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守店 在这个阴冷到了骨子里的冬天,王老头死了,死的很突然很意外。 王老头与我一样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刚好又赶上除夕,镇上的街坊邻居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唯恐沾上晦气躲之不及,能料理他后事的人,也只有他的房东我了。 我把王老头的骨灰供在他生前开的纸扎店后屋,这间他租了几十年的店铺连同二楼的住房,是早就去世的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父母交代过铺子王老头愿意租多久就租多久,所以即使他给的租金不高我也没有租给他人。 临终前,王老头请我帮他一个忙,帮他守七天店铺,因为七天后会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到铺子里取东西,至于是什么人什么东西他没有说清楚。 这个脾气古怪的跛脚老头,生前没给过我多少好脸色,临终却给我找了个麻烦,为人处世的觉悟实在不高,怪不得去世了连一个来吊丧的人都没有。 但我没有拒绝,因为对我来说被人麻烦也是一种幸福。 从小我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被镇上的人当做怪胎,没有几个人愿意与我做朋友。 其实我觉得王老头挺幸福的,他一个孤寡老人死了还有人为他送终,而我死的那一天或许都没人在乎吧。 天色擦黑,我从柜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黑色的铜风铃挂在大门上。 这也是王老头临终特意嘱咐的。 “陆一凡,你没的几个本事,留在这个店里你想要活命的话,天一黑就要把风铃挂上,而且不能出店门半步。”这是他的原话。 这铜风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内里画着我看不懂的奇怪纹路,最怪的是这个风铃是哑的,中间只挂着一根红色丝带,上面没有系着撞柱一类可以撞响铜壁的东西。 一个不会响的风铃挂在门口能有什么用? 我并不想深究,王老头一向如此古怪。我只想快点度过这七天,然后把铺子租给别人,涨涨租金,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不远处不时有爆竹声传来,还有人放烟花。 虽然年味是一年不如一年,但我们这个乡村小镇上还是喜气洋洋的,当然除了这间孤立在最边缘的小小的店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光顾纸扎店。 王老头一辈子老古董,屋里连个电器都没有,我用手机看了一会没滋没味的春节联欢晚会,趴在柜台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阵冷风吹醒,睁眼一看,挂在门口上的风铃有规律地晃来晃去,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我倒是没有太惊讶,哑巴风铃也会响,这很符合王老头的风格。 在这之前我就多次见过类似的事情,比如他扎的纸人会走会动,他点的贡香散发出的青烟会逆风飘散,他有时会在深夜外出,又在黎明之前满脸疲惫地归来…… 被我看见这些他也不避讳,反而一脸高深地问我要不要跟他学本事。 年幼无知时我觉得他这些招数看起来很酷,就跟他学了几招。 但后来我发现这些本事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既不能泡到妹子又不能发家致富,反而会被人当成怪胎,就渐渐地跟他疏远了。 反正他也没让我叫他师父。 只是从此以后,他便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说我的命不好,天生要和有些东西打一辈子交道,让我学这些是为我好,否则会一辈子孤苦伶仃。 哪有这样咒人的? 我很气愤,跟他对骂:“你才命不好,你全家都命不好!你有这些本事还不是孤苦伶仃一辈子?” 王老头气得胡子都歪了,叫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靠近了克死他。 这明明是我的房子,要滚也是他滚好不好,要不是父母有交代,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我们大吵一架,谁也不服谁,偏偏又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尴尬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他去世的那一天。 他活了八十多岁,按我们这里的风俗来说是喜丧,办丧事全程我都没有哭,但冷不丁少了一个斗气的人,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店门外多了一个人影,把我从记忆中拉回。 我抬眼看去,一个脸色惨白的瘦弱男孩站在门口不远处,店里投射出去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却照不出他的影子。 他小脸脏兮兮的,可怜巴巴地望着店里,还穿着夏天的短袖衣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明知道不该多管闲事,我还是有些不忍,从货柜上挑了一套小孩的纸衣裤,拿了一个火盆放在门口,将纸衣裤点燃放入盆中,火光燃尽后小男孩的身旁出现一套崭新的棉衣裤。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我。 “穿吧,送你的。”我对他微微一笑。 小男孩这才穿上棉衣裤,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天真快乐的笑容,对我伸出瘦弱的小手,指了指地上。 我一看,门外的地上有一叠红彤彤的钞票,目测有一千块,不由得挑了挑眉:“哟,这是想要报答我啊?” 小男孩点点头,小手仍指着钞票,没有瞳孔的漆黑眸子期盼地望着我。 那串风铃仍在叮叮当当地响,我有些犹豫,王老头说过天黑以后不能出店门半步。 小男孩以为自己被拒绝了,小脸上一片黯然,垂着头失落地往黑暗的地方飘去。 嗯,他没有脚,用的是飘不是走。 我心中一软,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抬起脚跨出了店门,我双脚刚一落下,风铃便停住了,这安静来的有点突兀。 我转头,小男孩立在阴暗的角落里对我诡异一笑,笑的我心里毛毛的,一时有些犹豫这个钱要不要捡。 一千块不算多,但也抵得上我半个月的饭钱了。 新年第一天就见财,这不是个好预兆吗? 我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弯下腰,准备捡起地上的钞票。 “买命钱也敢捡,是嫌命太长吗?”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 是一个清冷的女声,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轻蔑。 正文 第2章 捡钱 “谁,是谁?” 我左右张望,没看到说话的人,却发现地上的钞票和角落里的小男孩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咯噔,咯噔,咯噔—— 女士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幽深寂静的巷子里,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瘦高女人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出,进到店里。 我惊讶地跟随着这个女人进门,并小心地打量着她。 她五官精致如画,面若白玉鼻如悬胆,配上一双魅惑的丹凤眼,美的惊心动魄。 一头黑色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不但不显清淡,反而展露出她精致的脸型。 黑色的长大衣好像量身打造,完美地包裹出她曼妙玲珑的身材,大长腿在衣摆中若隐若现,当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极品大美女。 就是她的皮肤偏苍白,眼神很冷,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年纪跟我不相上下,但论气势我比她差远了。 我都要惊呆了,要不是她身下有一道清晰的影子,我简直怀疑她是从聊斋里面走出来的画皮美女。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买命钱? 啥叫买命钱? “请问王先生在吗?”美女只淡淡扫了我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货柜上。 货柜里稀稀拉拉摆着些香蜡纸钱和纸货,都是王老头遗留下来的。 王先生?不会是王老头吧? “美,美女,请问你是要买东西吗?”面对一个如此少见的极品大美女,我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是王先生?”极品大美女打量着我,明亮的美目里带着些许疑惑。 “不是,我叫陆一凡。王老……王先生已经去世了,现在店铺是我在打理,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现在店里东西不多,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去进货,而且本店有送货上门的服务。” 当然送货上门这个服务是我刚刚决定的,这种极品大美女不是我这种小屌丝能拥有的,但能多看看养养眼也是好的嘛。 “王先生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美女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昨天刚刚去世的。” “还是晚了一步!”美女低呼一声,黛眉微蹙,好像很懊恼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看她这幅表情,我突然琢磨过味儿来,她不是要买东西,而是要找王老头,难道她就是王老头说的那个来取东西的重要人物? “美女,请问你找王先生有什么事?”我试探问道。 毕竟王老头没有交代对方身份,也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东西,这是他临终交代的事,我既然答应了还是要给他办好,不能看对方长的漂亮就贸贸然把东西给出去。 美女抬起头看了看我:“有一件事想请王先生帮忙,你是他的徒弟吗?” “我是他的房东,不是徒弟,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能帮上忙一定帮,比如,找东西什么的。”我小心地引导着。 美女摇摇头,一口拒绝:“你帮不了。” 那语气摆明了是看不起我,我不服气地挺起胸膛:“你连什么事都没说,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 “一个连买命钱都不懂的人,能有什么本事?”美女轻蔑地笑了笑。 虽然有些不悦,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很好看,让人生不起气来,我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道:“什么是买命钱?” 那明明是小男孩报答我的钱,怎么在她口中就变成买命钱了? “有些便宜贪不得,贪了可能会送命,这是我看在你和王先生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的忠告!”美女不再和我多说,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步伐匆匆。 与王老头有关的人都这么怪吗? 我想不通美女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想。 不过她不是来取东西的人,我还是挺失望的,一是还得再看几天铺子,二是少了养眼的机会。 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拉下卷帘门,从铺子侧面的老式木楼梯上到二楼的住房睡觉。 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懒洋洋地起床,洗漱完毕后,我准备下楼泡一碗方便面当早餐。 踩着老楼梯咯吱咯吱地下到一楼,我拉开卷帘门,冷空气立刻灌了进来,同时我惊讶地发现,门口的地上整整齐齐地躺着厚厚一叠红色的大钞。 这钱我昨天关门时都没看见,多半是今天早上谁经过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掉的。 目测一下,大概有一万块。 我眼睛都亮了,左右张望了两下,巷子里没什么人,我的心呯呯直跳。 这钱是捡还是不捡呢? 想了想,我还是准备把钱收起来放在铺子里,等到失主来找的时候就还给对方,不是说我情操多高尚,而是我深刻体会过这种丢钱的痛苦。 这钱万一是人家有急事要用的呢? “哎,别动!陆一凡,那是老子的钱!” 我手还没触碰到地上那叠钞票,就被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不用看我都知道那是开麻将馆的张大头。 张大头人高马大,长得就像机器猫里面的胖虎一样,仗着自己家里在官面上有点关系,在我们乡镇上横行霸道。 今天白吃刘婶家的包子,明天调戏周叔家的女儿,后天强拿人家几只鸡。 可以说是人憎鬼厌! 镇上的居民都是农村小民,碍于他的家庭背景,不敢和他一般计较,能忍就忍,不能忍就躲。 “你凭什么说这钱是你的?”我对张大头向来没有好感,有些不服。 “老子今儿路过你家店门口,不小心丢的,怎么,你有意见?” 张大头几步冲过来,抢在我前面捡起了钞票,用手弹了弹就放进自己的口袋,晃动两下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他平时过路都走铺子对面那一边,嫌纸扎店晦气,这钱怎么可能是他丢的? 可是没办法,我虽然身高也不算矮,但他比我高半个脑袋,又身强力壮,我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即便知道他在说谎,又能怎样呢? 我只能识趣地闭上嘴,在心里为失主默哀。 见到我的反应,张大头轻蔑地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呸!早晚遭报应!” 对着他大摇大摆的背影,我狠狠地啐了一口。 正文 第3章 出事 骂过以后,我准备回去继续泡我的方便面,毕竟不是我的钱,也谈不上心疼。 但转身的时候,我意外地看见一个人。 一向不出门的聋婆婆站在不远处老槐树的阴影下,拄着拐杖看着我。 聋婆婆是我们镇上的神婆,早些年会帮人看香算命什么的,据说挺灵,但是耳朵聋了以后就金盆洗手不再出门了。 我都有一两年没看见过她了,今天她突然出现在外面还是挺新鲜的。 “聋婆婆,早啊!”我走过去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因为父母去世的时候,张大头家见我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借着家里的关系想趁机霸占我家房子。是她和王老头合力保住了这两层小破房,否则我连安身之所都没有了,这一点我对他们俩都挺感激的。 聋婆婆伸出枯爪一般的老手指了指铺子,用漏风的瘪嘴说了一句话:“风铃,白天不要挂!” 我吃了一惊,聋婆婆也知道这个风铃? 在我的记忆中,除了保住我家房子那一次,她和王老头可没有来往过啊! “婆婆,这风铃白天为啥不能挂?” “没事不要出门!把这个东西拿去放在店里,要是有人问你要,你就给!”聋婆婆答非所问,塞给我一个黑色小布包。 她干枯的老手冰冷异常,碰到的一瞬间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布包不重,里面的东西四四方方,有点像是一本书。 我问她这是什么东西谁会来拿,她只说了句不要打开看,就不再理我了,然后转头望着张大头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沉,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这些老年人脾气都是这样古怪吗? 还是说她和王老头这种有点特殊本领的人才会这么怪? 我无奈摇了摇头,把黑色布包拿回去放在货架下层,然后去后屋给王老头上了一柱香,再开始烧水泡面。 等我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出来的时候,聋老太已经没人了。 我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打量挂在门口的风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还是把风铃取了下来,放在柜台的抽屉里。 到了中午,我又吃了一顿泡面,大过年的,街上的店铺都不开门,我没办法出去下馆子,方便面虽香但也禁不住顿顿吃。 我锁了门,骑上小电驴,去县城逛了一圈,在营业的大超市买点速冻饺子和零食。 县城离乡镇有点远,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时间,偏偏回来的路上小电驴又出了问题,熄火了。 我只好一路推着走,紧赶慢赶,到镇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这时,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进镇子里,街道上还有人在奔跑走动,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我有些好奇,但想到王老头天黑不能出门的叮嘱,还是忍着没有去看热闹,先回店里再说。 加快速度推着小电驴,刚回到铺子里,天已经黑透了,我打开灯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身后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陆一凡,打麻将不?” “卧槽,哪个?”我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过身。 店外昏黄的灯光下出现一张惨白的大脸,竟然是张大头。 “陆一凡,打麻将不?”张大头直勾勾地看着我,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张大头居然喊我打麻将,我感觉不是他疯了,就是我耳朵坏了。 我们两家因为房子的事一直不对付,平时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他也是一直看不起我,只要看见我都要骂一声晦气,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喊我打麻将。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是良心发现,我打麻将是出了名的逢赌必输,他多半是想借此坑我的钱。 今天早上才捡了一万块,现在就又想着坑钱了,什么人啊! “没空!”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张大头还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地看着我,但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陆一凡,打麻将不?”他又问了一遍。 “不打!”我走到柜台边,不耐烦地回道,心想这王八蛋什么时候变复读机了,以前都是一言不合就上手,今天怎么问了一遍又一遍? 等我从柜台里拿出铜风铃的时候,张大头已经不见了。 “狗日的,跑的还挺快!”我骂了一句,挂上风铃。 回到后屋给王老头上了一炷香,我煮了一碗速冻水饺填肚子,吃饱喝足后,倦意就袭来,我关门回了二楼。 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喧嚣的节目声赶走了屋子的寥寂,我点了一根廉价香烟,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渐渐地睡着了。 由于睡得早,一觉醒来,天才蒙蒙亮。 电视还在放,我起身关掉,伸着懒腰走到窗户边,想开窗透透气,却听见外面人声喧哗,很是吵闹。 我这才想起昨天街上停着警车的事,不知道是谁家出事了? 推开窗户,我好奇地探出头。 不远处的街上三三两两人群聚集,一边走一边激烈议论,更有甚者小跑起来,而他们行走的方向都是朝着一个地方,张大头家的麻将馆。 从他们脸上八卦的表情可以推测,应该是麻将馆出了什么事。 卧槽,不会真遭报应了吧?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跟张家向来不对付,他们家出事我是喜乐见闻,我脸都没洗就跑下楼,生怕错过这个幸灾乐祸的机会。 开门之前,我还是把风铃取了下来,放在柜台的抽屉里。 出门后,我混在人群中,看见周叔的女儿周雪也在,便上前去打听。 “哎,小雪,是不是张家麻将馆出了什么事?” 周雪是镇上为数不多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她比我小一岁,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只不过高中毕业以后,她去了大城市读大学,我却留在了镇上打工。 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疏远,还经常打电话发信息聊天。 这次放寒假回来,我发现她出落得更水灵漂亮,穿衣打扮也比以前时髦多了,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凡哥,你也来了。”周雪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跟我打了声招呼,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身边,低声说:“听说张大头昨天打麻将死了!” “张大头死了?” 正文 第4章 买命 我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大跳,马上想起昨晚张大头找我打麻将的场景。 “什么时候死的啊?”我急忙问。 周雪把脑袋凑在我面前,小声道:“昨天下午,听说是打麻将输了一万块钱,给气死的。” 什么?! 怎么可能?他明明昨天晚上还在喊我打麻将! 我嘴巴大张,感觉难以置信。 眼前就是麻将馆,他家铺子在街上最好的位置,门面也很大。 此时门大开着,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正拿着吊丧用的白布在布置着,脸色或真或假悲悲切切,里面传出来张大头母亲呼天抢地的哭声。 卧槽,张大头真的死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浑身惊出一层冷汗。 张大头下午已经死了,那昨天晚上喊我打麻将的是谁? “哎,你们说张大头是不是死的有点怪?一口气说没就没了,会不会是有什么暗病?” “我看不一定,有可能是张家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报应在张大头身上了。” “就是,所以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人活一辈子还是不要太黑心……”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平时没少受张家欺压,看见张家出事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 我无心参与他们的讨论,只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再也不敢呆在麻将馆外,连招呼都忘了跟周雪打,逃也似的回到铺子里。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也不想开门了,我拉下卷帘门,到二楼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喧闹的声音总算让我感觉心安一些。 哆嗦着点了一根烟,猛吸几口,我终于平静了下来。 张大头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找我打麻将? 他身强力壮,家里又有钱,怎么会说气死就气死了? 莫名的,我感觉他的死和捡的那一万块钱有关。 难道真的是买命钱?捡了钱命就被买走了? 如果没有黑衣美女的提醒,我可能还不会这么想,但偏偏她头天说完,第二天张大头上午捡钱下午就死。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再说我家门口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一万块钱?按说丢了这么多钱,应该会有人来找,但我昨天等了大半天都没失主来问。 搞不好这钱真的有问题!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邪门! 头一天有个小鬼把我骗出门捡钱,第二天又有钱出现在我门口,这钱很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啊! 如果我捡了那个钱,说不定死的人就是我! 想到这里我一阵后怕,同时很疑惑,那小鬼怎么恩将仇报? 从小我就能看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也就相安无事,这回被动惹上还是第一次,我是不是该找个庙拜一拜? 我烟也抽不下去了,使劲想着办法。 对了!昨天聋婆婆提醒过我没事不要出门,也许她知道些什么!她本身就是一个看香婆,说不定可以帮我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我一拍大腿,立马起身下楼,急匆匆朝聋婆婆家跑去。 一口气跑到她家门口,我砰砰砰的敲响了门。 “这大早上的,谁呀?” 光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聋婆婆的儿媳妇刘婶,难为她没有去张大头家看热闹。 门打开,刘婶那张带着怒气的胖脸出现在我眼前,一看是我,她脸色更难看了:“晦气的很,陆一凡,你个丧门星,大早上的敲我家门干啥?” 我轻咳了一声说:“刘婶,我找你家聋婆婆有点事。” “你再说一遍?”刘婶眼睛大睁,像是猫被踩到尾巴一样尖声道。 我被她这态度吓了一跳,就算不待见我,也不至于反应这么激烈吧? 要是平时,我也不受这个气,但现在我想找聋婆婆帮忙,只好按耐住心中的情绪,好声好气道:“刘婶,我想找一下你家聋老太太。” 刘婶一脸不可思议,脸色古怪地看着我:“我家老太太一个月前就死了,你不知道?” 我头皮一麻:“怎么可能?我昨天还看见她在外面……”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又犯病了是不是?”刘婶脸色大变,“你个丧门星,一大早就触我的霉头,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嘭的一声,门重重的关上。 落了一鼻子灰,我愣在原地,也没心思计较刘婶的恶劣态度,整个人都是懵的。 刘婶再讨厌我,也不会拿自己婆婆的死做文章,一个月前我去县城做了几天工,难道聋婆婆就是那几天去世的? 可如果聋婆婆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那我昨天看见的是谁? 她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敢想这个答案,浑浑噩噩地离开刘婶家,回到铺子里,径直上了二楼。 我没有勇气去看那个黑色布包里的东西是什么,更加不敢乱丢,怕惹恼了聋婆婆,她又回来找我,只能先放在那里,等她说的人来拿。 我听说过有些鬼魂生前有遗愿没完成,就叫活人帮忙,但她为什么不找她家人帮忙,反而来找我呢? 我想不通又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样,现在想找聋婆婆帮忙,是不可能的了。 唯一能找的人也许是那个懂得买命钱的黑衣美女,可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啊? 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我生出一丝悲苦的情绪。 转念一想,反正昨天已经买了很多吃的,大不了这几天我不出门。 等这七天一过,交了王老头的东西,我就到大城市去打工,不在这个破地方呆了! 一整天我都躲在店里胡思乱想,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鼓捣着把我的小电驴修好了,但一闲下来就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时的我特别害怕天黑,但该来的总要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天黑就必须要挂上铜风铃。 不管王老头是为什么要这样叮嘱我,我已经不敢再多想了,壮着胆子下楼,把铜风铃挂在门口上。 正准备上楼,卷帘门突然哐哐大响起来,像是有什么用力砸在门上。 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把我的魂都要吓飞了,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正文 第5章 夜半敲门 “陆一凡,开门,快点开门!” 卷帘门的响声还在继续,门外传来一个人呼喊的声音。 是人! 我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拉开卷帘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张大头的大伯张庆元。 “啥事?门都要被你砸烂了!”我对张家人没什么好脸色,当年合谋夺我房产的事,我可是历历在目。 “大头的事,你也晓得了吧。”张庆元面带不善,“今天晚上我们要布置灵堂,找你拿点货,你速度点!” “王老头已经死了,我这里不卖纸货了。”我不想理他,伸手就要拉下卷帘门,却被他一手挡住。 “陆一凡,你少废话,在这里拿货是看得起你,快点把东西准备起送到麻将馆!”张庆元黑着脸看着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但身材粗壮,据说早些年练过功夫,要真打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张家人都是一样的泼皮无赖,偏偏个个生的人高马大,我要是不按他的要求送货,搞不好真的会挨一顿揍。 镇上没有人惹的起他们,也没有人待见我,肯定是没人愿意帮我的。 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只能向张家低头。 我深呼吸一口,服软道:“那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 “明天不行,必须现在就送,算命的说灵堂必须今天晚上布置好!”张庆元语气很硬。 可王老头说过,晚上不能出店门半步,自从我前天晚上出门后,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我现在哪里还敢在晚上出门? “张大伯,你看匆忙之间我这里货也不全,明天我去进点货,丧葬用品一套给你们配齐,不能委屈了大头是不?”我递上一根烟,小心赔着笑脸。 我语气讨好,张庆元的态度终于柔和了一些,但他嫌我的烟太廉价,没有接。 “明天送也不是不可以,但今天必须拿点香蜡纸钱先用着,不过你这店里都是存货,价格嘛……”说到这里张庆元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秒懂他的意思,立马接过话头:“咱这谈钱就伤感情了,什么价格不价格的,今天晚上的纸钱我包了,张大伯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那明天的?” “打六折!”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必须要最好的,档次最高的!” “没问题。” 张庆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找了一个大塑料袋给他,他毫不客气地扒拉了一大堆香蜡纸钱和元宝之类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袋。 反正是王老头留下来的东西,我没有花过一分钱,白送就白送吧,我也不怎么心疼。至于新进的货六折卖给他,也不亏,我跟着王老头进过几次货,知道进价是四折。 这样算来,我还可以赚一点呢。 最重要的是,免去了晚上出门的风险,钱是重要,可命更重要啊! 张庆元提着袋子离开,我重新关好门,回到二楼睡觉。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卷帘门嘭嘭直响。 麻蛋,这狗日的张庆元还不满意? 我起床披上衣服气冲冲下楼,拉开卷帘门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外面空荡荡的,鬼都没得一个。 没人? 是哪个王八蛋恶作剧?让我逮住非揍他一顿不可! 我正想出门看看,挂在门口的铜风铃突然叮叮咚咚响起来。 不远处虚虚实实的,好像有个人影朝这边缓缓移动。 “哪个瓜娃子?”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人影越来越近,一张惨白的大脸出现在灯光下,灯光照不出他的影子,没有血色的嘴唇机械地一开一合,传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陆一凡,打麻将不?” 妈呀,竟然是死去的张大头! 我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坐在床上,浑身冷汗涔涔。 是,是梦?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梦也太真实了,一定是被白天的事吓着了。 再次躺在床上,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赶紧爬起来洗漱。 夜里的梦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更加确定张大头的死和那一万块钱有关。那钱是在我家铺子门口捡的,搞不好他前天晚上来找我就是这个原因。 想了又想,我早饭也顾不得吃就骑着王老头的三轮车去进货,希望张家早点把葬礼办完,让张大头早点下去投胎别来纠缠我。 这三轮车和王老头一样又老又破,还是人力的,蹬的我汗流浃背,丧葬用品的批发市场在县城,骑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到。 年还没过完,这里的店铺都还没开门,除了我半个人影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以前王老头进货的时候,我帮过他几次忙,知道他喜欢去一家老字号,可是人家大门上贴着大年初八才开门的通知,想要在这进货是不可能的了。 但今天要是不能把货送过去,张家的人一定会找我的麻烦,我只好抱着希望在市场里转一转,碰碰运气。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正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转身不经意看到街角深处立着一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丧葬用品,开门营业。 哟!还真有开门的! 我赶紧蹬着三轮车过去,看见一家破破烂烂的小批发店,门里黑洞洞的,门口上方挂着一个褪得看不出原色的招牌,上面写着:福祥丧葬用品。 这家店我记得,以前发生过火灾,房子烧的只剩下一个黑壳子,年前不久我帮着王老头来进货的时候房子还是烧毁的样子,这么快就重新开张了? 我走进店里,立刻打了个寒颤,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低好几度,阴冷阴冷的。 环视了一圈,只见墙壁脱皮货架老旧,一盏钨丝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一点都不像新装修的铺子,倒是像开了几十年的老店。 店里纸货很齐全,货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元宝冥钞一应俱全,连纸扎的金童玉女都有,这可不多见了。 柜台后空无一人,门大开着,老板却不在。 “有人吗?老板在吗?”我对着铺子后屋喊道。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只有我的声音在阴森的店铺里回荡。 正文 第6章 运势颠倒 “有人,有人。”突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张望,发现后屋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站在黑暗的阴影里。 “老板,我要批发一套纸货。”我仔细看了看那个人的面孔,但光线太暗了,虚虚实实的只能看出个轮廓,是个老头。 “货架上都有,想要什么自己选吧。”老头还是站在后屋门口,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好在以前王老头进货的时候,我给他帮过不少忙,知道该怎么选。 香蜡纸钱这些是必须的,考虑到张大头爱打麻将,纸扎麻将也是少不了的,然后我又选了纸扎的别墅、跑车、手机等这些奢侈品,最后还挑了一对金童玉女。 必需品和奢侈品都有了,张家怎么都该满意了吧。 “老板,选好了,一共多少钱?”挑完后,我对着老大爷问道。 “一共一千块。” 我心里暗自点头,纸货的价格我大概是知道的,本来还担心大过年的会涨价,没想到价格比平时还低一些。 但出于本能,我还是说了句:“老板,你看我一次拿这么多,再便宜点嘛。” “那就五百块吧。” “五百?”我下巴差点掉下来,这老板也太耿直了嘛,一下就打了五折。 看来纸货这一行也是暴利啊,王老头生前没少做生意,但平时还是过得苦哈哈的,真不知道赚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钱放在桌子上就行了。”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心想这老板心真大,也不过来验验,万一我给的是假钱怎么办? 付了钱,我把纸货全部装车,东西真不少,满满当当装了一车斗。 骑上三轮车,我直奔张家麻将馆。 纸货看着体积大,但并不重,又是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到了麻将馆门口。 麻将馆里外已经挂好了白布,灵堂初现规模。 要说这张家人也是够可以的,张大头生前爱打麻将,他们就给他开了个麻将馆,现在他打麻将死了,他们还把灵堂设在麻将馆,也不知道张大头在那边还打不打麻将。 想到这里,我又联想到昨晚的梦,全身一阵发麻。 顾不得蹬车蹬得双腿发酸,招呼了一声,我就开始卸货,把这些东西全搬进灵堂,想着尽快弄完,尽快离开。 张家人也不客气,把我当用人一样的指挥。按他们的要求,把东西全摆好的时候,我浑身又出了一层汗,秋裤都打湿了。 我对着张大头的遗照把纸扎麻将烧给他,一边烧,一边默默念叨。 “大头哥,你的死不关我的事,你千万不要来找我啊!这是我送你的麻将,祝你在那边天天自摸清一色,你安息吧……” 遗照上的张大头面无表情,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烧完后,我对着遗照拜了拜,正要转身离开,刚回头就撞上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东西都是最好的吗?我们张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不能丢了面子。”张庆元问我。 “当然啊,张大伯,别墅跑车金童玉女啥都有,保证大头在下面倍儿有面子!” 我搓着手笑呵呵地继续道:“我给你们打六折,麻将算我送大头的,一共只要1800,你看这账是不是可以结一下?” 张庆元却把眼睛一瞪:“灵堂上要钱,你还有没有点脸色了?想钱想疯了吧!” “那什么时候合适?”我一愣。 “你先回去,等葬礼办完了再说吧。”张庆元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就要把我往外面赶。 我再笨也看得出来他这是想赖账,我心里也火了。 把我当免费劳动力也就算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真金白银买的,他们凭什么不给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真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这个亏我不能吃! 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在离开张家前,我偷偷把一对纸人金童玉女调换了位置。 俗话说男左女右,我改成了男右女左,阴阳交换,让你张家运势颠倒,今日内必定会有一人倒霉! 连我的钱也敢坑,就让你们尝尝倒霉的滋味! 哼! 回到铺子里,我一直坐在一楼等待着,张家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假装出门散步,借机走过去看看。 一上午都很平静,我有点着急了,纸人阴阳交换的效果怎么还没发作呢? 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王老头的方法根本就没用? 到了下午,几辆豪车开进了乡镇窄窄的街道,停在张家麻将馆门口,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声势浩大地走向张家灵堂。 “哇,这不是张家老二张庆贵吗?” “听说张大老板的生意又上了一个台阶,黑白两道都通吃了!” “靠山更大了,这下张家的人还不得鼻孔朝天啊,以后肯定更加无法无天了!” 如此大的阵仗引起了镇上居民的围观,大家议论纷纷。 眼看着张庆贵威风凛凛地走进灵堂,我发出一声叹息。 怪不得阴阳颠倒没有发挥作用,原来张家有张庆贵这个大人物顶着,唉,这下没戏了! 我无奈地缩回铺子,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你想张家倒霉?” “当然想了。”我下意识地回答道,本能地往外一看,顿时呆住了。 门外根本没人! 那刚刚跟我说话的是谁? 我浑身发毛,连忙拉下卷帘门一口气跑上二楼。 惊魂未定地抽了几支烟,我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我赶紧走到窗边往外一看,两辆警车风风火火地开到张家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下,走下来七八个警察,直接就冲向灵堂。 哟! 有戏啊! 我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害怕了,赶紧一溜小跑下楼混在人群当中,来到灵堂门口看热闹。 “你涉险一宗商业犯罪,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一副寒光闪闪的手铐铐在了张庆贵双手上,张庆贵脸色大变,耷拉着脑袋被警察们带走了。 张家的人满脸懵逼,风中凌乱。 围观群众也是一愣,紧接着也顾不得张家人的脸色了,像沸腾了一样,爆发出激烈的议论。 “哈哈!叫你们嚣张,这下靠山倒了,看你们还怎么狂!” 正文 第7章 赔钱 晚上关门后,因为心中高兴,我就着速冻饺子喝了二两小酒,晕晕乎乎美美滋滋地躺上床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正做着美梦,我被敲卷帘门的巨大声响吵醒。 一看时间,12点! 麻蛋,这么晚,谁啊! 我打开灯,披着衣服走到窗边,探头往下一看,店门口立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人影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 “陆一凡,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张大头! 他真的来找我算账了! 妈呀! 我大叫一声冲到被窝里,蒙上被子瑟瑟发抖。 敲打卷帘门的声音持续到早上鸡鸣才停止,一晚上没合眼的我再也坚持不住了,精神一放松就沉沉睡去。 还没睡上多久,我突然听到一个怪异的声音。 “我帮了你的忙,让张家倒了大霉,你是不是该给我报酬?” 卧槽,是谁? 我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惊醒过来,屋子里毫无异常。 是梦吗? 正在疑惑间,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 “凡哥,你还没起床啊?快点跑,张家的人要来打你!”刚一接通,周雪焦急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什么,打我?为什么?”我惊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是张大头的事?还是在灵堂上动手脚被他们发现了? “先不管为什么了,你快点跑,他们马上要到你家门口了!”周雪火急火燎地催促道。 听她的语气不是开玩笑,我赶紧掀开被子,胡乱套上衣服,拿上手机钥匙就往楼下冲。 拉开卷帘门,骑上我的小电驴就开跑。 刚刚拐过一个弯,就听见后面张家人声势浩大怒气冲冲地朝我家赶去。 麻蛋,好险! 再迟一步,绝对会被他们逮住。 我不敢在镇里街道上逗留,一口气开出好远,感觉安全了才停下来给周雪打电话。 “小雪,我跑出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周雪也松了一口气:“凡哥,你跑出去了就好,听说是你卖了什么伪劣产品给他们,还没有烧就烂成了纸渣渣。”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哪里有卖伪劣产品给他们? 那些纸货昨天我送过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变纸渣渣了? 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付钱,算什么买? 不给钱就算了,还故意诬陷我! 真踏马太过分了! 我简直都要气爆了,看来我昨天还是太仁慈了,应该让他们全家都倒大霉! “凡哥,你不会真的卖了什么歪货给他们吧?”周雪见我半天不说话,以为是我心虚了。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们是买了东西不想给钱,故意找茬!我找他们理论去!”我愤愤不平,调转小电驴的方向就想往回走。 “哎,别别,凡哥,千万别冲动。”周雪赶紧劝我,“张家人什么样你不知道?你这个时候回去就是找死。” 我顿时停住了,周雪说得对,张家人都不是讲道理的人,他们打定主意要诬陷我,我去跟他们理论就是自讨苦吃。 “凡哥,你还是先在外面躲一躲吧,这边有变动我就给你打电话。” “谢谢你了,小雪,等这事过去了,哥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说我这辈子也够倒霉的,早早的父母就死了,街坊邻居都说我是扫把星,是我把父母克死的,对我敬而远之,也不准家里的小朋友和我一起玩。 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还尽受欺负,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面冷心热的王老头也死了。 现在又被张家人欺负到了不敢回家的地步,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骑着小电驴在路上琢磨了一会,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我顿时感觉有点不安,立刻加快速度向丧葬用品市场骑去。 不过半个小时,我就到了批发市场,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冷清。 我径直骑到市场的最里面,还好,那家店还开着,和昨天一样,店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 “老板,老板!”我冲进店里大声呼喊。 “什么事?”伴随着沙哑的回答声,老头的身影又出现在里屋的门口。 我气冲冲地质问:“老板,你说实话,昨天卖给我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昨天他那么耿直地给我少了一半的价格,现在看来多半就是东西有问题,可我当时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捡了便宜。 “哦,是有点问题。”老头的声音很平静。 闻言我反而愣住了,他这么爽快地承认,让我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无处爆发。 顿了顿,我才继续吼道:“你知道有问题还卖给我,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现在我的客户找上门来要打我,你说这个损失你怎么赔?” “你想怎么赔?” “赔钱!” “可以,你想要多少?” 我想了想,故意狮子大张口说:“二十倍!”并做好了与老头砍价的准备。 “可以。”谁知道老头直接就答应了,干脆到我难以置信。 “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吧。” 我楞了一下,走到柜台边一看,上面果然摆着一万块钱,好像提前就准备好的一样。 这老头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故意卖歪货,然后故意赔钱? 但卖了歪货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他愿意给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 再说依着张家的作风,多半要借机讹我一点钱,有这老头的赔款,我也免得自掏腰包。 “看你态度好,这次我就不计较了。”收下钱,我就离开了。 骑着小电驴,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怀里揣着一万块,我的脑袋有点晕。 这样就得了一万块,这么多钱我该怎么花? 现在事情弄清楚了,那套纸货确实有问题,但张家人根本没有给钱,都算不上买,我实在不乐意把钱赔给他们。 可是不赔钱,他们一定不会就此放过我…… “小陆,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在这儿瞎转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停下小电驴一看,是市场的管理员老何。 “我过来进点货。”我随口答道。 “都没有店铺开门,你进哪门子的货?”老何狐疑地看着我。 正文 第8章 报应 我说:“有一家开门的,就原来发生过火灾的那一家。” 老何惊疑地看着我:“你有没有搞错哦,那家的老板都在火灾里面烧死了,房子一直空着的,哪来的店铺?” “可我刚刚就从那家出来啊……”我回头一望,顿时头皮都要炸了。 角落里,根本没有开着门的店铺,只有一个被大火烧过的焦黑的空房子,黑黢黢的门洞上面,有一个被火烧了一半的招牌,歪歪扭扭的挂着。 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两个字:福祥。 我石化在原地,浑身上下都被寒意包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邪门!太邪门了! 我才从那个店里出来几分钟,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烂房子了? “你小子怎么神经兮兮的?”老何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几眼,快步离开了。 我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倒了什么霉,怎么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我跟这家店的老板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缠着我? 就只是为了给我送钱? 钱!? 不会是冥币吧! 想到这里,我猛的一惊,慌忙从衣兜里拿出胀鼓鼓的钱包。 我生怕里面放着的是冥钞,紧张地打开一看,有些不敢相信,粉红色的大钞好好的夹在里面。 我拿出几张在阳光下看了看,验了验,最后确定这是真钱。 我又不死心地把每一张都验了一遍,每一张都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币。 这是怎么回事? 我立刻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慌了神。 这几天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钱送到我面前,这……不会就是买命钱吧? 糟了,我拿了这个钱,我是不是要死了? 刚才还爱不释手的小钱钱,现在却像烫手山芋一样,我几乎都要拿不稳了。 不行,这钱绝对不能要,我要还回去! 也不管还回去有没有作用,我马上就调转小电驴往回走,壮着胆子把一万块放回黑洞洞的烂房子里,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电驴的速度被骑到最快,我惊慌失措下本能地往家的方向跑。 到了镇子外面,我突然反应过来,张家人还在家里等我,我不能回去。 于是我放慢速度,想要掉头,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双粗壮的大手把我拦住,扭头一看,我靠,是张庆元。 这都能碰上,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心里暗暗叫苦。 “玛的,老子终于找到你了!”张庆元凶神恶煞地抓住我。 “张大伯,有话好好说。”我慌忙从小电驴上下来。 “你个扫把星,你到我们家来过我们家就出事了!还卖了一套歪货给我们,害我们在葬礼上丢尽了面子,你是故意的吧!” 张庆元揪住我的领子,说着拳头就举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不揍你不消老子心头恨!” “我,我赔钱!”我抱着脑袋大声喊道。 等了一会,拳头果然没有落下来。 “算你小子识相,赔多少?”张庆元眯着眼睛看着我。 唉,这就是张家人的嘴脸! 我无奈地摸出钱包,却感觉有点不对。 我的钱包没有多少钱,怎么会胀鼓鼓的? 我打开一看,不由得手一抖,钱包里竟然放着一叠厚厚的红色大钞! 这钱我不是还回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钱包里了? 我浑身发麻,都不敢伸手去碰里面的钱。 那叠红色的钞票却刺激了张庆元,他的眼神都直了,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钱我赔,但是这个钱你不能拿!”我赶忙把钱包背在身后。 买命钱已经害死了一个张大头,我可不想再添一个张庆元,虽然我跟张家不对付,但害人性命的事,我还是做不出来。 “你小子想赖账?”张庆元的眼珠子都要落在钱包里了,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就怒了,又朝我举起拳头。 “不是,不是……”我连连摆手,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跟他解释。 我要是说买命钱,他肯定不信,只好找了个借口:“这个钱不是我的,我要还给人家。” “有钱不赔我张家的损失,却要先还别人?”张庆元明显不信。 “这个钱不干净,你拿了要倒霉!” “倒你妈的霉,拿来!”张庆元怒目圆睁。 “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这个钱不能给你!”我也是急了。 “拿来吧你!” 张庆元火冒三丈,耐心尽失,一拳打在我的脸颊上。 我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又肿又痛,钱包也落在了地上。 张庆元从地上捡起钱包,掏出里面的钱,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把钱数了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把钱揣进自己的包里,再把我的钱包扔在地上。 “这次的事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张庆元留下一句狠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捂着被打肿的脸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恨! 麻蛋!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抢钱一时爽,躺进火葬场! 钱你尽管拿着吧,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恨恨地骑上小电驴往家走,张庆元已经说了这次的事不计较,我也就不用担心回家会被揍了。 回到镇上,张家人果然已经不在我家铺子里了,只是里面的东西被他们打砸得稀烂,街坊邻居都对我指指点点。 我知道跟他们解释也没用,也没心情收拾,直接关了铺子,窝在二楼蒙上被子睡觉。 也不知道那个钱还会不会再次回来,但无论怎么样,我都已经拿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那个懂买命钱的美女也不知道在哪里,想求救都不知道到哪求。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才20多岁,正是大好的年华,连女朋友都没有找过,我不想死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很久,直到肚子打起雷来。 我这才想起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算了,算了,就算要死也要吃饱了再上路! 我摇摇头,起床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刚准备吃就接到周雪的电话。 “凡哥,凡哥,不好了!”刚一接通就传来她惊慌的声音。 “又出啥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都有心理阴影了。 “张家的大伯,张庆元死了!” 我一口面差点喷出来。 “真的死了?” 正文 第9章 尸体动了 “什么真的假的?”周雪奇怪地问。 “没什么,口误。”我赶紧转移话题,“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中午和人喝酒喝死的,你说张庆元那么好的酒量,我们这片都没人喝得过他,怎么就死在酒桌上了?”周雪的语气透着些唏嘘。 “呵呵,谁知道呢。”我冷笑了一下,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 张庆元的死是因为买命钱。 不过我也拿过那个钱,他死了,为什么我却没有死? 我赶紧把张大头和张庆元的死因过了一遍,一个是打麻将死的,一个是喝酒死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共同点? 花钱! 我眼睛一亮。 难道说只拿了钱不用就不会有事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不会死了!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心脏咚咚直跳,都忘了还在打电话。 “凡哥,你没事吧,怎么跟精神病一样?”电话那头周雪被我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哥心情好,请你吃饭怎么样?” 既然不用死,那我要犒劳自己,吃顿好的。 “真的吗?”周雪惊喜的不得了,“那我要去县城吃大餐,我听同学说有家新开的烤肉馆味道不错!” “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出发。”我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骑车去吃个饭,在天黑之前还是能赶得及回来的。 “行,路口见!” 挂了电话,我直接把面条倒进垃圾桶。 劫后余生还吃什么破面条? 说真的,这还是要感谢张庆元,没有他抢着要当替死鬼,我哪里还有命带着小雪妹纸去城里潇洒。 我美滋滋地收拾一番,骑着小电驴到路口等着。 没等多久周雪就来了。 这丫头好像特意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妆,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衬托得小脸愈发白嫩。 她一过来就坐上后座,双手抓住我的腰,催促道:“快点走,我是背着我爸跑出来的,要是被他看见我和你一路,回去又要挨骂了。” 我享受着这亲昵的接触,心里甜丝丝的,不过刚刚发动小电驴,几辆轿车从旁边呼啸而过,停在了张家大门口。 车门一开,几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走了下来,我认得他们都是张家的狐朋狗友,虽然靠山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系多少还有些。 另外一辆显眼的豪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貂绒的艳丽女人。 这女人瓜子脸,桃花眼,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穿着打扮很贵气,身材曲线玲珑,透出一股子狐媚精明的感觉,也算得上是个大美女。 但我看见她我就不高兴,因为她是张家人,张大头的亲姐姐张素梅。 听说是嫁到了外地某个有钱有势的家族里,这次张家一连死了两个人,她应该是回来奔丧的。 那辆豪车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大高个,跟保镖一样,可见那些传言不虚。 毕竟张家两个人的死都跟我有点间接关系,我莫名有点心虚,不想看见张家的任何人,拉着周雪就要走。 可紧接着,我看见车里又下来一个人,一身黑色的长大衣,细腰大长腿,面容精致如画。 我靠,是那天告诉我买命钱的极品大美女! 我立刻停下来,往那边仔细望去。 黑衣美女下车后与张素梅聊着什么,貌似认识的样子。 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这会工夫又有两辆警车开过来,也停在了张家门口,几个警察下车,来到张素梅和黑衣美女身边。 一个头头模样的警察与张素梅说着话,张素梅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警察对她的态度却颇为恭敬。 聊完之后,张素梅和黑衣美女便在保镖和警察,以及那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往灵堂里走。 “凡哥,张素梅旁边那个美女是谁啊,好漂亮啊。”周雪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饭不吃了啊?” “等会再吃。” 我现在满心疑惑,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便载着周雪来到张家麻将馆门外。 黑衣美女在镇上的出现引起了轰动,等我和周雪走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围在麻将馆门口看热闹了。 “张素梅还真是嫁了个大人物啊,看回来这阵仗好大哦!” “那个穿黑衣服的妹纸好漂亮啊,是张家什么人?” “不晓得哦,要是能当我老婆就好了。” “就你这幅穷样子,做梦还差不多……” 七嘴八舌的议论是少不了的,张大头的死已经被嚼过舌根子了,所以这次的话题绕来绕去都在黑衣美女身上。 我和周雪挤到人群前面,踮起脚朝里面张望。 黑衣美女静静地立在棺材旁边,看着棺材里面,眉头微皱。 张素梅和父母说着话,不时看看棺材里的张大头,父母悲悲切切地哭诉着,她低头垂泪,泪水都打湿了艳丽的妆容。 亲人死了谁都会伤心,即便张家这样贪心如虎的人也是如此,看着这幅场景,我忽然想起父母去世时候的场景,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来,也有点内疚。 毕竟他们的死或多或少和我有点关系。 同情?内疚? 呸呸呸,对张家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要不是他们自己贪心把钱抢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我急忙摇摇脑袋,赶走这一丝怪异的情绪。 “哎,凡哥,你快看,他们在做什么?”周雪突然拉了拉我。 我一看,灵堂里,几个警察在黑衣美女的指挥下,把张大头的尸体放在一个担架上,盖上白布,往外面抬。 听说前两天警察已经确定了张大头是自然死亡,怎么今天又要抬走? 担架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掀开了白布,张大头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他的眼珠像死鱼一样向外突出,好像死不瞑目。 围观群众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周雪更是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更加害怕,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忽然间,我看见张大头动了一下,惨白的脸缓缓转过来面向我,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嘴巴机械地一开一合,好像在对我说话。 他没有出声,但他的嘴型我看懂了,因为这话他曾经对我说过。 “陆一凡,你为什么要害我!?” 正文 第10章 还没死 “啊!” 我头皮都要炸了,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凡哥,不就是看见死人吗,你怎么吓成这样?”周雪被我带得一块摔了下去,不满地抱怨道。 “他动了……”我惊魂未定地朝担架指去,一转头自己却愣住了。 担架上的张大头面向天空,面无表情。 眼花了? 我揉了揉眼睛,张大头还是那样,紧接着警察把白布盖上,抬着张大头走了。 “哟,陆家小子这是又犯病了吧?” “就是,整天一惊一乍,神神经经的……” 人群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感觉脸上一阵滚烫,低下头想要马上离开。 “你居然还没死?” 我正要转身,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抬起头撞上了黑衣美女的目光。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意外,好看的嘴角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靠,什么意思? 难道我应该死了吗? 我正想问她来着,她转头随着警车一起离开了。 许多男性围观群众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因为黑衣美女对我那一笑,他们看我的异样目光变成了羡慕嫉妒恨。 “凡哥,你认识那个大美女吗?她跟你说什么了?”周雪好奇地问。 “之前来过店里买东西。”我随便敷衍了一句。 “看你这样子,也被她给迷住了吧?”周雪嘟着嘴,有些不满的样子。 我摇摇头,没心思跟周雪解释,满脑子都是黑衣美女那句你居然还没死,感觉又气又好笑,好像我活着她很意外一样。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王老头?怎么一会和张素梅在一起,一会又和警察在一起? 买命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张素梅在那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下走到了门口,妆容已经整理过了,恢复了那副艳丽精明的模样,她下巴翘得老高,用锐利的目光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 眼光瞟过我的时候,我莫名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好在她并未把我放在眼里,而是对着四周的围观群众高声说了一句话。 “我弟弟和大伯的死有蹊跷,我找了警察重新来验尸,做了亏心事的人一个也别想跑,等我查出来非拔了你们的皮不可!” 这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人群里简直炸开了锅。 “张大头不是打麻将输钱气死的吗?张老三也是喝酒死的啊,怎么又有蹊跷了?” “张家这些年没干什么好事,得罪的人不少,说不定是张家什么仇人干的……” “张家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死了两个人,靠山也倒了……” 人群接下来的议论我听不下去了,我的心一直砰砰直跳。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却很清楚,张家两个人的死不是因为有人报复,而是因为拿了不该拿的钱。 正如黑衣美女所说,那一万块钱真是买命钱! 张家要是知道这一点,肯定会找我的麻烦,毕竟那钱是在我家门口捡的。 想到张素梅刚才那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我忍不住打个寒颤,心中惴惴难安。 不过张大头又不是我杀的,就算验尸出来是他杀也跟我没关系,他们又不知道他捡钱的事,应该查不到我头上吧? 张素梅说完那句话,一直环视议论纷纷的众人,像在观察什么。 虽然我什么也没做,但还是没由来的紧张,感觉在这里待不住了,我借口去吃饭,拉着周雪离开。 “小雪,你去哪里?”还没走两步,后面传来愤怒的声音。 我与周雪对视一眼,心道不妙,那声音是她的老爸周叔的。 “爸,我出去吃个饭。”周雪转头朝周叔嘻嘻笑着。 “要吃饭回家吃,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成天跟这个扫把星混在一起。”周叔拉着周雪就走,临走还不忘瞪我一眼。 周雪转头对我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大餐是吃不成了,正好我也没心情出去吃,回家煮了一碗方便面填肚子。 一下午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挂上铜风铃,锁好门,我回到二楼。 空荡荡的房间让我感到很不安,我习惯性地打开电视,但怎么都看不进去,一会担心验尸的结果,一会担心张大头今晚还会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夜12点,楼下的卷帘门又嘭嘭的响了起来。 我一惊,先是一阵害怕,而后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麻蛋,还敲上瘾了不是! 一连两天被张大头骚扰,我再害怕,也觉得受够了。 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武器,我就在厨房找了一把菜刀拿在手里。 “麻蛋,你们张家人做鬼都这么过分,老子今天跟你拼了!”我一边骂着给自己壮胆,一边下楼,一鼓作气拉开了卷帘门。 卷帘门刚一开,铜风铃便叮叮咚咚的响起来。 门外赫然站着两道人影。 怎么还多了一个? 定睛一看,一个是张大头,另外一个,那身材那模样,分明就是今天才死的张庆元啊! 我头发都竖起来了,惊恐地把菜刀横在胸前,哆嗦着往里退了退。 “你,你们想干什么?” 两张惨白的脸上狰狞可怖,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机械性地一开一合,凄厉朝我大喊—— “陆一凡,还我命来!” “妈呀,救命啊!” 我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勇气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我一把将菜刀扔了出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下卷帘门,屁滚尿流地爬上楼,躲进被子里。 有张大头一个就够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张庆元! 我想打电话求助,慌里慌张找到手机,却翻遍通讯录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叫邻居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他们一定又会把我当做怪胎。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现在真的后悔没有听王老头的话,要是那天晚上没有因为一千块钱的诱惑而出门,就不会出现这一系列倒霉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啊? 难道又只能躲在被窝里等天亮吗? 楼下的卷帘门嘭嘭响个不停,像催命的魔音一般,我的脑子都要爆掉了。 敲敲敲!麻蛋,为什么要一直敲门? 不,等等! 我忽然想到了一点不对劲,这个想法让我的心突突跳起来,如果我这个想法正确的话,那么我暂时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