是早就该换人了。 在房中的软榻上坐下,慕如华顺势放下喜帕,伸手解着裹衣衣带,对此时跟进来的人置若罔闻。 “早了十四个时辰,慕如华你说你是不是怪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走进来的女子隔着老远,怪异的眼神就不住的往已经赤果半身的女子身上瞄了去。 但说赤果果却也是过了,该露的没露,不该露的也没露,全让绷带遮完了,也不知该不该说这个女人命大,中了那种毒居然还没死,连预计中清楚的时间都早了那么多,都让她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根本就没中毒,她还是人么,什么时候‘绝命’那么好解,她怎么不知道,从未误诊过,却频频在她身上出错,玉风清表示,她已经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了。 “北月国来人了。”让人端来一盆清水,慕如华就着手中的动作简单清理着身体,回想起前世,漫不经心道。 拥有前世的记忆,她自是知道玉风清的痛脚在哪儿,就如她所预料的,刚才还一脸风流笑意的玉风清在听了她的话后,瞬间就笑脸僵硬,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如华啊,我突然想起今天晒在外面的草药还没收,就不观礼了,先走了哈。”面容扭曲的望向好友,玉风清说完后二话不说,直接运起轻功走人。 在不走,她估计还能从这女人嘴里听到更劲爆的消息,她的小心脏可是承受不了啊,还是趁早走人算了,反正看她生龙活虎还有力气捣腾婚礼,有能耐威胁自己的模样,应该是真的没事了。 于是,玉风清一走,影卫首领青筱便端着一个托盘与她擦身而过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这群影卫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短短一盏茶功夫,便已经寻到了慕如华的喜服。 “王爷,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弯腰,青筱立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恭敬道。 “放下吧。”抬眸瞥一眼青筱手里的红色喜服,慕如华放下手中净身的丝帕,嗓音平淡道:“让人备膳。” “是。”将托盘放到一旁桌上,得令的青筱轻声退下,独留下慕如华一人心情复杂的看着桌上的喜服。 一刻钟、两刻钟……直到窗外的天悄悄黑了,她才收起了一直放在喜服上的视线,倾身站了起来。 从软榻到桌旁,每一步慕如华都走得沉沉浮浮。对她来说,今日里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让她恍如隔世…… 当下人们端着晚膳进来时,桌上的托盘已空,房里也已经不见了摄政王的身影。 而此时隔壁的主卧里 从慕如华离去后便一直静坐在床沿上,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秦若画以为,不会在有人来了,却在听见推门声的时候愣住。 房间里黑漆漆的未点灯,他看不清走进来的是何人,但听着向自己靠近的细微脚步声,秦若画还是不由捏紧了袖下的五指。 “咔”机关转动的声音,房里紧接着亮如白昼,秦若画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意识眨了下眼。 等适应了,他的眼中就闯入了一片红,一片不属于他的红。 这红华丽而又张扬,神秘而又庄严,不正是秦若画认为已经不会在回来的摄政王么。 不像当初她班师回朝时,他站在角落远远一瞥的薄凉,此时一身喜服的她,更像九天之上掉落红尘的神明,沾上了凡俗的气息,有了几分人味,引他沉沦。 “王爷红衣很美。”不自觉的,秦若画凝视着这样的慕如华,薄唇轻启,话不经大脑的,就这么毫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你说我美?”移步来到秦若画身来站定,慕如华微微弯下腰将脸凑近与其对视,被一个男人说美,她除了眸光微变外,神色自如。 靠近了才嗅到,这人身上有股清幽的冷香,不似平常涂脂抹粉的男子,不过可惜的却是,这香混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他没有沐浴么?自己出去时不是已经让人为他备好了浴汤么?他没用? 正文 第3章 满世界的红 慕如华疑惑,昏迷三日,她醒来觉得身上难受,自是要清洗一番,且看着男子身上并不算干净的喜袍,她以为他也是想要净身的。 然现实却并非她所想的那样,他并未领情。 从小就生在皇家,摒弃了所有感情的慕如华自幼学的便是生存之道,早已扭曲的人性已然不懂如何与人交流,自以为对自己好的也会是别人想拥有的,可以说,她是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与秦若画示好,可惜能懂的人少之又少,就像她前世虽不知大婚的种种规矩,今生却依旧想像常人一样给他一个婚礼。 也因此,即使被秦若画说美,她也未曾表现出任何不耐,这个世界的世俗伦常在她眼中,早已成了无物,在入不得她的眼。 “咕……”面对突然靠近的慕如华,秦若画身躯僵直,可突兀的响声打破静谧,却让刚准备开口回答的秦若画尴尬的别开了眼,剔透的耳根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今日从醒来起就不曾进过食,他等得吉时都错过了,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宸风国的的丞相大人才派人将他“送”到了摄政王府,本以为到了摄政王府会有所改变,却不想下人们竟引路将他带到了这个怪异的房间里,让他坐在床沿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一下午都静坐着,秦若画听着身后的床上,时不时传来的轻微而又有节奏的呼吸声,心中千回百转后又恢复平静。 没有迎亲队伍,没有聘礼,没有喜堂,没有客人,没有贺喜,摄政王府里的一切都没有一点喜庆的颜色,安静的让人害怕,让秦若画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不欢迎自己。 正微微出着神,秦若画就感觉到站在身旁的红远了,缓缓远离,这是刚来又要走了么? 没去看那个人,秦若画低垂着眉眼,静静听着细微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在门口停下。 停下? 想到某种不可能的可能,秦若画下意识抬头望去,眼中便就不期然间闯进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那人好似上天最完美的作品,是自画中走出的谪仙,此时正背手静立在夜明珠的光茫下,默默做出一副等待的样子。 她在等谁?触及到女子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秦若画没有继续往下想,这个高高在上身处在遥远天际的人,怎么可能会等,可她的等待却又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于此,化作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让他为之动容。 可能,这位摄政王真的是在等他吧,不自觉的起身向她靠近,秦若画踏着厚厚的黑色地毯不紧不慢的走着,很快就走到了慕如华身旁。 深深的看他一眼,慕如华见人跟上来了,便就一句话也没说的,转身继续往外走去。而秦若画见她那模样,则也是不近不远,前后隔了三步远的距离跟着。 等慕如华停下脚步时,她们正站在主卧的隔壁,刚才慕如华传膳的那间房里。 “咕……”随着肚子饥饿的叫声在次响起,配着摆在桌上正散发着缕缕热气的饭菜,倒是格外应景。 “吃饭。”听见声响,慕如华在秦若画略显尴尬的目光中,坐到了木桌的首位之上。 而秦若画尴尬过后,倒也不客气,他本就不似寻常男子那般扭捏做作,寻了一个离慕如华最远的位置,便就坐下了。 就此,摄政王府里出现了一幅怪异的画面,两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动作优雅,各自用着餐,但对于一对新人而言,这样的相处方式未免太过陌生,似乎陌生到,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的存在般。 可若一人是摄政王慕如华,宸风国的铁血战神,另一人是丞相府嫡出之子,人人唾弃的秦若画的话,就不会认为是怪异了,因为怪异已无法形容她们两人之间的这种氛围。 “王爷,准备好了。”两刻钟后,这种诡异的气氛才被出现在房中的青筱打破。 忙碌了近一个时辰,几乎出动了王府的所有下人和侍卫,青筱带领着一众影卫们直接将以往死气沉沉的王府装成了艳如骄阳的一片红海,而她现在,就是来领功的,虽然希望渺茫,但今日可是王爷的大喜之日,就算领不到功也不至于领到罚吧,把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青筱脸上二愣子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但慕如华会让自己的属下如愿以偿么?答案当然是不会的。 没有出声,打算把青筱晾在一旁的慕如华放下手中玉筷,抬眸向桌对面的秦若画看了去,见他也放了玉筷,似乎是吃好了,她这才站起身来,淡淡瞥一眼青筱道:“带路。” 这一眼冷冷清清,吓的青筱直哆嗦,看来自己那点小心思又被王爷给看穿了。心中叫苦不迭,青筱最后只得认命。 期期艾艾的走在前头带路,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等一会儿后面慢慢悠悠的两人,引路的青筱心中万般无奈。 王爷和王君这是像准备去成亲的人么?这都戊时了,早过了吉时,这两人怎的还如此悠闲? 而做为青筱眼中悠闲的两人,慕如华和秦若画走在王府的过道回廊里,铺天盖地的红接踵而至。 这里是摄政王府?灯火通明的夜,满世界的红仿佛都浮在眼前,依旧宁静的王府没了平日里的冷硬生涩,浪漫的引人驻足凝望,可一场不被任何人祝福的婚约,又能走得了多远? 秦若画心中问着自己,尽有些不想知道答案。 今晚的一切,明显都是精心布置过的,不亚于任何一场真正的婚礼,都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是幸运的。 正出神着,前面负责带路的青筱就停了下来:“王爷,到了。” 阳春三月的风轻拂过脸颊,拉回思绪的男子侧头看向面前的红色大殿,就见慕如华提步走了进去。 “开始吧。”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这空荡而又安静的殿宇里回旋,站定在大堂中央的慕如华没有被周围的红夺去光彩,反而完美被衬托的更加不真实的她垂眸望着地面,说出的话就像是某种遥不可及的誓言。 正文 第4章 愿与不愿 “王君。”弯腰做出请的姿势,青筱在慕如华那一句开始中才回想起来,王爷不懂如何拜堂成亲。 王爷她,是孤寂的吧,望着大殿中央矗立着的那抹单薄红影,眼中神色莫名的青筱转而向一旁的秦若画望去。 虽长相丑陋,名声狼藉,可谣言不可信,王君也并非传言中的那般不堪,且能得到王爷的认可,定也是不简单的吧,只希望他能好好待王爷,无关权势、金钱与容貌,只求他不要辜负了王爷,让王爷继续一人。 将人引进大殿来到慕如华身旁,青筱一边想着一边打了一个手势招来影卫,让人把结发红绸送了来。 “王爷,王君。”端着送来的红绸走到两人中间,青筱弯腰示意两人各执起一端后,才开始主持起这场没有宾客的婚礼来。 没有三跪九拜六叩首的繁琐仪式,两个即不信天也不信地的人,仅仅是双方面对面的鞠了三躬,就已算是礼成了。 “愿意嫁给我么?”礼成后直起腰身,慕如华静静凝望着对面一身嫁衣的人,淡淡开口道。 她的眼中,没有他认为该有的厌弃鄙夷,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般的专注流转其间,问的话却没头没脑的显得多此一举。 但秦若画的回答,却并非慕如华想要的答案。 “摄政王是这宸风国的战神,谁人不愿嫁你。”收敛起眼中的莫明情绪,秦若画回答道。 摄政王是这宸风国的战神,谁人不愿嫁你?因为是摄政王,是这宸风国的战神,所以没有人不愿嫁给她?可除去了这层身份以后,又有谁会愿意嫁给她? 忽略女子眼中一瞬间的黯然,秦若画泰然自若。 可他不知,当多年以后他忆起今日时,心中只剩苦涩,如果天意不曾弄人,当初那个仿若骄阳,曾照亮过他最黑暗时光的人,也不会亲手折了自己的羽翼。 “你不愿。”这是两人一同回到主卧后,慕如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不愿嫁给她,她是知道的,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靠在房中白玉软榻上,慕如华默默饮着手中本来是为两人准备的合卺酒。 今生,他是不是也会像前世那般陪伴着自己?心中迷茫,不安的慕如华就听见坐在喜床上的秦若画开口了:“夜深了,王爷还不休息么?” 夜深了? 此时不过才刚亥时,夜怎会深。垂眸,慕如华心里清楚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可自己不想离开这里离他太远。 决定遵从内心意愿的女子继续喝着酒,假装不曾听见秦若画的话。 而见她未动,秦若画则是也不在开口,反而开始随意打量起房中的布置来。 谁能想到,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以冰冷为主而存在的地方,现在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层层火色纱帐高挂,床上一幅鸳鸯戏水图栩栩如生,地上一张铺满各个角落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至女子脚下,如血的红爬满全身,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适合穿红衣。 看不到慕如华此时颓废的眼,秦若画悠闲自得。 可皮肤上黏糊糊的触感和衣服上散发出的那股霉臭味,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秦若画,让他极为难受。 如果可以,丞相府大姨夫送的这身衣服他是不愿穿的,可没有如果,若是不穿的话,他便不能出嫁,便是抗旨不尊,就会给丞相府里那群男人一个弄死他的机会。 所以,他不得不穿上这件恶心的嫁衣,即使当时有能力拒绝,他也为了能嫁进摄政王府而不曾反抗。 “给王君备水。”好似知道秦若画此时的窘境,慕如华靠在软榻上轻声吩咐道,手中动作未停。 一边用手轻轻敲击着软榻旁的小木桌,女子嘴角挂上一丝笑意的等下人们上满水退下,秦若画进入其间后,才望着角落的屏风阵阵出神。 清脆的叩击声里,时不时拿起酒杯轻酌一口,慕如华在这长久的等待中,渐渐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本来就重伤未愈,外加中了“绝命”死毒,能在三天后醒来的慕如华已是奇迹,而能一直表现得像常人一样撑到现在的,全是因为她那变态的自制力。 当秦若画沐浴完走出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软榻上睡去的女子。 他此时身上裹着一袭红绸,头发还湿漉漉的,因为来得特殊,并未带换洗衣物的他只能扯下房内一帘红帐用来裹身。 不过幸好,女子已然睡去,看不见他现在的模样。 想着,秦若画不在看软榻上的人,转而向房内的床榻走了去,看样子,应该是要放任女子在软榻上过夜了。 隔日清晨 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的秦若画睁开眼,怔怔望着床顶陌生的纱帐出神许久后,才起身下了床。 依旧是裹着昨晚的红帐,此时衣冠不整的他只能留在房中静静等着软榻上的那个人醒来。 走近坐下,秦若画隔着小木桌注视着女子此时的睡颜,有丝不正常的苍白,紧锁的眉头压着一丝愁绪,闭着的双眸不复平时的犀利,让秦若画不得不起身向床榻移去。 如今冬季刚去,夜里的寒意未减半分,她这样在软榻上过了一宿,不会染上风寒么? 抱起床上的红色锦被,秦若画一边想着一边抬步来到慕如华身前,想将锦被搭到女子身上。 可说来容易做来难,才刚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截下了,然后秦若画就对上了女子一双泛满冷茫的眼,虽然仅是一瞬,之后女子便收回了,可那一眼带给秦若画的震撼却是实打实的,让他忘了要挣脱开女子的手。 从昨日看见慕如华起,她一直是漠然的,平淡的,秦若画甚至以为可以用无欲无求来形容她,可刚才那一眼中的沧桑,又是什么?她仿佛历经过岁月的洗濯,身上那股岁月静好的气息是那么的令人着迷。 就在秦若画愣神之际,慕如华反手夺了他手中的锦被顺手将他裏起抱到了床边。 “把王君的衣服送来。”轻手将人放下,慕如华开口吩咐道。 正文 第5章 你穿白衣很好 “王爷。”一柱香后,一名男侍端着一个托盘低头走了进来。 做为摄政王府里的下人,侍从们非常清楚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虽说从进府起就一直被安排在外院,几乎见不到传说中的摄政王,可被选进王府的人,又怎可能是外面那此常人可比的呢。 “拿过来。”站在床边,看也不看男侍一眼的慕如华直接伸手吩咐道,而男侍倒也识趣,上前将托盘送到慕如华手中后,便自觉退下了。 “我觉得你穿白衣,很好。”把衣服放到床头,慕如华低头静静注视着喜床上的人,声音平淡。 不是很好看,而是很好,前世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和她一样的一身白衣,他应该是喜欢的吧,慕如华这样认为,她喜欢他穿上白衣时那股淡雅如菊的模样。 冷硬生涩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慕如华话里带着一丝连秦若画都没看懂的讨好。 “王爷不回避一下么?”被迫躺在床上,秦若画仰视着床前的红衣女子,还没从她刚才过分亲密的动作中缓过来,就听见慕如华的声音响起,不由的他下意识便开口问道,可问完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无关传言中的摄政王脾气有多古怪,有多铁血无情,而是现在自己是她的王君,本就不应该说出这种话。 就在他觉得对方可能会“惩罚”自己的时候,慕如华接下来的动作,却着实让秦若画感到疑惑。 只见女子在听了他的话后,像是沉思过一般,真的转身去了外间,让秦若画有一种这个女子真的是在尊重他的既视感,但这可能么?也许只是她碰巧要出去吧。 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无论在怎样尊贵貌美的男子,说白了也都只是女人们认为的玩物罢了,又怎么可能会有女子真的尊敬他们呢,何况自己的长相和名声。 起身扯下身上裹着的红绸,秦若画动作优雅的穿起衣裳来。 而此时的外间,茶香缭绕间。 “王爷,今日可要进宫?”换了一身红衣的慕如华刚洗漱完没多久,冒着生命危险进来的青筱就出现在她身旁出声问道。 “嗯?”把玩着手中茶杯,女子面色淡漠,鼻间发出一个单音,里面寒意刺骨。 “王爷,按照宸风国的习俗,大婚后第一日男子是要给女子的长辈敬茶的,所以王爷你看要不要让王君……”知道王爷不懂,青筱无奈,只得顶着那股寒意耐心解释道。 可王爷自幼就孤僻,青筱心中轻叹口气,对自家王爷的回答不抱任何希望。 “你想去么?”侧对内间,慕如华问道。 即使隔了一层屏风,她也知道里面那人己经换好了衣服,现在正站在屏风后偷听,不由的她收敛了所有寒意,话语平静。 “不想。”缓缓走出屏风,被发现的秦若画如实回答到,一点没有偷听被抓包的窘迫。 此时他一袭白袍,风姿绰绝,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话,可惜却不是一块暖玉,而是块寒玉,一如前世模样。 秦若画的确不想去,不想去见宫中那个,给自己与摄政王下旨赐婚的人。 “不想,不去就是。”在青筱满怀惊诧的目光中,慕如华勾唇一笑,对着白衣男子低声说道。 王爷这是中邪了?还是转性了?不可思议的瞪着王爷嘴角轻勾起的弧度,青筱满目震惊,从来不笑的王爷居然在笑,这比自己刚杀了的人起死回生还要来得更让她不可置信。 不过无论怎样,她还是看得出王爷今日心情格外的好。 而秦若画听了慕如华的话,去是沉默了。 “王爷,玉大夫来了。”就在秦若画沉默之际,下人通报的声音响起还未落下,一个爽朗的笑声就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哈哈哈,如华啊,昨晚过的可好?” 手拿玉扇,女子一身蓝袍恣意潇洒,不待下人通报完就直接越过人家走了进来。且她还一边摇着玉扇一边问道,话里的戏谑之意昭然若揭,一副好不自在的模样。 而慕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这女子气的真跳脚:“北月皇室的人到了。” 看也不看一眼闯进来的玉风清,慕如华低头注视着手边的茶杯,垂目说道。 “什么?你……我……慕如华你到底还有完没完?”笑容僵在脸上彻底破碎脱落,玉风清瞪着桌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红衣女子咬牙切齿的吼道。 北月国,北月国,北月国,这个女人就不能拿点别的事来威胁她么?偏偏要抓着一个北月国不放,这是要闹哪样?仿佛知道玉风清心中的悲嚎,慕如华抬头望他一眼,眯眼道:“墨月山庄。” “咔”手中折扇断裂,听见“墨月山庄”这四个字眼,玉风清只来很及看慕如华一眼便跑的不见踪影,消失不见了。 天知道她等这个消息等了多久,以最快的速度向慕如华口中的墨月山庄赶去,玉风清动作如飞。 “传膳。”仿佛玉风清的到来与离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慕如华神色依旧如常的吩咐过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故意拖延到日头高照才起身的皇太君此时正慢慢悠悠的向前厅走去,准备给前来敬茶请安的摄政王君一个下马威,也顺道下下摄政王的面子,可等到了前厅等了一上午,直至过了饭点都不见有人来,向来事事顺心的皇太君不由怒了。 “皇太君,摄政王君如此不知礼节,这都快到未时了也不见人,不如皇太君就先用膳吧,可不能因着那粗鄙之人而伤着了身子。”眼见着自家主子怒了,一旁侍候着的心腹不由岀声劝慰道,可在后宫中摸爬滚打坐到皇太君心腹之位几十年屹立不倒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劝慰。 “传膳。”只见,听了心腹之言后,皇太君面上的不满这才稍稍退去,可心中的不满却是又多了几分,不得不说,那心腹还是非常之了解自己的主子的,不然也不会仅仅只是几句话,就安抚住了皇太君的怒火。 正文 第6章 可以去问王爷 在说慕如华 自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王府后,马车便一路向南行驶,从南门出城向郊外的一处私人别院驶了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 “王爷,到了。”马车在一座古朴的别院前停下...... 而此时的皇宫中 “如何了?”未央宫庄严肃穆的大殿上,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女子坐于高位,手中正握着一支朱砂笔,随意问道。 这里是历代帝王处理公务的地方,而宸风国现任的皇帝慕如风,也就是黄衣女子,只见她当下正神色认真的低头批阅奏折。 一眼看去,不熟悉的人见了,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位及其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莫晋立在殿下,拿眼角余光打量了黄衣女子一瞬,才面容冷硬,言语简练道:“王府内并未有何动作。” 想从固若金汤的摄政王府内打探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他们有在王府内安插暗桩,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渗透进去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们是万万不敢轻易动用那些暗桩。 而之所以说没有动作,也只不过是莫晋根据以住的经验,推断出来的。 “哦?她倒是沉得住气。” 听闻王府内不曾有动作,上首的慕如风不禁放下手中的笔,抬头优雅一笑。 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退下吧。” 笑过后,幕如风收起眼中不小心露出来的情绪,也不知心中想着什么,出声示意让暗卫首领莫晋退下后,就沉思了起来。 而摄政王府这边 自用过膳后,秦若画便在主院内寻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坐下晒起了三月天的太阳。 不得不说,即不炽热又不灼人的太阳晒起来是很舒服的,就好像泡在温度刚刚好的温水里一样,让人舒适的忍不住微微眯起眼。 “王君。” 正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着身上暖洋洋感觉包围的秦若画在听见身后传来恭敬的称谓后,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自己。 如果这人不出现,他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摄政王君,是这王府里的第二位主子。 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出点回应才对的秦若画侧身,向身后看了去。 然后,一位精神饱满,面带慈祥笑意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了他眼中。 管家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坐在石桌旁的秦若画,这位府上新来的主子。 嗯,不似外面传言中说的那样,可以说是一点儿也和传言挂不上勾了。 一边打量着,管家一边在心里默默点头。 他觉得,王君除了长的过份高大了些外,并没有别的不是。 “老奴是这摄政王府里的管家木英,王君叫我木管家就好。” 话落,木管家收回落在秦若画身上的目光,上前俯了俯身子,对秦若画行了个礼。 期间,木管家脸上一直挂着尊敬和蔼的笑。 早在王爷出府前,便就更她打过招呼,吩咐她好生侍候着王君,顺便也让她问问王君,可否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让她都一一照着王君的要求照做。 “木管家找我何事?” 秦若画脸上神色始终淡淡的,礼貌之余,便没有别的什么了。 他见木英木管家似乎还有后话,便薄唇轻启道。 阳光下,只见他一身白衣,仿佛那山间清泉,自有一股淡薄是非的味道。 身为摄政王府的管家,不可能无原无故的来寻他。 秦若画有些好奇,木管家是为何事找他。 “王爷让老奴来问问王君可有东西要添置。” 把王爷之前的吩咐转告给王君,木管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秦若画在外的名声不好,就因此刻意怠慢他。 她哪儿敢啊,要是让王爷知道她故意刁难王君,回来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并无。” 见是来问要不要添置东西的,秦若画先是一愣,后方才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复才轻轻摇了摇头。 他以前身在相府的时候,住的是最差的院子,房中除了一张年久失修的木架床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哪怕是一张桌子一张凳子都没有,衣服也是从来只有一两套刚刚够换洗的,还是缝缝补补满是补丁的那种,而昨日嫁来王府,他倒是忘了带来了。 不过依着王府中人现在对他的态度来看,该是不会太怠慢他的,倒是这住处,可能还得问问了。 完全把男子用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给排除在外,秦若画即不喜像平常男子那般涂脂抹粉,也从来不去花心思在穿着上。 此刻,他反倒是更加关注于住处的问题。 想起自己这会儿还是在慕如华住的主院中,秦若画便不由开了口。 “木管家,我的院子,在哪儿?” 他这一句,可算是把木管家给问住了。 王爷出府前并未安排王君的住处,看意思,是想让王君就此在主院住下,她可不敢私自随意安排,坏了王爷的好事。 于是,向来做事果断麻利的木管家这会儿也难得的打起了哈哈。 “王君的院子王爷还未有安排,王君不如待王爷回府后,去问问王爷吧。” 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木管家不忘为两人创造机会。 依她来看,就自家王爷那个性子,要和这位王君相处,怕是难得很。 就她和王君短短接触的这么一会儿时间来看,木管家就发现,他和自家王爷有些像。 无论是王君的气质还是言行举止,都透露着王爷的身影,虽仅仅只是一分,却也是不能让人忽略的。 “嗯。” 听到自己的新婚妻主大婚后第一天就出门了,秦若画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在听见木管家让他去找慕如华问问时,他脸上才露出了一丝丝的变化。 只见他轻轻蹙起了眉,但很快又松了开。 “王君可还有吩咐?” 把秦若画脸上的神情收入眼中,木管家神色自若,:“若是无事,那老奴就先退下了。王君随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让墨院的侍从来寻老奴。” 说完,木管家伸手指了指主院内站得远远的侍从,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