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坟前村 “镖不喊沧”自古以来就是镖局行规,南来北往的走镖人,车到沧州,船过沧界,无一例外都要扯下镖旗,悄然而过,不能喊镖号。 镖局也就是现在快递行业的前身,分为两种,阳镖和阴镖。 世人只知阳镖,却不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镖,是专门为死人服务的。 而我,就是沧州阴镖局的最后一个继承人。 故事,还要从那个初夏的早晨说起…… 那天早晨,我还没起床,手机就响了,是堂哥打来的,说再过几天就是爷爷去世三周年纪念日了,家里准备给爷爷迁坟,叫我尽快赶回去。 我问堂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爷爷迁坟,堂哥吞吞吐吐地说你回来就知道了,匆匆挂断电话。 我有些不解,但是从小我就跟爷爷相依为命,迁坟是大事,我一定得在场。 所以赶紧起床,外面还是黑的,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汽车站。 傍晚时分到了镇上,下了车我便步行回村里。 镇上离村里也就十多里地,开车十多分钟的事,但是我家村子三面围山,进村只有一条两人宽的石子路,车子根本开不进来,步行要半个小时。 从高中毕业后,我就不大愿意回村,一直在外面打工,好几年了,不仅仅是因为村里穷,更是因为这里的风土人情让人很不自在。 我们村叫酆前村,不熟悉的人,一听上去就听成‘坟前村’,很不吉利。 不仅仅是外面的人,就连我们村里不少老人都说,这是一个受诅咒的村子,虽然,从小到大,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诅咒降临。 我刚进村口,站在桥上,就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哀乐声,心里咯噔一下,村里谁家在办丧事? 我紧走几步,没有直接回我家,而是朝着堂哥家走去,这大晚上的,我回去冷锅冷灶,懒得收拾,在堂哥家凑活一晚再说。 可是到了堂哥家,我却惊呆了,哀乐就是从我堂哥家传出来的,而灵堂上黑棺前面摆着的,是我堂哥的黑白照片。 我堂嫂正守在棺材前面,一身孝袍,梨花带雨的,哭得好不伤心。 我当时鼻头泛酸,可是,更多的却是懵逼,走上前去,拽了拽我堂嫂:“嫂子,我堂哥……” “小沧,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哥他,他去了!”我堂嫂一眼看到我,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我一头雾水:“嫂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通知我?早上我哥还跟我打了电话说要给爷爷迁坟呢。” “不可能,你哥是昨夜突发心梗走的,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对了,你怎么回来的?”堂嫂忽然问我。 我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堂哥昨夜去的,可是明明今早还给我打了电话啊! 我赶紧掏出手机,就看到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从昨天夜里到今早,全是我堂嫂的,却根本没有我堂哥的来电。 我心里一阵发慌,转脸看着我堂哥的黑白遗照,总觉得后背发凉。 “小沧回来了啊,赶紧去领了孝袍来给你哥磕头,真是可怜,结婚没几年,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说话的是我们村村长,四十来岁,为人很温和,对我也很好,我跟着他去领孝袍,穿上身,给我哥磕头上香烧纸钱,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连哭都忘记了。 夜深了,来吊唁的村民都回去了,就只剩下我和堂嫂守夜,赶了一天的路,守到后半夜我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堂嫂让我去房里休息一会,天亮了叫我。 我说我不困,堂嫂却说明天一整天有我忙的,到时候撑不住,给人家说闲话。 她推着我去了西厢房,自己回去守着灵堂,不知道怎么的,我特别困,沾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嗯嗯啊啊的,很压抑,我摸索着起床,轻手轻脚的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卧室的门轻掩着,我从门缝里面看去,正好看到床上面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我堂嫂正躺在床上,身上压着一个健壮的男人,正在努力的耕耘着,两人很投入,啪啪啪的撞击声听得我怒气横生。 那个男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村长! 我握紧了拳头,很想一脚踹开门板闯进去,薅起床上的男人,质问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可是,脚抬起来的那一刻,我犹豫了。 堂哥尸骨未寒,天很快亮了,吊唁的人陆陆续续的就要来,闹将起来,我哥的脸往哪搁? 我不能让他死了还被人看笑话! 我强忍着怒气,牙齿都要咬碎了,最终转头回房,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生闷气,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但是只能等我哥下葬之后再去理论。 堂哥刚走,堂嫂就把野汉子带回来了,说明她跟村长的奸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我堂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堂哥有心肌炎的老毛病,受不了刺激,昨夜突然发作,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会不会是撞见了我堂嫂的好事,气死了? 亦或是,潘金莲与西门庆合谋,杀死了武大郎的戏码? 不管怎样,我堂嫂出轨的事情毋庸置疑,我只能静观其变。 我正想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赶紧整理了一下孝袍,低着头出去。 却没想到,我走出去的时候,迎面走来的,是村长! 我爷爷一共三个儿子,堂哥家是大房,我家二房,我还有一个小叔。 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面似乎发生了一场大变故,这场变故,直接导致大伯夫妻和我父母遇难,而小叔失踪,杳无音信。 爷爷带着我们举家迁徙,才在这酆前村定下来。 我和堂哥是爷爷拉扯大的,三年前爷爷撒手人寰,如今堂哥也出了事,家里面连个主事的都没有,而村长主动担起了前后跑腿的职责。 本来我挺感激他的,可是现在,一想起刚才他还在我嫂子身上驰骋,现在却又穿戴整齐,装模作样的和村里人一起来帮忙,真是恶心。 再看看跪在灵堂里面的堂嫂,两只眼睛哭得跟水蜜桃似的,我更是觉得讽刺。 我走过去,跪在棺材前面,烧着纸钱,给吊唁的人回礼,看着我哥的棺材,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 不仅仅是因为我堂哥死了,更是因为,他死的太屈辱。 甚至,我在心里面默默的祈祷,堂哥你要是在天有灵,下葬的时候,起不动棺材,给大家一个提示,弟弟我也好替你伸冤! 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天坟堆堆好了,宾客散去,什么意外都没有。 忙完了堂哥的丧事,我便回到了自己家,打扫完毕,一头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丧事办完,我也该回城里上班了,可是堂嫂出轨的事情还没挑明,总觉得我哥死的冤。 如果这一次不说,再等几个月,我堂嫂丧偶,再找下家,可是理所当然的,她才二十五岁,不可能一辈子守活寡的。 想到这里,我便坐不住了,我打算去村长家坐一坐,给他敲个警钟,毕竟是有妇之夫,要注意影响。 可是等我到了村长家,村里赤脚医生背着医药箱刚好出来,迎头跟我撞到了一起。 “何叔,谁病了?”我揉着脑袋问道。 “村长啊,这病来的太快,连原因都查不出来,已经快不行了。”何叔摇摇头,离开了。 怎么可能,之前我哥下葬的时候,他还精神抖擞的,再说了,前天夜里在我堂嫂的床上,我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病。 可是当我看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两只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村长,我不得不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一夜之间从年富力强,顿时变成了病入膏肓呢? 正文 第2章 昼伏夜出的村长 村长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夜之间被狐狸精吸干了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狐狸精,我的脑子里面立刻出现了堂嫂那魅惑的身姿。 堂嫂的确很漂亮,二十五岁,瓜子脸,芙蓉眉,丹凤眼,那一点樱唇更是将整张脸点缀的恰到好处,身材纤细,但是该有的却都有,在我们村,绝对是村花级别的。 而且,她跟我堂哥感情一向都很好,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背着堂哥偷人。 村长变成了这样,我来兴师问罪的气势一下子就消了,宽慰了村长夫人几句,正想走,却被她拽住了。 “陈沧,你看你张叔这样子,像不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她这么一说,吓了我一跳,眼神复杂的看过去,不置可否。 说真的,其实我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牛鬼蛇神,但是那天早上接到我死去的堂哥电话,让我至今一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张婶,你要是心里不踏实,去找李神仙来看看,说不定能管用。”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最起码张婶心里舒服一点。 张婶点头答应了。 从村长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长变成了这样,大抵也不会再跟我堂嫂来往了,我的心放了下去。 回到家收拾了一下行囊,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 早上五点多我就出门了,想着跟我堂嫂打声招呼,可是,还没到她家,就看到一个人从堂嫂家缩头缩脑的出来,裹了裹外套,一路大踏步的朝着村东头走去。 那背影,赫然是村长的! 当时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简直不敢相信,昨天傍晚还病入膏肓的村长,夜里竟然又来我堂嫂家,精气神竟然还这么好! 我的怒气顿时涌上心头,追着村长就去了他家,我一脚踹开院门,冲进去的时候,张婶正拿着尿壶出来,一脸惊愕的看着我:“陈沧,你这是干什么?” “张国富你个老匹夫,给我出来,白天装病,晚上鸡鸣狗盗,你他妈的是人吗?”我张口便骂,推开张婶就要往里冲。 张婶急了,拉着我也怒了:“陈沧你一大早撒什么泼,你张叔都那样了,这些恶毒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不怕遭报应啊!” “他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张婶你也是,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胡来,还要不要脸了?”我也是气急了,说话的语气很不好。 张婶手里的尿壶顿时朝着我砸来:“陈沧,我真是看错你小子了,平时我们家老张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他躺在床上,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我守了一夜,鸡鸣狗盗从何说起?” 我一时语塞,但是我刚才亲眼看着村长从我堂嫂家出来,一路跟来了家里,不可能错的。 我不管张婶阻拦,冲进了他家卧室,上去便拉了一把躺在床上装死的村长。 可是,我这一拉,村长的身体直接从床上面掉到了地上,噗通一声,听着都疼。 可是,村长却毫无反应,掉下来之后,仰脸朝上,那张蜡黄的脸,一丁点血色都没有,眼窝深陷,嘴唇青紫,紧紧的咬在一起,那样子,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喂饱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怕是我堂嫂也下不去嘴吧? 那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我抬脚在村长家里里外外找了起来,连红薯窖都被我翻过了,什么人都没有。 等我折腾够了,张婶冷着脸看着我:“陈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张嘴就想跟张婶说村长和我嫂子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却被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村长的样子,已经让张婶烦透心,现在要再将村长出轨的事情告诉她,她说不定受不了刺激会崩溃。 我不能说。 咽了咽口水,我将村长抱上床,那轻飘飘的重量让我心惊,盖好被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问张婶:“张婶,昨天你说去找李神仙,去了吗?” 张婶叹了口气:“去了,可是李神仙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气怪得很,没请动。” “为什么?是钱没出到位?” 一想起李神仙那人,我不自觉的撇撇嘴,这人的确很有些道行,但是也极度爱财,至少在我眼里,人品不咋地。 张婶看了一眼村长,眼圈立刻就红了,摇头:“李神仙啥都没说,也没要钱,就是说这事他管不了。” “管不了?” 这三个字可耐人寻味,不是不想来,也不是不用来,话语间竟然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味道。 张婶抽咽了两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乞求道:“陈沧,你帮我再去求求李神仙,从小他对你就另眼相看,说不定他能卖你的面子。” 我被张婶磨得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暂时也将出村的念头放下了。 当天早饭过后,我就直接去找李神仙去了。 李神仙是个瘸子,据说是个云游的道士,走到我们村停下了脚步,在后山搭了个石头屋,一住便是几十年。 他能掐会算,会招魂会驱鬼,谁家有老人过世,准请他看坟地,谁家小孩受了惊,请他招魂一招一个准。 甚至,听说有一年我们村有个小孩丢失了,村里人找了一夜没找到,请李神仙算了一卦,他说往东南角去了,最后,大家真的在东南角的石头窝里找到了小孩,只是已经断了气了。 可是,纵使他有万般能力,我也不喜欢他,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诫我,不要去李神仙那里玩,说李神仙家里面藏着小鬼,会吃人,要喝血。 李神仙对我却很好,每次看到我,都会给我点吃的,哄我去他那里玩,还说要将他一身的本事交给我,让我承接他的衣钵。 小时候倒是觉得他那舞桃木剑凭空烧黄符的把戏很有趣,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了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对他也就越来越疏远了。 特别是三年前,我爷爷下葬后的当天晚上,他主持完我爷爷的丧礼,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的话,让我至今心里不舒服。 他说,陈沧,别出去打工了,拜我为师,我保你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被我言辞拒绝了之后,他邪笑着看着我,冷森森的说了一句让我后脊梁骨发寒的话,他说,陈沧,你逃不掉的,终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而今天,我真的要去求他了。 站在石头屋的门口,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叫了一声:“李爷爷!” “是小沧吗?进来。”李神仙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来,很高兴的样子。 我走了进去,就看到李神仙在摆弄着一个黑色的小坛子,那小坛子不大,口上盖着一块红布,上面用黄泥塑封着,我进去的时候,他将那黑坛放在了书架上。 “李爷爷,我来是请你去看看村长的,他好像中邪了。”我开门见山道,房间里面一股霉味,很难闻。 李神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着摇头:“那事你不用管,小沧,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拜我为师的事情,可以考虑一下了。” “我早就说过,我对你这门手艺不感兴趣。”一提这事我就恼火。 李神仙仍旧笑呵呵的:“那我们做个交易,你拜我为师,我帮你救村长,行吗?” “为什么?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村长平时也没少照顾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李神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李神仙眼神阴冷了下来,看向我,忽然问了一句,“小沧,在外面没谈女朋友吧?” 正文 第3章 堂哥夜夜回来 又是这个问题! 几乎每次见面,李神仙都会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临走的时候,还会告诫我,说我命里犯孤煞,跟人家小女生谈恋爱,会给人家带来噩运。 我很烦他这套说辞,觉得他是恐吓我,害怕我在外面成家立业了,不回来给他当徒弟。 但是我也的确没谈过女朋友,我家这条件,不想亏待了自己喜欢的人。 “李爷爷,我们说村长的事情,我的个人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如果你实在不想救村长,那就听天由命吧。”我佯装无所谓的转身往外走。 刚走没几步,李神仙便叫住了我:“陈沧你去哪?” “回城里上班,不然我能去哪?”我驻足回道。 李神仙却说,陈沧,你走不了的,别挣扎了,村子里面已经开始不太平,诅咒要来了! 诅咒,又是诅咒,我从懂事起,到如今21岁了,怎么就从没发现有什么诅咒降临? 这李神仙为了让我拜他为师,手段真是越来越卑劣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请不动李神仙,张婶唉声叹气,我陪着她说了会子话,让她晚上一定看好村长,有事赶紧通知我,然后就去了堂嫂家。 我到那的时候,堂嫂家里有客人,是我们村小学教书先生,他姓刘,小时候还教过我,今年五十多了,儿子比我大几岁,去年刚结的婚。 我跟刘先生问了好,他站起来说事情谈好了,他先走了。 堂嫂送他到门口,转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根本不像是新寡一般。 她张罗着给我倒茶,说小沧,你尝尝,这是云雾茶,很好喝的。 堂嫂从茶罐里面拈出了几片绿色茶叶放在玻璃杯里,开水冲下去,那茶叶立刻舒展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指甲盖大小,叶片上面蒙着一片白霜似的东西,果真看起来像云像雾。 我注意到刚才刘先生来,嫂子也是用这茶招待的。 堂嫂将茶杯递给我,我伸手接住,却没有喝,一是我堂哥刚死,堂嫂就这么乐呵呵的,让我心里不舒服,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 二是,这云雾茶,我从没听说过,堂嫂家常备的茶叶,无外乎就是低档次的碧螺春铁观音之类的,平常人家的标配。 “嫂子,这云雾茶倒是个新鲜玩意啊?”我好奇的问道。 堂嫂笑着说道:“是啊,要不是你堂哥,我也喝不上这么好的茶。” “我哥?”这茶难道是我哥生前从外面买回来的? 堂嫂朝着我招招手,神经兮兮的低声跟我说:“小沧,我跟你说你可别传出去,你哥没走,夜夜回来,给我带了这云雾茶,还说要跟我生个娃呢。” 轰!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笑眯眯的堂嫂,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堂哥都死了,怎么还能给她捎东西,还能跟她生娃? 她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嫂子,我哥死了,刚下葬没多久。”我好心提醒她。 堂嫂却点头:“我知道啊,但是那又怎样,我爱你哥,这辈子就只认他一个,不管他是人是鬼,只要是他,我都无怨无悔。” 语气深情,眼神真挚,我竟然从堂嫂脸上看不到一丝撒谎的迹象。 “嫂子,你确定每晚来的,是我哥?”我很想质问她和村长的关系,但是却又隐隐的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堂嫂顿时红了脸,气鼓鼓的指着我骂道:“陈沧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哥,难道你还怀疑我偷人不成?” 你就是偷人了,我亲眼看到的! 可是我硬憋着没说,站起来就朝外面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人。 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李神仙的话不断的在我耳边回荡,他说这个村子不太平了! 我哥忽然的死亡,堂嫂和村长的奸情,村长的病症,以及今天堂嫂的怪异举动,这一切的一切,像是慢慢结成的一张网,朝着我迎头兜过来,让我看不清,挣脱不开。 当天晚上,我刚睡下,张婶便来找我,眼泪鼻涕一大把,说村长快不行了,求我再去找找李神仙,说她家丫头初中还没毕业,村长这一走,叫她们娘俩怎么办,倒不如一起跟着村长去,一了百了。 我让她先冷静,等我去看看村长的情况再说。 村长倒是醒了,但是一直在吐,房间里面一股腥臭的味道,床头放着一个洗脚盆,盆里面全是绿色的粘稠物,村长半边身子搭在床沿,捏着脖子喘不上气,过一会儿就吐一口,很恶心。 张婶说村长这是回光返照,连胆都吐破了,没救了。 我看着那绿色的呕吐物,心里面也害怕,让张婶守着村长,我再去找找李神仙。 虽然村长跟我堂嫂不明不白的,我心里面有气,但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他的状态也的确怪异,这个时候我不帮帮他,心里面这道坎过不去。 我一路小跑去了李神仙的石头屋,石头屋里面亮着灯,李神仙就着灯光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我上去拉着他就走,他问我干什么,我说去救村长。 “不去!他的事情,我管不了。”李神仙甩开我的手,站着不动了。 我无奈,纠结了一下,咬着牙说道:“只要你救了村长,我答应做你徒弟。” “真的?”李神仙立刻来了精神,两只敛财眼冒着精光。 我点头:“但是前提是你得救了村长。” “好,你先带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再说。” 李神仙转身关了门,跟着我去了村长家,进门的时候,村长还在吐,绿色的液体占据了一半的洗脚盆,我心里恶寒,就算是胆破了,也没有这么多吧? 李神仙看了看那绿色呕吐物,上前一把撕开村长胸前的衣服,顿时一个踉跄,要不是我在一旁扶着他,他准得摔个跟头。 “怎么会这样?来了,诅咒真的来了!”李神仙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而此时,我也看到了村长心口的东西,那上面,是一朵绿色的花形印记,四瓣,每一瓣上都蒙着一层白霜。 跟我堂嫂的云雾茶一模一样! 我一把拉住了李神仙,指着那印记问他:“这是什么?” “别问那么多,小沧,现在就跟我走,应该还来得及。”李神仙拉着我往外走,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婶看形势不对,上来便跪在了我们的面前:“李神仙,求求你救救我男人,你要什么,我都给。” “是啊,李爷爷,你答应我要救村长的。”我也急了。 李神仙稳了稳心神,挣扎了好一会儿,对我说,小沧,不是我不想救,我也有办法,但是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凡事都讲求个因果,我们现在走,应该不会卷进这件事情里面去,如果出手救他,因果相结,就无法抽身了。 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虽然听不懂他话里面的意思,可是也明白,兹事体大,一时间也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我赶紧转身去帮他拍背,他可能是太难受了,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长长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肉。 李神仙几乎是同一时间上来拽我,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我的手被村长掐出了血,他那泛黑的指甲嵌在我的皮肉里面,生疼。 李神仙看着我手上的血,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罢了罢了,命里该是如此,你出去,守住大门,想你男人活,任何人都不准放进来。” 张婶连连点头,跑出去了,李神仙抬手一手刀砍在村长后脖颈上,村长晕了过去,但是手还是紧紧的掐着我。 正文 第4章 青铜牌 我用力将村长的手掰开,看着手上的血滋滋的冒着泡,鲜红的血液里面,夹杂着绿色的不明物体,心里有些害怕。 “陈沧,现在就拜师。”李神仙到这个时候还不松口。 我有些错愕,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盯上了我,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已经明白,我能依靠的,除了李神仙,没有别人。 可是,心里面终究是不愿意的,我才21岁,步入社会三年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虽然我混的不怎么样,但是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总比一辈子困在这穷山村里面做个看风水的强。 看我犹豫,李神仙开了口:“陈沧,做我们这一行的,讲求个因果,有些事情,钱财便能了结因果,有些事情,关乎性命,我救张国富,因果结在我与他之间,但是我不愿意担这个风险,而如果是你,我愿意。”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李神仙的话,村长这情况,很显然不是普通的病症,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他,而且很厉害,李神仙要救他,势必会惹上那东西,那是个大麻烦,他不愿意去惹。 但是我拜他为师,我要帮的人,便是他要帮的,因果结在我们师徒与村长之间,这又另当别论。 “我还是不明白,村子里几百口人,你为什么就偏偏选择了我?” 李神仙伸手探向我的脖子,我立刻去挡,但是他的手很灵活,接触到一起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些许掌风,下一刻,我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便被他握在了手里。 那是一块长方体的青铜牌,正面雕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头,而背面,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只是那字,我不认识,青铜牌的四周,描着鬼画符似的纹路,说不上来美丑,却有一种厚重感。 这块青铜牌,从小便挂在我的脖子上,爷爷说这是我的保命符,一辈子都不准摘下来,也不能轻易给别人看到。 可是,此刻这青铜牌却被李神仙握在手里面,他指着青铜牌跟我说:“因为这个,小沧,你要相信我,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无论你怎样挣扎,老天爷终究会将你送入你该在的轨道里面的。”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村长忽然又咳嗽了起来,他心口的绿色印记,短短时间内,延伸出无数的触角,沿着他的血脉,蔓延至全身,像是一条条蚯蚓,暴起老高,甚至还在蠕动着。 “那是什么?”我惊恐的问道,看向自己的手指,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刚才看到的那些绿色不明物体,已经不见了。 看着村长的样子,我浑身都像是有东西在爬似的,虽然没看见那些绿色不明物体,但是我还是担心被村长传染上了,下场会跟他一样。 “那是诅咒,再不采取措施,一旦那些东西进入到他的脑子里,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李神仙的话刚说完,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朝着李神仙磕头,他连忙将我拽了起来,激动的都要哭了似的:“好好,咱师徒之间用不着那么多繁文缛节,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清虚派第三十二代大弟子了,以后我驾鹤西去,清虚派就是你的。” 清虚派,好老土的名字,这老家伙,编也不会编个高大上的门面。 “大弟子?你都六十多了才收了我这么一个弟子,清虚派快倒闭了吧?”我忍不住揶揄道。 “谁说只有……”李神仙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落寞,继而冲着我指挥道,“废话少说,救人要紧,去端碗水来。” 我不敢耽搁,立刻去厨房端了一碗清水过来,李神仙接过去,放在桌上,从怀里面拿出一张黄符,拉着我的手,将我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挤压出血,滴在黄符上,两指夹着黄符,嘴里面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咒语,手一抖,黄符无火自燃,李神仙将燃烧的黄符扔进碗里面,掰开村长的嘴便倒了进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可是我却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因为这一招我也会。 从小这李神仙便看重我,虽然我爷爷老是防着他,可是一逮到机会,他就教我这个那个的。 之前我一直认为他这些动作只是迷惑人的花架子,黄符上面也定然是沾着什么容易自燃的物质,才会无火自己烧起来。 可是,今天我的想法完全改变了,那碗黄符水下去,村长的身上忽然冒起了黑气,之前一直在乱窜的绿色触角,迅速的往回缩,最后消失不见。 村长再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不住的呕吐,这一次吐出来的不再是绿色的东西,而是黑色的。 等到村长吐完了,意识也清明了起来,李神仙已经将张婶叫了进来,让她连续七天泡糯米水给村长喝,早中晚一天三顿,一顿不能少,张婶连连点头。 村长脸色惨白,还是很虚弱,李神仙交代完,拉着我便要走,村长想说什么,李神仙只丢下一句话:张国富,好自为之。 这一折腾,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神仙拉着我一路往前走,我满肚子的疑问想问他。 “师父,村长心口那绿色印记是什么?村里的诅咒又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警告村长?” “别问那么多,那东西是冲着你来的,小沧,你既然拜我为师,那有些事情,就必须听为师的,懂吗?”李神仙郑重道。 我有些不情愿,虽然拜了师,也见识了他的真本事,可是心里面对于做个道士还是有些排斥。 “嗯,合理的听,不合理的,我保留自己的意见。”我犟嘴道。 李神仙瞪了我一眼:“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你这孩子,跟那老倔头一样,脾气死硬。” 老倔头,是我爷爷的绰号! 我刚想理论两句,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尖叫声,紧接着,就看到不少村民朝着刘先生家跑去。 我的脑子里面忽然闪现出村长心口那绿色印记,又想起了堂嫂给刘先生泡的云雾茶,大叫不好,赶紧跟过去。 李神仙一把抓住我,摇头:“村里的事情你别管了,自己保命要紧,跟我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就走。” “师父,我就过去看一眼。” “你保证看一眼就走,别管闲事。” 我点头保证。 刘先生家的院门口已经站了好多村民了,太阳刚露头,光线有点暗,我踮起脚穿过大家的肩膀往里看,却看到刘先生家的儿子抱着自家媳妇的身子在哭,哭声凄厉。 他媳妇整个人陷在他的怀里面,头耷拉着,毫无生气,身上穿着睡裙,屁股那一块,血红一片。 屋里面也是哭声,夹杂着怒斥声,是刘先生老婆的。 “作孽啊,老没老样,小没小样,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是啊,刘先生书生气那么重,没想到龌蹉起来,还真没有底线。” “自家怀孕的儿媳妇都爬,真是不要脸!” “一尸两命,我要是他儿子,恨不得拿刀剁了那狗玩意!” …… 听来听去,我理出了头绪,事情大概就是,刘先生色胆包天,大半夜趁着儿子上厕所,摸上了儿媳妇的床,儿媳妇刚怀孕没多久,挣扎之间动了胎气,大出血,一命呜呼。 我有点不敢相信,爬灰这种事,别人或许会做,但是受过正规教育的刘先生,知书达理,绝不会想不开,做出这种晚节不保的事情来。 我拨开人群就往刘先生家冲,李神仙跟我后面喊,我跑得比兔子快,冲进刘先生的卧房,就看见刘先生背对着他老婆坐在床上,脸对着墙,他老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骂的很难听。 我上前拍了一下刘先生的肩膀,他的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脸色蜡黄,嘴唇青紫,牙关紧咬,那状态跟之前的村长一模一样。 正文 第5章 七煞阵 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扯开了刘先生的领子,他的心口,云雾茶花的绿色印记赫然在目。 刘先生倒下去的那一刻,惊住了刘婶。 即使刘先生之前做过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但是他仍然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刘婶的天。 天塌了,整个家才是真的散了。 刘婶短暂的惊愕之后,猛扑上来,趴在刘先生的身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的,引来了外面不少村民。 而这个时候,李神仙跑了进来,拉着我就往外走,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腿有些软,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他带我走。 虽然进屋之前我有预感,但是当真的看到刘先生心口的印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瞬间炸开了,一个声音陡然在我的心里面冒出来——诅咒真的来了。 一直等回到了石头屋,李神仙给我端来了热茶,看着那透明的茶水,我猛然惊醒,像是躲瘟疫一般,将茶杯扔了出去。 茶水洒了一地,茶杯在地上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停了下来。 李神仙捡起茶杯,放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是云雾茶,刘先生不是那么不懂得分寸之人,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肯定是我堂嫂的云雾茶有问题,村长估计也是喝了我堂嫂的茶才变成那样的。”我嘀嘀咕咕的说道。 李神仙皱着眉头问我,什么云雾茶? 我将之前在堂嫂家的所见所闻说给李神仙听,他听完之后,爆了一句粗口:“张国富那个老混蛋,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救他!” “师父,村长应该是受害者,你怎么反而骂他?我堂嫂神神叨叨的,说不定真是堂哥的鬼魂回来了。” 堂嫂说那云雾茶是堂哥半夜回来给她带的,那这事情的头应该是从我堂哥那里牵起来的。 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堂哥已经死了,谁也没见过什么鬼魂,不该这么迷信,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我怀疑。 李神仙嘴唇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最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我交代:“小沧,这个村子不能待了,趁着还来得及,你现在就走,走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去哪?师父,你不是会抓鬼吗?我们现在就去我堂哥坟上看看,你把他超度了,还村子安宁。”现在,李神仙在我眼里,俨然是酆前村唯一的救世主。 李神仙摇头:“这些事情我自会来做,你不用管,小沧,出去之后记得隐姓埋名,低调做人,最关键的一点,不要谈恋爱,听懂了吗?” 我直摇头:“我不懂,为什么要我走,到底怎么了?” 李神仙不再说话,只是收拾了一个背包,让我背上,然后想了想,回卧室,将之前我看到的那个黑坛用衣服包起来,也揣进了背包里。 我问这黑坛里面是什么,他不说,只说很重要,以后我无论走到哪,都要将这个黑坛带在身边。 李神仙推着我往村东头走,天已经大亮了,因为刘先生的事情,好多村民都聚集在他家。 经过堂哥家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忽然想起了回来的那天早晨,堂哥电话里跟我说的话,算算日子,今天就是爷爷的三周年纪念日。 “师父,我听你话离开村子,但是今天是我爷爷祭日,我想拜祭了他再走。” “你先走,你爷爷那我帮你去打点,别担心。”李神仙毫不通融。 我将背包卸下来往地上一扔:“我是爷爷养大的,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临走了做个告别也不行吗?” 李神仙看我那样子,焦急的朝着村口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村口空荡荡的,阳光炽烈,他最终答应了,只说快去快回。 我立刻去准备了香烛纸钱之类的,跟李神仙一起去后山爷爷的坟地。 爷爷的坟和堂哥的不在一起,堂哥的坟风水是李神仙看的,就在我们村的坟岗子上,而爷爷的坟地,是自己选的,紧靠着后山山脚下,孤零零的一座。 可是,等我到了爷爷坟前的时候,却看到坟前有一堆纸钱灰烬,坟头上插着三根檀香,才烧了一半。 很明显,刚才有人来祭拜过爷爷。 可是村里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据说已经有人给镇上公安局报了警,大家都忙着刘先生家的事情,谁会有这个心思在这个时间点来给爷爷上坟?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去堂嫂家的时候,家里没人,难不成是堂嫂来祭拜爷爷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跪下来,一边给爷爷烧纸钱,嘴里面一边祷告着,让爷爷保佑我们村子平安,在底下跟我堂哥说说,有什么冤屈托梦跟我说,别吓唬村里人。 我祭拜的时候,李神仙一直在周边转,等我烧完了纸钱,正要磕头的时候,李神仙忽然喊道:“不对劲!” 他的话音刚落,咔擦一声,我抬头一看,惊得合不拢嘴,而下一刻,我已经被李神仙拽起来,拖远了一米多。 爷爷的坟,无缘无故裂出了一个大口子,里面黑洞洞的。 “这坟怎么裂了?”我哆嗦着嘴唇叫道。 李神仙拉着我往坟周围一米以内的范围看,除了坟顶上的那三根檀香,周围竟然还有六处像这样的檀香,不知道是谁插在那里的,有的隐没在草丛中,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这是七煞阵,有人知道我们要来,提前布下的,刚才要不是坟自己裂开了,我也没察觉出来。”李神仙解释道。 七煞阵? 那是什么? 我刚想问,李神仙却阻止了我,叫我什么都别管,快点离开。 我不肯,将那天早上死去的堂哥给我打电话帮爷爷迁坟的事情跟李神仙说了,现在坟裂了,说不定是爷爷提醒我迁坟的事情。 “迁个屁,这坟一动,整个村子风水就变了,小凶变成了大煞,到时候这个村子真的就变成了‘坟前村’了。”李神仙骂骂咧咧的拽着我往前走。 爷爷临死前,坚持要将坟葬在这山脚下,坟的右边大概五十米处,便是山涧的出口,而坟头,正对着一座黑乎乎的拱门。 这拱门,是两座连绵的大山交接口,中间相距大概三米宽的缝隙,从拱门往里看,一片白雾缭绕。 据说拱门之后,是一大片密林,山里人穷怕了,曾有人进去打猎,无一例外,全都一去不回,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禁区。 远远看去,那坟包,就像是一个看门的老头,窝在山脚下,抽着大烟袋,守护着大门。 不让外面的人进去,也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为什么不能迁坟?坟都裂了,这不是说明风水坏透了?”我被李神仙拖着几乎是小跑,提高了嗓门问道。 李神仙摇头:“你爷爷的这个坟,是整个村子的风水眼,只有命格相当硬的人才能镇得住这个风水眼,没有你爷爷镇住,这个村子早在三年前就要倒大霉了,这也是为什么三年前我非要你给我做徒弟的原因。” “三年前好像没发生什么大事吧?”我一边跑一边回想。 三年前我刚刚高中毕业,镇上的教学条件那么差,英语卷子完全是蒙的,大学是一点不指望。 不对,三年前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堂哥娶了堂嫂,在我爷爷去世后三个月。 爷爷在世的时候是不看好我堂哥这门亲事的,他说我堂嫂颧骨有点高,克夫。 但是堂哥死活就只要堂嫂,我们这边有个风俗,就是家里老人去世,有喜事必须百日之内办掉,否则就得等到三年后。 所以当时堂哥的婚事便那么定下来了。 而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在身边,那时候我刚在外面找到了工作,突然听到这个噩耗,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爷爷早已经断气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爷爷当时身体并没有那么差,怎么说走就走了? 跟我堂哥一样,都很突然。 难道,我爷爷的死,有什么隐情不成? 正文 第6章 刨坟 我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当时帮着爷爷入殓的就是李神仙,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应该能感觉得到。 我刚想问李神仙,从村子的方向匆匆的跑来了几个人,老远便朝着我们这边招手,一边跑一边大喊着:“陈沧,快回去,你嫂子出事了!” 我浑身一哆嗦,有些懵,这所有的事情罪魁祸首都指向了我堂哥堂嫂,这个节骨眼上,堂嫂怎么可能出事?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端倪,揍了我嫂子? “小沧,你从那条路走,别管村子里面的事,避开所有人直接出村。”李神仙推了我一把,撵我走。 我摇头:“师父,你没听到吗,堂嫂出事了,陈家就剩下我俩相依为命,我不能坐视不管。” “傻逼啊,叫你走你就走,那娘们交给我。”李神仙抬脚朝我小腿肚子上踹了一下,逼我走。 我跟他耗着,这个时候村里来的那几个人已经跑到了我面前,伸手便来拉我:“陈沧,你嫂子掉井里了,都泡胀气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操!”我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神仙却爆了一句粗口! 我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我们村里面,只有一口井,井水清澈甘甜,是我们村唯一的饮用水来源。 如果不吃那井里面的水,就得提着水桶去后山等山泉。 堂嫂掉进了井里,全村人以后怎么用水? 更关键的是,有多少家庭是在我堂嫂掉进井里之后还去打过水的? “别愣着了,回去看看,你们家最近怎么老出事啊!” 我跟着村民就要走,李神仙却挡在了我的面前:“你们先走,陈沧一会就来,我有些话要交代他。” 李神仙在我们村说话还是管用的,毕竟整个村子谁死后不要他帮着超度呢? 那几个人点头转身就要走,我知道李神仙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当时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去看看。 不仅仅是因为要帮堂嫂收尸,更重要的是,我心里面的疑团越来越重,解不开,即使出去了,我这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安宁。 可是,李神仙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村子那边又跑来几个人,比前一批更加慌张:“石头,你快回去看看,你爸疯了!” 石头,就是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麻四,我草泥马,你爸才疯了,刚才我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石头根本不相信,张口便骂。 那麻四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却说石头,麻四没骗人,你快回去吧,不仅是你爸,村里面足有十几个人都疯了,几乎是同一时刻,整个村子都乱了。 石头拔腿就跑,其余人跟上,我愣了一下,也抬脚想回村子,再次被李神仙阻止。 “小沧,我送你出村。” 我一把推开李神仙,啥都没说,直往堂哥家跑去。 当时我脑子里面只有三个字——云雾茶。 村长和刘先生出事,都跟云雾茶有关,堂嫂不会无缘无故掉进井里,村里面也不会这么巧一下子疯了十几个人。 传播的这么快,我能想到的,就是水源传播! 我得回去找找那云雾茶,不能再往外散播了。 可是,等我到了村里,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村民们一簇一簇的围在一起,村里面不断的有人发疯。 这些发疯的人,很奇怪,他们不吵不闹,就是一个劲的吃草,到处挖草吃,满嘴的青草混杂着泥土,捏着脖子往下塞。 这让我想到了狗和猫,这些小动物胃里面不舒服的时候,也会找草吃,难道,他们也是胃不舒服? 我看了没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堂嫂,便朝着井边跑去。 镇上面公安局已经来了人,是两个协警,他们来村里,本来是来处理刘先生家的事情的,可是没想到却发生了人命案,这个时候正在录口供。 堂嫂躺在那里,身下一大片水渍,全身被泡的浮肿,一看就是掉井里好长时间了。 但是她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痛苦之色,唇角甚至还微微上扬着,特别诡异。 “你是死者的家属吧?”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警察上前来问我。 我木讷的点头。 “根据口供,初步确定死亡时间是在今天凌晨,应该是失足落水或者自杀,尸体抬回去安葬吧。” “这就确定了?找人来验过吗?”我猛地抬头看向他,质问道。 “验过了,是你们村的仵作验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再去找人验。” 我们村的仵作,姓宋,五十多岁,二十多年前曾经协助过县城警局破过案,对他的验尸结果我还是信服的。 不信又能怎样? 这已经是初夏了,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堂嫂泡的面目全非,就算我现在去县城找人来验,这一去一返,怕是尸体都要烂了。 更重要的是,堂嫂身上发生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甚至她还说堂哥夜夜来找她,说不定真的是出现幻觉了,掉在了井里。 警察走了,大家伙帮我将堂嫂的尸体弄回去,摆在了正厅里,灵堂也张罗着弄起来。 农村人多热心,即使平时有点什么不愉快,但是在大事前面,却出奇的团结。 可是,我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我里里外外的将堂嫂家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之前堂嫂用来装云雾茶的茶罐。 那天我明明看见那茶罐里面还有不少云雾茶的。 这个时候,村长白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气色并不好,但是也比之前强多了。 他进来之后,甚至都没朝堂嫂的尸体看一眼,何其薄凉,之前他俩人在床上,明明打得火热。 一看到他,我心里面顿时憋了一肚子的火,隐忍不发,不知道他现在看到自己的小情人冰冷的尸体躺在那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小沧。”村长叫了我一声。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欲言又止。 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帮忙的人也渐渐散去,只剩下了我和村长。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看起来心情很烦躁,但是终究到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村长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因为到了后半夜,我有些昏昏沉沉的,靠着墙壁就那么睡着了,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面纷纷杂杂的,全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我是被一阵惊叫声吓醒的,外面已经蒙蒙亮了,那女人站在门口,手指着搭在长板凳上的门板! 堂嫂的尸体,昨天就是躺在这门板上的,可是现在,那门板上除了一大片的水渍,空空如也。 尸体不见了! 我的脑子顿时像是被扔了一颗炸弹一般,嗡嗡直响,但是很快我便反应了过来,拔腿就朝着村长家跑去。 昨天晚上,最后陪着我的,就是村长。 他来之前,我精气神挺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睡着? 堂嫂尸体失踪,绝对跟他有关系。 我的脑子里面不断闪现李神仙的话,他说村长之前出事,是他咎由自取。 看来,这整件事情跟村长脱不了干系,只是我不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为什么首先中招的会是他自己? 可是,等我到了村长家,张婶却说村长昨天去帮我忙,一夜没回来。 “张婶,帮我叫醒村里人,尽快找到村长,可能要出大事了。”我两只手用力的握住张婶的肩膀交代。 张婶顿时就慌了:“小沧,出什么事了,我家老张他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张婶,照我说的话去做,别的以后再跟你解释。” 看到张婶点头,我立刻松开她,转身朝着李神仙的石头屋跑去。 李神仙一定知道这里面所有的原委的。 可是,半路上我却遇到了李神仙,他拉着我就往村口跑,说山涧那边出事了! 正文 第7章 堂嫂死了 又出事了,村子里面最近怎么这么多事情。 等我们跑到山涧边的时候,那里聚集了有一两百号人,议论纷纷的。 有人给我们让位置,可能是觉得这事得李神仙来处理,所以很恭敬。 山涧四五米宽,环着村口往南边流,水是从山里面流出来的,很清澈,平时村里面好多女人也在这山涧下游洗衣服。 而今天,山涧边上码头处,趴着二十来个人,清一色的男人,他们几乎是半边身子匍匐在山涧里面,咕嘟咕嘟的喝着水。 而山涧里面,绿油油的一片,似乎一夜之间水草疯长出来的一般。 可是,当我看到那些绿色植物的那一刻,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掉进山涧里面去。 李神仙搭了我一把,稳住了我的身子:“小心点,冷静下来!” “师父,是云雾茶,不,茶怎么可能长在水里面,这到底是什么?” 不错,山涧底部,铺满了绿色的藤蔓,水面下云雾茶花大片大片的绽开,绿叶上面朦朦胧胧的白色雾气,晕染开来,更添美色。 但是,我早已经明白,越美的东西,越毒! 我们村里面发生的这一切,都跟这云雾茶脱不了干系。 “我也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啊!”李神仙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张婶跑了过来,拉着我说整个村子都找遍了,没有找到村长。 李神仙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我赶紧将堂嫂尸体和村长一起不见了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刚说完,李神仙大惊失色,一拍大腿说:“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我说山涧怎么会突然出现异样,都是张国富那老匹夫搞的鬼,陈沧,赶紧去你爷爷的坟上面看看。” “我爷爷的坟怎么了?”我嘴上问着,脚已经不自觉的奔跑了起来。 涉及到我爷爷,我无法淡定。 等我们来到后山爷爷的坟地的时候,却发现爷爷的坟的确被动过了。 昨天裂开的坟,今天被谁翻新了一遍,坟前面还扔着一把铁锹,上面湿漉漉的一片,满是露水,看来是天亮之前动的手。 会是谁? 为什么要翻新我爷爷的坟? 我不解的看向李神仙,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跟着我们一起跑来的,有几十人,大家都是纳罕。 甚至还有人去我堂哥的坟上面看了一眼,说那边没什么动静。 “师父……” 我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李神仙伸手制止了我,捡起地上的铁锹,走上前便开挖。 他在挖我爷爷的坟! 我哪能让他这么目无王法,刨人家的祖坟,这么缺德的事情都干,这个杀千刀的,即使现在已经成了我师父,我也不能让他肆意妄为! 我上前就去抢李神仙手里面的铁锹,身后村民们也有人在劝阻,可是李神仙谁也不管,埋头苦挖。 有人拽住了我,说陈沧,李神仙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你让他挖,你们家最近接连死人,说不定就是你爷爷这坟葬的不好,棺材挖出来看个好风水重葬一下,转转运。 甚至,还有几个热心的村民跑回去拿了工具,帮着李神仙一起挖。 可是挖着挖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传了出来,泥土越来越湿,铁锹头渐渐的竟然被腐蚀掉了。 李神仙‘妈呀’一声,扔了铁锹,脸色苍白如纸。 “是血!血坟!”有人尖叫了起来。 人群一下子躁动了起来。 山野乡村,茶余饭后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三五个聚在一起,时常聊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奇闻异事。 而曾经我就听老一辈说过关于血坟的事情,据说这血坟轻易不能挖,谁挖了,谁就得死。 “诅咒,诅咒真的来了!大家跑啊!” 不知道是谁叫了这么一声,紧接着,不少人飞奔着朝着村里面跑去。 李神仙没有动,我也没动。 “师父,真的是诅咒吗?”我嗫嚅着嘴唇不确定的问道。 李神仙愣愣的看着我爷爷的坟,好半天,忽然嗤笑了一声:“陈沧,你要记住,这个世间,无论什么,再狠再恶,都比不过人心,比不过人的欲望,即使是诅咒。” “是村长想要害我们家吗?为什么?” 村长以前一直待我很好,我们家和他家从没有过过节,甚至不久前我还救过他的命,他为什么要害我家? 李神仙摇头,没有直面我的问题,而是指着我爷爷的坟问我:“陈沧,你敢挖吗?” 我惊得张大了嘴,本能的摇头。 不仅仅是血坟不能挖的诅咒让我害怕,更是因为,这是我爷爷的坟啊! “陈沧,别怕,过去挖,在正午之前将坟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我挖?”我还是有点犹豫。 李神仙将手里的铁锹递给我:“只能是你,别人挡不住这煞气,等坟挖开了,一切你自然明白。” 他那坚定的眼神让我慢慢的平息下来,拿着那把已经破损的铁锹,一锹一锹的亲手将我爷爷的坟挖开。 越往下,土壤越潮湿,那腥臭的味道令人作恶,一把铁锨挖折了,换一把,等挖到爷爷的棺材的时候,坟前面,扔了十几把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铁锹把手。 而之前跑回村里面的人,一大批又回来了,他们是来求李神仙做法的,因为山涧里面云雾茶疯长,布满了唯一可以出村的桥梁。 而之前趴在山涧里面河水的那些疯了的男人,守在桥上,谁上桥,揍谁。 据说,拳脚相加,六亲不认,自己的爹娘老婆孩子,下手也毫不留情。 没人能出的去。 而更可怕的是,上桥被打了的人,下了桥,不知道怎么的,也开始出现了发疯的症状。 但是,当他们看到我爷爷的棺材的那一刻,跟我一样,瘫坐在地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黑棺上面,躺着一个人,一个带着诡异笑容,浑身臭不可闻的女人。 是我堂嫂! 她被钉在了我爷爷的黑棺上面,头顶、嘴、两肩、心口、双脚,七跟黑色的老式棺钉深深的钉进去,特别狰狞,甚至有白色的脑浆流到了棺材上面。 有人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显然,这些都是村长做的,而村长的人,却不见了! 我上前去拽着张婶,将她拉到坟前面,质问她,村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婶不明所以。 我怒吼着质问她,你老公跟我堂嫂的奸情你真的不知道? 张婶啪的给了我一巴掌,力气之大,扇的我脑子嗡嗡作响,她声嘶力竭的骂我,说我没良心,污蔑村长。 李神仙上来拉开了我们:“都别吵了,不想死的,现在都给我安静一点,小沧,你下去,将棺钉起上来,把你嫂子的尸体背回去。” 嘶! 一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神仙,整个人都开始恍惚:“师父,这是血坟啊,堂嫂她身上都开始腐烂了,你没看到吗?我背她,我是自己找死吧?” “是啊,李神仙,会不会尸变啊?” “棺钉起出来,整个尸体都要散架吧?怎么背?” “陈家到底做了什么孽了,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 议论声越来越难听,我盯着李神仙,李神仙毫不妥协的看着我,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觉得他在害我。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村民们显然更拥护李神仙,还有一小部分人支持他,纯粹是为了看我们陈家的笑话。 他们逼着我跳下了坟坑,一根一根的将堂嫂身上的棺钉起出来,棺钉带着恶心的血肉被拔出来,喷射出难闻的液体。 那一刻,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正文 第8章 半夜背尸 可是,就在我刚将棺钉起完,伸手想去将堂嫂的尸体抱起来,背回去的时候,头顶上扑棱一声,一只乌鸦落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朝着我们这边呱呱的叫着。 乌鸦叫丧,这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立刻有人拿石头去砸那乌鸦,将它撵走了。 李神仙叫住了我:“陈沧,上来吧,其余人先回去。” “李神仙,这个村子没法待了,桥上面的疯子肯定是中了邪了,你帮着做做法,救救我们。”村支书领头说道。 李神仙摇头:“那些东西我也对付不了,各家各户赶紧回去,到了晚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更别想着出村,更重要的是,不要喝井里面打出来的水,更不要用山涧里面的水。” “诅咒,一定是诅咒,逃不掉了,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九十岁的老族长,是我们村的老寿星,此时他嘴里念叨着诅咒,整个人颤巍巍的,看起来马上就要不行了似的。 大家搀扶着族长往回走,一时间,后山就只剩下了我和李神仙两个人,而我,还站在坟坑里面。 李神仙蹲下来,看着我,点了一根烟递给我:“抽两口。” 我摇头,死死的盯着他:“把我折腾成这样,你满意了吗?不是说要背尸吗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这个老家伙揣着满肚子的秘密不往外透露,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不是毒药。 “尸体还得背,”李神仙顿了一下,瞄了一眼脸色不善的我,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接着说道,“陈沧,别用这种要吃人的眼神看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更不是在耍你,这坟,是有人想做成血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我们发现,但是尸体不背出去,迟早会变。” “那这红彤彤的是什么?”李神仙伸手朝向我,我搭着他的手爬上来,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问道。 “是朱砂,”李神仙在泥土里面拨了拨,让我仔细辨认,“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血坟,但是等你把坟挖开了,我才确定这不是。” “村长为什么要做血坟,他人这个时候又在哪里?” 李神仙朝着对面的拱门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进去了。” “那不是禁地吗?多少人在里面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他自己进去,不是找死?”我有点不敢相信。 李神仙笑了:“但是,如果里面有东西跟他交易呢?” “里面有什么?”我怎么感觉谜团越来越大了。 李神仙没有告诉我里面到底有什么,反而问我:“陈沧,你想救全村人的命吗?” “想,肯定想,你有办法?”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几百条性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救他们,也是救我自己。 “有办法,只是需要你的配合,就怕你不愿意。” 李神仙的话让我不自觉的感觉后背发凉,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办法,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去做,即使有困难,我也会努力去克服。 李神仙慈祥的摸了摸我的头,可是下一刻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无法接受,他说,陈沧,你愿意娶一个死人吗? “师父,你脑子是不是出毛病了,你竟然让我冥婚。” 冥婚,简单点说,就是结阴亲,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两个死去的年轻人配个对,在阴间做一对鬼夫妻。 另一种,就是李神仙要我去做的事情,一个活人,配一个死人。 第二种情况很罕见,但是在我们这一片不是没有。 那是一种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做出的选择,而我才21岁,恋爱还没谈过一次,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这也太惨无人道了! 我直接说我不愿意。 李神仙没说话,叹了口气,朝着我脖子上看了看,摇摇头:“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回去洗洗,今晚再来。” “这坟就这么裸着?不怕有什么东西来把尸体给毁了?”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我爷爷的棺材。 李神仙摇头,说别瞎操心了,一般东西躲都来不及,绝不敢靠近。 我将信将疑,可是现在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总感觉阴森森的,特别是从拱门那边吹来的一股股寒气,更是让我不禁全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 回到李神仙的石头屋,我们并没有闲着,他在家里拾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我出门。 我们将东西带到了我堂哥家,然后开始在灵堂里面布置起来。 躺死人的门板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供桌,供桌上面摆着我爷爷的遗诏,然后,李神仙用白纸糊了一个纸棺材,放在灵堂里面。 然后,他坐在门口,削竹篾,编织,糊上白纸,等到弄好的时候,我一眼看过去,那样子竟然有点像我堂哥。 “你哥的生辰八字是多少?”李神仙问我。 还真是糊的我堂哥! 我将生辰八字报给李神仙,他用朱砂写在了纸人的前襟,然后开始给纸人穿寿衣,上三下五,一件都不差。 等到弄好了之后,李神仙将纸人放在了那纸棺材里面,转而交代我:“小沧,今晚十二点,你去后山将你堂嫂的尸体背回来,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你都不能回头,一直将她背到家里面,跪在这纸棺材的前面,到时候我会在纸棺材上面放一只大公鸡,如果这一夜,大公鸡不叫,那就代表没事,只要大公鸡一叫唤,你立刻打开纸棺材,咬破手指,用你的血给纸人描上五官。” “师父,你不陪着我吗?”我心颤道。 李神仙摇头:“去后山的时候我陪着你,但是你背尸之后,我得留在你爷爷的坟那边,之后的一切,都得你自己去完成,千万不能出错,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那公鸡叫了之后,我给纸人描上五官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该怎么办?”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有退宿的余地了,所以得事无巨细的问清楚,以免到时候不明不白的死掉。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只能抱着大公鸡往村口跑,能逃出去,就拼尽全力逃出去,别管其他人。”李神仙无奈道。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明白,今晚对于我,甚至是对于全村人来说,都至关重要,来不得半点马虎。 等我们忙完了一切,洗漱,换衣服,准备妥当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今晚天有些阴沉,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村子里面静的像是一座坟墓,偶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都能让我觉得风声鹤唳。 李神仙走到我身边,将一件黑色斗篷交给我:“到时候,你就用这斗篷将你堂嫂包起来,兴许能起点作用。” 要是之前,我肯定要问问他这个斗篷管什么用,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问的越多,感觉越怕,我只能全盘信任李神仙。 时间走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一点半,李神仙告诉我可以出发了。 那一刻,我的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浑身使不上力气,可是,我不得不去面对这注定惊悚的一夜! 握着手电筒,跟李神仙一前一后的朝着后山走去,到了坟坑边上,李神仙首先蹲下来烧纸钱,一番超度之后,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六角青铜铃,手一抖,古朴的铜铃声响起,在这死寂的夜里面,传出了很远很远。 同一时刻,我跳下坟坑,将黑色斗篷盖在堂嫂身上,包裹起来,反手将她背了起来。 我用了不小的力气,差点一个狗吃屎趴下去,因为后背上面几乎没有重量。 怎么可能,堂嫂活着的时候有一百零几斤呢,死尸硬邦邦的,只会感觉更沉,怎么会如此之轻? 正文 第9章 影子学说  我下意识的就要回头去看,李神仙哼了一声,我浑身一个哆嗦,一下子想起了之前他交代过,背尸的整个过程,绝对不能转头看。   我竟然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我背着堂嫂从坟坑里面出来,李神仙嘴里面不停的念着安魂咒: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   六角铜铃的声音伴随着我的脚步在这寂静的小路上不断前行,头顶上的月光朦朦胧胧的,照射着我前行的路。   一开始,我走的特别快,大半夜的,背着一具横死的女尸,谁心里面都紧张,恨不得一步就回到家里。   可是,走着走着,我渐渐的发现有些不对劲。   凭地里面忽然起了一阵旋风,那个时候,我正好走到我们村坟岗的东边,这阵风来的蹊跷,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周边的温度仿佛一下降低了好几度。   更让我不淡定的是,我的后背上,似乎多了一点重量。   或许是走了这么一段路,有些累了,自然觉得后背重量增加了吧,我如是安慰自己。   可是,没走几步,我只感觉后背上猛地一颤,重量似乎又增加了一点,再走,更重。   耳朵边上,似乎有人在吹寒气,冻得我耳垂都有些疼。   我他妈的真的很想回头看看背上到底多了什么东西,可是一想到李神仙的交代,便打消了念头,咬着牙往前走。   越走越艰难,后背上越来越重,甚至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堂嫂本应该有的体重。   我知道,肯定是有东西压在了后背上,而且是不干净的东西。   我歪头朝着西边看了一眼,坟岗上面星星点点的,有不少鬼火在跳动着。   我心里面默默的祈祷,堂哥堂嫂,我知道你们死的冤,陈家只剩下我这么一根独苗苗,我要是出了事,谁替你们伸冤?别再捉弄我了。   可是毫无效果,后背上的重量还在不停的增加。   我艰难的朝前面挪动着步伐,嘴里面开始念地藏菩萨心经,念动起来之后,后背上的重量没有再增加,我心里面好过了一点。   等到回到了村子,经过学校的时候,因为刘先生家出事,学校门口的头灯昼夜开着,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我无意中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吓得我魂都快掉了!   我的影子,扭曲的特别厉害,按照正常情况,现在我的影子应该是呈45度倾斜的,角度没问题,关键是中间一部分,呈圆弧形投射,看起来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我脑门上全是汗,在李神仙的耳濡目染下,我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倒是略知一二的。   人的影子如何,有时候是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命理的。   一个人,如果他命好,气运佳,呈蒸蒸日上之势,影子笔直,宽厚。   而相对应的,一个残烛之年的人,他的影子会变得虚晃,瘦不拉几的,更有甚者,会逐渐的变得短小。   按照李神仙的话来说,那是有鬼在蚕食他们的生命,鬼是没有影子的,当他们盯上某个人的时候,会跟在那人的身后,慢慢的吸取那人的精元,精元减少,影子便会缩短,等到影子减少了一半以上,这人便药石无医,等死罢了。   如果我后背上真的背着什么鬼魂的话,它们的目的定然不是吸食我的精元。   无论它们跟着我是什么目的,我都不能将它们带到我堂嫂家去,那只会给我添乱。   今夜,很重要。   我脑子飞速的运转,必须在回到堂嫂家之前,摆脱掉身上这些东西!   我正走着,迎面慢悠悠的走来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是旺财。   旺财是村支书家的大黑狗,养了四五年了,特别凶,黑狗除煞,说不定能帮我。   本以为旺财看到我会狂叫,可是,那家伙碧绿的眼睛只是瞄了我一眼,哇呜一声,夹着尾巴转头就跑,比撵兔子的时候还快。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我后背上的东西着实厉害,这样的老黑狗竟然都怕。   眼看堂嫂家就在眼前,我的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抬都抬不动,我想转头绕圈子,这个时候,我的耳边一阵阴风吹过,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进去啊!   我的妈呀,是谁在跟我说话?   我四下张望,谁都没有,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声音再次响起:进去吧。   这一次,我听得特别清楚,声音是从我背上传出来的,好像是我堂嫂的声音。   我不敢回她的话,因为很小的时候,村里面的老人就说过,大半夜的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跟你说话,别回头,也别应声,很可能是阴鬼索命,一旦回头、答应,小命难保。   我咬着嘴唇,只能背着身上的东西往堂嫂家走去,心里面默默的祈祷,李神仙你快点回来,不然我这条小命保不准今夜就得交代了。   可是我刚走进灵堂,纸棺材上面的大公鸡扑棱一声,直飞起了有一米高,要不是脚上绑着一根红绳,怕是已经飞出去了。   它张嘴便叫唤了起来,惊得我恨不得上去捂住它的嘴!   李神仙啊李神仙,你可把我害死了,这公鸡怎么这会子就叫起来了。   我还记得李神仙说,公鸡一叫,立刻掀开纸棺材,在纸人脸上用血描五官。   我毫不犹豫的朝着纸棺材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我身上猛地一轻,堂嫂的尸体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而大公鸡惨叫一声,脖子被什么东西生生拧断,鲜血如注,飙起一米多高。   我却没有丝毫犹豫,咬破手指,提出纸人,迅速的描上五官,扔掉纸人转身就跑!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别的什么我都不管了。   可是,我还没跑出门,脚腕上面便被什么一绊,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脚踝,将我狠狠的朝着后面拉去。   我挣扎着,回头看,脚踝上面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冰冷的寒气却真实存在着。   而更令我惊悚的是,刚才被我扔掉的纸人,此时慢慢的站了起来,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   纸人,竟然睁眼了! 正文 第10章 纸人开眼    只是一眼,我全身汗毛便竖了起来,连忙避开眼睛,不敢与纸人直视。   李神仙跟我说过,纸人这东西,很邪门,它可以是普普通通的纸扎品,也可以是引魂勾魂甚至是替魂的媒介。   甚至可以作为战斗的武器。   而无论是哪一种,纸人的眼睛都不可以睁开,一旦睁开,便有了摄魂的功效,你与它对视,会深陷在它的眼眸之中无法自拔,短短几分钟,神魂离体,一命呜呼。   我深知这其中的厉害,怎会给纸人画上睁开的双眼?我刚才画上去的,明明就是两条血线罢了。   可是,纸人为什么会睁开眼睛?又是谁拧断了大公鸡的脖子?   是谁,拽着我的两只脚?   更重要的是,纸人开双眼,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但是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眼下我能不能成功的逃离这里还是个大问题。   我踢踏着双脚,想要摆脱脚上面的力道,却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而身后,咚、咚,一声声的朝着我靠近。   我回头一看,竟然看到堂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不,不是她站着,而是她的身体被身后的纸人拎着。   纸人的两只手,搭在堂嫂的肩膀上,它一跳,堂嫂便跟着跳,跳了几步,弯下身去,堂嫂拎起地上的大公鸡就要往嘴边送。   “不要!”   堂嫂已经死了,现在尸体还没有变成僵尸,但是一旦碰了血,很快便会尸变,到时候村里人真的要遭殃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脚上面那寒凉之气一个用力,将我提了起来,狠狠地砸向堂嫂,堂嫂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无头公鸡却还紧紧的拽着。   而她倒下去的那一刻,一阵阴风旋起,灵堂里面的白幡猎猎作响,铜盆里面的纸灰弥漫开来,电灯顿时熄灭了,只有供桌上面点着的白蜡还亮着。   纸灰落在地上,堂嫂和纸人站了起来,继续朝着我跳过来。   而我的视线,却被地上的纸灰吸引住了。   一双、两双、三双……   那纸灰上面足足有七双脚印!   除去堂嫂和纸人,在纸人的后面,竟然还跟着五双半圆形驴蹄似的脚印!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我之前背回来的,不仅仅是我堂嫂的尸体,还背回来六只阴魂。   五只跟在纸人后面,一只正握着我的双脚。   但是这一只,显然跟那五只不是一路的,要不然刚才它也不会帮着我将堂嫂绊倒。   敌我分清,纸人本应该是为我所用,但是却被那五只阴魂控制住,成了杀人武器。   以我的能力,是斗不过那五只阴魂的,而抓着我脚踝的这一只,显然是不想让我走,他要我面对堂嫂以及五只阴魂。   而我能想到的,会出现在这灵堂里面,还要对付我堂嫂的,显然是我堂哥的鬼魂了。   “堂哥,你松开我,我逃不出去,怎么搬救兵?”我扯着嗓子冲着脚踝处喊道,而此时,堂嫂满嘴血红色,夹杂着鸡毛,很是恶心。   她在瞪着我,之前惨白的眼珠子,如今染上了一层血色。   堂嫂脚下轻点,整个人便弹跳着往前,直朝着我扑过来。   我脚上一松,紧接着,阴风阵阵,堂嫂凭空跟什么东西打斗了起来。   可惜我眼睛看不到阴魂,要是李神仙在,他有办法能帮我,但我也只是想想,此地不宜久留,我拔腿就往外跑。   还没出院门,迎面便撞上了一堵肉墙,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村长!   村长脸色惨白,身体僵直,要不是心口还在鼓动,我都不敢相信他是活的。   之前李神仙说村长跟那拱门里面的东西有交易,他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我的敌人。   我伸手就去推村长,却根本推不动,他笔直的站在那里说道:“陈沧,别挣扎了,跟我走吧。”   “走?去哪?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努力保持冷静,眼睛四处瞟,希冀能够找到任何逃生的机会。   村长没说话,伸手一把薅住我的衣领,就把我往外拖,他力气大得惊人,跟平时判若两人,我的两条腿几乎是拖在地上在摩擦。   村长一路拖着我往后山走,而我的身后,忽然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沁凉的水珠子缩紧我身上每一个毛孔。   村里面寂静无声,死寂的就像是一座孤坟,别说是人了,就连平时喜欢狂叫的狗都不见了。   但是很快,村长便停下了脚步,我这才稳住身形,布鞋头都快磨破了,我抬头朝着前面看去,心中大喜,是李神仙赶来了。   “张国富,把陈沧交给我。”李神仙直接要人。   村长摇头:“不可能的,我不能将他交给你。”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张国富,今天你只要将陈沧交出去,你就是千古罪人!”李神仙怒道。   村长忽然大笑了起来:“千古罪人?好大的口气,从古至今,历史都是胜利者写出来的,谁还管事情本来面目,李神仙,我不想跟你动手,凭你的本事,现在出村还来得及,犯不着为了这个拖油瓶坏了你几十年的修行。”   “可是你忘了,从古至今,邪不胜正,你张国富,注定是要被钉在耻辱架上的一员!”   李神仙说着,手里面的六角铜铃古朴的铃声响起,村长身子一颤,顿时不稳。   我立刻想要推开村长逃离,可是下一刻,我的身后悉悉索索的,像是潮水一般,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陈沧快过来!”李神仙一掌打在村长的心口,伸手将我薅过去。   可是晚了,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腰,生生的像是要将我的腰勒断似的。   湿哒哒的,有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裤管往下滴,我低头一看,却是之前在山涧里面看到的云雾茶花藤蔓!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黄符已经贴了过来,腰上的藤蔓顿时回缩,但是紧接着,更多的藤蔓缠了上来,将我整条腿都绑住了。   李神仙抽出桃木剑,在左手手心里面一抽,鲜血舔着剑锋流下,他嘴里念着咒语,朝着我身上劈来!   一道血光乍起,藤蔓像是泥鳅一般的直往后退,而地上猛然间又伸出成千上百的藤蔓,再次朝着我缠来!   不仅是我,四周绿色藤蔓如千军万马般朝着我们围拢过来,不断的上升,没过我们的头顶,往下直冲而来,将我和李神仙整个缠住了。   我不停的挣扎,越挣扎藤蔓缠的越紧,我听到李神仙在做法,一道金黄色的亮光猛然破出来,我只听到头顶上炸雷响起,身上的藤蔓一松。   是李神仙引了天雷。   但是他自己似乎也受到了反噬,嘴角隐隐的有了血迹。   我拼命的伸出手拉住李神仙,可是很快,无数的藤蔓再次扑了上来,拖着我们俩直往后山而去。   那藤蔓是从拱门里面伸出来的,像是一只只绿巨人的手臂一般,用力的拖着我们直往拱门里面去。   而就在一抬头之间,我却发现,本来黑漆漆,毫无特色的拱门,此刻门头上面闪着三个血红阴森的大字,我不认识,可是那字体,分明跟我脖子上面挂着的青铜牌背面那个字很像。   拱门里面白雾茫茫,村长跪伏在拱门下面,三拜九叩,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个老家伙,一手操控出这么多事情,差点将自己折在了里面,为的是什么?   我真后悔当时救了他,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但是很快我便明白过来,村长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没有他,还会有别人。   眼看着我就要被拖进拱门里面了,忽然一道血光乍起,爷爷的棺材猛地从坟坑里面跃了出来,直朝着拱门而来!   “哈哈,老倔头,你躲了一辈子,终究是躲不过去了吧,咱老哥俩终究是要死在一起的!”   李神仙一边狂笑着,一边伸手结印,嘴里面念着大金刚法轮咒,驱逐掉身边的藤蔓,一跃而起,两脚稳稳地踩在了我爷爷的棺材之上,手持桃木剑,直朝着村长挥过去!   可是,桃木剑没能劈死村长,拱门之下仿佛起了一层结界,将李神仙猛地弹了回来,跌落在我的身旁。   李神仙一把握起我的手,桃木剑狠狠的划向我的手掌,鲜血一沾上桃木剑,整个桃木剑猛然间亮了起来,腾着血红色的雾气。   李神仙提着桃木剑再次冲了上去,振臂一挥,我只感到地动山摇,村长一声长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而李神仙跌落黑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重伤了!   拱门之内伸出无数的藤蔓,将黑棺和李神仙紧紧的捆扎了起来,李神仙拼尽全力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黑坛扔给了我:“陈沧,抱着这黑坛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伸手接住黑坛,却没有跑:“我不能留下你们自己逃命,要死,就死在一起!”   我站起来,直朝着那拱门撞去,刚才李神仙就是用我的鲜血镇住了这结界,那我就用我的血打开这一道魔咒吧!   只是,我还没能跑过去,却一把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抱住了,回头一看,是我堂嫂,以及那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