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一章 萱娘 月空高悬,寂静无人。 满山头的尸体,一个女人压在尸体下,那一抹素布衣衫格外醒目。 …… 赵晴萱是闻着腐尸味醒来的。 血腥和腐臭味,让她几欲作呕,勉强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东西。她有些茫然,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手,紧接着无数的记忆灌入脑海。 这具身体名为萱娘,三年前嫁入赵家,刚过门丈夫就死了。 这三年来,她恪守本分,小心翼翼伺候婆婆兄嫂,但克夫的名头让她饱受非议。 昨天夜里,有人说她娘家来人看她,把她引到了偏僻的地方,一刀捅进了她的小腹,然后被拖到这山头上弃尸。阴差阳错,赵晴萱穿越而来。 “该死,是谁害了她?”赵晴萱——现在应该叫萱娘,她利落的起身,俯视着周围的尸体,这一看却让她吓了一跳,她前世是军医,见过不少惨状,但现下的状况还是第一次看到。 漫山遍野的尸体,都齐刷刷的被切掉了头颅,脖子那里的血已经凝固,身体上出现了尸斑。 萱娘强行镇定下来,简单翻查了一下,死者全都是男性。 那为什么独独只有原主一个女人? 萱娘暂时捋不清头绪,她把沾满血污的罩衫扔掉,去河边将脸颊和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腹部的刀伤已经好了些,不再流血,却钻心的疼。 为什么其他男人都被砍掉了头,只有原主是腹部受伤? 萱娘带着满腹疑惑,回了赵家,路上有早起赶集或上山打猎的村民见了她,避之不及。她无心理会那些人,刚一进赵家大门,就见她婆婆孙氏和嫂子徐芳芳正在院子里晒被子。 “娘……”萱娘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知道,孙氏对原主一向苛刻,但眼下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得先回这里。 “你还晓得回来?跟哪个野男人去浪了?要不要被人家搞死在外边?”孙氏年纪不小了,皮肤黝黑,皱纹堆叠在脸上,只有一双三角眼神采奕奕,透着精明和凌厉。 徐芳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没有……”萱娘试图解释。 说到底她还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即便进了部队,遇事也是先讲道理。 但她没料想到,孙氏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她把手里的被子扔给徐芳芳,几步上前来,揪住萱娘的耳朵,把她扔出了院子,甚至没留给萱娘反应的时间,一耳光甩在萱娘脸上,萱娘只觉得半边脸都被震麻,耳朵嗡嗡作响。 “你个小sao货,给脸不要脸!”孙氏登时一脚就踹了过去,正好踹在萱娘腹部的伤口处,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如注。 “孙大娘,俺刚刚看见她从山头上回来,你说一个寡妇一夜不回家,去山上做啥子哟?”有村民路过道,“你看她身上还有血,莫不是被人玩的?” 听到这些话,孙氏的脸都黑了。 “对,俺也看见了。昨儿个夜里,俺亲眼瞧见她跟一个男人走了……” 萱娘费力的睁开眼,去看那些说话的人。 他们嘴里说着最刻薄的话,但却兴致勃勃,吐沫星子都能溅到萱娘脸上。 萱娘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剧痛。 孙氏去拿了扫帚来,使劲抽打在萱娘身上。 那扫帚是竹制的,上边绑的严严实实的竹条抽在身上,让萱娘痛得直冒眼泪。 几乎是一瞬间,萱娘骤然伸手抓住了扫帚,紧接着拼尽全力拉向自己,接着那孙氏便倒过来,萱娘立即起身,反拽出了扫帚,扔在地上,又转身进了院子里。 “你个狗娘养的,没良心的遭天谴!对俺这老太婆动手……”孙氏坐在地上不起来,带着哭腔,可眼睛里却挤不出眼泪来。 萱娘进了院子,却见徐芳芳早已不见人影。 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院子里的大铡刀,平时是用来除草的,正好现在萱娘用得到。她刚刚被孙氏打了一通,浑身都疼,她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的空白,但硬是坚持着,提着大铡刀就走了出去。 “萱娘,我借了你的身体和你的人生活下来,从此以后,不分你我。”她在心底暗暗对自己道。 常年的部队生活,让萱娘的忍耐力异常强悍。 她提着刀出了院子,只见孙氏还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哭惨,围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萱娘心里烦躁,看着那些围观的村民脸上的表情,就更是觉得麻烦。 她猛地揪起赖在地上的孙氏,然后咬紧牙关将她拖回院子里。 “救命啊,要杀人了!!”孙氏惊恐的呼喊道。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二章 查案 村民也纷纷要上来帮忙。 但萱娘只是回头瞥了一眼,眼眸里是冷情凌厉的,只一眼,就让不少人心生退意:“我们家的事,旁人管不着。”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孙大娘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人群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也不知是谁说的。 萱娘冷笑一声,把孙氏踢进了院子里,然后狠狠关上门。 “你,你,你想干什么。”孙氏惊慌道。 萱娘提着大铡刀,眼神冰冷,唇角带笑,样子像极了修罗。其实她早已经是强弩之末,硬撑着一口气罢了。她道:“谁想害我,我就剁了谁!” 说着,萱娘拿着刀离孙氏越来越近。 “是不是你找人把我骗出去,想要捅死我。今天见我没死回来,又故意毁我名节?!”萱娘厉声问。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在赵家村里没什么名声可言。 只看谁比谁狠。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俺听不懂你说的是啥意思……”孙氏哆哆嗦嗦的,看着不像在说话,她余光瞥到了徐芳芳,于是连忙叫喊:“芳子,快来救俺!这个贱人要杀俺!” 片刻后,徐芳芳拿着一把菜刀从房里出来,眼神里满是惊惧:“萱,萱娘,你放下刀……” 萱娘大笑一声,一刀劈在地上,高声道:“害我的人,我自然会找出来!只要你们老实点,我不会杀你们,我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别来找我麻烦!” 萱娘回到屋子里,把门死死关上,然后检查自己的伤口。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发青,在不停地发颤,痛得身子蜷缩成一团。原本那一刀的刀口就极深,否则原主不可能因此而死,萱娘强撑着回来,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孙氏踹得再次裂开。 血流不止。 萱娘冷汗涔涔,拿了旧衣裳捂住伤口,屋子里没有药材,她一边帮自己简单止血,一边蜷在床上,脑子却没有半刻休息,一直在盘算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可以离开这里,她相信以她的能力,不管到了哪里,都能养活自己。 但萱娘一想起要离开,胸口就开始郁结,她知道这是原主留下的执念。她得帮原主报仇,也才算是了了与原主的这段缘。 砰砰砰! 破旧的屋门被拍响。 萱娘把沾满鲜血的衣裳扔到一边,去开了门。原以为是孙氏或者徐芳芳,但没想到门外的面孔却是有些陌生。 “村长?”萱娘迟疑着开口,原主的记忆中隐约有些印象,但她跟村长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记忆略有些模糊。 村长看起来神色匆忙,饶是孙氏在后边问东问西,但村长一言不发,只是沉着脸,让萱娘跟他走。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萱娘或许心底还要思量思量,但村长在这村子里,算是正直的人,萱娘也便跟着过去了。 只是这条路越走就越是荒凉,萱娘不安的问:“村长,咱们这是去哪儿?” “快到了。”村长焦急地道。 说着,村长加快了步子。 大约半刻钟后,萱娘才明白过来——她跟在村长后头,来到了山上。此时山上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部分都穿着官服。而那些尸体却原封不动。 “听村里人说,你今天从山上回去的,昨夜里也没回家。”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衫的男子道。 萱娘这才把目光抬过去,但见男子生得温润。 “回禀官爷,虽说如此,可我没有杀人。”萱娘单刀直入正题。 “把她带走。”这时,温润男子旁边的人开口了。 那人站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不引人注意,一身银绣蟒玄色对襟长衫,面色沉静却又寒冷迫人,一双眸子似星空璀璨,只是带着几分深不可测,让人心生忌惮。 此人不简单。 萱娘在心底默道。 只是说话间,旁边那些穿官服的人就围向萱娘,其中两个扣住萱娘的肩膀,另外的人准备好了麻绳,正欲绑住萱娘。就在此时,萱娘抬眼望着那玄衣男子道:“这位官爷,为何不听我讲完?何况我此时身上有伤!” 说着,萱娘反手摸索,从身后那人腰间迅速取下佩刀,然后凌空乱砍,他们下意识松手,而萱娘紧接着向前几步,到了玄衣男子身边,她的脸色惨白,已经不像活人,可她强撑着,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一介女流,如何杀得了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再说你们还没有验尸,就先把我带来了。” 玄衣男子漠然看了萱娘一眼,目光微微向下,看到萱娘单手捂着的伤口,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来。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三章 南宫寒 “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毕竟只有你昨夜在山上。”温润男子笑着道。 “昨夜,我是被人骗出去的,然后那人捅了我一刀,把我扔在这山头上。我现在找不到他。他以为我死了,但苍天有眼,我侥幸活下来……天乍亮的时候,我一睁开眼就看到满山的尸体……”萱娘有条不紊的叙述着,只是声音微弱,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但她手里死死攥着那把佩刀。 玄衣男子霍地转身,一双厉眸望着萱娘:“如何证明?!” 只是四个字,就让人遍体生寒,背脊发凉,若是心理素质差一些的,面对男子的气势,恐怕已经要跪下去了。 萱娘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慑力,硬是咬牙没有让自己屈膝:“如果我不能证明,难道官爷您就要把我问斩?我相信您也不希望有冤假……错案吧。”萱娘头晕眼花,几欲晕厥。 玄衣男子面色冰寒,挥手遣退了旁人,独独留下萱娘,他寒声道:“证据。” 萱娘苦笑,她是事发唯一在场的人,即便不是她做的,却也撇不清嫌疑了。即便没人相信她一个弱女子能杀得了那么多男人,但当时在场的已知的人,只有她。 “我猜,这是巧合。”萱娘深吸了一口气,扶住一旁的树干,继续道,“我自打嫁到赵家村后,便不曾离开过,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杀人总得讲究一个动机。倒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要除掉我,因此昨晚才有人引我离开……” 说着,萱娘又艰难的动了动身子,来到最近的一具尸体边,翻看了一下,道:“致命伤不是砍掉头颅的这一刀,尸体皮肤呈黑紫,以及指甲处已经有腐烂,应当是中了毒,被砍掉的头颅或许是怕被人知晓死者身份……” 玄衣男子在旁听着,脸色微沉。 就在这时,萱娘眼前发黑,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 玄衣男子上前一步,提住了萱娘的衣领,把她扔在一旁,稍一思虑,又叫来先前那个温润男子:“赤炎,把她带走休息。” 赤炎领命:“是,安……” 玄衣男子危险的眯起双眸,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人畏惧。 “南宫兄,我这就去办。等这个姑娘醒来后怎么处置?”赤炎及时改口,而后问道。 “找个大夫诊治,留着,她还有用。”南宫寒淡淡的道。 赤炎找人把萱娘抬走,南宫寒静静地看着满山尸体,一时间思绪纷杂。他不太容易相信别人,哪怕看起来最不可能的,有时候也会是凶手,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但刚刚萱娘所说的话,却又有几分道理。 素来果决的南宫寒,眼前不断浮现出萱娘刚刚惨白虚弱,但努力强撑的模样。 这样的女人,会是凶手吗? 萱娘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人们穿着简陋的衣裳,经济和贸易落后,在一个部落里,团团围着许多人。她在那里看到了孙氏,看到了徐芳芳,看到了村长,还有很多个村子里熟悉的面容。 她被人们拉着过去唱歌。 …… 突然,萱娘打了个冷颤,从梦中惊醒。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全是冰冷的水渍。她下意识抹了抹脸,然后抬起眼皮,但见南宫寒站在床榻边,一双厉眸锁着她,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紧接着她站起身来,从旁边拿了条帕子,一边仔细的擦着头发,一边走到了南宫寒身边:“官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南宫寒冷笑一声:“交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萱娘伸手从南宫寒的喉咙划过,一直划到胸口处,然后笑了笑:“最近几个月,是不是总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夜里睡不安稳,时常背后发冷汗,又偶有风寒,浑身发烫……” 因着萱娘的动作,南宫寒的眸子冷了冷,正欲把萱娘推开的时候,却听到萱娘所说的话,每一句话,都让他难以置信,几乎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南宫寒却眯起眼睛,并不言语,只是望着萱娘。 “我有法子能治好你。你帮我找个人。”萱娘的语气笃定,甚至带了几分胁迫。她知道,南宫寒这样的人,受不得威胁,但她却拿准了南宫寒不会杀她。 这样的病症,在古代,几乎没人能治。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四章 有病 说来也并不复杂,只是古代的实验条件远远不如现代,很多方子都还尚未研制出来。 南宫寒大手一挥,把萱娘甩倒在床上,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用一种看着死人的眼神,望向萱娘——“说。” 萱娘猛地被摔在床上,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用力咬住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记得他的长相,你寻个人来画像出来。我刚刚想起了,昨晚掳走我的人长什么样子。那时候天色虽晚,但我隐隐看到了,只是负伤之后,很多事我一下子都记不太仔细了。刚刚一觉醒来,又想起了些……” 南宫寒俯身,捏住萱娘的下巴,寒声道:“你可知道,胆敢在我面前说谎,便是死路一条!” 萱娘的心脏剧烈跳动,羽睫忽闪,她前世见过许多人,但此时仍然不争气的被南宫寒的气势所压倒——也许因为她如今是萱娘,一个村子里克夫的寡妇。 “官爷,我不敢骗您。句句属实。”萱娘气势弱下来,但却没有丝毫让步或是迟疑。 她知道南宫寒是在试探。 南宫寒慢慢靠近,一张俊脸在萱娘眼前无限放大,南宫寒停在离萱娘不足三尺的地方,沉声道:“如此最好。先给本……先开药。”话音一落,南宫寒便松开了萱娘。 萱娘猛地失力,重新跌在床上。 说到底,南宫寒仍然不信任萱娘,即便萱娘所说的凶手是真,但她也未必会医术。 南宫寒看萱娘只不过是个寡妇,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萱娘眼神中的坚毅和自信异常迷人,与他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萱娘忍痛起身,伏案书桌前,执笔细细的写下药方和注意事项。她是现代人,学过医,当过兵,却从没有练过书法,于是写起来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这时,门响了。 “进来。”南宫寒转身坐下,翻起的衣袂翩飞,萱娘余光瞥到,竟有一瞬间失神。 “大人,山上那些尸体查不到身份。因被砍去头颅,无法通过长相来辨认,他们身上亦没有私人物件,穿着一致,且不是本地人氏……”手下来报,却说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南宫寒敛起自己的气势,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胸口微微起伏,萱娘嘴角便微微牵起——这人,生气了。 待手下离开后,南宫寒的手指微蜷,轻轻敲着桌面,在安静的房间内,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胆战,仿佛一只手在撕扯人的心脏般。但萱娘却开口道:“这位官爷,对身份的事,我倒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敲击声戛然而止。 南宫寒的视线瞥过来,萱娘面上毫无波澜,但心底却暗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凶煞的气势?她道:“官爷可以与周边的知县打听打听失踪人口,看看人数上是否一致。这些尸体看尸斑,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他们什么时候被搬来的,还要问过害我那人才能更确切的知道。不过,短短两天的路程,聚集这么多人一起杀掉,要么是周边县区的人,要么是什么隐秘组织的人……” 萱娘娓娓道来,搁下手里的笔,桌上的药方已经写完,墨汁还没干透。萱娘生得俊,丹凤眼柳叶眉,一副绰约风姿,再加上她稍显慵懒的神态,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南宫寒闻言,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明明是一个村妇,何以有如此见地?!南宫寒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但却是头一回打心里惊讶,只是他很好的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却听萱娘又道:“所以呀,官爷,你帮我找到那个人,也是在帮你自己。他把我扔到山头上的时候,那里有没有尸体?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被运到山上的?或者说那些死者生前什么时候上山的?” “你看,我也算是帮了你,但我还给你写了药方,算不算做了好事?”萱娘笑眯眯的,只是弯弯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精明。 “你想要什么。”南宫寒问,从他与萱娘打过照面之后,萱娘的所作所为,都出乎意料,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萱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钱……银两!”萱娘果断地道。 她看着南宫寒气度矜贵,这种时候不趁机捞点钱,绝对是脑子进水了!她一个寡妇,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没钱傍身怎么能行? 但萱娘看南宫寒不作声,于是连忙又道:“一百两!”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五章 怎么不早说 南宫寒仍不说话。 “五十两!”萱娘咬咬牙。她对银两没有概念,只是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村子里的人,一年全家的开销也不过五两银子。 “我本是打算给你一千两银票,既然你要求五十两,那便给你五十两。”南宫寒面无表情的道,命人拿来五十两,圆鼓鼓的银锭看着分外可爱,但萱娘却气得压根发痒。 这个心里黑的!想给一千两怎么不早说?! 萱娘把银锭装进自己破旧的荷包里,面上却笑意盈盈:“谢过官爷,那我就先走了。”说罢,萱娘疾步如飞的离开,她怕自己再多看南宫寒几眼,会把他宰了。 这笔钱是意外收入,原本萱娘的心情很好,却因为南宫寒那句一千两给破坏了。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劝诫自己,银子总会有的,只要自己努力…… 等她回到赵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烂货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边!”孙氏一看到萱娘就满肚子的气,“一夜都没回来,别又是去偷男人了!” “孙大娘,你别气啊,萱娘被村长带走,听说是有官爷找她问话呢,那山上死人啦!”村民路过插嘴道,看向萱娘的眼神也有些畏缩,好像萱娘在他眼里俨然就是一个杀人犯似的。 孙氏猛地睁大眼睛,微微退后一步,却又强撑着不表露出恐慌,伸手想去打萱娘的时候,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昨天萱娘提着大铡刀走向她的画面。 难不成,萱娘真的杀了人? 孙氏心思急转,道:“二花,你等等俺,俺正好也要去村长那儿换点鸡蛋……”说着,孙氏忙不迭取了篮子和刚收的菜,之后便挎着篮子一道走了。 萱娘兀自笑了笑,转身进院子里的时候,却看徐芳芳正看着她,那眼神略有些空洞,徐芳芳讷讷的,道:“萱娘回来啦,饿不饿。” “还好,有些饿。劳烦嫂嫂了。”萱娘笑笑道,她刚想起来,自己从醒来之后,就再没吃过饭。 徐芳芳从炉子里取出两个烤地瓜递给萱娘:“近来家里没啥子钱……对了,村长叫你过去说什么了?” “山上死人了,问问我情况。嫂嫂,刚才二花婶说的话你没听到么?”萱娘把热乎乎的地瓜剥了皮,轻轻咬了一口,甜甜的又很糯,热气混着清甜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许是在现代吃多了山珍海味,又许是饿了一天多,萱娘吃的格外香。 “那你怎么说?……唉,那天夜里俺该看着你点,不让你出去的。只是俺没想到,你那么胆大,竟然会在夜里出去,也不怕落人话柄,被人指点……”徐芳芳颇为无奈的道。 萱娘还没说话,又咬了一口地瓜,这时候,赵昊回来了。 赵昊是徐芳芳的丈夫,也是萱娘已亡丈夫的兄长,萱娘平素里都叫他一声大哥。她循着记忆站起身来,对赵昊打了个招呼:“大哥。” 赵昊提着两只野兔走进来,他个头偏矮,萱娘在心里头稍稍估量了一下,大约也只有一米六左右。不过因为常年做农活,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看着像是铁块一般。他长得憨厚,带着乡下人的质朴。 只是萱娘脑海里却浮现出过去赵昊是如何对待原主的…… “萱娘,俺抓了两只兔子,夜里给你们炖肉吃。”赵昊乐呵呵的,走近了些,又道,“昨天累着了?” 隐隐带着某种暗示。 徐芳芳背地里拧了赵昊一把,赵昊颇有些不情愿的转身回屋。 这赵昊看着憨厚,原来也是个不老实的,色胆包天的货色。萱娘在心底冷笑,她想到了什么,对徐芳芳道:“嫂嫂,不瞒你说,那天夜里我出去也是迫不得已。” “哦?”徐芳芳好似很有兴趣,问道:“为啥子?” 萱娘咬咬唇,道:“近来我睡不安稳,有时候夜深了,竟看到有人从咱们院子里出去……把我吓得够呛,总觉得咱们家里不安全,所以那天晚上才想着出去走走,透透气,但没想到却遇上了歹人。” 徐芳芳的眼神带了点质疑:“遇上歹人?” “这其中的事,我就不与嫂嫂细说了,关系到官爷查案。但夜里有人从院子里离开,我也看不仔细他的样子,总让我心里不安。若是平时,就算有天大的事,我都不会在夜里出门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晚有事发生,萱娘才会离开。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六章 不怀好意 萱娘神情沉静,眼神也分外真诚,好像不谙世事,还是从前那个战战兢兢讨生活的寡妇,只是徐芳芳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前萱娘从不会提着大铡刀,去威胁孙氏。 她一向都是逆来顺受的。 徐芳芳不再言语,手指绞在一起,眉头微微蹙着。她的模样算是好看的,即便将近三十岁也颇有风情,皮肤略有粗糙,手上有厚厚的茧子,穿碎花粗布袄。 萱娘笑笑,道:“嫂嫂,地瓜我拿回屋里去吃,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我去睡一会儿。” “去吧。”徐芳芳瞬间热情起来。 萱娘转身回屋,关上门后,笑容立刻消失。她先是查看自己的伤口——晕倒之后,有大夫给她诊过伤,伤口正慢慢恢复着,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 她又细细回忆起刚刚跟徐芳芳以及赵昊所说的话,还有他们脸上的神情。 徐芳芳所说的事,赵昊是否知情? 萱娘不自觉地沉思。 这对夫妻都有问题,相比之下,刻薄的孙氏倒更好对付,只要威胁吓唬就足矣。 没有人不怕死,萱娘想,刚刚徐芳芳分明听到了二花婶说她杀人,为什么徐芳芳一点都不害怕?答案呼之欲出,萱娘却松了口气,起码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能让她更安心一些。 萱娘又想起方才赵昊走近她的时候,那样奇怪的眼神,即便萱娘前世没有谈过恋爱,却也能看出赵昊的不怀好意。她叹了口气,恐怕今夜是睡不安稳了。 夜里睡觉前,萱娘听邻居们议论,来的那些官爷就住在十里外的镇子上,村里的案子一日不破,他们便不走。萱娘忽的想起南宫寒,那样的男人,不论前世今生,萱娘都是第一次见。 萱娘摸了摸荷包里的银锭,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些钱起码够她一年生活了。 天色越来越黑,村里的人日落而息,吃罢晚饭后都去睡了。 萱娘把门仔细锁好,然后躺回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天了,却还没有想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素来睡的浅,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戒备心更强。 渐渐夜半,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萱娘蓦地睁开双眼,一双黑眸在夜里显得格外清亮,她很快又闭上眼睛,只听吱悠一声门开了。许是因为前世在部队里历练,所以萱娘的感官异于常人,格外敏感。 轻微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一只手摸到萱娘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喟叹——“你这个小sao货,以前总是防着俺,以死相逼,还想杀了俺,现在不也乖乖的?”那只手慢慢顺着脸庞往下滑。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萱娘不顾赵昊的震惊,迅速起身,拉开了距离,却又带着笑意。 赵昊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前我那也是怕嫂嫂发现,没想到大哥你对我真是痴情,这么久了还没放弃这个想法。”萱娘又道,眼里却没有以往对赵昊的憎恨厌恶。 她打从看见赵昊的那一刻,就想起了原主曾经的遭遇。 赵昊三番五次在没人的时候对原主动手动脚,夜里摸进她的房间里来,萱娘虽然刚嫁过来就死了丈夫,还是个雏儿,但她对赵昊却无比厌恶,刚开始只是严厉呵斥,后来赵昊越来越过分,萱娘被逼急了,从枕头底下摸出小刀来,要与赵昊同归于尽。 几次下来,赵昊暂时安分,不敢乱来。 这次萱娘在南宫寒那儿一夜未归,再加上村子里的传言,让赵昊又起了心思。 “你知道就好。”赵昊顺杆爬,坐在萱娘身边,笑得看不见眼睛,他握住萱娘的手,柔声道:“俺也是不得已才娶了那个母老虎,要是能早点遇见你……” “现在遇见也不迟。”萱娘道,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赵昊心里高兴得紧,也没在意。 “那不如我们……俺弟死得早,还没让你体验过快乐……”赵昊的眼神色眯眯的,他那张憨厚的脸显得格外滑稽又令人恶心。 “等等。”萱娘挡住了赵昊伸过来的手,故作娇羞:“别那么着急,我先去给你倒杯水。这种事我也没有经验,紧张,你先跟我聊聊天。” “好,好,好!”赵昊连连应下。 萱娘去倒了两杯白开水来,现在这世道,茶叶金贵,村里没人能喝得起。 “大哥,你有没有听村里人说过我前夜去山上,后来那儿还死了人……”萱娘状似害怕,又带着隐隐担忧的神色问道。她心里却是冷笑,看着赵昊那副嘴脸,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七章 镖局 只是赵昊现在还有用处,何况她还需要在这个世界上立足,不能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以前他多次骚扰原主,甚至差点玷污了原主,如果这么轻易的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俺当然晓得,还不是……”赵昊神色愤然,又很快止住。 “对了,嫂嫂是哪里人?平时看她跟村里的人也不多亲近。”萱娘又换了话题,心中更加肯定原主死的那晚,是徐芳芳所为。 赵昊见萱娘没有继续问下去,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笑道:“芳子不是赵家村的人,她家里是走镖的,前些年路过咱们村,她被匪徒伤了,扔在河里,差点死了,是俺救了她……”赵昊说起了他跟徐芳芳的爱情故事。 好像根本忘了,刚刚他还说,如果他早点遇见萱娘,就不会娶徐芳芳了。 徐芳芳的身世来历在村子里成谜,就算有人问她,她也从来不说,只是安安分分做赵昊的媳妇儿,洗衣做饭。 镖局…… 萱娘在心里默念,当下便有了主意。 “萱娘,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赵昊道。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萱娘打断:“大哥,你看,那是不是嫂嫂?” 透过窗子,能看到徐芳芳正从屋里头走出来。 赵昊大惊,什么都顾不上了,对萱娘道:“俺先走了,下次,下次等着俺!”说罢,便从后窗跳了出去。 院子里传来徐芳芳咬牙切齿又压低的声音:“这个狗娘养的,果然又摸黑出去了!他回来俺非得扒了他的皮!” 萱娘唇角带着轻轻的笑意,把窗子完全推开,对着院子里的徐芳芳道:“嫂嫂,怎么还没睡呀?” 徐芳芳面色不虞,走近了几步,免得说话太大声吵醒邻居。 “没啥,睡不着出来走走。”徐芳芳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出来找赵昊的。 徐芳芳与萱娘说话的时候,神情柔和了许多,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让萱娘心底防备。她有八成把握,原主被杀的事,跟徐芳芳脱不了关系!但现在她没死,徐芳芳却还能对她和颜悦色,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她不是赵昊所说的母老虎,而是一条毒蛇,比孙氏可怕得多。 “这么晚了,你咋个出来了。”赵昊从院子门口进来,边走边提裤子,“你也要上茅房?”赵昊怕被徐芳芳发现,所以急着解释。 徐芳芳转而换上笑脸:“嗯,被你吵醒了。走吧,回屋睡觉。”至于她心里信不信赵昊所说的话,那就不是萱娘所能知道的了。 见状,萱娘关上窗子,把桌上的水碗收了起来,免得被人看见。然后她又躺回床上——这回,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睡前,萱娘把这两天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南宫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次捞了一笔就够了,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自己。 还有徐芳芳,赵昊,孙氏……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大早,萱娘来到南宫寒落脚的客栈。通过侍卫的传报,萱娘再一次见到那面无表情的脸。 南宫寒此时正站在桌前,手中执着一支毛笔,雪白的宣纸被墨水浸染。一个又一个苍劲的大字显现在纸上,笔锋刚劲有力,如同这人的性格,刚硬如铁。 他始终没有抬眼,一直在专心致志的练着字。 这是早上,太阳才刚露出面,淡淡的光线,从南宫寒背后的窗户穿进。因为萱娘来的太早,南宫寒还未束发,从萱娘的角度望过去,只见他坚毅的脸和眉眼,都藏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分明。 看着南宫寒挺拔的身影,萱娘有点发愣。 “怎么,急着见我难道不是有要事?”萱娘回过神来才发现南宫寒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萱娘有点不好意思,收回目光,咳了两声。“我来是想问一下,那无头尸的案件有进展了吗?” 南宫寒停下练字,身体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这一刻,萱娘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有点单薄。 “官爷,吃过我的药,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南宫寒阴鸷的眼紧紧的盯着萱娘:“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还敢在我面前炫耀。” 萱娘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她很清楚自己的医术,若是情况没有好转,这男的早就掐住她的脖子了。 肺上的毛病,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很容易被大夫诊断为痨病。幸好是遇见了她,不然,这个男人根本就活不过三年。 “官爷,我来这是想给你提供一点线索,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镖局相残案件。或许,这一次无头尸也跟镖局有关。”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八章 跟踪 顶着南宫寒探索的视线,萱娘平静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却不料想自己刚说出来,脖子就被南宫还狠狠的掐住。 萱娘喘不过气,脸挣得通红。两只小手使劲的掰着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 只见南宫寒的眼神立马变得非常的阴狠,似乎是现在就想把萱娘给杀了。昨天他才查到跟镖局有点关系,今天这个女人就跑过来告诉自己。 这个有着医术的神秘村妇,要不然就是谁故意安排在这儿接近他的细作,要不然就是跟无头尸有着莫大的关系。总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值得他抬起十二分的警惕。 南宫寒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万一是前一种,他只能立马杀了她。 “你…放开…我。”萱娘吃力的说出这四个字。可是南宫寒的手却越来越用劲,就在宣扬,以为自己可能会再死一次的时候,南宫寒又突然松开了她。 萱娘的身体顿时瘫软在地上,忍不住狠狠的咳嗽着。喉咙带来的不舒适感呛的她差点掉下眼泪。 视线里金丝编织的长筒靴,慢慢走近她,停在离她眼睛一尺的位置。萱娘的头顶传来南宫寒压抑的质问声。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萱娘在内心无语的诽谤着,这人身份肯定特殊,绝对不是单纯调查这件案件的官员,警惕性这么高,自己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看来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儿。 “官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细作。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你知道,萱娘的命随时掌握在您手里。” “最好如此!滚吧!” 萱娘逃命似的离开了那个光线昏暗的房间,走到大街上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而这边萱娘一离开,南宫寒便在房间里叫了一句。“千面!” 只见一位身着青衣,面容清丽的美貌女子出现在南宫寒的面前。南宫寒的眉毛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似乎是非常厌恶眼前人的这种装扮。 青衣女子也意识到这种情况,立马转了个身。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再次面对南宫寒时,原本高耸的胸部竟然平了下来,头上的随云髻也变成了男子的发式。这位青衣女子竟然是个男人。 青衣男人挤眉弄眼的朝南宫寒笑了笑,嗲声嗲气的撒娇,散发出女人的娇美。“主人,我这身装扮你可还满意?” 南宫寒突然速度极快的抓着起毛笔,笔尖轻微的在墨砚上带过,修长的手指夹着毛笔轻轻的一转。气流带着墨水向青衣男子飞去。 青衣男子并没有躲开,笔尖的墨水呈星星点点的散开状扑在了他的脸上。 南宫寒的语气略带怒意:“以后莫要在我面前装成女子。” 青衣男人神色收敛,半跪下身体,恭敬的回答着:“是,主子。” 青衣男人的长相原本带着女人的柔美,这一会儿正经下来,发出自己原来的低沉声,看上去也像个男人了。 “跟上刚刚出去的村妇,我需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是,千面遵命。”原来青衣男人是南宫寒的暗卫,名叫千面,因为他擅长易容,可变幻出一千张不同的脸。 因为身材纤细,更容易幻化成女子,但是千面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喜爱青衣。无论他变换成哪种造型,永远是一身青衣。 当然这个特点只有南宫寒和千面两人知道。作为主子的南宫寒,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千面,这也是千面为什么愿意舍弃自己原本的身份,追随南宫寒。 任谁也不知道南宫寒的易容术比千面还高。 千面回答完之后,便又化为一身女子的装扮,出门消失在客栈的走廊。 赤炎从门外端着早膳进来:“南宫兄,你难道一直在怀疑那个村妇吗?” 南宫寒一边穿衣,一边让下人帮他束发,伺候洗漱。南宫寒做这一切的时候,赤炎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就可以显示他们俩并非主仆关系。 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南宫寒才悠悠的回答:“此女绝非常人,不查清楚她背后的来源,我心不安。她若是有一点任何不利于我的举动,就只能…” 南宫寒言语未尽,但赤炎却明白他的意思,只能赶尽杀绝。看着南宫寒周身泛出的肃杀之气,赤炎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南宫寒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不知道走了多久,萱娘终于由开始的心有余悸转变为现在的饥肠辘辘。 前面一家茶棚下,正卖着热腾腾的包子,包子的香味儿钻进了萱娘的鼻子。摸着自己腰间的五十两,萱娘走向了包子铺。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九章 上山采药 “老板,两个包子多少银两?”萱娘怯生生的问道,她目前还没有这个朝代的金钱的概念。 正在卖包子的老板,身材矮胖,脸上戴着和煦的笑意。 听到萱娘的问话,立马把她当成离家出走的大户千金。 “姑娘您这可就开玩笑了,两个包子才值一钱。一两银子呀,可以买我20个包子。听您这样问,肯定是个有钱的主,您说吧,想要几个包子?” 听到老板的话,萱娘立马在脑子里算了个帐,一两银子就是十钱,五十两就是五百钱,五十两可以买一千个包子,最多是大户人家的三天花销,平常百姓的一月花销。 五十两只能用一个月?不行,还是得赚钱。在这个时代,没有钱怎么傍身,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自己身上没有零钱,这样贸然的把五十两拿出来,很容易招贼。罢了,今天的早膳是吃不成。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没带钱。还是下次来买吧。” 拒绝了老板的好意,萱娘一边转身回村,一边思索着赚钱的法子。 一路上萱娘注意到,这个镇上的医馆很少,偶尔有一两家,门口也排起了长队。而且大部分人只是问诊一下,却没有拿药。 看样子,古代的医疗设施设备不完善,您的医术人员也非常少。萱娘还注意到,生病的大部分是平民百姓,因为贫穷,所以买不起药材。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对呀,她可以上山去挖药材进行倒卖。自己前世就是学中医的,很多药材都认识。 想到这儿,萱娘加快了脚步,急忙往村里赶。 此时正当中午,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看着天上的乌云,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悬崖边上,一个清瘦的人影在晃晃悠悠的挂着。萱娘穿着靛青色的束口麻布衣裳,背上背着一个背箩,腰间缠绕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端在悬崖顶的大树上。她自己则是一手拿着镰刀,一手紧紧的攀在石头上。眼睛一直盯着离她头顶上方好几米远的石耳。 石耳又名石壁花,养阴润燥,一般来说没有一定的条件形不成石耳,萱娘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作为一个大夫,她实在没有办法放弃眼前这么好的珍贵药材。 而且,石耳用来治疗那玄衣男人身上的肺病最好,并不是说玄衣男子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而是对一个大夫来说,竭尽全力治好每一位病人就是一种天职。 萱娘一步一步的往旁边攀爬着,她并没有注意到,悬崖顶上的紧绷着的绳子因为她的挪动正在反复摩擦着,已经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悬崖上的大树上,悄无声息的落下了几个影子,竟然是几个穿着草绿色服饰的护卫。 只见那几个护卫跪在一位青衣女子面前:“大人,是否伸手相助?” 青衣女子竟然发出男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千面。“安平王可只让我们监视,没说让我们帮助她。再说了,跟踪了这两天,你们感觉她需要帮忙吗?等着吧,她自己就会上来。你们下去反而会坏她的事。” 众护卫听此话,只能相互对视一眼,无奈遵命。谁叫这个不靠谱的大人是他们的头儿呢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多,眼看着天色彻底暗下来,雷声轰鸣。千面往天上看了一眼,蹙了蹙他的柳眉,嘴里在无声的嘟囔着:“真是倒霉,看样子要下雨了。让我这位美貌的姑娘在这淋雨,还得负责监视着下面采药的那位村姑。” 千面开始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可以避身的地方。然后他吩咐几位侍卫:“你们在这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事。我先走一步!”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发出一遍悉悉簌簌的声音。 众位侍卫都焦急不已,眼睛紧紧的悬崖边。紧绷的绳子仍在左右移动着,那证明着萱娘还在。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悬崖边的石头上终于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萱娘终于爬上来了,萱娘和众侍卫都松了一口气。 萱娘的身上湿哒哒的,脸颊和鬓发都在滴着水,劲装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大风吹来,萱娘感觉由里至外的冷。远远看去,萱娘此时给人一种羸弱的美感。 当然,暴雨之下,大家避雨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心情去欣赏美人。 第一卷 无头尸群 第十章 坠崖 只见萱娘根本不顾及的自身的情况,站在悬崖边上检查着自己背箩里的草药。石耳必须晒干才能保持药性不变,像这种天气,沾了雨水,不及时烘干很容易烂掉。 石耳采来不易,作为大夫,萱娘自然是首先检查石耳有没有被淋湿。 只是没有想到,当她解下自己腰上的绳索正低头查看药材时,一阵大风吹来。脚下湿滑,加上萱娘本身体重太轻,风把她吹的往后一个趔趄,竟然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坠落崖中。 连声叫喊都来不及,众侍卫只见原本站在那里的身影,突然一下子不见了。 侍卫们赶紧纷纷滑下树枝,赶到悬崖边上查看,只见万丈深渊,由于下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水雾,有任何人影。绳索还在悬崖飘荡,看样子,他们监视的人已经坠落崖中。 “什么?失去联系?”南宫寒震怒,随手拿起一个镇纸砸在报告的侍卫身上。 侍卫不敢躲避,被带着内功的镇纸砸的身体晃了两晃,仍然跪在原地。 “回大人,那村妇原本已经爬上崖石,却由于地面湿滑,总之,一阵风吹来她就不见了。大约是被风吹下去了,但是不知悬底多深,属下不敢贸然深入。” 南宫寒听着他们的解释,更是怒火冲天,立马对他们进行惩罚: “混账东西,我让你们监视她,其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她。你们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她爬上来之后为什么不去接应她?一个个都玩忽职守,给我滚下去,领八十军棍。生死有命,若是没死,此后不再追究。下去吧!” 众侍卫脸上一片死灰之色,谁都知道五十军棍已是极限,这八十军棍受下去又怎能有命活。不过王爷的命令向来说一不二,又有何人敢反抗。“是,属下遵命。” 昏暗的房间内,南宫寒站在那儿,半晌沉默不语。赤炎在旁边犹豫的试探:“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救人吗?” 南宫寒细长的眼微微眯了眯,薄薄的绯红色嘴唇紧紧的抿着,最终听见低沉的话语从嘴里传出。“叫上十五名侍卫,我决定下去一探。” 赤炎惊了一下,立马跪在南宫寒面前,阻止着他:“您是皇子,同时是这天下的安平王。万不可为了那贱民之躯以身犯险,那悬崖深不见底,你这样去实在太危险了。王爷,请三思!” 原来,南宫寒就是闻名天下的安平王,14岁就立下显赫军功,皇上破例未成年就封他为王爷。 只是没想到,这位名声显赫战绩光辉的王爷,月国的战神,竟然被派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查无头尸一案。 没错,萱娘现在所处的国家就是月国,这个国家信奉月神,就连衣服装饰各方面,都是用美丽的上弦月作为标志。 南宫寒头顶上绾住头发的那根金簪,就刻有着一个小小的黑色上弦月。旁人若认真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原来他的身份如此高贵。 “放肆,没有她,谁来替我治病。我救她,就是救我自己。你让开,莫要再劝我。”南宫寒瞪着眼前拦住自己的人。 虽说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同进军营,一直以来都在身旁帮扶着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赤炎可以随时违逆自己的命令。 多一下迟疑,多一份危险,那自信而慵懒的女子正等着他去救她。赤炎越是阻拦,他内心越感到焦急。虽然南宫寒自己也没注意到,这份焦急到底来源于何处。 看着安平王焦急的神色,赤炎知道自己劝不住,但仍然跪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南宫兄,你若坚持要去,请带我一起。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圣上是不会饶过我的。请带上我吧!” 这一次南宫寒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越过他的身旁。焦急的披上下人为自己准备的蓑衣,大步的跨出了房门。 赤炎立马跟在身后,这么多年的默契让赤炎知道,安平王没有回答就是默认。而作为自己选定的君主的追随者,哪怕知道自己即将陷入危险境地,他也要毫不犹豫的跟着他。 天地一片昏暗,明明是白天,却犹如夜晚,看不清三尺开外的道路。大雨倾盆如注,狂风怒吼。平民百姓都躲起来,街上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