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陌生人（1） 虽然已经是初夏，但是连日的阴雨，让入夜的天台还是有点微凉。 徐六月试探地伸出一只脚，探出头瞄了一眼遥远的地面，只是看了一眼，心肝就扑通扑通地开始乱跳。 她双手下意识抓紧了栏杆，仍然下不了那必死的决心——这可是七楼，跳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天色微暗，学校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教学楼里也是空荡荡的，徐六月上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到。 学校顶楼的锁形同虚设，用发卡轻轻一撬便开了。这一路没有什么阻挡住徐六月，徐六月才顿悟要离开一个世界原来这么简单。 距离徐六月上天台后的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徐六月抓着栏杆一直在与思想作斗争，跳还是不跳？ 远处的宁瑾瑜站在树下仰着头望着楼顶上正在做着奇怪姿势的徐六月，不明所以。他远远看着那个女生，觉得天台上那个单薄的身影有些熟悉。 徐六月观察地形的时候也发现了楼下站着的宁瑾瑜，出于保护少年健康成长的心理，徐六月朝着楼下的宁瑾瑜招了招手：“快回家吧！我要自杀，别吓到你了！” 宁瑾瑜听清徐六月的话时候哑然失笑，都是要自杀的人了还会这么为别人考虑。而且……宁瑾瑜抬起头看徐六月那小心翼翼地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下定决心要死的模样。 “你先站那儿别动！”宁瑾瑜朝上面大声喊了一句，说完就走进教学楼。 话还还没听清楚，徐六月再往下面看时，树下就已经没有了少年的人影。徐六月腹诽，什么人呐！学校里的同学自杀了，都不说上来劝劝，跑地还挺快！ 徐六月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准备一鼓作气跳下去，吸完气，决心却又在呼出那口气时一起被呼出去了。徐六月瘫在天台上，脑袋里还不忘继续作斗争。 “嘭！” 徐六月被开门声吓了一跳，连忙收回刚刚伸出去的那只脚，仅仅抓着栏杆不放，警惕地望向天台门口。 宁瑾瑜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指着徐六月，想说些什么却又放下手弯腰开始大喘气。 徐六月望着这个突然闯上来的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下人真的过来劝自己了，这可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宁瑾瑜挺直了身子，顺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徐六月面前。 徐六月打量着宁瑾瑜的同时，宁瑾瑜也将徐六月瞧了个满眼，的确是去年颁奖台上的那个女生。 去年高一作文比赛，这个女生得了第一名，上台领奖时宁瑾瑜在广播室里远远地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遥远相望，但是女生脸上灿烂的笑容使他移不开眼，那天大好的艳阳都被她比了下去。 女生身上穿着校服，阳光下细腻白皙的肤色衬得她像是在发光一样，长发被绑成了一个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眸底闪着某种异样的亮光。鼻子翘挺可爱，双唇饱满而红润。 颁奖台上的女生的容貌算不上令人惊心动魄，但那乖巧清秀的模样却烙印在了宁瑾瑜的心底。 没想到再见却是此番此景。 少女的脸上失去了那日璀璨的笑容和光彩，换上的是颓废与茫然。 徐六月看着宁瑾瑜那张正直却又不苟言笑的脸心里不禁发悚，心里也没底，这个人为什么要上来。她抓着栏杆的双手捏的更紧了，结巴着问走到自己面前的人：“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已决心要死，你，你就不必劝我了！你快走吧，跳楼死的人很可怕的，我不想在你青春的成长道路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徐六月自顾自的说完了这一大段话，面前的宁瑾瑜脸色却始终未变。 “你写遗书了没？” 嘎？ 徐六月惊诧地瞪着面前的少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还没有写遗书。徐六月呆滞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就是，写遗书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我真是太冲动了！” “你先下来，写个遗书。”少年朝徐六月伸出手，“写完了我帮你送到你家，你就安心的走吧。” 徐六月望着少年的手发楞，想着少年的话，理由充分让人不能拒绝，徐六月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少年从书包里面拿出纸笔递给徐六月，徐六月接过纸笔，两人面对面盘腿坐在地上。 徐六月刚写了一行字，少年就纠正道：“尊敬的父母？你们是有多疏远？最起码也应该写亲爱的父母。” 徐六月抬头瞪了一眼少年，少年却无所谓的盯着她。徐六月划掉那行字，写上“亲爱的爸爸妈妈”。 往下再写，徐六月憋了半天都没有写出来。徐六月挠了挠头，平时作文写得挺溜的，这时候写遗书却卡了又卡。 徐六月干脆放弃似的把纸笔扔到一边，“我不会写！” “这可不行，你走了你父母都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走的，就这样不明不白就失去了孩子，对老人不好！”少年捡起被扔掉的纸笔塞回徐六月的手里，继续说道：“自杀这种事情呢，最好要一步到位！” 徐六月扶额，我父母还没到老人的年纪好不好！还有，自杀要一步到位什么的，这种狗屁理论也能扯出来，说得好像自己很有经验一样！ “你会写，你来写！”徐六月有些气恼，她一把将纸笔硬塞到少年手中，少年又塞了回去：“我说，你写。” “致即将失去孩子的父母，你们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送我到学校接受教育，给我关怀和爱护……”徐六月执笔的手轻微的抖了抖，少年看在眼里，继续道：“我因为一些不得已却必须死的原因，即将带着对这个世界深深地绝望和对你们的愧疚离开了。” “你们失去了一个养育多年的女儿，而我却得到了解脱，因为这个世界我没有可以再留恋的人和事物了。”徐六月鼻子忍不住的发酸，使劲吸了口气，继续快速地写。 宁瑾瑜盯着红了眼眶的徐六月，心下思忖，有什么事情能将那样。 “我即将看不到光明，看不到这个世界上的鸟语花香，看不到潮起潮落，亦将感受不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我不能陪着你们度过下半辈子，不能看着你们在我身边衰老，不能……” 少年语气平淡，却又都直戳到了徐六月的心坎上。徐六月扔下纸笔，终于忍不住大声痛哭了起来。 宁瑾瑜看着泪流满面的徐六月，平静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值得让你去为难自己啊。” 他轻轻地抚着徐六月的后背替她顺气，徐六月在少年的安抚下，肆无忌惮的把所有委屈不满哭了出来。 “和她在一起，我所有的自尊都被磨没了，没有一点自我，傻到拿出真心一直被她践踏。” “总是和别人逛街打电话叫我送钱，还笑我是不用还的提款机。” “不准我和别人做朋友，多说两句话都不行，自己却可以和任何人一起玩随时随地抛下我。” “我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她只会不停地打击我让我放弃，从来没有鼓励我或者赞同我。” “每天的日常任务就是贬低我嘲笑我，看到我自卑她才开心。” 徐六月哽咽着指控戴袅袅，“她对我这么过分我却还一直看不清楚，继续屁颠儿屁颠儿的陪她，以为她只是爱开玩笑而已。” “所以我默默忍受，却没办法真的不去在意，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够好，她才不愿意真心夸我一句，她是我最在意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卖了还高兴地把自己装进麻袋里替人数钱，我到今天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守护的人原来一直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少年轻轻地抚着徐六月的后背替她顺气，徐六月在少年的安抚下，肆无忌惮的把所有委屈不满哭了出来。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徐六月抽泣道：“为什么六年的感情一击即破，我以为付出真心别人就会用真心来回报，为何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 难道戴袅袅真的说对了，自己不配去拥有吗？ 宁瑾瑜耐心听完了徐六月的话，他内心感慨徐六月的单纯，“有的人对自己不够自信，就会通过打击嘲笑身边人的方式，表面上建立了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认知感。你的朋友看来，就是这种人啊。” “她打击你和不让你有别的朋友，其实是怕你离开她，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其实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少年温柔地擦去徐六月脸上的泪水，“至于拿钱不还，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见徐六月迟疑，宁瑾瑜又接着说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等着你去遇见，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是啊，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可以将我和父母分开，将我和这个美好的世界隔离。是我自己太脆弱，是我自己不坚强。 夕阳的余辉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了一层金边。微凉的晚风从天台拂过，吹在徐六月的脸上她却感觉是暖的，少年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徐六月。 “我舍不得，我还舍不得我的亲人，舍不得这个世界。”徐六月哽咽着说，少年温柔的擦去她脸上肆意留下的眼泪，“我更舍不得我自己再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上驻足。” 宁瑾瑜看着面前哭的泪眼婆娑的徐六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安慰她。 徐六月哭得一抽一抽，伸出手环住了宁瑾瑜，小声道：“给我一个抱抱。”宁瑾瑜没有抵抗，任由徐六月抱住自己，趴在自己身上抽泣。 过了好久，夜幕降临，附近高楼的灯光已经开始明明暗暗的闪烁。 宁瑾瑜见她的情绪已经有些平复了，便开口好心劝她，“这种朋友失去了不必惋惜，你应该庆幸。”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徐六月哽咽。 宁瑾瑜从书包里掏出纸笔，递给徐六月，“把你想忘记的人和事写到纸上，再折成纸飞机放飞，用不了多久你就真的会忘记了。” 徐六月半信半疑地在纸上写下了戴袅袅的名字，她看着那三个字，心里仍是狠不下心。 见她迟疑，宁瑾瑜直言说道：“千万不要有和好的想法，这种人离她越远越好。” 也许，戴袅袅只能陪自己走到这里了。也许，是时候改变自己了。 徐六月下定决心，她将那张写着戴袅袅名字的白纸折成了纸飞机放飞，纸飞机顺着晚风飘摇远去，徐六月追寻着纸飞机远去的影子发愣。 宁瑾瑜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着徐六月说：“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人喜欢你的胆小，心疼你的自卑。” “不要一味否定自己，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自己发光面和黑暗面。” “她不珍惜你，不代表你不被人珍惜。” “这世界上七十二亿个人里，每个人都将会是另一个人珍视的宝物。” 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徐六月，宁瑾瑜轻轻道：“无论世界多么冷漠或残酷，都不要丧失爱与被爱的能力。” “再说。”少年冲她扬起了嘴角，“你肯定还会遇到更值得的美好。” 徐六月转过身，她知道自己将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记得这个少年编织出来的美丽向往。 徐六月把遗书也折成了纸飞机放飞，纸飞机顺着晚风飘摇远去。徐六月望着远去的纸飞机发愣，宁瑾瑜收拾好书包，站在原地对徐六月说：“这个世界是有很多不公平，不能每件事每个人都能顾及到，但是世界还小，给它成长的时间。” “人在成长，世界也一样。我坚信成长途中跨过的每一个坎坷都将反馈成美好降临在人身上，所以不要轻易放弃世界在你出生时赋予你的活力。” 少年轻笑，“不要总是那么悲观，今天我在政教处办公室遇到一个人，政教处的老头把他骂了两个小时没有一句重复的，他都没有选择自杀……” 话音未落，一个人冲上了顶楼，看见徐六月两人之后愣在了那里，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顶楼。 那人扫视了两人，在看到宁瑾瑜时脸色突变，冲到天台上扒住栏杆准备往外翻，宁瑾瑜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了那人的腰，那人用力挣扎，蛮劲大的差点把宁瑾瑜掀翻在地。 徐六月连忙上前，一个手刀斩了下去，劈在那人抓着栏杆的手臂上。那人吃痛的松开了双手，宁瑾瑜趁机把那人拽了下来，按住他以防他再起来。 那人的手臂上浮现了两道红印，他抬起头干瞪着徐六月，“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的劲儿！” “五谷杂粮！”徐六月撇了撇嘴，居高临下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男生，开口说道：“你要是真跳下去了就比这还疼。” “你们别管我，我受够这狗屁学校狗屁老师了！他们简直就……”男生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不满的诉说着，说着说着竟然留下了眼泪。 宁瑾瑜松开了钳制着男生的手，附在徐六月耳边轻声道：“这就是刚刚我在办公室碰到的那个人。” 徐六月恍然大悟，蹲下身边替男生揉着手臂边开导他。 男生被徐六月那三寸不烂之舌说的一愣一愣的，徐六月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却是越说心越酸，到了最后两人都又留下了眼泪。 两人准备离开时徐六月才发现，之前的那个少年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徐六月明明是笑着却有些无奈，她接受了之前男生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 抬头望满天的繁星，每一个夜晚都相同，今天的星星却格外闪烁耀眼。 直到一个月后的暑假，徐六月都再也没有遇见那个少年。 徐六月有时候会发很长时间的呆，脑袋里对那个少年充满了谜一样的各种幻想。 她不知道是他让自己遇见了这个世界，还是世界让他和自己相遇。 A市那么大，到哪去找那个昙花一现的少年呢？ 徐六月在漫长的黑夜里总是会想起那天在天台上的相遇，然后少年朝她伸出了手，被少年凉凉的手握住的触感徐六月只是在梦里感受到就能笑醒，笑醒之后又开始陷入了对少年的另一个奇异幻想之中。 少女时期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也许一个眼神，也许一个动作，也许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你喜欢那就真的喜欢了。 没有人去给这种由一个不起眼的细节而喜欢上的爱慕去下一个定义，但是如果这种喜欢没有说出口，那显而易见就是暗恋了。 是的，徐六月暗恋上那个少年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 徐六月不想让这份感情只是暗恋而已，她想要告诉少年，然后自私的想要得到少年的回应。 只是，对于少年她一无所知，也许少年是上一届高三的学长，已经随着高考后被录取的洪流分散到了这个世界的哪个城市。 以后…… 还可以见到吗？ 还可以见到吗？有缘的人就算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终究还是会在赤道相遇。 周六的超市人声鼎沸，徐六月放下手中的雀巢冰激凌，直视着远方，对面不远处的冰柜前面，那个少年和个女生欢声笑语地说着话。 女生抬起头对他说了什么，说完两人都笑了，少年宠溺的揉了揉女生的头，女生假装生气地放下奶就走，少年笑着追了上去。 徐六月连忙转身，对上了妹妹探究的眼神，“姐你怎么了？” 嘴上说着没什么，徐六月抄起一杯冰激凌放在购物篮里拉着妹妹快速离开了。徐久月望着购物篮里的草莓味冰激凌无奈。 还说没什么？从来不吃草莓味东西的徐六月都拿了草莓味的冰激凌。算了，回到家她不吃刚好我吃！ 徐六月当然不知道妹妹脑袋里正在打着什么小算盘，她只想要快速离开这里，却不知自己逃得有多狼狈。 徐六月离开不到一会儿，宁瑾瑜就走到了冰柜前，抬起头四处张望，刚刚明明看到了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瑾瑜？”女生走到宁瑾瑜身边，低头看了看冰柜，“你想吃冰激凌了？” 悲伤的时候，人会想起以往所有令人悲伤的事情，然后越想越悲伤。就如同你做错了一件事，父母很生气，然后就会想起以往你做过的很多错事，然后越想越生气。 徐六月悲伤的不是少年已经名草有主，而是少年身边的那个女生太优秀。 徐六月躲在被窝里面小声抽泣着，她想起了戴袅袅。那个和自己玩了六年的好朋友，也是因为一个比自己优秀的女生而离开自己的。 悲伤的人容易将两件没有联系的事情联系起来，徐六月是哭着睡着的，第二天眼睛肿到母亲都吓了一跳的地步。 “六月，你昨晚又和妹妹看韩剧了哦！” 六月没有回话，洗漱完毕后她出门就径直去了理发店，“剪短。” 剪短的两个字，就剪断了这六年的记忆。 剪刀剪下的那一刻，徐六月差点哭出声来。 留了六年的长发，在几声“咔嚓”声中变成了一地的青丝。徐六月的发质很好，所以徐六月把这六年卖了个好价钱。 走出理发店的大门，徐六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接听的人是徐久月。徐六月忍住哭腔，吸了吸鼻子，对着电话那头说：“出来，请你吃饭！” 接下来的半个暑假，徐六月是在悲伤中度过的。每一天都会想起一些悲伤的事，徐久月对好友发牢骚：“我姐现在就是个湿毛巾，轻轻一拧就能出来好多水！” 这个夏天是闷热的，一场雨都没有下过。 徐六月第一次在假期里无比期盼着开学的到来，她希望开学后高二紧张忙碌的生活能将自己脑子里的悲伤念头统统赶走。 第2章 你好陌生人（2） 九月，秋高气爽。夏天已经随着假期的结束见鬼去了。 而夏天遗留下来的，只怕只有绵延不绝的悲伤了。 开学第一天艳阳高照，今天也是学校的读书节，在忙碌的高中生活中，这是一个给学校增添素质教育好评的节日。 徐六月所在的实验高中是A市最好最优秀的高中，这所高中历经沧桑，久负盛名，时光匆匆逝去，历经近80多年的岁月变化。 在A市，能在实验高中上学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学霸，一种是有钱人。徐六月初中三年每天紧赶慢赶，中考前几乎耗了半条命才考上这所高中，虽然她考进了实验高中，但她毕竟是分数擦着边考进来的，在整所学校满是优秀人才的衬托下，她就显得格外不起眼与平凡了。 今天是读书节，六月起了个大早，刚进校门她就兴冲冲地跑到校门拐角的公告栏那边，伸长了脑袋努力寻找着什么，直到看到倒数第三排自己的文章，她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读书节会张贴出许多同学的优秀作文，而许六月不出所料，果然又被选中了。 徐六月理科差到数学需要回小学重补，可是文科却很优秀。而在文科优秀的人之中，徐六月却又显得普通了。唯一能让徐六月自信一些的就是自己的文章了，所以每次她的被展出她都要亲自再去看一遍。 她流连在一排排的作文纸之间，习惯性的在周围看看其他同学的文章。 ——夏秋交接的那些天，也是雨水最多的时候。雨水滋润种子，给予了它们生长的勇气，种子拼命探出头来，舒展开蜷缩的叶子，用顽强的生命力来回报雨水。蒙蒙细雨间，弥漫着无法言喻的脉脉温情。 …… 徐六月弯下腰读完展板上最后一排的一篇文章后不禁发出了赞叹，语言简洁明了，字里行间却能带给人感同身受的感觉。 徐六月内心暗自佩服，抬眼找到一旁标注的姓名——宁瑾瑜。 宁瑾瑜。 徐六月内心对这个名叫宁瑾瑜的女生产生了好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能写出这么清新的文字。 宁瑾瑜在一旁站了很久，徐六月弯着腰看自己的文章已经很久了，十遍应该都读完了却还没站起来。 “写的怎么样？”宁瑾瑜出声询问，徐六月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抬起头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天的少年。 徐六月有些别扭，面对少年的询问支支吾吾，“嗯，还行。” 少年轻声笑了起来，“我觉得写的挺好的啊，你怎么就觉得一般呢？” 徐六月低着头瞄了一眼那篇文章，眼神四处游走，回答道：“故事一般，但是文笔很好。”完了再加上一句：“这姑娘看样子是走小清新路子的。” 姑娘？宁瑾瑜不禁失笑，走到徐六月面前，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女生写的？” 徐六月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宁瑾瑜，却又被他的一双明眸看的心动不已，低下头瞥着展板。 宁瑾瑜向前走了一步，继续问道：“不一定叫瑾瑜的就是女生吧？” 徐六月意识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后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她悄悄瞄着宁瑾瑜，装作平淡的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宁瑾瑜将面前徐六月坐立难安的模样收入眼底，故意逗她似的又往前走了一步，徐六月果然像受到威胁的小动物一样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内。 宁瑾瑜掩饰不住笑容，握着徐六月的手提起来，在她的手心写下了这一句话。 徐六月被这亲密的接触吓到了，却又舍不得收回那只被少年温柔执住的手，她呆愣在原地，脑子瞬间运转，立马就琢磨透了字里行间的意思。 但当脑子开始恢复匀速运转时，她突然被少年今日停下来和她搭话吓到了，也因为少年的温柔触碰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徐六月忽地抬起头询问面前的少年：“你是哪个年级的？” 宁瑾瑜放下徐六月的手，在心底感叹徐六月终于问到了上一次就该问的问题了，“高二。” 高二？和自己一个年级！ “我也高二！”徐六月内心欢喜，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连忙大声喊道。 宁瑾瑜将她欢喜的模样尽收眼底，笑她丝毫不知道掩饰的情绪。 “班长！班长，语文老师找你！”突然有个男生朝两人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冲着宁瑾瑜喊道。 宁瑾瑜没有对徐六月表现出来的激动有所表示，他轻笑着朝徐六月摆了摆手，扭头和那个男生一起离开了。 徐六月站在原地，阳光穿透树叶打在她的身上，光影斑驳。 九月，留不住最后一声蝉鸣。 随着蝉鸣离去的是徐六月原来班级的同学——分班。 向来擅长文科的徐六月在丝毫不用考虑的情况下，选择了文科。 当她抱着一大堆书本朝着新班级走去时，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顿住了脚步，是他？徐六月没有胆量走上前去和宁瑾瑜搭讪，甚至连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的勇气都没有。 徐六月怀里紧紧抱着书快步跟在后面，呼吸着宁瑾瑜走过之后风带着吹向自己的清新空气，忘记自己本是要去新班级的。 她在后面跟着宁瑾瑜，看着宁瑾瑜消瘦的背脊和修长的双腿不禁失落的低下头嘟嘴看着自己腰上新长出来的小蛮肉。 徐六月只顾着低头比较自己和宁瑾瑜的胖瘦，却没注意到一下子撞到了前方站着的人，“哗啦。” 书本如雪花一般瞬间洒落在地上，九月的微风吹起了从书本里夹着散落出来的一些白纸，徐六月一边频频说着“对不起”，一边蹲下来狼狈的到处捡着。 宁瑾瑜早就知道徐六月在身后跟着，他强忍住想要回头去逗徐六月的坏念头，怕对方会落荒而逃。 当他听到身后的声音疑惑的回头看去，两个高挑的女生挡住了视线，依稀看见徐六月在后面慌乱的捡着书本。 焦急的徐六月也顾不上整理，拿起来一团乱就往怀里塞，艰难的站起身来抬起脸对面前的人说“对不起”。 当视线定格的时候，徐六月双手一软，刚刚捡起来的书本就又向地面重重砸去。 “戴袅袅……” 徐六月愣住了，她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望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生——戴袅袅，她从小学就开始交往的朋友，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年了，六年间，她们一直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直到左乐儿的出现。 徐六月的视线移到了戴袅袅身旁的左乐儿身上，她在心底苦笑，她们和自己不是已经闹掰了吗？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戴袅袅看到徐六月失魂的样子面上表情也不自然，站在一旁挽着她手臂的左乐儿悄悄在背后用手肘顶了顶戴袅袅，在旁边小声提醒：“快说啊快说啊！” “那个，徐六月……”戴袅袅抿了抿嘴，别扭半天终于开口，“你能不能把生日时我送你的那个绘本还给我。” 看着面前别扭着不敢直视自己的戴袅袅，和一旁站着一副看戏模样的左乐儿，徐六月的泪水瞬间红了眼眶。 为了掩饰，她连忙蹲下身快速捡再一次掉落的书本。徐六月捡起了一张白纸，那上面是高一时两人一起幻想的将来，她们两个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全画在了纸上。 徐六月把白纸捏在手中只觉得讽刺，狠心一团揉了它。努力平复自己心情的徐六月轻轻吸了口气开口说：“我现在没拿，放在家里了，明天我再给你吧。” 说完，面前杵着的两人却还不见离开，徐六月也不忍让戴袅袅为难，便低着头一边捡东西一边主动开口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戴袅袅欲言又止，扭脸为难的看着左乐儿，左乐儿瞪了她一眼，戴袅袅只好硬着头皮张口快速说道：“还有上次我送你的双肩包。” 戴袅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干净的男声打断：“六月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徐六月伸出去捡书的手顿了一下，她却没敢抬头去看来人，生怕一抬头戴袅袅和左乐儿两人就会发现自己的眼泪。 一个白色身影蹲了下来，就在徐六月的对面，帮徐六月捡着书本。 左乐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徐六月沉默的捡着书，一时间气氛比刚刚还要尴尬。 宁瑾瑜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溢进了徐六月的鼻子里面，她不安和恐惧的心逐渐被这淡淡的香味无声的安抚了。 双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她站起身接过宁瑾瑜递来的书本，看着对面的两人平淡的说：“今天没带不好意思，我明天会把你送我的所有东西全部都还给你的。” 说完徐六月抱着书绕过两人，在戴袅袅耳边轻声留下了一句“再见”便与两人擦肩而过了。 左乐儿在疑惑宁瑾瑜和徐六月的关系，戴袅袅却站在原地不知作何表情，宁瑾瑜微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抱着手中的书大步跟上徐六月，伸手拿了一半放在自己的书上。 徐六月愣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宁瑾瑜歪头仔细观察沉默的徐六月，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眼睛不安的一直眨巴眨巴，而徐六月现在不发一言，紧紧抿住了唇。 感受到宁瑾瑜的视线，徐六月不自然的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眸应付性质的笑了笑便扭脸直视前方。 宁瑾瑜装作不在意的碰到了徐六月的手，徐六月立马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迅速往旁边跨了一步与宁瑾瑜拉开了距离。 宁瑾瑜在心里笑她的胆小，思忖着徐六月的手果然是那样的凉。侧过头盯着徐六月，宁瑾瑜一时看的有些失神。 伤心不语的徐六月和那日在天台悲伤欲绝的她不一样，现在的徐六月眉头不自然的紧皱，暴露了她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平复下来。直视前方的双眼，眸目清明，眼神比那晚的要坚定许多，却还是有着一些不安在里面。 “现在是夏天你的手就这么凉，冬天的时候可怎么过？”面对宁瑾瑜的询问，徐六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感叹：“现在对我来说就是冬天啊！” 是啊，你就是我的夏季，你都走了，我的世界还会温暖吗？ 可是我都还没和夏天说再见，你就带着整个夏天从我的世界里离开了。 徐六月失落的样子宁瑾瑜尽收眼底，他突然好想伸出手抱抱徐六月，温柔的抚着颈后翘起的短发。任由让她抱住自己在自己的怀里痛哭流涕，然后逐渐被自己的柔情安抚，眼眶红红的跟自己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还好你还在。” 宁瑾瑜突然被自己脑子里瞬间脑补的一幕吓到，他定了定神再扭脸看去，徐六月依旧是那个毫无特色的徐六月。 不开心的她微微撅着嘴，长发早已被剪成了一刀平短发，利索干净，却比长发时少了一丝温暖多了些许俏皮。圆溜溜的双眼在红了眼眶的时候像极了兔子，并不高挺的鼻子却十分小巧，嘴巴也是小小的。 宁瑾瑜认真打量着比自己低了两头的徐六月，不明白这么平淡的她为何会让自己在刚刚有了一瞬间心动的感觉。 “记得暑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长发，那么长的头发剪掉了不可惜吗？”宁瑾瑜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 徐六月想起暑假超市时候的事情，本就不明朗的心情更加沉重。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手掌滑下覆住了之前还被长发盖住现在却早已见光的脖颈。 “想做不一样的自己，就剪掉了那些烦恼丝。”徐六月说罢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带着苦涩，“可是世事无常，你想要的上天却偏偏不肯给你。” 宁瑾瑜突然停了下来，徐六月也跟着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费力的仰起头看向宁瑾瑜。两人站定，宁瑾瑜转过身来面对着徐六月扬起嘴角摇了摇头，问：“你现在想要什么？” 徐六月沉默的直视宁瑾瑜的目光。 与自己相隔这么近距离的宁瑾瑜反而让自己看不清楚，夏日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宁瑾瑜身上都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柔光。 徐六月看着这么优秀的宁瑾瑜，内心知道他们两人之前差的太多太多，宁瑾瑜却两次出手帮她。 真希望，以后还能和你在一起，还能享受和你在一起被你呵护的感觉。 我想要你能和我一个班。 “老宁！”一个男生冲了出来，风风火火跑到两人面前停住，打断了徐六月未能说出口的话：“都到班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这个女生是？” 徐六月想起自己的祈望，扭脸超走廊上最近的班级看——九班？！ 再把脸扭过来时，徐六月脸上的欣喜若狂是藏都藏不住了，“我……你！”早已热泪盈眶的她语序混乱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个男生被吓了一跳连忙翻遍全身找纸巾，宁瑾瑜像是明白了什么，站在原地从容微笑的凝视着徐六月。 徐六月在那一刻是从暑假到现在最幸福的时刻，她在内心感谢从来许愿都不灵验的老天爷在这一刻赐予了自己一些怜悯，好希望这样的好运气一直延长到永远…… 思绪混乱的徐六月看着面前望着自己扬起嘴角淡定的宁瑾瑜，也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你！” 徐六月找到自己的位置，她抱着书坐到椅子上，左右打量着着教室内的环境，见自己的同桌是个女生，心情更加愉悦。 徐六月在心里默默地想，高二分班算是自己学习上一个新的起点，而和戴袅袅闹掰算是自己人生上一个转折点，是时候该改变自己了。打败怯懦与胆小，结识新朋友，开始新生活！ “你好，我叫徐六月。”徐六月鼓起勇气，大大方方对着自己的同桌自我介绍，踏出了自我改变的第一步。 坐在她身旁低头看书的女生，听到旁边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不由得抬头望去。 只见那个叫徐六月的短发女生，眉眼弯弯地笑望着自己，正在跟自己打招呼。 林落落放下手中的笔，回以微笑：“你好，我叫林落落。” 两个人相视一笑，这就算是认识了。 徐六月坐在那里整理书本，心中还在思忖着戴袅袅索要东西一事。 原一扬一进门就看到倒数第二排熟悉的身影，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伸出手向着前座女生的脑袋袭去。 正坐在那里发呆的徐六月，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脑袋，她捂着脑袋转身望去。 一倒头就看到原一扬坐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恶劣笑容。 “原一扬！”徐六月愤愤喊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又和你分到了一个班？！” 原一扬的肤色是阳光的小麦色，深棕色的短发显得格外干净利索，细碎的刘海随意地搭在前额。刘海下是遮不住的澄澈双眸，这双擅长蛊惑人心的双眼不知迷惑了多少涉世未深的小女生，高挺的鼻梁下是永远挂着笑的薄唇。 原一扬是她的小学同班同学、初中同班同学、高一同班同学、徐六月没有想到的是，高二分班之后，她和原一扬居然又分到了一个班级！ 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原一扬的话，徐六月也会有极大的几率为这张阳光健气的脸所着迷。但是想起她和原一扬之间的过节，徐六月就恨得牙痒痒，“原一扬，我上辈子是吃了你们家多少斤大米，值得你这辈子天天阴魂不散跟着我折磨我？” 原一扬听到徐六月的问题不禁哑然失笑，凑近徐六月，低头好笑地看着她，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他又伸出手揉了揉徐六月的一头短发，疑惑地开口询问：“徐六月，你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他感叹道：“留了那么多年的头发，说剪就剪，你的心真是狠啊！” 徐六月无力地反抗着，却让原一扬的玩心大起，手上揉地更带劲儿了，“不过你别说，短发揉着比长发舒服多了。” 徐六月不禁满脸黑线，她和原一扬之间的缘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贴着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原一扬和自己小学一个班、初中一个班、高中一个班、高二分班还一个班这种孽缘一样的猿粪，徐六月真的很想使出霍家拳、醉拳、咏春拳、北斗神拳各种拳法把原一扬揍得鬼哭狼嚎，然后在生活中把原一扬这号人物给拉黑！ 坐在一旁的林落落，将两人的互动从头看到尾，她不明白原一扬这种校园风云人物怎么会和徐六月这样扔在人堆里就很难再找见的平凡女生有交集。 她掏出手机，偷偷给隔壁班的好友传短信：“你男神分到了我们班，就坐在我斜后方。” 原一扬很识相地在徐六月恼火前适时地收了手，他想起刚刚在操场上意外碰见的画面，疑惑地开口问道：“你和戴袅袅怎么了？”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撞到的那一幕，一个暑假不见，徐六月和戴袅袅之间疏离了好多，戴袅袅身旁站着的女生明显不怀好意，面对徐六月时箭弩拔张的。 不过……原一扬疑惑地盯着徐六月，纳闷：徐六月什么时候认识了宁瑾瑜？ 徐六月终于摆脱了原一扬的魔爪，她扁着嘴委屈地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听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地抬头瞪了原一扬一眼：“你管我！”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原一扬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徐六月狐疑地打量着原一扬，见对方笑得一脸纯真无害，可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之间的曲折来回，无可奈何对原一扬说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此话一出，徐六月自己也是一惊，也不知道这句俗语以前在哪里看到过并且记在了脑海里，关键时刻她居然脱口而出。 对面半天没有传来嘲笑她的声音，徐六月心底暗自得意，原一扬这种学渣，一定是被自己这么有深度的俗语震撼到了，他现在绝对对自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到了这，徐六月不自觉地直了身子，一脸“膜拜我吧”的表情瞄向原一扬，却见对方早已笑得快没了气。 面对徐六月随手即来的民间俗语，原一扬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半晌才缓缓挺直了身子，硬是忍着笑劝慰徐六月：“六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吊在戴袅袅这一棵树上这么多年了都没吊死，你可以趁现在换棵树吊啊，那么多歪脖子树，干嘛非要挑在戴袅袅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搭理一只鸟。” 听见原一扬这么一大堆不着调的话，徐六月毫不留情，伸出右手直接一手刀劈到了原一扬肩膀上，“原一扬，你有空还是少看电视剧，多读书读好书，拓宽一下自己的知识面！” 原一扬不怒反笑，笑够了之后收起灿烂的笑容，一脸严肃地朝徐六月勾勾手，示意她离自己近一些。 见徐六月乖巧地照做，原一扬凑上前，一本正经地建议道：“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一下她们两个？” “啊？”徐六月楞了一下，一时间不是很懂原一扬话里的意思。 她盯着原一扬看，原一扬则冲她挑了挑眉毛，反应过来后，徐六月一字一句严肃道：“文明社会拒绝校园暴力。” 徐六月神色认真，浑身上下充满了正义感，原一扬看她这副正义值爆表的模样，撇了撇嘴，“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还真当真啊。” 不过，说起了戴袅袅，徐六月就开始发愁，她还没有想好明天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徐六月短信约了戴袅袅放学后见面。 等到班里面的人走光了，徐六月才开始慢吞吞收拾东西，书还没装一半，左乐儿就和戴袅袅走进了她们班的门。 “徐六月你什么意思？”左乐儿向来强势，连话也说得咄咄逼人。 第3章 你好陌生人（3） “什么什么意思？”徐六月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左乐儿旁的戴袅袅，对方一脸尴尬，似乎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到这种局面。 见徐六月面色平静，左乐儿的火就上来了，“你发短信还东西，我们放学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来，你是不是玩儿我们！” “戴袅袅当时把东西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给你们怎么能称的上还呢？”徐六月从包里拿出一堆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左乐儿一眼。 那堆东西摊在桌子上，有内页泛黄的绘本、边角已经磨损的钱包、掉色严重的手链、写满两人幻想笔记本、只有戴袅袅一人的大头贴…… “这些都是你这几年送我的东西。”徐六月将那些东西推到戴袅袅面前，抬眼看她，“全部还给你。” “六月。”戴袅袅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 戴袅袅看了一眼左乐儿，鼓起勇气把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我不是真的想要要回我送你的东西，只是为了气你之前不理我，我们可以和好吗？” “戴袅袅你什么意思！”左乐儿有些气急败坏。 戴袅袅不理会生气的左乐儿，盯着徐六月问：“乐儿人也挺好的，以后我们三个人当好朋友不好吗？” 左乐儿在一旁推了戴袅袅一下，戴袅袅瞪了她一眼。 “是当‘好朋友’，还是当你们的跟班？”徐六月见状面无表情站起身来，直视着戴袅袅。 “你正月生日，还没过年，你就开始算我能拿到手的压岁钱，有一年你非要我送给你施华洛世奇的手链当生日礼物。” “我偷偷拿着压岁钱你买了手链，被我妈知道后，气的一星期都没和我说话，你过意不去，逛街的时候在地摊上送了我一条五块钱的手链。” “你送了我一本绘本，总觉得自己亏了天天吆喝让我还你人情，点名就要限量版的。” “你看中两个钱包，你买了一个另一个让我掏钱，因为是你看中的，所以你说算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是钱明明是我掏的啊。” “你在外面和别人玩儿，玩到最后了才打电话喊我去，结果却要我来买单，理由是你带我进入了你的朋友圈要我好好表现一下。” “我以为你是全心全意对待我，所以我也掏出真心来回报你！可是你遇到左乐儿我才发现，她能送你国外带回来的护肤品，限量版的手办，所以她就成了你最好的朋友！原来只要能满足你，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徐六月一口气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她盯着戴袅袅，认真道：“你觉得现在，我还可能会和你和好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太蠢了，所以我不怪你。” “现在既然大家都摊开来说了，我们就当做两清了吧。” 戴袅袅有些尴尬，她有点难以置信面前的人就是以前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徐六月，“六月，你以前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所以你才愿意和以前那么蠢的我做朋友啊。”徐六月的话毫不留情。 “现在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徐六月笑了。 徐六月莫名觉得解脱了，她知道，这些放在以前从不敢说出口的话一旦说出来，那才算是跟以前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这些东西你拿走吧。至于我送你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回来。”徐六月收拾好书包，背上准备离开，“我们互不相欠。” 说完徐六月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戴袅袅站在原地，一脸嫌恶的表情。 “徐六月！难道你真的以为你那么无辜吗？” “这些事你不想做你当时就可以说不啊！你自己喜欢逞强，不会去拒绝别人，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身后的声音让徐六月停下了脚步，戴袅袅见她停下，继续道：“你总是说‘随便’‘都可以’‘无所谓’，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既然你无所谓，只要大家开心，那你是不是多付出了点，又在这里计较什么呢？！” 徐六月扭头，盯着戴袅袅的双眼，指着自己说：“所以，我说了我没有怪你啊。” 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戴袅袅快要抓狂了，“徐六月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应该问你们。” 宁瑾瑜的声音？！ “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少年的语气里充满了严厉的指责。 徐六月转过头，不知宁瑾瑜什么时候进了门，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有些讶异，为何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 见徐六月盯着自己，宁瑾瑜和她快速对视了一眼，接着他越过徐六月，面色冷漠对戴袅袅说：“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不要把你的任性狂妄强推在无辜的人身上，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这一切都不是徐六月的错对吧。” 宁瑾瑜并没有厉声呵斥对方，但语气里却蒙着一层冰冷的寒意，“好聚好散，揪着不放的样子最难看了。” “徐六月，我知道你为什么变了。”戴袅袅深深地看了徐六月一眼，“以前你形单影只所以那么依赖我，叫你干什么你都很愿意。” 说着，戴袅袅又瞄了宁瑾瑜一眼，嘴角带着轻蔑的笑，“现在交到了优秀的新朋友，就可以翻脸不认人了。” 听到戴袅袅不符合事实的胡言乱语，徐六月着急了，她还没来得及争辩，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被宁瑾瑜打断：“再纠缠下去，你就要见识到什么叫翻脸不是人了。” 徐六月震惊地望着宁瑾瑜，被他的话吓到，而对方只是冲她微微一笑。 戴袅袅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东西扔到后门的垃圾桶里，拉着左乐儿要走。 左乐儿甩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我自己走！” 戴袅袅楞了一下，看了徐六月和宁瑾瑜一眼，冷哼一声，跟在左乐儿的身后出了门。 两人一走，刚才还吵闹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谢，谢谢你啊。”徐六月不知为何，只要是一面对宁瑾瑜就各种不好意思。 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徐六月，宁瑾瑜好笑，“刚刚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怎么现在结巴了。” 被宁瑾瑜夸了“伶牙俐齿”的徐六月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回答宁瑾瑜的问题，只是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的鞋沉默。 宁瑾瑜盯着她的头顶，见她不说话，自己也跟着一言不发。 这下，屋内更加安静了，只有门外操场上传来的喧闹声。 徐六月低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鼓起勇气从书包里拿出两张优惠券递到宁瑾瑜眼前。 徐六月心里想要说的话在嘴里绕了几个大圈，最终还是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请你吃烤肉！” 宁瑾瑜心里暗笑徐六月孩子气的行为，语气却平静道：“走啊。” 没有料到宁瑾瑜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徐六月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走啊。”宁瑾瑜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他边说边往外走去。 徐六月见状忙欢喜雀跃地跟了上去，出了班门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两人还在学校内，徐六月下意识停住脚步，故意与宁瑾瑜保持距离。 她现在才开始害怕，害怕碰到别人。 同校的人肯定不认识她，但是全校的人都知道宁瑾瑜啊！ 徐六月抬头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感叹，自从开学第一天这家伙掌握了学校广播室的麦克风后，他已经成了广大声控妹子的男神了！ 两个人一路都没有交流，徐六月刻意与宁瑾瑜保持距离，宁瑾瑜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说些什么。 到了烧烤店，徐六月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她望了望“老爹烧烤”的招牌，又望了望客喧如沸的店里，她才回过神来，自己要和宁瑾瑜一起吃烧烤了！ 老爹烧烤在A市很有名气，幼年时的夏天徐六月的爸爸就会经常带他们一家来这里吃烧烤，可以说几乎所有A市人都在这里吃过烧烤。徐六月害怕遇见熟人，低着脑袋跟在宁瑾瑜的身后进了店里的等待区。 两个人等了有十分钟才有座位，落座之后，服务员递来了菜单，宁瑾瑜直接推给徐六月，“我不挑食，你点你想吃的。” “哦。”徐六月拿过菜单，面对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字开始发愁。 宁瑾瑜看她为难的模样，想起她选择困难症晚期，好心地加了一句：“你随意点，不要点太多，两个人够吃就行。” 徐六月点完菜，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就开始埋头看着茶杯发呆。她望了望门外亲自烧烤的老板，视线又移到屋内结账的老板娘身上，感叹夫妻合伙，生意就是好！ 她到现在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跟才认识三天的宁瑾瑜一起来吃烧烤了！ 对面的宁瑾瑜盯着她沉默，两个人互相在猜对方的心思。 没一会儿，凉菜就端了上来。 徐六月有些头大，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又不是鸿门宴，气氛这么紧张干嘛！ 她在脑海里使劲儿搜罗着两人能聊得来的话题，她越紧张脑袋就越是一片空白，两个南辕北辙的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徐六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就随意发挥吧。 她夹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咽下后，抬起脸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今晚的凉菜，今晚的凉菜……” 糟了！她居然想不到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凉菜了！ 徐六月一紧张就结巴，一结巴就更加紧张了，这个状况下，她的脑袋还容易卡壳儿。 宁瑾瑜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就想笑，但他还是强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瞧着眼前面色为难的徐六月沉默不语。 宁瑾瑜已经初步了解徐六月了，她越是紧张，说出口的话就越可爱。所以宁瑾瑜并不打算帮她一把，他想要看看徐六月会怎样形容凉菜。 徐六月死盯着凉菜，脑袋里不停地调动小学、初中、高中语文课的记忆。 她边苦恼形容词边抽空看了一眼对面的宁瑾瑜，糟糕，现在的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今晚的凉菜格外凉啊！” 徐六月一说完就后悔了，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张白底黑字的讣告：徐六月，年十七，猝于某烧烤摊，死因嘴笨嘴笨嘴太笨。 她悔恨啊！这简直是在适得其反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恨不得立马被抓去非洲做苦力来忏悔，只为换取宁瑾瑜一秒钟的耳聋失聪！ 徐六月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宁瑾瑜了，她悄悄用余光瞄了宁瑾瑜一眼，只见对方面色如常地拿起了筷子伸向那盘凉菜。 宁瑾瑜夹了一口菜，淡定吃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赞同徐六月刚刚的话，“嗯，你的评价很中肯。” 听到宁瑾瑜的话，徐六月哀嚎着捂住了脸，瞥见宁瑾瑜面带笑容，徐六月紧张的情绪也莫名地一挥而散。 之后，两个人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徐六月不说话是因为不想再出糗，而宁瑾瑜则是性格如此，从小就惜字如金。 服务员端上来了几盘素菜，徐六月一看到土豆片就两眼放光，欢喜得不得了，两手各拿着一串烤土豆片。 宁瑾瑜拿起一串金针菇，见对面的徐六月吃土豆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跟着食欲大开。 徐六月一边吃嘴里一边还不停叨叨着赞美土豆：“土豆啊土豆，土豆绝对是素菜中的王者啊！” 宁瑾瑜闻言扬了扬手中的金针菇，脸上装作不屑道：“简直是一派胡言，金针菇才是全场最佳！” 徐六月不服气了，侮辱什么都不能侮辱土豆片啊！ 就算是宁瑾瑜也不行，宁瑾瑜在她心里的排名可是排在烤土豆片后面的！ “土豆就是整个烧烤的灵魂！” “金针菇才是烧烤的精华所在！” “来烧烤摊吃土豆片，我吃一百串都不带腻的！” “只吃金针菇，我能吃到明年！” 两个人互不认输，争辩的气势有增无减，旁桌的客人都好笑地看他二人斗嘴。 “废话少说，拿我的青龙偃月刀来。”徐六月挥舞着手中的烧烤签，装模作样，“看来今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宁瑾瑜拿起烧烤签与徐六月的签子在桌上对打，“刀剑无眼，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说不过才打，你这是变相认输了吗？”宁瑾瑜三招两式就挑掉了徐六月的烧烤签，他手中所拿的签子直指徐六月眉心，在距离一厘米处停下。 “是尔等先在此胡言乱语，我看不惯才动手的。” 徐六月又拿起一串烤土豆，大张其词道：“如果一个烧烤摊没有土豆的话，那它绝对无法在夜市上生存。” 见宁瑾瑜沉默了，徐六月得意洋洋地啃着土豆，认为自己赢得了这场战役。 半晌，宁瑾瑜才悠悠开口：“可金针菇更令人难忘，且保存时间长。” “哈？”徐六月停下来，疑惑。 宁瑾瑜看了徐六月一眼，决心将心中酝酿了半天的话说出口，他淡淡道：“比如，see you……” “打住！”徐六月及时制止了宁瑾瑜接下来的话。 “为了我们这顿饭能够安全进行下去，答应我，别提这茬了。” “那这算不算是我赢了？”宁瑾瑜气定神闲。 “你这算是使诈、奸计、阴谋！”徐六月指控。 说话间，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蒜蓉茄子。 两人同时拿起筷子伸向了蒜蓉茄子，当四根筷子夹到一起时，徐六月与宁瑾瑜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只消两秒，他们就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徐六月竖起大拇指给蒜蓉茄子点赞，“紫色象征着王者，蒜蓉茄子才是烧烤摊皇位第一继承者啊！”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宁瑾瑜认真道，“就让蒜蓉茄子体验到登上王位的不易吧！”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的筷子就开始将盘中的茄子五马分尸。 吃饱喝足之后，徐六月才想起作业还没写。 她一看表都已经十点了，便慌张着想要赶快回家写作业。 “不如你在这儿写，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宁瑾瑜一句话就轻易地让徐六月安定下来。 又能把作业写完，又能和宁瑾瑜待在一起，徐六月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没等徐六月回答，宁瑾瑜就先她一步行动，拿出卫生纸来擦桌子，给徐六月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写作业。 徐六月掏出书包里的作业，埋头用功起来，就算心早就飘到了宁瑾瑜身上，面上也要假装着在认真写作业。 时光过得太慢，徐六月感觉每道题她都做了好久。 时光又过得太快，徐六月写着写着就剩下最后一道题了。 宁瑾瑜教完徐六月最后一道题，起身去了厕所，临走时还嘱咐徐六月：“我去卫生间，等我回来你最好已经写完了。” 徐六月不敢怠慢，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写作业。 等宁瑾瑜回来，徐六月不仅写完作业就连书包都收拾好了，见到宁瑾瑜回来，她灿然一笑，“你拿你的东西，我去结账。” “嗯。”宁瑾瑜应了她一声。 等徐六月走到柜台那里，才被老板娘告知宁瑾瑜已经结过账了。 宁瑾瑜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六月扭头看着他，惊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把账结了？” “去厕所的时候，顺便结了一下帐。”宁瑾瑜面对徐六月的讶异不以为然，平静道：“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哦。”徐六月乖巧地没有拒绝，默默地跟在宁瑾瑜身边。 走了一段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我的优惠券你还没用啊！” 宁瑾瑜低头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等下次我们再来吃烧烤了用。” “哦。”徐六月的声音闷闷的，其实心里已经兴奋地蹦跶了十几个来回了。 他说下次用，就说明他不讨厌和我见面！ 当晚，宁瑾瑜送徐六月回了家。 徐六月在楼下跟宁瑾瑜告别，回到家关上门后，觉得全世界都弥漫着粉红色的气息。 她站在窗前，视线追寻着宁瑾瑜离开的身影，只想给此情此景配上难忘今宵的背景乐。 第4章 敲不醒的梦（1） 任凭徐六月晚上胡思乱想了多久，第二天到班里，她还是如往常一样，连和宁瑾瑜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宁瑾瑜不主动来找她，她没有理由也不敢去找宁瑾瑜搭话。 徐六月到了新班级，总以为新班级新气象，心情却依旧没有开朗起来。 不是因为宁瑾瑜，也不是因为戴袅袅，而是因为…… 背后某个一直戳来戳去没个消停的手！ “原一扬！” 早读时书声琅琅，徐六月不大不小的怒斥声却依旧吸引了周边的异样眼光，原一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着说道：“正是在下！” 原本憋在嘴里的话现在也被一道道目光给逼得咽了下去，徐六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背书。 原一扬却还是不停的拿笔轻戳着徐六月的后背，嘴里嘟囔道：“别背了，你的脑子背了也考不上清华北大，转过来跟我说会儿话！” 徐六月捏紧语文书的手很想大力挥到原一扬的脸上，然后把他痛扁一顿！说什么话？说什么话！我和你有话可说嘛！ “现在交背书条。”语文老师的一句话把徐六月那正在奋力厮杀的脑子给冲击到直接死机了！ 背书条……徐六月清晰地记起来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妈妈还问自己真的不需要签背书条？而徐六月却非常肯定的没有签条，原因是因为老师她昨天根本就没有说啊！ 所以当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宁瑾瑜收条收到徐六月时，徐六月恨不得自己化成一缕青烟，随便跟着哪个仙人驾鹤西去都好！ 宁瑾瑜在徐六月身边停留了有一阵子了，看徐六月低着头不看自己也没有找条的意思，便沉默的越过她收原一扬那一排的。 “我没签。”原一扬很随意的说着，语气十分坦然，徐六月在前面脸却都快埋进书里了。 完蛋了，徐六月的心在哀嚎，宁瑾瑜一定以为自己不爱学习，是个坏学生！ 濒临崩溃的徐六月听见原一扬坏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说：“你是不是也没签？” 而接下来语文老师的一句话让徐六月直接崩溃，“没签条的留下来，其余人去升旗吧！” 徐六月先前是脑子死机，而现在是连心脏都直接被这句话毙掉了。 她从小就对老师有阴影，所以十多年来一直本本分分做个学习不好的乖学生，从来不敢顶撞忤逆老师的意思。 而老师随意的一句责备的话就能决定徐六月今天一整天的心情，分班不到两天，徐六月居然就要被老师收拾了。 因此现在徐六月站在七八个没签条的同学中间时，她一直低着头听着老师的责骂胆战心惊。 每个同学都被老师挨个问了没有让家长签条的原因，有些同学的回答非常潇洒非常个性非常不怕死，徐六月在内心暗暗敬佩这些不怕老师的同学，幻想自己也能那么叛逆倔强！ 但是当老师问到徐六月的时候，徐六月还是一秒认怂了，她小小声的实话实说：“因为老师你昨天没有说要签条，所以我……”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走廊里久久回荡，打断了徐六月还未说出口的话。所有同学都愣了，徐六月的脸颊立马红肿一片，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我没有说？我没有说那么多同学怎么就签了？他们比你多长一对耳朵？！”老师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徐六月的耳边嗡嗡作响，而她却不敢反抗老师和争辩，只能愣在原地默默承受着。 “老师你昨天就是没说要签条。”原一扬这么一说，周围的同学都附和了起来，“就是没说啊。” “我没说？你还挺会倒打一耙的啊！”说着扬手另一个巴掌就要打下来了，一直站在徐六月身后的原一扬眼疾手快地徐六月往后一拉，徐六月猛然被拉了一下踉踉跄跄差点儿跌倒，原一扬顺势扶住了她。 老师打下来的那一巴掌落了空，神色有些气急败坏的看向徐六月和原一扬。 林落落也讶异于原一扬此时的大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帮徐六月违抗老师。 “老师，您别生气了，升旗快开始了。”宁瑾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三言两语就劝走了老师，其他同学见老师走了象征性的过来安慰了徐六月几句也跟着散了。 徐六月感激原一扬的出手相救，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徐六月转身低着头不敢看原一扬，酝酿半天轻声道了一句：“刚刚，谢谢你啊。” 原一扬却不在乎的嘁了一声，“傻站着被打还不躲的，全世界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可是她是老师啊，学生应该尊敬老师的。徐六月默默在心里嘟囔着，知道说出来肯定又会被原一扬鄙视说教，所以徐六月干脆直接沉默。 原一扬当然明白她的心思，看她一副任人捶打的包子样就气得心情焦躁。 看徐六月右半边脸肿了很高，眼眶泛红像是又要掉眼泪了。 最见不得她哭的原一扬烦躁不已，一把推开徐六月自己一人离开了。 徐六月停在原地目送着原一扬离开，想起刚刚宁瑾瑜不知什么时候来，心里无限后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如果她没有那么说，而是直接认错就不会被宁瑾瑜看到那副场景了吧？现在被宁瑾瑜撞见此番场景，自己在他心里估计一点儿人情分都没有了吧！ 徐六月有些懊恼再加上羞愤的捂脸，手刚碰到右脸颊立刻疼的呲牙咧嘴。 心想着脸上的红肿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了，肯定也不能去升旗了，她便回到教室，一个人趴在自己的位置上胡思乱想。 徐六月越想越委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想着想着，泪水便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课桌上。 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如果当时自己把课文给老师背一遍，证明自己会背就不会挨这一巴掌了。不过现在事后诸葛亮又有什么用，这下语文老师肯定对自己有看法了。 滚烫的泪水滑过红肿的脸颊，又蛰又疼的徐六月倒吸气。 “给！” 霸道不容反抗的语气之后，徐六月的面前就放了一瓶绿茶，她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望去，原一扬扭头不看她，面色不自然道：“赶紧敷上！”说罢拿起绿茶往徐六月手里一塞。 看着手里冰凉的绿茶，徐六月的心却被原一扬这样孩子气的举动给温暖了起来。 原一扬双手插兜靠在徐六月旁边的书桌上，俯下头看徐六月听话的拿绿茶敷着脸，偷偷瞟了几眼徐六月感激的瞅着自己忘记眨眼的模样，内心一阵雀跃。 晨光熹微，诺大的教室只有两人。少女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椅子上一手拿着绿茶敷着脸，另一只手擦拭着早已哭的一塌糊涂的脸庞。 而一旁的少年斜靠在书桌上，薄唇微抿宠溺的凝视着少女不言不语，窗外被微风吹来的清新空气在两人之间萦绕。 站在后门口的清瘦少年看着屋内的这一幕，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离开了，走到垃圾桶的旁边随手将手里两颗温热的茶叶蛋扔了进去。 “还是不要了吧！”徐六月又放下了笔，撕下写了几行字的纸揉成一团。 宁瑾瑜坐在她的前面，看她懊恼的样子，拿过本子翻了过来，拿起笔刷刷刷开始写了起来。 徐六月央求道：“还是算了吧，这么做不好吧！” 宁瑾瑜边写边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愁眉不展的人，语气肯定：“不行！” 徐六月放弃反抗趴在桌子上看宁瑾瑜奋笔疾书写着举报信，郁闷早知不听宁瑾瑜的话早早回家算了。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宁瑾瑜跑到自己身边让自己放学的时候先别走，徐六月没来得及回答宁瑾瑜就又跑走了，只留她一人站在原地思索原因。 早知道等他是为了被逼着写举报语文老师体罚的举报信，她一放学就应该脚底抹油，溜掉！ 宁瑾瑜瞥着她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停下手中书写的笔，徐六月看见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宁瑾瑜直视自己的视线。 他探出手碰了一下徐六月的右脸颊，红肿已经消下去一半了，“还疼吗？” 面对宁瑾瑜如此亲昵的举动，徐六月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宁瑾瑜，连躲都忘了躲。素不相识的宁瑾瑜却几番对自己如此温柔，让徐六月慌了神，难道？ 徐六月试探性的问出口：“你，你不会是……” “不是！” 仿佛知道徐六月下半句是什么宁瑾瑜没听完就连忙张口否认。 “哦。”徐六月比刚才更加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手臂遮去大半脸不敢再看宁瑾瑜。宁瑾瑜呆滞了一会儿，提起笔继续写，不时地瞄了几眼又缩进龟壳儿里的徐六月，依稀可以看到她红透了的耳朵。 徐六月脸颊发烫，下意识往臂弯里再缩了缩。完蛋了，为什么刚刚说出来了？！宁瑾瑜他一定猜到了下半句是什么了吧？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否定了！ 怎么办，如果真的被他猜中了！那自己不就是自作多情了！ “出来吧，脸都快熟透了！” 胡思乱想之际，宁瑾瑜的一句话让徐六月的脸红的通透了。徐六月害羞的大气不敢喘一下，低着头顺手摸着书包拿起来就低头弯腰跑了：“我我我，我先回家了！” 事实证明，或许徐六月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宁瑾瑜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面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徐六月也没那个胆子主动去和宁瑾瑜说话，但是当她想起自己那天令人羞愤不已的举动，就气得拿拳头砸桌！ “徐六月，你别想不开啊？” 身后调侃的声音一如既往，徐六月猛然抬起头转过去瞪着原一扬，但是看到原一扬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时，徐六月就像个膨胀的气球被放了气。 看徐六月一脸被愁云惨雾笼罩的表情，原一扬凑近了问：“徐六月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原一扬的话把徐六月吓了一跳，徐六月赶紧否认，脱口而出的话确实结结巴巴的，“没，没有啊！你你，你想你想什么呢！” 原一扬心里顿时放下了一块压着自己多年的巨型石头，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 等到他再开口的时候，就又是那个爱欺负徐六月的语调了：“我就说，谁会看上你这么笨的人，除非全世界还有一个和你一样傻的傻瓜！” 听到原一扬损自己的话，徐六月没有向以前一样和他斗嘴，而是失落的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谁会这么笨呢。” 原一扬话还没说出口，从后门走进来一个女生，直接走到了原一扬旁边，低着头双手递给了原一扬一个信封。 林落落在一旁暗中朝那个女生比了个剪刀手，为对方加油，女生看到林落落的手势害羞地点了点头。 徐六月和原一扬都侧着头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女生羞涩的看了原一扬一眼，把信封塞进他的怀里，说了句“请你接受”就一阵儿风似的跑了出去。 视线转移到原一扬手中的信封上，徐六月羡慕的感叹：“原一扬你桃花运真多，分我一点儿多好啊！”然后我全做法施在宁瑾瑜身上。 原一扬抬头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徐六月，低头拆着信封嘴里小声嘟囔：“这种桃花我宁愿不要。” 林落落听到原一扬的话，不由得眉头紧皱。 和徐六月坐同桌这段时间，原一扬和她之间的互动，林落落是一清二楚。她之前以为原一扬只是一时好玩儿才对徐六月这样的人多加关注，现在看来，原一扬对徐六月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原一扬咋怎么吊儿郎当，眼神中对徐六月的喜欢和在乎是掩饰不掉的。 “铃铃铃……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这节是令徐六月心惊胆战的语文课…… 徐六月头疼的扭了过去本分的坐在位置上，自从那天过后，她是一眼都不敢看语文老师，所以上语文课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负担。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语文老师，我叫温来。初来乍到不是很习惯，还望各位小伙伴们多多赐教。”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讲台响起，换语文老师了？ 徐六月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正好被语文老师瞧见，“这位同学好像很喜欢很欢迎我的样子，来来来，请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 撞枪口的徐六月低着头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小声道：“我叫徐六月，女。”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老师也笑着走到她的身边：“老师能看出来你是个女孩子，坐下吧。” 徐六月脸又瞬间红到爆，坐下拿书捂着脸，后面的原一扬却一直拿笔捅着她的后背，笑声不断：“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是女的哈哈哈！” 温来脸上带着笑，仔细打量着徐六月，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怀念，心下暗叹：好像，真的好像。 第5章 敲不醒的梦（2） 上课时，徐六月依旧不敢把脸抬起来，身后的原一扬把桌子往前推了推卡住徐六月。拿着下课时候收到的情书，深情并茂地小声念给徐六月听：“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篮球场打球。球滚到了我的脚下，你一路朝我小跑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徐六月捂住耳朵，原一扬的声音却依旧魔音穿耳，“我的心注定为你而跳动。”原一扬停顿了一下，琢磨这句话。徐六月听到那聒噪的声音终于停止，放下了捂耳朵的手继续听课。 林落落坐在徐六月的身旁，将原一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面对原一扬的戏虐之言，她的眉头是越皱越狠。 原一扬却没完没了，还认真地去评价这封情书：“她说她的心为我跳动，那我要是不在了她的心是不是也就跟着死了？” 徐六月在内心大呼没文化死得快啊！一句矫情的告白话而已，纠结这么多干嘛。 “六月，六月！”原一扬低声唤着她，徐六月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扭头低声道：“又怎么了你？” “你帮我回一封回去啊！”原一扬吩咐道：“一定要写的比这个还深情还剧情化，但重点还是要婉转地拒绝她！” 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确定原一扬没有在开玩笑后，徐六月纳闷：“你都要拒绝人家了，干嘛还要写那么深情。” 就算写了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字，前十万八千八百字抒情，后八个字拒绝“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那不还等于前十几万字是废话，后八个字是精华！ “我不写，要拒绝你自己用嘴说啊！”徐六月想扭回头，却被原一扬抓住了手，“你不懂！” 碍于老师在前面，徐六月依旧低声道：“我不懂什么？我不懂你个人渣欺骗小女生感情吗！” “你不懂”原一扬一个媚眼抛过来，“你不懂什么叫做欲拒还迎！” 徐六月简直要向天长啸了！这糙的跟枯树皮一样的原一扬居然还懂得在感情上欲拒还迎，让她一头撞死在这棵树上算了！ “你帮不帮？不帮我就一直缠着你！”原一扬说着，捏住徐六月的手开始晃了起来，徐六月被晃得头晕目眩的，连忙答应。 林落落在一旁，眼瞧着两人将这封告白信视作儿戏一般，心中为自己的闺蜜愤恨不已。她斜眼望着还在纠缠的两人，心中冷笑，自己的闺蜜居然会喜欢原一扬这样的渣男。而原一扬，居然会眼瞎喜欢徐六月这种绿茶妹。 她的视线转移到前排那个认真听讲的背影，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还是她喜欢的宁瑾瑜比较靠谱一点！ 见徐六月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原一扬趁机得寸进尺：“答应了就赶紧写，现在就写。” 徐六月目瞪口呆，不确定地低声问道：“大哥？大叔？大爷？大太监！现在是上课啊！” “大姐、大姨、大奶奶、大皇后娘娘都不行，赶紧写，写好了下节课就给她！”原一扬认真得不容置疑，塞给徐六月一张白纸就把她扭了过去！ 徐六月好想质问上天，为何在自己身边赐予了这么一个猿粪！而且这猿粪还黏了自己十年！ 徐六月偷偷瞄了老师好几眼，发现老师没有关注后面这一片，想起了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的段子，灵感如泉涌一般，连忙拿出白纸刷刷刷写了起来。 写了大半张实在写不下去了，准备还给原一扬的时候，一个身影在自己身旁站定，“六月同学，你在奋笔疾书什么呢？” 徐六月心中大呼要死了，抬起头，新老师正笑得一脸明媚，再扭头看原一扬那幸灾乐祸的脸，徐六月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走到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原一扬，我这辈子的猿粪啊，人生路上，感恩有你，把我坑得一路向西啊！ “拿来，我看看。”徐六月保护不周的那张纸，被新老师拿起来念道：“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这位同学，遥想那大海啊全是水，骏马啊有四条腿，我对你的爱啊永不后悔。我的这一颗稚嫩脆弱的心，自从遇到了你就开始哐当哐当地跳个不停。告诉我，我是不是病了？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毒？我是不是中了爱情的毒？” 徐六月用书埋住脸，新老师憋笑的声音却仍在继续：“可能我已经不知不觉上了这艘爱情的贼船，没有得到你的允许，这艘船就只能一辈子漂泊无法靠岸。我此生只想和你一起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间繁华！我恳求你，回眸时看我一眼，看一眼泪落心已死的我。我恳求你，答应我，答应我这个心已经被偷走的人。” 全班同学终于忍不住都爆笑出声，原一扬笑得开怀，朝前看捂住脸的徐六月，果然耳朵又变得红彤彤了。 “六月啊，你文采不错。虽说上语文课练笔是无可厚非，但是你也要先听课啊！”老师强忍住笑把纸放到徐六月桌上，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笑道：“罚你放学不许走，跟我一起去新办公室打扫卫生！” 连原一扬那常年高冷待人的同桌邱文也好笑地从后面伸手拍了拍她，“你也太可爱了吧！” 徐六月苦笑着，我这不是可爱，是可怜啊！ 林落落坐在一旁，冷眼瞧着两人，心中打定主意，下课就去隔壁班劝闺蜜放弃原一扬这个瞎子。 下午，语文老师办公室。 “老师，打扫好了。”徐六月放好拖把，捶了捶因长时间弯着而酸痛的腰。 在一旁整理资料的温来看她站在那里捶腰，笑道：“年轻人干一点儿活就受不了了？” 徐六月摇了摇头，背上书包准备要走。新老师整理好手中的资料，拿起背包跟上，“走，请你吃饭去！” 外面夜色低垂，有几颗星星先跳出来闪烁着。徐六月扭脸看着新来的新老师，他俊朗的侧面和宁瑾瑜有几分相像。 单眼皮的新老师笑起来眼睛会变成一弯月亮，让徐六月倍增好感。透着些孩子气的眼眸和宁瑾瑜那双从不起波澜的眼眸大不相同。而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却与宁瑾瑜十分相像。仔细看下来，如果老师把寸头留长加上和宁瑾瑜一样的刘海，两个人的相似度完全爆表。 见徐六月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温来也扭头打量她。 徐六月一身文秀之气，齐肩短发显得娴静，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发卡把她的头发紧紧地卡在耳朵后面，露出了她白皙清秀的面容，额前细软的碎发下是她永远充满活力的双眼，翘挺的鼻子配上小小的樱唇，双颊之上迟早都挂着白里透红的粉晕。 温来想起来徐六月动不动就害羞的模样，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徐六月的容貌算不上惊心动魄，却秀气万分，让他一眼看过竟然有些难忘。 最主要的是，温来垂下眼眸，徐六月的容貌太像那个已经离自己远去的人了。 徐六月盯着语文老师出了神，她在心中比较温来和宁瑾瑜两人，宁瑾瑜一看就是要涉入政坛或者当警察和检察官的那种冷静正直人士，而新老师一看则有些像带一群幼儿园孩子玩闹童心未泯的青年。 “老师，你长得十分正直！” 徐六月突然来这一句感叹使得温来哑然失笑，弹了一下徐六月的额头，“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夸我的好话呢？” 分班已经一个月了，徐六月却仍没有交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新朋友。她每日孤单一人回家，路上遇到成双结对的女生不由得羡慕，不由想起曾经和戴袅袅之间脆弱友谊，连路途中熟悉的招牌与店铺都令她更加感伤了。 这条路她走了很多年，和戴袅袅一起走过，和原一扬一起走过，路的尽头是一段幽深的小巷，小巷处于城中村里，古老而又沧桑，长长的青石台面上有斑驳的青苔痕迹。因为这条路虽然偏僻，但能很快就绕到徐六月家，所以徐六月上学阶段每天都会走这条路。 只不过，以前她至少不是一个人。 要是宁瑾瑜是女生就好了，她就不用怕太接近他而被同学异样围观，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缠着他……脑子里不由的脑补出女装的宁瑾瑜，徐六月悲伤的心情，瞬间被好笑代替了。 但想到最近，徐六月又叹了口气。新来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抽什么风，撤了宁瑾瑜换徐六月当课代表，连带着宁瑾瑜似乎也同自己疏远了。 就在这样的心情中，不知不觉也迎来了高二的首次月考。 作为家里即将踏上高三战场的苗子，每次考试前，徐六月都会被家里细心呵护着，可是月考过后，当她愁眉苦脸回到家，父母就对她恢复常态了。 “我们家六月是每个老师都夸乖巧的，可就是学习不好。”徐六月的妈妈经常说这一句。还好徐六月的妹妹学习成绩一直优异，给了徐家父母一些安慰，但这也给徐六月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徐六月你下次考试记得给我抄啊！”原一扬刚坐到位置上就大力的拍了拍徐六月的肩，“咱俩坐得这么近也是种缘分，不拿这缘分做点儿好事儿实在是辜负老天爷的美意。” 徐六月苦着一张脸扭了过去：“我才考了二十八名，你抄也抄不到什么精华。”话音未落，语文老师走到原一扬桌旁，扬手就朝着徐六月的脑门敲了一下，“虽说二十八名不算优秀，但你语文却是全班第一全年级第六！” 徐六月捂着脑门哭丧着脸，“老师，你这算是体罚！” 温来笑弯了眼，不言。 徐六月对温来月牙眼的攻势是一点儿都招架不住，无奈每次语文老师都用这招。 “好了，别闹脾气了。快拿书准备上课！”语文老师说完徐六月就在内心大呼，您哪只眼看我闹脾气了！但她还是乖乖扭头拿出书，等着上课铃响。 自从徐六月当了语文课代表，几乎每天放学都被语文老师留下来，同行之后才知道语文老师原来就住在自己楼上。 等六月妈知道后，带着徐六月往楼上送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干脆直接把徐六月扔到楼上写作业了。 时间一长，徐六月也摸清了语文老师的脾性，只把他当大哥哥看。 原一扬见两人言行举止亲昵，便小声在身后询问：“你什么时候和语文老师这么亲近了？” “在我语文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徐六月挑眉。 上课上了一半，宁瑾瑜才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报告！” 语文老师停止讲课，却并没有让他进来，而是叫起了睡得迷糊的徐六月，“语文课代表，迟到二十多分钟算什么？” 昨天晚睡的徐六月迷迷糊糊了半节课，猛然被叫了起来不明状况，老实的回答：“旷课。” 语文老师笑着看向站在门口的宁瑾瑜，“反正都算旷课了，宁同学要不再去操场转转，赶上下节课上课就行。”宁瑾瑜却不生气，面色平静的回答：“是班主任把我叫去的。” 语文老师却不打算放过他，微微一笑继续道：“那算班主任的，你语文课旷课算我的。”宁瑾瑜捏紧了拳头，这个语文老师一来就处处针对自己，每次看自己都是笑里藏刀。 话音一落，班里就有人开始替宁瑾瑜求情，不明情况的徐六月偷偷转身问原一扬：“怎么回事？” 原一扬把过程说了一遍给徐六月听，徐六月听完连忙站了起来：“语，语文老师……”站起来时候的气势太大，等开口的时候徐六月却结巴了起来。 温来望向她，笑意盈盈，“怎么了？我的课代表有什么话要说？” “老师，我觉得宁瑾瑜同学是事出有因，而且是第一次就算了，如果记上旷课就太严重了。”果不其然，温来猜中了徐六月一定会向自己求情，他就不揪着不放了，拿起书摆了摆手，“徐六月坐下，宁同学进来吧。继续讲课。” 徐六月刚坐下，原一扬就在后面拿笔捅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大了？”徐六月不理他，双手捂着微微发热的脸颊，对自己刚刚的勇敢表现很满意。 宁瑾瑜坐到位置上，心中波涛翻涌难以平静下来，他低垂着头，在脑海中描绘了自己和温来的模样，总觉得温来很像一个人，他却不敢断然下结论。 周一下午班会，老师调了座位，前十名可以自己挑选位置。 徐六月这种毫无特点和原一扬这种坏学生就固定在了倒数几排不动了，这让原本庆幸可以脱离魔爪的徐六月内心悲愤，原一扬却乐在其中对徐六月幸灾乐祸。 不过，宁瑾瑜月考考了第六名，可以自由选择座位。 徐六月趴在桌子上，沉浸在没被调走的郁闷中，宁瑾瑜却已拿着书搬到徐六月前方的座位坐好了。徐六月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是宁瑾瑜之后内心雀跃不已，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宁瑾瑜，你坐那里会不会看不见？”老师关心的询问，徐六月撇撇嘴，班主任从来没对前十名以外的学生这么亲切过。 “我在治疗眼睛，坐这里刚好。”宁瑾瑜的回答让徐六月兴奋，看来没被调走也是一件好事。 和徐六月一样高兴的还有她的同桌林落落，她每天和徐六月坐在一起，心情烦躁不已，本想趁着这次机会调位置离开徐六月，没想到宁瑾瑜居然坐到了自己的斜前方，林落落简直欣喜若狂，也不再去想脱离徐六月的事情了。 随后的日子里，虽然宁瑾瑜和徐六月交流不多，徐六月也没胆量去主动搭讪，但徐六月心中的小粉红是越来越大。 她每日上课都认真听课，仔细做笔记。虽然知道坐在前面的宁瑾瑜是看不到的，但她却很努力，一心想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她现在上课连做小动作都不敢做，和原一扬说小话的次数也锐减到无，她生怕宁瑾瑜哪天突然一回头看见的是自己懒散的模样。 就连她的同桌林落落都发现了徐六月明显的改变。 原一扬和语文老师则是对徐六月的改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原一扬：“徐六月，你这是准备上清华？” 温来：“徐六月，你脑回路终于疏通了？” 对于在学校自己唯一说得上话的两人，徐六月选择了保密。 日子如小溪流水一般过着，进入深秋，徐六月窝在语文老师家里写作业的时间越来越长。当她默写下李清照的词后，心也跟着飘到了那遥远的宋代。 温来在一旁打好工作表格，扭脸就看到徐六月仰着一张脸发呆的模样，他抬手就又是一下，“想什么呢！” 温来平日里在私底下对徐六月是能有多宠溺就有多宠溺，比徐六月家里人对她的好都要多上几分。 心思粗枝大叶的徐六月只当语文老师对自己好是在回报妈妈，却不知这其中的缘故。 被打了一下的徐六月没有喊痛，反而满面通红，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老师，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注意，脑袋又挨了一下：“小小年纪，懂什么喜欢，好好念书才是正紧！” 温来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双眼却不由打量着徐六月。他在心里认真地思虑，让徐六月怅然若失的那个人难道是宁瑾瑜？ 摸了摸其实并不太头疼的脑袋，徐六月撇撇嘴，不由带了点撒娇意味的话脱口而出：“哪有少女不怀春！老师不要这么老顽固。” 听了她的话，温来不由失笑，但即使徐六月嘴上从来不说，温来却早在徐六月不寻常的改变开始时，就认真思考过原因。 调完座位之后，徐六月每日上学期间勤奋刻苦，放学之后伤春悲秋。 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调位置后，宁瑾瑜坐到了她的前面。 只是他当时隐约察觉到令六月改变的人可能是宁瑾瑜，却不敢确定…… 单纯大条的徐六月喜欢上令人无法捉摸的宁瑾瑜？ 温来看向面前这个像极了温柔的徐六月，暗自苦笑。 第6章 敲不醒的梦（3） 徐六月性格也像极了那个人，总是喜欢追逐那些优秀的人或物，还没来得及思考要如何靠近，就眼睛一闭埋头撞了过去。 宁瑾瑜这样的人对于徐六月来说，就像是天边最闪亮的一颗星，为了追赶上这颗星，徐六月就不能停下脚步。 但是那样有多累，温来在温柔身上体会了个彻底，他舍不得让徐六月也那么累。 “喜欢一个人最原始的感觉就是自卑，说不上那个人究竟哪里好，但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说不定是对他的喜欢束缚了你的脚步，而放下这个人，才会看见更大的世界。” 温来的话直直戳进了徐六月的心底，这句话和自己此时的心境太贴切了。 “但有的时候，明知道自己追不上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徐六月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不管梦境的好与坏，你都不想再醒来。 看着六月坚定的模样，温来苦笑着摇摇头，却不由放柔了目光，不再说话。 第二天放学，温来又照例把徐六月留下。 徐六月背上书包抱着全班的作文本走在后操场。 温来站在二楼办公室走廊里打电话，远远就看见了脚步缓慢的徐六月，挂了电话正准备打招呼，余光就瞥见宁瑾瑜出现在了后操场。 徐六月只顾着琢磨昨天温来的话，一不留神扭到了脚，眼看就要扑地，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宁瑾瑜连忙双手扶住了她。 “可能你人生的道路真的是略微坎坷吧？不然怎么平地也会摔跤？” 听到宁瑾瑜的话，徐六月羞得连头都没勇气抬起来，嘴上忙说谢谢。 宁瑾瑜不说话，浅笑看着深低着头不出声的徐六月，徐六月抱着作文本的双手酸痛不已，低着头想赶紧逃离。 宁瑾瑜不开口，气氛一时间尴尬得很，她转身准备溜走。 没想到她刚转身，就被身后的宁瑾瑜喊住：“去哪儿呢？” 徐六月也不回头，就边快步走边回答：“去给语文老师送作文。” “我刚好也要去找英语老师，一起吧？”宁瑾瑜跟在后面，大步追上徐六月。 徐六月心里吐槽，这还用问吗，两个老师的办公室都在二楼，不想顺路也得顺路啊！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徐六月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路无话，温来站在二楼看到两人同行而来，脸色变了变，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昨天的话，虽然主要是为了开导徐六月，但他也不是完全对宁瑾瑜没有一点成见，至于其中的缘由，当然不是舍不得徐六月这么简单。 在他看来，宁瑾瑜这个人性格沉着冷静。为人不够坦白还过分克制自己，处世又目的性太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万万不会去尝试，而有把握的事情他不做到完美是不会放手的。 有时候温来也会感慨宁瑾瑜那不符合年龄的老成，他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真实的情绪隐藏起来，但也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掩饰得也不是那么完美。 宁瑾瑜不算是坏人那一挂的，但是对于徐六月来说，喜欢上这样的人也是够累的。 温来思忖着，徐六月这个人虽然胆小缺乏勇气，遇事就爱退缩逃避，在人前还爱习惯性地逞强，总是嘴硬不好意思把真实心意表露出来。 可是温来深知，她也是认定了一条路就会坚持走到底的人啊。 如果徐六月真的下定决心要追逐这颗流星，不到死灰燃尽的那一刻，她是不会主动放弃的。 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意外的相像啊！ 走到语文老师办公室门口，徐六月站定呆呆地望着宁瑾瑜不知说些什么，宁瑾瑜依旧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他对谁都是这么温柔，这也是一种负担啊！徐六月苦涩的想，扬起嘴角笑了笑开口：“那我进去了。” “嗯。”宁瑾瑜朝她摆摆手，徐六月一阵失落转身开门，进去后温来问了她几句，她放下作文本去关门，却发现宁瑾瑜依旧站在门口，徐六月打开虚掩的门询问：“有事吗？” “没，我走了。”说完宁瑾瑜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徐六月心中的失落渐渐浮现于脸上，形成了一种情绪，这种情绪的名字叫“我一直以为你有话要对我说”。 温来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调侃，“舍不得跟着一起走啊！” 徐六月走到温来对面的办公桌前面坐下，郁闷的趴在桌子上不发一言。 温来瞧了一眼徐六月无精打采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看了有些人才是中了毒啊，这毒无药可解。 温来打开电脑，想了想又扭头望向徐六月。 就算在追逐对方的过程中很累，你也不会放弃不会后悔吗？ 狭小的办公室只放了两个办公桌，一台饮水机和三个联排书柜。温来是新来的老师，刚好这间办公室空着就被分来了这里。 徐六月记得他刚来的那天，罚了徐六月来和他一起打扫卫生。当时的办公室挤满了灰尘，两人劳累到天黑才打扫干净。 现在的办公室里到处可见温来生活的气息，饮水机的上面放着一盆两人周末一起去花卉市场买的海棠花，粉白色的花开的正艳。书柜上随处可见彩色的便利签，那是每晚过来整理资料时候，徐六月悉心贴上去的。 徐六月逐渐把这间办公室和温来的家当成了容身之所，每晚写完作业还可以玩电脑的福利让她舍不得离开。 徐六月移动视线，看着对面工作的温来发楞。温来老师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和宁瑾瑜的性子一样，而且他们的相貌也有几分相像，徐六月忍不住想，如果宁瑾瑜也是个大哥哥估计就是温来老师的模样吧。 “老师……”徐六月轻声喊着，温来放下手中的笔卸下眼镜盯着她看，“怎么了？” “喜欢一个人需要告诉他吗？” “你是想我作为老师的立场回答你呢，还是隔壁家大哥哥？”温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作为老师，你得知道，学校原则上不鼓励学生早恋……” “诶，停停停……”徐六月作受不了状摆摆手，“八字还没一撇呢，恋个鬼啦！” 温来笑笑，不理她。 见温来沉默，徐六月不由心里打鼓，但还是不甘心：“那，作为大哥哥呢？” 温来沉默良久，才又重新提起笔，边写边开导她：“那要看你想不想得到回应了，如果你想让他和你在一起，就必须先让他知道你的心意，然后再由那个人决定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只想默默在心里喜欢他，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那就不用开口了。” 徐六月听后继续颓废的趴着，嘟着嘴不开心，“那如果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怕他知道怕他拒绝我呢？” “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这种小女生好，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就知道琢磨些爱不爱的。”温来心里不赞同，但知道青春期的小女生心理很脆弱，便仍是耐心开导徐六月，“只要想和他在一起，那你就去说，行就行，不行你就再想办法。” 徐六月趴着想了一会儿，觉得温来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那我现在去说？”徐六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温来在心里估摸着宁瑾瑜应该也已经走了，就敷衍道：“去吧。” 徐六月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宁瑾瑜站在外面，“哎？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出来。”宁瑾瑜不想告诉六月，自己一直都在这里。 温来抬头，徐六月扭头看了温来一眼求助，温来却伸手朝她比了个剪刀手，徐六月心脏跳个不停，冲温来做了个苦大仇深的鬼脸就关了门，走到宁瑾瑜面前。 宁瑾瑜看出了徐六月的紧张，关切的问：“怎么了？” 徐六月心里打草稿一万多字，脑子的主板都快被燃爆的时候，她咬咬牙一口气说完：“我喜欢你，我没有奢求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只是想通知你一声！” 宁瑾瑜扑哧笑了起来，徐六月站在原地羞愤难当，想立刻遁走消失在宁瑾瑜面前，可是她又想听听宁瑾瑜的答案。 等宁瑾瑜笑够了，徐六月的眼角也已经泛起了泪花。 他站直了身子，摸了摸徐六月细软的短发，“现在高二学习越来越紧张了，你不要每天都胡思乱想这些。” 才，才不是胡思乱想呢！我就是喜欢你！ 可惜这样的话，徐六月也就只敢在心里喊喊给自己听。 宁瑾瑜见徐六月低着头半晌不说话，这才慌了神：“六月，六月你没事儿吧？” 待徐六月抬起脸，宁瑾瑜才看清她脸上挂着的泪，“六月，你别哭。” 徐六月使劲摇了摇头，双手胡乱擦着眼泪，鼻音浓浓道：“告白被拒，流眼泪是剧情标配啊，我现在的行为合情合理。” 耳朵贴着门偷听的温来差点儿喊出声来，这个徐六月胡说八道什么呢！ 见她两个眼睛变得红红的，宁瑾瑜语气轻柔了起来，可嘴上却还仍然劝导着：“高中时期最重要的是学习，恋爱什么的都要在学业有成的时候才能进行。你现在学习也不好，更应该以学习为重……” 宁瑾瑜在旁边说了一堆话，徐六月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在心里喊着别哭了，脸上的眼泪却不听话地泛滥。 止不住眼泪的徐六月实在不想再丢人下去，朝着宁瑾瑜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宁瑾瑜连忙拦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拆开抽出一张，动作轻柔的擦着徐六月脸上的鼻涕眼泪。 淡淡的薄荷香被哭的一抽一抽的徐六月吸入鼻中，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宁瑾瑜见她哭的不像之前那样厉害了，柔声道：“喜欢是双方的，如果你不能向对方那样优秀，那他就很难看到你。喜欢，就是想为了那个人变得更好。而不是一味去索取。” 徐六月点了点头，一瞬间的乖巧让宁瑾瑜晃了神。 这时温来拿着徐六月的书包打开门走了出来，“六月，你书包忘记拿了。” 温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惊讶，一脸淡然的表情。 他的话刚说完，就伸手不留痕迹的把徐六月拉来自己身边，宁瑾瑜抓了个空，站在原地心中有些失落。 “今晚你自己回家，我还有点收尾工作。”宠溺的一字一句听在宁瑾瑜耳朵里却是异样的难受，温来给徐六月背上双肩包，然后伸手揉乱了她的短发，“快走吧，天都黑了。” 徐六月“嗯”了一声，扭脸看了宁瑾瑜一眼转身往楼下走去。 等徐六月走远了，两人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夜幕低垂，走廊上稀稀落落亮着几盏昏黄的灯。 “老师应该知道师生之间的分寸。”宁瑾瑜不轻不重的话脱口而出。 温来闻言淡淡一笑，眼神里带有挑衅意味的看着他：“宁同学倒是挺注意与同学之间的分寸。” 宁瑾瑜听到这话心里不大痛快，语气也不是很好：“你这样会给六月造成困扰的。” “有没有困扰六月自己心里最清楚，而且……”温来盯着宁瑾瑜的眼神越来越深遂，“老师关爱自己初恋受伤的学生有什么问题？” 温来深知宁瑾瑜的性子，他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宁瑾瑜，看到宁瑾瑜面色铁青，他心中说不出的愉悦。“六月想干什么都是随她的心，你们还小，这颗心，可是会摇摆不定的哦。” “难道老师在鼓励我们早恋吗？”宁瑾瑜讨厌温来没个正形的样子，也不顾尊重老师，开口呛道。 “哈哈，你从哪里得知了这个信息，宁同学，作为老师，我只是劝你一句，虽然六月同学很不错，但是你们都还小，未来的变数那么多，不要太在意这些青春期的萌动而已。” 温来老神自在，伸手制止了宁瑾瑜还要出口的挑衅：“好了，宁同学，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说完还微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宁瑾瑜瞪了他一眼，心里不快，却也知道自己口头占不到便宜，扭头便走了。 看着宁瑾瑜青涩倔强的背影，灯光下温来的目光晦暗不明。虽然知道当年的事跟这个孩子也许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欺负了他一下，难道自己跟一群中二的小孩在一起待久了，也被同化了？温来自嘲地低笑出声，却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终究放不下那个心结。 第7章 路遥而马亡（1） 告白之后被拒绝的后遗症就是没脸再面对告白之人，徐六月每日坐在宁瑾瑜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宁瑾瑜一倒头过来，她就迅速低下头假装看书。 宁瑾瑜费尽心思找了几次话题，徐六月都“嗯嗯啊啊”敷衍过去了。 无奈徐六月的麻烦同桌林落落却很喜欢叫宁瑾瑜给她讲题，而宁瑾瑜扭过来给她讲解的时候必定会占着徐六月的桌子，然后借机说几句话。 林落落看着宁瑾瑜对徐六月那么在乎的态度，心里有些不爽，明明是她喊宁瑾瑜转过来给自己讲题的，宁瑾瑜却每次都要主动去找徐六月。 偏偏徐六月还不领情，宁瑾瑜一转过来她就倒头去找原一扬了，然后宁瑾瑜就不会再向之前那样认真地给自己讲题了，他的心思和眼神全飘到了徐六月的身上。 如此一来，本身就因为闺蜜的原因讨厌徐六月，现在她更是看不惯徐六月了。 而徐六月面对宁瑾瑜时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每当林落落喊了宁瑾瑜倒过来讲题，徐六月都会自觉地扭到后面和原一扬作伴。 不是好学生也不用伪装成好学生的原一扬最喜欢的就是徐六月倒过来的时光了，两人一起天南地北的侃着，从来就没有词穷和缺少话题的时候。 一堂自习课，两人能从数学题聊到车祸再聊到社会医保，继而跨越多个话题畅想未来世界的太空旅游。 就连原一扬的同桌邱文每次在旁边听他们的闲话，都敬佩地伸手拍着原一扬的肩膀，感慨：“原一扬你上辈子一定是个碎嘴的婆子，徐六月就是媒婆，两人吃完午饭就坐在树下唠嗑能唠到天荒地老。” 徐六月把七年来没给原一扬加上的好感，在这些日子全部加上了。两人兴趣相投，从来不用考虑没有话题。 原一扬除了学习不好和吊儿郎当以外没有其它大毛病了，徐六月有时候看原一扬坏笑时候帅气明朗的样子，都会怨恨自己为何没有喜欢这个家伙，而是对一个一丝不苟做事一板一眼的好学生有了初恋情愫。 面对徐六月告白后明显的疏离，宁瑾瑜心里有些不悦，尤其是徐六月和原一扬在一起时那种放松肆意的状态，宁瑾瑜看到后更是面色铁青。 每次见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欢声笑语的聊天，宁瑾瑜边给林落落讲题边抬眼观察两人，见徐六月被原一扬逗得笑声连连，宁瑾瑜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罐子一样酸。 告白的是徐六月，现在视他为陌生人的也是徐六月，宁瑾瑜有些摸不准徐六月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板，我最喜欢的杂志上新了没？” 徐六月刚进店门就开口询问，最近自己下楼的少，也很久没来这家书店了。趁着周六写了一天作业，晚上没事就跑来了。不过这都快到中旬了，也不知道杂志卖完没。 这家书店在徐六月小时候的记忆里就存在了，书店位于徐六月家楼下，店主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爷。书店虽小，书却十分齐全，基本上徐六月想买的书，这家书店都有。 徐六月喜欢看书，处于爱美阶段的女孩子更喜欢看杂志，徐六月也很喜欢看，望着书上那些秀色可餐的模特，徐六月做着和所有女孩子一样的梦，有朝一日也能这么漂亮，走在街上，光鲜夺目。 老板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遗憾地说：“你晚了几步，最后一本让那个姑娘买走了。” 说着，伸手一指。徐六月视线顺着看过去，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拿着一本厚厚的瑞丽看着徐六月。 徐六月叹了口气，怪自己太懒了。无奈的走到店里，准备买本别的杂志。她的手正朝着那本杂志伸去，那个女生的手先她一步拿走了那本。 徐六月低头看去，那也是最后一本？ 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天！徐六月欲哭无泪。 失落的徐六月慢吞吞走到店门口，那个女生刚好也走到门口。 徐六月微微侧身让了她一步，女生也不客气径直走过，下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了脚，徐六月站在后面连忙伸手扶住。 女生站直了身子，感激地看了一眼徐六月，徐六月木纳地笑了笑。 “你也喜欢看这类杂志？”女生主动开口问道。 “嗯，因为里面的女生都很漂亮。”徐六月实话实说，女生扑哧一笑，大方的伸出手，“我叫宋雅然，交个朋友？”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着，发现彼此有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和共同话题。 一条路走下来不到十分钟，两人却聊了四十多分钟。 女生交朋友很简单，有很多共同话题，性格是自己不排斥的那种就会很快从陌生人变成朋友。而徐六月和这个女生在一起越说越不想停下来，说到激动的时候，两人赞同的欢呼和猛点头。 徐六月喜欢和宋雅然在一起这种轻松开心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想到了曾经那个和宋雅然一样能和自己有很多话题的戴袅袅。 宋雅然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性格乖巧，和自己趣味相投的女生。 两人跳过了朋友这个阶段，直接从陌生人变成了好友。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温来下楼买饭时，出门就看到站在小区门口却不进去，聊天聊得正欢乐的徐六月。 “六月，你妈到处找你呢。” 宋雅然疑惑的看向温来，温来从后面环住徐六月的肩膀，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对宋雅然介绍：“我是徐六月的哥哥。” 吓了一跳！徐六月连忙摇头，宋雅然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指责徐六月怎么没告诉自己她有一个颜值这么高的哥哥。 温来也站在原地，看着窘迫的徐六月奸笑。 三人分别之后，温来刚才还嬉笑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女生是宁瑾瑜的亲戚，他们曾经见过一面，不过那时，这个女生尚还年幼，她应该已经记不得自己的模样了。 宋雅然独自一人走到半路，越想越不对劲，刚才来接徐六月的男青年，她一定在那里见过！他，好像是…… 宋雅然想到了那个可能，她惊讶地捂住了自己大张的嘴。 她飞速地在脑海中比较青年与宁瑾瑜的模样，发觉他们果然有几分相像。她大惊失色，希望青年的身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中午放学，大雨放肆地倾盆而下。 徐六月拿起雨伞，一个人撑着伞孤单的走在雨中。 孤单的人遇到雨天会更需要他人的温暖，徐六月走在空无一人的雨巷，远远就看见原一扬冒着雨朝自己跑来。 “你最后一节课去哪儿了？”徐六月站定，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个问题。 原一扬甩了一把被淋湿的头发，“这么大的雨，先让我进去。”说着，原一扬从徐六月手中抢过伞柄，打在两人头上。 原一扬冲着她傻笑，“刚刚去网吧了，一出来才知道雨下得这么大。” “估摸着时间你刚出校门，我就先跑在这儿等你了。” 听完原一扬的话，徐六月直呼他是个笨蛋。明明都已经离开学校了，还又专门跑回来就为了蹭这一把伞。 感受到徐六月鄙夷的眼光，原一扬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两人走在寂静的伞下，一时无言。 徐六月不习惯两人之前沉默的气氛，原一扬也不喜欢缄默不言的徐六月，两人却都没有能先踏出第一步开口挑起话题。 这条小路位于城中村里面，徐六月和原一扬从小学走到高中。徐六月对别致的独院和道路两旁的梅花树情有独钟，而原一扬却是因为这条路能最快回家。 从小学开始就很少有学生喜欢走这条小路，一是因为村里安静的诡异，二是这里没有像城里的道路两旁有那么多繁华的商店。而单单是安静的这一点却让原一扬和徐六月在一起走了七年，七年间他们都没有碰到过其他的同班同学。 七年后的今天，徐六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宁瑾瑜就这么淋着雨骑着车出现在两人身旁。 “你初恋来了。”先看到宁瑾瑜的原一扬拿手肘捅了捅徐六月，凑近她耳边小声的说。 徐六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不打算同宁瑾瑜说话。原一扬见状，也不好连招呼都不打，就开口说道：“英语课代表也走这条路啊，好巧。” 徐六月心里吐槽着原一扬烂到极点的寒暄，一边悄悄侧头看着宁瑾瑜，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刚才准备沉默的她现在连忙问道：“我们把伞借给你吧？” 话还没说完，原一扬就偷偷伸出手捏了徐六月手背两下，徐六月不为所动，依旧关心着没打伞的宁瑾瑜，“淋雨会感冒的，打着伞走吧。” 原一扬终于被无脑的徐六月气到开口争辩，“他把伞拿走了，我们两个人怎么办？” “反正你刚刚都淋过一遍了，再淋一会儿也不会有事儿。”原一扬被徐六月的话噎到，劝不动徐六月，原一扬就使劲儿瞪着宁瑾瑜希望他能识相点儿赶紧走。 宁瑾瑜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骑着车超过两人走远了。 徐六月停在原地，担心的看着宁瑾瑜的背影。 “不要伞你停下来耍帅啊？”原一扬忍不住吐槽出声。 下午回校，徐六月刚走到后门口，原一扬斜眼瞥见就从后门走了出来，“给，你的伞。” 中午徐六月到家就把伞借给了还没到家的原一扬，来学时候自己又拿了一把。 “折的还挺整齐啊。”徐六月轻笑，接过伞站在门口把手里的另一把收了起来。 原一扬站在那儿看她整了半天还没整好，伸手就拿了过来整理。 隔壁班的一个女生站在那里窥视他们许久，两人却没有发现。 “原来我以为你只是脑子转不过来弯，没想到你手也这么笨。”原一扬嘴上损着徐六月，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下来。 徐六月看着原一扬三两下就把杂乱的伞面整理好了，顿时心生佩服，连原一扬的毒舌都自动忽略了。 原一扬理好放回徐六月手中，看她看得一愣一愣的，好笑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看傻了？被我的魅力深深折服了？” 回过神来的徐六月一把打掉又朝自己脸颊伸来的手，“和你认识七年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你身上有魅力这种特质。” 原一扬也不恼她，笑意盈盈的瞧着她不发一言。 徐六月被看得发毛，嘟着嘴低头进了班，“不要拿看烤乳猪一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听到徐六月把自己比作了烤乳猪，原一扬又成功地被她给逗笑了，他边笑边跟在徐六月身后进了班。 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女生，死死盯住了进屋后说笑的两人。 林落落见闺蜜一脸不忿的神情，忙开口劝慰道：“早就跟你说了，原一扬这种坏学生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林落落想起了罪魁祸首徐六月，刻薄地评价道：“那个徐六月每天都以为自己是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装傻充愣扮可爱就能得到一群男生的喜欢。” “我看，也就你喜欢的原一扬吃她这一套。” 林落落的话没有说完，吃徐六月这套的还有她所喜欢的宁瑾瑜。 站在林落落身旁的女生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偏执的认为是徐六月勾引了原一扬，抢走了属于她的原一扬。 下午，班里来了一个新同学，令徐六月惊讶的是那个女生是宋雅然。而宋雅然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要转学，而且还是转到自己所在的班里。 更令徐六月惊讶的是，宋雅然是宁瑾瑜的表姐！ 徐六月对自己好友和自己一直暗恋的人有着这层关系表示十分头疼，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随着宋雅然的出现，空中的大雨也停了下来。 第8章 路遥而马亡（2） 原本还以为能躲过下午的体育课，没想到还是天公不作美。 “六月啊。”宋雅然一下课就跑来了徐六月的位置旁，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你转来我们班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吓我一跳。”徐六月假装嗔怪道。 宋雅然面对这样的徐六月，玩心大起，伸手捏了捏徐六月气鼓鼓的脸颊，“哎哟，这有什么能吓到你的。” “别玩儿了。”徐六月忙把自己从宋雅然的手中解救出来，“快走吧，下一节体育课，迟到了可是要罚跑圈的。” “嗯。” 体育课后，徐六月一下课就拉着宋雅然跑回教室，她准备趴桌子上缓缓劲儿，后两节课是作文，脑细胞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了。 隔壁班的女生看到她回班，跟在身后进了门，站在徐六月身边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徐六月踉跄了几步，站在身旁的宋雅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那女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高考志愿是不是准备填小三专业啊？” 徐六月还没反应过来，宋雅然先着了急，怒气冲冲指着那个女生，“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徐六月站直了身子，抬起脸，刚看清女生长什么样子就被打了一耳光，“别自己不要脸巴巴往别人男朋友身上凑！你算什么货色？” 见徐六月莫名其妙被挨了一巴掌，宋雅然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上手推了女生一把，“你是不是有病啊！” 女生反手也推了宋雅然一把，嘴上还不停说道：“我有病？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朋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将三人围住，徐六月捂着脸，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全部倒流到了脑袋里，她满面通红冲着女生大声解释：“你认错人了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没当过小三！” 女生见她不承认，扬手又要来一下，宁瑾瑜刚好从门口走到围观的前排，看到这一幕连忙抓住了女生扬起来的手，“住手！” “你说徐六月是小三，你有什么证据！”宁瑾瑜怒视着打人的女生。 林落落站在人群中，围观自己的闺蜜手撕徐六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到突然出现的宁瑾瑜，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见宁瑾瑜帮着徐六月，她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围观的班级同学也跟着说：“是啊，徐六月不像是那种人。” “徐六月那么乖，这女的神经病吧？” “估计是认错人了吧？” 女生见围观的人开始帮腔，又看宁瑾瑜帮着徐六月，气势上立马软了下来，但口气依旧恶狠狠地问：“你敢说你不喜欢原一扬？！” 原一扬？！ 听见女生提到这个名字，徐六月和宁瑾瑜都愣了，围观的几个男生听到原一扬的名字，连忙跑出去找原一扬去了。 徐六月更是一头雾水，“我怎么可能喜欢原一扬？而且我什么时候当你和原一扬的小三了！” “你自己不干净还有脸问别人什么时候！你以为充傻扮楞装可爱就能让他喜欢你了？你还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啊！最不要脸的就是你这种当了小三还不承认，一脸坦荡装柔弱！”女生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能伸手再打徐六月了，嘴上却没少骂她。 徐六月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成小三了，还是原一扬的小三！ “你有种再说一句试试！”宋雅然虽然认识徐六月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深知以她的人品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指着女生怒气冲冲道：“别站在这儿血口喷人！” 徐六月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事件的男主角就出现了。 原一扬扒开人群，走到前面，一眼就瞧见徐六月红肿的脸和站在一旁护着她的宁瑾瑜，以及对面站着的气势汹汹的女生。 原一扬一手推开宁瑾瑜，站在徐六月身旁轻轻拉开徐六月捂住脸的手，果然看见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虽然原一扬早就知道徐六月本身的体质就是受伤了特别容易红和青紫的夸张，但是看到五个手指印的时候，心里还是被搅起了波澜。 “你他妈有病吧？”原一扬皱着眉，高声叱责那个女生：“我连认识你都不认识，自己自作多情就算了，还有打人！就算徐六月喜欢我，我又没有和你在一起过她怎么就是小三了！” 剧情神逆转，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指责女生莽撞的行为。 徐六月听到原一扬的话，愣住了，反应过来视线立马转向了宁瑾瑜。 宁瑾瑜只是盯着原一扬，看不出他的情绪。 女生见原一扬当众给自己下不来台，面子上无光不好说，心里也不好受，转身就要逃回自己班。 原一扬却快她一步一把将她拦下，“打完人不给个说法就想走？” “就是！”宋雅然也拉着女生，紧紧箍住女生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跟我去教导处，按照校规你在学校打架是要记过处分的！”宋雅然对女生冷笑，拽着她就要往门外走去，“做事情的时候就要想想后果。” 女生听到要被记过处分，这下才慌了神，使劲儿想要挣脱宋雅然的禁锢，奈何宋雅然使尽了全身力气拉住她。 她拼命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出来，慌张地望向人群中的林落落，朝她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林落落为难地摇了摇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她当时没有料想到的。 林落落之前还以为徐六月会被好好教训一顿，然后名声也会跟着臭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个新生宋雅然这么袒护她，就连原一扬和宁瑾瑜两个人都偏向徐六月。 “同学们这是准备搭戏台子唱戏看戏呢？” 温来个高，一进门就看见了被围观在圈子里面的那几个。 “温老师，这个女生……”围观的同学七嘴八舌的把过程讲了一遍，原一扬想替徐六月还回来那一巴掌，温来连忙拦住，“文明校园，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宋雅然和徐六月带着这位同学去教导处，看看教导处怎么说。” 听到温来都这么说了，原一扬只得放下手，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对女生威胁道：“别让我以后再看见你！” 温来对围观的群众摆了摆手：“马上就要上课了，同学们快回位置上坐好，拿出作文本准备写作文。” “六月你没事吧？”温来关切的问，徐六月抿着嘴摇了摇头。 温来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走上讲台准备接下来的作文课。 原一扬盯着徐六月看了一会儿，夺门而出。 围观的同学象征性的安慰了徐六月几句，徐六月跟着宋雅然还有那个女生一起去了教导处，围观的同学也都跟着散了。 林落落虽然担心自己闺蜜的处境，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坐在位置上准备上课。 从教导处一出来，那个女生就哭着跑进了隔壁班。 徐六月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声，她扭脸对宋雅然苦笑：“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宋雅然安慰着徐六月，两人一起走回班，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准备开始写作文。 刚刚跑出去一会儿的原一扬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徐六月桌子上一放，一句话不说又跑出去了。 原一扬翘了作文课，徐六月望着桌子上还带着冷气的绿茶不语，原一扬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却一直很细心。 宁瑾瑜坐在前面，边写作文边写思索着那天晚上温来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这颗心可是会摇摆不定的。 他发现原一扬对徐六月……可能不仅仅是单纯的同学友情。 他悄悄回头盯着正在认真写作文的徐六月，又看到那瓶绿茶，心里不禁打了一个问号，真的会摇摆不定吗？ “快，别让老师看到了。” 原一扬从两张桌子之间的缝隙里伸手塞到徐六月手里，徐六月伸回手，发现手心被放了一把核桃仁。 趁着老师在最远的那个角落讲题，徐六月微微侧身，皱着眉不解的问：“给我核桃干什么？” 原一扬笑的一脸真诚，“给你补补脑子。” 徐六月眉头皱的更深了，补脑子？仔细观察手中的核桃仁，确定没有异样之后，徐六月追问：“我补脑子干嘛？” 啰嗦的徐六月让原一扬烦躁，他不耐烦地回答：“当然是怕你脑子不够用啊！” “多吃核桃勤补脑！” 原一扬的同桌邱文一脸坏笑的凑了过来，“话不会好好说？明明就是关心人家。” 徐六月没有继续追问，疑惑不解地转身，关心？原一扬在关心自己？虽然心中疑虑，但徐六月还是把核桃仁放在一边，继续埋头做题。 最后一节课原一扬从来都没有上过，那把核桃仁放在桌子上再也没动过。 课上小组讨论，宁瑾瑜转过身来看到桌上的核桃仁，疑惑道：“你上课准备偷吃？” 听到宁瑾瑜的话，徐六月连忙撇清自己与核桃的关系，力图树立自己好学生的形象：“不是我，是原一扬，他硬塞给我的。” 闻言，宁瑾瑜盯着核桃仁陷入了沉思。 原一扬一走，他的同桌邱文就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后面，小组讨论时一个人无聊，于是他就搬着凳子跑来前面，坐到徐六月旁边。 邱文看徐六月桌上没少的核桃仁，就忍不住说了几句：“你怎么还没吃？一番心意都让你白白浪费了。” 被人质问的徐六月愣了一下，不知他话里的“一番心意”是什么意思。 邱文见徐六月一头雾水的模样，开口为原一扬解释：“原一扬上节课整节课的时间都跟做贼似的，一直偷摸用椅子给你碎核桃，还咳嗽了一节课做掩饰，弄了四十多分钟才碎了这么一小把。” “我在旁边帮他望风望了一节课，他连分我一个的意思都没有，全都给你吃了，我连尝都没尝一口。”邱文话里有抱怨的意思，他说完之后，一抬头就看见宁瑾瑜脸色不是很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听到这番话，徐六月的心中不是滋味，宁瑾瑜心里也不好受。 想起和原一扬七年同学，原一扬再怎么皮都没惹到过自己，两人一起走了七年的路，原一扬虽然经常调侃自己，但也都是在口头上过过瘾，很少有实质性的行为欺负自己。 徐六月原本以为原一扬是不怎么想搭理自己，现在看来原一扬也是记得自己这个老同学的。 在接下来的小组讨论时间，徐六月和宁瑾瑜都寡言少语。 放学后，徐六月小心拿纸把那一小把核桃装了起来。回家之后找了个精致的小罐子，将那把核桃仁放在罐子里密封了起来。 宁瑾瑜刚回到家，书包都来不及卸下就拉着爷爷躲进自己屋子里面。 “熊孩子，你爸妈又不在家你还藏什么？” 没有理会爷爷的抱怨，宁瑾瑜拉着爷爷在屋里的床上坐下，看着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崇拜的爷爷，怕他对自己失望的宁瑾瑜艰难地开口：“爷爷，我问你个事情，你别生气啊。” 爷爷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爷爷，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爷爷听到是感情上的事情，心里立马放下了一块石头。爷爷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向来只知道学习的孙子，心里感叹他终于也关注了一下空虚十几年空白一片的感情方面了。 “那那个女生喜不喜欢你啊？” 提到这茬，宁瑾瑜局促起来，半晌才回答：“曾经她跟我告白过，我说希望她能好好学习以后再谈感情。” 第9章 路遥而马亡（3） 听完这话，老爷子眼睛一眯，心里赞扬，咱这孙子还是个靠谱的，听到心仪之人的告白没乱了方寸，还知道劝人好好学习。 看爷爷一脸奸笑的模样，宁瑾瑜心里没个底，忙问：“爷爷，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念及两个孩子还在人生最艰苦的阶段，也是考虑到两人的未来，爷爷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宁瑾瑜的肩膀，“乖孙啊，既然那丫头也喜欢你，那你就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任重而道远。为了你们两人的将来考虑，你要和那个女生两人一起搞好学习，等考上同一所大学了，到了大学你们再谈情说爱也不晚啊。” 将来？以后？未来？ 宁瑾瑜忽然觉得自己原来有这么多问题没弄明白，他仔细思索，爷爷说的话也有道理…… “对了爷爷，我记得家里有个特别老的相册，白色的封面都发黄了的那个，你记得放在哪里了吗？” 爷爷听到宁瑾瑜的问题，脸色闪过了一丝宁瑾瑜琢磨不透的神情，他笑着拍了拍宁瑾瑜的肩膀，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可能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吧，我也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 “哦。”听到爷爷的回答，宁瑾瑜神色难掩失落。 “好了好了，别想了，肯定早就扔了。你快去学习吧！” 宁瑾瑜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开始学习，但心地仍旧在不停地思索着，爷爷听到自己提起那个相册时，表情明显不自在，神色之中还有些不想提及这个相册的感觉。 宁瑾瑜断定，这个相册绝对没有丢，肯定被放在了哪个地方！ 徐六月头昏脑涨，迷迷糊糊的栽头，原一扬在后面看得都费劲儿，使劲儿捅了捅徐六月，徐六月被惊醒以为老师来了，顺手拿起书赶紧站直开始装出一副背书的模样。 “装什么？是我！” 听到身后那个欠扁的声音，徐六月气不打一处来。昨晚上作业写到一点多才睡觉，今早上六点多就要来学校。春困秋乏，徐六月一来就打瞌睡，上早读了徐六月依旧瞌睡得不行。 原一扬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徐六月偷偷睡着，等老师来了他就给自己报信。 徐六月真恨自己当初瞎了左右两只眼，居然会选择相信原一扬，不靠谱的人依旧不靠谱，相信他的人一直在被骗！ 当徐六月被老师当场逮住罚站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原一扬内心深处传来的偷笑声。 徐六月努力打起精神，把视线移到文言文上，试图读进去。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的头就又拼命地栽了起来。 老师又从后门进来，看见徐六月知错不改，罚站的时候还在睡，走到她身边严厉的批评：“你就站吧，站到不瞌睡了再坐下！” 睡得迷迷糊糊的徐六月，前半句没听清楚，只听到老师让自己坐下，便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老师和周边的同学目瞪口呆，老师以为徐六月这是在向自己反抗，想起之前他们班有个语文老师被举报停职的事情，就黑着一张脸也没说什么又从后门出去了。 原一扬在后面啧啧有声，徐六月现在胆子也变大了，居然敢反抗老师，“徐六月你胆子不小啊！” 宁瑾瑜则是扭头问她：“老师没让你坐，你坐下来干嘛？” 被问得一头雾水的徐六月，迷茫的反问宁瑾瑜：“不是老师让我坐下的吗？” 闻言，周边人反应过来徐六月这是睡得迷糊只听见后半句了，看着徐六月天然呆的模样扑哧笑出了声。 “没事儿，你就坐下吧，反正老师也没说什么。”原一扬拍了拍徐六月的肩膀，接着道：“反正你当众不给老师面子，老师肯定记住你了。” 原一扬说完，想起徐六月刚刚的反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宁瑾瑜考虑老师对徐六月的印象，怕以后老师不给徐六月好脸色看，就劝解：“要不，你下课了去给老师道个歉吧？” 本来就被原一扬的话吓得紧张的徐六月，在听到宁瑾瑜说要自己给老师道歉后，更是想想浑身就哆嗦，徐六月直接摇了摇头否决。 原一扬向来看不惯宁瑾瑜这样故作姿态的好学生，就呛声：“徐六月她本来就是无心之过，老师要是斤斤计较，就是她的心胸太狭窄了。” “六月，听我的，不用去道歉。”原一扬坐在后面，唯恐六月不能紧张死。 宁瑾瑜见原一扬态度不好，自己的话也没那么客气，张嘴就说：“你不学习不在乎老师的看法，不代表喜欢学习的同学不在乎。” 想起原一扬对徐六月各种示好，宁瑾瑜就更口不择言：“所以，好学生和坏学生不仅仅实在学习上有区别的。” 徐六月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宁瑾瑜，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今天的宁瑾瑜怎么这么毒舌，从前冷静沉着，温文尔雅的他怎么消失不见了…… 原一扬最烦那种自以为是看不起学习不好学生的好学生了，而宁瑾瑜今天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踩到了他的雷区。 他站起身三两步走到宁瑾瑜面前，挥起拳头的那一刻，老师恰好进门，厉声喝止：“你们两个早读干什么呢？都给我到外面罚站去！” 林落落看着宁瑾瑜今天不似往常的冲动表现，思忖，宁瑾瑜和原一扬他们两个人不会是为了徐六月在争风吃醋吧？ 宁瑾瑜和原一扬老老实实的待在门口罚站。 宁瑾瑜一脸严肃认真的神情，笔直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原一扬则懒洋洋地斜靠在墙上，内心嘲笑宁瑾瑜这副好学生的做派。 “你是不是喜欢徐六月？”宁瑾瑜突然开口问道。 听见他的问话，原一扬撇过脸瞄了他一眼，见宁瑾瑜还是一本正经的直视着前方，原一扬不禁好笑地反问他：“这话我还想问你呢？” 宁瑾瑜默不作声，他回头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原一扬，将自己心中多日的疑惑说出口：“为什么偏偏是你和徐六月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 原一扬闻言，恼火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瞥见宁瑾瑜不自然的神色，原一扬在心中猜测，这个宁瑾瑜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想到了这种可能，原一扬坏心眼地故意在宁瑾瑜面前说道：“对啊，这么多人，偏偏是我从小学和徐六月一起同班到高中，这就更加说明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有多深！” 宁瑾瑜脸色铁青，紧抿着嘴不出声。 原一扬见他没有反应，也无趣地闭上了嘴，后背靠在墙上，望着天空发呆。 放学后，去温来办公室送作文本的徐六月在路上遇到了宁瑾瑜。 徐六月轻轻追上了宁瑾瑜，跟在他的身旁慢慢向前走着，她转身担心地望着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的宁瑾瑜，看他沉默生闷气的样子，徐六月想去安慰他，可是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心里一时纠结了起来。 “宁瑾瑜，你别不开心了。”徐六月为难地开口，“原一扬他说话不过脑子，你不要他的生气。” “我没生他的气。”宁瑾瑜冷声说道，语气闷闷的。 徐六月一眼就看出宁瑾瑜这是在说反话，她叹了一口气，“原一扬的话是有些说重了，但是他心里绝对没有讨厌你的意思，而且……” 宁瑾瑜瞥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探究像是要将徐六月整个人看透一般，“你这是在替原一扬说话吗？” 徐六月半张着嘴，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刚刚宁瑾瑜看她的那一眼惊到，她结巴道：“没，没有啊。” 两人说着，一起走上了办公楼的台阶。 从一楼走到二楼，一共四十层台阶，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感受到宁瑾瑜的低气压，徐六月后背上的冷汗都快要流下来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说出了口：“可是，你当时说的话也很伤人。” “你不能以学习成绩来给人分三六九等，更不能对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有偏见。” 徐六月自顾自说着，没有发现身边的宁瑾瑜的心情已经降到了冰点。 “虽然原一扬学习差，但他不是你想象中……”徐六月正说着，发现身旁的宁瑾瑜停下了脚步，她疑惑地抬起了头望向宁瑾瑜。 之间宁瑾瑜看了徐六月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不可思议，接着一声不吭地转身下楼离开了。 徐六月被他的行为搞得迷迷糊糊，她站在二楼看着走在操场上的那个背影，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说错了，总感觉今天的宁瑾瑜怪怪的。 周日，温来早早就来道徐六月家里，把她带到学校。 两人一起到了学校，温来去开会，徐六月在办公室玩儿电脑无聊，就拿着书卡跑去了阅览室。 徐六月无聊地在书架之间穿梭着，宁瑾瑜从后面经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在这儿啊。” “嗯，来看书。” 想起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徐六月有些尴尬，在她短暂的局促不安之后，主动开口找话题和宁瑾瑜交流，之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聊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眉眼清秀，举止温柔的少年，内心的柔软被他狠狠戳中。听着宁瑾瑜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嗓音都是那么温润。 徐六月脑子一片空白，着了魔一般伸手捏住了他的耳垂。 徐六月捏了捏，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接着她附到了宁瑾瑜耳边轻声问道：“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时光仿佛停滞在了那一秒，周边的空气都回响着徐六月的声音，“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啊？” 说完，连徐六月自己都讶异自己的大胆。 她红着一张脸趁着宁瑾瑜还没反应过来就先逃跑了。 宁瑾瑜愣在原地，回神后发现徐六月已经不见了。他抱着手中的测试题，走了半个阅览室才在后面的桌子上找到徐六月。 “喏。”宁瑾瑜在徐六月的手边放下了一套测试题，自己拉开了她身旁的椅子坐下，“快做练习题，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徐六月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伸手拿过练习题，闷声不吭开始做了起来。 宁瑾瑜却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绯红，内心笑她胆小还非要撩人。 过了半晌，温来开完会快到中午了，回办公室找徐六月，却只发现了她留下来的条子，便整理好东西来阅览室领人了。 宁瑾瑜见徐六月半天了不说一句话，看她埋头不语的模样，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他心里也害怕，怕徐六月在一次次挫折之后放弃了自己，也怕原一扬和温来对她的好会被她察觉到。 那样一比的话，自己什么都不算了吧？ 温来进了阅览室，走到后面几排书桌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宁瑾瑜侧着头盯着徐六月的模样。 温来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抬起步伐走了过。 宁瑾瑜想要和别人一样，自然的对徐六月示好，看徐六月欢喜雀跃的样子。可是他在内心踌躇了半天，终于要开口的时候，温来的一声“六月”，打断了他已经到嘴边的话。 他瞥了一眼温来，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习题。 听到温来的呼唤，徐六月抬起头，“开完会了？” “嗯。”温来走到徐六月身边，和她一起整理桌上杂乱的书，“现在要走吗？” 宁瑾瑜低着头努力不看两人，心里却讽刺温来这不是明知故问，都伸手帮着收拾东西了，还问六月要不要走。 徐六月瞥了一眼一旁认真做题没有理会两人的宁瑾瑜，失落的回答了一句“好啊”。 一句话的挽留，宁瑾瑜没有说出口，徐六月最终也没有听到。 两人走后，宁瑾瑜看着试卷上那些仿佛变得陌生的字符。心里悔恨自己为何每次都不能紧紧抓住徐六月，温来和原一扬都做起来得心应手，偏偏自己面对徐六月的时候就木讷了起来。 唉，徐六月轻叹。 如果刚刚能挽留自己多好，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话，自己都会开心的留下来。 得不到回报的喜欢，那就是单恋了吧。 第10章 南风知我意（1） “徐六月，你英语这次考得也不错，全班第九名。” 下课之后，温来准备去隔壁班上课，路过徐六月身边时候事先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看到徐六月一脸“真的吗？我好高兴！”的表情，温来心一软，伸手习惯性地揉乱了徐六月原本就毛糙的短发，“真的，我之前去拿排名的时候，看到英语老师的成绩单了。” 温来走后，徐六月满怀欣喜的期待下一节英语课到来。 坐在前面把温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宁瑾瑜扭头，“考得不错啊！” 徐六月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和宁瑾瑜的称赞，只顾着高兴了，也不谦虚就回答：“那是！” “我们班的第八名是宁瑾瑜，第九名是徐六月。”英语老师走上讲台，公布成绩的时候大家都是憋着气不敢出声的，教室里格外安静。 徐六月心里乐坏了，表面上依旧强作镇定看着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的视线刚好也扫到了徐六月，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赞赏，而是一脸探究的表情，徐六月纳闷。英语老师继续说：“刚好这两位坐前后桌。” 什么意思？徐六月盯着老师面无表情的脸看，老师也直视着徐六月说道：“我希望同学们不要只看重成绩，做人的道德标准都丧失了！” “下面，宁瑾瑜和徐六月上来领卷纸，”徐六月还愣在座位上，同学们纷纷侧目，宁瑾瑜扭头看她。 走上去的每一步，徐六月都走的极慢，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 “徐六月快点，这是你应得的。” 英语老师刺耳的声音灌入徐六月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她宁愿是自己想多了。麻木的接过卷纸，走下讲台，徐六月连一句争辩都没有说出口。 回到座位上，宁瑾瑜身为英语课代表在帮老师分发卷纸。徐六月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那张讽刺的卷纸泪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同桌发现，安慰了几句，替她骂了几句英语老师。徐六月的泪却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掉，同桌忙问：“你别难过了，没事吧？”徐六月摇了摇头，伸手擦去泪水，眼眶瞬间又被盈满了泪水。 她宁愿自己没考这么好，那样她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到最好的成绩，原本是满心欢喜期待着能得到老师的赞赏，结果这颗真心却是被人扔在一边冷言冷语了。 发卷纸的时候宁瑾瑜在徐六月身边来来回回十几次，看她泪不停的流，在最后一次经过时，他悄悄递给徐六月一包纸。 徐六月看着手里的纸，仰脸看向面带愧疚的宁瑾瑜，把那包纸重新塞回他的手里，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我不需要。” 说完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那张卷纸发呆。 宁瑾瑜怔了一会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整整一节课，他脑子里都是徐六月满脸泪水却仍然倔强的看着自己，坚定地说出了那四个字——我不需要。 “六月！” 站在操场的徐六月满头黑线的回头，温来正以风骚的跑姿向自己奔来，徐六月黑线。 待他站在自己面前，喘息许久才恢复平静，徐六月盯着他，低下头失落的来了一句，“老师，我觉得我现在对学习没有半点儿动力了。” 温来喘了口气，“咳，我听原一扬说了。” 两人一起走在操场上，夜幕低垂，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诺大的操场也只有两人孤单的身影。深秋的风有些冰冷，却依旧抵不过徐六月那颗冰冷的心。 “这个事情看你是怎么看待处理了。”温来慢条斯理的开始了开导，“英语老师在这件事上肯定是错的，可是你自己知道第九名的成绩是靠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那就要看你在意不在意了。” 听到温来冷静的分析，徐六月的心依旧没有回暖的迹象，她淡淡道：“我觉得不公平。” 这个世界充斥着太多不公平，没人有一把公正的尺子能来量一量公平哪件事哪个人公平不公平。 我在意或者不在意又怎样，依旧是被不公平的对待。 被不公平对待的人没有想过改变和反抗吗？徐六月想，大概是他们发现自己改变和反抗不了吧。 温来低头看着身旁沉默的徐六月，娇小的她背着那么大的一个双肩包，一直都把背挺得直直的她今天也有些微微驼背了。 她利索的短发又长长了些，遮住了原本光洁白皙的脖颈。 看着徐六月受伤的模样，温来心中对她的柔情满满就快溢了出来。 徐六月就像是一张白纸，涉世未深，还未沾染一丝灰尘污渍，他不忍这样的徐六月受到伤害。 温来停下脚步，拉住徐六月的手，徐六月疑惑的停了下来看着他，两人面对面站着，温来看她还不到自己肩膀的身高，轻轻叹了一声。 温来弯下腰单臂松松环住了她，给了她一个不算拥抱的拥抱，想了想又掏出口袋里的另一手揉揉了她的头发：“至少我不这么看你。” 鼻尖抵着温来宽厚的胸膛，徐六月终于流下了一直忍着的一行泪。 虽然原一扬和同桌每天都在六月身边替她声讨英语老师，但徐六月学习的积极性已经被打消了，连渣渣都不剩下。 温来和六月妈急在心里，却依旧没有办法，只能等徐六月自己想开。 徐六月就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儿了。 她是因为宁瑾瑜才鼓起劲儿好好学习的，现在因为英语老师她对学习有些抗拒，连带着对宁瑾瑜也有些抗拒了。 徐六月一直被人说像乌龟，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她现在依旧是一只乌龟，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而是想方设法逃避。 她现在对宁瑾瑜的态度也一直不温不热的，宁瑾瑜依旧那么喜欢学习，身边依旧很多装作问问题的女生，徐六月的心里却没有了那份对宁瑾瑜的依旧。 她在心里也想过这不关宁瑾瑜的事情，可心里伤心的范围依旧扩大波及到了宁瑾瑜。 面对宁瑾瑜，徐六月能躲就躲，虽然她知道宁瑾瑜也不会怎么搭理自己。 同桌林落落每天上学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喊宁瑾瑜倒过来给她讲题，顺便搭腔。 就连徐六月这样的白痴都看出来林落落对宁瑾瑜的心思，可宁瑾瑜却依然没有察觉到，继续对林落落有求必应。 见宁瑾瑜每次都不拒绝林落落，转过身来讲题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徐六月就更气宁瑾瑜了，虽然她没有什么资格和身份去生宁瑾瑜的气，但她仍旧整天气鼓鼓地对待宁瑾瑜。 徐六月不知道的是，自从她冷落了宁瑾瑜之后，如果林落落没有喊他讲题的话，他连一个转过身来接近徐六月的理由都没有。所以，宁瑾瑜才会不拒绝林落落别有用心的邀请。 随着深秋加快的步伐，学校丰收的季节也到了。宁瑾瑜被分到了实验班，准备演习公开课。 徐六月前面的位置空了一个人，跟着她的心也空了一块。 原以为对宁瑾瑜已经没什么感觉的徐六月，在一次放学路过实验班，看到宁瑾瑜和别班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谈笑风生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宁瑾瑜在自己心里是还有位置的。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多么喜欢一个人，直到你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哟，那不是优等生宁瑾瑜么，这么快有新欢了？”还没来得及伤感，原一扬的声音在一边煞风景地响起。 六月有些怔忪，却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落，佯装云淡风轻的转头对他说道：“初恋是用来铭记的。” 原一扬却冷笑：“你根本就没和他恋爱，充其量也就是暗恋，何来初恋。” 徐六月在心里吐槽原一扬不懂第一次深爱一个人的感觉。 却不知，原一扬在听到那句“初恋是用来铭记的”时候是多么的感同身受。 徐六月打起精神要好好学习，温来很是欣慰，深知这也是徐六月逃避的方法。每晚照旧留下徐六月在办公室写作业，顺便等着自己一起回家。 徐六月每次放学朝着温来办公室走去的时候，都会遇见去英语老师办公室的宁瑾瑜。 她次次都是垂下眼眸，扭脸，然后低下头和宁瑾瑜擦肩而过。而对方每次都是坦荡荡的直视前方走过，徐六月却连一个招呼都不愿意给身为同班同学的宁瑾瑜。 每晚都如此，徐六月扛不住故意在班拖延了一会儿时间才去，但依旧次次都会遇见宁瑾瑜。徐六月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每次去温来办公室都跟做贼一样。 宁瑾瑜在一边躲着也辛苦，每晚都在徐六月要经过的路旁等着，远远看见她走过来，他再假装路过。因为两人目前不一个班，能见面的时间也只有他精心设计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了。 每次他都想跟徐六月说上一两句话，但每次看到徐六月扭过去不情愿的脸，酝酿了一天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想，徐六月也许永远也不会懂他的苦心，但他却奢望徐六月在不理解的同时还能那么喜欢自己。 而另一边忍得辛苦的徐六月也一定不知道，四十多个人的班级里有一个人是宁瑾瑜的小间谍，每天观察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是什么心情，留心自己。 徐六月求助于原一扬，原一扬十分乐意帮徐六月这个忙——赶走自己的情敌。 奇特的是，在原一扬陪同着徐六月去办公室的时候，宁瑾瑜再也不出现了。 徐六月冷静下来，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日子还在过着，徐六月每天用习题和试卷充实自己，用那些自己以前从来不不会去碰的题来麻痹自己。 公开课的时间临近了，徐六月开始恐惧宁瑾瑜回来之后的尴尬。 徐六月满怀心事的背着书包朝温来的办公室走去，刚上二楼转身，就看到了从那头走来的宁瑾瑜。 徐六月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逃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 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徐六月浑身绷紧，紧张极了。 宁瑾瑜鼓起勇气，在那一瞬间抓住了她的右手。徐六月一怔，宁瑾瑜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低下头看着徐六月的头顶，想了想，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好好学习。” 徐六月琢磨不透宁瑾瑜的意思，却被那一句简单的“好好学习”化解了多日来无声的冷战。 公开课结束之后，生活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某天，宋雅然中午去宁瑾瑜家里吃饭，吃完饭宋雅然留在宁瑾瑜家里玩。 宋雅然无意间看到了宁瑾瑜的日记，只看见了一个徐字就被宁瑾瑜给发现了。 宁瑾瑜连忙夺走了日记本，却抵挡不住宋雅然的八卦能力。 宋雅然知道两人还没在一起是因为宁瑾瑜还没表白之后，就一直损他胆小，对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 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和宁瑾瑜同小区的徐雨乐过来借书。 宁瑾瑜平常对待，却也能被宋雅然误会。宁瑾瑜想到徐六月和宋雅然的关系，怕宋雅然知道并且被徐六月知道实情。就没说出真相，让宋雅然继续误会着了。 想起徐六月最近对自己不温不热的态度，宁瑾瑜扭脸询问：“你和徐六月玩儿的很好？” “嗯。”宋雅然不否认，谈及徐六月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没转校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她那个人超好玩儿的，呆呆的，但是超级幽默。整个人很明朗，很温暖，和她在一起我很开心。她虽然……” 提及徐六月，宋雅然话匣子是再也合不上了，一直跟宁瑾瑜夸奖自己这个新交却已经升级为死党的朋友。 宁瑾瑜听着，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从别人口中听到夸奖徐六月的话，听起来是这么舒爽，但却又小心眼的想让这个人只属于自己，这个人的好只有自己能看到。 “那，周末约出来吃个饭吧。”宁瑾瑜假装不在意的提议，“我和她不是很熟，听你这么一说也挺想熟悉一下。”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宋雅然不疑有他，听到宁瑾瑜这么肯定自己的朋友，着急向他炫耀的狂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