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伊始,拒绝 楔子 残阳如血,就连浓郁的树林也染上了嫣红的色彩,悲壮而又迷人。 不过,狂奔在丛林中的她是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的,那些挡住她去路的枝杈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丑陋的猛兽,狰狞着要将她吞噬殆尽。 身上的亚麻色衣服已经被割破,没有保护的肌肤露在空气中,摩擦出鲜血的痕迹。 疼,身上哪里都疼,可她不敢停下,因为知道停下来等待她的就是地狱。 在她后面,有四五个男人追着她,眼里流露着猥|琐下|流的目光。 即便到了这种境地,她还是没有放掉手中紧紧握着的破布袋子,里面装着她在山上挖的药草。 爹爹快不行了,她穷,买不起药,只得冒险上山,不想遇到了一群山贼,要对她做那种事! 慌不择路的她被一根裸露在外的树根绊倒,就是个天然屏障,好像是上天特意给她开的一个玩笑。 “跑啊,小妞儿,你倒是跑啊!” “呵,让爷追了这么久,还不是乖乖躺下被爷|上!” 低俗又恶毒的话语刺激着她的心脏,她蜷缩着身体,惶恐不安的看着身前彪悍的男人,好像小兔子般惊慌失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最容易引起男人的嗜|虐欲|望。 为首的长的又高又瘦的男人一把夺过她死死握在手中的麻袋,淬了一口,恨恨的说:“妈的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就几根烂草!”说罢,一下丢了好远。 “救……救命……”她颤抖着喊,几乎都不能说出完整的话,虽然她知道,这不过是徒劳。深山老林,没有人会来往。自己拿冒险得来的东西,就这样像垃圾一样被丢了…… “小妞儿,你没伺候过男人吗?知不知道这是星耀国!而且,在深山之中喊救命?呸!”为首的男人冷笑着,其他几个一起上前,把本来就无力挣扎的她按的更紧了! 一个男人把手放在她的锁骨上,赞叹似的说:“还真是个尤|物,这次赚到了。” 在自己身上游弋的大手让她本能的恶心,干呕,下一刻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传出,直接打碎了她最后一根坚持的神经。 “啊……”她大叫一声,恍若从那种梦魇般的绝望中醒来,坐在床上大口喘息。 寂静的小屋中,只有她刚刚揪心的惨叫回荡,随后归于无形。她抱住自己,像是母亲护住婴儿的姿势,她怕在那浓稠的绝望中窒息。 不要怕,不要怕,只是梦而已,是梦…… 她这样自我催眠着,心中的痛楚却是分毫未减,直到她握紧了胸口处的那块小巧的木牌挂坠,才真正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块泛着木料清香的小木牌是她唯一的慰藉。一面雕刻着交叉在一起的刀和剑,代表了杀戮,另一面只刻了一个繁体的“龍”,或许是那个人的姓吧。那个救了她的……蓝衣少年。 “小七姐姐,你起了没有,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会被嬷嬷罚的。” 门口,清脆的宛若天籁般的声音让她立刻回到了现实,不知道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多久,她挥了挥头上的冷汗,才转头望向窗外。 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已经隐约看到了白光,没有了漫长黑夜,光明如约而至。 黎明到了。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她真的不想睁开眼睛,甚至害怕每天按时到来的黎明。 因为,那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单调,那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而活在世上的她,根本别无选择。 “知道了,马上就来。”她回应了一声,然后开始了速度最快的穿衣洗刷。 —— 奢华的皇宫内,到处可见忙碌的人影,每天重复伺候上位者就是他们唯一的任务,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也不知希望在何方。知道的是,一不小心就会把小命交代在这冰冷的囚笼里。 御书房中,两个男人正在紧张的对质着,无形的气流一寸寸的扩散,交织,屋内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敢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看着皇上的,也就只有他的亲弟弟,寂王爷了。 终于,身穿玄墨色长袍的男人先忍不住了,双拳被他握的死紧,冷鸷的眸毫不掩饰他的怒火。他声音平淡,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更改的事实:“皇兄,我不要娶那个不认识的女人。” 拿着朱砂笔的皇上笔尖一顿,有些无奈的说:“遥,你也长大了,该娶妻生子了,天仓国的公主,也不是什么很差劲的人啊。” “哼!”墨寂遥一声冷哼,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可是,皇兄,你清楚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还……” 皇上叹了口气,似乎还是想劝说,不过虽然是劝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遥,后宫那么多女人你可见朕喜欢哪个?身在帝王家,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总要学会坚强的不是吗?” 墨色的眸中射出冰寒的弧度,墨寂遥冷笑着,说:“好,好啊!” 连说了两个“好”字,却让皇上感受到了他那已经沉到低谷的情绪,以及,只有皇上才能读得懂的……忧伤。 “那么皇兄,希望你不要后悔现在的决断!”墨寂遥冷眸一眯,显然根本不把那什么公主放在眼里。在他们国家,女人都是卑贱的,除了依附男人没有任何其他出路。而且,他恨那些搅乱他布局的人,让他还怎么可能会对她好?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说罢,墨寂遥也不想多留,也不等皇上让他退下自己就推门而出。 皇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微微摇头,平时冷静自持的他是不是对这个弟弟太过纵容了呢? 不想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皇上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眼前的奏折上。 ———————————————— 夜幕很快降临,星耀国的都城却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月光照不透的地方没有黑暗,只有更多的纸醉金迷。 衣着光鲜的女人娇笑着,站在醉纸楼门前拉客,魅入骨髓的声音勾魂夺魄。男人淫|笑着,和女人一起攀上了欲|望的巅峰。 纸醉金迷的世界,被欲|望俘虏的人们…… 月光尽职尽责的照耀着,却被屋内的烛火的光亮掩埋。 衣服凌乱的散落一地,女人的丝绒薄纱,亵衣亵裤,男人的玄墨色长袍…… 床头的蜡烛是调节情趣用的,只能照亮那一张柔软大床,让这场性|事来的火辣又热情。 男女的肢体如藤蔓般紧|密纠缠,男子很狂猛,似乎是在发泄什么,凶狠而灼|热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在身下洁白的女|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痕迹。 “嗯……”女子柔顺的回应着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快乐,她终于溢出一道轻微的呻|吟。 而这个声音,让男人有一瞬间的清醒,他停止了动作,深邃的眸盯着身下被挑起情|欲的女人。 她生的也是极美的,也很懂得配合他,哪怕他弄疼了她,她还是很柔顺的回应。这个女人,就是被调教成伺候男人的,也是他早就认定的王妃人选。 没有威胁的人放在身边才安心,他凭什么要去娶那个什么刁蛮任性的公主!他讨厌有不确定的棋子出现! “王爷……”女子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情|欲衬得她很美,有一种柔弱的魅惑。她已经被挑出所有热情,可那个男人却不肯给她,让她空虚的难受,只得向男人求援。 墨寂遥盯着她,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她的下巴,唇角勾起邪魅的弧度:“柔儿,想嫁给本王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很深的诱惑。 星耀国保证的是男人的绝对权力,而女人,没有依靠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被打上王府的标签,是多少女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王爷……”娇娇柔柔的声音,又红了几分的脸颊,无疑向墨寂遥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她愿意。 墨寂遥勾唇一笑,不过也有些遗憾的说:“只是可惜了,不能给你王妃之位。”习惯了掌控全局的他对那个天仓国的公主分外厌恶! 女子娇柔一笑,大胆的揽上男人的脖颈,轻轻低语:“王爷,妾身不在意名分的。” 这种明显的邀请让墨寂遥眸光一暗,浓烈的欲|火又席卷而来,他扣住了身下人的细腰,狠狠挺身,冲进她的最深处。女子溢出欢|淫的声音,空气中的温度迅速攀升,节节生火。 —————— 几日后 刚到卯时,星耀国的都城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从寂王府直到城门之外。百姓们也早早的吃了饭,来到热闹的大街上看热闹。今天可是他们星耀国的战神寂王爷的大婚啊! 街道早就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两旁把守的士兵披坚执锐,就像雕塑一般,守护着即将到来的人。王府中红地毯铺出门外一百多米,可见此次和亲皇上的重视程度。 对的,是皇上。要制衡一个国家,君主之间都会用和亲来维持表象的平稳,而身为这场戏的主角,墨寂遥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任由皇兄去折腾。 这或许是他的小小反抗,万里江山都是他在守护,却连一份完整的婚姻都无法保证。 墨寂遥身穿红色的嫁衣,金线描边,衬得他冷峻又妖孽。 王府的管家齐夜走近正殿,对墨寂遥拱手道:“王爷,天仓国天宁公主的喜轿已经到月昕城的南城门了。” 来了……么? 墨寂遥浅浅的笑着,幽深的瞳眸流转出惺忪的光。“终于来了,让本王好等啊!” 言罢,他已经从主座上下来,踩过柔软的红地毯,轻轻命令:“那便走吧。”让他去会一会那个骄傲的公主殿下! 齐夜垂头跟在他身后,对王爷此时的心情揣摩不定。听到要和亲,王爷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心情了,现在又突然去迎亲,这其中的道道恐怕只有王爷本人才清楚。 正文 2卑微,无望   通往王府正殿的道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通红的色彩让人感受到浓烈的喜庆。在这个主子新婚的日子,下人们忙碌的像陀螺,累是他们唯一的感觉。   “喂,小九,这盆脏水怎么还在这里?快点去倒掉!”年长的嬷嬷呵斥着一个小奴婢,小奴婢惊慌失措的叠声应“是”,慌忙端起那盆脏水就往外走。   突然,她面前出现了一双尊贵的脚,而她脚步一个踉跄,溅出些许水珠,被那人很巧妙的避开,地上则多了一丝湿润的污渍。   面前的男人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一股威严无比的气势震得她不敢抬头。慌乱的放下手中的水盆,她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小小的身子剧烈抖动着。   她只是个下等的小奴婢,并不认识王爷,可她也知道,这身喜服不是谁都能穿的。除了王爷,还能是谁?   墨寂遥看着自己前方的污渍,又看了看跪在他面前的小奴婢,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如果只迎娶那个什么公主的话他倒不介意脏一点,但是……   墨寂遥冷眸一眯,周围的气压又低了几度。仆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王爷的霉头。   “杀了。”凉薄的唇慢慢吐出两个字,小奴婢抖的更厉害了,或许是太害怕了,她只“砰砰”磕头,声带紧致的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两旁的侍卫立刻把她拖起来带走,齐夜眉头微皱,试探性的说:“王爷,今日良辰,不宜见血。”   墨寂遥根本没有要停留的打算,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了,不过想想柔儿,他还是说:“那就暂时留她一命。”就当是为他的柔儿积德吧。   突然,墨寂遥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好像是一种不甘的目光,倔强而坚韧。他猛地回头,除了齐夜跟在他身后,侍女奴才依旧在道路两旁跪着,根本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墨寂遥疑惑的走出去,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王府中的下人谁敢多看他一眼?可是,他觉得那不是错觉。   墨寂遥袖手一挥,门口的吹打声戛然而止,极致的热闹变为极致的寂静。王府门口的彩带红灯笼飘荡着,带来欢庆的味道。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道王爷亲自到府门口迎接的用意何在。   远远的看到了大红的喜轿,墨寂遥脸上的神情诡异莫测起来。   跟在公主轿子旁边走着的小婢女看到了一身喜服的墨寂遥,掩面而笑,对轿子里的人说:“公主,王爷亲自到王府门口来迎接呢,看起来也不是难相处的人。”   掩在大红盖头下面娇俏的女孩却是不置可否,她可是天仓国公主,怎么会不知道星耀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噩梦。在这里,女人除了依附男人,没有任何权利跟地位,就算是在街上被人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没有官府会理你的,稍微有一丁点地位的女人就是那些嫁入皇宫或者王府的……比如她。   可她在天仓国说一句谁敢二话?来到这里伺候男人,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这么狠心。   生活在星耀国的王爷,应当也是看不起她的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天仓国天宁公主的轿子刚到王府门口,旁边又有一台喜轿过来了,颜色倒不是正红,而是偏粉色。   “这什么意思?”小丫鬟有些困惑了。   齐夜走上前来,说:“没什么,这是侧妃娘娘的喜轿。”   “什么?你们……”小丫鬟脸色通红,这羞辱太过明显,她从来没有受过。她们远道而来,他们就这么迎接公主?   墨寂遥眉梢一挑,视线落在她身上。小丫鬟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墨寂遥一笑,走上前来,率先到了王妃的轿前。   隔着那层帘帐,祁天宁都能感受到那股深邃的冰冷,好像在她的肌肤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虽然没有伤害,但是冷的吓人。   然后,轿子猛地震荡了一下!祁天宁没有来得及抓住东西,脑袋重重地磕在后面的木板上!   墨寂遥一脚毫不客气的对着轿门踢下去,听到了轿内的声音,也不说话,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凉。祁天宁,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然后,他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到侧妃的轿前。围观的百姓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却见墨寂遥缓缓收了冰冷,唇角荡漾出疑似温柔的笑容来,然后伸出手撩开轿帘,温和的说:“柔儿,可累了么?”   谁都没有想到,王爷会那么温柔的对另一个女子说话,连踢轿门都免了。轿子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墨寂遥握住,搀着她小心的走出喜轿,然后不顾众人反应,拥着她走进了王府大门。至于那个公主是哪路货色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王府门口更加寂静,本来是欢庆的日子却没有人喝彩,停留在王府门口的两抬喜轿是那么讽刺。连风,都带上了凄凉的感觉。   ————————————————   在这个喜庆又别扭的日子里,夜幕降临。   今夜无月。   子时已过,乌黑的云彩遮满天幕,连星星都少的可怜。北风呼啸,鸟兽栖息,天地寂静。   在这漆黑一片的舞台上,只有一声细小的啜泣传来,带着控诉。   王府褪去了热闹,黑暗中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晓。在奴婢的小宅院中,一间屋子里还闪着微弱的光芒。   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摇曳的烛火在寒风凛冽的夜里分外危险。墙角处,两个女孩抱在一起,一个略小一点的孩子在另一个女孩怀里哭泣,声音压的很低。   “小七姐姐,你说……我会不会明天就要死了……”   小七抱着她,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可她发现,自己现在除了做这些竟然什么都帮不上,甚至没有办法让她开心一点。   小七无声的动作也给了她很大的勇气,怀里的女孩渐渐停止了颤抖。   小七这才说:“小九,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可是,王爷要杀我!”小九扬起脸来,小七看到她的瞳孔中都是恐惧。小九才只有十四岁而已,这样鲜活的生命就埋葬在无理的时代了。   “小九,王爷放过你了不是吗?你只弄脏了一点地面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今日娶了两个妻子,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是不会记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小九,放心,我们都会活下去!”   对的,活下去!   在这个女人卑贱如草的国家,身为女人的她说要活下去付出的不仅仅是一点勇气。   小九期期艾艾的摇摇头,黑亮的某种慢慢呈现出释然来,不过那不是因为能活下去的放松,而是知道了自己逃不过的命运已经无力挣扎了而已。   小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小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几个铜板,然后回到小七身边,把铜板塞在她手里。迎合着小七不解的目光,小九苍凉的笑了笑,怯生生的说:“小七姐姐,这十一个铜板是我所有的积蓄了,如果明天我死了,你就用它给我买个棺材吧,最便宜的就好了……另外,记得不要刻小九……来王府之前,我的名字叫岳心。”岳心,她多久没有用过的名字了……   “小九!”小七一下抱住她,这个对命运无望的女孩让她心碎。铜板“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发出讽刺的声响。   “小七姐姐,那是我所有的钱了……”小九勉强的笑了,却在下一刻流下了眼泪,落在小七的颈间,本来不怎么高的温度,竟然火一样灼人。   “小九……”此时,除了紧紧抱住她小七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像她们这样卑贱的生命,死了也没人惦记的吧?她的名字,有人愿意记住吗?   “小九,我叫……萧染夕。” 正文 3救人,意外   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上,萧染夕许久不曾动,脱力一般的靠在门板上,此时的她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小九给的十一个铜板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可心里却似寒冰一样的凉。   这里不过是王府最下等的仆人呆的地方,甚至那些高高在上的施与者连她们的名字都不愿意记,只给了她们一个个容易标注的符号,她的编号就是七。   七……可不是一个幸运的数字。   可她,真的不想死。   脖颈间的小木牌因为她的动作而掉了出来,萧染夕一下握紧了它,似乎在汲取力量,良久,才终于从门板上离开,摸黑走向床边。   明天,可还有很多活要做。   还没有走到床边,她就闻到了屋内有极淡的血腥味,萧染夕眉头一皱,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立刻转身,点亮了一根蜡烛进来,她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男子。他生的很精致,鬓眉翻飞,面色如玉,尤其是身上的黑色锦衣,那都是上好的绸缎,连缝合都是用的金线,不是一般人穿的起的。   仇家追杀,无意间来避难。萧染夕很快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他眉头皱的很紧,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借着烛火的光,她看到他左肩膀处的衣服已经破碎,露出一个碗底大小的伤口,还在冒着黑血。   有毒!而且还是剧毒!看他已经泛黑的脸色就清楚明了了。伤的这样重,不知道还有没有救。萧染夕眉头紧锁,这人点也够背的,跑来了她这个小奴婢的房间!不知他躺了多久。   看到他周围弥漫的色彩,萧染夕有了大致的把握。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拿着一些简单的消炎药和一瓶劣质的酒,没办法,只能先帮他祛毒了,否则他真会死在她床上。   他中毒已深,萧染夕把酒倒在他伤口上他都没有反应。打来的干净的水中很快染上了血污。她不是大夫,只懂得一点皮毛,不知道这个人还有没有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萧染夕没有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幽深无比,宛若看不见尽头的辽远星空。   冷眸一寸寸眯起,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冷冽起来。萧染夕心中一个激灵,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颈处的动脉血管被凉凉的东西压住了,而且,在逐渐压迫。   萧染夕心中恐慌不已,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面容依旧精致,只是那双眸子深沉无比,好像漩涡一般,危险无比!他的右手握住一柄精巧的匕首,正扼住了她的要害。萧染夕丝毫不用怀疑,如果她稍微躲闪一下,他会直接杀了她了事!   不是每个人都懂报恩,眼前这个人身份绝对不低,不然是不会有那双危险的眼睛的。   在心里估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势,萧染夕果断放弃了躲避。这个男人的身手绝对不弱,从他重伤醒来还能握刀就可以证明。他现在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本能的威胁那个靠近他的人。若她逃,在他心里就成了敌人,而他的匕首绝对比她的速度快。   有些人,只要他不死,就绝对是局势的掌控者。   “公子,你醒了。”萧染夕强迫自己忽略那死亡的威胁,语调平静的说。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她胸前挂着的小木牌上,茫然了一瞬,匕首没有再次推进。   “那么,还要不要我救你呢?”萧染夕询问。她的原则是不该管的不管,不该问的不问,这样可以活的久一点。现在他已经清醒,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救?男人似乎这才感受到揪心的疼痛,左肩膀处的伤口灼烧般的难受,既疼又恨,也把他拉入了那场血腥追杀。如果这伤口不是在肩膀而是其他地方,他是不是就没有命在了?   哼!右手倏地握紧,幽深的眸子射出冰冷的寒光。好,很好!这是见面礼么?   情绪起伏牵动了伤口,左肩上本来处理好的伤口再次裂开,蜿蜒出血红的小河。   “你!”萧染夕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男人,这样不在意自己身体的人。   慌忙替他捂住伤口,涂好止血药,小心的替他缠好绷带,萧染夕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脖颈处有些疼痛,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刚刚在做什么?   男人看了看匕首上沾染的血丝,迷茫的看着那个女孩,她不想要命了么?那么冲动的替他包扎,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因此丧命吗?   慢慢收回匕首,男人闭上了眼睛。罢了,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他动手。   寂静的小院里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声响,好像有几十个人着急的在寻找什么,翻箱倒柜,嚣张的行径一点也不在意会吵到别人。   “搜。”齐夜袖手一挥,雪白的衣衫在黑夜中分外明显。   “齐……齐管家……奴婢这里……有什么不对吗……”一个小奴婢唯唯诺诺的说。   齐夜并不回答他,安静的站在原地,等那几个暗卫向他汇报:“大人,没有。”   齐夜点点头,继续往下一家走,至于这个小奴婢还能不能好好休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萧染夕心头一凉,加快了手下的动作,飞快地系好,然后对男人说:“王府的管家来了,应当是找你的。你想走就走,不走等着被抓也没人拦你。”王府的主人,可不是一个心善的主。三更半夜劳动齐管家出面,他的身份也很可疑啊。   男人发出极轻的冷哼,看着女人的眸突然变得戏谑玩味。   暗卫刚想去踹下一家的门,齐夜抬手制止了他,眼睛扫向那个还有着微弱亮光的房间,隐约,还有血腥味!对的,他受伤了!   齐夜的眸变得危险,他一个眼神示意,萧染夕的房门应声而倒。门外的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带着些许冰凉。浓烈的血腥气也扩散开来。   萧染夕并没有惊慌,安静的跪了下去,低下头,并不去看任何人。看来,躲不掉了。   暗卫们跟着齐夜走了进来,齐夜很着急,看到床上那个悠然坐起来的男人的时候,惊诧的喊了声:“王爷!”   慌忙过来扶住他,齐夜懊悔不已,这次没有让人跟着,谁都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男人也没有逞强,在齐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幽幽的说:“夜,这次来晚了啊……”   齐夜点头:“是,属下知错,任凭王爷处置。”   人慢慢走干净,夜色又变得沉寂。自始至终,没人看萧染夕一眼,真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萧染夕也不指望他们能对她有什么特别关注,有时候,她这种小人物被王爷记在心上带来的并不是荣耀,而是一大堆数不清的麻烦。   萧染夕从地上起来,端着那盆水倒掉,然后上床睡觉。她只是个下等的奴婢,本来就没有机会见王爷,就算见到了也不敢抬头,今天,是她第一次见他。还真是没有想到呢。让王爷受伤如此严重的……呵,在星耀国还真的很少见啊……   不想多考虑什么,与其浪费脑子考虑还不如好好睡觉应付明天比较好。养好精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样想着,萧染夕慢慢陷入沉睡。 正文 4逃离,无助   翌日   墨寂遥醒来的时候,齐夜正守在他身边。   “王爷。”齐夜小心的叫了他一声。   墨寂遥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盯着自己左肩膀处的伤口,眼中划过凶狠的冷光。   “王爷,您重伤未愈,大夫说不能乱动。”齐夜忠诚的传达着大夫的话,却没有实际的去阻止那已经穿好鞋袜准备出门的王爷。   墨寂遥站了起来,随手拿过挂在一旁的黑色披风披在身上,声线清冷:“夜,看好府中的钉子,再出意外拿你是问!”   齐夜神色一凛,恭敬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命令王府戒严,侍卫多了一半,暗卫也在暗处观察。”   “昨夜的事,有传出去么?”墨寂遥动作不停,已经利落的穿好外衣,若无其事的问。   “知情者只有我和昨晚那几个一起寻找王爷的暗卫,以及……西南角落里下等的奴婢。她们应当没有那个胆子。”   墨寂遥抚平墨袍上的皱褶,随意的说:“杀了。”说罢,急匆匆的走了,转身的瞬间,墨寂遥的眼眸逐渐幽深,最深处划过一丝不明显的怒。   齐夜愣神的瞬间,王爷已经走出百米开外,他只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深沉的好像化不开的墨。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更何况是在星耀国有战神之称的寂王爷,齐夜觉得,今天的王爷虽然装的很平静,内心早已是炸裂的火山。   虽然王爷没有明言说杀谁,他却是知道的,是……西南小院里那几个奴婢吧?   可,那个女孩也要杀吗?大夫说,幸亏王爷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否则这毒就能让王爷躺好几天了。   “唉!”齐夜摇头,算了,他没有能力驳回王爷的话,执行命令好了。   ————————————————   黎明来了。   萧染夕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已经泛起曦光的天空,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人生苦短,路途漫长,她除了选择自己的态度,没有任何选择权。   伸了个懒腰,萧染夕穿好女仆的服装,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时间的沙漏一点点向前,不会为谁停留一分。   突然,院子里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以及拔刀的声音让萧染夕瞬间警戒起来,没有冲动的出门去看,她安静的踱步到窗边,从窗户缝里观察。   外面是王府的带刀侍卫,他们有什么事?萧染夕看着他们冲进了一号房,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再次出来的时候,有几个侍卫的刀上淋漓的染上了血,嫣红的色彩刺激着萧染夕,她大惊失色,然后看着那些侍卫又冲进下一家,对女人的哭喊充耳不闻,杀完了事。   “救……救命!”   熟悉的声音让萧染夕呼吸一窒,那是小九!   她看到,小九仓皇的逃出院子,毫无形象的往外跑,似乎外面就多安全似的,可是,她有多大的能耐能够逃得出王府?   他们是单纯来屠杀的!萧染夕心跳快的如同小鹿,很快他们就会来到她的七号房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要逃!眼中有血丝浮现,萧染夕面容如同雕塑一般凝固了。她一咬牙,朝着后面的窗户跑去。   像小九那样根本跑不掉,那些都是练家子比她们要强的多。   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萧染夕的心也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她闭上眼睛,从后面的窗户中跳了出去,一头扎进王府西面的小竹林。   对不起小九,别怪我,我救不了你,我无能为力。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我们都是在挣扎求生的人罢了。   这个之前还很开心的叫她小七姐姐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竹林很幽静,只有风吹动竹叶时发出瑟瑟的声响,在晨光中,宛若绿色的海洋。萧染夕慌张的跑着,竹叶摩擦的她生疼。。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跑,也不见得有生机,可做过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吧。   突然,她停了下来,望着上方被竹叶遮盖的天空,漆黑的瞳眸闪着亮光,竹子韧性极好,或许可以……   ——   齐夜正在自己的屋内沉思着,王爷遇袭可不是小事,策划的到底是谁呢?好像都是被雇佣来的江湖杀手,那么,雇主是谁?和王爷有仇怨的人不少,关键是知道王爷行踪的,那就有点棘手了。   齐夜的眸冷了几分,想起王爷说要盯着王府……难道说凶手在王府?   “齐大人。”外面有人叫他。齐夜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盯着那个小侍卫,说:“有什么事?”   “大人,您吩咐的要杀的奴婢,跑了一个……”   “什么?”齐夜意味不明的反问,吓得小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的说:“大人恕罪!”   要说这王府之中,除了王爷之外第二个不能得罪的人,不是什么王妃,而是眼前这个男人,王府的管家——齐夜。他几乎包管了王府大大小小的事物,他是王爷的心腹,武艺也很高。   “跑的是谁?从哪里跑的?抓住没有?”齐夜懒得听他告罪的言语,直接逼问最重要的事情。身为王府的侍卫,居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跑了,像话吗?   “她是七号,应当是从后面的窗户跑的,向北跑进了竹林。属下无能……”   “竹林?王府西面的那片竹林?”齐夜眉头一皱,声线也更加冷漠起来。   “是,是……”小侍卫自然知道那片竹林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没敢进去。   齐夜不再多言,立刻往王府西面而去。七号,就是那个救了王爷的小奴婢吧,他知道她不同寻常,旁人知道那个人是王爷要么恭敬谄媚要么瑟瑟发抖,而她平和如水,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却更容易吸引别人的视线。   可,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齐夜来到竹林外围,叫来了在这里负责的暗卫,问:“她在哪儿?”   暗卫恭敬行礼道:“竹林中心地带。”   齐夜点头,身形一闪跑了进去,他是有些好奇的,不知道她会搞什么花样,总觉得在王爷面前都能如此镇定的女人不简单。   齐夜镇定的往里走,突然一棵竹子如同利剑一般迅速飞过,直直的朝他刺了过来!齐夜一惊,脚步微错,很轻松的就躲开了。   “你,别过来!”   齐夜眸光微沉,看着前方的竹林,在女孩周围的竹子向内弯折成一个劣弧,形成一个圆形,竹子韧性极好,即便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没有折断,倒成了爆发力很强的弓弩,竹棒穿|插其间,并不怎么尖锐的断面是保护她最大的屏障。   看到这一切,齐夜是疑惑的,也是震惊的。这个小奴婢竟然能巧妙利用环境来保护自己,虽然手法还很稚嫩,不过不得不说她的与众不同。别的奴婢遇到这种事会怎样?痛哭流涕哀求不已。而她,选择了依靠自己。   只不过,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啊。   齐夜盯着她,萧染夕也看着他,目光中有恐惧,有挣扎,也有哀求和坚持。   “你以为这样,有用处吗?”齐夜面色平静,那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可怜人。如果她不这么自作聪明或许只是一刀的事情,现在,闯入这片竹林不说,还折断了那么多竹子……以王爷的个性,想要好死都很困难了……   萧染夕眨了眨眼,漆黑的眸中映出心碎的情绪。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小把戏对王府的齐管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就算是知道毫无用处,还是要摆出一副对抗的姿态。因为决定活下去的那一刻已经别无选择。   “齐大人,放过我不好吗?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萧染夕恳求着,其实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可……终究是不甘心啊,她那样答应过爹爹,无论多难都要活下去的。   齐夜冰冷一笑,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不过,进入这片竹林,已经没有轻易放过的可能了。手中扣着一柄飞刀,他有把握在瞬间制服她,不知道怎么,他迟迟没有动手。   或许,是她眼中的光亮吧,不屈的,恐慌的,倔强的,就像是一个玻璃娃娃,轻易就能粉身碎骨。   见惯了女人的娇柔谄媚,恍然间他发现,绝望也是女人另外一种美丽,只是这种美丽,代价太大。   齐夜盯着她,眸中渐渐映上冰冷,不能再拖了,只是一个下等的奴婢罢了!   在他起杀心的那一刻,被折弯的竹子瞬间弹射,恢复原状,把那一只只竹箭送了出去!破风声传入耳中,齐夜迅速后撤,躲避那些竹子,虽然不足以致命,被击中还是很痛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刺猬啊!   而在他被暂时阻拦的时刻,萧染夕发疯似的往相反的方向跑!   齐夜神色冰冷起来,被一个下人逼到如此地步还是有些愤怒的。摸出一柄飞镖投射而出,他看着那个女孩慢慢倒下,鲜红色如同妖艳的玫瑰晕染而出。   带刺的玫瑰?或许吧。 正文 5凶手,无情   祁天宁坐在软榻上,她的奴婢为她泡了一杯茶,茶香氤氲,在这个有些沉闷的午后多了些优雅的色彩。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也刚入秋而已,气温还很高,绿叶在风的摩擦下发出哗啦的声响。这么安静,安静的过于讽刺。那个男人,果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公主,用过午膳,您该午休了吗?”小奴婢恭敬的说。   祁天宁端起茶杯,吹了吹散发的热气,幽幽的说:“晴天,如果要午休,我还要你泡茶干什么?”   “对不起公主,奴婢愚钝。”晴天立刻道歉。   祁天宁无所谓的笑笑,嘴中却都是苦涩。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公主又能如何?她这辈子已经完了。   品了口茶,想要压下那股酸涩感,茶水的味道反而更加刺激了味蕾,苦涩的感觉瞬间从口腔涌遍全身。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祁天宁和晴天同时看过去,外面的光有些强,刺的她们眼前一阵发晕,一个身穿玄墨色长袍的男人逆光站立,阳光给他镀上耀眼的光晕,整个人有一种处在画中的不真实感。   他缓步走来,径直在祁天宁面前站定,幽深的眸子埋藏着骇人的光。   有一种人,就这么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做就自然形成一股压迫,这是长久处在高位上才会养成的气质。   “王爷!”晴天惊慌的跪下去,她竟然盯着王爷看了那么久!   墨寂遥根本不给她一个眼神,冷漠的说:“出去!”   晴天身子一抖,求援似的看向祁天宁。祁天宁对墨寂遥这个人也有一些了解,战场上有战神之名,也有修罗之称,也就是说,他绝不是什么心慈之辈。   “出去吧,晴天。”祁天宁根本不避讳墨寂遥的视线,她了解墨寂遥令行禁止的地位,不能拿晴天冒险,毕竟,那是跟她背井离乡的人。   晴天担忧的看了一眼祁天宁,还是走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带上。   祁天宁坐在软榻上,头顶就是墨寂遥骇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她心里有些打鼓。怎么说她也是女人,眼前的可是星耀国有战神之称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恩赏般的话语,带着讥诮:“怎么,天仓国的皇帝陛下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么?”   祁天宁娇躯一颤,慢慢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墨寂遥面前缓缓跪下,口中道:“见过王爷。”   墨寂遥不置可否,连眸光都是淡淡的,也不叫她起来,只是径直越过她,在另一边的软榻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寂静的午后只有这清冷的声音反复回荡,燥热的风穿堂而过,墨寂遥一转头,发现窗户打开了。   受伤的左肩突然无比刺痛,精致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墨寂遥这才重新盯着她,出奇的没有怒火,不过那冰凉的声音却比他发火的时候更让人难受。   “初来乍到,不知王妃昨晚睡的可好?”   一句无厘头的话,祁天宁转过身来,因为他没有让她起来,她依旧跪着,回答道:“劳王爷挂心,妾身一切安好。”   “是么?”墨寂遥唇角一勾,精致的脸上涌现淡淡的自嘲,“本王很不好呢,昨天下午出城办事,回来的路上被几百人伏击,差点儿就没有命在了呢。昨晚一直在鬼门关游荡,你说还有没有比本王更悲惨的新婚之夜?”   祁天宁垂下头去,盯着不远处的地面,并不说话。   倏地下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捏住,力道不小,捏的她生疼。没有办法,祁天宁顺应着那股力道抬头,对上了墨寂遥幽深的眸子,此刻他的眼中除了有戏谑,还有怒火抬头。   “王妃,本王没死,是不是很失望?”墨寂遥声音淡淡的,脸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可他的视线却如同刀锋一样,直钉到人心里,让她遍体生寒。   就着被他控制的屈辱姿势,祁天宁回答:“王爷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墨寂遥冷笑一声,也不多说,放开钳制她的手,从软榻上起来,迈开优雅的步伐,边走边说:“既然王妃不明白那就等明白的时候再说吧,不过在你明白之前膳食就免了吧。还有,你从天仓国带来的那两个武功高手昨天好像离开王府有两个时辰,本王有权利调查他们去做了什么,已经扣押到天牢刑部了,希望他们是无辜的。”   “什么,天牢!?”祁天宁大惊,失声道:“你做什么?他们是我的人!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抓人?星耀国就没有王法吗?”   天牢的刑部是什么地方?走进那里基本上就宣告死亡了,还是凌迟的那种。能侥幸走出来的人也早已精神恍惚,见官就跪。   墨寂遥转身,嘲讽的笑:“走到星耀国的土地上,就必须遵守这里的律法!王爷几乎殒命,本王又如何审不得?再说,本王说出的话星耀国的王法!”别说拿一个下人,就算是把当朝官员扣押问审他都够资格!   “做好替他们收尸的准备吧!”墨寂遥冷酷又决绝的说。他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不然他去皇宫做什么?呵,买凶杀人,他都不明白祁天宁为何要他死,他们不过初次见面而已。只是她敢做不敢当让墨寂遥不屑,天仓国的国主就没有教育过她什么叫坦白从宽吗?   “不,王爷,你不能!放过他们,放过他们……”祁天宁有些慌了,她膝行上前,攥住了墨寂遥的衣角,恳求道:“他们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   “这么说是你下的命令?”墨寂遥声音冷了下来。祁天宁一惊,恍然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个男人好敏锐。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他既然来兴师问罪也肯定是知道了。   “是,是我做的。”祁天宁低声说,突然又加大了音量,怒吼出声:“是我做的又怎样?墨寂遥,你凭什么!”   “什么?”墨寂遥困惑的看着这个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的女人,实在是很难理解她心中的道道。   而墨寂遥莫名其妙的样子更加重了祁天宁的怒火,她径自从地上起来,冷静自持已经被怒火燃烧殆尽。   “凭什么那样羞辱我?你以为我愿意联姻吗?都是迫不得已你就不能逢场作戏吗?你知不知道婚姻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你找人杀本王的理由?”墨寂遥并不表态,依旧平静如水。   “不,我没想过要你死,只想要你知道,我是公主,不是你们星耀国那些卑贱的女人!你到底把我当什么?青楼里嫖娼的歌妓吗?”新婚当日,同时娶侧妃,还把侧妃迎进门,对她置之不理,这算什么?   墨寂遥嘲讽似的看着她,冷笑:“或许,你比歌妓还不如呢,她们张开大腿最起码还有人上,而你,连让人上的欲望都没有!故作骄傲的姿态,你又能高傲到哪里去?真让本王怀疑你这个公主的涵养!”   “你,你……放肆!”祁天宁怒火中烧,气的全身颤抖,很难想象这样低俗恶毒的话语会从尊贵的王爷口中说出来。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吧?更何况她是公主!   墨寂遥敛了笑容,冷锐的眸细细的眯起,一股逼人的威势席卷而来,宛若夏日即将下暴雨的天空。   “嗖”的一声,祁天宁只看到寒光一闪,脖颈处传来一丝轻微的疼痛。她错愕的抬手擦拭,触摸处一片血红,祁天宁惊骇的跌在地上,满脸惊恐,后面洁白的墙壁上插着一柄飞刀,血丝如红线般飘渺。   “祁天宁,本王只原谅你这一次!星耀国还没有本王不敢杀的人。天仓国的皇帝陛下没有教导过你正义与真理只站在强权的一边吗?不要说什么羞辱痛苦,本王不想听!”   “本王也知道你的迫不得已,如果你乖乖的本王不介意多养一张嘴吃饭,现在么……你自己拒绝了本王的仁慈!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那就不要吃饭好了!”   把羞辱说出来又能怎样?受到的痛并不会因此少半分,太多的迫不得已已经让墨寂遥学会了接受。   看着外面依旧苍绿的树木,墨寂遥的眸光渐渐变得悠远,好像沉浸在某种回忆里无法自拔。   “看好王妃!”墨寂遥冷冰冰的对门口的守卫说,侍卫们打了个寒颤,立刻集中了一百倍的精力。 正文 6对峙,生死   “王爷。”齐夜跪倒在地,迎接回到正殿的墨寂遥。墨寂遥一怔,绕开齐夜,在正殿的软榻上坐下,才轻声说:“说吧,夜,你做错什么了?”   如果不是要请罪,齐夜绝不会对他行如此大礼。   齐夜垂头,回答:“属下失职,让一个小奴婢闯进了竹林。”   墨寂遥搭在桌子上的手抖了抖,深吸口气,淡淡的说:“夜,你知道我的规矩。”   “是,属下已经把那个奴婢锁在后院等王爷发落。”   “二十,下去领罚吧。”墨寂遥吐出简短的命令,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养神。   “是。”齐夜并不辩驳什么,倒退出去。墨寂遥看着午后耀眼的太阳,璀璨的金光带来的温度也是高的吓人,那……等凉一凉再去好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句话果然不假,这不刚解决完祁天宁的事件又来一个。   ——————————   王府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跟刑部没什么两样。北面是阴暗的小屋,其他三面用红墙堆砌起来,院子里铺设了光洁的大理石地砖,没有一棵树,有的是一个又一个骇人的刑具,铁锁,十字架,皮鞭,短刀,烙铁……   在小院中央的十字架上绑了一个女孩,她耸拉着脑袋,毫无生气,就像被抽走灵魂的布娃娃,漆黑的铁锁把她束缚在十字架上,无法动弹分毫。她的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凄惨无比。   正午的温度能到达三十五度以上,从清晨就被锁在这里直到黄昏,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足以折磨人。   夕阳染红了云朵,极致的高温终于有些回落,她无意识的紧了紧拳头,根本无能为力。从清醒过来之后她就尝试过挣脱,费尽心机终究无用。   曾经,爹爹和蔼的对她说,小夕注定是要靠自己的人,心一定要强大啊。她一直把爹爹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可如今呢?内心强大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会像一个卑贱的奴婢一样,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小意外被处决。她死了,恐怕连为她哭一哭的人都没有吧?人活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失败的很彻底啊!   齐夜并没有杀她反而把她绑在这个地方,萧染夕并没有觉得有多走运,因为她知道,不杀她绝对不是他的好心,而是……要等待什么。   等……王爷么?   萧染夕心里一个激灵,很明显的表达了她的恐慌,不知为什么,她很怕那个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面前站了个人,他用冰凉的指尖托起她的下巴,萧染夕不得不抬头,眼睛无神的睁开,看到面前这个人,不自觉的笑了:“王爷……”   讽刺么?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她一时好心救了他造就了她如今苦难的源头。如今,他依旧高贵,她却已经成了一团烂泥。   “是你?”墨寂遥错愕了一下,眉头微皱,然后放开了钳制她的手。她身上的温度很高,白皙的肤色已经有了灼伤的痕迹,被捆缚的手腕处摩擦出血痕。   他静静的站在她面前,眸光复杂难辨,她低着头,不言不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萧染夕沉默以对。理智告诉她此刻应当求饶总要有活下去的机会的,身体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可萧染夕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人不会因为别人的求饶而改变自己心中的决议。既然无法改变,她又求饶做什么呢?   静静的看了她很久,墨寂遥才转身,淡淡的说:“放她下来。”然后,径自走向院落中的那把木檀色的椅子,早有下人殷勤的把椅子擦干净,墨寂遥翩然落座,动作优雅的像最骄矜的雄狮。而她脱离束缚的刹那,早就体力不支栽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不敢多给自己一丝的休息时间,强迫自己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跪起来。萧染夕只觉自己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缺水。为了不让自己晕过去,她咬住了下唇,干裂的嘴唇涌出了生命的红泉。   原来,活着要比死亡付出这么多的代价啊,她苦笑,心里这么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万年,或许只是短暂的几个呼吸,她听到了可以审判她命运的声音:“你的名字。”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就像高高在上的权力者俯视虔诚朝拜的人们。   萧染夕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奴婢贱名,小七。”说出这句话,她都被自己沙哑的音色惊了一下,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女,倒像是迟暮的老人,声带好像被沙子摩擦过,发出丁点的声音都干涩的疼。   自然的杀伤力,果然是最强的。   墨寂遥精致的眉梢一挑,面色凝重。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他再次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染夕茫然无措,抬头看了眼王爷,他那漆黑的眸子依旧清澈,却让她立刻垂下头去,低声道:“回王爷的话,奴婢贱名小七。”   墨寂遥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声音很缓慢但说出的内容足够萧染夕胆寒:“萧染夕,十六岁,两年前来到月昕城,母亲早亡,父亲萧离莫,曾加入北海镖局,两年前因受伤过重无力救治死亡。父亲死亡后来到王府做小丫鬟。呵,真是平淡无奇的人生经历。”   萧染夕无神的眼睛因为他的话而慢慢睁大,露出不可思议的恐惧来。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寥寥几语,将她的人生完全概括。虽然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关注的地方,可这样被审判一样的说出来,就好像是赤身裸体接受别人的检阅,没有一块遮羞布来维系她那少的可怜的自尊。   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和墨寂遥对视了很久还茫然不知。墨寂遥浅浅一笑,声线平和:“怎么,紧张成这样?本王可有说错什么?”   萧染夕长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敢问王爷,奴婢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王爷调查的?”她的出身平淡无奇,说爹爹有些武功的话也比不上他们这些人,调查她?为什么?   墨寂遥抬头,眼神看着远处的天空,似乎是忧郁又似乎是在欣赏。   “因为,你很聪明,与众不同的聪明。” 正文 7条件,恩赐   “因为,你很聪明,与众不同的聪明。”墨寂遥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小女人,一向凉薄的唇中吐出了夸赞的话语。   萧染夕被墨寂遥的话整愣了,无意间露出茫然无措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中奖了,而是要倒霉了!他和她的身份差距太多,根本不会有交集,被他盯上只会给她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她做什么值得王爷注意的了?她改还不行吗?   墨寂遥冷笑,声音淡漠,不知喜怒:“女人,不要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说,你非要本王做点什么才肯承认你的那点小花招?”   墨寂遥冷眼瞧着墙壁上挂满的刑具,旁边的侍卫都已经全身冒冷汗。王爷总是这样,好像是毫无杀伤力的谈笑就能把一个人逼到绝路,他可以笑着杀人,也可以对悲惨无动于衷,因为他有这个权力。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萧染夕自然也注意到了墨寂遥的眼神,心里一个激灵,难道说,他要用那些刑具来对付她?眼中露出落寞的神色,萧染夕有些哀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漆黑的瞳眸中已经满是哀伤和绝望。   “王爷……”她忍不住的乞求,咬紧了下唇,一身尊贵的王爷看来不会理会她的痛苦。   “奴婢……知错了。”她慢慢的说,心中哀叹一声,原来这个人是这么精明的,她竟然一点也隐瞒不了。   终究,还是逃不过吗?   墨寂遥也不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下文。萧染夕深吸口气,给了自己一点力量,才继续说下去:“奴婢不该不顾您的禁令,擅自闯入竹林,奴婢不该违逆王爷的命令,即便是死亡。”   最不该的,就是救你!若没有她闲的没事,也没有如今的处境。萧染夕苦笑,被自己拯救的人杀死,这是什么世道!当然,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的,也没有怎么后悔昨天救人。在当时的情况下,救人是正常的反应吧?见死不救?她想她做不到的,爹爹教过她为了存活可以放弃的东西,却没有教她冷血无情。   “抬头。”简短的两个字,丝毫没有回旋余地的命令。   萧染夕顺从的抬起头来,视线撞入眼前的黑色漩涡之中。她眼睛眨也不眨,坦然的看着他,没有了刻意装出来的卑微,也没有了身为奴婢的小心翼翼,或许知道真的逃不过了,萧染夕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不就是死吗?她是想活,但从不畏惧死亡。她不想直到死的那一刻,还像条狗一样卑贱。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墨寂遥恍若看到了一个影子,曾几何时,那个少年身上也是这样的气质,不甘的,绝望的,坚韧的,让他忍不住心神恍惚。   他有些不忍心了呢……   说出去很难以置信吧?在战场上能对无辜平民举起战刀而毫无罪恶感的他,现在竟然对一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是因为那相似的眼神?还是说……他对母妃的记忆已经彻底模糊了呢……   墨寂遥自信的笑了笑,直视着萧染夕、缓缓开口:“明知竹林有本王的禁令还是要闯,你不是蠢,而是足够冷静。因为你知道,凭你一个人逃不开那么多人的追杀,而闯入竹林的人,虽然死的很惨,却必须经过本王的手。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多争取一点,至少可以苟延残喘一会儿,对么?”   知道这个男人见一知百,萧染夕也不再抵赖,大方承认:“是的,王爷。”她甚至在手中藏了一枚刀片,想要割断绳子,没有想到齐夜用铁锁把她铐在了十字架上,还派了几十个人看护,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棋差一着。就像落入网中的鸟儿,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死亡的命运。   “那么,你知不知道竹林意味着什么?”墨寂遥缓缓吐出这一句话,心情却更加阴沉了。   “王爷,奴婢随您处置。只是若要奴婢死……恳请王爷给我个痛快,就当是昨天奴婢的回报。”萧染夕闭上眼睛,不想去看那漫天的血色,求死都是对方的仁慈,天下不会有第二个像她一样的救命恩人了。   爹爹,对不起,不是小夕不想活,实在是世道炎凉。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墨寂遥有些异样,很少有波澜的内心泛起丝丝涟漪,她是救了他的,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心思缜密敢以命搏命的女人,倒真是少见啊……   那么,顺从自己一次?   “本王说过了,你很聪明,而聪明人总能得到更多的生存机会。”墨寂遥平和的说,萧染夕猛地抬头,死寂的眸中又重新闪动着光亮。   看她一副期待的样子,墨寂遥仍然像寒冰一样,不急不缓的说:“本王的规矩不能废,站着,鞭刑二十,只要你能受得住,就可以活。””   萧染夕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的时候,已经坚定的从地上站起来,坚韧的眸昭示着此人的决绝。   “多谢王爷。”   墨寂遥勾唇一笑,依旧平淡的说:“答应的这么快?不需要多考虑一下么?如果你撑不住的话……之前擅入竹林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可清楚?”   萧染夕毫不迟疑的点头,“奴婢明白。”   墨寂遥饶有兴致的打量她,然后偏头,示意手下从旁边的刑架上拿来一条通体漆黑的长鞭,刑官迟疑着,黑色的铁鞭如同噬人的蛇,其上带着倒钩,宛若鱼鳞一般,密密麻麻。虽然说他之前也用铁鞭打过不少人,可一个女人毫无借力的站在那里……这真的很考验他。   只看一眼萧染夕就知道这种鞭子打在身上有多疼,肯定是皮开肉绽鞭鞭见血。她握紧了拳头,制止住自己想要逃离的欲望,迫使自己站在原地。这个男人,不是她可以挑衅的。   能活下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墨寂遥不再看她,站起来对刑官点头示意:“动手!”然后转身,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身后铁鞭破开空气的声音以及女人隐忍的惨呼,已经跟他无关。   萧染夕,希望你不要辜负本王的仁慈。 正文 8救人,心凉   晚,萧染夕趴在床上,偏头望着窗外闪亮的月亮,有些溃散的眸流露出对生命的自嘲。虽然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背后火辣辣的疼痛还是让她无法入睡,铁鞭撕破空气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痛是留在她脑海中的唯一记忆。   张开右手,手心之中有一个银色的小圆牌,上面刻着“寂”字,里侧有一个别针,是佩戴在衣服上的。这个是墨寂遥赏赐给她的,有了这个,她就有了安全保证。王爷给了她三天时间休息,以后她就是他的贴身侍女。她不知道王爷哪根筋不对,真的就这么放过了她,不过,她不会感激的。   像个蝼蚁一样卑微乞饶,只能在别人的施舍下苟且偷安,这种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风,呼呼的吹着,带来一室清凉,萧染夕深吸口气,重新攥紧了拳头,总有一天,她能由着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必须坚强的活下去。   黎明的曙光永远不会迟到,经历过最深的黑暗,就会迎来光明。   虽然伤口还是刺痛难耐,萧染夕却没有给自己多少时间,她买了口薄薄的棺材,在乱葬岗中找到小九,看到小九已经毫无血色的脸,萧染夕的心恍若在那一刻冻成冰渣。   是不是她死了,也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虽然有不少绿树青草,而可萧染夕眼里,这片空间好像被一层灰色的颜料涂抹,不再有生机和活力。   有时候,她真的很怕自己的这种能力,这种预知的能力。   她能看到生命的颜色。   当然不是指穿的花花绿绿的颜色,而是生命本身透露出来的色彩。绿色和蓝色是陆地和大海的颜色,代表生机,白色代表纯真,紫色代表浪漫,黑色代表尊贵,而黄色是不好的颜色,预告了死亡,颜色越接近红色越危险,血色是死亡的色彩,而生命逝去之后就会慢慢变成灰色。真的很像是上苍开的一个玩笑,极致的妖艳之后就是极致的悲凉。   当然,多数时候的色彩交织成串,她也认不太清楚。   看到别人的痛楚而无法自拔,这是惩罚吧?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等萧染夕把小九安葬的时候,阳光照耀的非常强烈。她在一块木牌上刻上“岳心”两个字,庄重的插入泥土之中。   小九,你的遗愿我已经帮你实现了,黄泉路上,走好。   活动着已经泛酸的身体,萧染夕正打算往回走,就在眼角的余光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丝橘黄色。   是橘黄色吗?死人都是灰色的啊。萧染夕蹙眉,定睛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一个人身上泛着金色的光芒,隐隐约约再向橙色过度。   那个人还活着!萧染夕立刻跑了过去,架开那些尸体,把那个身上泛着橘黄色气息的家伙翻了出来,呼吸已经很微弱,几乎都感应不到,脸色铁青,血液瘀堵……呼吸不畅?   立刻把他身体放平,解开紧致的衣衫,清除口腔中的异物,然后不断的按压着他的心脏处,萧染夕不知道自己学的这点皮毛有没有用,她努力救了可以没救活,但见死不救这种事她做不来。   “咳咳……”   身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身上的黄色也淡了些许,萧染夕长舒一口气,虽说她的医术不怎么精湛,好在运气一直不错。   那人慢慢睁开迷茫的双眼,看着上方晴空万里的天空,有那么一瞬间的空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你醒了?”萧染夕把声音放柔,轻轻唤着他。还好这个人不像王爷那么强横,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要她性命。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他颤抖了一下,才发现身边有一个女孩。不自觉的蹙眉,他一掌拍过去,萧染夕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顺着那股力量向后倒去,栽倒在冰凉的大地上!   地面凹凸不平,背后被鞭打的伤口瞬间撕裂,即便是看不到背后的情况,萧染夕也知道肯定很严重,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热量正慢慢流逝。   尖锐的刺痛刺激着神经,同时被激发出来的还有萧染夕压制不住的怒火。她又被人嫌弃了?在她救了人的情况下?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萧染夕咬牙,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想要发作最终还是忍住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喂,女人,你去哪儿!”询问的词儿,命令的语气。   萧染夕转身,眼底没有了怜惜和温柔,倒是像冰一样冷:“跟你有关系吗?”   他似乎被萧染夕这样的话语给激到了,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坐起来,气喘吁吁的说:“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本少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那人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威胁话语就被萧染夕截住了话头,她站在另一边,眼底露出讥讽的暗流,你是天王老子吗谁都得认识你?   “你!……小婊子你是谁?惹到本少,本少要你……”   “锵——”   兵刃出鞘的声音。那人来不及说出的话也被堵在了喉间,无法言语。因为那柄匕首压的很紧,他若再说话,喉结滑动,会被自己整死。   萧染夕眉头一蹙,眼中的冰凉更加明显,她握住小巧的匕首,淡漠一笑:“骂啊,少爷,你继续骂啊,小婊子骂谁呢?”   他全身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这辈子,他都没有被女人这么威胁过,而且自己还无法言语。   “祸从口出这个成语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少爷,侮辱我,看你配不配!”萧染夕拿匕首在他身前虚划,威胁之意颇浓。   她会怕墨寂遥,因为他的实力还有他的势力,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又凭什么?   “哼!”刚想走的萧染夕听到身后一声冷笑,他恶毒的说:“贱人,是你不敢杀本少爷吧?本少是星耀国……啊!”   一枚飞刀横扫而过,直接洞穿了他的手臂,那人惨叫着,嫣红的血珠瞬间狂涌而出!   “你……贱人,你死定了……啊!”   还想破口大骂的他被萧染夕一脚踩在土堆里。   萧染夕凤眸危险的眯起,已经有熊熊的烈火在心间燃烧。   “我不敢杀你?我死定了?你这个人渣好好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月昕城外的乱葬岗!被丢在这里,你早就是个死人了!就算我杀了你也不过是杀了个死人而已,没人会追究我的责任。我就不明白了,满嘴喷粪你还会是什么名门望族出来的人?我要是你娘就把你掐死投胎,重新塑造你的涵养!”萧染夕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她何必费那么大心思救他?简直就是自己犯贱! 正文 9打劫,慈爱   一寸一寸的靠近,萧染夕的眼神绝对看不到一点温和,天使在身躯里沉睡,恶魔在此刻来临。明明是很娇美的一张脸,现在却敛了所有温度。   “你……你想做什么?”男人有些怂了,他见过的女人都是谄媚的,卑微求欢的,他还以为所有女人都是一样卑贱,今天的这个女人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感觉到自己刚刚复苏的心脏在跳动,从未有过的快速!   “做什么?”萧染夕意味不明的反问一声,芊芊玉手伸进他的口袋,悠哉的说:“抢劫啊!像你这样的败类拿着钱也无用,不如救济我来的实在。救你费了我那么大功夫,这些就当医药费了。”   言罢,他口袋里值钱的东西已经尽数到了萧染夕手中,她妖娆一笑,这次走的毫不留恋。   她的背影很孤独,鲜血从撕裂的伤口处流出,染红了衣衫。   第二次了……   第二次救人却丝毫不被怜惜了,被救者都把这当成天经地义,连一句最起码的谢谢都没有。可笑么?   已经黄昏了,萧染夕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又看了眼前方没有尽头的路,今天要回月昕城是没可能了,她……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才行啊!   妈的跟那个人渣浪费了那么久点时间,她的体力快要耗尽了,背后的疼痛强烈的刺激着她,越来越昏沉模糊的视线让她知道,身体撑不住了。   “孩子,你怎么了?”   耳边,是谁的声音?那么慈祥,好像爹爹啊……   爹爹,你怎么就狠心走了啊?女儿过的很不好很不好啊……   “爹爹……”   “孩子?孩子!姑娘?”一个扛着锄头准备回家的中年男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看她有些异样所以好心询问一声,结果她就这么昏过去了,身上的温度还很高,应该是发烧了。她背后的衣服上晕染出来的血迹那么灼人,好像雪地绽放的红梅。   …………   “小夕,不要怕,生命的颜色仅仅是生命的颜色而已。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小天使,纯真的灵魂能辨别善恶,只不过是上天忘了收回你的这项能力,如此看来,小夕真是个幸运儿呢……”   “我的小夕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只是有时候世界那么残酷,一直善良是很吃亏的呢……”   “世界很大,也很美,等小夕长大了,一定要到各处去看一看啊……飞翔的鸟儿总要找到一个最美的港湾作为自己的家园……”   “小夕,你只有一个人,摔倒在泥地里甚至没有一堵墙可以依靠,所以一定要坚强啊,因为就算是朋友家人也都有离开的时候,到那时,除了你自己谁都帮不了你。”   “小夕,爹爹只能陪你走这么远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耳畔,到底是谁的温柔呢喃?眼前,究竟是谁的笑容依旧?沉浮在梦境中的少女啊,飘萍的心究竟能在何处停泊?   “爹爹,爹爹!”萧染夕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的心碎还没有散去,这个时候的眼神是最真实的,因为刚刚醒来人还没有机会去掩饰本来的情绪。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来一点也不错呢。   “姑娘,你醒了?”旁边,传来一声很温和的声音,萧染夕这才回神,视线所及之处并不怎么好,墙壁都是土坯垒起来的,桌椅也是木头随便拼起来的,很粗糙。她现在正侧躺在床上,床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着她,刚刚的话就是她说的。   萧染夕眼神空洞,记起了自己晕倒的事情,这么说,是她救了她吗?   用手臂支起身子坐起来,慈祥的妇人赶忙扶住她,有些揪心的说:“姑娘,你身上有伤,快躺下。”   萧染夕看着窗外已经泛白的天空,眸中露出一丝自嘲,已经第二天了啊……   “大婶,我没事,谢谢您。”萧染夕礼貌的道谢,妇人微微蹙眉,有些指责道:“还没事?你这孩子,知不知道心疼自己?看你背后……”   大婶突然止住了话,她看着萧染夕,又似乎不是在看她,而是看遥远的一个人。   萧染夕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是有伤心事的人。人人都有不忍提及的过去,她也不过是要往前走的人罢了。   萧染夕掏出自己从那个男人身上打劫来的钱,塞在大婶手中,说:“谢谢您了,这些小钱,您拿着去贴补家用吧。”说罢,萧染夕穿上鞋准备走。   大婶拿着那沉甸甸的银两,突然间手足无措,好几颗银锭子,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难道她猜错了,这个孩子,不是下人?可她身后的鞭伤明明……   “姑娘,这些钱我……”   “大婶您拿着吧,反正这钱在我手里也不一定能花出去。”萧染夕似乎知道了她的意思,截住了她的话。反正她打劫的也不止这些钱,那个人渣倒真是个纨绔子弟,就当是接济好心人吧。   “姑娘,你……”   萧染夕疑惑的转身,看到大婶欲言又止的表情。萧染夕安静的等待着,大婶终于下定决心,说:“你……在王府?”   萧染夕拿出那块银色的小圆牌,说:“王府的一个奴婢而已。”她说的很坦然,身份卑贱又怎样?没人能左右她孤傲的心。   大婶红了眼眶,立刻冲出门去,萧染夕茫然的看着她,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包袱。   “不瞒你说,我的女儿许真也在王府做活,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了……”大婶哽咽道:“好孩子,能不能帮个忙,把这些东西带给我女儿……”   爱女心切,却迫于形势,也是一个可怜人啊,当初,爹爹就是这么疼爱自己的。   萧染夕沉默着接过沉甸甸的包裹,接过女人对孩子深沉的爱,然后转身,踏向那个让她经受苦难的地方。在这个噬人的世界,她又少不得王府的庇佑,安全和危险并存,很矛盾的存在。   不过,面对王爷总比面对那些人渣要强,虽然那个男人动不动就想杀人,但从没有骂过别人下贱,比那些满口污言秽语的家伙要好相处的多。想起那个故作姿态的少爷,萧染夕一阵作呕。都说人比人气死人,那个人渣就算配上高贵的身份也不过是走动的垃圾而已。 正文 10此诚可待成追忆   街道上喧哗不已,平凡的人们做着平凡的事情,为了活下去而谋生计,不经意间抬头,萧染夕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深埋在她心间的温暖影子。   …………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残酷的傍晚。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火烧般的云彩给大地镀上了昏黄的色彩,也给深山中的罪恶多了一层奢靡。   父亲之前在镖局时从没有受过伤,突然的受伤就要了他的生命,毒入骨髓,伤口溃烂,高烧不退。她很怕,很怕父亲会离开她的生命,所以她冒险上山去找疗伤的草药。   在她费心费力挖到几棵疗伤的药草准备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山匪,思想龌龊令人作呕的行尸走肉。她被他们按在地上,雪白的肌肤因为恐惧更苍白了一分,无法想象被这几个人玷污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做。   当男人的灼|热抵到她小腹的时候,她已经恐惧的没有眼泪了。   四肢都被人死死按住,她就像困在蛛网中的蝴蝶,再也无法展翼。   短短的几个呼吸,她似乎煎熬了一个冬季。   她听到了冷兵器没入身体的声音,然后那个在她身上想要行龌龊之事的男人就倒在一旁,没了气力。   陷入兽欲之中的男人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吓了一跳,几声“大哥”惊慌的叫了出来,那人的背部刺入了一枚极其精巧的五星镖,殷红的血珠一颗颗绽放。   男人们拔出刀子凶狠的挥向空气,嘴里骂着难听的话,趁着别人都没有留意她,她捡回来一片比较大的衣服残片,遮盖住自己。   她能感受得到,周围肃杀的气息。   “谁,他妈的有种给老子滚出来!”男人们骂累了,对着寂静的山林毫无形象的吐出最后的威胁。然后听到一声清晰的响指,树林中瞬间落下几道黑影。   他们真的像影子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却在那一声令下之后迅猛出击,那几个山匪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经魂归西天。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刺客不需要多余的话,出现的时候就要一击必杀。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只是觉得畅快,然后大笑了几声,或许是被她吓到了,那三个刺客相互看看,却没有动手杀她。   “呵呵……”一声轻轻的调笑,三个刺客面向同一个地方弯腰。她看到了恍若天仙般的男人。   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身材说不上魁梧,也不羸弱,有一种干练的感觉。他穿着海蓝色的长衫,站在距她不远处的树上,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给人大海般的平和。   她震惊的看着他,树叶并不浓密,她却从未发现他的存在,若不是他主动发出声音,她真的不会以为那里有个人。   他从树上降落,风吹动他的长袍,给人一种遥远的悸动。缓缓走到她身边,在他清澈的目光下,她只觉得羞愧。   那是包容的目光,好像是上帝看着自己受苦的子民,那样的视线,让她的身躯愈发冰凉。   在她要受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却有了动作。伸出自己修长的手,解开海蓝色的外套,然后小心的遮盖住她的身体。   “谢……谢……”她舌头打结,有些结巴的道谢。   他很温和的笑了,“想活下去吗?”   没有多思考,她已经诚实的点头。他优雅的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掌大小的小木牌递给她,说:“去寂王府吧,小兽,那里是能庇护你的地方。”   她迷茫的看着他,却握紧了那块小木牌。   “你的眼里藏着一只凶恶的猛兽,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看到它发出被亵渎的咆哮。”他莫名其妙的说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响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三个刺客也瞬间消失不见。   一切就像一场梦,唯有身上的外套和手心的木牌告诉她刚刚的男人确实存在过。   她还是迟了。   爹爹在她回来的时候,满怀眷恋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夕,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她紧了紧拳头,失去亲人的悲伤淹没了她,从此以后,她只是孤单的一个人,真的无所依靠了……   下葬爹爹之后,她收拾行李,真的听那个男人的话,去了王府,她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草率的做了决定。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只要挂上了王府的牌子,街道上就再没有人乱欺负她了,王府能庇佑她。王爷要求不多,只是处子而已,当然也没有人敢动王府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奴婢。王爷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浓烈的占有欲。当然,在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王爷的一条命令就很有可能让她们死于非命。   萧染夕揉揉眼睛,有些痴迷的看着远方幽蓝的身影,他正在和别人交谈什么,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阳光细碎的洒落,让不远处的他就好像天边的云朵一样高不可攀。   再见面,他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声带却紧致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如脱缰的野马,疯狂的向全身泵出血液,她的脸颊,已经因为过于激动散发出诱人的红,鼻尖的细汗调皮的冒出,让它的主人更多了一分娇美。   眼见他就要离开了,萧染夕终于鼓足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龙公子!”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给她的小木牌上刻了一个繁体的龍,理所当然的把它当成了他的姓。   路上的行人满脸差异的看着她,而她呼唤的那个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他还是那么从容不迫的,慢慢走出她的视线,好像要从此离开她的生命。   “龙公子!”她大喊着,不顾形象的跑过去追他,而他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个人在叫他,身法轻快的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的轻功,她望尘莫及。   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她,依旧固执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多么期待他能再出现在她面前,温柔的说一声:“小兽,好久不见。”   “龙公子……”   你知道吗,我去王府服侍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除了保护我自己,还想着要见你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