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明国 本应高挂的吉庆红绸被撕扯满地,供来来往往的宫人随意践踏,狼藉不堪。 偏殿中,女子躺在软塌上,头缠纱布,面色惨白。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杜思君有些迷惑,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在执行一场爆破任务,误中埋伏,葬身火海,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入目是古朴的吊顶,屋内的摆设无一不提醒她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世界。 大门突然被推开,带下了簌簌灰尘,来人一身玫红色华服,生如云海之花,蛾眉皓齿。 女子走近她,掩面笑道:“好妹妹,姐姐来看你了。” 杜思君见她不似善类,便没有轻举妄动。 女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坐在跟前自顾说着:“你说说你,就是命好,一出生就被认定是文曲星转世,更和太子哥哥定了婚约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嫉妒你吗?” 杜思君神色淡淡瞥她一眼,摇了下头。 “你不知道?呵明明我才是嫡女却处处被你踩一头,你过得顺心自然不知道姐姐我心里的苦,不过现在好了,” 女子扶了下头钗,面颊透粉,得意道:“你终于要走了,姐姐只想问问你,从太子妃沦落到要去和亲冲喜的文灵公主,滋味如何?” 杜思君看着女子说的分外起劲,只是轻轻眨巴了两下眼睛,原谅她真的不知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女子此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的人没有痛苦万分,更没有伤心欲绝,难不成撞头给撞傻了? 启唇试探道:“杜思君,你少给我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苦闷,何必硬撑,说出来,咱们都痛快。” 听见一样的名字,她终于有了反应。杜思君本想起身问个明白,不料脚还没碰到地,便是一阵眩晕,紧接着头痛欲裂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秋瞳再次睁开已经身处异地,原先的女子也不在身边。 “唉”一片黑暗中杜思君叹了口气,刚刚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和她同名同姓女子的一生。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杜思君乃是名门望族杜家的二小姐,因出生时恰逢文曲星划落被称为其转世,明帝亲自为她和太子定下婚约。 本应顺遂的生活在大婚当日被打破,越国兵临城下,直言要杜思君和亲摄政王,为他冲喜,明帝被迫应允,视她为不祥之人。 于是,太子妃变成文灵公主,五日后和亲越国。 杜思君性子也烈,听见这话当场撞柱,以死明志,这才给了这抹异世幽魂附体的机会。 她来自21世纪,乃是有着最强军师之称的一国智脑,因误中埋伏身亡,如今来到这片重视兵法的土地也不算浪费人才。 房门被打开,阳光从缝隙进来,她忍不住眯起了双眼看向来人。 “二小姐,大夫人有令请您过去回话,对不住了。”两个满脸横肉的婆子进来,说着就要把她架出门外。 杜思君闪身躲过:“不必劳烦二位,我可以自己走。” 走出房门,她才发现刚刚是被扔到了杜府的柴房里。 径直穿过花园,到了一个凉亭前,大夫人正坐在亭子里吃着葡萄,和记忆中一样雍容华贵。 两个婆子率先开口:“大夫人,奴婢已经把二小姐送到了。” “嗯。”似言非语的轻哼,两个婆子退到一边。 大夫人擦了擦手,走出亭子:“君儿,头上的伤怎样了?” “已经无事了。”她不说,杜思君都忘了自己还有伤,抬手摸了一下。 “嗯,那就好。”大夫人点点头,带着股脂粉气走近她的身边,手一抬就是一巴掌,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嗡嗡不绝。 杜思君的脸上瞬间凸起一片红肿,唇边染上寒意:“大夫人这是何意?” “何意?这一巴掌是替我儿还的,她好心好意看你,却被四皇子误会是她害你晕倒,生生挨了一耳光,你说,我该不该向你讨回来?” 眼看着杜思君和她那个娘越长越像,大夫人心中的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以前圣恩隆宠也就算了,如今一只丧家之犬怎么吠也伤不了人了。 “我确实见过长姐,不过几句话后便因伤晕倒,大夫人所说一概不知,为何要向我讨债?哦,是了,大夫人惹不起四皇子,只能拿我出气了。” 杜思君不屑道,被扇巴掌的耻辱感在心中盘旋不去。 冷笑传来,大夫人一边摇头一边说着:“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来人,二小姐以下犯上,不敬嫡母,鞭刑二十。” “我看谁敢动!”一声大喝镇住了准备上去擒她的两个婆子。 “大夫人,我敬你一声夫人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文灵公主,更关系明国的未来,今日你要么就别碰我一根毫毛,要么就打死我,不然我定要去陛下那里讨个公道,你可以试试,是你重要还是停战重要。” 杜思君上下嘴皮子一碰话如连珠,大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手指指着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杜思君说的也不错,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去和亲,此时谁也动不了她。 大夫人拍拍手:“好,好,你如今也是越发厉害了,今日我不动你,只是听说那摄政王残暴无情,喜虐,希望你嫁过去之后还能有今日风采!” 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安安静静走,雷声大雨点小。 杜思君算是逃过一劫,松口气之余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美目幽幽,心中暗暗发誓:“原主的仇,还有这一巴掌之仇,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一一偿还!” 寻着记忆回房,她想起了大夫人口中的四皇子,好似一直体弱多病与她并无过多交集,此番相护,也不知是何缘故。 正文 第二章 陷害 夜已入深,杜思君向来浅眠,加之今日玄幻之事太多无法安睡,故而在门口有动静传来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衣裳摩擦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借着月光看去,只见有袅袅青烟飘进,她面色一沉翻身下地,拿起桌上茶壶打湿手帕堵住鼻子。 “迷烟?还真是看得起我。” 杜思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杜思月,经过花园一事,大夫人万万不会再有什么动作,况且依她那种狠辣性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斩草除根,不会这么小儿科的。 躺回床上,她将被子盖到面部挡住了手帕,装睡起来。 不一会,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丫鬟探头进来,看见杜思君睡得熟便肆无忌惮的进了屋。 她悄悄撩开眼皮,那小丫鬟的身量举动分外眼熟,正是杜思月身边的贴身侍女青儿。 梳妆台那边发出‘嗒’的轻响,杜思君动了一下,青儿吓的一激灵,抽气声清晰可闻,手脚并用地跑了出去。 又等了半晌,她扯下脸上的手帕,将窗户开了一道缝,这才查看起自己的物件,最终在木盒里被她找到了一张羊皮地图。 墨绿色的小城一座连着一座,红色的标记如斑点分散 “这是兵防图!”她低呼了一声,前世可没少和这东西打交道,只不过手里这份是低配版的罢了。 借着烛火研究了一下,应当是明国西北部的兵力布置,可以说是绝密。 杜思君勾唇一笑,喃喃道:“杜思月,这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她将这份兵防图牢牢记在了脑子里,趁着天未亮摸进了青儿的房中,将兵防图藏在了床下的锦盒里。 做完这些,她回房蒙头大睡,只等明日的好戏上演。 次日清晨,阳光透进房里将空气染上一丝暖味,杜思君缓缓睁开了眼睛。 自从那日大婚势变,她在杜府一点地位也没有了,本来留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全被撤走,现在就连梳洗打扮都要自己动手。 ‘嘭——’ 大门被一脚踢开,两个婆子来势汹汹。 “二小姐,哦,不对,文灵公主,”其中一个婆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老爷请您过去一趟,您是自己走呢,还是?” 杜思君面色平静,心下却暗道:‘终于来了。’ 她将外衫一披,率先走出门:“走吧,还要本公主等你们吗?”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二小姐不该如此的泰然。 杜远这次显然是气的狠了,直接被‘审讯室’设在了正厅,杜思君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大夫人、杜思月齐聚一堂,不由得挂起一抹冷笑。 “不知父亲找我何事?” 既未行礼也不恭敬的态度看的杜远怒火中烧。 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扔在她的脚边,杜远大喝道:“孽女,还不跪下!” “跪?”杜思君状似迷惑,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噗嗤笑了出来。 “父亲大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文灵公主,更是关乎明国未来的关键,就算是面对陛下我也可以不跪,您说您怎么受得起我的跪拜之礼呢?” 杜思君字字不孝却也字字合理,杜远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眉头紧锁,整个人像朵苦菊花一样。 大夫人瞥了瞥他的神色煽风点火地开口:“老爷,您看看这丫头,昨个我问问她身体怎么样,也是被这公主的高帽一顿噎,女大不中留啊。” 说着还掏出帕子假惺惺地拭了下眼角,杜思月更是扶住她关切安慰着。 杜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把兵防图交出来,其余的我先不跟你计较。” 杜思君拢起耳旁的碎发:“您在说什么兵防图,我从来没有见过。” “就是西北的兵防图,昨夜有小丫鬟亲眼见你进去了书房,今早东西就不见了,你别跟我说这是什么巧合,就算你心中有气也不能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快交出来!” 杜远看着面前的女儿逆光而立,过去十几年他视她为希望,视她为家族的未来,可没成想竟是如此不争气,称号、婚约,一个都保不住,更是要远嫁敌国 心下叹气,罢了,就当没生过她,还好还有月儿 瞥了一眼身旁关切望着他的母女俩,再对比杜思君的态度,对她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说话!”杜远冲着她大吼道。 “您想让我说什么?我连兵防图张什么样都不知道啊。”杜思君无辜地眨眨眼。 杜远一拍桌子站起来:“死鸭子嘴硬!去,给我把那个小丫鬟带上来!” 正厅之中寂静蔓延,不一会门再次被打开,一同进来的除了丫鬟青儿,还有位贵客。 “杜大人,在下不请自来,您不会介意吧。” 郎朗男声从身后传来,声音如珠掷地,煞是好听。 “这四皇子您怎么过来了?” 杜远快走了几步,脸色不是很好看。 四皇子白熙慢悠悠走进室内,清咳了声:“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父皇怜惜我,让我多出门走走,换换心情。想着杜府景致巧妙便自发过来了。” 杜思君也见到了他的正脸,可谓君子如玉,白熙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独世的气质,比起记忆中的太子还要不俗。 察觉到气氛不对,白熙再度启唇:“怎么?杜大人不欢迎吗?” “不四皇子误会了,老臣有些家事要处理若是您愿意可以自己去花园走走” 白熙面上有几分了然,目光扫过杜思君时停留了几秒钟。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坐坐好了,您处理您的,不必管我。”话落,他在杜远的左下首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不容拒绝。 杜远呐呐一阵,没再说什么,这四皇子虽说没有实权,可因为体弱多病,陛下宠爱的很。 见到白熙,杜思月又想起那日的一巴掌,不由得抓住了大夫人的手。 其实大夫人也是今早才得知兵防图的事,她本来就不赞同此时动杜思君,可事已发生,只能好好利用了。 “好了,你说,昨夜都看见了什么?”正色起来,杜远继续未完的话题。 青儿跪在中央,身子有些发抖:“回回老爷,奴婢见到二小姐,鬼鬼祟祟进入了书房” 杜思君看着她道:“哦?那你是何时见到我的?当时我穿着什么衣裳?手上可拿着东西?” 一连串的发问让青儿有些懵,支支吾吾地开口:“奴婢奴婢当时起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没注意” 杜思君笑了笑,眸色讥讽。 正文 第三章 反陷害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君儿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爹爹保证,为你安排最风光的出嫁。” 当着白熙的面,杜远也不好意思把六亲不认的嘴脸露出来,开始打感情牌了。 “父亲,我真的没有拿您的东西,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搜我的屋子。” 她装着一副被诬蔑的委屈样,大夫人和杜思月听见这话,都乐开了花。 “老爷,既然孩子都这么说了,就派两个嬷嬷去看看吧,这样也好证明清白。” 大夫人趁机耳语道。 杜远想想也懒得再废唇舌了,当即朝身边的婆子点点头。 屋子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白熙觉着事情有了眉目便插了一嘴:“杜大人不妨先让二小姐坐下来吧,我与二小姐虽不熟识,但愿意相信她的为人。” ‘嗒’的一声轻响,杜思月的指甲套被生生折断,想起白熙那日的疾言厉色,恨意难平。 ‘你信她杜思君的为人?就不信我的为人吗?那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想到这,杜思月气的胸脯耸动。 知女莫若母,大夫人捏了下她的手道:“来人,给二小姐搬个凳子,四皇子说的极是,是臣妇疏忽了。” 屁股挨到凳子上,杜思君对白熙回以微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帮她,但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婆子才两手空空的回来。 杜远茶杯端到嘴边又放下了:“怎么样?搜到了吗?” 看了眼大夫人,婆子说道:“回老爷,二小姐的房中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杜思月惊呼出声,招来大夫人的一记眼刀。 美目半眯,大夫人重新审视着撞头后的杜思君,是突然开窍还是韬光养晦? 刺人的目光如芒在背,杜思君扭头冲她灿然一笑:“父亲大人,屋子您也搜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手指敲了敲桌子,杜远有些头疼,指着青儿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昨夜你当真看见了二小姐?” 青儿此时抖如筛糠,脸色灰白,豆大的汗水一滴接着一滴从额上滑落:“回老爷奴婢奴婢真的” “够了!”杜思君突然一声大喝,吓得青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你口口声声说见我进入书房,可重点之处却含糊不清,我看分明是你偷拿了兵防图,栽赃嫁祸在我的身上!”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青儿拼命摇着头,彻底慌了神她明明将兵防图放进二小姐的屋子了啊,怎么会这样 “父亲,既然青儿是证人,不如搜搜她的房间?” 趁热打铁,杜思君提议道。 杜远思虑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兵防图何其重要,绝不能丢失。 各怀心思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听见‘兵防图’三个字时,白熙眸中一闪而过的玩味。 “老爷找到了!” 这次婆子回来的倒是快,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神色匆忙。 大夫人和杜思月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尤其是杜思月,苦心安排了一出好戏却折损了自己的人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杜远直接走了下来,拿过木盒打开,将里面的羊皮卷掀开一角看了看,随后放进了怀里。 ‘啪——’ 一巴掌打在青儿脸上,瞬间出了血。 “贱婢!贱婢!偷盗不说还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我杜府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 杜远心里的火气全撒在了她的身上,止住了大夫人要开的口,直接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 “不老爷奴婢冤枉啊!”青儿蠕动着身子哭喊道,可惜没人搭理,很快便被拖了出去。 事情终于有了定论,杜远也露出一抹舒心笑意:“四皇子,今日让您看笑话了。” 还不等白熙开口,一声哀嚎从门口传来。 “老爷,您放过小女吧!老奴求求您了,看在我侍奉杜家大半辈子的份上就饶小女一命吧” 厨房掌事李嬷嬷在门外哭的一行鼻涕一行泪,那青儿正是她的女儿。 “把她给我拉走。”杜远面色阴沉道。 李嬷嬷被几人拉扯着,耳边是亲生女儿的痛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狠狠推开身边的人,她跪了下来:“老爷,奴婢知道兵防图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一言既出,满堂鸦然。 大夫人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把这以下犯上的奴婢一并杖毙!” “把她带进来回话!” 杜远和大夫人同时开口,二人都楞了一下。 不过很快李嬷嬷就被放了进来。 “你说说兵防图到底怎么回事?” 她跪下来,面上无悲无喜,狠狠磕了几个头:“老爷,此事是大小姐交代给青儿做的,奴婢当时听得真真的,是大小姐气不过被四皇子打的一巴掌,才想这样出气。” “你血口喷人!” 杜思月神色慌张喊道。 李嬷嬷没理会她,竹筒倒豆子说出了前因后果,不光是这一件,还有好些个大夫人的阴私事,全被抖了出来。 杜思君掩唇一笑,抿了口半凉的茶水,继续看戏。 随着李嬷嬷最后一个字落下,半晌无人说话。 “你先出去吧,把你女儿也带走。” 杜远揉揉眉心道。 “多谢老爷!” 白熙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便起身告辞。此时,屋里只剩下几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大夫人打破僵局:“老爷,妾身自知此事说不清理不断,甘愿受罚。只是月儿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儿,还请老爷宽恕。” 说着她美目盈盈,哭的梨花带雨,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唉,”杜远叹了口气,“你和月儿都回房禁足半月,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是。” 二人如斗败的公鸡,夹着尾巴走了,路过她的时候还不忘狠瞪一眼。 好戏落幕,杜思君拍拍屁股也撤了,徒留杜远身心俱疲。 正文 第四章 老夫人 皇宫门口,杜思君下了马车。 今日一早宫里便来人叫她进宫,半梦半醒之中上了马车,此时才算清醒。 “文灵公主,奴才就送您到这了,还请您自己进去。”小太监引路至御书房门口,撂下话就走了,一点恭敬也没有。 杜思君定了定神,直接推门而入。 “放肆!怎的连规矩也不懂!”明帝坐在案几后正批阅奏折,听见动静想都没想就出言呵斥道。 没有意料中的下跪求饶,杜思君站在下首静静看着他。 将手里的御笔一扔,他面色不虞:“见到朕连跪也不跪,就不怕被治罪吗?” “陛下明鉴,”她淡淡开口,“我即将和亲越国,嫁给摄政王为正妃,国不同不相礼,所以我不能跪。” 明帝剑眉直竖:“你是料定了朕不敢动你。” 杜思君双手一摊,嘴边挑起一抹戏谑弧度。 本来今日叫她过来,明帝是打着主意的,想让她在越国成为眼线,不过如今看来这丫头根本无法拿捏,一些废话也就省了。 料想那摄政王喜怒无常,她的性子也分不了什么宠爱。 “罢了,你回去吧,和亲之日已定,好好准备。”再次拿起御笔,明帝懒得看她一眼。 “陛下,我还有一个请求。” 明帝眼皮跳了跳:“说。” “我要杜家嫡女杜思月和我一同和亲,为妾。” 良久沉默,明帝简直要气乐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杜思君下巴一抬:“自然。” “这件事朕允不了你,你回去吧。” 底下的人没动,杜思君站着把玩手指,与他对视。 “若是陛下不答应,我便不嫁了。” 她在赌,赌越国的态度强硬不容拒绝,赌明帝性子中的软弱无能。 御笔被从中掰断,明帝的手上青筋直爆:“好,好,好得很。” 他的呼吸变重了些,几个瞬息间才平静下来:“朕答应你了,不过她只能晚你半月嫁过去。” “多谢陛下。” 瞥见他眼中的嗜血冰冷,杜思君清楚明国以后只能是敌人了。 城外枫林别庄 杜思君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前,细细回忆即将见到的杜府老夫人。 老夫人丛氏常年住在这里,不回府上,好似是不能苟同杜家的家风和出仕方式,才来躲个清净,对原主倒是十分关怀,时不时会差人送些体己物件来。 穿过一片小竹林,颇有清雅味道的木屋映入眼帘。 “孙女思君拜见祖母。”她俯身行礼,分外认真。 一个婆子喜不自胜地迎出来,是这的管事柳嬷嬷。 “哎哟我的小姐啊,这儿风大快随奴婢进去,老夫人想您想的紧着呢。” 有些粗糙却热乎乎的手拉住她,杜思君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屋内摆设简单,半点金银辉煌之物也没有,老夫人坐在一把藤椅上,正看着一本杂记入迷。浑身一点高门权贵的俗气都没有,充满了宁静安和。 “祖母。”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叫道,罕见的有些调皮。 将手中的书放下,老夫人温柔笑道:“君儿来了,快坐,昨儿个我还念叨你呢。” 她发现老夫人的声音很软,透着一股南方水乡的平仄感,很容易让人听进去。 坐在对面的一个小团凳上,杜思君观察老夫人神色平常,心下了然:她住在别院,深居简出,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要和亲的消息。 果不其然老夫人开口问道:“君儿啊,和太子殿下相处可还好?前些日子你们大婚,我也没凑上热闹,你可不许生祖母的气。” “祖母,我得跟您说个事。”杜思君主动拉起她的手严肃道。 “你说。”她脸上还挂着笑意,好似要听什么悄悄话般。 “陛下有旨,让我和亲越国,与太子殿下的婚约作废了。” ‘啪——’老夫人手边的茶杯被碰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你爹呢?就没说什么?”她的眸中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的杜思君有些心酸。 “祖母,您先别着急,这件事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了,我今日来也是跟您告别的。” 老夫人的眼眶渐渐红了,噙着泪水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抓着她的手。 杜思君上前环住她的肩膀宽慰道:“您放心,越国还是很有诚意的,而且那边物产丰饶,我嫁过去也不是坏事。再说杜府的情况您也是清楚的,远嫁有远嫁的自由清净。” 一番话下来循循善诱,老夫人的情绪好了不少,柳嬷嬷插空给端了杯热茶上来。 “作孽真是作孽啊我们家君儿这般好的姑娘怎么”老夫人喃喃道。 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颤巍巍走到床边,从床头小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锦盒,递给杜思君。 “这是?”盒子里是一个玉镯和一枚锦囊。 老夫人神色怀念:“这是你娘亲的东西,生下你后她就离开杜府了,没人知道她要去哪,临走时把这两样交给我,说等你成婚再给你。” 娘亲?在杜思君的记忆中,对于这位母亲连模糊的轮廓都没有。 “收好了,也别怨你娘,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杜思君点点头,这一整天都陪着老夫人家长里短,非常惬意。 另一边的杜府中,气氛凝滞紧张到了极点,一触即发。 “老爷你说什么?!”大夫人尖利的嗓音划破空气,刺耳极了。 再看杜思月已经瘫坐在一边,像丢了魂似的。 杜远的面色也不好看,此时更是被吵的头疼:“下旨的是陛下,我能怎么办?还是好好准备嫁妆吧,只剩半月了。” 杜思月仿佛如梦初醒,扑在他的脚边哭喊:“爹,那摄政王是出了名的残暴无情,女儿嫁过去定活不了多久啊,您真的忍心看着我被折磨致死吗?” 看着向来恭谨懂事的女儿如此模样,杜远也是怜惜的不行,加之大夫人在一边声泪俱下叙述这十几年来杜远对她的忽视,更让他愧疚不已。 忽的灵光一闪,他在脑海中将明帝的话又细细想了一遍 “先别哭了,这事还有余地。” 大夫人和杜思月一听,把泪一抹都凑在他的身边,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此事这样”—— 分割线—— 天色渐暗,杜思君站在别院门口,再次拜别老夫人。 “祖母,今日一别,往后山高水长也不知如何能再见,孙女不能在您身边尽孝,还望您一定保重身体。” 两双手紧紧拉在一起,老夫人泪落簌簌,不住地点头:“好孩子,多写信回来” 前世孤儿,戎马半生,像老夫人这般长辈的疼爱,她还是第一次感受。 马车辘辘前行,杜思君掀起帘角又朝后望了望,心底有丝怅然。 正文 第五章 出嫁 历月初九宜嫁娶 大明昭和殿中,杜思君一袭嫁衣站在中央,作为公主理应从这里出发和亲。 明帝与皇后皆坐在上首,让她没想到的是太子白真也来了。 “君儿这孩子,本宫当真稀罕的紧,只是天公不作美,无缘成全咱俩的母女情了。今儿个你出嫁,这杯酒本宫敬你,愿你以后与夫君和美缱绻。” 皇后头戴凤冠,一颦一笑很是庄重,话一落就有宫女端着小巧的金玉酒杯过来。 龙椅上的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杜思君汗毛直立,直觉这杯酒有问题。 接过酒杯闻了闻,她笑的美艳不可方物。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这杯酒,君儿不喝。” “哦?这是为何?”皇后眯了眯眼,唇边挂着毒蛇便的湿寒笑意。 眉眼弯弯,她莲步轻移到白真的身边,小脸生生憋出一抹酡红:“这杯酒,应当我敬太子殿下才是,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君儿借花献佛了。” 白真今日穿了一身青衫,和记忆中的少年一样器宇轩昂,睥睨高傲。 “太子殿下,往日你我也算是有过姻缘,如今虽是不作数了,但在我心里仍存幻影,这一杯酒,是告别也是祝福,愿我今后顺遂无忧,愿你今后昌运无疆。” 女子巧笑嫣然,熟悉又陌生,白真接过酒一口饮下,划过喉咙时竟有些哽咽。 从小他便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乃是文曲星托生,造化非凡。他心里也总是忍不住期盼,未来的妻子该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人儿。 可是初见杜思君,他失望透顶,这个小女孩同别的大家闺秀一样,战战兢兢、刻板守礼,面对他时总是雀跃欢喜、爱意浓浓的,让他只觉得无趣和烦闷。 因此他向来不多理睬杜思君,只等着成婚后将她供起来了事,可就在大婚当日,一切都变了,他重获自由,不必再和这个烦人的姑娘绑在一起了 可今日,此时此刻杯酒入肚,他竟品出一丝苦味。 “太子殿下,”杜思君见他走神出声唤道,伸手摘下一根头钗,“这钗是你相送的,今日断钗绝情,从此以后我们桥路两归,再无牵扯。” 镶玉雕珠的宝钗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也算断了原主最后的挂念。 计划失败的明帝和皇后,只能看着白真喝下那杯掺了绝育药的酒,此刻都没有了好脸色。 得到首肯后,皇后启唇:“吉时已到,文灵公主该上路了。” 杜思君点点头,一步一脚印走到城门口,白真站在殿外城楼上看着她在风里嫁衣翻飞,无法抑制的怅然压在心头,好似有什么重要的宝贝彻底消失了 城门口,越国派来的不是接亲队伍,而是两队整齐划一的士兵,身穿铠甲,手持利刃,每张脸上都是严肃冷漠的神情,半点成亲该有的喜庆也无。 “文灵公主,在下乃是接亲的使臣,时候不早咱们该上路了,请您上轿。” 杜思君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身穿一件暗红色长衫,眉若远山,眸如幽潭,琼鼻朱唇,似仙非仙,似妖非妖定不是普通使臣 “有劳了。”她淡淡道。 很快一顶华丽的轿子被抬到面前,杜思君一撩裙摆,抬腿就进了轿子。 内部由兽皮装饰,野性与温实在狭小的空间碰撞,她屁股刚挨上软垫便察觉出了不对。 一把掀开垫子,座子上竟然开了一个大洞,若是那一下坐实的话定摔她个前仰后合! 杜思君眸中似有火焰燃烧,咬牙切齿嘟囔着:“好得很,这还没进越国呢,就开始给我下马威了,我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 没有意料中的痛呼传出,男子面有惊讶玩味之色,开口道:“公主坐好,咱们启程了。” “嗯。”闷闷的声音传出,惹得男子轻笑不已。 启程,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四人扛着花轿竟是稳当无比,几乎没有一点晃动,这让杜思君对越国的军事实力又多了一个侧面了解。 正文 第六章 狼群 天色渐暗,行至一处密林附近突然起了风沙,队伍只得停下整顿。 “嗷呜——” 一声狼嚎打破了寂静。 “狼!是狼群!”打头的士兵突然大吼道,整个队伍都往后退了五步。 杜思君本来在轿中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不由得掀开帘子观望,却没想到最先看见的是一张俊美侧脸 “怎么了?公主害怕?”男子挑着一抹邪笑,眸中全是戏谑,不见半点紧张。 “害怕倒是没有,只是替我未来的夫君担心,这一队士兵怎么也算得上是精英,别折在这里的好。” “这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二目相对,盯着那双桃花狐狸眼,杜思君面上一热,将帘子狠狠放了下去。 “嗷呜——嗷——嗷呜——” 嚎叫声越来越近,狼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拿好武器,分散阵营,保护好公主!”一个看起来领头的士兵喊道,匍匐起身子,准备迎战。 前方密林之中,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接连出现,如同鬼火般阴森冰冷。 双方对持几秒后,层林沙沙作响,大约十几只成狼龇牙咧嘴走了出来。 看见数目,众人心里都松一口气,只是小狼群应付起来还是不费力的。 男子一直贴在轿子旁,看似放松,实则警惕,生怕有不要命的狼突出重围伤到轿中的人。 “嗷——嗷——嗷呜——” 十几只狼一跃而起,士兵提着刀开始厮杀,杜思君处在最安全的包围圈中央,耳边虽是刃爪相接之声不断,却到底不清楚状况。 “啊——”惊呼乍起,一个年轻士兵被狼抓伤了手臂,兵器脱手,那狼见此直直扑在他的身上,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口水滴答落下。 那士兵觉得自己难逃一死,此时双眸紧闭,面色惨白。 谁知下一秒‘噗呲’一声,野狼就保持着血盆大口的模样倒了下去,男子持剑而立,神色从容。 “王”士兵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制止。 男子速战速决,不一会五六只狼便被割颈而死,全都是一击必杀。 杜思君掀开帘子看着他,心道:‘这使臣身手了得,气质非凡,绝不是甘居人下的小人物’ 可惜男子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猜测,剩余的野狼一股脑的蜂拥而上,矛头全对准了他。 手中的剑耍的密不透风,小小一块地方成了他的主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野狼被尽数绞杀,而男子的衣袍上没沾到半点血迹。 似有感应,他扭头看向杜思君,扯唇一笑,朝她走过来。 这厢杜思君想事情太入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男子靠近车帘处第一眼便瞧着了她手中紧握的匕首。 ‘这丫头还真是有趣的紧’他想。 “公主殿下还是先把匕首收起来吧,不然一会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声音传来,杜思君收回神,点点头又放下了帘子。 太阳西落已找不到半点余晖,天色彻底黑了。 一行人决定先暂时在野外露宿一夜,明早再赶路。 篝火燃起,死去的野狼成了最好的美味,微风渐起,吹淡了血腥味。 “公主殿下,你是下来与我们一起吃,还是我给你送过来?”男子倚在轿子边问道。 没有回答,轿身轻轻颤动,杜思君走了下来。 男子见到她一愣,她竟然将裙子挽起打上结,这样一来方便行动多了,只是不太符合大家闺秀的形象 杜思君坐在火堆旁,安安静静吃着狼腿,也不挑剔烤焦的部分。 酒足饭饱,士兵们都三三两两的唠着嗑。 “我来吧。” 见到男子在费劲的给手上的口子上药,杜思君走上前接过药瓶。 “多谢公主殿下了。”男子没有拒绝,这下她更加确定这人不是普通的使臣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成形 若是外臣,怎么可能与自己主子的妃子如此亲近除非他就是摄政王本人 不得不说杜思君确实洞若明镜,男子就是越国摄政王温凌恒,因玩心大起才扮作侍卫前来接亲。 用衣裳一角为他包上伤口,杜思君问道:“还不知使臣大人怎么称呼?” “唤我阿恒便好。” 眼皮撩了撩,这称呼未免有些亲密。 “好了。刚刚见你勇猛非常,怎么会受伤呢?” 温凌恒顿了下,收回手道:“是以前的旧伤,裂开了罢了。” 火堆噼啪响着,借着光亮他甚至能看见杜思君卷翘浓密的睫毛,鼻尖有淡淡清香萦绕,一时有些入迷 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她后退一步,回到了安全位置上:“夜已深,我回轿子休息了。” 温凌恒摸了下鼻尖点点头,知道自己有些孟浪了。 回到轿子里不久,一件狐裘顺着门帘递进来,杜思君接下,枕着顺滑触感一夜无梦。 而守在外面的温凌恒却陷入纠结:‘这小女子明知自己是摄政王妃,还给我这样一个外臣上药真是真是不像话’ 不清楚已经暴露身份的摄政王就这样睁了一宿的眼睛,若是让手下知道,怕是要成为骇人之闻了。 正文 第七章 大丫鬟 天还未大亮,杜思君便醒了过来,在轿中憋的难受就下来透透气,却看见温凌恒倚在轿边睡着。 ‘这家伙睡着的样子还真好看’她暗自腹诽了一句。 篝火已经熄灭,两个士兵正在树边讨论明国的城墙,被杜思君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明国城墙高不可攀,叠砖密实严谨,可谓固若金汤。”一个士兵道。 另一个也点点头:“墙高门小确实易守难攻。” 杜思君上辈子可是军事方面的专家,听见这番言论觉得颇为幼稚便失笑地摇摇头,不料被两个士兵看个满眼。 “公主殿下,好似不同意我们的说法,可是有别的高见?” 也不怪他们对杜思君没有好脸色,明国越国本就是敌对,她远嫁而来,又是女流之辈,这些士兵从心底里是看不起的。 瞥见他们眼中的轻蔑,杜思君唇角微勾道:“墙高门窄,虽看似牢不可破,实则下下之策,以云梯攀之,流火掷之,或密箭投之皆有法可攻,且墙高则见识短浅,自以为固若金汤便高枕无忧不思进取,所以依我看高墙则危已。”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远处的温凌恒也听得饶有兴味,早在她下轿的时候他就醒了。 “公主所言有理,是我等狭隘了。刚刚公主所言此为下策,不知可有上策?” 对于有本事的人,两个士兵从心底尊重,说话也有礼起来。 “上上策自然是有,比如空城计,在我儿时曾听一个故事,两国相较,一强一弱,强国大军压境,弱国无处可退,便使了一计空城,将城门大开,一人与城上弹琴,强国将领见此误以为有埋伏便退兵而去,弱国安全转移。” 话落,只见两双冒着星星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若说之前两个士兵是尊重她,此时便是敬佩了。 温凌恒眼中也是精光一闪,没想到如此见识与天赋会出现在一个小女子身上。 ‘文曲星吗?果真名不虚传’ “公主殿下,我们俩为刚才的无礼想您道歉。” 杜思君摆摆手,走回轿子旁,温凌恒拿着一个小壶递给她:“说了这么久,口不渴吗?” “不渴,多谢。”这男人偷听她讲话还如此理直气壮 天光大亮,队伍再次上路,不过半日便进了越国城门。 “快看,那就是明国和亲来的公主呢。” “是啊是啊,可怜见的,希望她在摄政王的手底下能多撑些时日” 一到街市,各种讨论声不绝于耳,杜思君听得满脸黑线。 “公主害怕摄政王吗?” 略带沙哑的男声传来。 “怕他作甚?” “都说摄政王残暴无情,以虐人为乐,您不怕吗?” 杜思君轻声笑起来:“若说怕也该他怕,都说美色祸国,我这样一个敌国妃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消受的起。” 轿子晃晃悠悠停在了王府门口,杜思君下了轿子,温凌恒早已不见踪影。 一个婆子站在门口对她说:“王妃请虽奴婢来,王爷吩咐了拜堂等礼节都省了,王妃车马劳顿直接入洞房便可。” 微微颔首,在婆子的搀扶下,她进了中廊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别说吃食就连杯水都没有”将茶壶翻来覆去也没倒出一滴水,她此时口干舌燥的不行。 “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杜思君在床边坐好,微微阖目。 一个长相水灵的小丫鬟端着吃食推门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颇为放肆的看了一眼她。 “见过王妃,奴婢红萝,这院里的大丫鬟。” 见礼的时候仅仅福身一下,眼神大胆,没有丝毫恭敬的意味。 正文 第八章 五夫人 杜思君来前便早有预料,如今瞧见红萝算不得恭敬的态度也并未在意,起身移步到了桌边,打开盖碗看她拿来的东西。 盘子里盛的是越国出了名的菜肴,但摸着碗沿也未能感受到温度,不知是放了多久,已然是冷透了。 自己才刚来她便急不可待地想要给自己个下马威瞧,这院子里的大丫鬟竟这样威风。 红萝见她轻启嘴唇,便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般,先一步仰首打断了她的话:“王妃怎么不尝尝我们越国的吃食,难不成是因为千金之体,沾不得一点外来之物吗?” “你倒是伶牙俐齿得厉害,”杜思君也不恼,拿起桌上的竹筷试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只可惜已经凉透,可惜了这美味佳肴。” 她瞧着这丫头眉眼清灵得很,并不是真得坏到了骨子里,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明国人的身份,而有所忌惮。 “红萝,”屋门口传来一声挑笑的低呼,“别在这里耍小性子,惹了本王的王妃恼怒。” 杜思君随着那声略熟悉的嗓音抬头望去,对上了温凌恒含笑的眼眸。 单凭这句话便能瞧出他这王爷平时是多么得宠溺这些小丫头的,红萝脸颊微红,忙不迭转身小跑出了屋子。 “好一个本王,你不是替王爷接亲的侍卫吗,何时摇身一变成了王。” 杜思君话虽这么说,却也不见脸上有惊诧之色,坦坦然地坐下身来。 “替王爷受伤的侍从上药,你又是好大的胆子。” 温凌恒不慌不忙地回道。 原来他还对那时的事在意到现在,竟是有小孩子的脾性,杜思君禁不住嘴角噙笑,摇着头准备再去夹桌上的菜。 “冷了的菜还吃它作甚,”温凌恒伸手握住了杜思君拿着竹筷的手,微微笑道,“若是传出去,必然要说本王苛待了王妃。” 见杜思君只是一言不语地望着自己,他神情微顿,忽地就着这个姿势顺势将对方拉近了身旁。 杜思君经过密集战斗训练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想要躲闪,却又在对上温凌恒透着些审视的目光后,止住了动作,乖乖坐在了他的膝上。 温凌恒握着她的手腕,把玩着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低声笑道:“来前可有管事的嬷嬷教导过你,教你如何服侍本王?” 杜思君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来:“臣妾愚钝。” “你不是愚钝,你是在跟本王装糊涂。” 若是没有那日亲耳听到她同两个士兵谈论城墙一事,他或许会真以为这个来和亲的女子,是一个只知脂粉点染的深闺公主。 明帝这番倒是给了他好大的一个惊喜。 见掩盖不过,杜思君倒也没有慌张,掀起眼帘镇定自若地望着同她亲昵着的温凌恒:“王爷既然明鉴,那我也不兜兜转转绕些个圈子,和亲非我本意,想必王爷也是如此。” 越国兵临城下,逼着明帝交出公主与之和亲,冲喜也不过是随便扯出来的幌子。 “既是如此,王爷又何必为难于我,何不互利互助,也省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温凌恒究竟是何意图,她并不在意,如今最重要得便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保全自己,才能为以后再做打算。 她这般做,显然是同明国清清楚楚地划开了界限。 温凌恒将她的秀发缠在了指尖,不疾不徐道:“你是文曲星转世,是本王的吉星,就算不说那些话也无需担忧本王会苛待你。” 他没有直言,但杜思君也明了了,这算是应允了。 大婚之夜温凌恒并没有留在房中,只是嘱咐了婢女为杜思君准备好佳肴点心。他一夜未来,杜思君却也没觉得有轻松多少,反倒是心里惴惴得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次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还未去唤丫鬟,红萝便自个儿敲开了房门,端着木盆要为她梳妆打扮。 洞房花烛甚好时光,王爷却没有待在屋内,也不见杜思君面有不喜之色,红萝心里觉着狐疑,也只敢暗暗地嘟囔一句“怪人”。 温凌恒的爹娘早逝,上有一个长姐,却也不知何故,早已香消玉殒了。 杜思君用不着去给他们请安,在温家祠堂里祭拜过先人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阁内。 时日还算早,她才刚坐下沏了壶茶,便听到外头传来女人的言语声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红萝虽是不待见她,却还是低声提醒道:“是许妃和五夫人来了。” 杜思君早就知道温凌恒这王府中不单单有她一个女子。 侧妃许静是礼部尚书的长女,性子乖张,泼辣跋扈,纵是旁人都惹不得的。 至于那个五夫人,据说是温凌恒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头牌,是个出了名的标致美人儿。 “哎哟,闻名不如见面,”许妃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我倒要好好瞧瞧这个文灵公主生得个什么模样。” 她不急不缓轻移莲步,身边的婢女连翠恭敬地搀扶着她,跟着嗤笑道:“只怕是见面不如闻名,真真瞧见了又要叫娘娘失望了。” 连翠是许静的陪嫁丫鬟,在许静身边服侍打点,自然也沾染上了她的那些个嚣张脾性,是个仗势欺人的主。 许妃在婢女的恭迎下迈进了屋内,瞧见了坐在桌前自若然倒茶的杜思君,眉眼轻挑。 她当是个什么绝美的货色将温凌恒勾去了心魄,如今瞧着也不过是那么回事,虽然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眼眸间微微闪着薄光,但也远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五夫人跟在后头悠悠然抬眸望了一眼,薄唇轻抿倒也未说什么。 “王妃舟车劳顿来我越国,想必身子乏得很吧,”许妃也不福身,把玩着手里的手绢轻笑道,“怎么王爷也不知怜惜怜惜,留王妃一人守在这深闺之中。” 杜思君虽是以文灵公主的身份和亲于越国,但温凌恒没有给予她凤冠霞帔的仪式,连大婚之日洞房花烛这般重要的时刻,也将她弃之不理。 纵是再眼瞎的人,此刻也能觉出不对了。 温凌恒这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对这个王妃根本就不在意。 许妃言语透着显然的讥讽之意,却也不见杜思君有什么恼意,只是轻轻啜饮着杯中的清茶,心平气和的样子。 她还想再说,随即便被杜思君施施然地给打断:“跪下。” 正文 第九章 惠太后的询问 许妃凤眼微微上扬,望着杜思君那淡若止水的神色,似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难不成许妃是耳朵不好使,听不到我叫你跪下吗?” 许静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反倒是扬起头来轻声嗤笑道:“王妃莫不是气糊涂了,这里 是越国,我们俩又同为妃位,何来你叫我跪我便跪的理。” 她是明国的文灵公主又如何,是王妃又如何,在这王府之内谁不忌惮自己母家的身份, 凡事都要让渡三分。 “同为妃位,我是正妃你是侧妃,”杜思君接过她的话,搁下茶杯缓缓站起身,“长幼有 序尊卑有别,你见了我理应恭恭敬敬地福身。” “你若是不会跪。” 见许静仍梗着脖颈未曾有半点做伏的意思,杜思君忽地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瓷茶盖便朝她 的膝窝发力掷去:“我便教你跪。” 她的动作极快,在场所有的人都还未看清她的动作,就只见许妃“哎哟”一声得吃痛, 随即便身形晃荡着跌跪在了地上。 “红萝。” 杜思君轻提裙摆坐在了许妃跟前的凳子上,拿起茶盅送到了嘴边:“许妃的管事嬷嬷教 导无方,通知管家人将她这月的分例减半,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杜思君责罚了许静的管事嬷嬷,就相当于是在责罚许静。 许静在王府里待了这些时日,何时受过这般的委屈,恼得是一双柳眉拧得生紧,盯着杜思君的眼神也锋利得犹如尖刀。 可纵是有满肚子的怨怒,她此刻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得低声回“是”,被连翠赶忙搀扶着离开了房内。 杜思君在旁侧喝着茶只觉得好笑,她当这个许妃是有多大的本事能嚣张成这样,结果只是稍稍给了她点脸色看,便灰溜溜得跟什么似的,忙不迭得跑了。 “许妃的性子傲气,只怕是消不下王妃的这个气了。” 一直站在边上不言语的五夫人,不卑不亢地福了个身,像是提醒似的留下一句话,便也转身随着走了。 杜思君瞧着她袅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抚了抚茶沿,看来这往后在王府的日子,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艰险许多。 王府这边暗潮涌动,此刻的温凌恒却是在皇宫里的御书房内悠然自得地下着棋。 手中的白玉棋子温软细腻,落在棋盘上发出“喀哒”的脆响。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蹙眉望着棋局,迟迟落不下棋来。 温凌恒倒也不急,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啜饮着微微发凉的茶水。 “这棋局已定,”年轻男子思忖了半晌,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将棋放下,“左右夹击滴水不漏,是彬礼输了。” 温凌恒却还是笑着称赞他:“皇帝的棋艺见长了。” 坐在他对面,同他彻夜下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越国正值弱冠之年的皇帝,也是他那早亡的长姐唯一的儿子叶彬礼。 “舅舅谬赞了。” 叶彬礼的性子温和,又喜爱读书字画,说是个皇帝,倒更像是个羸弱的书生。 对于温凌恒这个舅舅,他向来是格外得敬重,不敢有所怠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温凌恒会在自己的大喜之日主动入宫,说要陪他下棋,结果真真得就下了一宿。 “舅舅这是把王妃给冷落了一夜,”叶彬礼望着那残留的棋局,微微摇头笑道,“这外头的闲话恐怕已经是传遍了天,舅舅就不怕王妃受着什么委屈?” 他故意在这时候进宫要同自己下棋,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便是皇帝召见摄政王,故意给越国的脸色看。 皇帝王爷都明摆着得不待见,杜思君这个文灵公主往后的日子是可想而知。 然而温凌恒只是嘴角微扬,笑了一笑:“你太小看她了罢。” 温凌恒显少会说这样的话来,不禁让叶彬礼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王妃生出了几分好奇。 外头有奴才小跑着进来禀报。 “皇上,太后的身子不爽,着人来请皇上过去一趟。” 叶彬礼带着点为难的神色望向了坐在对面的温凌恒,对方随即了然地点头笑道:“那本王就不打扰皇帝,先行告退了。” 温凌恒来时潇潇洒洒,去时也坦荡荡不为权所束。 叶彬礼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着实是说不出的羡慕。 他收回目光在奴才的示意下,坐着轿撵去了惠太后所住的兴庆宫。 叶彬礼是惠太后一手扶植起来的,他的母妃死后,他便被过继到了惠太后的名下。 惠太后的膝下没有子嗣,虽说面上是视他为己出,但叶彬礼心里却也清楚,自己最不过就个傀儡,处处受制于对方,没有丁点实权。 他到时,惠太后正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桌上的珐琅彩三足熏香鼎正飘出缕缕的烟雾。 “太后。” 他俯身行礼,尽足了礼数,听到对方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才直起身来。 惠太后轻轻抬手示意他坐,眉心蹙了又蹙,边上的婢女便立即上前替她揉着穴道解乏。 “哀家听说,昨夜摄政王进宫来找你了。” 她话只说一半,叶彬礼当即便接了过来:“舅舅是棋瘾上来了想到儿臣,只可惜儿臣也不是舅舅的对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惠太后听见他那句满盘皆输,眉心蹙得更紧了。 她最是不待见这个温凌恒,头脑聪敏又身手不凡,还是那个女人的弟弟。 “你是皇帝,政事才是头等大事,”她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站在跟前的叶彬礼,“成天只知下棋玩乐,被外头的那些大臣知道了,又要说你不务正业。” 叶彬礼抿了抿嘴唇,低声应答了一句。 惠太后这话说得着实可笑,大权旁落,自己早就只是一个傀儡般的存在,虽然顶着个皇帝的名头,却也只能整日消遣玩乐,让群臣怪责。 正文 第十章 温凌恒的怀抱 温凌恒从皇宫那边出来,便直接回了王府。 刚跨进王府的大门,婢女就忙不迭地小跑到跟前,同他禀报。 “王爷您快去瞧瞧吧,许妃在屋子里砸碗摔盆,闹得好生厉害。” 温凌恒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颔首问道:“什么事又惹了她。” “好像是好像是” 婢女被他问着,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好像是去王妃的房间里说了会儿话,不知道为什么,出来时便这般恼怒了。” 温凌恒微扬嘴角笑着摇了摇头,他这领兵宣战娶来的王妃着实是不消停,才刚进门不多时,便将他这府内弄得上下不安宁。 他迈步去了许妃的庭院,还没进屋并听到玉器砸地的脆响。 果然是如婢女说得那般,许静在杜思君那儿受了委屈发了好大的脾气,瓷器玉碗丁零当啷摔了一地。 “娘娘不要砸了,”连翠在旁侧急急地劝阻道,“要是王爷瞧见了会生气的。” 他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望着那些个本是色泽温润饱满的瓷器,此刻却只能残碎在地。 “许妃。”他低声唤道。 许静正摔得起劲,听见温凌恒深沉的嗓音顿时回过神来,顾不得手上的画轴,便塞到连翠怀里,眼含珠泪地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臣妾心里好苦。” 温凌恒随手拭去了她眼眶里滚出的泪水,面上看不出喜怒:“谁又欺负了你。” “昨夜是王爷的大喜之日,臣妾不敢叨扰。” 许静用手绢捂着俏脸,哭哭啼啼得说得哽咽:“本想今日起早去给未曾谋面的王妃问安,却不想王妃好大的脾气,处处使脸色给臣妾好看,竟然还叫臣妾跪下同她说话。” 她哭起来便止不住声息,温凌恒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宽抚:“既是这样,那待本王去找王妃问个明白,看看王妃是不是真得如此跋扈无礼。” 许静听他这话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张了张薄唇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其实这事很容易便想得通透,许妃的心性高傲,最见不得旁人凌驾于自己之上,突然来了个王妃,自然是要主动出击煞煞她的威风。 只是没想到这次她却选错了对象,偏偏是跟杜思君这个女子碰了个正着。 温凌恒把玩着手里吊着玉白坠子的折扇,悠悠然跨进了杜思君的房内。 杜思君正在吃小厨房做得点心,听闻响动也不曾抬头,只是咬了一口那酥软香甜的糕点道:“王爷这是为了美人儿,来兴师问罪了吗?” 温凌恒“唰”地合起那折扇,用扇柄的那头轻轻挑起了杜思君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来与自己对视,浅笑道:“哪个美人儿?” 杜思君伸手推开了扇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戏谑,随即挺直脊背缓声道:“王爷来得正好,我也有冤屈要说,今日王爷不在,那许妃领着丫鬟婢女跑到我屋内冷嘲热讽,说尽了难听的话。” “王爷,我想问一句,”她抬起眼眸来,眼瞳漆黑如石玉,“长幼有序,此话可对?” “无错。” “尊卑有别,这话又如何?” 温凌恒点头应答:“纲常礼法,自当遵循。” “那若是违背了这纲纪,以下犯上,我加之责罚不为过吧?” 杜思君的眼里透着丝狡黠,仿佛是得逞了一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竟是步步引着自己往她想要的地方走去。 温凌恒不自觉地笑了笑,点头道:“本王的王妃才思敏捷,能言善辩,还会为我料理府上的琐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责。” 温凌恒没有责备反而称赞有加,杜思君虽有些狐疑,却也只能回以微笑,继续吃她的糯米点心。 “王妃不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 温凌恒用那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笑得宛如狐狸。 杜思君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向他,许静的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吗,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事? “春宵一刻值千金,”温凌恒不紧不慢地勾起唇角,低声得挑笑道,“昨夜是我对不住王妃,更没有再拖欠的道理。” 杜思君眼里带着点提防的抿了抿嘴唇:“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妄想过这个温凌恒是个正人君子,再不济有那美貌温软的许妃和五夫人,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 如今看来,真真是想错了。 “王爷莫忘了昨夜应允我的话。” 杜思君勉强露出笑意,稍稍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本王答应你什么了?” 温凌恒倒也不着急,只是随着她的步子,堪堪逼近半步。 他答应什么了,他什么也没答应,不过是说了一句“无需担忧本王会苛待你”。 行夫妻之礼又怎么算是苛待,她自觉聪敏,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温凌恒给饶了进去。 “王妃怎么不言语了,”温凌恒瞧着她嘴唇微抿的模样,心里竟觉出了些有趣,“难不成是本王说错了话?” 他忽地伸手搂住了杜思君的腰肢,想要将她抱得更近些,却没想对方就着这个姿势,顺势转身闪躲开去,动作迅疾得只叫人咋舌。 温凌恒越发觉得这个女子捉摸不透得得趣,不免起了几分逗弄之意。 他猝不及防出手拽住了杜思君的手腕,将她一个转身朝自己的怀里送去。 杜思君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躲避,然而温凌恒这下再没给她机会,收拢手指将她拉进身侧。 她躲闪不开落入了温凌恒温暖的怀抱,与之的距离也近到了呼吸相及,触手可碰。 温凌恒低头注视着她,缓缓地俯身下来,温热的呼吸顿时便萦绕在了鼻息之间。 “王爷,”杜思君院里的丫鬟红萝却在此时站在了门口,脆生生地喊道,“外头有客人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