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王淑芬是个年华二五风华正茂的大姑娘,自小就是社会主义阳光照耀下过于茁壮地成长起来的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就是名字带着一股知青下乡遇村花的怀旧乡土味儿,每次被人深情呼唤起“淑芬儿”,王淑芬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然后马上投胎重造,下辈子就叫梦晶爱蝶丝丽雅。玛丽苏,称霸全国身份证。 这个名字是她那个在泥地里打滚了一辈子的爷爷给取的。 她想起她爷爷拉着她的胖蹄儿,用一种自以为悠远而怀念,实际上在她看来是傻了吧唧的口气回忆道:“那时候啊,我在猪堆里一眼就看见了淑芬儿……”王淑芬:“????” 爷爷泪眼汪汪,娓娓道来,从初见时候的淑芬赶猪,到后来淑芬为了两头种猪的聘礼嫁给隔壁王二麻子,两个人的爱情最终倒在万恶资本家的獠牙之下。 王淑芬儿感觉自己眼前有一群母猪呼啸而过,猪堆里那位戴着朵大红花儿咧着一口锃亮金牙的淑芬儿正在迎猪起舞,登时打了一个寒颤,回头一看,她那不靠谱的爸妈竟然被这个猪堆里仿佛还带着一股潲水味的爱情故事感动得涕泪横流。 最后她爷爷用饱含深情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孙儿啊,当年你一出生,我就觉得你长得像极了淑芬儿。” 于是这时年仅十五岁的王淑芬儿,瞬间对猪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而后整整十年她每看身份证上这个名字一次,耳边都会响起淑芬和爷爷分别后她家老母猪为他们的爱情发出的竭嘶底里的悲鸣。 嗷嗷嗷的,嗷得王淑芬儿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呜呜呜……” 然而幸好,王淑儿并没能跟着爷爷回忆里奔腾的老母猪一起悲嚎多久,因为她某个在寂寞的夜晚蹲在洗手间揽镜自照的时候,脚一滑一头撞上了马桶,就这么悲情地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翠花儿——” 一声粗犷的嚎叫大老远地就能把王淑芬同志的耳膜震出一条裂缝,王淑芬皱巴着一张哭脸应道:“大哥,您别嚎了成不成?” 一身麻衣短打的大汉手上拎着俩大草鱼,一遍嘴里啧啧地称赞感慨:“洛家女郎啊,真是人美又心善,你看这十里八乡有哪家女儿能比得上?” 王淑芬儿十分不要脸地龇着大白牙凑上去:“我啊我啊,您看啊,我这掌纹线,像不像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王家大郎冷冷道:“撂开你的蹄膀。” 王淑芬儿,不,现在是王翠花恼羞成怒,哼唧哼唧地滚到井边开始顾影自怜。 王翠花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月有余,期初还迷迷糊糊地哭天喊地,人家穿越那也都是什么xx国公主倾城的妖姬,再不济那也得是名动天下卖艺不卖身的绿茶……不是,花魁。 结果她是什么?脸还是那张正气凌然的爱党脸,人设却被设定成了一个狂野地在猪堆里打滚的放猪少女。 王翠花冷笑一声,抬手扶了扶鬓上那朵比脸盘还大的猪笼草,表情有一种神经兮兮的高深莫测。她花了三个月摸清了自己的生存环境,她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个虚构的世界。 这是她穿越前一晚看了三遍的玛丽苏武侠爽文《洛水月神记》的小说世界,该小说女主洛月神是严格遵照所有玛丽苏文女主的标准人设来设定的,一开始是个贫穷但是善良的渔女,除了倾城的美貌之外一无所有…… 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王翠花酸得咬牙切齿龇目欲裂,感觉唾液腺里名为嫉妒的液体,随时可以喷泉一样滋在洛月神脸上,人生赢家什么的,最讨厌了。 “翠花儿!你这个小胖崽子!在井口磨磨唧唧干什么!跳井去隔壁老张头家跳,别脏了老子的井水!”王家大郎在厨房里嚎得震天响,差点把王翠花那小心肝给嚎裂了,王翠花愤愤地冲进厨房,迎面呼啸而来一条大草鱼咧着大嘴气壮山河地一口啃在她鼻子上,把王翠花啃得吱哇乱叫。 王翠花悲愤欲绝,掐着鱼头猛晃大草鱼,一边哭嚎起来:“我的清白啊!我的清白啊!对我负责知道吗对我负责你这只登徒鱼陈世美……” 大草鱼被晃得直吐白沫,眼看着要驾鹤西去,王大郎连忙把它从这个智障的手里解救出来。 王翠花看着大草鱼在王大郎的刀下辗转呻吟,觉得场面非常污秽,看着啧啧直叹:“不愧是洛月神的鱼,很有其人的风姿。” 王大郎懵,看了一眼刀下泪眼汪汪的草鱼:“什么风姿?” “梨花带雨。” 王大郎顿时觉得下不了刀了,满脑子都是一双蓄满泪水的死鱼眼。 “你要是能学学这条鱼的梨花带雨,你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了。”王大郎嫌弃道。 王翠花看了一眼大草鱼,感觉鼻子一痛:“我这叫真实,它跟她主人一样,那都是惺惺作态。” “你怎么说话的。”王大郎菜刀一剁,鱼头咕咚咚掉落在地上,王翠花背脊一凉,感觉大哥剁爆仿佛是自己的狗头,“洛家女郎多好的一姑娘,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夸她一声好,你看看她自己家里糊口都艰难,还时不时送一些鱼给我们这些邻里。” 王翠花耸耸肩:“吃不饱肚子的时候谁能毫无目的地无私奉献,你们看不到这个目的,是因为你们只是目的的铺路石而不是她的最终目标而已。” 王大郎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了一样,直愣愣看了她好半晌。 翠花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符合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嘿嘿”两声就风骚地扭着屁股滚出去了。 “诶诶诶,你先别走!”王大郎连忙唤她,“王员外,就是咱家的远方亲戚那位,近来说是想要娶夫人了,你要不要……” “王员外?”王翠花立刻顿住,脑海里翻滚起印象深刻的开篇剧情——洛月神被嗜财好赌的父亲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满脸麻子的地主王员外,含泪上了花轿,而深受重伤被武林盟主追杀的男主魔教教主沈淮就是在这个时候躲进洛月神的花轿逃过追杀,自此和洛月神开始了一段旷世情缘…… “大哥,王员外是不是……是不是长着满脸麻子那个?”王翠花紧张兮兮地问道。 王大郎楞了一下,以为王翠花嫌弃王员外长得不好看不乐意,于是苦口婆心地给王麻子说好话:“王员外吧,长得是不怎么样,但是听说人很忠厚良善,每逢灾年都会设粥棚施粥,不知道救了多少穷人呢……” 这点王翠花倒是不知道,有些意外王员外在剧情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设,小说中对王麻子着墨很少,寥寥几笔只勾勒出一个强抢民女的丑陋地主形象,出场没有几句就被妒火攻心的沈淮一剑砍下头颅,想到这里,王翠花心里也有些寒,原本只是书页上几行宋体字,现在她面对的却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她要看着这些人按着作者设定的命运去走,或死或伤,整部书除了洛月神,没有一个人拥有一个还算完满的结局。 包括她王翠花,一个在第2章就被沈淮一掌打死的、微不足道的小炮灰,按照设定她是出现在王家的婚宴上,那时候沈淮已经杀了王二麻子,王麻子因为生得丑陋从不见人,只有几个贴身家仆能认得他。 于是沈淮穿上王麻子的衣服顶替他的身份和洛月神成亲,而王翠花作为王二麻子的远房表妹在婚宴上第一次见到英俊不凡的沈淮,对他一见钟情。 闹洞房时莽撞地对沈淮道:“同样都是村姑,为什么选洛月神而不选我,我家养着五头猪呢,哥哥说都用来当我的嫁妆,娶了我年年都有肉吃。”这话傻得令人发笑,所以沈淮也笑了,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村姑,轻轻一掌就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王翠花打了个寒战,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让自己按着剧情就这么窝囊地嗝屁?她熟知剧情,甚至穿越之后,每一个小小的细节在脑海里竟然越发清晰,仿佛是穿越之神为她开的一个小小的金手指,既然她来了,那么就干脆由她王翠花来做这个主角好了! 王二麻子的聘礼下了整整二十四抬,十余个黝黑大汉口中呼喝着“一二一”抬得气喘吁吁。 翠花搬了个小板凳儿,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口,笑不露齿,十足人模狗样。 王家大郎看着满屋子挂着大红绸的聘礼,乐得合不拢嘴,大汉拿了喜钱欢欢喜喜去了,王大郎才关上院门,冲着翠花笑道:“咋样啊妹子,我就说,这门儿亲不错,我这妹婿是个好的!你看看,这结结实实二十四抬聘礼,那都是人家重视你,给你做脸来的。” 王翠花故作娇羞地一低头:“好说好说。” 王大郎看着自己的妹子,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欣慰又似是不舍:“我的妹子眨眼间竟然也这么大了……当年爹娘走的时候,你也就长到我大腿这么高,每日都把眼睛哭得核桃似的,喊着要娘……” 王大郎想起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扯着他的裤腿哭得天崩地裂,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面对哭闹的妹妹没有一点办法,妹妹哭得累了,呜呜咽咽地告诉他想要吃娘亲烙的糖饼子,他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和大锅里煮了半天也干涩生硬的野菜根,咬着牙冲出去,挨家挨户陪着笑脸,才借来了那么点面粉和白糖,烙了两张糖饼子,还有一张糊了。 小小的翠花听见他肚子里的响声,一声不吭地将没有糊的那块糖饼子递到他嘴边,自己咬了一口糊得不成样子的,他眼睛一酸,就这么看着翠花哭起来。 如今,他总算磕磕绊绊地把这个小女孩养大成人,王大郎擦了擦眼角的泪,黝黑的脸上因为不好意思浮现了几许红晕:“妹子,你的嫁妆哥哥早就给你备好了,王麻子送来的这些聘礼,你全都一起带走,还有哥哥后院里养的那五头猪也都给你带走,前几年世道乱,肉价也涨了,一头猪好歹能卖三两银子呢,你把这些都带走,别叫婆家说你占他们便宜瞧不起你……” 翠花听这个大汉像个老婆子一样操心着絮絮叨叨,一时心里百味杂陈。 她知道王大郎能攒起那五头猪有多么不容易,随便一头当聘礼,都能够他找个普通农户出身的媳妇儿,何况这满屋子的聘礼……可他却毫无保留的,全都要留给她这个便宜妹妹…… 这位农家汉子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但他对王翠花的爱质朴而沉重……王翠花突然不敢想,按着文中的剧情,王翠花被沈淮一掌打死,这个简单质朴的农家汉子是不是也会悲痛欲绝,是不是也试图举起他那把灰仆仆的杀猪刀螳臂当车一般地找寻沈淮报仇…… 然而后事这些文中都没有写,王翠花只是那几行黑字里就被定了生死的小炮灰,王麻子是个没有人会多看一眼的丑陋霸道的小地主,他们十几二十年的生命,所有经历过的心酸喜悦,最后都只是为了男女主的爱情铺路,这样渺小,这样微不足道,没人在乎。 王翠花低着头,暗暗握紧了拳头。 第2章 第2章 翠花成亲那天,正是三月三,这是文中女主洛月神被迫登上花轿嫁给“十恶不赦”的地主王麻子的日子,也是遇上俊美无俦的魔教教主沈淮,开启一段旷世之恋的日子。 王翠花盖着红盖头被牵引着走到院门口,王大郎俯身,一把将她背起,低声嘱咐道:“要是受委屈了,随时回家来,哥养你。” 王翠花虽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妹妹,却仍然忍不住鼻子一酸,闷闷地“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这一刻王翠花突然有些后悔,其实窝在这个小院里过着小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她何必掺和进武林的腥风血雨里去…… 可是她也不能后悔,剧情已经要开始了,她不抗争,就只能乖乖在喜宴上被人一掌打死。 王翠花坐上花轿,媒婆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苹果,嘱咐着千万不能吃,否则不吉利,翠花答应着好好好,帘子一落就咯嘣咯嘣地啃起来,鼓得腮帮子像只偷油的大尾巴老鼠。 王麻子府邸所在的谷风镇离王家村中间还隔着二三个村落,很是有一段距离,王麻子祖上也是王家村人,发达之后就将府邸建在谷风镇上,但并未忘本,时不时还会接济村里的族人,就连王家村通向谷风镇的这条土路都是王麻子家主动掏钱与官府来修的。 王翠花从王大郎口中听得这些事,觉得王麻子也不过是个长相不好但是生性良善的老实人罢了,强娶洛月神这事儿……应该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坏的事情,现在是她捷足先登,主动上门,算不得王麻子作恶,不知道王麻子的结局会不会因此改变。 “歇息会儿吧。”媒婆眼见到了杏林村,离谷风镇也不过三里多路了,就吆喝着轿夫挑夫歇息。 王麻子因为自己长相不佳,羞于见人,一早就同王大郎商量过,多给聘礼,他自己便不骑马来迎亲,怕别人笑话新娘子嫁了个丑八怪,只叫八抬大轿将翠花抬进王家就好。 翠花早在书中就看到这一茬,还嘲笑王麻子也算挺有自知之明,现在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才觉得王麻子实在是好心得有点可怜,不来迎亲不过是怕她被人笑话罢了。 书中并没有写明沈淮到底是在那一段路逃进洛月神的花轿里边,翠花有点懵逼,只能全程都保持警惕,一旦有人出现,就要立刻展现出自己最美的姿态诱惑他勾引他,看他为自己如痴如狂如狂如醉! 然而这都快到了谷风镇了,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翠花百无聊赖,大马金刀地在轿子里翘着二郎腿啃苹果,手里还猥琐兮兮地翻着隔壁大娘偷偷塞给她的洞房教学手册,时不时还“嘻嘻嘻”地发出几声淫笑。 结果—— 轿夫听到媒婆的吆喝,刚刚将轿子落下,翠花就清晰地听见了一声闷哼…… 虽然这个人已经可以将声音压抑得很轻,但翠花这灵敏的狗耳朵是绝对不可能错过的,登时心里就怦怦怦跳起来,连淫笑都来不及收回地僵在脸上…… 不会吧……翠花欲哭无泪,难道一直就藏在花轿里?那她那猥琐的笑声岂不是…… 翠花搁下被啃得体无完肤的大苹果,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一掀开大红的椅帘,果然对上一双杀意凌然的眼睛。 还真的藏在她屁股,不是,椅子下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翠花在心里嚎得天崩地裂,面上却苦兮兮地挂起尴尬的微笑。 “hi?”王翠花哭唧唧地打招呼。 沈淮:“……” “大兄弟。”王翠花被沈淮黑着脸直勾勾看着,害怕到颤抖,“你别这样看着我,来者都是客,要不我请你到我喜宴上喝杯喜酒啊?” 沈淮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王翠花仿佛听见沈淮内心偷偷骂了一句“神经病”。 王翠花冲他谄媚地咧牙笑,十二颗大白牙明晃晃的,就差把牙根子也咧出来给他看了。 “噫。”沈淮不忍直视,目光里的杀气烟消云散,就留了满满的嫌弃给她。 王翠花十分委屈,她感觉自己态度超棒,可是对方一点也不领情。 沈淮左右已经被人发现,而且面前这个女人似乎还是个弱智,除了咧嘴恶心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别的杀招了,于是沈淮麻溜地从椅子底下爬出来,动作还十分笨拙,非常没有技术含量,像只从树洞里翻出来的蠢松鼠,要不是那张脸确实是精致好看面如冠玉的,王翠花都觉得自己穿越的不是一本玛丽苏小说,应该是郭德纲的相声剧本。 笨拙的沈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凤冠霞帔的小傻子,还时不时上下扫视,似乎能透过层层叠叠的礼服看见她那自以为曼妙的身姿。 王翠花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心里不断感慨,果然剧情的力量就是这样强大,沈淮居然一眼就被她散发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光的美貌给迷倒了。 正在王翠花同志不能自拔地自我陶醉的时候,沈淮却是眸光一闪,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王翠花感觉胸口上某个穴位一痛,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关节一瞬间全部都被凝固住了,连喉咙都堵着一团泥巴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王翠花傻了,沈淮这时候不应该操着霸总的口吻挑起她的下巴,邪魅狂狷地来一句“女人,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再也不要想从我的手掌心里逃走”吗?为什么这么正常地点了她的穴!难道……他想……直接对她霸王硬上弓? 王翠花那张盖着三四层白粉的脸蹭地一下红到耳根。 然后果然见沈淮邪魅一笑,一双手直直伸向翠花腰上绣着鸳鸯戏水的的大红衣带,翠花羞得闭上眼睛…… 喜娘高亢的声音划破王家大门口寂静的空气,众人听得那句“新娘子来啦”,善意地起哄着。 新郎王麻子害怕自己丑陋的脸连累翠花被人嘲笑,仍旧躲在屋里没有在大门迎接,好在大家都知道王麻子的个性,并没有什么人说三道四。 喜娘满脸堆笑地掀开轿帘子,将新娘子扶了出来,新娘刚刚在地上站稳,登时四周鸦雀无声。 喜娘一愣,转头看向新娘子,也傻了。 这,这王大郎的妹子肩宽腰细,身材匀称,端得是亭亭玉立,但是这……长得也忒高了些吧? 再低头一看,因为身量太高,裙子也短了一大截儿,不过这也都没什么……喜娘看着新娘露在鞋外的脚踝登时哭笑不得…… 新娘子这脚大得连绣鞋都塞不进去! “怎么了?怎么还不走?”新娘子感觉到喜娘愣了好一会儿,不由得出声提醒。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清脆明亮,却让人感觉十分成熟庄重,听着很舒服。 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喜娘也不敢在发呆耽搁,连忙扶着新娘踏进了王府。 看热闹的众人见新娘子进了门,也哄笑着蜂拥而入。 此时被沈淮点了穴道塞在轿椅下边的翠花听着饺子外面的声响,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 说好的霸道总裁呢!说好的一见钟情呢! 结果沈淮剥了她的喜服自己穿了,代替她嫁给了王二麻子?! 难道《洛水月神记》其实是一本耽美小说? 王翠花心里狂奔过一万头嚎叫的母猪,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第3章 第3章 清风朗月,横疏树影。 夜晚的官道上传来一阵阵荒腔走板、不忍卒听的歌声,伴着一二声嘶哑的黑鸦啼叫,显得分外渗人。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呐啊啊啊啊……”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摇头晃脑,竭嘶底里地鬼嚎,跨下哭丧着脸的毛驴被这么一路魔音穿耳,早就不耐烦至极,蹶起后蹄狠狠一蹬,把背上哭丧似的狗杂碎给摔了个大马趴。 少年灵活地迅速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显得十分委屈:“翠花儿,你不带这样的,这一路上你摔了我十回了,我堂堂武林盟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秋潭少侠,你这样摔我多不好看,给别人瞧见了,我的闺誉可就毁了……” 毛驴翠花很不得一蹄子踩花这狗东西的脸皮子,还闺誉!看了出桃花扇就真把自己一老爷们儿当成杜丽娘了是不是!也不伸手摸摸自己的胸毛,还有没有脸说出闺誉这俩字儿。 少年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倔驴翠花的脑壳,苦口婆心道:“不要耍脾气,你看,就是因为你闹脾气,我不得不停下来哄你,才叫魔教教主跑了……” 明明是你们打斗的时候,他冲你撒了把糖豆子,你光顾着捡才让人跑了吧?翠花冷笑。 “唉,我好不容重伤了沈淮,多好的机会啊……” 明明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趁人家练功走火入魔的时候偷袭好伐?翠花不屑。 少年掩袖落泪:“要是抓不住沈淮,我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呜呜呜呜……” 像你这种缺心眼儿下台了那才是救了整个武林了。翠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行,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认命,沈淮仇家遍布天下,他现在重伤,万一被别人抢先杀掉了,我岂不是很亏,走走走,翠花快走,咱们赶紧去找他!往北走往北走,翠花!嘚儿驾!” 少年一屁股坐上翠花的驴背,把翠花压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翠花摇摇脑袋,在少年的牵引下慢悠悠地朝着南边迈动了脚步…… 主驴俩都忘了,堂堂武林盟主秋潭不仅是个缺心眼儿,还是个无药可救的路痴。 百无聊赖的王翠花被困在花轿里睡了不知多久,醒来发现穴道已解,穿上沈淮换装之后遗留在轿子山的衣服,灰溜溜地从轿子里钻出来,却发现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王翠花眼见四下无人,轿子被停在了马棚边上,但一个下人也不见,约莫都上前院喝喜酒去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任沈淮这个毒瘤祸害人间。”王翠花严肃地一握拳,蹑手蹑脚地往王家后院摸去。 王二麻子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 他五岁的时候出了天花,好容易挺过去了,却留下了一脸难看的麻子,于是长到二十多岁,人家的儿郎孩子都已经二三岁大了,他却连个媳妇儿也讨不着。 本来已经绝望,就只打算花钱买一个,恰好王家村里刚来扎根不久的外乡人洛老爹是个浑浑噩噩的赌鬼,欠了一大笔赌债换不上,就来同他说愿意把家里那个妙龄女儿洛月神卖给他,可刚谈好价钱,远亲王大郎却找上门来,说愿意将妹妹王翠花嫁给他,只求他对王翠花好,不要什么聘财。 有这样一个清白人家、又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闺女,那肯定比被赌鬼强卖的女儿要好上百倍,王麻子连忙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又恐委屈了人家好姑娘,亲力亲为张罗了好几个月选了最好的聘礼送过去,然后满心期待地等待起自己的新媳妇来。 现在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王翠花给盼来了。 虽然这闺女生得实在是过于人高马大了一点,甚至比王家大郎都要高出半个头,但看在他眼里却是十全十美,他只有满心的欢喜。 “媳,媳妇儿……”王麻子紧张得说话都直打抖。 “诶。”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温温柔柔地应了他一声,就这一生把王麻子听得热血上涌,满脸通红。 趴在窗外给窗户纸戳了个小洞正鬼头鬼脑偷窥的翠花心情十分复杂,沈淮该不会拿的真是耽美剧本吧…… 只见王麻子红着脸,掀开了红盖头,盖头下的美人原本有些冷硬的面部线条被暖色烛光晕开,显得似水温柔,眉飞入鬓,鼻峰高耸,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爱煞人也。 王麻子傻眼了,他没有想到王翠花竟然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姑娘,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让他惊喜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淮含情脉脉地看着王麻子,表情含羞带怯,十足十新家娘的娇羞模样,看得窗外的翠花一阵反胃。 “相公,你怎么了?”沈淮似乎嫌没恶心够,十分造作地蹙起眉头,语气里盛满担忧,声音软软肉肉的,嗲得翠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偏偏王二麻子很吃这套,被沈淮那句嗲嗲的“相公”叫得脑子一片红白,整个人都似丢了魂一般,愣楞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沈淮见状,优雅从容地站起身来,翘着兰花指扶了扶鬓上快要垂落的步摇,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翠花只觉得眼前一花,王麻子就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沈淮干完坏事儿之后,竟然似有指引一般大步朝着王翠花的方向走来。 王翠花心惊胆战,想着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却心虚得腿软,眼睁睁看着沈淮一步一步靠近,仍然一动也不敢动。 沈淮缓缓俯下身来,对着某人在窗户纸上戳出的小孔意味不明地一笑:“好看吗?” 王翠花被他的美貌迷得七荤八素,呆呆地点头:“好看。” “那要不要进来看个仔细啊?”沈淮循循善诱。 “好,好啊。”王翠花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登时吓得脸色发白,“不不不不,还是不了,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你敢走一步,我就让你血溅当场哦。”沈淮笑眯眯地道。 “嘤嘤嘤嘤……”翠花顿时就被吓哭。 “我数三下,你没滚进来,我就把你的头挂到床帐子里头当挂件摆设哦。”沈淮柔声细气,王翠花肝胆俱裂,连滚打爬地滚进了屋子里。 沈大灰狼一身凤冠霞帔,美艳逼人,翠花却像个鹌鹑似的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生怕沈淮把她的狗头扭下来当摆件。 “走近点。”沈淮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翠花瑟瑟发抖:“你不能吃我,我有艾滋病!” 沈淮:“????” “真,真的,我还有非典肺炎,甲型H1N1,还有禽流感,疯狗病,疯牛病,疯猪病……”翠花扑倒在地,泪流满面地拽着沈淮的裙角,“嘤嘤嘤,奴家浑身都是传染病,千万不要吃我……” “……”沈淮觉得这个女人不仅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弱智,还是个神经兮兮的戏精。 “奴家自小就患有骨质疏松,又天天风吹日晒的,肉质一点都不好……”王翠花还在涕泪横流地作戏,沈淮忍无可忍,揪着这狗东西的领子将她提起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演完了吗?” 王翠花委屈巴巴:“才刚说到骨质疏松,还没有说糖尿病……” “……”沈淮放弃和她交流,直直将人拎到床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 “嘤嘤嘤!”翠花吓得心肝颤,以为沈淮要杀人灭口。 结果沈淮只是拉过王翠花的猪蹄子,在食指上割破一个小口放血,然后把血擦在了床上一块雪白的绸布上。 王翠花愣愣地看了一眼染了血迹的白绸,又转头看沈淮:“你,懂得还挺多?” 沈淮得意地哼哼:“那是,作戏就要敬业,要做就做全套,不能叫他以为我不是完璧之身,不然明早要浸猪笼的。” “????”王翠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到底谁特么是戏精? 沈淮没理会王翠花嫌弃的眼神,径自走到一旁的绣凳坐下:“说吧,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最什么?” 是你先鬼鬼祟祟藏在我花轿底下好吧? 然而翠花不敢顶嘴,只能做出一副小媳妇儿样子:“这,这门亲事是我的……” “哦,现在是我的了。”沈淮理所当然,十分霸道。 王翠花气:“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 “大老爷们儿怎么了?照样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你看他,不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吗?” 沈淮说得非常自然,非常得意,王翠花内心在咆哮,你特么这种骄傲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说石榴裙为什么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这么理所当然?! 王翠花对沈淮浑身上下散发的霸道gay气叹为观止。 “我不管,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王夫人,至于你,也不许跑,为了防止他发现,你就待在我身边当我的贴身婢女好了,你要是敢离开我的视线一步,哼。”沈淮做了一个扭脖子的动作,吓得王翠花后颈一凉,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 “给你起个名字好了,就叫……” “我有名字我有名字。”翠花连忙打断,厚着脸皮道,“奴家名唤玉朵……” “难听。”沈淮冷笑,“就叫你翠花吧。” “凭什么!”虽然这就是王翠花的本名,但王翠花早嫌这个名字土里土气,好不容易有更名改姓重新做人的机会,一定要据理力争。 “因为武林盟主养的毛驴就叫翠花,我没有毛驴,就叫你翠花好了。”沈淮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起掌来。 翠花气得快要厥过去。 “不许反驳,不然你就……”沈淮凶神恶煞地挑眉一笑。 “嘤嘤嘤!”王翠花最终只得含泪屈服。 第4章 第4章 天光初破的时候,洛月神就被她那个赌鬼爹一把从床上拽了起来。 “怎么了?”洛大宝脸色狰狞起来,“你这个没用的赔钱货!你知道昨天王麻子娶亲,给王大郎家里抬了多少聘礼吗?明明是我一早先和王麻子说亲的,结果他竟然选了王大郎那个傻子似的妹子!二十四抬的聘礼啊,这够我赌多少回!还不都是你这个赔钱货没用,叫别人抢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你说我养你这么大做什么?” 洛大宝的大掌眼看就要打在洛月神的脸上,却被洛月神微微偏头闪过了。 “你还敢躲?!”洛大宝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揪起洛月神的领子将她提起来。 谁知洛月神一瞬间冷下了脸,眼神凌厉如刀,直勾勾地顶着洛大宝,目光里的怨毒浓烈得让人心惊。 洛大宝被她的目光震慑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放开。”洛月神沉声道,她的声音似有一种蛊惑人的力量,洛大宝竟然真的就乖乖地放开了她。 “出去。”洛月神接着道。 洛大宝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似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滚出了房门。 洛月神看着洛大宝远去的背影,眉头紧蹙:“王麻子,娶了王翠花?这,怎么可能呢……天命的轨迹里明明不是这样的……” 清晨的鸟鸣叽叽喳喳的,聒噪得令人火大。 沈淮起床气十分严重,顶着一头乱发迷迷糊糊地醒来,刚要下床,一脚踩在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惊得他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王麻子可怜巴巴地在地上躺了一夜,或许是沈淮下手实在是太重,整得王麻子到现在还没有醒。 沈淮叹了口气,俯下身拽着王麻子的腰带轻轻松松地把人提起来丢在床上,随手拿过一旁大红的外衣披上,走到碧纱橱,那是守夜丫鬟睡的地方,王翠花正在塌上打着小呼噜睡得正想,看起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有点叫沈淮羡慕。 沈淮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是有些头疼,他练功时遇到瓶颈,强行突破导致走火入魔,哪知那个路痴武林盟主秋潭居然因为迷路误打误撞找到了他闭关的石洞,还趁机偷袭,令他身负内伤不得不一路逃遁。 奇怪的是,他明明是想逃回齐鲁的魔教总舵,却瞑瞑中有股力量在影响着他的身体和思维,令他情不自禁地走逃到了这个荒僻的小山村,又鬼使神差地躲进新嫁娘的花轿里…… 沈淮皱起眉头,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烦躁,传言江湖中曾有一门派称作罗沙门,该门派秘法便是蛊惑人心,传说能够控制人的身体乃至灵魂,将活人变成傀儡……但是罗沙门隐蔽多年,几乎已经是个传说,莫不是真的有人会罗沙门秘法,还以此来对付他? “来俩大饼子裹大葱加俩鸡蛋不要香菜……”睡梦中的翠花突然一声气壮山河的大喊,将沈淮从沉思中惊醒。 沈淮走到王翠花榻旁,低头俯视她,一张清清秀秀端端正正的脸,没什么出彩的,但看着也蛮舒服,如果嘴角没有挂着一条哈喇子恶心他的话,他勉强还可以对她稍微提起一点兽欲。 昨儿把王翠花塞进花轿底下的时候,就从她的脉象得知她毫无内力,不是习武之人,应该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农家姑娘,不会是给他下咒下蛊的人,并且待在王翠花身边的时候,竟然感觉不到那股奇怪的力量对他的控制,由此他才威逼利诱地留下这个丫头。 指不定这丫头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破解罗沙门秘法呢? “唔……”被直勾勾盯了许久的翠花终于反应迟钝地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沈淮那张好看的大脸映入眼帘。 “大兄弟,几点了?”王翠花的脑子显然还没有开机,迷迷瞪瞪地看着沈淮问道。 “几点了?”沈淮歪头,迷茫的表情显得十分可爱,把王翠花萌得脑袋充血,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大,大兄弟……”王翠花颤颤巍巍。 沈淮灿烂一笑:“以后要叫我王夫人!” “?????”卧槽这个人神经病啊! “你的亲事,本尊征用了,要是敢说漏嘴,我就用你的头盖骨养金鱼哦~”沈淮笑得十分和善。 “呜呜呜呜呜。”王翠花委屈巴巴地咬着被角,感觉自己的前途已然黯淡无光。 沈淮揪了一下翠花睡得暖乎乎的脸蛋,把王翠花疼得吱哇乱叫:“去,伺候本夫人更衣。” 入戏这么快的吗?一下子本尊就变成本夫人了?! 王翠花表示十分接受不能,但碍着沈淮的淫威,也只能哭唧唧地起身去找衣服打水,伺候这位新晋的王夫人。 而此时的内屋里,王麻子终于昏昏沉沉地醒来,感觉浑身酸痛。 王麻子下意识地往身旁一摸,没有摸到人,却摸到了一块白绸。王麻子低头一看,白绸上那几小块已经干涸的血迹,虽然已经完全不记得昨晚的过程,但看到这个结果,王麻子也觉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叫他眼眶都不禁有些湿润。 “相公?”沈淮一袭蝶袖留仙裙,头发挽成了妇人发髻,正坐在梳妆镜前回头看他,眼中水光流转,盈盈动人。 王翠花低着头侍立在沈淮身侧,偷偷翻了个大白眼,显然是对沈淮的发嗲感到十分嫌弃。 “媳,媳妇儿……”王麻子紧张又害羞,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沈淮那张脸实在是艳光四射,让他有些自卑不敢直视。 “翠花,还不过去伺候老爷更衣?”沈淮端出贤惠端庄的架子,余光眼刀狠狠一扫,王翠花立刻感觉汗毛倒数,嘤嘤嘤地跑过去伺候王麻子。 王麻子看了翠花一眼,有些疑惑:“媳妇儿……这位姑娘是?” 沈淮淡定:“这是妾身的贴身婢女。” “咦?”王麻子有些疑惑,“可是大舅哥家里,好像……”好像穷得就剩几间茅草屋啊…… “嗯……”沈淮依旧从容不迫,给王翠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把谎圆过去。 王翠花收到,立刻堆上谄笑,开始睁眼说瞎话:“奴婢是外乡逃难来的,蒙夫人收留,无以为报,听闻夫人要嫁进富贵人家,身边又没什么得用的人,奴婢自愿跟随夫人来到这里伺候……” 王麻子闻言,泪眼汪汪:“媳妇儿可真是心善……” “应该的。”沈淮收下这句夸赞也一点不脸红。 “那,姑娘如何称呼?”王麻子道。 “叫她翠花就好。”沈淮不怀好意地抢了王翠花的话头,王翠花被截了话,感觉委屈巴巴。 王麻子惊:“那岂不是和媳妇儿同名了吗?” “咳咳咳。”沈淮完全没想到,翠花竟然真的是这臭丫头的真名,一时心里爆笑,面上却还得装作风轻云淡,继续说瞎话,“相公,妾身临嫁前,特意请村口的算命先生改了名字,说是这样更旺夫呢,现今妾身唤作碧朵……” 臭不要脸!王翠花气得跳脚!这个狗东西不仅占了人家的亲事,还要强用人家想了三个晚上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名字!呸!无耻! 感受到王翠花愤怒到快要凌空燃烧的目光,沈淮十分得意,装模作样地冲她温柔一笑:“翠花,还愣着干什么?打热水伺候老爷洗漱去……” “不忙不忙!”王麻子连连摆手,“怎么能叫翠花姑娘做这样的粗活,我先前有两个贴身婢女,一个叫霞风一个叫云蔚,让她们来做好了。” 霞风云蔚!王翠花气得泪眼汪汪,连两个在文中没有出现过的比炮灰还没有存在感的婢女名字都比她好听一百倍! 而沈淮听得这两个名字,却是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相公还有贴身婢女呢,今早怎么没见来请安,看我这,连自己相公身边的贴心人儿都不认得。” 卧槽?这,这竟然开启宅斗路线了?这么入戏的吗?! 王翠花看着沈淮,目瞪口呆,内心十分复杂。 王麻子秉承着“老爷一定是看不出任何女人间那些暗流汹涌阴谋诡计的钢铁直男”的黄金定律,果然完全就没有听出沈淮话中有话,傻乎乎地道:“那就喊她们来请个安,也叫你都认认府里的人吧,你也知道我父母早逝,家里往后都要劳烦你来管了……” “相公先不忙,吃过饭了再认人也不迟。”沈淮端得十足温柔贤惠。 王翠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偷偷翻着白眼作呕吐状,被眼尖的沈淮狠狠地飞了一记眼刀。 用罢早饭,王麻子出门打理王家的铺子去了,沈淮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翘起二郎腿倒在榻上,一遍磕着瓜子儿一边冷笑。 王翠花被这个戏精一早上对着王麻子一口一个相公的娇声嗲气恶心得头皮发麻,到现在都没有喘过气来,一直在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 “哼,这两个贱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存的什么心思!”沈淮突然冷哼出声,表情愤愤,把王翠花吓得虎躯一震。 “?????”王翠花懵逼,自己这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沈大少爷,呸,王大夫人又想作什么妖? 王翠花浑身汗毛倒竖,万分警惕起来,防止被这个无耻的男人突如其来地恶心到。 “夫人,霞风姐姐和云蔚姐姐来向您请安了。”门外的粗使丫头突然出声通报。 沈淮哼哼两声,自顾自嗑着瓜子,完全没理会。 王翠花傻乎乎地问:“不让她们进来吗?” 沈淮鄙视她:“你到底会不会做女人,亏得嫁进来的是我,要是你傻乎乎来了,得给人当猴子耍。” “?????”王翠花感觉世界十分魔幻,她为什么要被一个大老爷们儿质问到底会不会做女人? 王翠花抬眼看向沈淮,沈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郎腿改成了标准贵妃卧,手捏兰花指,十分妩媚地磕着瓜子儿,还时不时地用那双本来就媚意十足的眼睛娇滴滴地翻个白眼。 嗯……王翠花默默低下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他会做女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过了约莫也有半个时辰,沈淮才懒洋洋地道:“进来吧。”口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但是却头也不抬,依旧专心致志地吃着瓜子,似是完全没有看见盈盈而入的两个婢女。 王翠花看着霞风云蔚二女,也是惊了,这二人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一个左边嘴角上长着一颗大痦子,一个右边嘴角上长着一颗大痦子,鬓上皆戴着一朵脸盘大的白菊花,像是一齐来奔丧似的,一张马脸耷拉着,似乎对沈淮让她们白站了一个时辰颇有怨言。 王翠花看了二人好半晌,心中默默腹诽,难怪王麻子这么有钱还当了二十多年的处男,身边的婢女长得跟冯巩似的,手拉手分分钟像是要上春晚来段双口相声,看见她们的脸都会情不自禁产生对老艺术家的敬意,实在是下不去手亵渎啊…… “哎呦。”沈淮装模作样地叫唤了一声,声音嗲得能叫王翠花三天吃不下饭去,效果也很明显,霞风云蔚二女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脸上浮现出嫉妒和悲愤,沈淮冲着二人温柔一笑:“我这刚嫁到王家来,也认不清人,不如二位先介绍一下自个儿?” 左痦子冷着脸先道:“回夫人的话,我叫霞风。”另一个也连忙道自己是云蔚。 “我?”沈淮将盛着瓜子的骨瓷小碟重重一放,砰的一声响似是砸在三个婢女的心上一样,“不知道你们在王家待了多久,竟然这样没规矩,在主子面前也敢自称‘我’?” “我……”霞风欲张口反驳,却被沈淮厉声打断:“翠花,掌嘴!” “啥?”王翠花傻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淮恨铁不成钢地给她使眼色,王翠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配合沈淮演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情并茂地哭道:“夫人息怒,姐姐们一定不是故意要气您,一定不是欺负您初入王家要给您下马威的!” “?????”霞风傻眼,王家是商户人家,有钱是一回事,下人也不少,但毕竟泥腿子出身没什么礼仪规矩,哪晓得沈淮那一套。 本来她们姐妹作为王麻子的娘送给王麻子的贴身婢女,那就是为了给王麻子抬姨娘而准备的,新夫人来了,她姐妹俩一商量,初次见面那气势上绝对不能弱了,否则以后只能叫夫人踩在脚底下。 于是二人才迟到现在来请安,方法笨是笨了些,但如果嫁进来的是傻乎乎没什么心计的王翠花,倒是很能给王翠花一个下马威,王翠花管不住她们,气势弱了建立不起威信,往后也不别想管好这个后宅。 可惜,她们遇上的是变态沈淮。 沈淮装作是被王翠花的求情说动,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念在你们初犯,就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以示惩戒好了。” “夫人,您刚嫁进来的第一天就这样对我们姐妹,传出去不怕外人说您善妒不能容人吗?”云蔚见沈淮竟然就这么惩罚他们,立刻急了,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人来来往往的,她们姐妹俩的脸岂不是丢尽了,以后在王家可怎么立足。 “哦?”沈淮讶异,“所以你们是不服咯?” “我不服!我们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受罚!”云蔚呛声道。 “好啊。”沈淮点点头,“那你们可以走了。” 霞风云蔚傻眼,没有想到沈淮居然会这么说,但现在她们也得强撑着面子,夫人既然自己让她们走,那她们就走好了,看他能怎么办! 于是姐妹二人转过身,准备大步离去,王翠花却看见沈淮笑眯眯地一手捻起一颗瓜子,黑影一闪,霞风云蔚就膝盖一弯重重跪倒在地,那咔擦一声,王翠花感觉她俩膝盖怕是都要碎了,也不自觉觉得自己膝盖有点凉。 二人痛得脸色煞白,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一时间痛得站不起来。 “你们就好好跪着,翠花,叫府里的人都来看看,以后王家的规矩是该改改了。”沈淮说得风轻云淡,王翠花连忙屁颠屁颠地出门呼唤王家的下人围观。 看着王麻子身边最得宠的霞风云蔚脸色惨白地跪倒在门前,众人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皆对这个雷霆手段的新夫人有了几许敬畏,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些不服者,沈淮看得明明白白,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等着王麻子回来,替他将这些人最后的反骨给削碎。 王翠花瞪大眼睛,由衷地佩服起沈淮。 这男人不仅长得好看,武功高强,居然还擅长宅斗理家,虽然平素神经兮兮的,但哪个女人不想要这种上能翻覆江湖风云,下能治服绿茶贱女的……gay蜜啊! 王翠花看着沈淮,眼睛发出诡异的光,直把沈淮看得莫名其妙,又见王翠花十分钦佩地对他竖起大拇指,顿时翘着尾巴得意洋洋起来。 “这都是小把戏,对我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沈淮鼻孔朝天,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满脸写着“你快点夸我”。 王翠花十分配合,狗腿地上前给他捶腿,一边嘴里猛夸:“是是是,夫人足智多谋,慧眼如炬,一眼就能看穿这些不要脸的小骚蹄子的把戏,反击得相当精彩,奴婢佩服之极……” “多学着点儿,等我走了,你就要一个人面对这后宅的勾心斗角了。”沈淮教育她。 王翠花懵逼:“你还会走?” 沈淮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我又不是断袖,何况王麻子长得这么磕碜,也就能配你这种歪瓜裂枣,像本尊长着这么张倾世的容颜,就算是断袖那得是和天潢贵胄断,就你们这样儿的穷酸破落户养得起我这娇贵的金丝雀儿吗?! 我跟你说,本尊那平常是刻意不常在江湖走动,就为了隐藏我这祸水容颜,你说龙椅上那位要是见了我,要封我做贵妃那可怎么是好? 虽然吧,凭借我的美貌搅风搅雨也不失为一件趣事,指不定千百年之后的史书还要记我一笔,但后宫总归还是没有江湖上自由,在后宫里,我的美貌只能为一人所有,而在江湖,就能有更多卑贱的蝼蚁们能够有幸瞻仰我这张倾世的容颜……” 沈淮完全沉浸在令人作呕的自恋中不能自拔,王翠花嘴角抽抽,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没脸没皮盲目自大…… “所以说呢,我只是借你的亲事用用而已,等本尊伤……不是,等本尊玩腻了,自然是会还给你的。” 你明明是因为受了重伤怕被仇家趁虚而入,不得已躲在深闺当女人苟求生存吧?王翠花撇撇嘴。 “你那是什么眼神呀?”沈淮笑眯眯,把指节握得啪啪响。 王翠花立刻恭恭敬敬,扑在沈淮脚边:“对不起爸爸,我错了,别跟我计较。” “爸爸?是什么意思?”沈淮问。 王翠花睁眼说瞎话,表情十分严肃正经:“就是天下霸主的意思,简称霸霸,这样说起来显得比较可爱,我这是在赞美您。” “哦。”沈淮心满意足,“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不要叫我主子夫人了,叫我爸爸,传下去,让下人们以后都这么称呼我!” “?????”王翠花惊恐,“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沈淮疑惑。 王翠花想象了一下满府上下跪在沈淮脚边咬着奶嘴叫爸爸,吓得后背一片鸡皮疙瘩暴起。 “有伤天和啊……”王翠花悲痛欲绝脸。 “……”沈淮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句神经病。 而此时的江南—— “哎呀,这里可真暖和。”蓬头垢面的少年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他身后朱门结彩,大大的匾额上题着“风月楼”三个大字,旁边一头饿得发昏的毛驴长着血盆大口,嗷呜一下啃在少年的脑袋上,只听咔擦一声脆响,毛驴的门牙应声而断。 驴翠花:“噫!!!!!!” 少年捏着花腔立刻和上:“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神经病啊!驴翠花竭嘶底里地嚎他。 少年嫌弃地掏掏耳朵:“女子最重要的就是端庄贞静,你看看你嚎得这么大声,成何体统?” 驴翠花抬起前蹄站起来,向他展示自己的雄性象征。 少年噎了一下,讪讪道:“咳,没看清,一直以为你是母的。” “噫呜!”驴翠花悲嚎,它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空得要贴上脊背了,整个胃都在为秋潭的狗叫和声。 秋潭看懂了它的意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饿了,可你再饿也不能乱啃东西啊,你刚刚啃了什么,怎么门牙都掉了?” 啃了你的脑壳子,没啃动。翠花郁卒。 “唉,好饿哦,好希望沈淮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请我吃一碗齐鲁特色臊子面。” 那是长安的,傻狗。翠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如果我闭上眼睛默数三下,他出现在我眼前请我吃臊子面的话,我就嫁给他。”秋潭悲伤地闭上双眼,口气幽怨得像盼望着薛平贵归家的王宝钏。 “一,二,三,走着。”秋潭睁开眼睛,立刻对上翠花那张巨大的驴脸,顿时泪如雨下。 秋潭抱住翠花的驴头放声痛哭:“我好饿啊,好想吃臊子面啊呜呜呜呜呜我其实根本不想追杀他的,我只是想到齐鲁吃一碗臊子面再顺道砍砍他而已啊呜呜呜呜……” 都说了,臊子面是长安的东西!翠花嫌弃,这个傻缺。 “呜呜呜呜呜……” “你要去齐鲁?”一个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秋潭泪眼朦胧地转头看去,是一个粗布麻衣的小丫鬟。 “这里不就是齐鲁吗?”秋潭懵。 “这里是江宁府啊!齐鲁要往北走!”小丫鬟仿佛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转身走了。 秋潭登时拍剑大怒:“翠花!你看你带的好路!” “噫呜噫呜!”翠花愤恨反驳。 “走!上齐鲁找沈淮!吃臊子面!” “噫呜呜!”都说了臊子面是长安的! 第5章 第5章 “唉……”沈淮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叹气,王翠花数了数,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十八次叹气了,神经兮兮的,不知道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这些日子以来,沈淮没少仗着自己的美貌和王夫人的身份作威作福,把整个府邸折腾得鸡飞狗跳。 一会儿嫌新房采光不好,当天王麻子就叫来工人吭哧吭哧砸墙,给他整出一扇明亮的大窗来,结果这狗东西又嫌太亮刺眼,王麻子用云锦奢侈地给丫做了两顶床帐,沈淮娇声娇气地嫌弃云锦帐笨重闷人,王麻子奉如圣旨,立刻颠颠地奔上商行,挨家地去问胡商哪家卖有轻盈透气还遮光的鲛纱帐…… 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不胜枚举,真是作得连王翠花这个钢铁直女都看不下去了,看着沈淮的眼神都仿佛是看着一个旷世绿茶婊,宇宙大作逼,浓烈的嫌弃从目光里透出来,偷偷扫射着一无所觉的沈淮,弄得沈淮这几天都没少打喷嚏。 “唉……” 当沈淮第七十九次叹气的时候,王翠花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拉风箱呢,一阵接一阵喘长气,还唉唉唉唉的……” 沈淮幽怨地瞥她一眼,掀开自己的首饰箱,里面琳琅满目皆是这些日子以来王麻子为了讨好他到处去淘来的首饰头面,各种流光溢彩,璀璨生辉,晃得王翠花眼睛都要瞎掉了。 王翠花十分妒忌,酸溜溜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有男人疼了。” 沈淮又是一声长叹:“唉……你说,我为什么要生得这样美?” 卧槽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王翠花额上青筋暴起。 “你看他,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为了我把祖宗家财都散尽了……”沈淮假惺惺地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你说我是不是生来就是个红颜祸水?” 王翠花真想一蹄子呼在这王八蛋的熊脸上,但她艰难地握拳忍住了,从牙缝里拼命挤出几丝笑来:“您不是红颜祸水,您就是个绿茶婊。” “何为绿茶婊?”沈淮疑问。 “就是说您如绿茶一样清雅洁净有品味,是天下女人的表率典范。” “你是不是非常羡慕?”沈淮嘴角一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王翠花沉默了,说实话还真的挺羡慕。 “嘿嘿嘿。”沈淮一脸得意,“想不想跟我学?” “想。”王翠花老老实实点头。 沈淮见她上钩,端出一张严肃脸,看得王翠花也情不自禁地危襟正坐。 沈淮说:“我靠的不是心计。” “嗯。”王翠花肃然点头。 沈淮笑:“我靠的是我这张倾世的容颜。” “????” 沈淮总结:“而美貌是学不来的,放弃吧,你这个丑犊子。” “!!!!”王翠花恨不得一把扑上去咬死这个王八羔子。 沈淮故作委屈:“我是怕你学会了之后,把这些下流的招数用在我身上,唉,我这样天真单纯的一个人……” “沈淮我草你霸霸!”王翠花大吼,炸着毛扑上去掐住沈淮的脖子。 “啵”—— 沈淮看她离得这么近,非常自然地顺嘴往她脸上啃了一口,在王翠花右边脸蛋子上留下了两排明晃晃的牙印。 “呸,难吃。”沈淮占了便宜还要啐一口。 王翠花心里那一点点小激动和羞涩一下子消失殆尽,呜哇哇地嚎叫着要和沈淮同归于尽。 沈淮左闪右躲,和王翠花闹作一团。 此时通往谷风镇的官道上,白衣少女正策马急奔。 白荷花醒来已有一个多月,初醒时看着身旁侍女红扇,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可她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死在了情敌洛月神的碎心掌下,也是死在心上人秋潭的冷眼旁观里。 她出身玉山剑派,是掌门的独生爱女,和武林盟的少主秋潭青梅竹马,似乎从她懂事开始,她就爱着秋潭,为了秋潭可以付出一切。 秋潭是个迷迷糊糊的性子,偏偏又思维跳脱,脑子里缺了根弦似的,也容易轻信别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真的天性纯善,待人开朗热情,她最爱的就是秋潭这个样子。 秋潭喜欢江湖游历,但因为性子单纯又太过直率,总是闯祸,而她就默默地跟着身后为秋潭善后,虽然有时候也会对秋潭孩子一般的性子感到苦恼,但更多的,是满足窃喜,每次秋潭闯祸之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求她帮忙,她就觉得自己是被他需要的,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可自从秋潭千里追杀魔教教主沈淮而遇上那个美到妖异的洛月神开始,秋潭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深沉缄默,满腹心事一般,为了洛月神开始不择手段,机关算尽,这个样子的秋潭让她既震惊又难过,多番劝阻之后,秋潭竟然与她拔剑相对。 她不明白怎么样才能让秋潭清醒过来,或许,只有让洛月神消失。 于是她被逼着玩弄心计,一步一步走到最后,她也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最终也惨死在洛月神掌下。 或许是老天爷与她的补偿,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一年之前,这时候的秋潭还是个天真少年,洛月神还没有在武林崭露头角,甚至没有和魔头沈淮相遇。 她算了算时间,自己和洛月神初见是在半个多月后,那时洛月神还是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贫苦渔女,被恶霸强娶的时候遇上沈淮,沈淮杀了恶霸,将洛月神带走去往魔教总舵,路遇孤身出来寻找秋潭的她。 她以为沈淮已经杀了秋潭,和沈淮大打出手,差点被沈淮所杀,最终却是沈淮打斗时内伤复发让她逃过一劫,也因此洛月神觉得沈淮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趁着沈淮不注意偷偷溜走,却遇上了追杀沈淮的秋潭…… 白荷花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她却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秋潭再遇上洛月神,不能让秋潭变成那种冷血无情机关算尽的小人,她一定要阻止……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相遇之前,就趁着沈淮内伤发作的间隙,她就拼死杀了洛月神。 纵然事后她无法从沈淮手中逃过,战死也好过在秋潭冰冷的目光中窝囊地死在洛月神的手里…… 然而,她掐着时间在三人相遇的地点等了足足十天,却完全不见人来。 她是绝对不可能记错日子的,因为相遇的那一天她以为秋潭已死,把那天当成了秋潭的忌日,因此记得牢牢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荷花最终决定,到洛月神的出身地去看看,曾听秋潭说过,洛月神和沈淮相遇是在谷风镇王家,那么她便往谷风镇去探探好了。 沈淮懒洋洋地倚靠着美人榻,手上翻着一本有些陈旧的小册子,时不时还要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扫视一下王翠花,嘴里发出嫌弃的“啧啧”声。 王翠花臊得满脸通红,那本小册子是沈淮无意中从她的枕头底下搜出来的,就是她出嫁那天全福太太塞给她的洞房教学手册,通俗地说就是春宫…… “我,我保证,这个只是我闲来无事的消遣……”王翠花伸出猪蹄,颤巍巍立起四个指头,作发誓状,“我绝对没有想要用来勾引老爷。” 沈淮“噫”了一声,轻蔑地冷笑:“就你这样,也能跟我抢男人?论起勾引男人,我沈淮怕过谁?” 王翠花沉默,她没有办法和这个患有gay癌的自恋直男沟通。 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穿越之后的蝴蝶效应,导致沈淮错拿了女主剧本,偏偏又有男主光环,才会导致他现在这样直不直gay不gay,阴阳怪气的。 这么想来,王翠花心里还有一丢丢的小愧疚,她居然把霸总人设的沈淮变成了一个神经病,要是《洛水月神记》的作者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剁爆她的狗头。 “咻”—— 一道银光迎着沈淮的眉心射来,王翠花只看见眼前一花,沈淮的手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就这么用两指牢牢地夹住了这枚突如其来的暗器。 “牛逼!”王翠花狗腿鼓掌。 可沈淮这一次却没有被夸奖后翘着尾巴得意洋洋的欠扁嘴脸,他脸色微沉,眼中更是迸射出凌冽的寒光,看得王翠花一愣,觉得眼前的沈淮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 “他来了。”沈淮冷冷地丢下一句边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难道是……男二武林盟主秋潭?! 那个对外人阴险狡诈,但是对女主温柔如水百依百顺的秋潭?王翠花登时眼睛放光,哦豁,机会来了机会来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正常攻略的对象! 以秋潭这种对女主一见钟情千依百顺的设定,再受蝴蝶效应影响改变也一定不会和沈淮一样gay里gay气神经兮兮,王翠花热泪盈眶,终于有一个可以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的对象了,嘤嘤嘤! 王翠花连忙狗腿跟上,沈淮在庭院中停住了脚步,王翠花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只见围墙顶上站着一个蓬头垢面脏了吧唧的少年,一手抓着烧鸡,另一手似是要拿腰上的佩剑,察觉到自己手上油腻,顺手就在衣服上蹭了两把,留下一个油津津的爪印。 少年十分没有气势地将剑尖对着沈淮,嘴里塞满了鸡肉,本就有点婴儿肥的腮帮子更是鼓得像只花栗鼠,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沈怪里搜丝吧!”(沈淮你受死吧) 王翠花石化了,这个叫花子一样、一看就脑子缺了根筋的傻犊子是秋潭? 那个智计无双、玉树临风、风靡万千少女的武林盟主秋潭? 王翠花悲痛欲绝,看了看虽然一身女装,但是干净精致面如冠玉的沈淮,又看了看顶着一个油腻鸡窝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腮帮子鼓得像只花栗鼠的秋潭…… 好吧是她错了,秋潭这特么还不如沈淮呢!沈淮作是作,可是他是真的好看啊! 似乎是察觉到王翠花震惊的目光,沈淮都情不自禁为秋潭感到尴尬,假意咳嗽了两声,有些干巴巴地解释:“其实他原本不这样的,最初追杀我的时候还是个玉面小白龙。” 王翠花给了一个深切怀疑的眼神。 “咳,人既然来了就不要掉以轻心,不要因为他长得像个大尾巴老鼠就看轻他,他武功还是很高的。”沈淮似是觉得被这样的叫花子偷袭追杀非常地没面子,难得替秋潭说了一箩筐好话。 “噫。”王翠花嫌弃。 站在墙上的秋潭终于艰难地啃完了烧鸡,闲下嘴来,他看着眼前一身水袖长裙,珠光宝气的沈淮,顿时乐了,开始对沈淮进行无耻的战前嘲讽:“哎呦,对不住啊这位夫人,打错人了嘿,我要打的是大魔头沈淮,请问沈淮在哪呀。” 沈淮笑眯眯:“你猜。” 秋潭也笑:“你猜我猜不猜?” 沈淮:“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秋潭:“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沈淮:“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秋潭:“你猜我猜你猜……哎呦!” 一枚闪闪发亮的银镖趁着秋潭沉浸在饶舌斗嘴的欢乐中时暗搓搓地击中他的肩膀,秋潭登时破口大骂:“沈淮你这无耻老贼,你居然偷袭!偷袭的人没有小鸡鸡!” “……”王翠花沉默,秋潭的骂功可以说是幼儿园级别的幼稚了……真是不忍卒听…… 沈淮才不在乎有没有小鸡鸡,闻言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就这么赤手白拳地迎上秋潭扑面袭来的剑光。 “哇呜,酷毙了!”王翠花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你攻我守,速度奇快无比,唰唰唰只觉得眼前闪过无数道残影,真真是比电视剧上几个长脸不长脑的演员那点花拳绣腿不知道好看多少。 虽然现在因为沈淮没有武器,导致两个人看起势均力敌,但王翠花知道,依照这本小说的霸总设定,哪怕沈淮内伤未愈,秋潭也是绝对不可能打得过沈淮的。 霸总就是霸总,长得要最好看,武功也要最高强! 王翠花在心里感慨起来,人设好就是占便宜啊。 而那厢沈淮竟然使了一个巧劲,夺下了秋潭的宝剑,局势瞬间逆转,秋潭原本就不及沈淮,沈淮无剑时还有些束手束脚,这下沈淮兵刃在手,杀招全开,秋潭立刻节节败退,败如山倒。 王翠花心叫不好,沈淮在江湖上一直有着大魔头的称号,虽然在她面前整天插科打诨矫揉造作,更是没做过一件正经事,但是设定就是设定,决定着人物的本质性格,设定沈淮心狠手辣,那沈淮必然不会心慈手软,要是让他就这么杀了秋潭…… 不行! 王翠花本是现代人,从小生活在文明法治的社会里,还真的就见不得秋潭就这样死在她眼前,何况秋潭现在没遇上洛月神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眼见秋潭快要支撑不住,王翠花眼睛一闭就冲了上去,恰缝沈淮一剑刺来,就这么大刺刺扎在挡在秋潭身前的王翠花身上。 “啊!我死了我死了!”王翠花十分做作地娇喘一声,软软倒在地上。 “……”沈淮。 “……”秋潭。 沈淮凭着过人的反应收剑奇快,加上王翠花怕冷,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大棉衣,严实得像颗球,剑尖直刺破了她的棉衣,根本连她的皮肤都没碰到,一滴血点子都没有…… 秋潭眼见沈淮发呆的空隙,立刻飞上抢攻,因为眼神不好,就这么一脚踩在王翠花的脸上,还借了一把力让自己轻功跳得更好,好居高临下攻击沈淮…… 王翠花心碎了。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着地面的凉意,地上凉,但她的心更凉。 两个始作俑者打成一团,王翠花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地上泪流满面。 最终秋潭还是不敌沈淮,气哼哼地留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翻墙逃走。 沈淮把手里的宝剑随手一丢,走到王翠花跟前,一把把这个没用的狗东西揪着后领提起来。 “嘤嘤嘤。”王翠花委屈巴巴,看起来十分伤心。 “哭个屁,都打完了,看这天色老爷也快回来了,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来伺候本夫人用膳!”沈淮啐她,像丢麻袋一样将她随随便便往地上一丢,开开心心进屋去梳妆打扮,准备和相公王麻子共进晚餐。 王麻子归家时,沈淮已经打扮得眼光四射,正坐在餐桌旁等他。 桌上摆满琳琅珍馐,桌旁娇妻似水柔情,王麻子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连眼眶也不自觉热了起来,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真好。 “相公,你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根本吃不下饭……”沈淮撒娇。 “呕——”王翠花忍不住胃里泛酸,被沈淮狠狠地瞪了一眼。 王麻子明显很吃这套,紧张兮兮地看着沈淮,眼里全是关切:“媳妇儿这可不行,不好好吃饭有损身体,你看你已经这样瘦了,再不吃饭那还得了……” 瘦?王翠花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淮的背影,这虎背熊腰的哪里瘦了…… 不过看着王麻子一脸真诚,王翠花情不自禁地感叹,果然是情人眼里出瘦子啊…… 沈淮作出十分感动的模样,娇声娇气地指使王麻子给他布菜,是不是还要嘟嘴挑剔,一会儿嫌芦笋味道太淡,一会儿嫌板栗烧鸡味道太咸,一顿饭吃得是磨磨蹭蹭,王麻子一脸享受,王翠花一脸崩溃。 太恶心了,太无耻了!怎么可能有一个直男扮gay扮得这么自然,这么投入! 撒娇还撒得这么理所当然! 一顿饭过去,王麻子要处理账务先走,留下已经被恶心得脸色发白的王翠花和娇滴滴的王夫人沈淮。 王翠花看着沈淮无比自然地翘起兰花指,终于难以忍受地大喝一声:“沈淮!自重!” “自重?”沈淮皮笑肉不笑,口气还有点酸溜溜,“不自重的人是谁啊?谁下午的时候对着秋潭那个小叫花子搔首弄姿,哇,还以身挡剑呢!” “秋潭?秋潭是谁?”王翠花果断装傻。 沈淮傲娇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王翠花不解地挠挠头:“怎么感觉酸溜溜的……唉算了,反正他每天都神经兮兮的,管他呢……” “翠花,你这个洗脚婢还愣着干什么,来伺候本夫人沐浴!”沈淮一声大喊差点震破王翠花的耳膜,王翠花哭丧着脸,乖乖去当洗脚婢伺候沈大少爷去了。 白荷花一路赶到谷风镇,打听得王家所在,果然一个月之前王家已经娶亲,但奇怪的是娶亲的王麻子竟然没有死…… 白荷花不解,当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沈淮没有杀王麻子,洛月神也就这么留在王家当起了王夫人,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沈淮没有遇上洛月神,沈淮不在,那么她杀洛月神简直是手到擒来。 趁着夜色,白荷花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轻功轻松潜入了王家,随手绑了一个小丫鬟,威胁她说出了王夫人卧房所在,白荷花便一路直奔目的。 王夫人的卧房精致奢侈,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玉器古董,白荷花咂舌,这装设说好听的是富丽堂皇,说难听的就是暴发户俗不可耐…… 没有想到洛月神的品味,竟然这么……有意思啊…… 一扇八宝琉璃屏风后发散着一阵阵白雾水汽,依稀可以看见屏风后一个人影正在沐浴。 这应该就是洛月神了吧…… 白荷花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心中翻涌的恨意以及……当初被一掌打死留下的阴影恐惧,轻轻地靠近。 “翠花,猥猥琐琐在后面干什么呢?是不是想偷窥本夫人的玉体啊?” 白荷花一愣,怎么会是个男人的声音? “唉,真拿你没办法,看在你刚刚十分乖巧的份上,本夫人就勉强让你瞻仰一下本夫人的香躯好了。” 话音刚落,白荷花只听得一声水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不着寸缕的英俊男人…… 白荷花:“……” 沈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淮尖叫,可惜他为了怕暴露身份,沐浴的时候总是把周围人全部谴退到院外去,没有人能听到他这声惊悚的尖叫。 “……别,别嚎了……”白荷花艰难地开口,“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 白荷花感觉在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长针眼…… “我的清白!”沈淮怒,一把拽过屏风上搭着的长袍草草披上。 白荷花见他穿上衣服,才终于抬起头端详他的脸,顿时又惊了…… 妈诶怎么会是沈淮? 说好的王夫人呢?洛月神呢?!为什么会是沈淮? 难道?!!! 白荷花瞪大了眼睛!难道沈淮是偷偷进来王家趁着王麻子不在和洛月神偷情来的吗?! 太无耻了! 白荷花震惊的目光让沈淮摸不着头脑。 “王,王夫人呢?”白荷花颤巍巍地开口。 沈淮淡定了下来,冷冷答道:“在你面前呢。” 白荷花石化了,她想过无数答案,可唯独没想过……王夫人就是沈淮! 说好的洛月神呢?为什么是沈淮啊啊啊啊啊!不对!为什么沈淮自称夫人还这么流利自然啊啊啊啊啊啊! 白荷花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那个让人闻风丧胆、威名可止小儿夜啼的大魔头沈淮,居然窝在一个小小的村镇给一个满脸麻子的恶霸地主当老婆! 以沈淮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是入宫选妃才对啊……不对!我在想什么!沈淮是个男人啊!他……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带把的男人啊! 白荷花风中凌乱,感觉自己要疯了。 沈淮才不管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在想什么,既然被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为了防止暴露自己男人的身份,干脆把她杀杀掉算了。 沈淮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可只是一瞬,他脑海里闪过王翠花那张总是哭唧唧的小脸,厨房里剁了只兔子都要哭嚎半天的女人…… 如果他杀了人,她一定会哭,指不定从此还会对他产生恐惧…… 沈淮的本来已经凝气内劲的手又垂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被他的杀气一震,显得有些害怕的白荷花:“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不能走。” “????”白荷花缩了缩脖子,难道沈淮要杀她灭口?怎么办?她根本打不过沈淮啊…… 沈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口气霸道:“从今晚开始,你就留在我身边当我的贴身婢女伺候我,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一步,否则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喂狗。” “咦???”听到沈淮居然不杀她,白荷花愣住了,看起来像只呆呆的大鹅。 沈淮很嫌弃,这种蠢女人留在身边会不会把王翠花带得更傻,王翠花本来脑子就不好使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沈淮也没有打算要杀她,就凑合凑合这么着吧。 此时解决完晚饭的王翠花正推门而入,一眼看见敞着大片胸膛的沈淮,以及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 王翠花惊了:“沈淮你……你居然背着王麻子偷情!你要被浸猪笼的!” 白荷花:“……” 沈淮:“……” 沈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王翠花是个脑残,不要和傻子计较,不要和傻子计较。 “这个女人……”沈淮指了指白荷花,“以后也是我的贴身婢女……她刚刚趁我洗澡的时候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必须把她留在身边。嗯……叫她什么好呢,随便叫荷花好了,行了行了,你俩快点滚下去,本夫人要更衣……” 沈淮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们滚。 王翠花深知沈淮的尿性,乖乖拽着还呆愣在原地的白荷花麻溜滚蛋。 王翠花带着白荷花到她的小厢房里,这才仔细地端详起了白荷花的样子。 白衣白裙,还带着白色的面纱,最重要的是,她的发簪是一朵白玉荷花。 熟知剧情的王翠花愣住了,面前这个白衣女子竟然是本文中戏份最多也最悲催的女二白荷花! 可是……白荷花怎么会在这里? 王翠花试探地唤道:“白荷花?” 白荷花警惕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 “卧槽还真的是白荷花啊!你不应该在靖州寻找秋潭吗怎么会到谷风镇来啊!”王翠花嘴上没把门,一下子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去靖州寻找秋潭?”白荷花皱起眉,一只手悄悄伸进袖中,随时准备拔出匕首。 王翠花自知失言,只好装作神棍开始满嘴跑火车:“我能预知世事……” “呵。”白荷花一声冷笑,显然是没相信她的鬼话。 王翠花委屈,低头绞着衣角:“我说的是真的呀,不信我告诉你几件事情,你一听便知道了。” 白荷花道:“哦?那好啊,我问你,我何时会死,怎么死的?” 王翠花说话不过脑子:“一年后,被洛月神一掌打死的。” 说完,王翠花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让你嘴上不把门,让你胡言乱语!这下好了,白荷花不得打死我! 王翠花心中悲呼,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向白荷花,却看到白荷花震惊至极的表情。 “你……你真的……能预知世事?”白荷花感觉嗓子艰涩,连吐字都分外艰难。 “我……我……”王翠花看着她的表情,感觉非常不对劲,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白荷花眼中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了口中一声长叹,她苦笑着道:“对,我上辈子的结局就是这样的,你真的能预知世事……” 上辈子?王翠花瞪大了眼睛,白荷花居然是重生的!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能预知自己的结局吗?”白荷花问道。 王翠花看着白荷花想哭又强忍住的表情,又想着白荷花悲惨的结局,心里一酸,带有安慰的口吻道:“我比你还不如呢,我啊,早在一个月前就该被沈淮一掌打死了……” “咦?”白荷花讶异,“那你怎么……” “我都说了,我能够预知世事啊,能够预知,当然就能够改变。”王翠花拍拍她的肩膀,她其实在小说中并不同情白荷花,只觉得白荷花对秋潭的执着不止可笑,还有点犯贱的味道,三番五次伤害洛月神最终死在洛月神手上,也算是罪有应得。 但现在,她看着白荷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这不是一个小说上几行黑字,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她不免心里就升起同情。 或许……白荷花是真的太爱秋潭了,爱得不知如何是好,才一次又一次地犯错吧…… 白荷花突然一把攥住王翠花的手,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渴求:“所以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对吗?命运是可以更改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王翠花知她是情之所至才会这样激动,虽然手腕被攥得疼痛至极,却也没有挣开她,只是用安抚的口吻,认认真真地回答她:“是的,命运是可以更改的。” “那我,那我也可以?”白荷花感觉自己眼眶湿热,她清醒过来的这一个月,没有一天不活在恐惧和抑郁里,她害怕,她害怕命运的轨迹只会通往最悲惨的那个结局,她害怕她什么也改变不了,改不了她的命运,改不了……秋潭的心…… 王翠花看着她,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说实话,在这篇小说中,除了拥有主角光环的洛月神和沈淮,谁能够拥有圆满的结局? 这就是身为配角的命运,用他们的感情,甚至是生命,来为主角的幸福搭桥铺路,成为他们最终成功的垫脚石…… 可是有没有谁去在意过,他们也是人,也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有感情。 王翠花一把抱住白荷花,感到她在自己怀里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会帮你的,一定可以改变的,你相信我。” 王翠花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地说道。 第6章 第6章 洛月神稍加打听之后,惊愕的发现,王二麻子的确已经娶了自己的表妹,不光是明媒正娶,典礼热闹非凡,小夫妻更是小日子过得如胶似漆。 本该属于洛月神命定的轨迹一个多月前已然发生改变。 洛月神一下慌了神,没有抢亲,没有新娘轿中相遇沈淮,她的命运就不会从眼下的情境中改变。 父亲洛大宝看着一个相貌平平的王翠花都能嫁进王员外家,自己家的这个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的,却被拒之门外,实在是没有天理。 这天洛大宝因为还不上欠债,被赌场的活计好一顿毒打,遍体鳞伤的回了家,看着静坐在烛火下补鱼网的洛月神,气就不打一处来,操起棍子就要抡过去,洛月神此时只是个娇弱的渔女,能有什么力量抗衡。 不能力搏,那就只能智取,就在棍子即将落下,千钧一发的时刻,洛月神狠着心,掷地有声的说道:“爹,我有办法给你还清赌债!” 洛大宝不知是计,即刻收住了棍子,喘着粗气说道:“说来听听,你有什么主意,王二麻子不要你了,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弄来那么多钱来!”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洛月神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他娶妻了,那我就做妾,以我的容貌,王二麻子一定欣喜若狂的接受了,到时候,你还怕拿不到礼钱吗?” 这个洛月神自小孤傲清高,没想到竟然会主动提议,屈居人下,去王二麻子那里做个小妾。 不过早已无路可走的洛大宝可管不上那么多,洛月神的提议正中洛大宝的下怀,所谓没鱼虾也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给王二麻子做小妾,也比洛月神卖去普通人家能多一些聘礼。 想到这,洛大宝咧着嘴笑了起来,扔下了棍子,嘿嘿笑着说道:“真是爹的乖女儿,你这主意不错,明一早,我就去找王二麻子去!” 还好收手的及时,否则这一棍下去,打伤了身子,或是打残了如花面容,那洛月神的价钱也要被贬低了。 乐吱吱的洛大宝拐进了自己的房间,心满意足的呼呼大睡了起来。 洛月神则仿佛被卸去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凳子上,怔怔出神。 既然该来的没有来,那么,洛月神只能选择迎头撞上属于她的天命轨迹。 沈淮在王家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身边还有两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得力婢女,每天吃吃喝喝,调养调养身子,还美其名曰给自己的相公好好补补身子。把王二麻子感动的就差把这个体贴入微的小娘子奉上神龛,早晚三炷香供着。 翠花看着被耍的团团转的王二麻子,偷偷在心里同情了他好几把。 不过再怎么样,王二麻子至少没有和书中的剧情那般,早早就被剧情牵引,英灵早逝。也算翠花为他做了件好事,可惜,她好人没好报,让沈淮横插一刀,把属于她的福气享用了个遍。 白荷花在沈淮胁迫下,堂堂掌门千金,沦为了一介女婢,打又打不过这个魔教教主,只能和同样沦为女婢的翠花蜗居王府,日夜伺候gay里gay气的沈淮。 就因为沈淮娇声嗲气的摇着王麻子的手臂要一柄瑞意吉祥的灵芝,王麻子就屁颠屁颠的跑出门,四五天后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翠花作为平常人,自然不懂沈淮的心机,荷花作为武林大派之女,深知这个灵芝有助于恢复功力,看来沈淮的内伤还没好利索。 风和日丽的一天,沈淮风情万种的侧躺在贵妃椅上,一张嘴,翠花就识相的把剥好的葡萄送进了这位王夫人的樱桃小嘴里。 一弹指,葡萄汁扬起了水花,喷向了沈淮那张铺满脂粉的俊脸,翠花挂上歉意的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夫人,小的失手了。” 美目一横,沈淮波澜不惊,说道:“怎么,伺候我厌烦了是吧,巴不得我早点退位给你吧。” 这可是你亲口说过的,怎么如今还住上瘾了,死赖着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麻子家底差点掏空,什么奇珍异兽都让沈淮吃了个遍,灵芝都啃的渣都不剩了,再挥霍下去,等这位大爷抬屁股走人,王家估计就只剩下稀粥给她喝了。 努了努嘴,翠花没好气的说道:“你差不多得了,人家王麻子就一员外,又不是王侯将相,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呵呵!”沈淮发出两声冷笑,然后说道:“知道为什么形容美人姿色都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才哪到哪!你这样的丑货,哪能体会到我这等倾世美人的待遇。” 翠花咬了咬牙关,忍住要啐一口的冲动,不阴不阳的说道:“我是担心你这女人扮久了,男儿雄风恐怕就要丢光光。” 沈淮闻言,一个打挺站了起来,魔爪一伸,把翠花轻而易举的捞过来,蹭着她的脸,呼着热气靠近了她的耳垂,低哑着嗓子,沙沙魅惑的声音响起:“怎么,你要不要亲身验证一下我的男儿雄风还在不在?” 距离猛然拉近的翠花心下一惊,暧昧的温度陡然升高,抵住的双拳情不自禁的使不上劲,扭扭捏捏的翠花沉醉的不能自拔。 嘴里矜持的话还没出口,沈淮就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不过,我可没饥不择食到这程度,要找我也找荷花,人家至少看起来眉清目秀的。” 说着,一把松开了翠花,弱柳扶风般飘落在贵妃榻上,贼兮兮的笑着。 这日子真是太惬意了,有吃有喝又享受,闲来无事,逗逗丫鬟婢女,这身心可是舒爽的不得了。 被耍完的翠花火冒三丈又无可奈可,怒盯沈淮,咬牙切齿的说道:“妆花了,你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小心露馅了!” 万里长城的铜墙铁壁都不及沈淮这张厚脸皮,简直自恋得上天了。 第7章 第7章 翠花气的捏爆了好几个葡萄,想象着这一个个葡萄都是沈淮这个人妖的脑袋,在她手中脑浆迸裂。 “沈淮,我秋潭又回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为民除害!” 叫阵的声音响起,翠花和沈淮纷纷看向了站在墙头上的秋潭,一袭白衣,正义凛然。 闻声赶来的白荷花,一脸痴绝的望着青梅竹马的秋潭。 哎哟,经过一番洗漱整理,这个秋潭褪了几斤风霜尘土之后,倒也是风华卓凡。 沈淮眉头一挑,抬手支住了自己脑袋,打算以静制动。这个秋潭还真是榆木脑袋,就他这功力,沈淮内伤未愈之前都打不过。更何况这几天经过王麻子好吃好喝供着,元气大增的他更不必说了。 将养好几天的沈淮,打算趁这个时候和秋潭过过拳脚,舒展舒展四肢。 在王麻子面前天天扮着柔若无骨,腰肢如柳,加上天天没事就躺,沈淮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快躺退化了。 慢腾腾的从贵妃榻上爬起来,刚走进院中,秋潭就持剑从墙头翻飞下来,直指沈淮的眉头而来。 腹中升腾起一股真气,沈淮抬起手,漫不经心的一掌挥去,近在咫尺的剑锋突然就改了方向,从沈淮的耳边呼啸而过。 秋潭被偏离的剑气拉着,和沈淮擦肩而过,秋潭诧异的睁大双眼,侧脸定定看着沈淮不动声色的冷脸。 一个没留意,秋潭的落地的双脚被人绊了一脚,带着剑气的惯性,直插的摔向了灰扑扑的地面,一阵飞扬的尘土从地上升腾起来。 沈淮嫌恶的迈远了一步,用手帕掩着口鼻,皱着秀眉。 气势汹汹的秋潭怎么也料到只开了个起式,就直愣愣的栽向了了泥土里,羞愤和恼怒齐齐涌上了心头,一时竟不想从土里拔起头来。 真真是太丢脸了,脸这可是真的丢到了地上。 这么一张面冠如玉的帅脸,还没好好欣赏就扎进土里,观战的翠花不光为秋潭感到脸疼,还十分心疼。 一道身影略过身边,翠花定睛一看,白荷花竟然一溜烟跑出去,搀起了无地自容的秋潭。 “秋潭你没事吧?”白荷花急切的问道。 还没仔细去想白荷花为何突然出现,恼羞成怒的秋潭吼道:“沈淮你个臭不要脸的,竟然使阴招!” “哟吼,这恶人先告状的人是谁啊,脸都摔成一张饼了,还能开口说话呢!” 一脸嫌弃的沈淮挥着手帕,指桑骂槐的说道。 “你!无耻!卑鄙!不愧是魔教的大魔头,一张嘴都淬了毒!”秋潭口不择言的骂着沈淮泄愤,缩回袖中的手却没闲着,偷偷摸出一枚柳叶镖,瞄着沈淮。 看到秋潭的小动作,白荷花心里着急得很,沈淮的内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秋潭是万不可能打得赢他的。 白荷花不着痕迹的拉住了秋潭的手臂,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淮斜睨着白荷花,慢条斯理的说道:“荷花,注意下你的立场,胳膊肘可别拐折了。” 沈淮不明就里,翠花可是通透的很,白荷花在书中和秋潭最终反目成仇,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荷花肯定悲喜交加。 “夫人呐,员外已经到前门了,要不咱去补补妆。这土大很,衣服也得换了,走走走!”说着,翠花便上手推着沈淮。 “松开你的咸猪手!”沈淮毫不留情面的呵斥着翠花。 翠花贝齿紧咬,谄笑着说道:“看看,发飙脸都皱了,我狂妄我自大,我再也不敢碰触您冰清玉洁的凤体,您别生气,快快移步呗!” 沈淮这才满意的转过身,朝着屋里走去。翠花赶紧回头使劲使眼色,示意荷花赶紧弄走秋潭,否则一会沈淮发现她狗胆包天撒了谎,转脸就杀回来,这荷花的虐恋情郎可就保不住了。 接收到了翠花的脑电波,荷花正起脸色,劝阻道:“秋潭,你现在不是沈淮的对手,不要再来自取其辱了,快快回去吧!” 眼见沈淮已经转身离开,叫板也没什么用,秋潭凉凉的丢下一句:“今日且放他一马!” 转脸就不悦的问白荷花:“你怎么在这,还给魔头当起女仆来了,身为名门正派之后,这点气节都没有吗?” 对对对!就你秋潭义薄云天,为了铲除魔头,暗中伤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白荷花撇撇嘴,说道:“就许你潇潇洒洒红尘作伴,不许我策马奔腾共享武林风光吗!闯荡江湖哪有顺风顺水,我这只是暂时的!” 想起这位青梅竹马抛下她独自闯荡江湖,一遇洛月神之后,三魂七魄全丢了,最后还看着她被洛月神一掌拍死,上一世最惨痛的记忆浮现出来,白荷花对眼前的秋潭充满了愤恨。 若不是自小对他产生了情愫,刚才干脆让他被沈淮一掌劈死算了。 秋潭相信了白荷花的说法,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忿忿说道:“等我回去准备好,再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打败这个魔头,把你带回去!” 白眼要翻上天际的白荷花假惺惺的拍手叫好,说着:“行行行!你最棒,赶紧走吧!” 一拱手,作揖,转身,提气跺脚,秋潭便运气飞过了墙头,不见了踪影。 白荷花紧跟着回了屋,翠花已经被识破了谎言,头上爆了好几个栗子,一脸苦相的立在一旁。 看见白荷花进屋,翠花抬头望去,白荷花示意秋潭已经离去,翠花才咧开大嘴,露出了满口白牙。 “捡到狗屎了吗?笑的跟朵菊花似的!”一看这丑货的笑脸,沈淮就满怀想要调侃她的兴致。 翠花止住放肆的笑容,讥诮的说道:“夫人别这么恶心自己,这手马上要去给你沏杯参茶养神呐!” 这张嘴比起沈淮还真是不遑多让,被反将一军的沈淮喉咙像被塞了棉花一样,又痒又干,吐不出话来。 眼珠子一番流转,开始笑的阴气森森:“这手我看剁了喂狗吧,反正还有荷花呢!” 一得意就忘了这货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翠花感觉一股寒气窜上后背,脸顿时一僵,哭笑不得。 第8章 第8章 翠花此时求生欲爆满,嘿嘿笑着,狗腿地说道:“别介,这爪子洗洗还能用,就算泡硫酸,我也一定把狗屎味洗干净喽!” 占了上风的沈淮冷哼了一声,说道:“倒胃口的丑货,还不快加速消失!” 得了特赦的翠花脚底抹油,立刻圆润的离开了现场。 留下的白荷花无所适从,看着沈淮志得意满的对镜贴花黄,视她为空气。 “你什么来历?”沈淮不经意的问道。 白荷花吓了一跳,喃喃说道:“我,我,我是孤山派弟子白荷花。” “哟,名门正派,掌门白孤山不会恰好是你爹吧?”沈淮换了两个金步摇,仍然不满意,口气越发酸了起来。 心中忐忑的白荷花,摸不准沈淮的意图,要是知道了她是掌门千金,会顺手解决一个敌手吗? 但是自小山门有教诲,威武不能屈,声名赫赫的孤山派没有怂弟子,白荷花提起勇气,正气凛然的说道:“白孤山正是家父!” 索性拔下所有金步摇,一头乌发干干净净更显淡雅清贵,这下沈淮总算心满意足了,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身后的宫灯,白荷花觉得眼前一下灰暗一片。 压迫感迎面袭来,难道沈淮要动手了吗? 提起十二分警惕的白荷花握紧了自己的双拳,随时准备接招。 盛气凌人的沈淮忽然轻笑了一声,悠悠说道:“有意思,令尊知道不知道自家千金扒人窗户,偷看男人洗澡的事呢?” 果然没正经,无下限,自己扮女人躲在员外家都不以为耻,倒是有余兴取笑白荷花误打误撞偷看了他的事。 想到这,白荷花还是心不由己的红了脸,气冲冲的怒斥道:“谁会知道王夫人是男的!我要是长针眼了,才要找你算账呢!” “没事就学学我是如何贤良淑德,或许秋潭那傻货还能看得上你,别一天到晚跟着翠花那只丑货,尽学了些牙尖嘴利!” 沈淮空逞了些口舌,看来并没有要对白荷花不利,她便放下了戒心,没有再还嘴,也没有去追问沈淮是如何知道自己痴恋着秋潭。 呆在丫鬟房间的翠花凭空打了好几个喷嚏,暗搓搓的想着,肯定是沈淮的恶毒夫人在背后说了她坏话。 晚些时候,王二麻子终于回了府,一番饭桌你侬我侬之后,回房不过半柱香,翠花已经气喘吁吁的把被弹昏的王二麻子拖到了床边的屏风后侧,安置好了之后,背酸腰痛的走出来。 “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以后你把他哄到屏风后面再弹昏他,我这一路拖着太费劲了。”翠花真是觉得每晚拖过来,天明再拖回床上实在是苦力活。 “哎呀,这床头要是挂个小巧的头颅就恰好符合我魔教的风格,翠花你说对不对呀!”说完,还眨巴眨巴眼,望着翠花征求意见。 “得得得,当我这屁没放过!您一夜好觉,翠花祝您春梦了无痕!”拱手作揖,翠花再不敢提这茬,讨饶着,便识趣的退下了。 此时的洛月神却辗转难眠,天命没有如约而至,究竟是迟到了,还是已经改写,她现在实在是摸不准。 不过她坚信,只要自己按照命定的轨迹,出嫁去往王二麻子家,不管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还是悄无声息黯然出嫁,在路上终究能遇上命定出现的人。 这可是殊死一搏了,听说这个王二麻子可是满脸坑,生得丑陋,以她现在的能力,如果没有顺利发生轿子中的相遇,那就得陷进去王二麻子这个坑里,或许就没有机会翻盘了。 可是无论如何,洛月神都要去验证一下,命定轨迹是否被改变了,那个横空出世的王翠花,也必须去瞧上一瞧,如果是这个女人改变了原有的轨迹,那么不惜代价也要让她消失,把脱轨的命运扭转回来! 一大早,洛月神便把自己倾国倾城的容貌,收拾的犹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 洛大宝一见,顿时喜笑颜开,这般盛世美颜,王二麻子铁定一见难忘,再多的价钱他估计都掏的出来。 上前拉起洛月神就要拔腿走的洛大宝,被洛月神一把甩开,洛大宝一脸疑惑的说道:“干什么呢,走呀,咱现在就去王员外府上!” 洛月神站定了脚一动不动,冷冷说道:“你给我租顶轿子来,我不要这样走路去!” 轿中相遇的情节必须重现,否则还怎么遇见命定之人。 “哦?要不要我再请队锣鼓奏乐,风风光光的抬你去呀?”洛大宝的眼底已经一片灰冷,可惜洛月神没有看到。 执拗的洛月神明知道洛大宝只是在讽刺,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女儿,这可能是我唯一的一次出嫁,不能太草率!” 啪的一声,洛月神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洛大宝。 “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是要把你卖进王家去的,多一个铜板都不可能亏你身上,我已经叫了牛车,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洛大宝恶狠狠的说道。 被打了一耳光的洛月神,愣愣的禁了声,任由洛大宝拖着自己,迈出了破落的茅草屋,走向了村口。 牛车摇摇摆摆的走了一上午,才进了谷风镇的地界,颓丧着脸的洛月神满身草屑坐在牛车板上,路上别说魔教教主了,除了几只屎壳郎,一个活物都没见着。 走近了谷风镇之后,洛月神已经深觉天命不再,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牛车到了镇上便停了下来,剩下的路要靠他们自己走路过去了,好在只隔着几条街道而已。 洛大宝和车夫哈拉了几句,没有付车马费就拉着洛月神逃走了,到了一处拐角才气喘吁吁的说道:“看看你这倒霉相,还不快收拾一下衣冠,把笑脸给老子戴上,不要一副死了爹的表情!” 意识到咒骂了自己的洛大宝,赶紧呸呸呸的吐着口水,企图抹杀刚才的失言。 第9章 第9章 洛月神心不在焉的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依旧一副不死不活的冷脸。 洛大宝也顾不上那么多,拉着不情不愿的洛月神,加快脚步走向王员外府。 王二麻子今日特地在家陪着夫人逗鸟赏花,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一旁伺候的翠花恶心的胃酸翻滚,同样不忍直视的荷花,压低了声音问道:“沈……那个……夫人对员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荷花特地加重了这样两个字,手指不自主的捏起了和沈淮同款兰花指,疑惑的询问着翠花。 一代枭雄,魔教教主沈淮,捏着嗓子,扭着蜂腰翘臀,娇羞婉转的蹭着王员外肥硕的躯体,掩着口鼻笑的花枝乱颤,这画面,实在触目惊心。 鸡皮疙瘩早就褪光的翠花,轻拍了两下白荷花,咽了咽呕出的酸气,缓缓说道:“你别看他风流倜傥,俊美无双,其实他,就是个变态来的!” “那他现在,嗜好的到底是男是女,看他动作神态,挺……挺自然的嘛!”该不是真的转了性向,才兴致勃勃的讨好这个王二麻子,可是为啥不换个养眼的对象,现在这个搭配,着实违和。 “呵呵,他呀!估计还在寻找真实自我的道路上艰难跋涉。你要是想吐就吐吧,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这对该遭雷劈的组合看久了,翠花也渐渐习惯了,虽然还是恶心不断,总算能够当场忍受下来。 这会两人还挨着头,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可乐的事,两人笑的前仰后合的,看得翠花想当场刻一块百年好合的牌匾砸给他俩。 远处小步快跑来了个小厮,凑到了王二麻子的耳边,悄悄说着什么,当下就看到沈淮咬唇跺脚绞手帕,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翠花见势不妙,拉着白荷花就上前去,才听到王二麻子慌里慌张的解释着:“夫人莫气!莫气!这都是娶你之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还会找上门来的!你别急,我去打发他们走!” 一脸懵逼的翠花不知小厮说了什么,惹恼了沈淮,只得看向气鼓鼓的沈淮。 “没想到,我一心一意的对你,你竟然还肖想着要娶小妾,你这个负心汉!” 此话一出,翠花挑了挑眉,书中的剧情里,并没有这一出,难道是蝴蝶效应带来的另一个事件,这王二麻子娶了个能看不能吃的沈淮,上天要补偿他,赐给他一个小妾? 王二麻子现在是百口莫辩,洛大宝这个无赖,竟然带着女儿上门,硬要把她塞给自己当小妾。 新婚两月不到,就算是平常人家,也不能这么急不可耐的娶小妾。何况,现在王二麻子的人设可是心善又柔情,怎么会凭空说要娶小妾进门,简直是无稽之谈。 “夫人,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冤枉啊夫人!这样,我马上叫人把洛大宝他们赶出府去,你别生气了,夫人!”王二麻子现在只能百般讨饶赌咒,试图抚平沈淮的怒气。 一听到洛大宝这个名字,翠花立即和白荷花两两相觑,眼中皆是写满了惊诧。 洛月神的父亲洛大宝,那上门的必定就是他们父女俩没跑了,想不到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该来的还是来的。 翠花费尽心机搅了洛月神的婚礼,还是没能让洛月神止步,竟然还能找上门来。 白荷花下意识的看向了预测中和洛月神一见倾心的沈淮,一脸忧虑。 而翠花则望向了现在急得满头大汗,浑然不知的王二麻子,洛月神一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故事还是走向了书中的剧情,沈淮和洛月神双双看对眼,王二麻子也将命不久矣。 大家都是小人物,在命运的齿轮下挣扎求生的小透明,除了彼此惺惺相惜,还有谁会在乎他们的存亡。 不! 翠花握紧了拳头,既然她能一次改变洛月神出嫁抢亲的命运,那她一定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再一次扭转命运的转盘,改变自己和一众人的悲惨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翠花和白荷花对洛大宝的名字提起了警惕,沈淮心中也有所震动,这个名字一响起,他仿佛渺渺远远听到有人在呼唤着另外一个重要的名字。 起了疑心的沈淮决定一探究竟,为何自己对这个名字如此敏感,拿起沙包大的拳头,如同小鼓点一样捶在了王二麻子的小胸胸上,娇嗔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去偷看小妾长得漂不漂亮,哼,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要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敢来勾引我相公!” 王二麻子不敢不从,忙不迭的扶着娇妻,走去了府内大堂。 翠花无力阻挡,只能颤抖的拉着白荷花紧随其后,看看具体情况再来想辙子。 一进大堂,翠花就被眼前的绝世美人惊掉了下巴,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小翘鼻,樱桃嘴,精瘦高挑的身材,即使荆钗布衣,也丝毫掩盖不住那股夺人摄破的光华。 天天听人说洛月神如何如何貌美如花,犹如名副其实的洛河女神,百闻不如一见,的确是清华高洁的倾世美人。 难得的是洛月神浑身有股清清淡淡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风情满身却不沾染半点风尘,柔美清丽却不矫揉做作。 此刻洛月神便亭亭玉立的站定在大堂中央,不卑不亢的扫视着走近来的一众人等,待到她看到白衣白裙的白荷花之后,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她并未多加注意,看向了扭腰走到面前的王夫人。 而此时,女扮男装的沈淮露出了男性赤裸裸的打量眼光,贪婪的看向了眼前的洛月神,眼底有股危险的神色弥漫开来。 第10章 第10章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句诗真正的含义,沈淮现在才领略出来。 冥冥中有股道不明的引力,不断的拉扯着沈淮上前靠近。仿佛眼前那位女子是个熊熊火焰,不断在灼烧他冰冷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就想一步步走近。 沈淮深感蹊跷,自己何时对美人的抵抗力这么低,以他自身的姿色,想看美人,照照镜子就有,怎么会对初初相见的这位美人产生不一样的情愫。 持续挨近的沈淮也让弓腰垂首的洛大宝看呆了眼,看着穿着装扮和出场架势就是王夫人无疑,可是怎么可传闻中的王翠花相差十万八千里。 粗野无盐的乡村丫头,这么会有这般明艳照人的光彩,除了线条过于冷硬,身躯略高大魁梧,整个就是个大美妞。 难怪这王二麻子会改变主意,选择娶了王翠花,有这等美貌,哪个男人抵挡得住。 不过这趟来是为了把自家倾国倾城的女儿塞进来的,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压下垂涎的口水,洛大宝谄笑着:“王员外万福,王夫人万福!” 王二麻子这才从洛月神的身上移开了胶着的目光,愣头愣脑的回道:“托福,托福!” 看来是来对了,纵然眼前的王夫人看起来貌美如花风情万种,还是抵不过自家女儿的清丽高洁的绝世容颜。 一众人被洛月神衬托,统统被碾压成渣滓。 还是白荷花最早清醒过来,胳膊肘用力的捅了好几下,翠花才收起哈喇子,愣着神转头看着白荷花。 整张脸都在使劲做眼色的白荷花,终于让翠花想起了大事。 上前一步才看清了沈淮认真的面孔,目不转睛的盯着洛月神,浑身有些僵硬。翠花深觉大事不妙,这个洛月神的主角光环打开了,所有人都将会沦陷在这里面,从此公转自转都是围绕她而展开,而翠花这种小角色,按照剧情,出场还没看清脸,就马上一命呜呼。 翠花大力的咳嗽了一声,整扇肺都颤了三颤,才唤回这些着迷的神智。 沈淮瞬间被翠花的声音拉回了智商,马上暗下了自己的眼神,后退了几步站定。 洛大宝心中暗喜,谄媚的笑着说:“王员外,这是家女洛月神,年方二八,自小仰慕王员外神采,我就做主,把她嫁于王府做妾,聘礼嘛,不多,只要五百两!” 五百两的确不多,给王夫人进补的奇珍异兽哪一样不是上百两,光那一柄千年灵芝,花了一千两银子,王二麻子到现在还在肉疼。 这样的绝色,真真不止五百两,可是眼下王二麻子急于用钱,还能把这赔钱货出手,一举两得。 听到自家父亲为了卖掉她,不惜胡口乱诌,还恬不知耻当场议价,没有半点尊严矜持可言。洛月神的脸色不禁难堪了起来,再没有了高傲的气势,娇柔的面容染上了悲怆的颜色。 眼前的洛月神柔弱中挟带着受伤的神色,沈淮当下心中暗暗心疼起来,神智一瞬间恍惚起来,那股神秘牵引着靠近的感觉又再次浮现了起来。 沈淮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心动,还是疼惜下的保护欲,但是他十分不喜欢被暗中控制牵引的感受。 提起丹中之气,强压自己飘忽的深思,却仍然控制不住,沈淮越是反抗越是强烈感觉到身不由己。 很快,暗中较劲的沈淮浑身冒起了冷汗,眉头深锁,身躯因为运功提气而微微发抖。 翠花见状,有些担忧沈淮的状态,上前拉了拉沈淮的衣角,关切的望着他。 不知道为何,翠花一个小小的动作和眼神,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那股神秘力量,沈淮心下立刻一松,恢复了清醒的神智。 恢复清醒的沈淮咬住牙,惊觉自己一身的冷汗,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 回头一看到王二麻子呆愣表情,沈淮瞬间暴走,沙包大的拳头捶了过去,王二麻子感觉自己肋骨都发出了咔嘣脆的骨折声音。 “你果然就是个见异思迁的老色鬼,一见美人就露出禽兽本相了。” 看到猛然回神,马上就娇嗔起来的沈淮,翠花和白荷花被这换脸的速度惊呆了。 王二麻子再不敢垂涎,捂着发闷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夫人冤枉啊,为夫,为夫,为夫是在想要怎么婉拒这位大伯的好意,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沈淮别过头,抱着自己的双臂,委屈巴巴的说道:“不用再假模假样的了,人家都帮你送货上门了,你这样假意推辞还有意思吗?可怜我还以为咱俩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小日子有滋有味的,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嘤嘤……” 说着说着,沈淮这货居然哽咽了起来,拖着哭腔,戚戚然然的抹起了眼泪。 王二麻子看到亲爱的夫人垂泪暗泣,心内百爪挠心,焦急万分地说道:“夫人,夫人呐,真的不是我让他来的,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心就发慌。” 沈淮还是不管不顾的扭头痛哭,王二麻子眼见劝阻不住,转头指着罪魁祸首洛大宝说道:“你这刁户,我何时说过要纳你家小女为妾,你可不要无中生有,中伤我们夫妻感情!” 刚才还五迷三道的沉浸在洛月神的美貌,现在假惺惺的拒绝,洛大宝当即认定这个王员外就是惧内而已。 壮起熊胆的洛大宝,调转了枪头,喜笑颜开的对着沈淮说道:“洛某鲁莽,王夫人见谅,不过话说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王员外这般家世,多个人开枝散叶不是更好嘛!” 沈淮当即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庞,咬牙切齿的喝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喽!” 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敢送妖姬来迷惑我的铁饭碗,我看你是活腻了,还三妻四妾!等哪天夜黑风高,我让你尝尝四分五裂的感觉! 默默在心中咒骂着的沈淮,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洛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