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的故事 黄昏的等待   路一直延伸仿佛永远也达不到尽头,车窗外的雨刷器不断的左右摇摆,两旁的风景毫无留恋的飞驰而过。寂静的车内仔仔的心跳声充斥在整个空间,如同突然扔下的定时炸弹发出“滴滴”的声音。­   “仔仔,一会儿到奶奶家要乖乖的听话,不须任性知道吗?”妈妈的声音宛如天籁重重叠叠的萦绕在仔仔的耳旁,只是仔仔没有回答,那琉璃般的瞳仁里倒映着的是越来越陌生的景象。只有8岁的他在那一瞬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从心底滋生并一点一点长大。­   因为下雨而泥泞的小路上,仔仔远远地看见只有数面的奶奶干枯的身影,那粗布织的衬衣因为太过于肥大而被风刮得左右乱颤,仔仔害怕的以为只要风再大一点,奶奶就会向风筝一样飞起来。­   从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仔仔茫然的看着地面,那凹凸不平满是水坑的小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仔仔,还记得奶奶吗?”当奶奶那枯木般的双手伸向仔仔的那一秒,仔仔惊恐的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故作生气的对仔仔说:“快叫奶奶,怎么这么不懂事?”­   怯怯的望着奶奶,仔仔抿紧的嘴巴轻声的喊了一声“奶奶。”­   时间总是流失的很快,就像妈妈将仔仔的物品全部放到奶奶家里一样,转眼间天已经暗下。­   其实那天妈妈离开向仔仔说了很多的话,但仔仔很快就淡忘了,他只清楚的记得妈妈开车离开的时候,她的汽尾灯刺伤了他的眼睛,然后他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从从一开始的低声呢喃到最后的放身大叫,不停的喊着…不停地喊着,直到最后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他没有追,他的脚牢牢的固定在妈妈离开时拥抱他的位置,朦胧的双眼注视着车子一点点的隐去。渐渐地蹲下来蜷缩在一起,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打在地面上,一直到爷爷将他抱回家。­   8岁的他,隐约的知道,妈妈似乎不要他了。­   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仔仔,对乡村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与恐惧,就像夜里此起彼伏的动物交响曲,吓得仔仔将手脚紧紧地缩在被窝里,紧闭的双眼不断地流着泪水并接二连三的呼唤着:“妈妈…妈妈我害怕…”然后睡在隔壁的灯亮了,爷爷只披着一件灰蓝色的工作服,祼着黝暗的胸膛,手里握着只有60瓦的手电筒,轻声的唤着仔仔名字声音沙哑而低沉。­   仔仔清楚的记得爷爷将他抱在怀里时,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溢满了怜爱,并说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直到仔仔紧抓着被子的小手慢慢放开,才悄悄地离开。那晚,仔仔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爸爸妈妈抱着他在海洋公园里游玩,他们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同春天里盛开的鲜花灿烂而美好。只是在梦的尾端一个染着金色卷发的陌生女人拉走了爸爸。然后天空也骤然暗下,妈妈突然瘫软在了地上,眼泪像极了家里没拧紧的水龙头,于是仔仔害怕的跑回家,想将水龙头拧紧,可是却越拧流的越大…­   天亮了,院子里的公鸡在凌晨5点钟就叫了起来,仔仔早早的起来跑到妈妈离开时的地方,静静地蹲在那里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起,静谧的村庄一天新的复苏。­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了…仔仔的心也一天天的冰冷。原本纯真美好的笑脸,越来越难在仔仔脸上出现。­   “仔仔,回家吃饭了啊。”奶奶看着孙子心里无尽心酸,只能默默地疼爱着。仔仔沉默地望着奶奶缓缓地抓住她的手,那粗糙的手掌不断的温暖着他,他说:“奶奶,我没有妈妈了…”­   泪在微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只是将仔仔的手紧紧地握住安慰道:“傻孩子,妈妈很忙,等忙完了就会接你回去的。”­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所小学,虽然有点旧但教学质量挺好的。­   仔仔睁大着眼睛看着四周,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教室,也没有他熟悉的老师和同学,这里的一切都让仔仔陌生的可怕。­   “你的衣服挺酷的,借给我穿穿行不?”穿着脏兮兮的布衣的孟卿注视着仔仔许久笑嘻嘻的说道。­   仔仔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的眼神里依然有城里人的高傲说:“我不喜欢别人用我的东西。”­   “我只穿上试试,然后叫我妈妈去给我买。”­   “不行!”­   在儿童的时代里争夺是必然的,他们有着最原始的本性,他们也不懂得隐藏,在他们的心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于是站在班主任面前的仔仔,深蓝色的小外套已经撕开了好长一条口子,白净的脸上也划出了一道血口。泪水一滴滴的打在已经沾满灰尘的手背,可是却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是仔仔第一次打架,直至许多年后的仔仔回想起时仍记忆犹新。­   见到默默时是放学后的黄昏,蹲在菜地小路上的仔仔双手托着两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油菜花田,刚立夏的风儿是温柔而散漫的,它们是温文尔雅的绅士轻轻地拥吻着油菜花黄嫩的花瓣,并在离开时悄然带走淡淡的芳香。正当得意的野花羞涩的躲藏在绿叶之下,空中的流云并为它晕染了一道橘红。不远处的白杨青叶不时的拍打,喝多了的夕阳摇摇晃晃着回家,却懒洋洋的趴在了白杨身后随着枝干滑走。一直在城里长大的仔仔,对这般的惬意的景象也暗暗地喜欢上了。­   “奶奶,为什么村里的草都长得好长好多啊!”仔仔忽然指着绿油油的麦苗惊叫起来。­   话音刚落,和妈妈从菜园回家经过的默默不禁嗤笑出声摇着妈妈的衣角笑着说:“他真好玩,竟然连麦苗都不认识…哈哈…”­   在仔仔的记忆中,那天的默默穿着鹅黄色的士小外套和淡蓝色的碎花小洋裙。她在笑,睫毛弯弯的翘起,琥珀色的瞳仁里荡漾着如午后阳光般灿烂的笑意,深深地感染了仔仔。­   也许这一切都已注定的,从那天起仔仔的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随着时间一天天的发芽成长…  仔仔的故事 不甘的守候   不甘的等待夏季迅速的扫荡了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村庄,整个村庄被浓烈的火热包裹成一锅冒着青烟的热粥,偶尔还咕咚的冒着泡泡。­   回家…爸爸妈妈…这几个字成了仔仔越来越遥不可及的梦想,偶尔想起,也只是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远方,*着已经充血的心脏。­   汗一滴滴的从额角渗出凝聚成一条条狭小的水沟,既便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阳光依旧炙热的厉害。仔仔倔强的看着远方,小手紧紧地拳起。眼睛漆黑一团那毛茸茸的睫毛强迫的撑起他瞳孔里唯一的一小片天,一小片已经黑夜的天。­   默默静悄悄的站在旁边,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折射下七彩斑斓。她说:“仔仔,你已经站了很久了,再这样下去会中暑的。”­   仔仔侧目望了默默一眼,扬起自以为很灿烂的笑脸说:“你先将眼泪擦干净,我能有什么事?”­   不远处,孟卿和几个同学坐在*场边的香樟树下拿着书本做成喇叭一脸的得意洋洋齐冲着仔仔喊:“喂…牧悠啊,晒得黑黝黝啊,爸不疼妈不爱是个可怜的小屁孩呀…”声音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场周围,所有的人都停下来,或可怜或漠然的目光,如同千万根银针同时扎入仔仔细腻的毛孔里,并全部没入身体内,刺得他五脏六腑深疼,没有滴出一滴血,留下一道伤疤。­   漆黑一团的瞳仁慢慢趄趔开来,一条条隐隐的血丝纠结起来发出幽幽地红光。右手被莫明的柔软所包裹,仔仔侧身看见默默琥珀色的眸子不断地闪烁着,似乎有千万种言语汇集而成的晶体。手不自觉地放松,整个身体似乎也抽去了力气,望着默默许久说:“默默,我讨厌他们。”­   默默忽然笑了,双眼弯成月牙儿:“我也是。不过我们说好了,以后听到讨厌的话,我们就说给对方听,也不要生气,行不行?”没等仔仔回答,默默拉起仔仔的手,粉粉的小手指将仔仔的手指勾起,嘴里唱道:“拉勾上调,一百年不需变!”接着又兀自的盖了章。­   这一切,仔仔只是沉默地看着默默后侧目望着阳光,有点刺眼,想用臂遮挡一下,却突然身体后仰倒在了地上。­   当仔仔再次睁开眼睛,一道橘色的光芒正从窗隙投射进来,不偏不倚的照在床边,照在那双妈妈在他生日时送的米奇运动鞋上,仔仔停滞了几秒,翻身下床裸着脚翻找着书包。­   “孩子,你找什么?身体好点没?”身后是奶奶略带无力的言语。­   奶奶病了,已经接连很多天都不断地咳嗽,甚至还咳出了血。每当夜晚仔仔总会被那咳嗽声吵醒,那声音仿佛有人勒住了奶奶的脖子,一点点的加大力度折磨着奶奶。­   “妈…上次带得那些新衣服我不知道放哪了?”仔仔突然感觉“妈妈”这两个字很陌生。­   第二天是星期六,仔仔抱着昨天找到的新衣服跑到集市的一角,将他铺在地上,自己则蹲在一旁,乌黑的眼珠不时闪着流光。他没有忘记昨天所发生的事情,那些场景刺入他的脑子里扎出了鲜血。老师犀利的话语还不时的切割着他神经,脑海里不时回放着一切:“牧悠,我让你写《母爱》你写的什么?能念给我听听吗?”­   仔仔站起来,腰板挺的很直,玻璃般的眼珠带点蔑视的望着老师,振振的说:“我写的有什么错?”仔仔很清楚知道他的文章写得什么。   他恨!恨妈妈抛弃他,恨那个破坏他生活的小三,更恨爸爸他爸爸以前的道貌岸然…他在作文里前半部分写他的妈妈,后半部分用尽所学的肮脏词语污骂他的全家,如果仔细发现那个作文本上还有浸湿的印记,那是仔仔写到一半时,克制不住的眼泪。住的眼泪。接着老师走到他面前,看着仔仔一脸的无奈与怜惜,其实仔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他拥有着同龄人不一样的成熟,这样的他不论是都会忍不住打心底想要疼爱他,老师也不例外,从仔仔进入班级起,就格外的关注仔仔,仔仔的情况他多少了解,只是…当他看见仔仔写的文章后,他很惊讶也很惋惜,惊讶仔仔的文采在在这么小的年龄里就能写的如此精彩,句句语重要害。他惋惜他的心灵,原本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就这样消失了。­   “我要你重新写一篇,你想象也好,抄袭也罢…无论如何也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所写的。”­   想象?抄袭?这似乎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一个老师竟会这般教育仔仔出乎意料。也让他对老师嗤之以鼻。­   他将头颅高傲的仰起与老师直视,很轻蔑的说了一句:“老师曾说过,抄袭是可耻的偷窃者!”­   仔仔的后果是被罚站在*场10分钟,然仔仔在离开教室前却堵气似的说:“站就站,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仔仔来说当时的他是一只惹毛的刺猬,只要谁触到他,他就用身上还不太坚硬的刺狠狠地刺过去,即使连自己都遍体鳞伤了也再所不惜。­   一转眼日到中午,街道上的人渐渐地都躲了起来,有好心的人提醒道:“小朋友天太热了,快点回家吧!别中暑了。”­   仔仔擦了擦不断从额头滴下的汗水,勉强的笑道:“嗯…谢谢叔叔,我再等一会儿。”   他看了仔仔一眼低声叹息:“这么漂亮懂事的孩子,父母怎么舍得的?”他的意思是仔仔的父母怎么舍得让孩子出来受罪而不管,但听入仔仔的耳朵中却变了味道,他望了那人一眼说:“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那人走后,仔仔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在一起,找到一个阴凉点的地方重新摊开,嘴巴干涩的抿了又抿却舍不得买一只冰棍:“卖衣服…快来看一看哪…这是仔仔刚学会的,从起初的结结巴巴不敢喊到现在如此的顺溜,仔仔下了十足的勇气。   一辆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一位打着太阳伞戴着墨镜的女人站在了仔仔的面前,她缓缓地将墨镜摘了声音柔腻:“你叫什么名字?”   仔仔看了女人一眼,并未答话,只是将骄小的身体缩在阴凉的角落。他的感觉是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因为他的爸爸就是被这样的女人拉走的。   女人以为仔仔没有听到,不由得放高了声音:“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买衣服吗?我这里的衣服可漂亮了,而且很便宜,买回去一件给你的孩子穿吧?”仔仔答非所问的说。女人瞅了一眼摆放地上的衣服,镶钻的手指轻轻向车旁一点,一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过来,快速的将衣服整理在一起,女人问仔仔:“多少钱?”   仔仔被这样的场景唬住了,半天才竖起一指。女人笑了笑从名牌包包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仔仔。   仔仔被这种场景给吓住了,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只要一百…”   女人将身体蹲下与仔仔平视,轻声道:“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阿姨只是喜欢你!”   仔仔望着女人,有些颤抖的接过钱,以前爸爸曾对他说过:“仔仔那些莫明其妙对你好的人,千万不能接受他给你的东西…”他记得爸爸对他说的这些,可是他需要这些钱,他必须得拿。钱币被他攥的皱在一起,却不忘冲女人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真乖!”女人抚了抚仔仔圆圆的脑袋:“你叫什么?”   “牧悠。”   女人又问了一些仔仔的情况,仔仔都很如实的回答,直到最后女人又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仔仔:“这上面有阿姨的手机号码和阿姨的地址,有事来可以来找阿姨,阿姨帮你解决。”   仔仔接过名片,和爸爸妈妈的图像不太一样,上面的字还有些他都不太认识。   仔仔拿着钱在集市的一个精品店里,买下了默默一直想要的嘟嘟存钱罐,并向里面放了一张一百元,回到家时他又拿了五百块钱偷偷地放在了奶奶的枕头后,才抱着存钱罐找默默。   默默只是知道仔仔一个人去了集市,心里暗气仔仔为什么没有带上她。在她的心里仔仔是一个不一般的男孩,和他在一起不会担心迷路或者被骗的事情。所以当见到仔仔,她掩饰住心里的喜悦,粉粉的嘴巴高高嘟气:“仔仔,我生气了,你一个人跑出去玩都不上带我!”   仔仔抓了抓脑袋,将藏于身后的礼物递给默默,声音软软而甜蜜:“默默生日快乐!”   时间依旧重复,在这个安逸的小村庄里,朝阳将这个村庄装点成梦一般的世界,这个村庄不属于其他,只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它恬静、它淡薄、它不争荣华,它是真善美聚集得精华!只是那一声声刺破云霄的呐喊带着主人的焦虑与悲痛,让人无法忽视。   原本安逸的村庄,突然炸开了锅,一个声音不断的被人们重复传播:“仔仔不见了…仔仔不见了!”接着人们都开始了各自的行动,有的帮忙寻找,有的打听消息,有的奔到了仔仔的家中,看见了病倒在床上的奶奶,和裸着干瘦上身的爷爷暗暗的流泪,手里拿着几张人民币和一张白纸,上面工整的写着几个字:爷爷奶奶,仔仔出一趟远门,不要担心!  仔仔的故事 回家   一辆行驶的破旧大巴上,一个小男孩坐在了靠窗的位上,他单手托腮,一张细腻的小脸贴在窗口,瞳仁里倒映着越来越陌生的风景。仔仔发现这与妈妈带他到奶奶家时的情景是那么的相似,只是那一天下起了一场大雨。   黄昏渐隐,那金色布满天空,路灯闪现时仔仔才下了车,摸摸咕咕直叫的肚子,仔仔狠狠的吞了一大口唾沫,从背包后面拿出一包方便面,边啃着边往公交车站边走去,他吃得很香,心也跟着跳跃起来。因为他快到家了,快见到爸爸妈妈了,他的小脑袋里装满了妈妈见到他将他抱在怀里狂亲他的脸蛋,然后他的脸蛋上全是妈妈的口水,还有爸爸见到他后,夸他长大了的场景。一想到这,仔仔呵呵的笑了起来。   公交车在离仔仔家最近的公交站旁停下,这时天已完全暗下,一排排昏黄不太鲜明的路灯高高的立在马路两边。   前面就是自己的家了,仔仔飞奔起来,嘴里愉快的喊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如同一只愉悦的百灵鸟清凉而动听。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爸爸妈妈的身影…爸爸还没下班吗?妈妈逛街去还没回来吗?仔仔拍了许久的门,原本澎湃的心瞬间被浇灭了大半。仔仔将身上的书包拿下来抱在怀里,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一张小脸掩饰不了失落。   已经秋天了,门前的梧桐树叶子如蝴蝶般随风飞舞。天已完全暗了,昏黄的灯光打在了仔仔的脸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仔仔脸上不太鲜明的汗毛。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嘴里不时的嘟囔:“臭蚊子,等我进家后,我一定先拿蚊子药送你上西天!”   这个等…从6点到7点再到8点也没有见到爸爸妈妈回来。只有邻居的叔叔阿姨看见仔仔回来后,一脸心疼的拉着仔仔要到他家等。却被仔仔拒绝了。   9:59分,爸爸的车才缓缓的驶过来,那时仔仔正被蚊子咬的左右乱抓,一双漆黑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牧承伟右手正搂着一身妖饶的女人,一脸惊讶的看着仔仔:“仔仔?你怎么在这?”   仔仔被牧承伟的声音惊过来,那蓄满泪水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   爸爸,他最尊敬的爸爸,此时却搂着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而这个女人竟然是那天买光他所有衣服的阿姨。那女人看见仔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笑着对仔仔打起了招呼:“仔仔,我们又见面了,我买的衣服,你现在正好可以穿上了。”   仔仔呆住了,他幼小的心脏分不清现在的情况,他只能看着他最敬爱的爸爸,说:“爸爸,妈妈呢?”   牧承伟也懵住了,自从杨竺将儿子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儿子,他以为杨竺把儿子带回了他老家,几次三番电话回去都没有结果,根本没想过是送回了自己的老家,杨竺的这一招太绝了!而更没想到的是儿子此时竟站在了他的面前,居然向自己要起了妈妈,牧承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儿子,他不能说真话,他怕儿子会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但是这个谎话,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牧承伟强自镇定的上前拾起仔仔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仔仔饿了吧!我们回家再说!”   而那晚牧承伟对仔仔的解释是自己的老婆,仔仔的妈妈抛弃了丈夫和儿子和别人跑了!” 仔仔的故事 张默默   一恍就是十年。十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十年,它让中国瞬间腾飞,走向了世界的顶端。十年,它让曾经稚嫩的儿童变成俊朗的少年。十年,也让所有的事情变为浮萍,因因果果也再难追究…   十年后的仔仔,名叫启航,是安华集团大股东的儿子,母亲是安华集团的总裁--启玲玲。父亲是位于市中心的明华五星级大酒店的董事长--牧承伟,而启航的身价更是超过亿的指数。   启航十三岁那年,曾被人劫持要二百万美元的赎金,当启玲玲收到这个消息后,那个一直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再也无法安定。她在边报警的同时,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筹集资金打算关键时刻用钱去赎。所有人都在劝她不要着急,要冷静。而当时她说了一句话,感动了在场所有人,也让启航在那之后,真心的唤她,妈妈。   她说,钱没了还可以再挣,而儿子却只有一个!   后来,当启航自己逃出来,满身灰尘的站在众人面前时,这个一直都强壮冷静的女人,却搂着启航大哭了起来,这件事情后来被多事的记者上了报纸,被评为“最伟大的母亲”。   晨雾初开,一抹朝霞悬挂在东方,阳光从云霞中露出柔和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房间大约有七十多个平方,房间的东西摆设的都整齐。偌大的一张床边,放着一只加菲猫绒毛玩具,与整个房间有点格格不入。那是七年前,启航最后一次见默默时,默默送的。   启航现在已经是市高中,高二的一名学生,原本他是可以顺利的进入一省高中的,却因为启玲玲不希望他一个人太远得呆在外面,而让他进入了市里私立高中。   学校是一个多彩而又八卦无趣的地方,早先妈妈已经和校长打过了招呼,要他们不要那么张扬启航的事情,却仍然有些认识他的人到处张扬起来,只是这个张扬,传的真够张扬。   太阳耀眼而不灼烈,透过校园里的香樟树折射在水泥地上斑斑驳驳。清晨的风迎面而来,带着阵阵从前面荷塘传来的荷香。启航深吸了一口气,耳朵敏锐的捕捉到身后几个同学小声的议论话题。   那些听似褒贬不一的风言风语,似乎无论到了哪里都没法消失。人的嘴巴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别人的事情在经过言语的润泽过,完全就没有了原本的味道,显得吵杂而多疑。却依旧还有那么多人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再加修饰的传播给他人。这就是一种人称的‘八卦’。   就比如后面一个人说:“听说某某在追启航,且……。”   又比如身后另一个人说:“是的,我也听说了,人家启航才得又帅家里又有钱,正就一个富二代……   再比如外加一个人说:“可是我听说他好像是私生子,一直都流浪在外面,后来才被带回来,身价一跃千丈。”   启航无奈的摇摇头,风言风语根本没法解释。说起感情启航想起了初中时候。自己的书桌里,总会有一些莫名奇妙的书信在里面,其实那时他还真后知后觉得。   当打开后,看到内容都是某某对自己的好感时…启航不好意思,可是时间推移那些书信不少,反而极速增加后,启航对于女孩有了很大的反感。   启航是新新人,却有着保守的思想,他的内心一直觉得女孩还矜持一点儿比较好。   早晨的第二堂课是启航最喜欢的数学,他的思绪总能在复杂的公式里傲然畅游。但是这堂课只能对于他来说是美妙的,而加到他人身上就不一定了,就比如现站在黑板上半天画不出一笔的同学。   她叫张默默,和默默一模一样的名字,起初启航一度认为她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但当一个月观察下来,启航很难将眼前这个女孩,与他记忆里的默默相结合。   黑板上她的背影很是纤长,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些偏大。她的发丝很密整齐的扎成一个马尾,露出修长的脖颈。虽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启航的脑子里很容易就浮现出她白皙的脸颊上,此刻一定一片通红。   果然…教数学的曹老师在等待了半响后,满脸无奈的望了张默默一眼。说:“张默默,找个同学帮你解答一下吧。   张默默转身,满脸通红的向台下望了望,吱吱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   启航知道…不,其实全班的人都知道张默默是一个怪胎,每天下课不是一溜烟就没了身影,就是闭上眼睡觉。每天来无影去无踪,导致上学这么久,和她相处甚好的人寥寥无几。   而现在…要找一个能帮她解决问题的同学,除了她的同桌外,恐怕很难再找到其他人。况且这是一个握在手上的烫手山芋,如果她找的人也不会的话,那她很容易被别人敌视。   幸灾乐祸,是大多数人爱好,此刻大多数对这道题抱有自信的人,脸上都带着鄙夷的看着台上的张默默,用此来证明自己如何的了不起。   “张默默,找谁帮助你?不然的话,这堂课你就陪着老师站在讲台了”启航停顿了数秒,站了起来:“曹老师,让我试试。”全班瞬间一片哗然,而启航仿若未闻,只是向张默默微微一笑。   答案整齐的写完后,曹老师满意的笑了起来道:“启航,有时间给张默默辅导一下,我相信凭你一定会让张默默更上一层楼。”   说着,转头又看着张默默:“下去吧,你将你的座位和启航前位的调一下,这样有助你的学习。”张默默点点头,走下讲台时她将头低的很低,只有一张侧影留给启航,那张侧影里,启航看清的只有她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和她柔软的耳廓。   给张默默补习,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她总会找各种理由提前离开或者逃走,总会在启航说的天花乱坠的时候。半天她才会回一句:“什么?”或者“太深奥了!”然后启航会特别无奈的揉着发胀的额头,口干舌燥的再说一遍。渐渐地两人的关系,也由单纯的辅导变成了朋友。然这个朋友也只介于启航会在张默默走神的时候,给她一颗狠狠地爆粟。而她会揉着脑袋瓜用她的大眼睛狠狠的瞪启航罢了。   太阳的余辉穿过道路旁的香樟细密的叶子,挥洒着别样的旖旎风光。两条青春的影子一直延伸在马路的那头。   这是第N次两个人一起回家的路上,启航记得第一次的傍晚,张默默用非常奇怪的表情看着启航说:“明天我如果横尸街头了,你绝对是最大的元凶!”然后,启航将她的书包往肩上一扔,说:“放心!今生你是小强的化身,有万脚也踏不死的躯体。横尸街头,没你的份!”   其实启航和张默默这么几个星期的相处,启航心里也颇费解,在他的生活圈里,和自己最亲密的几个女人,除了妈妈和堂妹启迪处,就只有默默和身前这个和默默同名的张默默了。   张默默她的性格确实和她的名字有点相似,沉默寡言,但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得启航半天也没回过神。那是启航在张默默第N次的失神中,彻底失去了耐心,忍不住报怨起来:“张默默,懂或者不懂你多少你吭一声,别让我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哦…不,牛多少还会叫一声,而你是彻底回归死寂了,整就一活佛!”   “你天天把佛抵在胸前吗?”   启航被她这一句问的半天没缓过来:“你…你…说什么?”然后,张默默语不惊人,死不休得说道:“我承认你很帅,帅得人见人爱,帅得花见花开,但我就是一个轮胎,见你一眼就爆会胎,这不!我刚打好补丁,正充着气,你靠我那么近,我又要气息膨胀了!”当时,启航木偶般低头,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张默默的身后不说还俯着身,手放在课桌前,霎一看就像启航怀抱着张默默一般,而张默默小脸更是在这种情况下绯红一片。被张默默这么一说让启航更是尴尬不已。   “明天就要月考了,你千万别让我太失望噢。”启航看着今天一直情况都不太正常的的张默默说道。   张默默无声的点头,而今天的她是糟糕的,却又无法将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出来。一直学会的隐忍让她比同龄人都成熟的多,也痛苦的多。   就比如现在,她的后背上还有着昨天留下的伤口,下午还逞强的上了体育课,而现在她自己明显得感觉到汗水浸入伤口,那种灼热的痛感。启航望了一眼张默默总觉得哪里不对,此时的她眉头微蹙,干净的脸上很是苍白。他说:“默默,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倔呢?   “我倔?你要是认识我曾经的一个朋友,那时你就会说「噢,默默,我现在发现你原来温柔的跟牧羊犬一样」”张默默说这完这话后,忽然对启航说一句:“启航,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   张默默双眼弯成一对月牙儿,她停住了脚步扯开了话题:“我到家了,明天见!拜拜。”说完,不顾启航疑惑的走进了。  十年之后的启航 痛苦的回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这是爸妈结婚时装修的房子,转眼间自己在这个地方住了8年。还记得妈妈带着自己参观房子时对自己说:“默默,这就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的默默就在这里上学和爸爸妈妈一直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犹记得当时自己是多么的雀跃,不停地拉着妈妈问这问那,然后一起等待着爸爸下班。   8年真长啊,8年真快啊!8年让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变成一个美丽且又倔强的少女。让一个幸福的家庭变得很难再幸福。   就像刚开的那道门,被时间磨得斑驳不堪,上面的木漆更早已看不见本色。看着阴冷的房子,默默知道爸爸还没下班,而妈妈可能坐在小区的某个角落,正全神贯注的玩着牌。默默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书包往床上一扔奔到洗手间里,校服一点点的解开,镜子里倒映出默默纤瘦的肩膀,和一块不大却开始淤血的伤口。昨晚的那一幕又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张岸天,你TMD打啊!继续打,最好打死我,不然我沈贝这一辈子都和你扛上了。”沈贝咬牙切齿的话刚说完,一道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她的脸高高的肿起,一双眼睛变成了耀眼的猩红色,那花了500元烫染的黄发,现在更是乱七八糟的蓬在头顶,刹一看就像刚从地狱出来的恶魔。   默默的眼泪哗啦一下一涌而出。这种场景几乎每隔几个星期就会发生,可是默默始终无法明白,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她看着爸爸浑身剧烈的抖动,他的手机在左手不停的闪烁,右手早已握成拳,黑色的西装凌乱不堪。然后张岸天怒吼起来:“疯女人!我今天和你同归于尽!”   “不要!”默默冲上前的瞬间,原本该砸在沈贝额头的手机成功的砸在了默默的后背。然后沈贝不管不顾推开默默,直接撞倒了张岸天嘴里不停的骂道:“去死吧!”   而默默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推开,后背该死的又撞上茶几的拐角。默默感觉自己都快死了!她甚至荒唐的想,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撞死。她望着扭打在一起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两个人。听着茶具花瓶碎裂的恶耗,默默感觉自己好冷!她不管了,这么多年更管不了。她只能拖着她受伤的身体和冻结的心,一点点的爬上楼梯,躲进自己的被窝,一夜失眠。     十年之后的启航 掩藏在心底的痛   第二日清晨,刚买不过三天的加菲猫闹钟正敬业的响起,有着起床气的默默伸手狠狠地将其砸向床前的墙壁上,铃声嘎然而止,加菲猫破碎的身体散在地面。默默冷冷的撇了一眼,起身就进入了洗澡间。楼下一片死寂,那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默默低喘的呼吸。她受够了这个要么死寂要么激烈撞击的家。将放在茶几上的几张钞票紧紧地攥在手心,默默心中早已出现的想法,更加的坚定下来。   离开!离开!这是默默的灵魂在强烈的呐喊。   只是这个决定在默默踏出门见到凌霄后,就中断了。   眼前是一个月前拿了她一千块钱就消失的人。他蹲在她的家门口,上身穿着黑色的T恤,下身是破碎不堪的牛仔裤,左耳上的银色耳钉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一根双喜烟随着他的吞吐萧洒的翻滚。他的流海很长正好遮住了狭长的左眼,所以当默默走到他面前时,他才缓慢的抬起头,声音有些暗哑的说道:“小猫,我回来了。”   其实默默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她想问他拿了她的钱去了哪里?她想问他为什么整整一个月连一个短信都不曾有?她想问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然而这些个问题,在即将脱口的瞬间化为了四个字:“回来就好!”默默是一个绝对能容忍的人,而她却只能局限在凌霄之外,眼泪带着所有的委屈和悲伤喷涌出来。默默只能扑进凌霄的怀中,将鼻涕泪水全部抹在凌霄的黑色T恤上。   “好了,小猫,我刚从山西回来,赶了一夜的车刚到家就立刻来找你了。现在头还发昏呢。别哭了啊…”   提到凌霄就要从默默搬进这个城市的第五年说起。在光明中学,你可以不知道任何人,你却不能不知道凌霄的名字,那个父亲是市委书记,母亲是市大学外语教授,爷爷奶奶都曾在政府工作,其本人10岁就拿过钢琴大赛外语大赛的奖杯,又因外表帅气爽朗而特讨女孩子的欢心的凌霄,是光明与荣誉象征,是散发光芒的宠儿。   却在三年前因父亲受贿贪污,从白色的天堂直直地堕入了黑暗的地狱,那些曾经或羡慕或嫉妒的人,展露着人性最卑贱的本性,用言语用动作来落井下石。而默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踏入了凌霄的世界。那个背叛上帝而堕入地狱的路西法,出现在凌霄的身上,他不再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不再是害羞腼腆的小男孩,在阳光中找不到了他的身影,而夜晚奢糜又裸露欲望的酒吧,那疯狂的音乐与激情的肢体动作中,他宛然成为了一员。   默默记得和他确立男女关系时,凌霄曾对她说:“现在的我,是没有所谓的过去,也更没有美好的未来。和我在一起我不能给你任何物质上的东西!”   那时默默只说了一句:“既然你给不了,那么就让我去创造!”   只是这个创造默默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  十年之后的启航 晦涩黄昏   启航一早就隐隐的有些不安,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十年前妈妈将他扔在爷爷奶奶家的情景,他用那单薄的小身体拼命的追着妈妈希望妈妈不要将自己丢下,却被妈妈狠狠地推开,然后妈妈的脸在一瞬间被扭曲,一双眼睛变得空洞起来,她声音很苍白带着剧烈的回音对启航说:“仔仔,你爸爸抛弃了我,连你也不要妈妈,你太让妈妈伤心了…”   这十年,在启航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阴影,他的妈妈杨竺不管是真的抛弃他也好,还是只是有事才无法回来,启航一直都希望她会回来看看自己,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之后,如同以前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   然而时间飞快的流逝,他的期许慢慢地化为了泡影,那原本单纯的不解与思念渐渐地化为了一种要将其遗忘的仇恨。他的潜意识在强迫着对自己说:“启玲玲是我的妈妈,启玲玲就是我唯一的妈妈!”在这种意识下他真的将启玲玲当成了唯一的母亲,也真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生母。所以当昨晚再梦见时,他有一时的恍惚,他问自己「那个人是我的母亲?」   “早,启航。”一个有些懦懦招呼声,将启航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   他抬头,朝阳初升带着一天的开始放射出的光芒刺得他皱起了双眉,才看清面前的人是他的同桌--陆潘然。对于陆潘然启航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从心底甚至对他有点鄙夷。他记得曾在一次放学的傍晚,自己因为当天值日而回去的有些晚。   夕阳带着黄昏应有的松散,斜映着城市的西方,高耸的大厦层层叠起的钢化玻璃,反射出的光芒如同午夜镶嵌的星辰那般明亮夺目。   启航有些痴了,在这个大都市里,启航早已厌烦了那来来往往的车尾器笛,讨厌抬起头看见的只是高耸的大厦以及一直都是苍茫色的天空。他喜欢宁静,喜欢自然的色彩,他总是不经意的想起自己偎在爷爷怀里聆听虫鸣的时刻,还有抬起头就是蔚蓝的天和大朵的白云,不时会有燕子飞过的情景。   那般纯净的日子,在自己未珍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偶尔回去看一眼时,启航总能深刻的体会到了「物是人非」这样的感念被一阵苦求声给破坏。   启航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一种本能的好奇将他引到了声音的源泉。然后他看到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巷口里,陆潘然穿着早已洗得看不见本色的短衬衫,仆伏在一群张牙舞爪的人面前,麦芽色的双臂用力的支撑在地面,他将头抵在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的鞋尖前,带着浓浓的鼻音不断乞求道:“大哥,我知道错了,再饶我一次吧,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还你…”   那少年有些厌恶的低头看了陆潘然一眼,一脚踢在陆潘然的额头,大笑道:“就你这熊样…真够令人呕吐的,告诉你妈,没钱就别学别人摆款!”话完,身边的一群人立即传出一阵哄堂大笑,然后一人向陆潘然哕了一口唾沫,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这一幕启航彻底惊住了,他望着陆潘然仆伏在地颤抖的身体,是那样低贱的毫无任何尊严的爬着,一股莫明的火焰在身体燃烧。他奔到陆潘然的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来,大骂道:“你在做什么?你这个孬种!”说完一拳打在了陆潘然的左颊上。   “就算欠钱,也不能将自己的尊严给踩蹋了…”   “启…启航,你怎么在…”陆潘然有片刻的惊慌,在听到启航的话,他一把将启航推倒在地脸上一片涨紫色:“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懂什么!你们有你们的父母养着你,你需要什么,只要一句话就能得到。而我呢,像我们这样生活在基层的,就算最基本的东西努力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你们有什么资格谈自尊,有什么资格!”   启航不允许自己的同桌,是这样窝囊的一个人,他手指向陆潘然说:“你欠的钱,我帮你还!但是你不要以为就不用还,我可以不收你利息,而且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会从上面扣除相应的酬金。”   “你…”   启航打断他:“你现在还要谈拒绝吗?”   是的,陆潘然没有任何拒绝的底气和冲动。   陆潘然沮丧的垂下双手,夕阳的余辉透过巷口,挥洒着最后的光明,那么迷人的色彩,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映散在整个巷道,光芒很散却没有一缕落在蹲在角落的陆潘然身上。   后来启航才知道陆潘然是单亲家庭,他的妈妈特别迷恋奢侈品,甚至不要惜借用高利代,那些人就是他妈妈的债主请的讨债人。     十年之后的启航 暗惜   时间一滴一哒之间流逝,纸笔之间急切的摩擦声网织成一块紧迫的空间。启航将试卷写完,侧身看向仍在埋头苦写的默默身上,默默的身上似乎拥有着一块磁铁,在吸引着他让有瞬间的失神。   启航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做什么,他只是在交了卷之后,站在了教室外,一双眼睛一直都停驻在默默的身上。默默的侧脸在阳光的印染下能清楚的看到那柔软又细腻的汗毛,她的睫毛又黑又长的翘起,目光总是深沉带着迷茫,她细长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散发着白玉般的色彩。启航就这样的看着忘记了其他,直到默默交卷出来。   “感觉怎么样?”启航问。   在启航的面前,默默并不是太掩饰自己,也许是在启航的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地方,也许只是因为启航身上拥有着令人舒心的气息:“有启大教练在,做为学员的在下也不能丢了你的脸,对吧。”   启航被她的话逗弯了漆黑耀眼的双目:“那先提前庆祝一下,请我吃饭吧。”   “为什么是我请?”   “这是学员应该的回报。”说完启航顿了顿接着道:“如果分数不错,你再请我一次。如果你很糟糕的话,那我只能痛心的慰问你一顿了。”   默默白了他一眼,从嘴里挤了两个字:“奸商!”   “过奖。”   在校旁的一家烧烤店,默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大口吃着烤羊肉的启航道:“你是南非难民吗?还是遭遇金融危机了?”   启航擦了擦手,薄而锋利的双唇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说道:“我在8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了。”   “为什么?”   启航一愣,随即俊朗的脸庞飘过一丝无奈:“嗯,我妈对我的吃宿都很严格,久而久之我就对这种地方免疫了。”   “那你今天干嘛吃成这样?”   “因为是你难得请的,那我总得把本给吃回来吧,下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默默彻底无语了,低下头慢慢咀嚼起来,面前的启航嬉笑的样子,让她的心脏有瞬间的停滞。启航长得帅,家世好,是学校里公开的秘密。在没与她相处之前,她从未想过会和他有什么交际,如果把启航比作朝阳里的白桦,那么她就是黄昏后的梧桐,她并不是觉得自己卑微,她只是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准则。她记得自己还是烂漫的童贞时,她曾拉着仔仔的手,用最认真的语言说,仔仔,我以后要做一名好老师,那样碰到你和别人打架,我就站在你这边…   仔仔,这个在心里念了不下千万遍的名字陪伴了自己最美好的童年,那个在阳光中倔强的抬头的男孩,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你在想什么?”   默默尴尬的笑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在伤心?”   “不,我在庆幸。”她顿了顿眼睛陡然变得坚决说:“我庆幸我一直活着!”   我庆幸一直活着…   启航被默默突然的话语给震惊了,望着又恢复正常的默默,一股莫名的情绪爬上了脑门。   她生活不好吗?  十年之后的启航 蒙尘   车辆以龟爬的速度在移动,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大都市,汽车是品位与地位的象征,只是品位与地位的人多了,路就开始变得拥挤了。   启航双手架在脑后百无聊赖的走着,他望不见阳光也看不见晚霞集聚的美丽画面,又是那一座座巍峨的钢铁大厦,它们像是一块遮挡舞台的帘幕挡去了所有的光彩,启航只能望着狭隘的上空那一片的苍茫,几只麻雀从上面飞过。突然间启航觉得自己很渺小,而且不只是自己还有行色匆匆的人群,那或布衣或皮革裹身的人,那或美丽或丑陋的人…所有的所有,启航为他们的匆忙找不到理由。   人,为什么活着?他突然想问自己想问身边的人。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杨竺抚着他的额头,一脸的慈祥对他说:“乖孩子,妈妈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像风一样的人。”   “不管风温和或狂暴,它都一直存在,为自己而存在。”这是杨竺曾对他说的。   他也记得在他中考过后,启玲玲推掉一切事情,带他到西藏旅行时,曾半开玩笑的对他说:“启航,妈妈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单车去环游世界。可是因为很多原因一直都没有实现。妈妈到现在都很遗憾。所以启航你要逞着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都会全力支持你去做。当然违法行为我可是会大义灭亲的噢!”启航当时听完启玲玲的话后,感动了好久。   想做的事?   启航到现在还一片茫然。他感觉自己心里藏着一个很大的愿望,具体是什么他却搞不清楚。他的脑袋里又响起了默默坚定的声响:我庆幸一直活着…   当启航停下脚步醒悟过来,已经站在了默默居住的住宅区,两层的小楼房表面的白瓷砖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几件已经干爽的衬衣挂在玻璃窗外的阳台,随着风摆动着。绿漆色的防盗窗带着斑斓的痕迹,半掩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在启航准备离开时,一声剧烈的物体落地的沉闷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启航刚靠近一步,一团黑影迎面撞击过来。   好痛…后背可能磨出血了,一阵阵针刺一样的痛。启航无法起身,伏在他身上的物体有些沉重。   “你没事吧?”   启航暗翻了白眼,有些郁闷的说:“你再在我身上多躺一会儿,那就有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串的道歉声,引起了启航的主意,他坐起来看了一眼撞倒他的女孩,有着健康的麦黄色的皮肤,飘染着几缕金色的头发,她的眼睛很大,鼻梁高挺,个子高挑穿着紧身的露脐装。   在启航打量他的同时,女孩突然跳到他的面前,双眼放射出高频率的电波:“啊…帅哥,我叫阿可,没摔伤吧?呵呵…真是太巧了…”   对于阿可花痴的模样,启航并没有放在心里,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门前一直冷眼旁观的默默,以及默默身边与她十分亲密的凌霄。   对于凌霄启航可谓是熟悉至极。如果以前,凌霄仅仅是让启航不顺眼罢了,而如今,启航是从心底讨厌他。   启航第一次见到凌霄时,是启玲玲将他接到家中的第二天,这个奢华又陌生的新家,启航一直很惶恐,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像被扔进在一个特大的笼子里,笼子里住着未知的怪兽,会逞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吃掉。   然后启玲玲拉着与他同龄的凌霄走到启航的面前介绍:“仔仔,他叫凌霄是你的邻居,要好好相处噢。”   凌霄真的很热情很友好,拉着仔仔就要到处玩还一边说着有趣好玩的事情。只是…就在仔仔真的认为可以和他作为好朋友时,启玲玲为了不打扰他俩就走开了。下一秒跟在凌霄身后的仔仔突然被推倒,凌霄双手抱拳看着倒地的仔仔,一脸厌恶的表情说:“和捡来的小孩玩,真丢脸!”   …渐渐地随着时间相处,仔仔了解到在父母长辈面前的凌霄永远是又乖巧又聪明懂事的好孩子,一旦自己稍不注意就会被凌霄的恶作剧给栽赃,然后被爸妈或多或少的给批评,根本就没有辩驳的余地。在一次又一次的被陷害后仔仔开始反击,每当凌霄来时,他学着凌霄和他热情的不得了,然后和凌霄玩当着长辈面前将新买的玩具都拿给他玩后。在他们一转身,他就立刻将玩具抢下和凌霄斗智斗勇。一对似敌似友的小儿,少儿时代在相互的较劲度过,也因为相互的攀比,两个人也变得格外出色。直到凌霄的父亲出事,凌霄遭受到打击,很多人说是因为家里的变化,让凌霄的性格变得扭曲。只有启航知道,那只是凌霄不想再伪装下去罢了。   “哟,这不是启少爷吗?”凌霄的脸上溢满了讽刺,他像是在讽刺启航,但只有凌霄自己明白他只是透过启航看到了以前,而讽刺自己而已。   凌霄和默默在一起?这个结果让启航的心突然蒙上了一层灰。这种感觉不是愤怒、不是不甘、更不是心死…那感觉像是一棵种子在拼命要冲出泥土,却在泥土既将冲开的一秒发现上面还有一块坚硬的石头。启航无视凌霄的话语,抖了抖上衣,后背有点火辣辣的疼痛。额前蓄着的长刘海,刚好遮住了启航的眼睛,在路灯逆光的剪影下,启航的模样有着零散的狼狈。他透过刘海与默默对视,微笑:“刚巧想到两个星期后的文艺会演,想问你愿不愿意参加?”   这是自己来的目的吗?连启航都觉得这个借口多么的牵强,可是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又为什么将脚步停在了她的家?   启航找不到答案…   “你干嘛跟着我?”   “你受伤了。我必须护你到家。”她说。   启航耸了耸肩,疼痛又再次袭来,他转身望向阿可任性的瞳仁:“你和默默是什么关系?”   阿可学着启航抖了抖肩,蹶起樱红的嘴唇,声音爽朗而明快:“默默是我的堂姐啦。原本我是打算在她家住几天的,谁知道搅了他们的好事,被赶了出来。”   果然…事情再次被证实,启航为刚才脑子潜意思的排斥而感到可笑。   “你喜欢我姐?”阿可小心翼翼的问道。   启航摇头,明显有些许的苦涩:“我与她只是朋友。”   “是吗?”阿可打量了一会儿,才有些遗憾的说:“我不喜欢他现在的男友,虽然长得帅却老是欺负我姐…”   “那么告诉一些关于默默的事吧。”启航突然说道。  十年之后的启航 青春是一首悲伤的歌   学校开展的文艺演出,让整个学校火热的氛围推向了最高点。每个班级都加紧的练习、选拔。期盼着这个重要的日子。   校会抓住了启航难得的演出机会,一口气安排了两场,这是启航第一次参与校园的活动,以往的他为了避免太过醒目,一些活动他都有意的避开,如今…参加只因为…启航一想到原因,黑曜石般的双眼有些片刻的暗然。   因为有了启航的出现,现场的气氛一直高涨,直至启航出现,热烈的欢呼声后,若大的大堂开始一片安静。   黑白琴键敲打着的旋律透过麦克风在四周回旋,修长的手指是精灵跳跃的舞步。启航并不喜欢钢琴,钢琴过于完美的音质,很容易让人迷失。相较之下他更喜欢萨克斯那种苍劲与海共鸣的声音:“这首《树枝的枯萎》是我最爱的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诗歌改编的希望各位喜欢…”   我了解那静谧的国度/天鹅在那里环绕飞翔/被金色的锁链束缚在一起/时飞时歌/国王与王后徘徊在那里/那些歌声令他们愉悦而绝望/时聋时盲/伴着智慧/徘徊直至时光消失/我了解而那埃赫蒂的田凫和麻鹬也都了解/树枝没有一根因为冬日的寒风而凋谢/树枝凋谢是因为我给它们讲述了我的梦…   歌声是单弧度的低音,如同满目苍桑的老人,在低声的喘述,有着无尽的哀伤…台下仍然一片寂静。   启航并没有给予他人思考的时间,继续了他的下一首《当你老了》当你年老白了头,睡意稠/炉旁打盹,请记下诗一首/漫回忆,你也曾眼神温柔/眼角里,几重阴影浓幽幽/多少人,爱你年青漂亮的时候/真假爱,不过给你的美貌引诱/只一人,在内心深处爱你灵魂的圣洁/也爱你,衰老的脸上泛起痛苦的纹沟/在烘红的炉旁,低头回首/凄然地,诉说爱情怎样溜走/如何跑到上方的山峦/然后把脸庞藏在群星里头…   默默静坐在观众席的后座静静地望着舞台上,被白光笼罩的人。神情迷茫,他的歌如一泓清泉引导着自己融入其中。   《当你老了》默默想起了爸爸妈妈,她记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每次出去玩都喜欢趴在爸爸的背上,妈妈怕她摔下来,总是在身后扶着她的后背,脸孔溢满了浓浓的爱。   那时默默总是欢快的舞着手,大笑着对他们说:“爸爸妈妈,以后你们老了,我也背着你们到处玩…”   “好,当爸爸妈妈老的走不动了,坐在轮椅上唱着《吉祥三宝》默默就推着我们去环游世界,做最幸福的一家人。好不好?”爸爸那洪亮的声音似乎犹在耳边回荡…   只是一切似乎都变得缥缈起来。眼泪从眼角偷溜了出来,那晶莹的水滴如同拥有了生命划过脸颊,渗入了默默的嘴角,咸咸的有些苦涩。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她好想…好想时间永远停驻在那一刻,然后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一直一直都是最幸福的一家子…   启航的歌,带着奇幻的魔力,触动了众人深藏心底的那根弦,每个人的过往或开心或悲伤,一旦忆起,那心中挤压的惆怅,如同不断充气的汽球,一旦无法抵制就会突破障碍开始爆炸。   默默的悲伤爆炸了,所以她哭了,因为压抑的太久,深埋了太久,洪水盖过了坝堤,疯狂的涌起。   她将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孔,那双颤的肩膀却暴露了她的情绪,紧咬的双唇有些许的呜咽溢出。她想哭想大声的呐喊,但是她不能她不想让自己那么脆弱。   肩膀突然变得温暖,那轻柔又厚实的感情,让默默有些贪恋。她抬起头看向温暖的来源,发现启航就站在她的身后,而舞台换上一群女生正跳着轻快的舞步。   “出去透透气吧。”启航说。   沉默在两人之间巡回,只有鞋底拍打着地面,扬起不明显的尘埃,阳光透过小道旁的梧桐,带着斑驳的阴影铺散在周围,时而有几遍枯叶经不起秋风的摇曳,零落到地面,模样十分垂败。   “我们是朋友,对吧?”   默默抬起头,细腻的下巴带着枝叶的斑影,眼睛却因为启航的一句话而露出诧异,显得格外明亮。   “我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对于朋友,我喜欢用心去交。”这是启航说的。   很多人的眼里,男女之间的友谊总是会掺杂其他的情愫。那或近或远的距离,只因有爱才能亲密,启航突然想间尝试,那纯粹超过情爱的友谊,是不是真的那么脆弱不堪…   默默揉了揉眼睛,突然间想大声的笑,很大声很大声的笑。但她制止了自己荒谬的想法,坐在了一棵梧桐树下,苍劲的树根环环交错,裸露在了地面,将默默的身影衬得更加纤弱:“启航,再唱一次《当你老了》行吗?”   启航靠在了梧桐的一边,开始泛黄的枝叶遮住了他的脸,他低头望了一眼默默环在膝盖上的双臂,发丝不时的抚摸着她柔软的耳廓,咖啡色的瞳仁恬静而迷茫的望着前方。启航将双手叠在脑后,抬头间缝隙中零落的光芒刺伤了他的眼。他开始低声的哼起:当你年老白了头,睡意稠/炉旁打盹,请记下诗一/首漫回忆,你也曾眼神温柔/眼角里,几重阴影浓幽幽/多少人,爱你年青漂亮的时候/真假爱,不过给你的美貌引诱/只一人,在内心深处爱你灵魂的圣洁/也爱你,衰老的脸上泛起痛苦的纹沟/在烘红的炉旁,低头回首/凄然地,诉说爱情怎样溜走/如何跑到上方的山峦/然后把脸庞藏在群星里头…   启航一遍一遍的哼着,那仿佛锤击灵魂的音符随着气流、随着清风又不断的荡漾开来。   “你为什么喜欢这么悲伤的歌?”她喃喃地说道。   启航停下了,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双唇,说:“因为它跑进了我的灵魂。”   默默抬起头侧望着启航,一双眼睛早已湿润,问:“启航你的梦是什么?”她没有说‘想’,只是因为梦还曾感觉真实,而‘想’却只能是幻想。   启航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曾想过很多,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许等到大学毕业,爸妈老了,他会接任他们的公司,然后这样过一辈子。   “启航,我想飞,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飞。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在这个城市突然消失掉,那时我一定是背起了简单的行囊,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中穿梭,然后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流浪,直至我生命的尽头…”她说,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向往。   一刹那,震荡了启航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