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地未有之时,到处充斥着混沌不分、空濛无边的东西,后人称之为太昭,而道始于太昭,脱于太昭。也不知过了多久,太昭开始凝聚成型,而后形成一巨蛋,巨蛋内开始孕育一名巨神。 一万八千年后,巨神忽然醒来,以一把巨斧开天辟地,又化身躯为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天地就此成型。 盘古死后,天地开始孕育神明妖魔,世间自此有了正邪之分,善恶之别。 无尽岁月过去,天地间诞生了一名叫女娲的神明。此时天地成形已久,女娲感到世间过于荒凉,于是开始创造各种生物,最后依照盘古的形貌创造了万物之灵——人。之后女娲又建立了婚姻制度,阴阳交媾,人族得以繁衍壮大。 人族虽有灵智,却十分脆弱,天地间又总有恶神邪魔犯上作乱,人族难免受灾,几近灭绝。善良的神明不忍于此,故此有了女娲补天、盗土湮洪、羿射九日……而后神明又传授了人族修仙练道之法、斩妖除魔之术,人族就此崛起。 时至上古,人族中惊才绝艳者凭借天纵之资及上古秘法超脱红尘羽化成仙,更有一轩辕氏,一统中原划分九州,最后竟乘龙而去……世人闻之纷纷效仿,然而大都难有所成,但却有才德惊世之人夺天地造化开宗立派,修仙之道自此成型。 人族修仙,妖兽邪魔也有修炼之法,自此双方为夺天地奇宝、修炼秘法常互相杀戮,更有妖邪食人精血增进修为,世间沧海横流,处处不安…… 华夏大地共分九州,往西是仙人之地昆仑山脉,往南是未经开化的南疆一带,往东是一望无际的东海,往北是一片极寒之地。 此时旭日当空,万物吸取着天地灵气,世间一片祥和。 突然间,乌云密布遮天蔽日,而后狂风呼啸、大地颤动,一股股黑气冲天而起,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遍布天地之间,毒虫猛兽皆玩命奔走,天地如同将灭…… 西方昆仑山,一群神仙正谈经纶道,见到天地这般景象神情皆为之变色。当中一位老者叹道:“看来天地又要巨变了……” 南疆一座荒山的山洞中,一黑袍男子正对着一口巨鼎念咒,他的脸被黑袍遮住看不真切,只是有不少黑气从他身上流出。忽然间,地动山摇,那口黑色巨鼎遍体红光,鼎内的黑液也发出耀眼的绿色,而后在鼎的上空竟凝结出一鬼神的头像。那鬼怪生有四目,头上长角,面目狰狞,髪竖如剑,他仰天长啸杀气冲天……黑袍男子见此情景不惊反喜,嘴角微扬道:“辛苦数十载,今日总算有所成效,哈哈哈哈……” 翼州黑龙山连绵百里,高耸入云,形似卧龙,据传是当年不周山倒,天地大乱时,女娲所斩的黑龙所化,历经千年,黑龙山吸取天地精华,早已有了灵气,山上珍禽异兽多如星斗。 山麓之处有一女娲村,此时一群孩童正在嬉戏。突然间地动山摇,煞气冲天,山中鸟兽皆受惊而走,村中房屋似是要塌了般。更有一只巨兽竟从山上冲入村中,张牙舞爪,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在其身后站立一白衣女子,看着巨兽露出邪笑。她身躯一动化成一团白气,竟比巨兽先到村中。 村民看着巨兽将冲入村中皆吓得魂不附体,不料那名女子却比巨兽更快,她生得极为魅惑,如同古书中提到的狐妖,尤其是那一双媚眼似能勾魂夺魄。她抬起如玉般的素手,对着巨兽凌空一指,一条闪电自指尖而出冲向巨兽,巨兽顿时吓得调转身躯,然而还是没能躲过,瘫软在地上。 女子走上前去,右掌突然闪烁着白光,只见她对着巨兽拍落,电光火石之间,巨兽竟化成尘埃,只留下一颗黄色圆珠浮于空中。白衣女子张口一吸,黄珠入口,一股清气自体而出。 村民长年居于山中,今日这般景象还是第一次见,皆吓得四处奔走,更有甚者直接晕倒在地。唯有一垂髫小儿不惊反怒,恶狠狠地盯着那白衣女子,嗔道:“小黑犯了什么事,你为什么杀它!” 此语一出,那名白衣女子竟为之一愣。这只巨兽体长一丈,比成人还高,头生双角,双目如日,跑动之时地洞山摇。莫说是一八九岁的小孩,便是四五个成人见了它也得吓跑。这男娃说出这般话,当真始料未及。 白衣女子一忖,暗道:“这吞山兽虽非上古凶兽,却也绝非寻常猛兽,常人难接近,这娃娃……” 这番想去,饶是那白衣女子也不由认真审视那孩童——男孩不过八九岁,身着粗布麻衣,颈上却带一晶莹透亮的环形玉佩,虽说年岁不大,稚气未脱,却已算是眉清目秀。 “那枚玉佩流光溢彩,仙气外溢,于修行大有益处,这孩子怕是来历不凡。”白衣女子暗自忖道。 “小孩,你叫什么?你身上这枚玉佩又是哪来的?” “我叫公孙翊,这枚玉佩是我打娘胎里带来的。”孩童天真无邪,虽有怒气却也未曾细想便将话说了出去。 青光狐闻言,脸色一变,“莫不是那上古公孙轩辕之后?这娃娃竟伴玉而生,这枚玉佩和这娃娃怕是都没那么简单。这定是上天赐给我青光狐的机缘。”这般想着青光狐便打起了那玉佩的主意,对着公孙翊狐媚一笑,道:“孩子,天下将乱,你带着这枚玉佩多半会惹祸上身,不如送与姐姐我。” 话未说完,青光狐已将素手伸向公孙翊脖颈。公孙翊见状,上身后仰,同时脚底用力,向后退了一步,身形未稳便道:“不行!你杀了小黑,我便是和你有仇,怎么可能送你。” 青光狐闻言,也不多做纠缠,踩着莲步到了公孙翊面前,低头俯视,柔声道:“刚刚是我不对,不该杀了那头吞山兽,我向你赔礼了。” 公孙翊单手抓头,看着青光狐一脸真诚的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公孙翊胸口一紧,感觉一股阴风向他袭来,正是青光狐向他发难。公孙翊一惊,身子向后倒去,欲要避开青光狐这一击,奈何青光狐的手已到胸前,躲闪不及。青光狐料想自己定然得手,喜形于色,不料,那环形玉佩突然发出一道白光袭向青光狐。青光狐大惊,极速躲闪,那道白光擦着她面门而过,饶是如此,也在她那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深红色伤痕。 “果然好宝贝……”青光狐虽然受伤,心中却是大喜。她随意在脸上一摸,伤痕竟消失不见。 适才公孙翊遭青光狐偷袭,此刻心中大怒,恶狠狠地盯着青光狐,煞气外露,丝毫不像八九岁的男童。 “这小子有古怪,刚刚虽有怒气,却无杀心,此时煞气竟如此之重,确实不简单……方才为了取吞山兽的内丹耗费我不少法力,此刻内丹也还未吸收,还是小心点好。”青光狐暗道,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乎隐乎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下手?”公孙翊怒道,似是还没弄清青光狐的來意。 “我嘛……”青光狐话未说完便已化成白青烟闪到公孙翊身后,而后白色的尾巴飞速袭向公孙翊,将他身上的玉佩击落,又向他身上缠绕,将其完全束缚。公孙翊此刻已是双腿离地,动弹不得。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青光狐此刻杀气毕露,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公孙翊。 公孙翊不曾放弃,拼命挣扎,青光狐也不由大惊,忖道:“好小子,竟然天生神力,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青光狐想罢,尾巴又向公孙翊脖颈上伸去,要将他活活勒死。纵容公孙翊天生神力,但也毕竟还是孩童,此时更是气息不通,不一会便双眼通红。 公孙翊艰难地看向四周,妄图向村民寻求帮助。无奈村中之人大都吓跑,没吓跑的也软坐在地上,他们迎着公孙翊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与愧疚,有些村民挪身欲起,却终是没有动作。 “唉……”村民们发出一声感叹,蕴含着愧疚与无奈。 “要死了吗?我还不想死啊……”公孙翊心中想到,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当众人均以为公孙翊在劫难逃时,在青光狐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一手拿短棒的孩童。这男孩模样看来不过十岁,现在正对着青光狐,吓得大口喘气,身上也出一身冷汗。 “找死!”青光狐嗔道,抬手一挥,那孩童登时飞出数丈,而后撞上一面石墙,口中吐出一口热血,昏死过去。 “晓海!”公孙翊哄道,双眼死死瞪着青光狐,一股股黑气从体逸出。青光狐樱嘴微张,显是吃惊不小,雪白的尾巴如被火烧,自动收回身后。公孙翊双脚落地,身形未稳便冲向青光狐,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青光狐躲闪不及,小腹中了公孙翊一拳,飞身急退,身形未稳便感气血翻腾,疼痛难忍。青光狐毕竟修炼多年,当下强定心神,注视着公孙翊。 “这小子……”青光狐受了公孙翊一拳也不禁佩服起他,“小小年纪煞气如此之重,而且似乎还有大量隐于体内,今日不杀必成大患!” 青光狐当即手握法诀,对着公孙翊隔空一指,一道青光袭向公孙翊。青光未及身前,公孙翊顿觉浑身酸软,手脚无力,体外黑气忽然重归于体,他终是不支软坐于地,这一坐竟是躲过那道白光。 “臭小子,运气倒是不差,哼……”青光狐轻喝一声,指尖又飞出一道青光。 公孙翊欲要躲闪,却是力不从心,此刻他已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公孙翊眼中映出一道银光。 “铛……”一声清响,一把银白长剑斜插于地,挡在公孙翊身前,与那白光相撞,激起一片烟尘,尘土落地,那把长剑竟丝毫无损,而青光狐却是面无血色。 “妖孽,休得放肆!”半空传来巨响,仰头望去,却是一身着黄色道袍青年男子,此人面容不凡,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且此时凌空而立,不知情者还道是仙人下凡。 青光狐见此人气宇轩昂,恭敬道:“这位道兄,不知你是哪门哪派?为何要插手此事?” “我何门何派,与你有何相关?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连孩子都不放过,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黄袍男子说完,手拈法诀,口诵咒文,一时间飞沙走石。青光狐神情大变,侧身挪移,只留下一道白色残影。登时,青光狐原本所立之地发出滔天火光,三丈之内尽为焦土。 公孙翊此时软坐在地上,见到这般景象不由目瞪口呆,忖道:“这人好厉害啊,要是我能像他一样……” 青光狐受了那道人一击,虽未受伤,却也吃惊不小,嗔道:“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但你若硬要为难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说罢,双手结印,聚气成形,于胸前凝成一柄短剑。青光狐轻喝一声,短剑应声而起冲向天空。 黄袍男子不敢轻视,后撤一步,召回地面的仙剑进行抵挡。短剑一与道人的仙剑相撞就爆裂开,形成一片青色烟雾把黄袍男子包裹在内。黄袍男子顿觉头晕目眩、恶心欲呕,他大喝一声,一股真气自体内喷发而出,冲散烟雾。黄袍男子稳住內息,往青光狐方向的望去,青光狐却早已化成青烟逃脱。黄袍男子哼了一声,飞向公孙翊。 公孙翊看着飞来的男子,开口道:“你是……”话未说完,便因心力憔悴、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黄袍男子落地,抱起公孙翊,拾起地上的玉佩,看向公孙翊叹道:“确实天赋异禀,只是注定一生坎坷了。”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原本昏沉的天空又暗淡了几分。 “要变天了吗……” 正文 第2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黑暗,无尽的黑暗! 公孙翊此刻仿佛置身于虚无般,周围空无一物,只有源于黑暗的恐惧。突然,黑暗的四周出现了些许亮光,一点,两点,三点……公孙翊的周围明亮起来,如同白昼。 “啊……”公孙翊大叫一声,那些白光竟是数不清的妖魔异兽发出。 上古传说,得道的邪魔妖兽死后,若怨念不散,可化阴灵寄予人身,傍其轮回转世,最终控其心智,夺其肉身。不过要做到如此,非超凡入圣者从中协助不可,故此自上古至今也没出现几例。公孙翊当然不知此事,只是只身一人面对这无尽妖魔,不由得大惊失色。 妖魔邪兽散发出死气沉沉的光芒,把公孙翊的脸也映的苍白。放眼望去,他们尽皆睚眦欲裂,死死盯着公孙翊,仿佛与他有血海深仇。 公孙翊虽然非寻常人家的小孩,但也不过是个年纪八岁的垂髫小儿,面对此情此景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突然,公孙翊周围的妖魔凶兽眸中闪过凶光,公孙翊脚底顿时升起黑气。不及多时,公孙翊已被团团围住,数不清的煞气从公孙翊口中涌入其体内,公孙翊只觉头疼欲裂,三魂七魄似是要被冲散了般。 “啊……”公孙翊大喊一声,立身而起,已从梦魇中惊醒。 “你醒了!”黄袍男子笑道。 公孙翊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处于一飞毯之上,上下前后尽是茫茫云气,狂风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此时公孙翊身上已被汗水浸透,寒风刮得公孙翊全身抖个不停。 公孙翊道:“这……” 黄袍男子道:“你已昏迷一日,现在是在正在高空。” “什么!”公孙翊惊道,随即把头一伸,向下方望去,奈何穷尽眼力也只看到白色云雾。公孙翊向后挪了挪,又下意识地往自己胸口看去,惊呼一声,道:“我的玉佩哪去了?该不会还留在村里吧!” 黄袍男子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公孙翊,正是那枚玉佩。公孙翊接过带上,方才定下心神,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带我离开村子?” 黄袍男子面露微笑却并未解释,只见他手捏法诀,口中念咒,伸出食指往公孙翊阳白穴一点,公孙翊顿觉一道暖流涌入脑中。 公孙翊模糊的看见一老者身穿墨绿色道袍,手持拂尘,立身于山崖边。那老者背朝公孙翊,看不见容貌,却也有仙风道骨之态,让公孙翊从心底敬畏。 “觉阳,昨日天界一仙子传音于我,告知翼州黑龙山下女娲村有一名为公孙翊的男童,她盼我收他入门,我也欲与她结此善缘。今日你便下山打探,将那公孙翊带回门中。” “这是……”公孙翊回过神,惊道,“我怎么看到……” 觉阳道:“此乃‘传念术’,可将自身的所见所闻传于他人,刚刚你所听的正是我下山前师尊对我说的话。” 公孙翊闻言,心中忖道:“那位老爷爷看起来如同仙人,应该不是恶人,只是不知他口中的仙子是谁,为何……” 觉阳看公孙翊愣在那儿,开口道:“孩子,你是想念亲人了吗?” 公孙翊摇头道:“我爹在我六岁的时候上山打猎,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我娘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治不好,去年病死在家中,我早就没有亲人了。”公孙翊虽然心智比常人成熟,但回忆起这段往事也是悲不自胜, 话刚说完,便潸然泪下。 觉阳心头一紧,忍不住叹惜,忖道:“这孩子远比同龄人沉稳,原来是有这般遭遇,天道不公尽害了这些无辜的苦命之人啊!” 公孙翊抬手擦去泪珠,接着道:“我出村这么久了,也不知村民怎么样了?晓海被那妖怪打伤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妖怪会不会回到村里?” 公孙翊这一连三问,竟让觉阳悲悯之心更甚,叹道:“你被妖怪捉住时,全村人都视若无睹,没想到你竟还如此关心他们。” 公孙翊道:“这几年来都是村民们照顾我,若没有他们,我恐怕早就饿死了,又怎么能反过来怪他们?” 觉阳闻言,不禁佩服起公孙翊,忖道:“师兄以前常说世人大都是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人,我当时虽不以为然但没想到成人的心性竟不及一孩童,可悲可叹。” 觉阳道:“我带你离开村子时,那名孩童已醒,并无大碍,而且我已在村外设下结界,那妖怪是无法再进村了。” 公孙翊听后安心落意,长舒一口浊气,便又昏睡过去。 半日后,公孙翊难忍腹中饥渴,清醒过来,只是这次他竟没再梦见那妖魔邪兽。 公孙翊揉了揉惺忪睡眼,定睛往前方看去,所见之物竟让他睡意全无——一座仙山悬浮于半空中。 觉阳看向公孙翊,道:“我们到了,这便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承天派的所在之地——岱舆。” 上古之时,渤海之东有五座仙山山,被十五只巨鳌牵引,举首负戴。而龙伯国有一神人,一连钓了六只鳌,于是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不知所踪。数千年后,承天派天玄真人引天地之力,將岱舆迁至青州群山环绕之地,并布下承天大阵,引天地之力于此仙山,遂在此开山立派,传承至今。 “承天派……”公孙翊傻傻地念道。 “嗯,我辈主张顺天而为,依天而行,承天派,意为顺承天意。” 公孙翊又和觉阳谈了几句,飞毯也向仙山靠近了写些,周围已有仙气飘动,公孙翊吸了几口便觉神奇气爽,腹中饥渴也减了几分。 “那是什么?”公孙翊望向山底下的地面说道。 觉阳顺着公孙翊的眼光看去,只见一猩红色大阵被刻于地面,上面遍布繁琐的古文,便是觉阳也不能尽数看懂,大阵中央有一太极池底的水池,此时正泛着淡淡青光。 “那便是承天大阵了。”觉阳道“承天大阵引无尽天地之力汇于岱舆,使其漂浮于天地之间不受繁华世间所扰,更在周围设下结界使得凡夫俗子即使靠近也看不见岱舆的存在,并且使天地灵气凝结成水,被师尊及师兄弟们用以炼丹制药,而那难以入药的糟粕便落入这太极池中,所说是糟粕却也远胜寻常灵物,你以后在山中修炼也离不开这太极池。” 未几,二人登上半山腰上一处平台,公孙翊抬头望去,只见云雾缭绕,难以望穿。 “觉阳大哥,为何我们不直接飞上去,而要在此处停下?” 觉阳轻笑一声,道:“求仙路上何其艰难,自古至今能羽化成仙之人寥若晨星,师尊创教之时,在方圆百里之内设下禁忌,只能御空至此,一来是为抵御外敌,二来是为了磨炼弟子向道之心,如若没有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又怎能在求仙路上走得远?” 两人向山上行去不经意间已过两个时辰,公孙翊此时已精疲力竭,其途中数次见到仙宫就在前方,可迈上前去又是一片白雾。所谓修仙一途亦为如此,普天之下修仙之人如过江之鲤,可多数人即便穷尽一生仍只能得到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公孙翊此时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几乎就要放弃。觉阳看了看男孩,虽然心有怜意却并未刻意放慢脚步。 其实这段山路并不长,若是正常行走普通人半个时辰便可到达,但这条路被天玄真人施加了无上神通,用以考验弟子的心性。须知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公孙翊虽然难受但好在性子坚韧,一咬牙跟上了觉阳。觉看向公孙翊,笑着点了点头。 又走了片刻,觉阳道:“到了。” 公孙翊闻声望去,一座数丈高石门跃入眼帘,上书“通天门”三字,气势磅礴,威势外露,公孙翊只看了一眼便有惊心动魄之感。 两人穿过石门,只见一座大殿立于正中,四周散落着四五座殿宇,皆是琼楼玉宇,美轮美奂。 “那是……白泽?”公孙翊惊道。 觉阳顺着公孙翊的眼光望去,在石门后西侧有一块巨石斜插入地面,一只神兽正立身于巨石上,浑身雪白,狮身羊胡,头生独角,且背有双翅,遮天蔽日,在其四周仙气缭绕显得神圣庄严。 “不错,那正是镇山神兽之——白泽。”觉阳答道,同时向白泽行了一礼。 公孙翊学着他的某样像白泽行礼,接着问道;“我以前听爹爹说过,白泽为上古神兽,通人语,晓万物之情,可祛邪避凶,灭尽世间妖邪,是昆仑山的神兽,怎么会在这里?” “白泽确是昆仑山的神兽,早已被师尊度化至此,成为镇山神兽之一。” 公孙翊点头示意,不再多想,转身跟随觉阳向主殿走去。 “好久不见了。” 公孙翊回头一看,后方除了白泽并无其他生灵,而觉阳仍走向大殿,显是没听见这句话。公孙翊抓了抓脑袋,有些糊涂。 二人行至大殿门口,觉阳道:“师尊就在殿内,你独自前去,我在这候你。 公孙翊应了一声,抬脚迈入殿内。刚入主殿公孙翊便觉眼前一黑,而后光亮四起,片刻殿内便布满星宿。公孙翊往前走了数十步,眼前便出现一位老者盘坐虚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这老者自是觉阳的师傅,承天派的掌门天玄真人了。 天玄真人察觉公孙翊前来,笑道:“你来了。” 公孙翊上前行了一礼,道:“是。” 老者抬手伸向公孙翊,將手掌放在公孙翊头顶百会穴上。公孙翊顿觉一道暖流涌边全身,而这道暖流较之觉阳的“传念术”又颇为不同。 那老者连连点头,忖道:“确是天纵之资,可是这体内……唉,福祸相依,谁人能料?”又向公孙翊道:“孩子你可愿拜入我门下,有朝一日,鱼跃龙门,修炼成仙?” 公孙翊惊道:“成仙?”公孙翊和觉阳在赶往岱舆的途中就已知道,承天派掌门要收自己为徒,但现在听亲口说自己或能得道成仙,心中也颇为激动。又想到那日在村中险些被一妖狐所杀,若是能成仙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修炼到像觉阳大哥那样也无需怕那妖狐了。 公孙翊心念一转,想起了父亲和自己说的拜师礼,当下整理衣襟,跪在地上,行了一拜三叩之礼,道:“弟子公孙翊拜见师傅。” 老者一笑,心想这孩子年岁不大却已有这等灵智,道:“起来吧。”也不见他手上有何动作,公孙翊的身子便自行飘起。 老者又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千年来我收的第六名弟子,我门下有八字,到你这刚好是个‘恒’字,日后你的道号便叫‘恒浩’罢。” 公孙翊道:“谢师傅。师傅你刚刚说我是你千年来收的第六个弟子,这么说师傅你是神仙?” 那老者笑道:“修仙之人的寿命是凡人的数倍,但最多也只有千年,但岱舆被我迁移至此已过了千年,你说我是不是神仙?” 公孙翊一听又向天玄真人拜了三拜,心中大喜过望,随后公孙翊又提了数问,天玄真人也悉心地一一作答,一顿饭的功夫过去,公孙翊心中的疑窦已解开大半。 此时公孙翊已一日未进食,适才又登高山,此刻已是饥渴难忍,肚子咕咕地叫。公孙翊单手抓头,面露难色。天玄真人道:“让觉阳带你去你的住处吧,你心中的诸多疑团问他亦可。” 公孙翊又向天玄真人躬身行礼,转身回走,迈出一步便到了殿外。 公孙翊走后,天玄真人道:“那枚镇妖玉虽能抑制住他体内的邪灵,但稍一离体,他便容易迷失心智,你要我收他为徒也是煞费苦心啊。” 天玄真人的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一女子,女子四周飘散着仙气,看不清样貌。她诚恳地道:“只盼道祖能对他倾囊相授,助他早日脱离苦海。 天玄真人叹道:“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这又是何苦?” 女子长叹道:“我欠他的又何止这些?这一世也还不清……” 正文 第3章 逆徒 公孙翊走出大殿,见觉阳仍在原处等候自己,两人相视一笑,觉阳道:“看来从今日起,你得叫我师兄了。” 公孙翊抱拳道:“是,师兄。” 觉阳又领公孙翊前往其住所,两人行至一三丈高楼前,只见牌匾上书“谪仙楼”。二人推门而入,但见一楼正中放着一半人高的紫色炼丹炉,四周的架子上零散的排放了些灵药仙丹。 觉阳道:“这‘谪仙楼’本是大师兄的住处,只是自从……”觉阳不愿多言,带着公孙翊走向二楼。 二楼中只有一床一桌和些许洗漱用具,其它的空间几乎被书籍占满,公孙翊知晓这是大师兄曾经生活起居的地方。 觉阳道:“六师弟,以后你就住在这‘谪仙楼’里,这一楼是给你炼丹制药的地方,二楼负责平日的生活起居,三楼则是给你修炼的地方,稍后你自行去看看吧。” 公孙翊刚想应答,肚子又发出咕咕的声音,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觉阳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道:“师弟你未曾修炼,肚子饿也是正常,这是辟谷丹,吃一粒便可一日不饿,这一葫芦够你吃一年了。”公孙翊点了点头。觉阳又道:“日后师弟你修仙有成可直接以天地灵气为食,好在这岱舆山中灵气充裕,以师弟的资质也无需花费多久。” 觉阳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公孙翊道:“这是修仙的功法,天下修仙的门派虽多但都出于同源,这《阴阳双气诀》便是万法之宗,师弟日后需用心研习才是,若有不懂尽可向我请教。”又看向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暂且先休息,承天派的诸多事物明日再说不迟。”话毕,觉阳便转身下楼。 公孙翊忙道:“师兄,我……”话未说完觉阳已不知所踪。 公孙翊轻叹一声,“我的诸多疑问还未解开,师兄便走了,也罢,明日再问不迟。” 吃了一粒辟谷丹后,公孙翊便翻开那本《阴阳双气诀》,公孙翊的父亲虽然早亡,但在公孙翊学会说话时便教他认字,所以书上的字大都识得。 只见开篇写道:“此法贵为万法之宗,是盘古死前所留。上古时期,女娲将道法分成天、地、人三卷,留下‘人卷’给世人修炼,数千年来能人辈出,不少人对功法有自身见解,这些人随后开辟了自己的门派,但世人无一相同,那些见解不见得适用于后人。此书虽无注解却利于自身理解,修仙一途毕竟是自身事。” 公孙翊忖道:“想不到这《阴阳双气诀》的来头这么大,承天派真是不简单。听爹说世上的修仙门派多如牛毛,但是修炼成仙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原来还有这等缘故。” 公孙翊又翻到正文:“世间万物皆由阴阳构成,阳盛则刚,阴盛则柔,刚柔并济方成大道。修仙根本便是引天地灵气入体,但灵气亦分阴阳,分而引之,方能事半功倍……” 公孙翊再欲看时却想起觉阳说三楼才是修炼的地方,遂收起心猿意马登上三楼。三楼只有一、二楼的一半高且空无一物,地上纹着太极八卦图,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空洞,此时已经午夜,月光透过空洞在楼层里泛起点点光芒,这光芒对应着诸天星宿。公孙翊走到太极八卦图的正中盘腿而坐,按书上所说感受天地灵气。 岱舆本是仙山,又有承天大阵加持,灵气异常浓厚,不多时公孙翊便感觉天地灵气在四周游动。公孙翊又试着引一丝灵气入体,在体内游走一周天后汇于丹田,而后又分阴阳两股,分别游走少阴、厥阴、太阴、阴维、阴轿的诸阴经脉和少阳、阳明、太阳、阳维、阳轿的诸阳经脉,之后又交汇于膻中气海化为自身真气,公孙翊只试了一次便觉神清气爽,身体的疲劳也减弱了几分。 成功一次之后公孙翊便大胆起来,不顾循序渐进之理把感受的灵气全部吸入体内,待到阴阳两气汇于檀中穴时,公孙翊身躯一震似是被千斤石压住胸口一般难受,而后又忽冷忽热,时而如入冰窖,时似坠入火山,阴阳两气在体内肆意游走。 修仙同习武一样讲究循序渐进,若一味贪快,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公孙翊此行确是犯了大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孙翊胸口的玉佩发出耀眼的白光,阴阳两气被渐渐吸引,重归膻中气海,之后水火交融归于平静。 “这玉佩……”公孙翊道,“那日在村里,它已经救了我一次,现在又救了我一次,真不知它到底是什么宝贝……” 公孙翊经此大变,不敢随意再练,每次只取少许灵气,至天明时方止。公孙翊彻夜未眠,不但毫不疲倦,反而觉得身轻如燕,举手投足间似有千钧之力。 “师弟!师弟!” 公孙翊识得这是觉阳的声音,急忙下楼开门,只见一人站在门口,长着一张方脸,浓眉大眼,不是觉阳是谁? “师兄,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觉阳笑道:“师弟你忘了?我昨日说过今天要带你好好参观岱舆,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忘了。” 公孙翊一拍脑门,道:“对啊!我只顾修行,怎么把这事忘了。” 觉阳一听,脸色微变,道:“师弟肯用心修行本是好事,但切不可急功近利。万一堕入魔道,败坏门规被世人不耻不说,甚至会迷失本心被妖魔利用。师弟此行却不是‘好事’。”觉阳不善言辞,此时也不只怎么说才好,只知这不是一件“好事”。 公孙翊大惊道:“师兄教训的对,我日后必定循序渐进不敢贪快。”心中念及昨日凶险之处,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觉阳道:“师弟能有此觉悟当真是再好不过了。”脸上神情甚是欣慰。 觉阳领着公孙翊四处游走,行至广场正中,觉阳指着主殿道:“那‘承天殿’你昨日已经去过,除了每年二月十五的讲道外师尊基本都在殿内,现如今门派里包括你在内也只有六人,大小事物自从大师兄走后都是经我处理,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师弟海涵。” 公孙翊道;“不敢,不敢。师兄,昨日我就听你说那‘谪仙楼’本是大师兄的住所,现你又说大师兄走了,那大师兄到底是谁?又去哪了?” 觉阳轻叹一声,闭口不答。公孙翊见他不理睬自己也只好作罢。 觉阳又指着一座十丈高楼道:“这‘摘星阁’是藏书的地方,人族数千年来的经典大都在里面都可以找到,我们修道之人所用的术法神通更是不计其数,当然天下惊才绝艳之人何其多,他们的著作便是‘摘星阁’也不能尽数收录,这些东西要想得到还得看机缘。” 公孙翊忖道:“我那‘谪仙楼’里的书籍多半是大师兄的典藏了,日后可得好好研究才行。” 觉阳道:“‘谪仙楼’四周的楼房都是弟子的住所,我们昨日回来晚了没碰到师兄弟们,从今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若有麻烦我们定会定会尽力相助。” 公孙翊自小便孤身一人,虽然在村民的帮助下成长但多少有写隔阂,自从到岱舆后,师傅和师兄待自己都如亲子,心中颇为感动。听觉阳说完后,眼眶一热,泪水险些流出,道:“谢师兄,师兄和师傅都对我这么好,我日后定当报答。” 觉阳道:“师弟哪里话,我们身为同门自当相互扶持,若要讲究礼尚往来的俗套便见外了些。”公孙翊自知失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觉阳又指向‘谪仙楼’对面的一座大殿道:“那是‘化仙殿’,师尊每年都会在里面传道授业,众位师兄弟也时常在里面坛经论道,现在他们多半在里面,我们不妨进去瞧瞧。”当下领着公孙翊走向‘化仙殿’。 公孙翊站在殿外便听见了激烈的讨论声,走近殿内,只见地上零散的放着几个蒲团,两男一女正在争论,四周种满了闻道树,殿内另有一高台,台上亦有一蒲团,蒲团前放着一巨大的香炉,里面插着三根丈许长的入道香。闻道树和入道香在修仙人眼里皆是珍品,在“化仙殿”内却有如此之多,承天派的底蕴可见一斑。高台后的墙壁上有一幅巨大的画像,既非三清亦非女娲,而是盘古,只是盘古早已身死道消,天玄真人为何要供奉他的画像便不得而知了。 “二师兄,这便是我们的小师弟吧。”公孙翊闻声望去,只见一俊俏的青年男子正望向自己,那男子长身玉立只比觉阳矮了一些,但眉目如画凡人见了必会误认为他是风流子弟。 觉阳笑道:“远空师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依你的性子怕是早向师尊打听清楚了吧。”远空道:“师兄哪里话,师傅收徒我哪能不关心,但我不问便贸然开口未免不妥,慧凡师兄,静玉师妹你们说是不是。” 那名叫慧凡的男子是五短身材,脸色阴沉,一身膘肉,但全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让人不敢轻视。那位叫静玉的女子却是身材高挑,唇红齿白如出水芙蓉。 静玉笑道:“你明知二师兄是老实人说不过你却还要为难他,四师兄,只怕你还没我们小师弟老成持重。”公孙翊没料到师姐竟会拿自己作喻,只得抓头干笑。 远空大笑一声,道:“非也非也,我若老成那便不是我了,如若失了本心还怎么修仙,师妹你劝我稳重一些,难道是盼我不能成仙?” 静玉深知这位师兄油嘴滑舌最善与人争辩,当下也不睬他,看向公孙翊闻道:“小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公孙翊道:“我叫公孙翊,对了,昨日师傅还给我取了个道号叫……恒浩。” 远空一听,便念道;“恒浩,恒浩……哈哈,好道号,好道号。师弟,师傅对你不薄啊!这……”正欲说下去,却见众人白了他一眼,只得闭口不谈。 公孙翊又向众人讲述了自己的来历,在远空的要求下顺带把生平说了个遍,众人无不感伤,又向师兄们请教了些许问题,师兄们都用心作答,但关于大师兄的问题大家都闭口不谈,远空几次欲言又止。 至正午时分,众人散去,临走之时,远空张开十指向公孙翊使了个眼色道:“师弟日后有什么疑惑大可来找我。” 公孙翊道:“多谢师兄。” 公孙翊见众人四散而去,并无一人回住所,便问向觉阳。觉阳道:“岱舆乃是仙山,山中灵药、神兽等不计其数,但师弟你修为尚浅不可随意出走,免遭不测。”万物相生相克,有益必有害,灵药、神药四周必有守药的灵兽、神兽。公孙翊亦知此理,便告别觉阳回到“谪仙楼”。 “大师兄已离开岱舆,觉阳师兄是二师兄,在门派里的都是他师弟,但他每次说话都说的是‘师兄弟’,看来大师兄在他心中分量不轻,只是为何关于大师兄的事他们都不愿提起?奇怪,奇怪。”公孙翊苦思冥想也不得其解,想要修炼又怕向昨日一样,只得躺在床上休息,醒时已是傍晚。 公孙翊走出“谪仙楼”,径直往远空的住所走去。 “远空师兄……”公孙翊低声喊道。 不多时便有一人开门迎公孙翊进去,正是远空。 远空笑道:“师弟找我所为何事啊?” 公孙翊道:“师兄临走时张开十指,又对我使眼色,想必是让我今日酉时前来找你。我说的对不对?” 远空道:“师弟果然天资聪颖,只是我本想让你亥时前来,但无奈是有十个手指,当时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伸出脚趾,这才让你认错了时间。” 公孙翊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来了,还望师兄为我排忧解难。” 远空道:“好说,好说,你八成是想问大师兄的事吧?” “正是。” “唉,大师兄本名我不清楚,只知道他道号叫明宇,他本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师兄弟中数他天资最好最有仙缘,不但如此,他为人处事更是一流,可以说既有觉阳师兄的忠厚又有我的睿智。” 公孙翊心想觉阳师兄老实是真,你聪明倒不见得了。 “但大师兄就是太过聪明,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最后想得太远失了本心,堕入魔道,犯了大错,被逐出师门。”说到这,远空又轻叹一声,脸上浮现悲痛惋惜之情。 公孙翊忖道:“难怪师兄们都不愿提起大师兄,原来还有这等事。”说道:“远空师兄,大师兄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被逐出师门?”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师兄那天进入承天殿,而后被师傅打了出来,浑身是血。众师兄弟上前扶他,却都被他打昏,醒来的时候大师兄已不知所踪。师傅也不愿多说,只说世上已没这人了。师兄弟们当时都以为师傅一怒之下杀了师兄,但又看到有血迹沿着山路向下,便纷纷猜测师兄被逐出师门。说是被逐,但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毕竟师兄待我们不薄,谁不不希望他死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关于他的消息半点也无,唉。” 公孙翊见吊儿郎当的远空师兄此时闷闷不乐,便知大师兄在众人心中地位之重,竟也跟着伤心起来…… 正文 第4章 修仙路,登天路 公孙翊回到谪仙楼,望着这个大师兄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公孙翊虽然和明宇素未谋面,但和众人的言谈中也已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兄的为人。 “大师兄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可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走上了歪路了?难道是师傅错怪了他?” 公孙翊摇了摇头,自己小小年纪又哪里知道什么歪路不歪路的了?何况师傅本事通天,自然也是不会错的。 公孙翊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不再多想。 “明天开始好好修炼吧,早些学成本领,早些回村子。也不知道晓海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夜幕沉沉,男孩就这样伴着偶尔从窗户外吹来的徐徐凉风,缓缓入眠。 男孩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着翻了个身,将被子踢开一角。房间的黑暗角落里走出一名女子,为男孩轻轻盖好被子。 女子看向男孩,摸了摸他的头发,脸上的神情有喜悦,有欣慰,还有悔恨。 这一夜,男孩睡得很熟,做了梦个很甜美的梦,梦到自己便成了大神仙,振臂一挥,山河呼啸,天地变色。似乎从爹娘走后,便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做这么美好的梦。 翌日,刺眼的阳光惹得公孙翊睁开了双眼。起身洗漱过后,公孙翊便待在二楼看那些明宇留下的书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公孙翊虽然想早些修炼成仙,但前日修炼的意外仍在公孙翊心头挥之不去,因此公孙翊不敢贸然修炼。既然明宇是大师兄,那么他的本领一定高强,说不定会有些关于修行的诀窍法门留下,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句话公孙翊虽然没听过,但道理还是懂的。 但公孙翊却忘了《阴阳双气诀》开篇的那段话,修行是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不是明宇,即便明宇当真留下些诀窍法门也不一定适合公孙翊,多半会适得其反,早早断了公孙翊的修仙路。 修仙路,亦是登天路,而天地相隔九万里,这条登天路路程之远比九万里只多不少,需要自己慢慢走,慢慢爬,即便借助他人到了高处,在那之后也会寸步难行,更可能因为底子不实,摇摇晃晃,最终被狠狠摔在地上,身死道消。 公孙翊此时年幼,自然不懂,好在明宇并没有真的留下什么诀窍法门。明宇留下的只有凡尘中诸子百家的典籍,多为圣人之言,此外还有些通俗小说。 “大师兄怎么喜欢看这些东西?难道这些书籍也能增进修为?”公孙翊抓了抓脑袋,不明就里。 公孙翊随手抓过一本叫《少年游》的武侠小说看了起来,不多时便看得津津有味,书里面描写的江湖,让他心向往之。 公孙翊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一只脚的修仙大道,何尝不是另一种江湖?这里亦有尔虞我诈,亦有快意恩仇、亦有行侠仗义……只是在这条修仙大道上的人除了与人斗外,还要与天斗,与地斗……漫漫长路,孤独寂寥。 “恒浩师弟,你在吗?” 公孙翊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时,耳边却响起远空的声音。 公孙翊赶忙下楼开门,却发现觉阳、慧凡、远空、静玉都在门外。 公孙翊疑道:“师兄师姐,你们?” 远空道:“昨日太过匆忙,咱们四人没能准备好见面礼,今日才筹备完善,给师弟你送来。” 公孙翊忙摇手道:“不用什么见面礼,师兄师姐对我都很好了,何况我一个人在山上,要这些东西也没用啊。” 静玉笑道:“你且放宽心,并非什么珍贵物件,有没有用你且看了再说不迟。” 说罢,静玉双手往外一摊,凌空变出一件雪白色长袍,递给公孙翊,说道:“这件袍子是有冰蚕丝混以金须丝制成,虽非至宝但冬暖夏凉水火不侵,寻常的法术也不能将其损毁,而且这件袍子能贴合穿着者的身材,即便小师弟你以后长到跟觉阳师兄一样高大也不用担心撑破了袍子。” 公孙翊转身穿上,原本宽大的袍子立刻变得贴合公孙翊的身材,正是天衣无缝。公孙翊捏了捏衣角,柔顺轻薄,舒适无比。 慧凡递给公孙翊一双绣有云纹白靴,和静玉送的袍子凑成一对。 慧凡笑道:“这双靴子比不上师妹的法袍,没那么多讲究,只是一样伸缩自如,无比贴合,还有个好处便是底子厚不怕磨破,岱舆的山路崎岖难行,师弟你穿着草鞋终究不是办法。” 公孙翊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有些泥泞的破的草鞋,抓了抓头,讪讪地笑了笑,却没有立刻换上靴子。 觉阳没有说话,只是递给递给公孙翊一条五彩斑斓的丝绳,公孙翊登时心领神会,伸手收下。 远客咳嗽一声道:“师弟啊,师兄准备送你一本无上宝典,这是师兄我之前从山下淘来的,费了我好大心力,只是师弟年岁尚小,神魂未稳,不宜观这无上功法,免得师兄我揠苗助长,反而害了师弟你。因此这本书师兄我便暂且代你保管,等过个几年再转交给你。” 公孙翊使劲点了点头。忖道:“无上宝典,那一定很厉害吧,难道比《阴阳双气诀》还厉害?” 远空话一说完,其余三人便察觉道了远空话里的玄机,静玉脸颊绯红,慧凡摇头苦笑,觉阳却出声呵斥道:“五师弟!” 远空笑着搂住了觉阳的肩,转过身去,说道:“师兄你莫要生气,小师弟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不对,早晚是个男人,所以这些他迟早要懂的对不对?何况咱们修行本就讲究阴阳调和,刚柔并济,这叫殊途同归……” 觉阳听了脸色越来越差,公孙翊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仙门派,竟然和街角巷弄一般,充满了烟火气。 突然间,公孙翊笑了,笑得很开心,“师兄师姐,谢谢你们。” 远空不再和觉阳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转过身来,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的,师弟你见外了。” 公孙翊摇了摇头道:“不单单是这个。” 四人面面相窥,不明所以。 公孙翊回谪仙楼里,换上了慧凡送的靴子,用力的跺了跺,果然比草鞋要舒适不少,只是鞋底太厚,让公孙翊没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有些不习惯。 公孙翊望向角落的柜子,那里收着旧衣服和那双草鞋,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公孙翊却舍不得扔了,毕竟这是自己爹娘留给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这日公孙翊修炼到很晚,一点一滴地吸收着灵气,顺风顺水,毫无阻塞,也无意外。他不再害怕了,因为身处岱舆让他很安心。 公孙翊躺在床上,胸口的镇妖玉滑落了出来,原本系着玉佩的绳子早已被青光狐打断,之后被觉阳重新打了个结才得以重新系上。此时系着镇妖玉的是一条崭新的绳子,镇妖玉的光泽在五色丝绳的映照下仿佛又明亮了几分。 睡梦中的公孙翊突然笑了起来,他梦见了自己的爹娘,他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拜了老神仙做师傅,师兄师姐都对自己很好,自己在这里就跟在家一样。 睡梦中的公孙翊揉了揉眼角,之后又笑了起来。 承天派并无什么刻板的规矩,不像凡间大多数修仙门派一样,要求弟子每日拜见师长,更要求弟子每日天未亮时便起床做早课。毕竟修行是自己的事,即便有人在前面拉后面推,你自己不抬脚挪步也是徒劳无功,不如顺其自然。因此公孙翊这日睡到很晚也无人惊扰。 公孙翊起床洗漱过后,吃过一粒辟谷丹,并没有着急修炼,而是继续看昨日没看完的那本小说,毕竟修仙一事靠的是水磨功夫,不可能一蹴而就,急不得。 何况公孙翊隐约觉得,在晚上修炼,更加称心如意,其中原由,公孙翊也想不明白。 世间的修行法门众多,但根源还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化为自身真气,只是存储的窍穴有所不同,大多在膻中气海,有些在下丹田。而根据个人体制不同,适合修炼的时辰也因人而异。 修炼初期这些真气会在窍穴飘散,如同云雾般,世人称为“云雾境”而凡俗中大都修仙者都是这个境界,在这个境界修士已经能御风而行,使用些法术神通和驾驭一些法宝,能有三百阳寿。而下一境界称为“湖海境”真气凝结成水,而根据个人资质、修炼功法、后天用功的不同,有些人的真气凝结成汪洋大海,而有些人只是一片小小的湖泊,所以这一境界的人龙蛇混杂,本领相差悬殊,这一境界的人,能活千年。 至于之后的境界,公孙翊那本《阴阳双气诀》人卷并未言明,想来是女娲希望人族能够依靠自身才智需求破境飞升之法,只是这些距离公孙翊太过遥远,所以也不是现在他的需要考虑的事情。 公孙翊放下那本小说,叹了口气,书的最后主角没有和他想的那样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没有和心爱的姑娘走到最后。年幼的公孙翊并不懂什么男欢女爱,也不并如何伤感,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只是书上结尾的一段话却让公孙翊印象深刻,叫“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公孙翊此时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想来是说人在“大势”面前如浮萍一般毫无抵抗之力,所以要顺势而为,这和承天派的宗旨不谋而合,此时的公孙翊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公孙翊看了看窗外,想到自来了岱舆后除了第二天觉阳带自己随意逛了逛外一直呆在摘星楼里。公孙翊虽然不是心性跳脱之人,但毕竟只是个孩子,也觉得有些闷了。 公孙翊走出谪仙楼,此时邻近傍晚,西斜的日光映在男孩白皙的脸庞上,愈发衬得公孙翊清秀俊朗。人靠衣装,马靠鞍。公孙翊此时身着雪白色袍子,虽然只是在修仙之道上刚刚入门,却已有仙人之姿。 公孙翊一路直行,走到通天门后。 公孙翊先向白泽行了一礼,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白泽是兽非人,但好歹是镇山神兽,若是直呼其名难免有些不妥。 公孙翊憋了半天,才试探性的问道:“前……前辈?” 白泽依然站在巨石上,没有动作。 公孙翊接着道:“那日和我说话的……的‘人’,是前辈吗?” 白泽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答话。一人一兽久久相对无言。 良久,公孙翊见白泽不愿搭理自己,伸手抓了抓头,转身想要离去。 “很多事情,你现在想不明白,但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便会渐渐明白了。” 公孙翊急忙转身,方才他已经确定,这个声音并不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而是在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 云雾境的修仙着便可已经心声传音,算不得什么高上神通,白泽身为神兽自然通晓这门神通。 公孙翊知晓白泽的本领,料想是白泽所为无误。 公孙翊缓缓道:“前辈,我以前听说人死之后魂魄前往阴间,之后根据身前功过善恶轮回转世,这是真的吗?” 白泽闭口不答。 公孙翊也不在意,走近白泽,背靠着白泽所站的巨石坐下,接着说道:“前辈,你说要是我爹娘转世之后还能认得我吗?他们还能在一起吗?那时候我是不是已经长成大人了?或许已经修炼成仙了……” …… 白泽始终沉默不语,但公孙翊依旧说个不停,有些不好意思向师兄师姐说的事情也一股脑全说出来。 从此以后,公孙翊便经常到这巨石旁和白泽说话,有关于修行也有关于自己的师兄师姐及远在翼洲黑龙山下的朋友。白泽也并非一直不言不语,偶尔也会开口说上一句,虽然公孙翊听不太懂,但却能开心很久。 就这样,公孙翊在谪仙楼中修炼,在摘星阁中看书,在化仙殿里听师傅讲道与师兄师姐坐而论道,在巨石旁向白泽说着自己的心事……公孙翊在这条登天路上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正文 第5章 玉兔东升,金乌西落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已过了一纪。 这一日,公孙翊正在太极池中洗礼肉身,只见他禁闭双目,盘腿而坐,任凭灵夜不断冲刷着身躯。 十二年过去,公孙翊如今已经长成健壮的男子,模样虽未有多大变化,但眉宇之间的稚气已成了英气。 忽然间,公孙翊睁开双目,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到了一个飘渺的身影,那身影似是发现了公孙翊一般,发出“咦”的一声,公孙翊大喝道:“什么人!” 太极池坐落于承天大阵中央,平日仅供弟子们洗礼肉身,今日公孙翊在此便不可能有其他弟子前来。且岱舆四面环山,四周更有结界,凡人根本无法到达,公孙翊料想这人影决非善类。 那人见公孙翊呵斥,也不答话,只是向外退。公孙翊见状,双足使力,飞身向前,直抓那人后心。 “啊!”那人显是没料到公孙翊会追赶上来,竟被公孙翊擒住,惊呼了一声。 公孙翊望向那人,模样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那女子身着淡粉色长裙,琼鼻杏目,头扎双髻,娇小玲珑。只是这样一个女子竟出现在此,确是非同寻常。 公孙翊道:“妖怪,你在此作甚?” 那少女道:“你才是妖怪呢,本仙子超凡脱俗怎么可能是妖怪。” 公孙翊笑道:“岱舆四面环山,常人难以到达,且常人一接触灵液就有爆体而亡的危险,你一个少女却出现在此,还说自己不是妖怪?再说,你不是妖怪为什么见了我要逃?” 公孙翊小时险被妖狐所杀,因此对妖魔鬼怪异常憎恶,即便对方是少女模样心中也无怜悯之意。 少女脸上一红,道:“你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在那我哪能不跑。” 公孙翊低头往身上看去,自己确实是赤身裸体,脸上登时浮现尴尬之色。先前公孙翊泡太极池中,情急之下竟忘了这事。 公孙翊赶忙凌空抓起长袍,罩在自己身上,道:“你狡辩也无用,我先毁了你的根基让你显出原形。”话毕,便一掌往少女胸口击去,意图击碎她的内丹。 恰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住手!” 公孙翊识得这是远空的声音,手立刻在半空中停住,不多时便见远空从空中飘下。 远空道;“师弟你性子太急躁,差点引火上身,她可不是妖怪。” 公孙翊疑道:“师兄怎知她不是妖邪?” 远空笑道:“师弟毕竟修为尚浅,还未能跻身湖海境修炼出天眼,无法一眼洞穿万物本质,看不出她的真身。但她身上没有丝毫妖气,又怎么是妖?即便她极擅隐藏,又怎么躲得过你身上的镇妖玉?” 公孙翊低头看向胸口,玉佩毫无反应,又想起当日青光狐来袭时,玉佩确实微微发热,只是当时天地大变,自己并未注意。公孙翊忖道:“原来这玉佩还有这等妙用,怎么师兄比我还清楚?” 那少女一听到镇妖玉喜得心花怒放,只是远空和公孙翊却并未发觉。 公孙翊问道:“既然她不是妖怪,那怎么……” 远空道:“岱舆上遍地灵兽,偶尔有几只从山上下到太极池也不足为奇,这少女便是修炼成人形的灵兽。” 那少女把头一昂,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普通的灵兽,本姑娘可是……” 公孙翊见她趾高气昂,也不搭理她,向远空道:“师兄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远空道:“师弟学艺也有些时日,按照惯例今天是师傅检验你修为的日子,只是近来你修炼到了要紧关头,众师兄弟便没向你提起,到今日我才急忙赶来告诉你。” 公孙翊一听,笑道:“原来是师傅找我,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公孙翊此时已经能御风飞行,不多时便到了禁飞的平台,转过头时却发现那少女一直跟着自己,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少女道:“你刚刚在太极池对我那般无理,怎么能一走了之,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远空戏谑道:“小师弟你艳福不浅啊。” 公孙翊素知远空的为人,也不应答,心想师傅到时自会处置,便飞速向前不做停留。 十二年前公孙翊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通天门,而如今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三人一路行至广场,公孙翊见师兄师姐和师傅都此时都盘腿坐在广场上,天玄真人居中,其余几人分坐两侧。 众人见到公孙翊背后的女子都咦了一声,公孙翊向天玄真人道:“师傅,她……”天玄真人点头示意,公孙翊不再多言。远空向天玄真人行礼后便自行找了个蒲团坐下,只留下公孙翊和那少女被众人围住。 天玄真人道:“恒浩,你拜入我门下已过了十二载,今日我与你众位师兄一起考察你这十二年来的修行,还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公孙翊道:“是,弟子定当不负师傅与重师兄的期盼。” 只见公孙翊手拈法诀,双唇不断张合,不多时,广场上便风雨变色,天地灵气不断涌向公孙翊。众人见状皆忍不住赞叹,少女也是吃惊不小,心想:“原来小子天资不错,那我一时失手被他抓住也不算丢人。” 灵气在公孙翊体内游走三十六周天后,化为真气从公孙翊胸口的膻中穴喷涌而出,形成一个太极图案,而后化为一只巨龙直冲云霄,消散在天际。 众人见状皆拍手叫好,就连天玄真人也点头赞叹。几柱香的时间内,公孙翊已将自己对灵气的吸收、掌控、运用完美的展现出来,而要做到像公孙翊一样凡间修士少则需要数十年,多则上百年,公孙翊却只花了十二年。公孙翊此时虽未到达湖海境,但体内真气充裕已不亚于一般的湖海境修士。 天玄真人道:“看来这十二年你并未荒废,很好,很好。你上前来,我有宝物赐你。” “谢师傅。” 天玄真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铁盒递给公孙翊,公孙翊伸手接过,只觉入手微烫,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金黄色的珠子。 天玄真人道:“昔年天帝纵子行凶,十日齐出,祸害天下,后羿射下九日挽救了天下生灵。那九只金乌死后精气不散,久而久之便凝聚成了这‘金乌泪’,至今它还有灵性。” 公孙翊伸手抓起那颗珠子,入手时奇烫无比,之后那颗珠子又不停震动,似乎是因为害怕公孙翊而颤抖,公孙翊向内注入自己的真气,那颗珠子便逐渐归于平静。 天玄真人又道:“这颗珠子至阳至刚,和镇妖玉一样亦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邪灵,不过近来你修炼有成,自身就能压制,这珠子的作用就不那么明显了。‘金乌泪’也是炼器的至宝,日后你有想炼制的法器,便可用它。” 公孙翊体内寄有邪灵的事,天玄真人早已得知,但是体内邪灵无法靠外力清除,只能靠自身修为及外物压制,故此,天玄真人将“金乌泪”送给公孙翊。 公孙翊又向天玄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傅。” 天玄真人看向少女道:“你上前来。” “老头,刚刚你的弟子非礼我,你不会也要为难我吧?”此话一说,众人皆莞尔,公孙翊也是苦笑。 天玄真人笑道:“那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天玄又向少女秘密传音了几句,至于说的是什么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少女道:“当真?” 天玄真人点了点头,又向公孙翊道:“恒浩,从今日起她便与你结为道侣,和你一同修行。修仙路漫漫,有人作伴便不那么孤单了。”说完便化成青烟不知所踪。 公孙翊:“师傅……” 天玄一走众人便围了上来,远空抢先说道:“师弟,为兄早说过你艳福不潜,现在你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灵兽作道侣,日后有什么好处可别忘了师兄我。” 道侣即是一同修行的伴侣,凡俗中的道侣最后多半会结为夫妻,但公孙翊和这少女族类有别,自然不作此想。 静玉白了远空一眼道:“师弟莫要听他胡说,这世上灵兽虽多但修炼成人形的却是极少数,这姑娘少说也修炼了千年,于修行上的见识可比我们广博多了,有她在身边,你修炼遇到瓶颈也不必担心了,师傅此举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慧凡上前拍了拍公孙翊的肩膀,轻声道:“师弟,自求多福吧。” 觉阳却只是看着两人并没有说话,但脸上可见欣慰之色。 公孙翊还未反应过来,众人便已散去。 公孙翊携少女回到谪仙楼,公孙翊道:“方才师傅对你说了什么?” 少女道:“他说你是天下第一苦命人,要我看你可怜,好好照顾你。” 公孙翊自是不相信她的话,但见她不想明说便不再问。 公孙翊道:“怎么说你我现在也算认识了,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少女道:“我叫瑾钰,你以后叫我钰儿吧。刚刚我听你师傅叫你恒浩,这难不成是你的名字?” 公孙翊道:“我本名公孙翊,恒浩是师傅赠我的道号。” 瑾钰一听便忍俊不禁,道:“天玄那老头,取个道号还这么有意思,恒浩,恒浩,不就是很好吗?哈哈哈……” 公孙翊虽不知天玄真人的真正用意,但见她出言诋毁自己师傅,忍不住嗔道:“我师傅是神仙,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瑾钰听闻反而笑得更欢,道:“你该不会真认为天玄他是神仙吧?” “师傅亲口对我说的,怎会有假。” 瑾钰道:“自逐鹿之战后,天帝命大神重和大神黎阻断天路,从此天地隔绝,神仙下凡一次便已是难事,更别提在凡间开宗立派了。” “这么说,我师傅不是神仙?” “也不尽然,凡人再怎么修炼也无法将岱舆挪移数万里,你师傅的本尊是神仙不错,不过留在岱舆的也不过是他的一具法身,算不上神仙。” 公孙翊道:“我又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瑾钰嗤之以鼻,道:“岱舆被那老头挪移至此的时候我就在山上,你觉得我说的是真是假?” 公孙翊忖道:“爹以前讲故事的时候说,为防止神灵下界,天帝隔绝了天地的联系,还把建木砍了,自此以后凡人除了飞升成仙外再难登天,而天规森严神仙也难以下凡。看来她说的倒也不假。”心中这般想,嘴上却道:“原来你年纪这般大了,居然还要我叫你钰儿,真不害臊,我看我还是叫你婆婆吧。” 瑾钰脸上一红,怒道:“世间万物或多或少天生就带有灵力,你们人族最弱,天生就是人形,而灵兽天生灵力超凡,比妖兽更难成形,那些举世无双的神兽则永远都不可能成形了。我虽然存活了千年,但近来才修炼成形,算起来怎么也比你小。” 瑾钰被公孙翊说得动了真怒,一掌打在公孙翊胸口,瑾钰模样虽小但毕竟是千年的灵兽,这一掌凝聚灵气少说也有千钧之力,竟使公孙翊飞身撞在了丹炉上,瑾钰自知失手,赶忙上前扶他。 公孙翊受了瑾钰一掌,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热血。公孙翊忖道:“到底是千年的修为,果然不能小觑。不过她有如此大的能耐怎么还会被我擒住?看来那时远空师兄担心的是我而不是她。” 瑾钰道:“我……” 公孙翊知她本无恶意,那一掌又未用全力,也不去于她计较,只是抬手示意。 此时三楼却传出机关转动的声响,原来是那丹炉借力移位,触发了明宇留下的机关。 “难道触发了机关?” 两人相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瑾钰扶着公孙翊走上三楼。 在外看来,摘星阁有三丈高,每层一丈,而三楼却仅有半丈。此时三楼的天花板上开了个洞,两人曲着身子爬上了洞口,公孙翊一站直身子便“啊”了一声。原来这隔层本属于三楼,后来被明宇一分为二作为密室,但也只有半丈高,公孙翊一伸腰便撞上了天花板。 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瑾钰一挥手整个密室便亮如白昼。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 “我可不像你,呆子。” 整个密室放着大大小小的架子,上面却积满了灰尘,空无一物。 “我听闻这屋子原来是你大师兄住的,背着师门做这种事,难怪会被老头逐出师门。” 公孙翊却未搭话,他与大师兄素未谋面,但却深知明宇在众人心中的地位,眼前的事物让他一时语塞。 “看来这里原本放的都是宝贝,可惜啊都被他带走了,等等,这是什么?” 正文 第6章 出山 公孙翊看向瑾钰,只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地板,原来是有一块石板嵌在地上,上面遍布繁奥的古文,公孙翊一个字也看不懂。 瑾钰道:“看来是他逃得太急,忘了把这块石板给带走。” 公孙翊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瑾钰道:“这是上古神魔用的文字,人间没什么人知道,我也只能看出个大概。上面说‘逐鹿之战后,蚩尤被杀,他的八十一个兄弟被封印在无尽深渊中,但蚩尤是上古魔神,不死不灭,轩辕氏为防蚩尤再起风波,采首山铜,铸鼎荆山之阳,将蚩尤的魂魄封入鼎中。鼎成之时,神龙下迎,轩辕氏乘龙而去。而那口鼎则被轩辕氏留在……” “留在哪?” “ 后面的字被人用剑刮花了,看来你的师兄是不想我们知道这件事了。” 瑾钰话一说完,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二人心头,“难道他想复活蚩尤?”蚩尤身为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魔神,上古之时下界为祸人间,黄帝费劲心力才将其击杀,他一旦重生,必将生灵涂炭,天下永无宁日。 公孙翊惊出一身冷汗,道“不行,我得告诉师傅。”公孙翊刚一说完便飞身下楼,冲出谪仙楼,却见一人影站在谪仙楼外等候,正是天玄真人。 “师傅,大师兄他……” 天玄真人道:“我已知晓,你不必多言,我此番前来就是告诉你此事的来龙去脉。” “明宇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天资之高实乃世间罕有,与你的天赋在伯仲之间,且他通晓人情世故,颇得人心。只是想不到……诶,那一日他前往承天殿找我,说道:‘万物皆由天地所生所养,本无高低贵贱之分,而人族却以万物之长自居,岂不可笑?且人的天性本恶,为了财权可以卖友,卖国;为了求生可以抛妻弃子;为了图一己之乐可以残害生灵,而神祇却偏私于这样的生灵,实在可笑。师傅,这样的人,这样的神要来何用?’ 我见他前几番话说的大有道理,以为他起了普度众生之心,甚是欣慰,不料他竟是起了犯上作乱之心。世间之事皆有定数,岂是他一人所能决定?我盛怒之下将他打出大殿,远空他们上前扶他,却被他打晕过去,他向承天殿叩首之后便下山了。 起初我只道他是一时误入歧途,还望他能迷途知返,岂料他走之后了无音讯,我用仙术也查不到他的下落,世上仿佛没了这个人。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我看到了谪仙楼暗阁中的石板,于他的目的已知晓了七八分,只是他身上携有秘宝,无法寻到他的所在,不过就算寻到了怕也无可奈何。” 公孙翊不解道:“师傅,此话怎讲?” 天玄接着道:“上古末年,天地隔绝,神灵虽能下界却也无法久留,我只是一具法身而已,靠岱舆自身的仙气维持,因此我无法离开岱舆太长时间。而觉阳他们与明宇感情深厚,与他相见时念及旧情多半要吃亏,故此我未将此事告诉他们。我本想他的目的艰难只怕是他穷尽一生都难以达成,只是十二年前天地异变,想来他已有所成,且近来异象纷出,怕是大劫将至,蚩尤一旦复生众生都在劫难逃。 恒浩你入门十余载,功法已有小成,明日你便以历练为由下山暗中查访此事,你天资聪颖,仙缘极佳,定能阻止明宇,天下苍生的安危全系于你一人身上了。” 公孙翊虽然吃惊却仍然清醒,正色道:“弟子领命。” “你天资过人,实乃世间少有,虽然只修行了十二年但世间一般的邪魔外道轻易也奈你不得,何况有一只千年灵兽相助,更是如虎添翼。唉,你在外若碰上妖邪为师反倒不担心,但人性险恶较之妖魔犹有过之,你这次初入人世要处处小心谨慎避免与他们起什么冲突。” “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公孙翊向天玄真人行礼后便回了谪仙楼,不多时在天玄真人身后的黑暗中竟走出一女子。 “道祖,他……” 天玄真人叹道;“时也,命也。” “可是……“那女子见天玄真人脸色沉重,不愿多言,便不再说下去。 公孙翊回谪仙楼后并未休息,而是回到暗阁盯着石板苦思冥想。瑾钰见他满面愁容不禁问道:“瞧你眉头紧锁,在想什么?” 公孙翊轻叹一声道:“我与大师兄虽素未谋面但也大抵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以他的才智想干成那惊天大事绝不可能留下蜘丝马迹让我们知晓,可他却留下了石板。不过他既留下了石板却为何将后段的内容毁去,难道说他……” 话说到这儿公孙翊却止住不谈,一阵寒意从他的足底传到头皮,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什么?”瑾钰道。 “没什么,或许是我多想了,没准他只是来不及毁去呢?” 公孙翊虽是这般说道,心中却忍不住害怕。他转头悄悄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又侧过头看了一眼石板,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翌日清晨公孙翊和瑾钰便来到了通天门前。时间仓促,公孙翊未和任何人告别,故此临别之际也无人来送,就连天玄真人也未曾前来。公孙翊望向承天派,眼中满是不舍。 一个声音在公孙翊心中响起,“经此一别,再见无期,何不向他们告别?” 公孙翊向西望去,见白泽立身于巨石上正与自己传音。 公孙翊向白泽稽首,暗地传音道:“我会回来的……” …… 公孙翊和瑾钰离开承天派后一路向北飞行,一路上公孙翊一语未发,瑾钰见他似有心事便道:“看你的样子,是有心事啊。” 公孙翊看向瑾钰,笑道:“自我入门以来,已过了十二年,今日离去难免有些不舍,除此之外哪有什么心事。” 瑾钰乃千年灵兽,虽不通人情世故却聪明得紧,对公孙翊的话自是半信半疑,但见他不愿明说当下也不多问。 半响过后,公孙翊又道:“昨日听你说起,人族天生灵力最弱,那为何世间生灵都想修炼成人形?” 瑾钰双手负于身后,道:“世间初始乃一片混沌,自盘古开天辟地,以身化形后才有这世间万物,而女娲当日抟土造人之时便是仿照了盘古的身形。人族是女娲所创,非天地所生,故而几乎毫无灵力。然而盘古虽死,意识却存于天地间,因此这世间的灵气最亲近人族,妖魔神兽自然也想修炼成形。” 公孙翊点头道:“难怪世间的妖魔修炼百年却敌不过修炼数十年的凡人,起初我还道是人族修炼功法高深,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瑾钰道:“各族修炼功法不同,可谓可有所长,你们人族有女娲所赠的《阴阳双气诀》自然是很了不起的,只不过只有两境,之后的境界便没有提及。而无论是妖兽、灵兽还是神兽,体内都有天地灵气凝聚成的内丹,修为高低全看内丹优劣,而你们人族有些人参照我们的功法,将自身体内的‘湖泊’或‘汪洋’凝结成一颗金丹,作为破境的途径,这一伪境界被称为‘金丹境’,这一境界的修士已经不老不死,故而凡夫俗子将这一境界的人称为地仙,若是能接受天庭赦封便可担任山神或是河伯。” 公孙翊道:“原来如此,这些东西我曾在摘星楼的书籍中看到过,只是当时不感兴趣,并未留心。” 瑾钰似是不吐不快,接着道:“你可别以为担任一方的山神河伯是什么好差事,毕竟‘金丹境’只是伪境,并非真是适合你们人族的境界,所以这些山神河伯的修为往往高不成低不就,要是哪一天被一个‘湖海境’的修士宰了也不是没可能,而天庭也不会对此过问,毕竟这些名义上的地仙说白了只是天界神祇的奴仆罢了,本就被天界正神瞧不起,偶尔死上几个,又有谁会在意?” 公孙翊叹道:“想不到天上的神仙也这么不讲情面。” 瑾钰讥笑道:“天上那些家伙,未必比凡人好到哪去,你可知为什么你修练的《阴阳双气诀》只有人卷?” 公孙翊思忖片刻,道:“想来是女娲希望人族能凭借自身才智寻求破境的方法。” 瑾钰冷哼一声,道:“真是个呆子,不过你说的也是最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世人还美其名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实在可笑。还有种说法是说女娲希望人族能有自保的手段,但不希望人族一家独大,毕竟难免有些人有才无德,要是留下全部功法难保他修为滔天后不为祸世间。” 瑾钰顿了一下,冷笑道:“要我说,是那些天神不希望自己的地位动摇,女娲迫于无奈才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功法。毕竟这天地灵气与人族最亲近,要是人族修为高过那些神仙,要借机取缔他们的位置可如何是好?毕竟在高处待得久了,谁也不想下来。人族和神灵虽然亲近,好似朋友一般,但当你朋友过得好时你或许会为他开心,但如果他过得非常好,甚至比你还要好,乃至于好很多的时候,你还会开心吗?” 公孙翊愕然。 良久,公孙翊才道:“我也会为他开心。” 瑾钰讥笑一声,不置可否。 二人花了一日光阴才到了翼州。 公孙翊幼时从未离开过村庄,被觉阳带离时又已失去意识,故此,两人几经周折才找到黑龙山。 时隔十二载,女娲村依然在山麓处,可却已物是人非。 公孙翊看着村子,心中感慨万千,竟愣在村口丝毫不动。半响过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你是……小翊?” 公孙翊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兽皮,手握巨斧的年轻人正看向自己,那人高约七尺浓眉大眼,一脸刚毅之色,正是分别多年的晓海。 “晓海!居然是你!哈哈,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居然还记得我。” “嘿,你不也没忘了我吗?” 两人走向对方热情相拥,而后又仰天长啸。瑾钰在一旁看着二人突然讥笑一声,两人这才停下。 晓海道:“这位是?” 公孙翊答道:“这是我同门师妹。”凡人与修仙者有许多隔阂,公孙翊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便未对晓海言明。瑾钰在一旁白了公孙翊一眼,却未拆穿。 晓海道:“原来是仙家的人,我是个山野村夫不通礼仪,莫要怪罪。” 瑾钰还未答话,公孙翊却先笑道:“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别放在心上。” 瑾钰瞪了他一眼似要发难,公孙翊赶忙赔礼。 晓海双手搭在公孙翊肩上,仔细打量着公孙翊。公孙翊此时穿着白袍白靴,衣冠楚楚,意气风发,和穿着兽皮草鞋的晓海形成了鲜明对比。 晓海道:“当年我醒后听村民说你被一个叫觉阳的仙人带去拜师学艺,你们走得太急,我都没来得及和你好好告别。这十二年来,我心中好生记挂你,看你如今这样,就知道你这十二年来过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晓海脸上满是欣慰之色,毫无作伪。 总有些人,无论朋友过得比自己好多少,还是会为对方高兴的。 三人闲聊了片刻,晓海道:“小翊你离开这么多年,怎么现在才回来?” 公孙翊道:“当初我被觉阳师兄带离时已经失去意识,待我醒后师兄便让我拜见我师傅天玄真人,起初我只打算见他一面后便赶回来,只是后来我被他收为弟子,我便下定决心,不学成一身本领绝不回来,要不是这次师尊有命,我也不会离山。” 晓海道:“回来就好,你在外多年一定学了不少本事,正好帮村子解决大患。” 公孙翊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晓海道:“这几年怪事出了不少,而且时有妖兽欲图进犯村子,虽然有觉阳仙人留下的结界保护,但近来结界也渐渐失去威能,村子里的人害怕妖魔冲破结界,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公孙翊道:“竟有这等事,那结界在哪?你带我前去看看。” 瑾钰在一旁冷笑道:“你别忘了我们此行出来的目的,要见的人你已经见了,闲事莫管,该赶紧上路才对。” “我生在这长在这,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有关,怎么算是闲事?且女娲村向来祥和,出现妖邪也是从十二年前开始,这一切多半与我大师兄有关,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管。” 瑾钰见他说的在理,一时语塞,只得的随他前去。 三人自村口向黑龙山行了百余丈,只见一面蓝色巨幡挂在一根丈余高黑木上,无风自动。 公孙翊道:“这应该就是结界的阵眼所在,以觉阳师兄的功力,区区十二载结界威能不应衰弱得这么厉害,自是出了什么变故。” 瑾钰道:“你修为到底尚浅,难道看不到那一丝丝黑气吗?” 公孙翊闻言定睛一看,勉强看到一丝丝淡薄的黑气正在慢慢侵蚀蓝幡。一旁的晓海却诧异地道:“哪有黑气,我怎么没看见。” 公孙翊道:“你未曾修炼过,是看不见的。”人族虽然修行较易,但如若不经修炼,以肉眼凡胎要察觉天地间的灵邪之物也非易事。 晓海点头道:“小翊,你看看那黑气是从何而来?” 公孙翊顺着黑气望去,只见一缕缕黑气从黑龙山慢慢飘来。晓海顺着公孙翊的眼光望去,心中已知晓大半。 瑾钰道:“当年共工与颛顼相争,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翼州的黑龙乘机作乱,女娲采石补天之前在此斩了那条黑龙,黑龙山就是那黑龙所化。” 晓海接着道“说起黑龙山,三年前倒是出了一桩怪事。” 公孙翊和瑾钰齐道:“什么怪事?” “我记得那年的七月十五,阴风大作,北斗星移,一颗火球从空中坠向黑龙山,也是自那时起不久法阵的威能锐减。” 公孙翊道:“看来结界的变动多半和那火球有关,瑾钰你和我去探个究竟。晓海,前途凶险,你又没有修为,就留在这等着我们回来。” 晓海正色道:“你这是哪里话,难道学了一身本事就不把我当兄弟了吗?若前方有凶险我又怎能让你一个人去?” 公孙翊听了晓海的一番话又想起当年被青光狐擒住时就晓海一人挺身而出,心中一酸拍了拍晓海的肩道:“你我是永远的兄弟,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但你要切记一旦出了什么变故你一定要先走,我和瑾钰都是保命法宝的人,但你就不一样了。” 晓海也不知公孙翊说的是真是假,思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正文 第7章 剑气冲天月如钩 黑龙山延绵数里,高百许丈,山上奇珍异宝不可计数,女娲村的人也以此为生。然山路崎岖难行,一行三人追随黑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寻到源头。 三人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不时有阴气从中飘出使人不寒而栗。 公孙翊道:“看来黑气的源头就是在这山洞了,里面多有凶险,我们要多加小心。” 三人刚进洞内,便觉寒气逼人,且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洞口深处传来些许光亮。恰在此时,公孙翊怀中突然一热,公孙翊伸手摸去却是那装着金乌泪的盒子。 公孙翊掏出盒子,刚一打开,金乌泪登时发出耀目晶光,照得山洞内部亮如白昼。瑾钰在一旁笑道:“想不到你这宝贝还能当灯使。” 公孙翊心知瑾钰心性如此,也不睬她,径直向内走去,晓海见状便跟了上去,瑾钰只得干笑一声,也跟了前去。 众人行了一柱香的功夫,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深坑,一块黑铁嵌在其中,露出的部分如同一个婴儿的大小,其不远处,一颗拳头大的深黑色的珠子向外飘散着一缕缕黑气。说来也怪,原本“躁动不安”的金乌泪此时竟平静下来,而那黑珠向外飘散的黑气也渐渐消散。 公孙翊抬头一看,黑石的正上方开了一个洞,刚刚的些许亮光便是从这发出,他又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颗黑珠,心中忖度片刻已有些许眉目。 恰在此时,公孙翊听得瑾钰说道:“原来如此。” 公孙翊与晓海二人齐道:“你怎么看。” 瑾钰道:“这黑龙本是阴邪之物,被女娲斩后真元仍存但被锁于龙珠之中无法外逸,而七月十五恰是阴气最重之时,这龙珠也颇有灵性,不知从哪引来这么一块陨铁,破了禁制。” 公孙翊忖道:“果然如此”其实此中缘由公孙翊也已大致想出,只是细节之处不如瑾钰般明白。 瑾钰又道:“可这龙珠毕竟是死物,无法靠自身行动,而这一带又被觉阳的结界保护,妖兽难以进入,因此它才试图破坏法阵引来妖兽,不过到头来妖兽没引到,反而把我们引来了,嘿嘿。” 公孙翊一听,又问道:“方才在洞口金乌泪似乎对龙珠有反应,怎么一到这儿又平息下来。” 瑾钰把双手放在背后,在洞内缓缓踱步,悠悠地道:“万物相生相克,金乌泪属阳,这龙珠属阴,彼此间起了反应实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而当二者相距较近时,又彼此压制,这才平息下去。” 公孙翊修习《阴阳双气诀》多年,深知阴阳交融相生相克之理,而此时却没有瑾钰想的深远,心里不由有几分惭愧,但也不得暗自佩服起瑾钰。 公孙翊走向龙珠,聚气成剑,竖掌就要劈落下去,瑾钰忙挡在他身前,呵斥道:“你疯了,怎敢这样暴殄天物!” 公孙翊愣了片刻,问道:”这等邪物要来何用?” 瑾钰讥笑道:“鼠目寸光,真不知道天玄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徒弟。这龙珠虽然阴邪之物但用于正途亦可造福一方,而你手中的金乌泪虽然是阳刚之物,但当年十日乱世又有多少生灵枉死?物无对错人有善恶,你是善是恶?” 公孙翊自知理亏,便不再谈论。但见他转头走向那块天外黑铁,道:“这铁块又是什么来头?” 瑾钰走上前去,仔细盯着铁块看了一会,又伸手摸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瑾钰在一旁道:“据传盘古死后双目化日月,阴眼为月、阳眼为日。后来天帝之妻羲和吞日夺了阳眼之气,之后便生下了十只金乌。而阴眼之气无人取去,积在其中不得外泄,久而久之便凝成了一些黑色铁块,世称‘寒阴铁’。这铁块异常坚硬,用其制成的法宝兵器无坚不摧,但这‘寒阴铁’大都依附在月亮上,世间难寻,故而只要一小块便是至宝。我看这铁块多半就是那‘寒阴铁’,而且有这么大一块,小子你法力不行,气运倒是不错。” 公孙翊苦笑一声道:“若是没有你在,我也认不出这些宝贝,十二年来我虽看了不少古籍但和你一比我便成坎井之蛙了。” 瑾钰得意道:“那是自然,否则天玄又怎么会让我来照顾你?呆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公孙翊干笑摇头。 晓海忖道:“这瑾钰姑娘是小翊师妹但对他毫无敬重之心,而天玄似是他们师傅,也不见她如何尊重,难道修仙之人均是如此?”晓海虽然不解,但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不了解修士的行为,也只能认为修士便是如此。 公孙翊用神通“袖里乾坤”收了两件宝物后,便和两人动身回村,公孙翊见路上黑气已散,阵眼也不再继续损害,心中便知此事已经了。 待三人进到村里,村民见公孙翊归来皆奔走相告,众人杀鸡宰羊不亦乐乎。当晚众人在村里升起篝火,围坐一圈载歌载舞饮酒欢谈甚是热闹。 公孙翊之前从未喝酒,何况天玄真人常说饮酒伤身,修士更是不能多饮,但此时故人重逢公孙翊不忍扫了众人的兴致,也小酌几杯,只觉入口微辣,难以入喉。 酒过三巡,一人道:“翊儿,你走了这么多年,过得可好啊?” 公孙翊道:“大家放心,我在山里修行虽然累,但师傅师兄还有师姐都待我如亲人,这十二年来过得很是欢喜,只是心中十分记挂你们,难免有时伤感。” 话刚说完,只听得一人叹道:“翊儿,我们对不起你啊……” 公孙翊知他说的是当年青光狐那事,当下也不明说,只道:“父母生我,你们养我,若是没有你们哪来今天的我,又何来对不起之说?” 总有些人,会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好,渐渐认为那是理所当然,而公孙翊却是将其牢牢记在心里,并没有因为村民当年一时的过错而否定他们先前的善意。 众人闻言,长叹一声,闭口不谈,继续饮酒…… 不多时,众人醉意困意皆涌了上来,话别过后四散而去,只留了公孙翊,晓海,瑾钰三人。 晓海道:“离开这么多年,快回家看看吧。” 公孙翊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吧。” 晓海道:“那倒未必,你走后众人时常打扫整理,和你走时相差无几。”公孙翊惊叹一声,嘴上虽未出言感谢,心中却甚为感激。 三人来到公孙翊故居,那是一座土坯房,外表看去颇为粗陋,里面也甚是简朴,可谓家徒四壁,只有一口青铜大鼎较为引人注目。 瑾钰一见那鼎便眼放金光,冲上前去慢慢抚摸上面的纹路,惊道:“想不到你家如此穷困居然还有这等宝贝。” 这口青铜鼎,三足两耳,和公孙翊的胸口等高。 公孙翊奇道:“这是宝贝?我娘在世时也只是用它来煮食而已。” 瑾钰讥笑一声,轻蔑地说道:“粗鄙之人,目光短浅,暴殄天物。” 公孙翊见她出言贬低自己母亲不免心中不悦,而瑾钰似是未见到公孙翊的神情般继续说道:“据《天宝十记》残篇中记载,此鼎名为长生鼎本为黄帝所有,据传能融万物,化阴阳,吞天地,宿魂魄,乃是十大至宝之一,而它到底有何作用也无几人知晓,世人只知其为镇妖炼器的无上至宝,黄帝在荆山铸的那口鼎就是仿制此鼎所造。而关于此鼎的来历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当年女娲同轩辕剑一同送给黄帝的至宝,也有人说是黄帝参悟《阴阳双气诀》后自己炼出,这两派人各执一词,至今没得出答案。” 公孙翊看向长生鼎,神情略有变化,心道“想不到这口鼎竟有这般来头,真是世事难料。”又道:“你说这鼎叫长生鼎可何深意?” 瑾钰摇头道:“这我便不知了,《天宝十记》只是残卷,天地间的十大法宝上面也记载不全,就算记录在册的也只是粗略提及。” 公孙翊忖道:“长生鼎居然是十大法宝之一,师傅讲道之时虽有提及但却为明说,不知其他九件法宝是什么?” 瑾钰道:“不过这等宝物怎么会在你家?多半只是某个修士做的仿品,但又不太像,怪哉怪哉。” 公孙翊笑道:“是真是假又如何?你我又不知用法,那便和寻常的青铜鼎无异。” 瑾钰摇头道:“也不尽然,这鼎上遍布古纹,有大道加持,不管是真是假,都可用来炼器。你不是没有趁手的法宝嘛,借此机会正好练出一件惊天动地,名震九州的法宝。” 公孙翊道:“你还会炼器?” 瑾钰笑道:“那是自然,好歹我也在岱舆待了近千年,天玄给弟子传道授业的时候我也远远地听着,而你们摘星楼的书籍早就被我悄悄看了个遍,说起炼器自然是信手拈来,万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即刻动手。” 当晚瑾钰在村中布下“三才阵”,长生鼎居中,公孙翊占天位、瑾钰占地位、晓海占人位,成三相交汇之势。待到阴阳交汇之时,三人将金乌泪、寒阴铁及龙珠置入鼎中。三人按瑾钰所教的法子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心中默念法咒引天地灵气去熔炼法宝。黑龙山钟灵毓秀虽比不上岱舆却也算得上灵气充沛,不一会鼎身便已微微发红。 便在此时长生鼎开始轻微摇晃,片刻的功夫已变成剧烈晃动似要炸裂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瑾钰道:“不好!长生鼎注重阴阳调和,而龙珠属阴,寒阴铁亦属阴,金乌泪虽属阳却无法中和这两件阴寒之物,还需一件至阳之宝才能调和。” 瑾钰早先虽然夸下海口,但此次却是她第一次炼器,故而没有及早想到此节。 公孙翊有些无奈,抱怨道:“情况紧急,现下哪去找那等宝物?” 炼器制宝均是借天地之势,稍有不慎便会遭反噬,轻则修为尽失,重则器毁灭人亡。晓海不是修仙路上之人自是不知其中道理,而其余二人皆是胆战心惊,汗出如浆。 好在二人都是心性聪敏之辈,瑾钰转眼间便已想出法子。忙道:“你既然复姓公孙,那兴许是黄帝的后人,身上流的血便可能是至阳之物,快快划道口子滴些血到鼎内。” 公孙翊疑道:“这能行吗?” 瑾钰道:“事到如今别无它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公孙翊当下竖指为刃在左掌划开一到口子,握紧拳头把血滴在鼎内,片刻之后长生鼎便停止摇动渐渐平稳下来,瑾钰晓晓二人喜形于色,而公孙翊却面如土灰,仿佛三魂丢了其一。 即便刚度过天大凶险瑾钰此刻还不忘嘲笑公孙翊,道:“你个没用的家伙,只滴了小半碗血却好像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似的,也不嫌丢人。” 公孙翊却不睬她,一来是因瑾钰心性顽劣,公孙翊多少已经习惯,二来因为公孙翊此时浑身无力,气若游丝,几欲晕死,好在公孙翊深知炼器不可轻易中断,这才强定心神勉强支撑。 三人就这样端坐了一个时辰,晓海虽是常人但一来年轻力壮,二来故友重逢,内心颇为激越故而也未感到疲惫。 忽然之间长生鼎颜色转黑而后又化为白色,之后又忽白忽黑,就这样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黑龙山周围的灵气狂涌一时间竟都向长生鼎聚集。 “嘿嘿。”在天地骤变之际瑾钰不惊反笑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公孙翊道:“你笑什么?” “黑龙山出了这等异象,只怕方圆百里的妖怪都被引来了,其中难保有千年的妖魔,你师兄的结界怕是挡不住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吧。” 瑾钰虽然心性顽劣,但想的却是比公孙翊深远,黑龙山出现此异变,那些深山恶林的大妖魔定是坐不住了,而觉阳的结界威能有限多半挡不住,即便挡住了公孙翊又怎么能一直躲在女娲村中。公孙翊修仙虽有小成但毕竟未遇敌手缺少经验,临敌作战的本事自是不需多说,瑾钰这一提起,公孙翊便陷入困惑。 一歇之后灵气停止涌动,而后一股气流从鼎中爆发出来,吹的树木发出簌簌声,好在此时已是深夜,村民早已熟睡并未有人惊醒。 气流散去后公孙翊看向长生鼎,只见鼎口悬浮着一柄长剑,一面黑一面白,剑刃似未开封,也没有剑尖。这等古怪的剑三人都是第一次见。但修仙的法宝不似凡人的兵器,不求坚利,要的是滔天威能! 三人收势后,公孙翊欲图起身试剑,可刚刚站起却又跌坐下去,晓海急忙上前搀扶,瑾钰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长生鼎。 瑾钰伸手抓向那把怪剑,但指尖刚触及剑柄便如受雷击,全身痛麻,急忙收回。瑾钰看向自己指尖,默然不语,原来方才这么一触她的指尖已被电得焦黑。 瑾钰把手背在背后,转过身子看向公孙翊笑道:“恭喜你了,得了这么一见了不得的法宝。” 公孙翊却大为不解,炼剑之时虽然异象纷出,但此剑威能如何却是无从知晓,何以瑾钰一碰之下便说是它是至宝?公孙翊不知此剑融入了自己的精血已然成自己的本命法宝,除了自己外旁人决计用不了,瑾钰一碰之下虽未受重伤但也是疼痛难当。 公孙翊此时已恢复了些许精气,由晓海扶着走到长生鼎前,伸手把剑抓住,刚一握住剑柄便察觉到一股暖流从剑上流向自己,精气愈长,虚弱之意顿减。 公孙翊拿起怪剑向天一挥,登时万籁俱寂,只见一道剑气夹杂着破空之声直冲云霄,原本聚集的乌云顿时被冲散,这日恰是初一,只见一轮新月高挂夜空恰似一把银钩。 正文 第8章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公孙翊三人炼完剑后各自离去,公孙翊回到故居,瑾钰独自找了地方休息。 公孙翊躺在床上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心中一阵感慨,诸般往事涌上心头,待到寅时倦意难耐方才睡去。 修仙者引灵气入体,本可彻日不眠,但公孙翊炼器之时耗去了大量精气,一时难以恢复,翌日日上三竿还未清醒。 沉睡之际,公孙翊隐约听到众人的奔走喊叫声,又似乎看见了瑾钰和晓海。 “小翊,别睡了,快起来,出大事了!” 公孙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怎么了?” 瑾钰道:“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妖魔,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公孙翊一下从床上惊起,道:“什么!” 晓海道:“村子外都是妖魔,幸好觉阳真人的结界起了作用,他们一时还进不来,只是这么多的妖魔,怕是挡不住。” 公孙翊走出石屋,只见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原来是妖魔在村子上方盘旋。 昨日三人炼器之时异象纷出,此刻黑龙山方圆百里的妖魔大都汇聚于此,有的是想抢夺至宝,有的本领低微只是想来见识见识。 妖魔虽多但其中龙蛇混杂,公孙翊已察觉到除了两股妖气较深外,其余的都是泛泛之辈,法阵自是挡不住那些大妖,只是他们不知公孙翊等人的实力,这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公孙翊祭出那柄怪剑,真气灌入剑中,向天边的妖群挥去,一道弧形剑气飞速击出,透过结界,妖群四散而开,饶是如此,那些修为不足的妖魔依旧被剑气击中化为齑粉,消散在天际。 公孙翊虽然修炼有成,可面对着成群的妖魔心里也是没底,方才一击乃是先声夺人,要妖魔们畏惧自己的实力,不敢进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却是汇集了公孙翊此时体内小半的真气。公孙翊昨日炼器精气损耗甚大,此刻还未复原,方才全力一击后公孙翊已是筋疲力竭,此刻群妖围攻而上他决计无能为力。 公孙翊道:“诸位今日来此,无非是为了此剑,在下修为虽然不高,要护把剑还是能勉强做到的,如果各位执意要夺此剑,是何下场方才大家也都见到了,一柱香后各位再不离去,休怪恒浩替天行道!” 众妖听了公孙翊的话果真离去不少,而那些修为不弱的妖魔却仍留着,其中一只妖兽道:“各位今日来此都是为了夺那柄宝剑,见了此剑的威能各位还能按捺得住吗?诸位少说也修炼了百年,大伙齐上难道还怕了这个毛头小子不成?”众妖听后,均觉有理,那些本只想观宝的妖魔此刻也动了夺剑的念头,除了公孙翊早先察觉的那两个妖魔外,其他的妖魔都开始躁动起来。 公孙翊苦笑一声,忖道:“我故意放下狠话,本拟叫他们知难而退,谁想反而弄巧成拙,看来不夺此剑,他们是誓不罢休了。” 瑾钰在一旁低声道:“这剑融入了你的精血,已成你的本命法宝,他们根本拿不了,不如插在地上,叫他们自取,他们试过之后自会离去。” 公孙翊此时还不知怪剑已成自己的本命法宝,听后大喜,本想一口答允,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妥,一时间捉摸不定。晓海说道:“万万不可,这些妖魔都是穷凶极恶。他们夺剑不成定然满腹怨气,又奈你们不得,他们盛怒之下村民的性命断然不保。” 公孙翊觉得晓海说的在理,看向村民时发现他们脸上满是惶恐,与十二年前如出一辙,“晓海说的不错,我修仙就是为了除魔卫道,如果连他们都保护不了,那我还妄称什么岱舆弟子?” 瑾钰笑道:“你们都是圣人心肠,满口仁义道德,我是小人只求自保。” 大敌当前公孙翊也不理睬她,脑子飞速转动思索着应敌之策。瑾钰见公孙翊和晓海不理睬自己便抬头看向群妖,心中又有另一方打算。 公孙翊思忖片刻,登时计上心头,心道:“妖魔数量之多,我和瑾钰联手也无十分把握,何况其中还有两个个硬茬子,须得集两人之力布下阵法依靠黑龙山山势灵气将他们一举歼灭。 公孙翊当下侧过头在瑾钰耳边低语几句,瑾钰秀眉微蹙,但还是点了点头。公孙翊又向晓海道:“晓海你留在这安抚村民,我和瑾钰自有方法解决这帮妖孽,” “万事小心。”晓海道。 群妖虽已决意取剑但一来畏惧公孙翊的实力,二来众妖心中各怀鬼胎,谁也不愿做出头鸟,一番躁动之后又没了动静。群妖踟蹰不前之时公孙翊和瑾钰突然腾空而起,御风飞行远离村子,众妖见状哪里肯放他们离去,大声叫嚷着:“小儿休走!”又化作一团团黑烟追了上去。 盏茶功夫后公孙翊两人停了下来,群妖也远远的望着不再追赶。公孙翊和瑾钰此时正在那面蓝色巨幡前,公孙翊把剑插在地上向瑾钰叫道:“这结界是我师兄所布,这又是阵眼所在结界最为牢固,他们一群虾兵蟹将定然冲不进来。” 这话虽是对瑾钰所说却故意说的大声了些,那些妖怪又均非等闲之辈,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群妖听后有些嗤之以鼻,而有些心浮气躁之徒却已按捺不住开始冲击结界,在众妖的不断攻击下结界的光幕已开始微微晃动。 瑾钰作势道:“不好,他们要攻进来了,我们快走吧。”冲击结界的妖魔听后心中得意攻势更猛,公孙翊听后脸色微变可即刻便恢复平静。 公孙翊道:“是啊,可宝物只有一件,他们可怎么分啊,难道把剑碎成几段?” 此话一出,群妖如遭晴天霹雳,虽然有些有意停手,但见其他妖魔仍未停手,便不敢收手,那些沉稳的妖魔此时也已坐不住,就连那两名大妖也开始出手,结界顷刻被破。 此时剩下的妖魔都是方圆百里的成名的之辈,众妖即便说不上交情深厚但彼此之间也算知根知底,谁也不愿此时撕破脸皮。群妖均想在电光火石间拔剑逃走不与他人交手,待宝剑到手之后,寻个僻静之所安心修炼,待过个百八十年再入人世。故而结界一破这群妖魔便争先恐后冲向那柄怪剑。 待群妖逼近那柄剑时,公孙翊突然将那根挂着蓝色巨幡的黑木拔出,同时大喝一声:“乾坤无极,道气长存。”话毕,一大股灵气从原本插着黑木的孔洞涌出,将妖魔尽数包裹在内,而后公孙翊和瑾钰各自向后跳开一步,地上登时浮现出一个太极图案,公孙翊居阳眼,瑾钰居阴眼,阴阳二气喷薄而出絪缊合附庸在包裹群妖的灵气上慢慢消磨妖魔的法力。 原来公孙翊早已经和瑾钰定下计谋,故意引妖魔攻击法阵,他料定群妖为了夺剑必定会一拥而入,而公孙翊体质属阳,瑾钰属阴,两人便乘他们攻阵之时布下两仪阵法,阴阳两气本是灵气的本源,能借助法阵便消磨妖魔的法力,而那根黑木本是百年雷击木炼制而成,有驱魔辟邪的功效,黑木所插的孔洞便是黑龙灵气的泉眼所在,觉阳的结界正是借此发挥功效,公孙翊早先暗地施加秘法催动灵气流动,待黑木拔出后灵气便狂涌而出将妖魔困住。 黑龙山灵气充沛,群妖被困本就难以脱身何况有公孙翊和瑾钰两人的阴阳之气消磨法力,一时间灵气内鬼哭狼嚎怨声载道。 瑾钰笑道:“本以为你只是个有些天资的愣小子,没想到关键时刻倒还有些计谋。” 公孙翊道:“好在这些妖魔各怀鬼胎,我的计策才能成功。如若他们团结一致,先杀了我们再论功分宝,那再好的计策也没用了。” 瑾钰答道:“正是,正是,这妖魔和人一样都有私心,这有了私心办起事来就难保出现差错啦。”瑾钰话一说完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公孙翊却没瞧见。 众妖知道性命难保,都不留余力奋力抵抗,那两名大妖也各出奇招,包裹他们的灵气竟被慢慢撑开。“不好!”公孙翊心道,当下手捏法诀朝天一指,灵气又慢慢收紧。众妖刚刚见到希望,见公孙翊出招他们哪里肯罢休,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灵气内法宝飞舞,火光四溅,甚是精彩。 公孙翊心知这样耗下去多半群妖的法力没被消磨殆尽,自己先力竭而亡了,只有放出狠招将他们一击必杀,可一来自己未恢复全盛状态,二来对方当中还有两名不知深浅的大妖,这一击下去若未将他们击毙可如何是好? 两害相遇取其轻,公孙翊不及多想,手捏法诀,喝到:“阴阳化剑,诛天绝地。”那柄插在地上的怪剑突然自行拔起,腾空而上直冲云霄,片刻之后出现在半空中,只不过变大了千百倍,也不知是虚影,还是真变到这般大小。 那柄怪剑突然倒转向下,向那团灵气斩落,那团灵气随即消散,里面的妖魔大叫一声随即灰飞烟灭激起一阵尘埃。尘埃散去,从中出现两个人影,正是那两只大妖,此时他们浑身是血面目狰狞,显然是受了重伤。 公孙翊虽是全力一击,但却没想到在怪剑的加持之下竟有如此威力,但他此刻也已劳损过度,喘着气道:“都已经伤成这样,还不肯现出原形吗?”二人讥笑一声,摇身一变,一个化作一条龙首虎爪,声如婴啼的怪物,另一个长有象凿子一样的长牙,手中持有盾和矛。 瑾钰见后惊呼一声道:“怎么可能!居然是窫窳和凿齿。他们是上古凶兽,明明早已被……被后羿杀死,怎么会出现在这?” 上古之时,十日齐出作乱,百姓疾苦,天帝便派遣大神后羿下界解决此事,原本天帝只想后羿吓唬吓唬十只金乌,好叫他们回到扶桑树上,可谁知后羿竟一下射下九日,帝俊爱子心切,一怒之下革去了后羿的神职,让他成为凡人。后羿在凡间深知人间疾苦,九日虽除却又有六凶作乱,后羿为了天下苍生不顾凶险翻山越岭为百姓除去六凶,成为后世佳话,而此刻公孙翊眼前的窫窳和凿齿均属于六凶之列。 六凶早已被除,如何得以重生出现在此公孙翊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是危难当头哪里容他多想,二凶虽受重伤但自己也无反击之力,窫窳和凿齿若是攻来也只得听天由命。 窫窳道:“好小子,竟然将我兄弟二人重伤至此,不过你还是难逃一死!”说罢便挥动着虎爪冲向公孙翊,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突然挡在公孙翊面前,替他格去窫窳的一击。 瑾钰道:“丑妖怪,居然忘了本姑娘还在这,真是狂妄自大。”公孙翊道:“瑾钰,你……” 瑾钰笑道:“放心吧,我虽不善争斗但好歹修行千年,这两凶兽虽然厉害但已经被你重伤,我自有把握对付。” 话未说完,窫窳又攻了上来,凿齿见状也上前相助,二凶拼命夹攻之下瑾钰仍游刃有余。二凶本就被两仪阵法消磨了不少法力,又被公孙翊重伤,时间一长二凶渐感气力不支,瑾钰逐渐占了上风。 双方你来我往纠缠了数十回合,瑾钰突然大喝一声:“着!”手中凭空出现一根蛇形软鞭击向二凶,这招出其不意,窫窳和凿齿皆被打中。 瑾钰手中这根蛇形软鞭是在二人离开岱舆前天玄真人暗中赐给瑾钰的法器,据传是由上古神龙的龙筋混以乌金丝炼制而成,唤作金龙鞭,威力无比,轻轻一挥便可断筋裂骨,二凶受此一击软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瑾钰只消一击便可为天下除此大害。 二凶知道顷刻之间自己便有性命之忧,可奈何琵琶骨已裂再无还手之力,只得拼死催动体内煞气妄图吸引其他四凶来援。可四凶还没被引来公孙翊却先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涌动,妄图吞噬自己的灵智。起初公孙翊还能奋力抵抗可久战之下身心具疲,不多时便没了知觉。 正文 第9章 命途多舛几人忧,除魔卫道为谁知 香絮乱飘梁苑雪,细秫轻袅楚宫腰。 此残句是后世诗人居豫州时所写,豫州居九州之中,古来灵气充裕人杰地灵,才子佳人辈出,乃是修士云集之地。那日公孙翊晕过去后,瑾钰便将他一路带到豫州。 公孙翊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山洞内,而瑾钰正木愣愣地坐在洞口,她听得公孙翊已经清醒,便转过头来,笑道:“睡了那么久,可曾梦到漂亮的仙子啊。” 公孙翊苦笑一声,道:“仙子没梦到,那些邪魔妖兽倒是见了不少,自我进入岱舆修炼时起,这还是第一次。” 瑾钰道:“那日一战你精气损耗过大,那两凶兽的煞气又和你体内的煞气同出一源,产生了共鸣,激荡开来连你的镇妖玉也抵挡不住。” 公孙翊看向瑾钰,察觉她脸色微白,衣服也有些破损,上面还有些未清洗干净的血迹。公孙翊道:“那日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原来那日公孙翊晕过去后全身泛起黑色煞气,身体居然自行动了起来如同行尸走肉般,饶是在场的三者见多识广当时也不由得骇然。 公孙翊迷失神智,手持怪剑乱挥乱砍,见到瑾钰等人在场便向三人砍去,瑾钰当觉阴风扑面,腥气袭鼻忙向后跃开,而窫窳和凿齿身负重伤难以腾挪当场死在公孙翊剑下,化作一滩肉泥。他们死后煞气非但没有停止涌出反而愈涌愈烈,那些煞气在空中盘旋一会后尽数涌进公孙翊体内,如此公孙翊戾气更增,双眼已变得猩红。 公孙翊见到瑾钰便不顾一切地向她攻去,瑾钰无奈只得持鞭抵挡。其时公孙翊已是由外力勉强支撑身体,而瑾钰虽然和窫窳、凿齿有过一战但损耗不大,要击败公孙翊自是易如反掌,可公孙翊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瑾钰一鞭下去公孙翊不死也得重伤,若是不打这一鞭久战之下公孙翊必定力竭而亡,瑾钰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若换做以前,瑾钰自当果断地给上一鞭子,可一来受天玄之托,与公孙翊结为道侣;二来这几日相处之下瑾钰已对公孙翊有了些许好感,因此才迟疑不定。就在瑾钰迟踌躇不定之时,公孙翊的身子不堪重负咳出一口血来。 “不好,再这样僵持下去他定会累死,可……”瑾钰思忖之际,公孙翊又向她攻去,这下出其不意,瑾钰虽然勉强躲过但还是被公孙翊的剑气划出道口子。瑾钰受了公孙翊一击,竟本能的向他挥了一鞭,等她反应过来,招式已经使老,断然是收不住了。 “糟糕……”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冒出一个人影格去了瑾钰一击。 瑾钰定睛一看,只见这人全身仙气飘渺,头扎飞天髻,身披薄雾裙,远望明如朝霞旭日,近观丽若绿波新荷,肌若凝脂,眸如晨星,即便是面带轻纱,也可知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瑾钰见这女子突然出现,虽是护住了公孙翊但仍不知是敌是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忽见那女子望向公孙翊时眼波流转显不怀敌意,这才放下心来。只见那女子双手结印,口中诵读真言法咒,刚一念完公孙翊胸口上的镇妖玉就开始发出淡淡光芒,之后光芒愈放愈强,竟渐渐将公孙翊身上的煞气盖住,公孙翊也随之平静下来,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那女子见公孙翊已无大碍,长舒一口清气,向瑾钰道:“姑娘,我今日出手时实乃迫不得已,他醒后若是问起,还请你想法子敷衍过去,不可对他提及是我出手相救。” 瑾钰看这女子的身手知她绝非常人,此举必有其道理,也不追问便应承下来。那女子又交代了瑾钰几句,瑾钰一一答应,待要问那女子究竟是何人时她早已不知所踪,瑾钰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此时公孙翊问起,瑾钰便将那天大致的经过告知公孙翊,只是关于那女子的事隐去不说,谎称是自己用秘法制止了公孙翊。瑾钰虽然不善言谎但好在此事前后并无破绽,故而公孙翊对此深信不疑。 瑾钰道:“二凶虽死,但他们的煞气已经散发出去,必定会引得其他凶兽来袭。你已身负重伤,我也是孤木难支,只得先将你带来豫州。豫州是修士云集之地,料得他们也不敢来犯,我们也可乘机打探你师兄的下落,” 公孙翊点头称是。瞬息之后又急道:“不好!那些凶兽发觉二凶已死,又寻我们不到,定然不会放过村民,这……”公孙翊大伤未愈,此时急火攻心,话未说完顿觉喉头一热,咳出一口鲜血。 瑾钰见状赶忙上前安抚,道:“你还未痊愈,此时万万不可动气,你若死了我怎么向天玄交代?放心好了,我已将你师兄的法阵复原,又特意加固了几分,那些妖兽也没那么容易攻破。况且我们离开翼州一路往南,路途之中我特意留下些踪迹就是为防凶兽寻我们不到找他人麻烦。想来再有几日那些凶兽就该寻上门来了,明日我们进到豫州城内,他们再厉害我们也无惧。” 其实料理村民,留下踪迹之事皆是受那女子所托,瑾钰这等心性又怎会在意他人死活,只可惜公孙翊并不知情,满心感激。 “唉……”公孙翊长叹一声。 瑾钰道:“你又怎么了?要死要活的。” 公孙翊悻悻然道:“我离家这么久,刚回去便又离开,还没和他们好好相聚,特别是晓海,我和他亲如兄弟,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难处?是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瑾钰看了眼公孙翊,难得没有挖苦他,缓缓地道:“你呀你,天天担心这担心那,可有谁担心过你?你也别挂怀了,人族读书人有句话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懂了吗?” 公孙翊点了点头,道:“道理是懂了,可是难免会想起。唉,我这次回去本来是想去祭拜爹娘,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回去上过一炷香,敬过一杯酒……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瑾钰知道公孙翊父母早亡,自幼孤苦伶仃,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岂料瑾钰还没说话,公孙翊却先说道:“没关系,人生漫长,早晚能回去的,何况晓海应该时不时地会去给他们修缮坟墓,想来如今也不至于如何破败,他们要是知道我如今的本领,一定会很欣慰的。”说道这里,公孙翊嘴角微微上扬,满怀憧憬的笑了。 瑾钰看了看公孙翊,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个呆子。” 二人在山洞中休整了半日,第二天天刚亮时,瑾钰便同公孙翊起身赶往豫州城。 一到豫州城,公孙翊便觉得此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公孙翊自幼长在女娲村,而后又长居岱舆,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不由得左顾右盼,向瑾钰问长问短。 瑾钰起初还甚为得意,一一向公孙翊解说,但后来问得多了,也渐渐厌烦起来,道:“我们此行到底是打探消息还是游历人间?天玄怎么有你这般没出息的徒弟。”公孙翊近来多蒙瑾钰照料,也不去与她争辩,只一笑作罢。 两人逛了许久,见天色渐晚,决定先寻个居住之所再从长计议。岱舆弟子虽然常年在山上修行,但每月初一觉阳便会下山用丹药换取银两购置生活所需的物品,而多余的银两便分发给众人,毕竟岱舆弟子早晚得下山历练,虽然修士可以餐风饮露,但要是没有钱银难免束手束脚,公孙翊这十二年来也积攒了几十两银子。 二人进入一间客店之时,听得一桌的客人谈论到:“小弟近日听闻,上古的凶兽在近年重现世间,不知二位仁兄对此有何见教?”说这话的人是个弱冠年纪的白面书生,另外两人一个三十来岁浓眉大眼,满面虬髯,另一个背对着公孙翊看不清容貌,但身着绮绣,腰系美玉,倒似个纨绔子弟。 那虬髯大汉道:“自十二年前那场天地异变后,异象纷出,近年来更是频繁,六凶重生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这一切到底是因何而起?陆贤弟,你是修仙世家的嫡长子,不知对此事可有了解?” 那姓陆的纨绔子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朱兄可真是抬举小弟。我陆家也就在豫州城内有些名望,放在天下就不足挂齿了。不过,十二年的事我倒确实知晓些内情。” 那书生和那姓朱的汉子脸色一变,齐道:“愿闻其详。” 姓陆的人接着说道:“家叔性情寡淡,不喜争权夺势,只好云游四方,这你们是知道的。十二年前家叔在游历南疆时途径一不知名的荒山,偶然见到一黑袍男子对着一巨鼎念咒。我们修仙之人见到他人修行练功实为大不敬,叔父不愿多生事端,就此退走。可片刻之后天地大变,从那黑袍男子处传出瘆人的笑声,叔父忍不住好奇倒回去看了一眼,只见那口鼎发出遍体红光,鼎的上空凝结出一鬼神的头像,由于距离太远样子看不真切,但家叔粗看之下便已经感觉寒气逼人,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那书生打断道:“陆老前辈怎么也算是天下成名的人物,居然被一鬼神的头像吓城那样,未免有些耸人听闻。” 那陆姓公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夸大其词,而是当时景象却是如此,家叔向来稳重,那鬼神想来绝非善类。家叔虽然受了惊吓,但毕竟修为深厚,这点威胁尚不放在心上,待细看时,那黑袍男子却开口道:‘朋友离得那般远,难道不过来看仔细些吗?’家叔离那男子甚远,而他又极善隐匿踪迹,那人于片刻间发现家叔的踪迹,可见修为远甚家叔,家叔听后哪里还敢停留,当场逃离。” 那两人听后神色沉重,那书生沉吟片刻后道:“陆兄,按你所说那黑袍男子的修为远甚凌风前辈,那又怎么会放他离去?想来这不过是凌云前辈他刻意跟你开的玩笑。” 陆姓男子苦笑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希望,但家叔沉稳岂是信口雌黄之人?估计是那黑袍男子觉得我叔父修为不足为惧,不把他放在心上吧。”三人一阵无言。 “你叔叔现在身在何处?带我们去见他。”那陆姓男子听这话说得极为无礼,本欲发火,但转过头一看,说这话的确实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登时没了火气。 瑾钰又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陆姓男子咽了咽口水,道:“在下陆耀杰见过姑娘。姑娘美若天仙,方才在下见到姑娘竟一时忘了言语,惭愧惭愧。” 瑾钰心中笑道:“居然拿骗凡人小姑娘那套来哄我,真是个蠢材。”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讪讪道: “公子哪里话,我观公子清新俊逸,品貌非凡可是比我好看得多了。” 陆耀杰见瑾钰语气突改还夸赞自己,以为瑾钰上钩,心中止不住地得意,答道:“姑娘风姿绰约实非在下所及。方才姑娘问家叔的下落,想必是对我刚才所谈有兴趣,只是实在不巧,家叔他云游四海漂泊不定,那件事还是他几年前告诉我的。不过再有几日,就是家父生辰,到时家叔他定会回来。姑娘何不到府上盘桓几日,等家叔归来再向他请教?” 瑾钰道:“如此甚好。”那虬髯大汉和那书生见了都是摇头苦笑。 这陆耀杰是豫州城中颇有名望的修仙世家的嫡长子,占着祖辈的恩德,平日里游手好闲,拈花惹草。虽不敢肆意妄为但也没什么好名声,这豫州城中的美貌女子有大半与他有染,旁人见了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怕染上他的坏名声。好在他家颇有权势,天下潦倒之士又甚多,故而总些人不顾声名狼藉前来结交他。这日他与几个狐朋狗友饮酒闲谈,恰好勾搭上瑾钰,那两人虽不是什么善类却也不免为瑾钰叹息。 瑾钰向陆耀杰引见公孙翊,道:“这是我师兄公孙翊,我两奉师命调查近年来异象纷出的起因。既然公子的叔父知晓些内情就不免到府上叨扰几日了。” 公孙翊暗地传音道:“晓海只是凡人,不了解修行中人,所以我才称你是我师妹,怎么对这三人你也说谎?” 瑾钰心底冷笑一声,传音道:“你以为这个姓陆的是什么好人吗?若和他说你我是道侣,你看他还愿意搭理咱们吗?道侣虽非夫妻,但在多数人眼中与夫妻无异,更何况他不知道我是灵兽。” 公孙翊愕然,无言以对。 众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散去。公孙翊同瑾钰两人则跟随着陆耀杰前往陆府。 瑾钰见公孙翊路途中不言片语,奇道:“怎么?心情不好?” 公孙翊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见这陆耀杰和那两人在客店中谈论,以为都是心系天下之人,谁想竟只是个好色之徒。” 瑾钰笑道:“天下间如你一般的傻瓜不多了,再说你个呆子又哪知道什么叫好色之徒。” 公孙翊一听,没来由得想起自己十五岁时远空送给自己的那本“无上宝典”,脸上一红,讪讪道:“这些道理还是懂一些的。” …… 陆家是豫州城内的修仙大家,门客众多,陆耀杰带公孙翊和瑾钰两人回家也并无人在意,两人在陆家与众人几日相处下来相安无事,互不打扰。 这晚公孙翊站在庭院中,赏月思事,瑾钰见了便上前搭话,“我已打探清楚,再有两日便是那陆老头的寿辰,那陆凌云定会前来。” 公孙翊微微点头。瑾钰见状,问道:“你小子有心事?” 公孙翊沉吟片刻答道:“起初我以为,这天下间的修道之人都同我及我的众位师兄师姐一样是心怀天下,为了降妖除魔,济世救人才走上求仙路,可这几日所见所闻却是与我所想大相径庭,这陆府中大多人整日只知寻欢作乐,丝毫不在意民间疾苦,想来他们修仙也不过是为了多些寿命在人间享乐。” 瑾钰道:“人性本就自私,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他人死活?这天下人都是为求长生才走上修仙路,似你一般的呆子可真是万中无一。” 公孙翊苦笑道:“若是可以,我也想长生不死,只是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瑾钰点头道:“你还挺实诚,不过这也算长处了,似他们一般修力不修心,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来了这么多天,居然没一个人看出我真身。” 瑾钰看了看公孙翊又摇头道:“不过像你一般又有什么好,为了对抗妖邪,差点身死道消,可世人有谁记得你的好了?” 公孙翊摇了摇头道:“我修仙不是为了给别人记着的。师傅一直教导我,人族孱弱,修仙之法就是为了让我们不再遭受迫害。然而天下之大,人数众多,能修行的毕竟是少数,若是世人有难,我不救他们又有谁救呢?” 瑾钰不耐烦地道:“行行行,你说的都有道理,是我太狭隘了。要我说还是凡人最好,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忧无虑,即便出现什么灾祸也有你们这些修道者挡着。而那些神仙看似高高在上,与天同寿,但若真出现什么大灾祸,难免殒落几个,这凡人死了还能轮回转世,可神仙死了就魂飞魄散不在三界之内了。” 公孙翊苦笑一声道:“众生皆苦,这天下间又有谁容易了?” 公孙翊似是想起某事,又道“你说神仙死后魂飞魄散,那为何蚩尤死后魂魄尤存于天地间?” 瑾钰道:“蚩尤是天地生养的魔神,不死不灭,即便肉身不存,魂魄依然能存于天地之间。而天地万物皆有定数,人族虽和天地间的灵气最为亲近,但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为越高越被天道所排斥,即便飞仙成仙也不被天道所容,因此成仙之后只要身死则必然魂飞魄散,不存于世间。” 公孙翊点头道:“原来如此,本以为修仙途中凶险异常,没想到成仙后仍不得安宁。” 公孙翊虽然经常在摘星阁中看书,但基本都是些法术神通,还有就是诸子百家的典籍,偶尔也看看俗世的小说,于这些秘闻反倒了解得少了。 瑾钰道:“这些事情我也不甚了解,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去问问天玄,他肯定知道,不过未必会告诉你。” 正文 第10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白驹过隙,转眼间已到了陆老的寿辰。这陆凌风是豫州城有名的修仙大家,虽非大寿,前来祝寿的人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公孙翊两人是客,虽不愿凑这热闹,但还是备了份薄礼祝贺。 公孙翊虽不耻他们这等奢靡度日,但又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不由得在酒宴上多驻留了些时辰,东顾西盼,问长问短,这样一来难免闹出些笑话。常人见了只道他是乡下来的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虽不愿与他计较,但心中难免讥笑。 公孙翊本人倒不怎么在意,但瑾钰见了便心有怒气,抢上前指着一个光头男子道:“臭光头,你看什么看!”那光头男子一脸茫然,心道:“我几时惹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娃娃?” “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也未曾看你,为何在大庭广众下辱骂我?” 瑾钰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们一伙人对我师兄指指点点,我和他同出一门,骂他便是骂我。”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哄笑。其中有一人较为狂妄,只听他说道:“我观姑娘风姿绰约,怎么能是这乡巴佬的师妹?我看姑娘与我甚是投缘,不如入我师门,做我师妹如何?”话一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公孙翊深知瑾钰脾性,本以为她要大打出手,正欲上前阻止,不料瑾钰却讥笑一声道:“就凭你?你们这群脓包一起上也未必是我师兄对手,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前来祝寿的大多都是豫州城中修仙名门望族的子弟,一个个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瑾钰的讥讽。当下便有人拍案而起袭向瑾钰,瑾钰不紧不慢,一一躲过。 陆凌云道:“诸位稍安勿躁,这位姑娘和他的师兄是犬子在江湖上的朋友,初来乍到,不知礼数,望各位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要与他们计较。”在场的人大多与陆凌风有些交情,也不愿与一个小姑娘为难,当下便有不少人停手。 谁知瑾钰却道:“你们这伙人,明知打不过我师兄就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真不害臊。” 这些修仙之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欺辱,一个个怒不可遏,就连早先没有出手的人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一个脾气大的先腾出手来,只不过这次不是攻向瑾钰而是袭向公孙翊,众人见有人带头,尽皆袭向公孙翊。 陆凌风本欲再度阻止,可陆耀杰却在一旁示意不可。原来这陆耀杰见瑾钰这几日来对自己忽冷忽热,心中大为不悦,以为瑾钰心中另有所属,而刚刚瑾钰大肆夸赞公孙翊,陆耀杰心中已是醋海翻波,此刻见有人出手对付公孙翊自然是喜不自胜,即便不能除去公孙翊也要他在瑾钰面前丢丢面子。陆凌风成名多年,颇有傲气,此时想到瑾钰同公孙翊这几日在陆府未曾拜见过自己几次,言行也颇为无礼,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吃吃苦头,待得时机成熟再出面阻止,既显得自己大度,又树立了威望。 公孙翊见袭向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起初还能一一闪避,到后来便有些应接不暇,只得出手反击,这些凡俗修仙者都只是云雾境的修士,哪里是公孙翊的对手。而公孙翊修未至臻境,功力拿捏不准,几回合间已重伤了数名对手。 如此一来这些人已是怒火中烧,一个个心中皆想,若是一群人齐上还制不住这小贼,日后传出去哪里还有颜面,故此一个个皆使出看家本领,公孙翊无可奈何只得出剑抵抗。 那柄怪剑一经祭出便搅得的风云变色,在座之人皆是行家怎认不出这是重宝,只是畏于陆府威名不敢豪夺强取,一个个只恨得牙痒痒。公孙翊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功力已经恢复,面对这些人他哪敢用尽全力,只轻轻一挥那怪剑发出的剑气便将他们一一逼退。 公孙翊虽将来人击退,但众人一来好面子,二来也想试试那柄剑的威能,故而退了一波又来一波,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恰在此时天空传来一阵笑声,不多时便从半空飘落下一男子。那男子从外貌看来已过不惑之年,颏下一缕胡须,虽是慈眉善目但却另有一番威势。 男子道:“今日是我兄长的寿辰,你们这些做客人的怎么打起来了?难道是给我兄长助兴?哈哈哈哈……” 这男子正是陆凌风的胞弟--陆凌云。这陆凌云修为高深远甚兄长,只是他不喜与世俗为伍,常年在外云游,也只有兄长的寿辰才回来一次。 在场之人大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明知陆凌云的威望远甚陆凌风,巴不得找机会巴结他,当下这么好的机会怎会放过?陆凌云还未笑完,他们便已经停手。其中一人道:“小子,看在两位老前辈的面子上姑且放你一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瑾钰本欲反唇相讥却被公孙翊一把拉住,“我师妹生性顽劣,冲撞了各位还望莫要见怪。”众人一时间竟平静了下来,只是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风波暗起。 陆凌风看向公孙翊道:“小伙子,你很好,只是云雾境便敢孤身一人与这么多成名的前辈相斗,确实不简单啊。” 公孙翊抱拳行礼,道:“前辈谬赞了,若不是诸位前辈有意想让,我怎么能坚持至今。”公孙翊这些时日来虽屡遭磨难但时刻不忘天玄真人的教诲,知道人性叵测稍有不慎便要与世人为敌,这几日和陆府之人相处下来,公孙翊的功力虽未进步但处世之道却学了不少。 陆凌云看了看公孙翊身旁的瑾钰,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声好后便去和兄长叙旧。 酒宴散去后,公孙翊寻到陆凌云,道:“前辈,听闻您老云游四海见闻颇丰,而晚辈恰有一事相询,不知前辈能否相助?” 陆凌云笑道:“但说无妨。” 公孙翊道:“在下偶然听令侄提起,前辈在十二年前天地大变之时在南疆有奇遇,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陆凌云闻言脸色大改,愠道:“你究竟是何人?专程来寻老夫的开心吗?” 公孙翊不知这陆凌风为何突然生气,忙道:“前辈,实不相瞒,我和我师妹奉师命前来查探天地异变的内情,这件事关乎天下苍生望前辈如实相告。” 陆凌云面色稍缓但仍是犹豫不决,公孙翊道:“前辈……” 陆凌云叹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是老夫一生之耻,原本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外人说起,没想到耀杰这小子……唉,既然你诚心相问,那我便告诉你,只盼你听后不要告诉他人。” 公孙翊道:“前辈放心,此事除了告诉我师妹外决计不让第三人知道。” 当下陆凌云便将当年之事与公孙翊说了,所述经过与当日陆耀杰所说相去无二,只是细节之处较为完备。公孙翊谢过陆耀杰后便径自离去。 “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瑾钰问道。 公孙翊道:“与那陆耀杰所说相差不大,其中内情他也不知晓。”“这么说还是毫无线索?” “也不尽然,那无名荒山在南疆临海的边境,明日我们动身前往,说不定还能寻得些蛛丝马迹。” “只有这样了。” 公孙翊沉吟了片刻,望向瑾钰道:“今日在寿宴之上你为何故意挑起事端?你难道忘了师傅的叮嘱?” 瑾钰笑道:“天玄说了什么我自然是记不清楚,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无理取闹。” “那又是什么” 瑾钰道:“这豫州城虽好,但我们毕竟不能待在这一辈子,迟早是要出去的。可一旦我们离开……” “那些凶兽定会前来寻我们的麻烦。” 瑾钰点了点头道:“倒也不笨。” 公孙翊疑道:“可这和今日之后又何瓜葛?” “今日前来的人修为虽然比不过你,但好歹在常人眼中也算是有些本事,今日你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明日一传出去必然会树立些威望,这样一来说不定有人会慕名而来,听你差遣。” “你是说,用这些人去对付凶兽?” 瑾钰打了一响指,道:“正是。” 公孙翊摇头苦笑并不答话。 “你不相信?” 公孙翊答道:“以这些人的修为去对付凶兽无非是以卵击石,必死无疑,况且今日我们让他们丢尽面子,他们不为难咱们已是难得,又怎敢奢望有人相助。” 瑾钰道:“这……话虽如此,但事无必然,说不定这豫州城里另有高手,听闻你少年英雄特意前来相助呢?你也不要太消极了。” 公孙翊摇头,半晌不语。“既然你想树立威信,又为何不亲自动手要牵扯上我?” 瑾钰道:“笨,我修为虽比你高,但终究是个女子,他们怎么能轻易听命于我?再说,若是他们发现我是异族,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公孙翊叹了一声,道:“但愿事情如你所想。” 次日一早,两人便去拜别陆凌风,只是此时陆凌云已走未曾见到。 公孙翊向陆凌风表明离意后便拜谢陆凌风及陆耀杰协同瑾钰离开,不料刚一踏出大厅正门公孙翊便觉得天旋地转,周围泛起一片迷雾,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公孙翊已步入阵法之内。 公孙翊大叫道:“陆前辈你这是何意。” 陆凌风笑道:“这世间居心叵测之人太多,小侄你又身怀重宝,难免引火上身,不如交于老夫保管如何?” 公孙翊还未答话,瑾钰却抢先道:“臭不要脸的,是你看上了人家的宝贝还故作清高 ,真是令人作呕!” 陆凌风只是狞笑,并不答话。那陆耀杰在一旁说道:“爹,这两人已经陷入阵法之中,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这宝剑自是咱的囊中之物。事成之后,这男的虽是死不足惜,可这女娃娃……” 陆凌风突然拉下脸来,呵斥道:“没出息的家伙,整日就想些风花雪月之事!罢了,这女娃就交给你处置,不过记得处理干净。” 陆耀杰听了,喜上眉梢,舔了舔嘴角,原本俊秀的脸上满是淫邪之色。公孙翊两人在阵法中看不清外面的事,不过想来陆耀杰此时的表情必是猥琐至极。 瑾钰哼了一声道:“怎么办?” 公孙翊道:“适才我四处走动,这空间方圆大概三四丈,想来是局限于庭院中。我到边境时就碰到无形的屏障,我试图去打破这屏障,可是每一击都如泥牛入海,似是被只得法阵吸收了一般。” 瑾钰急道:“那我们是被困死在这了?” 公孙翊怕两人的言语被人听去,传音道:“也不尽然。法阵再强,总有它吸收的上限。这几日居住在这陆府中,我观测这院子大抵是依照八卦的方位建成,我们现在就处在正中,这阵法多半也是仪仗着八卦之势,否则不可能困住我们。” 瑾钰以心声回应道:“你是说……从这八卦上找突破口?” 公孙翊传音道:“正是如此。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八卦方位不同,且各有所属,而你性属阴,我属阳,你攻离位,我攻坎位,或许能冲出去。” 瑾钰道:“话虽如此,但我们深陷迷雾之中,又如何分得清方位?而且在这迷雾中待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力,怕是再拖下去,我们都的晕死在这。” 公孙翊思忖片刻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公孙翊说完便在阵法内肆意走动,行了数步后公孙翊的后背撞上一物。 瑾钰在迷雾中不知所措突然被一物悄无声息的撞到,吃惊不小,正要叫出,公孙翊却伸手捂住她嘴,低声道:“嘘!是我。” 公孙翊传音道:“刚刚我已经想出了脱身的法子,且听我说。” 公孙翊又向公孙翊传音几句,瑾钰一一答应。 两人背靠着背,各自径直向前,待碰到屏障之时又都停了下来,公孙翊传音一声后两人同时向那屏障发出一击。一击之后两人同时向右,两人距离保持不变。瑾钰向公孙翊传音一声后两人又向屏障一击,反复如此。 原来这离位居正南,坎位居正北,恰是相反的两个方向。公孙翊同瑾钰背靠背所对方向正是相反,而两人不断变换方位攻击屏障正是要找出离位和坎位所在。两人之所以相互传音就是借此为号,好同时冲击法阵。此计固然神妙,但却耗时费力,时间一长,两人渐感气力不支,瑾钰修为深厚较公孙翊而言还好些,但公孙翊此时感觉头晕目眩,几欲昏死过去,好在公孙翊性子坚韧,当下强定心神,撑着一口气走下去。 两人就这样转了大半圈后终于发现方位所在,公孙翊大喝一声,两人同时用力向屏障击去。片刻之后,屏障果然碎裂,迷雾也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