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钱要脸干嘛（1）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双城记》里被引用到烂大街的经典开篇，就是季丙欣在大学时代创作的故事，被专业课老师剽窃并私吞收益后，心中会时常回响起的一句人生感慨。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季丙欣暗下决心，决不让自己的半分心血再被人掠夺——所以她决定成为掠夺者。 然而当年立下豪言壮志的季丙欣肯定不会料到，十一年之后的她竟然落魄潦倒到，连一份打车费都付不起。 “师傅，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赖您这几十块车钱，我今天是真忘了带钱包，我也真的是有特别急的事。您等我上去办完事儿，我一定拿现金下来给您结账，您等我十分钟，就十分钟。”季丙欣红着脸，扒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竭力与车里的司机交涉。 “您别介，我这可是小本买卖，您这样的啊，我见多了，一旦把人放走了，那就永远古德拜了。我啊，看着您这身行头也是体面人，这几个子儿对您来说，肯定不是问题，您要是真诚心不想咱双方都跟这儿难堪，就还是痛快地把账给结了，我可以支持手机转账，这码信用卡也能用。”出租司机说着拿出了一个收款二维码。 季丙欣是真不愿在大街上跟司机耗着这么难看，毕竟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可话是这么说，钱不是问题，可关键是没钱，但凡她的个人账户没有被银行冻结，她都不至于如此窘促。 季丙欣思前想后，想跟司机狡辩自己不用手机支付，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手机就响了。 “铃铃铃……” 季丙欣立即取出手机：“喂，杨秘书，劳烦您跟常总说一声，让他别着急，我已经到您楼下了，马上就上去……诶……哦……可是……那看常总时间，咱们改天……”话还未完，连线就被对方无情切断了。回想起当初风光时，这个常总还天天哈着上门，死缠烂打的要谈合作，却不想，她这才失势不到一个月，对方就连亲自跟她说句拒绝都不屑一顾，就这样派一名秘书潦草把自己打发了，想来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而这样的事情，在她事业失败的这段时间内，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起。 被放鸽子，季丙欣麻木地把手机塞回包包里，对出租司机说：“您稍等我一下。”紧接着一转身，又从包里摸出自己的钱包，把里面已经全然无用的卡片全数清空，走到一位打扮时髦的女郎面前，拦住对方，礼貌搭讪说，“您好，我今天忘记带现金，没法结车费，我能用这个钱包跟您换一百块钱应急吗？相信您也是识货的人，这是爱马仕Kelly钱包，多难买、什么价位您也非常清楚，一百块您拿回去绝对物超所值。” “那你为什么要卖？”时髦女郎上下打量季丙欣，语气中充满怀疑。 季丙欣凄然一笑，万般无奈拥聚于胸：“伤心物，留着也没什么用。” 此话一出，如灵丹妙药，瞬时在女郎那里起了神效。 时髦女郎顿时放下全部戒备，露出假惺惺的同情：“失恋分手了？别说了，我帮你。”说着拿出自己同样奢侈的钱包，却只从里面抽出了3张毛爷爷递到季丙欣手里，悲悯道，“剩下的给自己买件礼物，告别过去。”言毕，把她手里的钱包欢天喜地地收入囊中，转身离开。 这场应急交易，前后戏剧性的变化，季丙欣心里早有所料，但对方挑明的会意也令她哭笑不得，但她却不想澄清，贱价卖掉一个丧失本质功能，里面连钢镚都拿不出来的奢侈品钱包；跟结束一段刻骨铭心却全不适合的蹉跎恋情，两者所带来的情感荒芜感，是毫无分别的。 拿到钱，季丙欣把车费结清，揣着剩下的两百来元，转身朝距离还在五百米开外的地铁站走去。 真凄凉，季丙欣都不知道自己曾经不可一世，怎么就落到了今时今日这般易物救急的地步。如果真要找个明白易晓的导火索，恐怕就得是九个月前那场围绕唐灏领衔影片《飞龙》的争角儿大战了吧。 季丙欣不怨天尤人，毕竟路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的，不论什么结果，她都甘之如饴，她姿态萧索，却心安理得的走入地铁。而她不知道，她被几十块钱逼得走投无路的全过程，已然被一双眼睛，在不远处，默默尽收眼底——而这个人，就是那个万事起源的“始作俑者”，唐灏。 唐灏坐在自己的车里，静静看着季丙欣，情不自禁想起半年前，在一场沙龙会上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那是唐灏朋友，圈内有名的艺术大拿余婷，举办的一场形而上的哲学沙龙会。 那天唐灏迟到了，赶到沙龙会现场的时候，天色已然进入黄昏，他顺着室内昏暗的灯光，低调地走入活动场地，默默就座一处僻静的观众席上。季丙欣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唐灏的视野。 唐灏还清晰记得当时的情景，沙龙舞台上正上演着叫人看不懂的艺术节目，他心不在焉欣赏演出的期间，耳边传来了一声轻柔，但辨识度极高的呼唤声—— “唐总。”唐灏应声扭脸，一打眼就看见面前一张笑意娴静的女人脸，这女人看成功吸引起他的注意，紧跟上就自报家门：“我是星临经济公司的季丙欣，是仲睿霖的经纪人，我想当面给您道个歉，关于早上新闻的那场误会，我们也很意外，希望没给您和剧组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面对不速之客的致歉，唐灏没有立即作出反应，只是静看着季丙欣，听她接着说：“不过除去抱歉，我们也非常诚挚的希望，唐总您能考虑让仲睿霖参与您这次的新电影。” “睿霖从出道以来就一直走俊朗型男的路线，粉丝基础非常扎实，他是北影毕业的，又有丰富的演戏经验，所以我想，如果他能参演您的作品，一定不会令您失望。” 季丙欣说罢，看了看唐灏的脸色，随后递上了一张名片：“唐总，睿霖的个人履历我已发送您的邮箱，请您审阅。” “季总。”唐灏听完季丙欣连珠炮似的自白，不着急接下名片，“都说您的人脉广，消息灵通，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做经纪人嘛，总是要广结善缘。”季丙欣微微一笑，辩解道。 季丙欣话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舞台上节目已然谢幕，耳边一直回荡的奇异背景音也安静下来，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唤了唐灏的名字。 两人同时扭头，见一个身段婀娜，造型出挑的女人正向他们款款而来。 女人笑面盈盈，看向季丙欣：“这位是？” “余小姐，我叫季丙欣，幸会。您办的沙龙真是叫人耳目一新。”季丙欣大方自报家门，并顺道示好。 “谢谢。”余婷礼貌致谢。 第2章 没钱要脸干嘛（2） 见到来人直奔唐灏，季丙欣审时度势，主动告辞：“唐总，不打扰您和余小姐说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我等您的电话，期待与您合作。”说罢，把名片往唐灏面前一放，起身离开。 唐灏情不自禁地追望了她离开的背影，这个背影给了他极其深刻的印象——隽秀挺拔，有一股说不出的倔傲风骨。 然而今时再见，她的背影仍然挺拔有着一股子倔劲儿，但已然没了当初的傲气，与之相反，他感觉她的背影透出一股往夕从未察觉，此时却无法忽视的——落寞。 回忆到这里，唐灏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唤回了现实。他接通连线，听筒中传来了助理的汇报话音—— “唐总，给您致电是想提醒您一下，今晚的《飞龙》开机发布会在下午三点开始，需要您在两点之前抵达现场，另外，服装和造型师都已就位。” “嗯，知道了。”唐灏结束通话后，驱车前往会展中心。 在唐灏动身的同时，同城另一端华娱传媒，有一行人也准备赶往同一目的地。 其中有三个主要人物，分别是华娱总裁兼明星总经理人怀德凯、新晋鲜肉曾熙和老牌偶像明星仲睿霖。 “睿霖，待会儿到会场，你的媒体关注度可能会比较高，记住，说话一定要谨慎，千万别让记者把问题纠缠在你退出星临重回华娱的话题上。”怀德凯重点强调，“尤其是不要回答舆论关注的谁背叛谁的问题，不要掉到记者的陷阱里。” “知道了。”仲睿霖沉脸答应。 “曾熙，你别太紧张，不管记者问什么，你只要注意表达出积极备演的状态就行。”怀德凯一脸慈爱地提点。 “嗯，怀叔。”曾熙恭敬应允。 随后，怀德凯满意得双眼眯成一条线，仰身后靠，嗓音慵懒：“离会场还有段距离，大家都眯瞪会吧，保证待会能有个好的精神状态。” 曾熙听话得闭上眼睛，仲睿霖就没那么听话了，他一上车就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下听见怀德凯在说了些不痛不痒的，竟要睡觉，终于耐不住了，直接发问：“怀叔，男一还是定的那学生？” 怀德凯暗忖片刻，微微张开眼睛：“暂时没有。睿霖啊，你之前不是不愿参演《飞龙》吗？怎么现在又对男一的角色上了心？” “那能一样？我同意回来，是因为你承诺帮我争取男一的，可现在开机发布了，别说男一没着落，就连男二也还原封不动。”仲睿霖说着目光犀利的扫了一下曾熙。 怀德凯心念一转，狡辩道：“哎呀，睿霖啊，你现在功成名就，要留点机会给新人嘛。何必跟他们争这一亩三分地，咱们目光长远些，向前辈学习，做一些价值导向的事，把形象从偶像明星朝公众人物升华一下。” “名利从来没人嫌多，你承诺的就要做到。”仲睿霖抱手反驳。 “那我能怎么办，”怀德凯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我也很绝望”的态度，说，“操盘方是唐文化，我总不能用刀架着唐灏脖子，让把男一给你啊。” 仲睿霖气结，悔不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怀德凯是一个比季丙欣还要狡猾多端，又不讲人情的老狐狸，更恨自己当时怎么就这般草率，轻信了对方空口白牙开出的空头支票。然而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面对这么个老谋深算的老东西，他只能倒霉认栽，他不甘心。 仲睿霖的郁愤弥散到周遭空间，然而这份压抑却并不能阻拦车轮持续前进的节奏，一切都按照原定计划越行越远。 发布会场如期而至，唐灏下车步入展厅，没有先按工作人员的安排，直接赶去后台，而是辗转去了发布会现场查看舞台和各个后勤团队的准备情况，了解到万事就绪，正打算与场控再敲定一遍活动流程，就听有人在现场通告，说第一组主演已经抵达。 “老怀。”走进后台等候室，唐灏第一眼就见到了他的生意老伙伴——怀德凯，他热情上前打了声招呼，“我就猜到是你。” “唐总的场子不敢怠慢啊。”怀德凯笑脸盈盈迎上来。 “是您老给我面子。对了刚才前面听说你带的不止一个艺人？”唐灏客气，同时表达心中的疑惑。 “哦，这样，本来我们公司只有一个艺人入选你们戏的男二，不过中间有些突发情况，就有幸又有一个演男四的新艺人了。”怀德凯解释。 “男四？”唐灏狐疑，目光不自觉一转，恰好扫到了怀德凯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正捧着手机玩的人，他细眼一看样貌，正是仲睿霖。 “相信睿霖跟华娱的渊源，唐总早有所耳闻吧。”怀德凯不等唐灏进一步提问，自己先说。 唐灏点了点头，大概有点明白过来。 “他到外面走了一圈，现在又回来了。“怀德凯一言以蔽。 “哦。”唐灏答应，脑子里飞速闪过季丙欣的画面。 只是现场情况没有给唐灏太多出神思索的时间，发布会即将开始。唐灏便礼貌告别了怀德凯，去更换服装和造型，此刻，他满怀心事，脑海里都是季丙欣落寞远去的背影。 发布会现场主客齐聚，现场倒计时数到一，主持人轻捷步伐走上舞台中央，所有灯光，以及台下的目光和大小镜头，都齐齐对准台上已经就位的制作阵容。开机发布会通过各类设备，转化为信号播散出去。 季丙欣本来是不打算看《飞龙》开机发布的，哪曾想，事到临头，心里深淤积的不甘，又鬼使神差驱使着她准点儿打开了现场直播。 冷清的办公室里，季丙欣静静收看着发布会的直播现场。她眼神放空，睿霖他，到底还是接演了《飞龙》的男四。 这真是讽刺啊，季丙欣心想，一个月前，就在这里，她俩还为了他迟迟拖着不在《飞龙》的演出合同上签字，而吵得不可开交，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孤注一掷的最终成果，却成了别人的渔翁之利。 第3章 娱乐圈乃八卦重灾区（1） 发布会先是关于筹划初心和创作背景的冗长介绍，充斥着漂浮在天上的宏伟价值观，令人兴趣索然。 同时，天光也碰巧消沉下来，那天也是这么一个突然阴郁的午后，天色灰蒙暗淡，季丙欣因为生闷气而没把灯打开，任室内光线随着她的心情一样晦暗难当。然而，仲睿霖却是保持着一副心安理得的状态，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办公室。 “你去哪儿了？”季丙欣怒意满满地问。 “你失忆了么？我去哪儿不都由你安排么？” “剧组打电话来说你根本就没有去训练地点。你为什么不去？”季丙欣咄咄逼人。 “那是剧组安排的行程，不是你呀，你不是要我一切行动听你的吗？”仲睿霖狡辩。 季丙欣被噎得够呛，她压低嗓子与仲摊牌：“为什么不签《飞龙》的合同？” “你不已经签了，我签不签，重要么？”仲睿霖反问。 “你是出演人，也是公司的合伙人。公司制度要求所有业务合同都要咱俩共同签署，你签不签字的重要性，还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么？” “这公司不是早就你一人说了就算吗？何必还要我多此一举。” “当初公司刚成立，不是说好，咱俩商量着来吗？” “但你跟我商量了吗？” “我当然，可是总得有人拍板决定，做对公司有利的事啊。” “有利？你说说合同里，到底哪条内容对公司有利了？片酬低不说，拍摄期间的费用还要自己担，你是做慈善事业吗？季小姐。”仲睿霖责问道。 季丙欣一愣，理直气壮的气势有所减弱，态度软了下来，她说：“这个改不了，我们眼光长远点……” “我改变不了你让我签字干嘛？！”她的退缩换来了仲睿霖的反扑，他情绪陡然扬眉，冲着她高声质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合伙人。”季丙欣无奈。 “你有用对待合伙人的方式尊重过我吗？！如果你尊重我，就不应该逼着我去做我根本就不想做的事！” “可咱们已经官宣参演《飞龙》，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公司花了这么多心血和资源，好不容易才给你换来这次机会，现在你退出，不是凉了全公司人的心吗？”季丙欣一让再让，安抚道。 “那是你！是你要的机会！不是我也不是公司，本来有大把更赚钱的机会，是你一意孤行都拒绝。为我好？你只考虑你自己！” 仲睿霖的控诉，让季丙欣很委屈，她情绪上涌，语音颤抖：“仲俊，我从来没有不为你想，可你……” “不要叫我仲俊！”仲睿霖呵斥。 “OK，OK，是我不该叫错，睿霖，这次算我求你了。”季丙欣息事宁人，再次退让。 只是仲睿霖并不想作罢：“让我给那两个无名小辈当陪衬，开玩笑！我还没过气！” “没有人能红一辈子，所以我们才要居安思危早做打算。” 当时仲睿霖是恼火还是诧异？季丙欣有点记不清了，恐怕也就是那一次，自己才彻彻底底地把他推到了对立面，送回了怀德凯身边。 记忆中的名字终于重叠到现实，发布会主持人依次报过演员名单后，直播的画面上，终于出现了仲睿霖的身影，他虽然是现场站台演员中，出演角色最次要的演员，但他在台上所处的位置，却紧挨在几位主创的身边，占据着比男一男二还要重要的核心区。 当然，他是当之无愧的焦点，季丙欣不禁自嘲，自己一手打造的话题巨星，如今真是扎扎实实地钉在了众圈内人士的心眼里，不论做什么，都会拿他来引领话题热度。 此时此刻，季丙欣心里更多的还是被朋友背弃的难受心酸——最不愿看到的真相，总归发生了。 毫无悬念，画面切到仲睿霖的特写，记者们对于他和季丙欣之间的恩怨情仇，可谓是穷追猛打，句句提问都针锋相对，言辞也是犀利无比。 季丙欣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知道，仲睿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华娱签下了导致他们彻底决裂的合约，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在背叛自己以后，接了《飞龙》的男四号。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所有疑问都没有获得正面回应，仲睿霖对于任何与她相关的问题，不是答非所问，就是避而不谈，怀德凯那只老狐狸又太懂得见缝插针，巧计调动现场，引开媒体注意力，并抓紧时机让仲脱身。 季丙欣看着直播画面中仲睿霖被一干工作人员包围着匆匆离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罢了，事已至此，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叩叩……” 敲门声将季丙欣从内在挣扎中拉回当下。 “请进。”季丙欣应声的同时，门被推开，柴钰从外面走进来，她抬头看向对方招呼道，“你回来啦，坐。” “嗯。”柴钰点点头就坐，直切正题，说，“季总，韩国公司那边的项目基本敲定了，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想申请出差，去韩国跟总部决策人面谈一次。” “哦，靠谱么？能有多少收益？” “我预估起码八位数吧。”柴钰面无表情，答。 “那可以啊，”季丙欣重燃希望，随后脸上又不自觉流露出惭愧：“哎，没想到最终还得靠你。” “没关系。”柴钰淡然摇头：“那您批一下出差流程吧。” 季丙欣点头，打开内部办公系统，脑中忽而闪过几分思量，于是略有不放心地，又向柴钰确认道：“他们没提其他的要求？” 柴钰有些错愕，她略微一顿，才摇摇头：“没有。” “好的，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冠林呢？跟你一起么？” “我自己去就行。敲定以后再谈冠林后续的行程。我想今晚就走。” “也是，打铁趁热，那辛苦你了。”季丙欣不疑有他。 “季总，再见。”得到应允，柴钰二话不说起身告辞，匆忙得好似有点心虚。 柴钰没有在公司多做停留，径直下楼，上了已经在车库内等候多时的车里。 “怎么样？”驾驶位传来仰冠林急切地发问，“她同意没？” “同意了。”柴钰内心复杂。 “太好了，老狐狸终于松口了。”仰冠林开心庆贺，过后，意识到柴钰的情绪仿佛并不轻松，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怎么了？她还提了什么棘手的条件？” “没有，她应该还没看出破绽。”柴钰摇摇头，神情愧疚：“冠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个时候，我们落井下石……” 仰冠林伸手搂住柴钰：“怕什么，想想咱们在这之前，被她雪藏受得那些窝囊气，我们现在这样，只是为了拿回她欠我们的，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给她呀，起码她到时候还能拿一笔真金白银去还债，比起那个人，咱们已经是有情有义了。” “嗯。”柴钰点了点头，舒了口气，心情缓和了许多。 “那这会我们出发去机场？” “嗯，走吧。” 天色入夜，发布会已落幕，监制方为了引荐各方渠道与制作团队相识，会后举办了一场核心高层的晚宴。 唐灏穿梭应酬于各行权势人员之间，他意外发觉，双耳捕捉到的大部分话题，都惊人一致地落在了季丙欣与仲睿霖的决裂事件上，而且这些人言语中似乎对季丙欣带着浓浓的鄙夷和批判。这姑娘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他不由得被勾起强烈的好奇。 “唐总，预祝影片大卖。”来人正是“八卦周刊”负责人。 “廖总，托您吉言。”唐灏拱手笑应，此时旁边又来一人：“唐总，”招呼过后，他转身抓着老廖“快快，老廖你给我说说，这仲睿霖怎么突然换东家了，我这跟不上八卦，都不知道怎么和人聊天了。” 冯总的问话正中唐灏下怀，他下意识侧耳听起来。 “不应该啊，这是近期大头条啊？” “嗨，那不是在国外录综艺嘛，别卖关子了，来点独家的。” “季丙欣和仲睿霖以前是华娱的人，这知道吧？” “当然知道，当初谁也不看好他俩出走。啧啧，季丙欣这姑娘是个有能耐的，这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啊。” “是啊，虽然他们风光了一阵，但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仲睿霖一个人身上，风险太大。这办企业哪能这么死心眼儿，他们这两年的路已经是越走越窄了。” “所以呢？” 第4章 娱乐圈乃八卦重灾区（2）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啊。没路子就没钱，没钱总得想办法挣吧，分歧就自然来了。仲睿霖一心做着偶像梦，耍帅卖脸，想轻松捞钱；季丙欣却已经意识到问题，全力筹划转型，这不就杠上了。关键他们又都是创始人，地位相当，谁也压不住谁。两权相斗，华娱得利……”老廖说到这里，做了个一拍两散的手势。 “这姑娘人精一个，打我头一次见，我就觉得不能小瞧。哎，可惜了可惜了。”冯总说这话的时候，唐灏心底暗以为然，正想继续旁听，怎知老廖话锋一转，“算啦，这都是老黄历了，今天是唐总的场子，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话音刚落，冯总和老廖同时转向唐灏，骤然冷场。唐灏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两位圈内人士突然的关注，就听一声呼唤，当即庆幸不已，忙不迭地辞别，朝喊他的杨监制走去。 夜深人静，季丙欣看着公司那一坨“烂账”内心茫然。往昔岁月里，哪怕是当初出走华娱，四处碰壁时她也未如此细致的体会到人生的举步维艰——然而仔细想想，如今内忧外患，其实当初都是有法子可以避免的，只可惜，时不我与，追悔莫及…… 在接受过生活的无情暴击后，她的心和灵魂，仿佛也如同窗外一望无尽的黑夜一般荒芜。 “铃铃铃……”电话铃声打断了季丙欣的黯然神伤，听筒里传来充满慈爱、温暖，足以抚平一切感伤的话音：“手机又静音了？” 季丙欣翻出手机，看到3条未接记录，深感歉意，“妈对不起，我没注意。你怎么知道我在单位？” “我还能不知道你。又加班？吃饭了么？” “呃……吃了。”季丙欣有点心虚。 “哦，那你早点回去，注意身体。蜘蛛侠有人管么？” “蜘蛛侠！”季丙欣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把他给忘了，妈，先不跟你说了，我赶紧收拾回去，到家打给你。” 季丙欣火急火燎地走出去，经过公共办公区的时候，仿佛看到角落的工位里有一丝亮光，这么晚了还有人在？一瞬间她有点感动，如今这种情况是谁还在同她一起坚持？她想过去但又有丝丝犹豫，最终还是作罢离去。 季丙欣刚刚踏出大楼，突然就有一名狗仔蹭地闯到她面前，一支录音笔怼在鼻头，问：“季经纪，外面传言，因为仲睿霖的撤出，你现在已经负债累累濒临破产，是真的吗？” 季丙欣没有理会侧身绕行，但奈何为节省开支，现在已经没车接送的她，刚迈出两步，就被对方实力撵上，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不去起诉重签了仲睿霖的华娱呢？这样你至少可以捞一笔违约金不是吗？对于仲睿霖二次加入华娱，你迟迟没有动作，是为什么？难道是对方有你的把柄？” 这句话终于叫停了季丙欣的脚步，她站定，瞪了记者一眼：“关你屁事！” 记者一愣，季丙欣速跑两步，钻进了一辆恰好落客的出租，绝尘而去。在车上，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白天的糗事，急忙翻包确认剩下的200多块还在，才放下心来。 “蜘蛛侠。”季丙欣打开灯，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轻唤，一只漂亮的虎斑猫迈着慵懒的步伐应声而来。 “对不起，今天把你给忘了，饿了吧，我给你开罐头。”季丙欣抱起虎斑，宠溺地拥在颈窝，朝厨房走去。 打开壁橱，只见原本摆放猫罐头的位置空空如也，她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揉揉“蜘蛛侠”的头，说：“小家伙，今晚还得吃猫粮……等姐们儿渡完这劫，天天给你小鱼干。” 把猫粮“哗啦啦”倒入饭盆，季丙欣重新拿起手机，给母亲拨了回去。 因为疲于奔命，她近一个月与父母的沟通频次锐减，引得二老格外关注，不停追问原因。她不想父母知道她最近的窘况，更不愿让他们担心。所以她二话不说，立即认真检讨，岔开话题，以累为借口早早结束了通话。 好在二老并没有发现破绽，季丙欣暗自舒了口气。 此时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推送“xx软件北京卖了3套学区房，年底财报扭亏为盈”，季丙欣心念一动，二话不说，调出网页，搜索：“鑫源小区房价”。 她不禁举目环顾自己身处的公寓，反正这么大，一个人住也太冷清，不如卖了换银子，估计不光能还清好几笔欠债，还能顺便把下个月员工工资凑出来，也算是它这么多年价值圆满。 城市的另一端，夜景已深，而唐文化公司依旧灯火通明。 “大家还没走呢？” “还有一些新闻通稿没处理完，唐总，您怎么回来了？” “回来取点东西，大家辛苦了。” “小高，给大家点宵夜，我请客。”唐灏走到助理身边嘱咐道，他随手拿起一本文件翻开，“这是什么？” “哦，这是上次星临季经纪送来的，您让我处理掉，最近事儿多，给忘了，我这就拿去粉碎。” “不用，给我吧。”唐灏拿着文件进办公室，取完东西，离开了。 坐在车上，唐灏醉意上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瞪瞪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办公室，隔着单向玻璃看到一个身材匀称的背影在与助理小高交谈。 “唐总，她不肯走，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她说可以等，您看？” “没什么好谈的，文件你处理掉吧，我现在要出去。她在哪间会议室？”发声的不是唐灏的喉咙，而是来自大脑共振，这感觉就像是他成了旁观者，藏在自己的身体里看自己演戏。 “在前台后边那间。” “那我从另外一个门出去。”唐灏眼前的视野同时移动，在抵达电梯间的时候，他下意识朝前台后方的会客室望去，视线突然间触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倔强而落寞，这一刹那，背影的主人突然缓缓地向他回望过来。 唐灏一个激灵，整个人从座位上滑了下去，睁眼一看周遭——还是车内的环境，他已经完全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看了看车外，到家了。 “唐总，您醒了？”司机忙不迭问候道。 “嗯。谢谢你，乔叔。” “您穿上外套吧，外面凉。” “嗯。乔叔回去路上小心。”唐灏推门出车，朝家走去。 第5章 柳暗花明又一坑 幸福总是不期而遇，在季丙欣觉得穷途末路，只能早起卖房时，突然就接到了唐文化的邀约。 虽然猜不透唐灏的目的，但直觉告诉季丙欣，这不是坏事。反正大不了空欢喜一场，左右也就浪费点时间，而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季丙欣匆匆电话中介，改期售房会面，挑了一身低调而又得体的衣服，化了点淡妆提亮略显疲惫的面容。正准备出发，她的手机再度响起。 一看是柴钰的来电，季丙欣喜上眉梢，可接通后，听筒里传来的内容，却令她的眉眼瞬间凝结。 “……等你回来再说。”季丙欣沉声说完挂机，脸色相当难看地上了出租车。 再次来到唐文化，终于不再被拒之门外，季丙欣五味杂陈，她调整了下情绪，随助理进入了唐灏办公室。 “请坐。”唐灏起身引领季丙欣坐到会客沙发上，而助理也为她端上了一杯漫溢清香的茶水。 “谢谢。”季丙欣致谢，落坐之前，她瞄到了桌上《小轩窗》的企划，于是单刀直入：“唐总，找我来，是想聊聊这片子？” “嗯。企划和剧本我都看过了，不错。”唐灏也不绕弯子，“只是有一些细节我建议调整一下，比如剧集投放方式，可否走网络市场？” “之前考虑到目前视频网络市场的付费群体还不成规模，当时我只是觉得该为投资方利益做考虑，不过现在我也十分赞同。所以……唐总的意思是，对这片子感兴趣？” “可否透露下这个剧本是谁写的？” “我。” “你？”唐灏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怎么，不信？” “没。”唐灏摇摇头，腰杆不自觉挺了挺，说，“我有做这类题材的考虑，但恐怕你得交一份更详细的材料才行。而且剧本里的情节，也要大幅度删减……” “能给多少预算？”季丙欣直指核心。 唐灏竖起食指，做了个“一”的手势。 “1亿？” “1000万。” “包括哪些费用？” “全部。” 季丙欣讪讪一笑：“都说唐总财大气粗，如今我可算是见识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这是消遣我呐。” “季总，你误会了。”唐灏也不气恼，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季丙欣，不缓不慢的说道：“《小轩窗》偏文艺，和唐文化的定位其实是有出入的，所以此次是我个人的投资行为，与唐文化无关，1000万是我能给的极限。” 闻言，季丙欣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甚至萌生了一种冲动，想冲上前去捏一下唐灏那张笑脸，“这不是做梦了吧”她心想。虽然她没有如此做，但光这个念头，也足够叫她下意识忍俊不禁，直到唐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她拉回神。 季丙欣有点尴尬，“嗯哼嗯哼”她清了清喉咙，端正坐姿，道“唐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可以给你提供信价比最高的制作团队，相信你也可以找到信价比最高的演员……所以，这些预算问题应该不大。至于后期的发行宣传，都可以在拍摄期间视情况而定。”唐灏继续侃侃而谈。 “为什么？”对于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季丙欣惊吓大过惊喜，在这个圈子混太久，落井下石她相信，雪中送炭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可她现在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了。 面对凝视着自己的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唐灏有些许不自在，他撇开眼，慢慢说道“如果我说，你通过《小轩窗》想表达的匠心精神也是我的追求，你相信吗？”这话虽然听上去很扯，但却是他真实的想法，这些年，只是苦于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剧本，合适的人去落实它，所以当他昨晚看完那份企划后，他就做了这个决定。也许他应该更谨慎一点，再考察一番，毕竟这不是儿戏。 “为什么是我？”季丙欣垂眸，相信吗？不知道，在此之前，她对唐灏的了解仅限于网上的各种资料所构建出的那个人设——精明能干，唯利是图，而他的这个决定可谓是颠覆了她的预判。此时此刻，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你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呵呵。”季丙欣轻轻一笑，再次抬眸，她干脆利落地发声道，“好，不过我要求付百分之五十的启动款。” “可以。” “一言为定，我先回去准备合同，咱们落字为信，即刻开工。”季丙欣起身。 “好。”唐灏应诺，站起来目送她离去。 不得不说这次会面，彻底刷新了唐灏对于季丙欣因为头几次接触而产生的预置印象。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心底泛起涟漪，这个圈内人口中褒贬不一的奇女子果真是个妙人。处于劣势，不卑不亢，面对利益，也没有卑躬屈膝，骄傲而不傲慢。 唐灏摇头暗笑，此时此刻，一种全然不受控制，并更加不可思议的感觉，在他心底蠢蠢萌生，他觉得从今往后，自己恐怕会跟这个女人以某种形式紧密相连。 季丙欣回到了公司，刚进门，就透过玻璃墙看见会议室里，有两个人正背对门口坐着。 “季总，”季丙欣正心里嘀咕里面人是谁，小艺就来解迷：“柴经理和冠林哥在里面。” 季丙欣眉眼拧作一团，本想先不管回办公室，却在走出两步后一个转身，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凭然充满了低气压。仰冠林和柴钰并排坐在季丙欣的对面，一副敌我对峙的态势，在双方之间放着的，是一份《解约协议》。 “哟，柴大经纪舟车劳顿，这一落地就摆出这么严肃的阵势，为哪般啊？”季丙欣当先开口打破沉寂。 “季总，就是电话里跟您说的，您签一下吧。”柴钰把《解约协议》向前推。 季丙欣也不看协议，挑眉直视他们，问：“你俩，这是要逼宫么？” “季总，您就签了吧。现在局势如此，您再拖着也没什么意思。大家好聚好散，您拿钱，我们求发展。不然大家捆在一起等死，一点也不悲壮。”柴钰诚恳劝道。 季丙欣继续沉默，盯着他们看了片刻，忽然发笑，柴、仰两人莫名其妙，下意识互看了一眼。 “不是我想拖着你们飞黄腾达。是我觉得你们压错注了，BGW在业界的口碑已经差到没底，你俩涉世未深，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们往火坑里跳。”季丙欣摇了摇头。 “谢谢您的一片好意，您只需要签字，将来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不劳费心。”仰冠林插话进来，把签字笔按在了文件上。 季丙欣不为所动，把手抱在胸前，拒绝：“我不签。” “确定不签？”仰冠林确认。 “不签。” “你存心要拉着我们殉葬啊，安的什么心！”仰冠林拍桌而起，这下也带起了柴钰的情绪。 “好。”柴钰也蹿了起来，“你既然这样对我们，那我们只好走法律诉讼解除合约了。” 季丙欣不动声色，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谈判不欢而散，柴钰、仰冠林怒气冲冲地离开会议室，消没在了公司之外。 季丙欣苦笑，与朝这边撑着脖子张望的小艺，四目相对，彼此心情都很复杂。 “让莉娅来我办公室一趟。”季丙欣发声打破尴尬。 “呃……” “怎么了？” “季总，莉娅姐离职了……” 季丙欣无语：“那你跟我来。” 交代完《小轩窗》拟合同的事后，季丙欣窝在办公坐椅里头疼欲裂。眼看就要到发薪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这背运何时才是个头。 “铃铃铃”季丙欣心不在焉地接通电话，“喂。” “嘿，季妞，近况如何呀？”耳边传来“塑料闺蜜”贝瑞戏谑的声音。 “就忙呗，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有事的是你，包揽热搜前三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贝瑞赞叹。 季丙欣不明所以，点开微博热搜榜，“季丙欣仲睿霖分手”“季丙欣耍大牌”“仰冠林解约”的热点跳了出来，她无奈一笑：“现在娱媒爆料已经匮乏到，要消遣幕后工作者了吗？” “NoNoNo，你可不是幕后。你现在是风口。”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这个？”季丙欣有点烦。 “当然不是，我有正事找你。前段时间你说有个大腕儿欠你人情，现在还作数吗？” “干嘛？” “我这儿有个活动，举办方点名要大碗驻场才和我签，你帮忙牵个线呗。事成了，我给你百分之三提成呀。” “嗯？”季丙欣以为听错。 “啊？嫌少啊，这是我能给的最大限度了……” “没，那我给你联系下。”季丙欣愉快的应允，对啊，赚钱的路子不止卖房啊，还可以“拉皮条”。 就这样，她忙着开源节流，也没让人理会微博爆料，撕不起来热度也就淡了，总算是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然而命运的捉弄却没有就此结束。 就在《小轩窗》项目合作和公寓出售合同同时敲定的那天，季丙欣收到了法院传票——仰冠林起诉她在合作期间，严重侵犯个人隐私。 轩然大波再次袭来，面对“实锤”，各界媒体像是狼群嗅着血腥味一样，蜂拥而至。吃瓜群众热血沸腾，似乎可预见一场口诛笔伐的批斗盛会。 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搅得季丙欣心烦意乱。 “季总，门外的记者快冲进来了，怎么办？”小艺跑来请示。 季丙欣本想训斥对方“急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作为领导应有的镇定。 “我去看看。”季丙欣刚站起来，手机响了。 “我看到新闻了，能处理么？” “唐总，不好意思，我会处理好的，合同签约可能要延后几天。” “没事，你先忙。” “嗯。”季丙欣刚走到门口，发现门外只站着一个身材削瘦的男生。 “季总，记者我都打发走了。”男生咧嘴笑道。 季丙欣想道谢，但实在想不出他姓什名谁：“不好意思，你叫什么？” “季总，我叫孙柯，是公关部的。” “孙柯，谢谢你。”季丙欣由衷感谢。 “不客气。您叫我瘦猴就行。” “瘦猴？”季丙欣欣喜若狂：“之前洗白仰冠林的几篇软文，是你写的？” 瘦猴点点头。 “太好了，来，我有个项目需要你帮忙。”季丙欣激动地握住瘦猴的手，如获至宝，她本以为公司人才都已流失殆尽。 “那个……季总，现在您正受舆论攻击，难道不应该先让我做危机公关么？” “没事，只要我们不作，撑不到明天就平了。《小轩窗》这事儿更重要，公司能不能翻身，在此一举。” “好，我一定会努力的。”瘦猴就差拍胸口保证了，被委以重任的感觉真好。 “铃铃铃……”季丙欣手机再次催命般响了起来，哎，墨菲定律完美作用，季家二老终于知道了她的秘密…… 第6章 来呀，互相伤害呀（1） “欣欣，网上是真的吗？”母亲焦虑的问道。 “呃……” “你怎么不早告诉家里呢？” “妈，你跟爸别担心，我能处理。” “能处理能处理，你什么事都有主意，但这是小事吗？你现在都吃上官司了！”季妈妈着急上火：“你说实话，那个什么林，说你雇人偷拍他，是真的吗？” “呃……”季丙欣无言以对，她没法对至亲说谎，但又不忍说出真相让她失望。 “哎，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给你表哥打电话，让他帮你打点下。”季妈妈主动放弃女儿的答案。 “别别，妈，真的，我自己可以解决，官司输了大不了就赔点钱，我不会坐……” “呸呸呸，胡说什么，你这丫头怎么就不让我省点心！”季妈妈叹气：“算了算了，我不管了。哎，你实在撑不住的时候，要跟家里说。” “没事的，放心。” 随后季丙欣当即做了两件事，打开电脑，把手里尚存对官司不利的证据全数清光；联系律师，走法律途径。 但事情并没有像季丙欣预言的那样，慢慢消磨，反而随着时间推进愈演愈烈，并牵扯出更多爆料对象，其中不乏仲睿霖之流，明里暗里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微博热搜榜上她的信息与各种关键词组合搭配，轮番轰炸吃瓜群众的眼球，“星临黑幕曝光”、“控制癖季某偷窥隐私”，甚至还有“涉黑季丙欣”的惊人猛料。 脏水一盆接着一盆，来势汹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季丙欣冷静下来——沉默对于当下局面已丧失优势，还会让诋毁和谩骂更加得寸进尺。 对于让人暗中看着仲睿霖防止他乱来，季丙欣虽然问心有愧，但偷窥成狂，涉黑操控等子虚乌有的锅她坚决不背，是时候反击了！ 正打算叫瘦猴来商讨如何扳回局面，一通电话不期而来。 “欣欣，你快回家，你爸病危了……” 隔着ICU病房玻璃看着病床上虚弱无比的父亲，季丙欣懊悔并痛心极了，父母的晚年本不该这样，却愣生生被自己这不肖女拖累至此。 “跟护士去换隔离服吧，你爸想跟你说话。”季妈妈红着眼眶，哑着嗓子说。 “欣欣啊……爸爸没要求过你什么，这次你能不能答应我，放弃这行吧，咱们做点别的。”季爸爸伸出插满针管的手，握住季丙欣，话音哽咽地说，“看外面人那么说你，我跟你妈心里实在……”最后几个字没出口，人已泣不成声。季丙欣鼻子一酸，眼泪在眶内打转。在她心里，爸爸一直是非常传统的中国父亲，坚强隐忍，大爱无声，可如今他却为了自己担惊受怕，忧愤成疾。 很难，面对亲情和事业的抉择，舍哪一头季丙欣都心如刀割，但拒绝病榻上的老父亲，她却万万狠不下心，所以，只能艰难的点下了头。 得到女儿的应诺，季爸爸神色安详了许多，但眉眼间的疲惫仍显而易见，见状，季丙欣扶他躺下，说道，“爸，你再睡会，我去找我妈说说话。” “欣欣啊，我跟你爸爸不求你有什么惊天作为，只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安稳。”季妈妈这话发自肺腑，却又一次刺痛了季丙欣。 “嗯，妈，我会处理好的。等把爸的手术安排妥当。” 季妈妈听女儿的口气，知道她内心挣扎，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然而他们现在却要她放弃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事业和梦想，这不容易。 等季爸爸手术时间最终敲定，仰冠林起诉季丙欣侵权的案子也正式开庭。 闹得沸沸扬扬的媒体大事件，审判不过半日，最终以季丙欣侵权事实不成立，建议庭下和解的法庭审判，落下帷幕。 虽然官司胜了，但季丙欣也还是解除了跟仰冠林的代理合约，拿着BGW给的赎买费和卖房、“拉皮条”的钱，结清了星临的员工工资和部分债务，向法院正式递交了星临公司的破产申请。 这段日子里，季丙欣彻底想通了，人生还很长，实在没必要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事上，她决心要跟自己过去乱七八糟的职业生涯做个了断。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季丙欣想向公众发出她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自己做辩白的公开声明，作为这段人生经历的总结，可是事不遂人愿。 “领导季总，我联系了好几家媒体，都不愿意发表咱们的声明。”瘦猴在季丙欣的办公室向她汇报。 “为什么？”话出口，季丙欣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是明摆着吗？她这种情况谁都想明哲保身，犯不着费力不讨好的逆主流，但即便知道答案，她还是想听。 “他们都说，不想惹麻烦……”瘦猴神色局促，还想再说些什么，季丙欣的手机就响了。 季丙欣挥手示意瘦猴先离开。 “Ada，有什么事吗？”季丙欣开门见山，焦头烂额之下，她连日常寒暄都省了。 “Hi，我听说你在找媒体渠道发声明，这不，我毛遂自荐呀。” “好啊，那我把通稿发你邮箱。” “别急，我觉得专访的效果会更好，你要是ok，我立马着手安排。” “那行，我准备一下。”季丙欣略加思索就同意了。 专访定在后天，撂下电话，Ada立即叫来下属分配工作：“小李，你把采访大纲发给季丙欣；小张，联系各大卫视，通知我们这期名人访谈改做当下最受争议的女经纪，另外准备网络同步直播，扩大公众影响范围。” 分配结束，她开心的搓着手，心想，这次又能一举拿下业内的独家爆料，欣喜之余，她又亲自联系了几个知名社评专家，邀请他们准备文稿，待节目播出以后集中发布评论文章，她要将这次的事件推至舆论巅峰。 访谈录制当日，Ada满场活跃，指挥各个部门作最后的开场准备，等一切就绪，她来到季丙欣身边，做最后交代：“这次节目采用的是现场直播，待会主持人可能会根据访谈进度适当调整提问内容，你不用担心，她会把握分寸，不会让你为难。” 季丙欣点点头，这时摄影棚上空响起倒计时提醒，灯光也随之暗下来。 在昏暗中季丙欣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次为自己在公众面前发声，季丙欣内心踌躇不安，以至于主持人说了什么开场白她全然无觉，直到被问到第一个敏感问题。 “咱们先说第一个大事件吧——之前各大媒体将你跟仲睿霖的解约称为‘分手’，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你跟仲睿霖的关系？是单纯的合作伙伴，还是恋人？或者两者都有？你应该知道，在此以前，仲睿霖曾经在多种场合公开宣称过你是他的理想型。” “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关系这个词是个变量词，你很难去定义一个会持续化的东西，但如果非要我定义一种，我只能说我们是校友关系，这可能是唯一从过去到现在，直到将来都不会发生变化的关系了。” “嗯，那你对于公众给你扣上的黑心经纪，控制狂，女魔王这等等称谓，有什么想解释的么？此前报道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么？” “没什么可解释的。是非有曲直，公道在人心。我只想说，法庭已经给出了最终，也是最明确的结论。” “在你的从业生涯中，可曾发生让你追悔莫及或惋惜的事情？” “没有，老天爷安排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它的用意，它只是想让你成长，至于能否获得成长，这看自身，不需要后悔，也更谈不上可惜。” “那……” “不好意思，我能打断一下先说一些我个人想表达的话么？”季丙欣在征得同意后，面对镜头郑重其事地说：“这次访谈，其实我并不想为自己辩白，只是想借此机会，请求媒体大众能否从今以后，不要再因为我的个人得失，牵扯我的亲朋好友；另外，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正式宣布我个人的一个重要决定：我已在本月正式向法院提交了星临的破产申请，我希望借此为我的过去画上句点，过去诸多不是，我深表歉意，也万分感激。” 第7章 来呀，互相伤害呀（2） 唐灏关掉了直播视频，随手把遥控器扔到沙发上，他内心很不爽。自从上次与季丙欣达成合作意向后，这段时间，他一直顶着压力接洽各方团队推进这项合作……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拉她一把，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放鸽子了？！为什么？几次接触下来，她也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冷静过后，唐灏脑子里万千考量飞速旋转。估摸着节目结束了，他才联通了季丙欣。 “我看到访谈直播了。”唐灏话音波澜不惊。 “对不起，没有事先打招呼。”季丙欣万分抱歉。 “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别的？” “如果我说，咱们之间的合作还奏效。我只是想把乱七八糟的事务都清理掉，轻装上阵，你愿意接受么？” “可以。只是没了星临，你要怎么跟我签约？公司行为可不是儿戏。即便我是决策人也没有权利无视规则。”唐灏沉声道。 “完全理解，我名下还有家艺人工作室，其实原本也就计划用这个公司跟您签约。你也知道，星临的情况实在没救了，还不如另起炉灶。” “嗯，听起来是个办法，但我能理解，你要我如何说服团队其他人？毕竟我们签的是预付50%的合同。你给我出了个相当大的难题。” “我懂您的难处，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调整一下付款比例，预付30%？分三期梯度如何？” 唐灏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问：“你后面什么打算？” “整理一段时间，然后全身心筹划《小轩窗》。” “你工作室有什么其他业务？” “没有，严格保证，全部资源都服务于《小轩窗》。” “也就是除了合同预付，没收入来源。那估计你的工作室也就是空壳吧？你怎么保证兑现承诺？” “呃……”季丙欣无言以对。 “这样吧，我给你找个活，你先保证自己的收入来源，咱们再谈往后的合作。”唐灏提议。 “啊？”季丙欣惊讶。 “怎么？不愿意？” “不，当然愿意，求之不得。但我现在可是过街老鼠，谁敢要我？” “来我这儿？” “哈？” “唐文化营销主管。” “主管？” “怎么？不满意？” “您觉得呢？” “呵，真有胆，这时候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没，哪敢呀，您这么个救世主。只是我想，营销主管在您那儿估计连中层都不算吧？人微言轻，万一遇上点什么事儿，要我发力，恐怕也没人听我的，那我到时话是说还是不说？我寻摸着，您雇我过去，肯定也不是为了白养着我吧？” “哈哈，行，那就营销总监。”有意思，唐灏的心情拨云见日。“下周约个时间面谈。” “我身价很高的，唐总可的有心理准备。” “你值我就给。” “行，那下周您瞧好。” “嗯，我拭目以待。” 撂下电话，季丙欣心里乐开了花，同时也有无尽的感激，没想到这世道还真有雪中送炭的事，而好心人还是一个非亲非故，自己曾经给他找过麻烦的唐灏。 星临宣布破产的消息再次刷爆了媒体舆论，各大版面头条，不约而同地发表了复盘季丙欣创业功过的社评文章，虽然褒贬不一，但总算是把之前那些叫她脑仁儿疼的风波赶出了公目。 这天，Ada又给季丙欣拨来了电话。 “你真是个妖怪女经纪啊，作为一个幕后，你可算当之无愧的弄潮儿了。” “过奖，我也是被逼无奈。” “哈哈，你总是出人意料，今后怎么打算？还是说你有后手？” “不愧是搞新闻的，嗅觉就是敏锐，不过我想暂时保密，要是我成了，就再给你个独家，怎么样？” “行啊，我很期待。”Ada欣然答应，“不过说真的，这一回风波你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难道你就真不怨？” 怨？谈不上，事到如今，她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和不甘了，毕竟：“出来混，总要还的。” “你倒是豁达。另外有件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仲睿霖前段时间被狗仔拍到，跟嫩模方芳芳同游夜宿，这事儿爆料当天就被压了下去，紧跟着同一天就曝出你涉黑的新闻，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渊源，但我认为两者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方芳芳背后有一个黑道情人，圈内人都知道。” “哦。”季丙欣麻木答应。 “行了，也没别的事了，挂了，保持联系。”Ada听季丙欣的口气似乎并不想深聊此事，于是识趣道别。 “嗯，再见。” 夜色已晚，季丙欣依依惜别地走出这个陪伴了她六个寒暑的办公室，还记得打赢第一场翻身仗的时候，大家庆祝狂欢时候的喜气欢腾，如今却已人去楼空空寂寂。 出门的时候，季丙欣又见到角落里那盏孤零零与她共同坚守的灯光。 “瘦猴，早点回去吧，不用加班了。”说这话的时候，季丙欣心上泛起悲凉。 “季总，没关系的，我想站好最后一班岗。” 季丙欣心里一暖，问：“吃饭了么？” “没……”瘦猴摸了摸后脑勺，说。 “走吧，我请你吃饭。” 瘦猴有些受宠若惊，高兴地追随季丙欣共同离去。 星临彻底散伙前夕，最后的晚餐，只留下了瘦猴陪着季丙欣举杯“祭奠”。 季丙欣感慨万千，喝了很多酒，醉了就说很多话——怀念过去，感慨人生，仿佛一名垂垂老者在唠叨那些落满尘土的峥嵘岁月。 酒过三巡。瘦猴也终于开始放松自我。 “季总，我其实早就认识您，只是您不知道我，我去星临，就是冲着您。曾经我也遇到过跟您一样被人剽窃心血成果的事，当时我沮丧急了，觉得全世界都很不公平，想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但就在我打算彻底放弃的时候，我听到了您的演讲，知道您是怎么从同样的遭遇中，走出内心困境，奋斗崛起，我真是太佩服了，当时就觉得，要是能跟你这样的人物共事该多幸运。” “哦，哈哈，可惜我没早点发现你这么好一颗苗子，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沉寂到今天。”季丙欣酣笑。 “现在也不晚，我相信您一定能东山再起。” 这句话直击季丙欣的内心，突然让她醉意全消，她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男生，看着他那充满信任的眼神，她不禁有点儿晃神。 而就在这时，突然插入一个不速之客，冲着季丙欣劈头盖脸就问：“季经纪，仲睿霖是被你强迫讨好黑帮，才去接近方芳芳的，是吗？！” 大好风景被人打搅本来就招烦，再加上这乱七八糟的问题，季丙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趁酒劲儿，冲人放肆地吼了一声：“滚蛋，问他去！” 第8章 不在坑里崛起，就在坑里躺下 一大早，唐灏就把人事总监叫来办公室。 “季丙欣？”人事总监诧异的看着手上的简历。 “您要招她来？” “营销总监。” “那张总监？！” “我会处理，你先安排人下周来面试。” “好。”人事总监心事重重，退将出去。 唐灏紧跟着又叫来了助理小高：“今天的营销方案会都准备好了？” “杨监制他们已经到了，在贵宾接待室。” “好，那就开始吧。”唐灏说完起身出门。 营销方案会按时举行，但进展却并不顺利。 “稍等，我打断一下，这次的宣传方案并没看到什么新鲜花样啊。”杨监制不满道。“电影宣传不就是这些花样吗？还能翻出什么天。”张总监觉得好笑。 “唐总，很早以前我们就已经转达过出品方的意见，这次《飞龙》的受众群是全社会，全年龄，可你们拿出来的是这样吗？影片上映前的最佳宣传期眼看就到了，现在连个方案都定不下来，这让我怎么跟出品方交代。” “不好意思，纠正一下，这是我们造成的吗？方案都改了八百遍了，是出品方老是否。到底哪儿不行，能不能直说？！”张总监不忿反问。 “不能我们说啊，你们是专家，难道你们就意识不到吗？现在各年龄段的观众注意力都在哪儿，就不说远了，说你自己，你方案里的那些宣传渠你自己会看吗？” “我关注啊，不关注我会放里面吗？”张总监一句话噎的杨监制气结。 “我不跟你争，你们再好好做调查吧，要实在不行就赶紧换人。” 杨监制一句话，激怒了张总监，“战争”一触即发，唐灏终于发话：“大家都消消火，都是为票房考虑，这样吧，宣传方案再加入一些关于受众注意力调研的说明，做到有理有据；另外，也有劳杨监制再跟投资方明确一下他们对于宣传形式的预期，毕竟时间确实不多了，咱们多方努力，把方案定了，才能启动预热宣传，不影响后续运作。” 会议不欢而散。 唐灏把牢骚满腹的张总监拉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来回来去的拉抽屉，他们就是故意在拖！也不知道这么浪费时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公映不上座，看谁急，反正我不急，钱又不是我的，亏了赖谁也赖不着我。”张总监郁愤难平，抱怨不休。 “实话说，你跟出品方的思路确实不太对路。” “是我不对路吗？！是他们无理取闹！别说我从业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子了，业内换谁也弄不了这种不懂装懂的老爷。” “既然磨合了这么多次，都达不成共识，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重新排列组合。” “你什么意思？”张总监敏感反问。 “前两天BBC的亚洲区制作总监给我来了个电话，他们正在做一个讲述中华文化的记录片，影片已经到了后期，亟需一个经验丰富的本地宣传策划人，指名要你。我本来有所迟疑，但眼下情况，放你去更好团队，做更擅长的事，可能这是最好的选择。”唐灏诚恳地说。 “你是找了别人吧？”张总监叫破唐灏的真心，问。 “不瞒你说，确实是准备面试一个。” “是谁？” “暂时还未定，所以就先不公布姓名了，但你放心，绝不触你的忌讳。” 张总监冷脸沉吟，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说：“那边希望我什么时候过去？”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他们希望本周能先跟你见面，谈妥条件，下周就入职。” “嗯。”张总监应了一声，算是默认，看得出他也有心脱身。 “那我立刻给那边电话，约明天见面如何？”唐灏趁热打铁。 “嗯。”张总监应诺，营销总监就此虚席。 面试这天，季丙欣早早就抵达了唐文化总部，走了一遍流程。 “怎么样，对要做的事都了解了吧？”唐灏开口发问。 “嗯，唐总还有什么要考验的？”季丙欣也不绕弯子。 “考验算不上，想请教你对于我们以往宣传手段的评价。比如对于当下《飞龙》的宣传，你有什么看法？”唐灏开门见山。 “唐总，那我就直言不讳了。《飞龙》前期宣传整体给我的感觉是无功无过。怎么说呢，套路有余，新意不足。媒体曝光，话题炒作，虽然看上去声势浩大，普及面广，但对观众的冲击力和感染力非常有限。”季丙欣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嗯，继续。”唐灏表现出认同。 “考虑到《飞龙》的投资背景和剧情主旨，我想出品方的期望，应该是向全民宣扬爱国主义精神，所以我感觉各渠道投放的内容可以更加直白一些，照顾到不同年龄、教育背景的国民。另外，针对于正值青壮年的观众，我建议侧重投放，把资源投入到这些群体集中出没的直播平台和社交媒体上，用互动性强的手段植入理念，创造期待值。” 唐灏双眼一亮。 “主战场一定要在移动互联网上。前期平面和电视都已经铺得足够广泛，再继续下去收效有限。可以换个思路，用大流量主演人员创造与他们预定人设向左的良性反差性话题，同时搭配梯度演员在线直播，跟粉丝互动，等到临近公映前一个月逐渐密集地向各流量网媒发布网络短片，透露拍摄花絮，进一步推高观众对影片的期待度。” 季丙欣说完，看唐灏没说话，若有所思，于是问：“不知道我的答卷唐总可满意？” “嗯，很好。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飞龙》的映期宣传还没定么？” “嗯，等你发力。” “原来真格的考验果然在这儿。好，我全力以赴。另外，我有三个请求，希望你答应。” “说。” “第一，我不坐班。” “行。” “第二，我给的方案不能质疑，只说采纳或者不采纳，一旦执行，不能半途而废。” “好，用人不疑。” “第三，我一周后才能正式上班，我爸要做一个很重要的手术。” “好，我等。不过我希望你入职后，可以尽快提交一份切实可行的宣传方案，宣传期已经所剩无几了，请你理解。” “嗯，完全理解，我绝不叫您为难。” 从唐文华出来，季丙欣直奔机场，接到了来京做手术的父母。 季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在老人安稳度过观察期，搬到普通病房后，季丙欣开始随着房产中介四处看房。 “季女士，这套怎么样？”这已经是今天看的第八套房子了，中介的热情快要燃烧殆尽。季丙欣皱了皱眉，从大门又退到外面——陈旧昏暗的走廊，两面都被邻居堆放了大大小小的杂物，一股霉旧气味自视觉通然而生。 “您还不满意么？楼道外面是略微乱了点，但房间里面条件好呀，装修家具都是新的，毕竟咱们是住屋里不是走廊嘛。而且您开出的条件和预算……能找到这样的房子，我也是很不容易了……” 季丙欣心里清楚，但眼前的内外条件的巨大反差，实在让她难以决心。 “季女士，要不然我再领您去另外一套看看，那里社区条件比这里好，就是离学校远了。”季丙欣举棋不定时，余光不自觉亮了一下，双眼立马寻望，落在一名忽然出现的女孩身上。 那是一个不可方物的美人，吹弹可破的肌肤配称精妙绝伦的五官，曲线凹凸有致，看得人心神荡漾，即便是同为女人，季丙欣也在第一眼触及她容颜的刹那，不觉怦然心动，脑子里只浮现出唐朝大诗人李白的绝妙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心里想要另看别处的想法顿时打消。 “新邻居啊？”女孩轻启朱唇，眉眼间有一种冷艳倨傲的轻慢。 “啊，只是来看房的。米大美女，回来啦。”中介热情招呼。 “嗯。”米美女鼻音应声，进了邻门。 “你认识她？”季丙欣扭头问中介。 “嗯，她的房子也是我租的。” “她叫什么？” “米嫣，好像是央戏的学生。” “哦。这套房子我租了，回去签合同吧。”季丙欣心情大好，房子的事终于落定，不仅如此，还顺便发现了一颗优质新苗。 “房子定了？”季妈妈问。 “嗯，单身公寓挺不错的。” “其实你可以跟我们一起住在你舅舅家。” “不了，爸爸医疗期结束，不是希望回家休养么？您跟他回去了，我还是得出来租，况且我也不想给舅舅添麻烦。” “哎，小欣，”季妈妈神色犹豫，道，“要么你还是去你大伯公司做品牌吧，也是你喜欢的文化产业，也一样能发挥你的能力，还可以回家住，你看？” “可我已经办完入职啦。” “家里的条件，你其实可以不用自己这么累。” “妈你就别担心啦，我都这么大了，我心里有数的。你就安心照顾爸爸，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二老都健健康康。”季丙欣轻握住母亲的手，给她以慰藉。” 季妈妈不再说话，但仍止不住愁容，家里这一老一小，永远叫她操碎了心。 生活恢复平静，季丙欣陪伴着父母，同时广泛关注社会的流行动向，在入职报到的前一天，将《飞龙》的营销策划案发送给了唐灏。 此时此刻，唐灏恰好正处在被各方质疑烦扰和催促的焦点，季丙欣的一封邮件仿若及时雨，瞬间浇灭了他心头一半的焦虑。 看完方案，唐灏心里最后残余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季丙欣。 “家里事都处理妥当了？” “嗯，处理好了。” “方案我看了，很好。” “谢领导夸奖。” “你准备一下，上班当天跟我一起出席周会。” “好的，哪些人参会？”。 “出品方会出席会议，在此之前，方案里再加两页推广渠道的调研依据，会前给我确认一下。” “好，那明天见。” 挂断电话，季丙欣看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纸箱，深吸一口气，刚要撸起袖子开干，就听门外“叮咣”声响，并伴随着女人大吼大叫的声音。 季丙欣在好奇心驱使下走出门，猜的没错，走廊里正是她的“心中人”。在光影交错中，米嫣举着手机愤怒狂吼：“王八蛋，你丫觉得我脑残吧？！被你骗一次还不够，女主角？你丫休想潜规则我，滚蛋！老娘不吃那套！”说完，她重重的按下了挂机，如果不是心疼手里是当年最新款的手机，她可能会直接把它摔在地上泄愤。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生气吗！” “你需要一个有能力的经纪人。”季丙欣将自己的名片递给米嫣。 米嫣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狐疑地看了眼对面的女人：“你就是季丙欣？” “如假包换。”米嫣将信将疑，没再说话，拿着名片进了家门。 第9章 看在钱的份上，握手言和（1） 人生征程重新开始。 会议由行政总监主持，各部门过完例行汇报后，季丙欣开始讲解她的《飞龙》宣传策划案。 她一边讲解，一边留意参会人员的神色，开始时，他们大部分人表情冷漠，随着讲解的深入，有的惊讶，有的不屑，她心内不住暗起波澜。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说明节奏，继续演示，等汇报进入尾声，终于有部分人神色松动，表露出接受的痕迹，也是这时，她尤其注意到了与会人中，有一个占据上席的神秘人物，始终不言不语，冷眼旁观。 汇报结束，气氛也瞬间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缄默不语，季丙欣忍不住又去看那上席就座之人，对方依然面无表情，高深莫测。 “季总监，我们认可你方案里大部分手段都很新颖，但你考虑过没有，这些跟我们电影本身的气质，完全不搭啊。”某位总监终于打破沉寂。 “我明白您的担忧，《飞龙》的故事格调也确实是严肃的旋律，但严肃认真，并不代表宣传就不能灵活生动，也许目前方案里的部分宣传手段看上去跟主调合格不入，可或许这些方法，反倒能碰撞出喜人的宣传效应呢？” “你怎么就一定确定会是好结果？而不是坏结果呢？” “这方面我有所考虑，也做了测算，所以才会在最后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当的备选方案。” “可是万一不好呢？”质疑人继续追问。 “不论做什么方案，都没有百分之百能成的，但不是说有风险，就裹足不前，只尝试还没发生，没必要在这儿转圈问不行怎么办。今天会议的目的就是讨论可行方案，这个方案是个靶子，大家就针对这个靶子各抒己见，看看这么做行不行，不行，哪儿不行，怎么改；行，各方怎么配合，就这么简单。”唐灏打断质疑人毫无意义的纠缠。 无人回应。 “这版方案虽然有点标新立异，但也未尝不可尝试一下。”会议氛围再度冷场，上席人却终于张口发话了。 “那您看，我们就先按这方案走？”唐灏跟茬确认。 “可以先投一月试试水，不行就换备选，再不行，不是还有以前的成熟方案兜底吗？公映期一天天逼近了，别继续僵在这儿自己把自己耗死。放开膀子，开始干吧，杨监制全权跟进一下。”上席人说罢，旁边的杨监制毕恭毕敬地点头应诺，会议就此结束。 避开人群，唐灏把季丙欣叫到一边：“开头这关算是过了，但离通关还有很长距离，接下去要把方案落实的漂亮才行。待会人力总监会带你跟你的下属见面，都是些很有能力和想法的年轻人，你快速了解情况，组织开工，月底一定要有动静。” “嗯。”季丙欣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在熟悉了基本人事情况后，她立即组织了第一次部门会议，把宣传计划中需要落实的工作责任到人，同时大略摸底了一下部门员工对她这名“空降”领导的配合态度。 开完大会，季丙欣又缩小圈子与部门各块负责人进行了一对一沟通。等入场流程全部走完，户外天色早已入夜。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季丙欣应声接起。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耳熟的女声，“季丙欣么，我是米嫣。” “你好啊，米嫣。”季丙欣不动声色。“你有资源，能把我捧红是吧？” “所以，你决定跟我签约了？” “那个后面再说，先说你打算怎么捧我？” “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要不然你等我回去，咱俩当面聊。” “行，你什么时候到？” “这就出发，四十分钟。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没。” “那刚好，我也没吃。等我回去，找个地儿，我请你，咱们边吃边聊。” 季丙欣刚收拾好准备出门，手机又响了。 “走了么？” “正打算走，领导有何指示？” 唐灏话音一顿，无奈说：“能不能别这么称呼？听着怪别扭。” “好的，唐总，您有差事尽管吩咐。”话刚出口季丙欣就后悔了，啊呀，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唐灏无语，轻声一笑“美差，可以赏脸一块吃个饭么，带你见个人。” “改天可以吗？”季丙欣正色道，“我刚约了人。” “那算了，你先忙你的。” “不好意思。” “没事……呃……”唐灏迟疑。 “算了，你赴约去吧，挂了。” 季丙欣觉得唐灏今天怪怪的，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不过她也无暇多想，麻利出门赴约去了。 季丙欣约了米嫣去到家附近一个很不错的餐馆，点菜完毕，两人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所以，你是让我去演《小轩窗》的女主？文艺片？呵。”米嫣轻笑，“季大经纪，你拿我解闷儿呢吧？凭你十几年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经历，不可能不知道，不论影视还是荧幕，拍文艺片，就等于拿钱打水漂。拍文艺片都是那些功成名就的艺人拿来装点个人履历的，我是个新人，要的是用最好年华快速达到事业巅峰，换取名利，你现在却给我这种计划，你当我三岁小孩么。” “稍安勿躁”，季丙欣安抚道：“我可不是消遣你，首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名利，这毋庸置疑。其次，我也得澄清一下，拍文艺片的，不代表就是景上添花的赔本买卖，放眼制片业，有不少文艺片，最终赚得盆满钵满，参与其中的演职人员也都名利双收。你现在是好年华不错，但风华正茂的人多了去，真能飞黄腾达，恐怕比卖座的文艺片还少。而且那种年少风光，昙花一现的艺人，我见的太多，他们现在都过的怎么样，估计你也有所耳闻。倒不如趁年轻，开始稳扎稳打，至少能拉长事业期，谋取长线利益。” “你是没有门道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米嫣抱手冷哼。 “姑娘，做人不要这么狂傲，我在这个圈子几年，你几年？你既然调查过，那你就不应该质疑我的能力”季丙欣不客气回击。 第10章 看在钱的份上，握手言和（2） 米嫣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这时菜已上桌，季丙欣夹了一筷子到米嫣的碗里，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来啊，姑娘，沉住气，我会让你星光无限。” 霓虹闪烁。 唐灏终于拖着一身酒气到了家，刚一开门，手机响了，是季丙欣给他发了一张美女照片。 唐灏一头雾水，当即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喂？” “咦，这么快？你应酬完了？” “刚到家，你发我照片什么意思？” “漂亮吗？” “漂亮。怎么，想给我相亲？我不喜欢这款的。”许是因为喝了酒，唐灏的声音有一丝喑哑，无形中有那么一点撩人的感觉。 远在电波一端的季丙欣差点被他的低音炮撩得忘了正题，一时间竟然有点意乱情迷，赶紧定了定心神：“想哪去啦，你觉得这姑娘做《小轩窗》女主完美吧？”她强行拉回心神，极力推销着：“她是央戏表演系学生，可塑性没问题，我会着重培养她，往女一气质上贴。” “可以啊，你具体安排试戏就好……” “对了，拍摄团队你找的如何？导演定了么？” “摄制组成员大部分都定了，导演有一个候选，但对方最近有些状况，我还在想怎么开口跟他谈。” “啊？谁啊？”季丙欣心里情不自禁，开始小鹿乱撞，大人物，大手笔，出手就是不一样。 “先不说这个，有个事想先请你帮忙。” “嗯？” “我有个朋友，正在闹离婚。他是圈内人，妻子也是名人，女方主动提出离婚，但想要他净身出户。我朋友不愿意，一方面因为他在婚内没有做对不起女方的事，另一方面是他婚后为了女方牺牲了很多机会，如果净身出户他会无以为继。所以他希望公平分割财产，但现在的情况下，他又怕跟女方打官司会不利。女方一直活跃在外，人脉关系太广，即可以动文也可以动武，他怕最后得不到公平对待，所以希望我能帮他找些媒体手段，首先制造舆论，给女方施加压力，让她不能乱来。” “哦，这样啊。不过……我不建议走制造舆论这条路。”季丙欣思考了下措辞“离婚毕竟是家丑，家丑不能外扬，而且家事用媒体手段，打舆论战就更是下下之策，还不如借助法律的手段谋求基本诉求。” “嗯，有道理。” “所以……你的朋友是李赟？”季丙欣略一思索，结合这段时间的小道消息猜测到。 “呃……嗯”唐灏不得不承认，她的八卦敏感度简直令人发指。 “我记得李赟老婆要经常往返美国谈合作吧？” “嗯。你的意思是让李赟在美国申请离婚？” “嗯，美国法律是长臂管辖权原则，只要对方需要频繁出入美国，她就必然躲不过美国法院的传票。” “如果由男方先提起诉讼，就可以先发制人，估计女方也不会想到，临阵抱佛脚，路途遥远也不占优势。你这点子不错。” “哈哈，过奖。”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啊？为什么？” “按照你以前给我的印象，我以为……” “以为我会像当初抢角色那样曝对手黑料？拜托，我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得好吗？而且那些黑历史都翻过多少黄历了，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啦。” “好好，对不住，对不住，我的问题。” 唐灏笑道，“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当然，新开端新征程。” “那今天部门工作也有不错的开端咯？” “嗯，你说的没错，那些孩子理解力和想法都非常优秀，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您的英明领导下，员工都个顶个的有能耐。” “少拍马屁，我劝你提前考虑一下后续的执行对策，别过度乐观，不一定每次都这么顺利。” “嗯，你说的是，其实我还真有点担心事。” “哈哈，那就趁着事还没发生，好好想想对策吧。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公司见。” “嗯，晚安。” 唐灏落下电话，禁不住投目去望窗外天空，今天的星光格外美妙。 然而另一头，季丙欣却并不轻松，看着手机屏上，属下刚刚发来的直播日程上“仲睿霖”的名字，她思绪万千。 白昼重来。华娱上空乌云密布。 “狗屁！什么烂安排？！”仲睿霖臭脸怒道。 “睿哥，我知道您不喜欢 ，可剧组那边事先就跟咱们定好了档期，咱们是答应……”助理竭力解释。 “当初是这个吗？！什么狗屁网络直播？我不弄！什么玩意儿？！”仲睿霖打断助理。 “可按照合同，咱们是要配合片方做不下十次的宣传活动，现在您除了开机发布会露过一面，还差九次，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安排，要是推掉，实在说不过去……” “我不管！我不去！怀德凯呢？他怎么搞的？难道就不知道那边给我这种烂安排吗？” “呃……怀总他……” “别再跟我磨时间了？你现在就去把这个通告给我推了！”仲睿霖瞪眼呵斥道，助理只好唯喏后退，不过她刚退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拦住。 “怎么了？一大早吵吵嚷嚷的。”怀德凯进来，看见气鼓鼓的仲睿霖问。 “你来的正好，你去跟唐灏说！让他给我安排点像样的通告，别拿些上不得台面的来敷衍我！” 怀德凯听话费解，转脸看向助理：“怎么回事？” “今早片方来电话，本周的宣传通告改成网络直播，睿霖哥不愿意。”助理弱弱回答。 “这是我愿不愿意吗？！是他们没诚意好不好，我再怎么说也是一线人物，给他们当配角也就罢了，片子拍完这么久，宣传活动那么多，唯一一场请我的，就是个这？！他们懂不懂规矩啊？” “就这事儿，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我打电话问问。”怀德凯拿起电话，拨通了唐灏电话，只是没人接听，于是他又换了一个—— “喂？”听到应声后，怀德凯脸色浮现诧异，“张总在么？哦？离职了，什么时候的事？……哦，那直接问你也是一样，这次给我们睿霖宣传通告，怎么突然变了？哦……那你们现在的领导是谁？谁？”怀德凯脸色骤变，“方便打听一下，她是你们公司谁招的吗？……唐总？哦……没事了，不用转达了……谢了，再见。” 怀德凯拿下手机，脸色顿显阴沉。 “怎么了？”仲睿霖问。 “睿霖啊，估计你通告安排，不好改。”怀德凯皱眉无奈。 “凭什么？” “你知道这次新宣传方案，是谁做的吗？” “谁？” “季丙欣。” 听到这个名字，仲睿霖神色颇为复杂，愣愣定了好一会才回神过来，问，“她怎么去了唐文化？” “我怎么知道。”怀德凯耸肩，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