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逢 第1章 死亡 就在你我身边 　　7月12日 　　清华市滨海区公安分局的礼堂内，一年一度的年轻警员演讲比赛，热烈激昂地进行着…… 　　此刻，最后一名演讲者正站在舞台上进行着铿锵哀婉的总结陈词： 　　“死亡，不再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了解死亡，可以让我们更好的感受生命的意义； 　　了解死亡，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 　　而作为刑警的我们，每天要面对案发现场：无论是谋杀、自杀、还是意外伤害…… 　　死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经历了很多东西，很可能还是一些超乎常人想象的东西，甚至是刻骨铭心的……痛楚！ 　　因此，了解死亡的过程，可以让我们感同身受地去体会死者在死亡来临之际经历了什么…… 　　而了解丧亲之痛的心理变化，也可以让我们更好地与亲属交流，在第一时间获取有效信息，为案件进展提供帮助！” 　　讲到这里，年轻警官沉了片刻，语气更加平缓地说道：“我今天的演讲内容，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其实死亡并不可怕，能够正确面对死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了，我的演讲就到这里，希望，在今后的学习中可以和各位同事进行更多的交流，感谢大家的聆听！” 　　演讲结束，年轻人关闭了幻灯片，会场的灯光随即亮了起来。舞台上的他也完全暴露在聚光灯下： 　　一身警服笔挺而帅气；年轻的脸庞俊朗而自信；整个人都是生机勃勃的。他是本次演讲比赛最后一名发言者、也是刑侦队最优秀的年轻警官——邵剑锋。 　　此时，他心怀忐忑地望向观众席，几百号人就那样安静地坐着，表情严肃、神态雷同，似乎所有人的思绪还没有从某种情境中回转过来。 　　舞台上的邵剑锋扫视着众人，感觉有点儿窘，心中叫苦不已：“不会吧，各位老大，好歹给点反应啊，不然我怎么下去？这个话题有那么沉重吗？谁都没准儿会碰上，干嘛这么为难我呀！” 　　就在这时，后排座位上带头响起了稀疏而有力的掌声；接着，掌声陆续响起，最后是全场的掌声雷动…… 　　邵剑锋这才松了一口气，略带尴尬地微笑一下，和大家挥挥手，向台下走去，心中庆幸：原来是集体反应延迟啊，吓死小爷我了！这要是被晾在台上，今天我可就成案发现场了！ 　　会议结束，邵剑锋向后排出口走去，老远便看见了座位上的吴处长，还有他身边的谭建勋局长。 　　邵剑锋几步走上前去，打着招呼：“吴处，谭局，两位领导也来了？” 　　“嗯，看你的演讲，顺便等你呢。”吴处语气深沉地回答道。 　　“等我？”邵剑锋有些惊讶，笑道：“两位领导，新人的学习交流会，您们都亲自来观摩，真是太荣幸了。” 　　“内容不错，的确是值得思考的话题。”谭建勋称赞着，点头继续道：“死亡教育课，严肃又需要冷静对待的话题，全民都需要补课啊！” 　　“谢谢老师支持！”邵剑锋双手抱拳感谢道。 　　他对这位市局的大领导并不陌生，谭局是主抓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也是他大学时期刑侦课的客座教授，同时是他们几名优秀学生的导师。 　　但这位老师平时的工作太忙了，接触机会有限，只有发生大案子时才能够频繁见面。 　　“咳！”吴处长咳嗽了一声。 　　“局长好！”邵剑锋急忙收敛笑容、立正敬礼。心想：的确有些失礼了，毕竟是上下级关系，这一高兴怎么直接聊起来了。 　　“呵呵，不用客气了，说正事，老吴，去你办公室吧。”局长拍了拍邵剑锋的肩膀。 　　三人来到吴处的办公室，两位领导落座后，邵剑锋笔挺地站在他们对面，等待命令。 　　谭局开口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我就不兜圈子了。 　　一个月时间内，本市发生了两起离奇死亡案件，由于所属分局没能及时破案，上报市局后，通过汇总分析，发现这两起案件有共同特征，并非单独作案。 　　因此，市局果断成立专案组，挑选各个领域优秀的年轻人才，一周之内组建完毕，尽快破案。”谭建勋的目光停在邵剑锋的脸上，道：“你没有意见吧？” 　　“我？谭局，您是说，让我加入吗？”邵剑锋即意外又略带兴奋地问道。 　　局长点点头，道：“对！不只加入，我还要任命你为组长，带领大家早日破案。” 　　“哦，吴处？”邵剑锋急忙转头看向旁边的吴处长。 　　“是这样的。”吴处点点头，确认事情属实，之后，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加入警队两年，工作成绩有目共睹，既然市局做了安排，我也支持。”那语气，明显很沉闷。 　　谭局闻言，转头看向吴处长，笑着问道：“你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儿勉强呢？” 　　“你心里明白，每次从我这儿调走人，你给我送回来过啊？”吴处不满地回道，目光落在邵剑锋身上，很不舍的眼神。 　　“呵呵，谁让你这里是优秀人才的培养基地呢？继续加油！”谭建勋肯定又鼓励地说道。 　　“行、行，少给我带高帽子了，我谢谢您！我这培养了两年，正是干事儿的时候，你——唉！算了，不说了，接着安排吧。”吴处长摆了摆手无奈说道。 　　“也没什么了，办手续吧，下周一，直接到市局报道，再安排工作。”谭局总结发言说道。 　　“现在办手续？说急这还真是够急的！”吴处又皱起了眉头。 　　“你刚刚不是说支持？” 　　“我的意思是，总得通知了大家，让我们操办个欢送会什么的？”吴处解释道。 　　“欢送会好办呀，随时可以，今天也行啊，正好我也在，欢送欢迎一起办了，哈哈哈！”谭建勋开心地笑了。 　　“你还笑？总要给我时间消化一下吧，手头工作也需要时间交接。” 　　“确实有点儿急，不过任务艰巨，局领导统一意见：专案组本周完成组建，下周开始工作，尽快破案。理解一下吧！” 　　“一周内完成组建，能行吗？”吴处担忧地问道。 　　“没问题，都有目标和备选人了，我这不是亲自筛选呢！” 　　“真是雷厉风行，好！那就预祝你一切顺利！”吴处真诚地道，转头对邵剑锋道：“你也听明白了，赶快去办手续吧。” 　　“啊！”邵剑锋点头应了一声，却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脚步。 　　刚才那一点点兴奋之情顿时全无，想想从毕业到现在，自己全部的热情和精力都扑在这个地方，每一位领导和同事，他都视他们为家人，朝夕相处，和睦又舒服。这分别来得太突然，他还真的有些没回过神儿来，或者说是很不舍。 　　“别愣着了，你不愿意啊？”吴处大声问道。 　　“不是，我——”邵剑锋欲言又止，一个大男人，自己总不能说：我舍不得你们吧！ 　　“你舍不得走啊？”吴处长一语道破地问道。 　　邵剑锋没有吭声，不舍的话的确说不出口，算了，还是选择低头沉默吧。 　　“唉，没关系，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大家，办手续去吧！”吴处果断地安慰道。 　　“是，那，我先出去了。”邵剑锋头也未抬，低着头走了出去。 　　他是一个热情开朗、有情有义、还充满正义感的大男孩儿。不仅反应快、行动快，难能可贵的是不仅有着一颗热忱之心，还有一个理智而冷静的头脑。无论是处理应激状况还是棘手事件，都能够应变得当。这些都是做为一名优秀刑警必须具备的素质，而他，做得更加出色。 　　邵剑锋走出去后，吴处好奇地问道：“谭局啊，这次行动的警员配置是不是太年轻了，这个孩子的确很优秀，但毕业也不过两年。” 　　“嗯，这次案件的性质的确和以往不太一样。不是简单谋杀，而是加入了大量的个人喜好或信仰在里面，还是有组织的，初步分析罪犯的心理年龄都在二十五岁左右，的确偏年轻化。 　　他们还在某些网站做了大量地图片发布，影响很大。为了应对犯罪团伙的这些特点，特意招募了相对应的人员。” 　　“哦，那还真是不太一样。”吴处点头。 　　“初步判断作案人不仅是制作案件，还在针对性的对某些人群进行思想引导，这个比较恐怖，必须绳之以法，不能误导了年轻人。专案组的队员也是针对性选择的，具体的安排就不能再多说了。” 　　“好，理解！”吴处点头说道，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听电话的吴处长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叮嘱道：“好，明白，我马上派人增援。” 　　“什么事啊？”谭局问道。 　　“海湾大桥那里又有人闹自杀，据说这次爬得比较高，110申请支援呢。”吴处说着又拨通了电话，急切地叮嘱道：“剑锋，海湾大桥有人闹着自杀，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别真出事了！” 　　“喂，你还给他安排工作？不是办手续去了？你这处里又不是真的没人了。”谭局问道。 　　“嘿嘿！他办事，我放心！”吴处苦笑一声，接着道：“最后一次了，以后想给他安排活儿都没有机会了！” 第一卷 重逢 第2章 救援 不惜生命代价 　　清华市依山靠海，海岸线既有岩石峭壁，又有平缓沙滩，景色很美。河流汇入大海，入海口处，左侧是巍峨的山峰，右侧是绵延至海边的城市建筑。 　　为了更好地贯通城与山，于是，一座巨型大桥横跨在此。它一端深入山林之中，不见了踪迹；另外一端则由几条立体弧线延伸至城市的各个方向。在山、海、城、河的衬托下，这座大桥显得雄伟壮观、气势恢宏！既是交通枢纽，又是特色景观。 　　桥栏杆是两柄巨扇形骨架，自上而下呈放射状抓牢桥身。两弯彩虹状宽脊穿越其中，使栏杆显得更加牢固。然而，它也成了自杀人士的理想选择，人们可以顺着弯弯的脊走上去，由此坠入河中，说不定就直接进入大海了。 　　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宽脊最高处的正中央。只见她伸展着双臂，仰视着蓝天，一袭白色衣衫迎风飘摆，这个姿势持续了许久，桥面上围观的群众早已呈黑压压一片。警车、救援车均已赶到现场。 　　有警员一直在用喇叭喊话，试图与她沟通。然而，喊话声并没有另那女孩儿改变姿势，或许她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那里的确太高了。 　　邵剑锋带着两名警员开车赶往现场，还未靠近海湾大桥，交通压力已经显现了。原本同向四条车道的大桥，此刻被各种救援车辆和看热闹的行人占用了两条路。于是，车流被交警引导着靠一侧缓行通过。 　　一辆黑色SUV一直在他们前面急速前进，此时也被迫进入了缓行的车流，不久后，车子停了下来，副驾驶位置下来一个年轻人，似乎是等不及了，徒步向事发现场走去。 　　邵剑锋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见他一袭黑衣，身形结实而健壮，很快便进入了围观的人群，穿梭而过。 　　邵剑锋下车的一瞬间，正巧，又看到了刚刚那个黑衣男子。 　　两人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汇，这一次，邵剑锋看清了他的脸：那人五官轮廓很清晰，坚毅的表情，明亮的黑眸；双臂是结实的肌肉，从走路的姿势便可以看出那份矫健由内而发。 　　‘这么干练，难道是同僚？’这是他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 　　那个人也简单打量他几眼，之后，穿过人群向大桥另一端走去，似乎无心留下来看热闹。 　　‘急匆匆地来了，又走了，不是来看热闹的吗？’邵剑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疑问道。 　　“邵队，您来了。”接到报案第一时间出警的警员迎了上来，客气地打招呼。 　　“什么情况？上面是什么人？”邵剑锋开始询问现场的情况。 　　“身份还没有确认，当事人拒绝交流，也没有人认识她。” 　　“防护措施都做好了？” 　　“做好了，气垫已经打开，救护车已经就位，目前正在尝试和她谈判。” 　　顺着警员的手指，众人看到消防车的云梯已经缓缓升起，拿着喇叭的警员准备靠近一些继续与她沟通。 　　“很好！” 　　“还有，已经通过媒体寻找当事人的亲属了，各大社交平台均在现场报道。”警员补充道。 　　“有反馈了吗？” 　　“目前还没有。”对方回答。 　　“这么高，她怎么爬上去的？”随行警员问道。 　　“想投海也没必要爬这么高吧？她这分明是在吸引大众目光。”另一名警员说道。 　　“啊！”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集体抬头仰望上方，因为，那站立的女孩儿终于有了动静，放下了双臂，转头，看向左侧路面。 　　“吸引大众目光？”邵剑锋重复着那句话，同时扫视了一眼围观群众，黑压压几百号人沿着桥栏杆站立，这好奇心还真是人人皆有啊。 　　接着，他的目光又看向那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心想：‘难道，他和当事人有什么联系？可为什么来了又走了？’ 　　不远处的黑衣人又上了刚才那辆SUV，刚刚坐稳，一旁开车的年轻女子便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方便出面吗？” 　　“不行，刚刚赶到现场的警察太警觉了，需要改变计划。” 　　“情侣吵架闹分手，女孩儿寻死觅活，男朋友追悔莫及，最后言归于好。多完美、多感人的计划，无可挑剔！为什么要改变？”女孩儿略带调侃地语气说道。 　　“省省吧，你本来也不同意我这么做吧？”他侧脸看向她。 　　“没有，我支持，真的支持！毕竟人命关天。”女孩儿说得义正辞严。 　　“那几个警察虽然穿着警服但开的是私家车，估计是刑警一类的，这种小伎俩骗不了他们。” 　　“是吗？他们盘问你了？” 　　“没有，到那个时就晚了。”他转回目光，看车车子的后视镜，身后一切正常，看来自己并未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你为什么认为他警觉？”女孩儿继续问道。 　　“桥上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他的目光却只盯着我，这说明什么问题？” 　　女孩儿转脸扫视了他一眼，笑道：“说明你气宇不凡，吸引人注意呗！” 　　“哼！”男子摇了摇头，似笑非笑。 　　“不然呢？你总不会因为被人多看了几眼，就连计划都改变了吧？” 　　“必须变，原计划就算救她下来也要到警局备案。如果只是派出所备个案也无妨，但现在惊动刑警了，我可不想留下案底。” 　　“为什么这么害怕警察？你又不是贼。” 　　“虽然不是贼，但是咱们做的事情，在这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和你说了那么多遍，还是没记住呀？” 　　“记着呢，但是思维改变，需要时间嘛！”女孩儿说着，车子也驶出了拥挤路段，越开越快了。 　　沉了一会儿，女孩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再等就真的来不及了，要不然还是我来吧，最省事。” 　　“不行，她平时就对你那么抵触，这种情况下，情绪一定更激动。万一拼命挣扎，就真的掉进海里了。” 　　“气垫不是打开了吗？掉下去也无妨啊。” 　　“不行，气垫面积有限，能管多大用？再说了，那样又落在警察手里，还是麻烦。”男子依旧否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样？又想自己动手？真想把最后一点儿灵力也消耗光了吗？”女孩儿不高兴了，不满意地问道。 　　“放心，不会消耗光的，我没那么脆弱。” 　　女孩儿没再说话，知道他心意已决，恐怕也拦不下。只是不断提速，车子快速钻进了山间公路。 　　桥栏杆上方的白衣女孩儿转过头，重新看向前方，她再一次展开双臂，感受着海风轻抚。她依旧沉默，那种静默，像是等待。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终于，那女孩儿有了动静，她低头看向水面。之后，双臂平伸向前，以高台跳水的姿态向水面俯冲。 　　“啊！”全场人一同惊呼，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身体下落而快速移动…… 　　就在她下落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黑色影子闪入众人视线。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携起那女孩儿，随着她的身体继续下落。 　　“哇！”众人更是一声惊叹，很明显，那横空出现的姿态不是普通人类可以完成的动作。 　　“喔！”邵剑锋也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那人抓住那女孩儿，并没有着急带离，而是随之下落，直至双脚触及到充气垫，才借力纵身跃起，直奔桥头山林中。 　　整个救援过程，明显超出常人的能力范围，干净利落得近乎完美…… 　　奇怪的是，那一连串的动作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他用力回想，瞬间觉得神志恍惚，眼前有金光闪耀，似乎有两个声音在耳边对话： 　　“你这种救援姿势太拖沓，为什么不直接旋身？”一个声音问道。 　　“这样借力，不仅省力，还节省灵力，你也试试。”另外一个声音回应。 　　“我才不试，我不需要省力，我有得是力气。” 　　“哈哈，知道你灵力充沛，但也要防备不时之需，试一下吧。”那个声音好言劝慰。 　　“嗯，好吧，也可以试试，算是给你面子，哼哼！” 　　…… 　　“邵队，你怎么了？邵队！”一旁的警员不停呼唤，邵剑锋这才从恍惚中回转心神。 　　“哦，我没事，他们人呢？” 　　“直接进入山林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不要追击？” 　　“必须追，赶紧过去看看！” 　　“是！”几辆警车同时出发，去山间搜索。 　　山间平地，黑衣人将女孩儿轻轻放下。只是，她脚下一软还是跌坐在了地上，索性，垂首坐在原地，并没有站起来。 　　黑衣人也没有扶她，而是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开始训斥：“叶小艾同学，我认识你不到三个月，已经第三次救回你了，你就那么想寻死吗？” 　　女孩儿低头不语。 　　“说话呀！” 　　“没人关心，没人疼，能算好好活着吗？”女孩儿嘟囔着，算是反驳。 　　“抬头看着我，自杀你还有理了？” 　　“懒得理你。” 　　“我在问你话，抬起头来！” 　　“哼！”她轻哼一声，固执地坐在那里。 　　“我再说一遍，抬头！不然我走了。”黑衣人恐吓道，语气依旧很严厉。 　　“抬就抬，你凶什么凶？”那女孩儿这才仰起脸。 　　“你？”黑衣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异常夸张的装扮：只见她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脸颊呈粉白色；两弯眉毛黑得有些夸张，还涂了重重的红色眼影；唇彩就更不用说了，是那种艳丽而通透的红。 　　 第一卷 重逢 第3章 冷颜 对待热忱之心 　　黑衣人的表情很快由惊诧变为忍俊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女孩儿没好气地问道。 　　黑衣人收敛了部分笑容，问道：“小艾，你这妆容也太夸张了，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准备做鬼也要吓死几个吗？你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都想死的人了，还管谁的感受？一个要走的人，当然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人间，自己也走得漂漂亮亮的。”小艾一脸严肃地解释道。 　　“小姐，可是你选择了投海呀，这脸若是被水一泡，还有最美的一面吗？保证比鬼还难看！”黑衣人仍旧脸带笑意，似乎并没有为她的寻死觅活而担忧。 　　“要你管？你不是灵力快耗尽了吗？怎么还能被你发现，真是讨厌！”对于他的救命之恩，女孩儿也并不领情，一句不饶地反击着。只是，她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那个人，眼神是嗔怒都掩盖不住的痴迷。 　　他今天又是一袭黑衣，黑色无袖紧身T恤、黑色长裤、黑色靴子；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略带弯曲、一簇一簇的，发穗都落在眉间了；那双眼睛更是明亮，如星一般亮，光芒四射，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随时可以迸发出来。 　　“看什么呢？站起来！”看到她痴迷的眼神，他提醒道。 　　“不起来！我看你呢，既然想和我保持距离，就别总穿成这样在我面前晃悠。”小艾瞪着眼睛并没有移开视线，她从不掩藏自己的爱慕之意，问道：“要不然，你换个装扮？” 　　“无理取闹。”黑衣人侧过身去。 　　“你既然知道他灵力不多，就别再节外生枝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焕影姐，你也在呀？”小艾寻声侧脸看过去，极为失望地问道。 　　一位衣着有些另类的年轻女孩儿款款走来，银色长靴，银色衣裤，上衣的肩甲微微翘起，说是衣服，却更像是游戏人物的战衣。面对小艾说道：“是呀，我也在，本来是打算我来救你的，可他怕你出危险，偏要亲自出手。” 　　“怎么星辰哥到哪里，你都在？”叶小艾很不满意地质问道，无疑，她的出现打扰了他们的单独相处。 　　“有什么奇怪的，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他，当然他到哪里我到哪里。” 　　“你既然不能带走他，就让他留在这里不好吗？”小艾哀怨地问道。 　　“我明白你的心思，只不过这不是他的宿命。要不然，我也愿意成全你们。”那女孩儿微笑说道，看似很有诚意，但叶小艾知道那不是真心的。 　　这个女孩儿与小艾年龄相仿，但看起来要比她成熟干练许多。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气质更是清新脱俗，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那微笑原本很美丽，可偏偏在眉宇间带着十足的锐气，那种随时可以变成杀气的锐气。 　　“哼！我才不信。”小艾说道。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喜欢他什么？”那女孩儿继续好奇地问道。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真是幼稚！”小艾睁大眼睛看着她，投来不友善的眼神儿。 　　“当然需要理由，不然就是盲目。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好好活着，别总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哪一天，对方就会变得让你很失望。”女孩儿回答。 　　“星辰哥他不会！”叶小艾气呼呼地反唇相讥：“还好意思教训我？你又比我强多少？他都不记得你是谁了，还要执意留下，你又是为了什么？喜欢他什么？” 　　“我没有喜欢他，相反，有点儿恨他。”她抬手用力掐了他的脸一下，那黑衣人只是习惯性地躲闪，却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掐他？”叶小艾气愤地瞪起眼睛。 　　“谁让他如此自作主张？” 　　叶小艾又转头面向黑衣人：“星辰哥，你倒是说话呀？你认识她才多久，用得着对她言听计从的吗？” 　　“她……”年轻人语塞了，对于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女子，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感觉似曾相识，但又并不了解；不想太过亲近，却又无力抗拒；这一切，的确让人很纠结。 　　“她怎么了？”小艾追问道。 　　“她，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红颜知己。”他轻描淡写解释道。 　　“我们都可以帮你。” 　　“这个不一样，各司其职，不能替代。”他说完，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小艾失望地瞪了他一眼，转脸看向那年轻女孩儿，继续问道：“姐姐，你总说要带离他，是不是等于让他死了之后带走啊？” 　　“那还用说，或者变成植物人也可以，总之，能够神识离体就可以了。” 　　“还植物人？那就是非死即残，你这女人真是太残忍了！”小艾又是一声大叫。 　　“脱离躯体而已，没有那么痛苦。”她说得轻松至极。 　　“可是，你也不能把他杀了吧，如果那样做，你和凶手有什么差别？” 　　“我说过要杀他吗？现在害得他灵力快速消散的人是你好不好？” 　　“我怎么会害他，我那么爱他！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星辰哥才不敢接受我。女魔头！死怪物！”小艾狠狠白了她一眼。 　　“真是口无遮拦！不过，你们没有可能，不如趁早死心。” 　　“让我死心，凭什么？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我是不会退出的。”小艾坚定地摇头，继而得意地补充道：“他刚刚还为了就我而拼了性命，你不是也看到了？” 　　女子闻言，真的不高兴了，严厉地道：“今天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让他无辜耗损灵力，我绝不会再允许！” 　　“哼！是他要救我，你控制得了吗？”小艾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表情。 　　“我当然有办法！”焕影回答，之后凝视着她，打量一阵，问道：“你今天的寻死行为，该不会是在演戏吧？就为了得到他的关注？” 　　小艾忍不住露出笑容，道：“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拿命在拼，真的跳下去了。” 　　“但你并非真的想寻死，你知道我们会来救你。”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会不会出现。”叶小艾轻描淡写地说着。 　　银装女子得知真相后越发愤怒，不仅眉头深锁，还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 　　就在这时，星辰接完电话，向这边走来。 　　看着他走近，小艾瞬间变了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泪花闪动，柔声说道：“焕影姐，和我一个一心只想着死的人，你还计较什么呢？你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儿，客气一点儿？” 　　“你？”焕影看着她高超的演技，竟然不知说什么。顿时觉得火往上撞，额头冒汗。但看到她喷薄欲出的眼泪，女子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手包开始翻找纸巾。 　　“怎么了？又哭起来了？”星辰走近，拍着小艾的肩膀安慰着：“她就是那个样子，嘴有些冷，但心地善良，你还真的和她生气啊？” 　　“星辰哥，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她说的是真的吗？”叶小艾抬头，泪眼婆娑的、抽泣着问道。 　　“我不记得，别想太多了，也许只是误会。”星辰拿过焕影手中的纸巾帮她擦眼泪，柔声安慰道：“别再哭了，这妆一花，真要吓死人了。” 　　“喂？”星辰这个举动，着实让银装女子一愣，被抽去了纸巾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心想：这当场示弱，还真是管用啊！ 　　叶小艾顺势伏在星辰的肩头，睁大眼睛看着一旁的焕影，看她有没有被这亲密的举动气昏？ 　　可那个女子，气愤惊愕的表情瞬间不见了，看了他们一眼，微笑、转身、走开了，走向峭壁边缘。 　　走开了？她竟然走开了？ 　　“喂！”叶小艾不解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她竟然没有生气，怎么这么可恶啊！她走过去看什么？难道还有心情看风景？ 　　其实，她哪里知道，此刻，那女子的心中才是波涛翻滚、惊涛拍岸；她重重一拳击在石壁上面，这一场二十几年的寻找不知何日才能结束，而眼下，似乎情况更加复杂了。 　　他不只神识驻扎在别人体内，生活中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也许，她已经在他心里了。 　　一阵胡思乱想之余，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用理智在克制心底的愤怒，毕竟，理智冷静地对待任何事物和突发状况，这才是她和她的族民奉行的准则。 　　“好了，不要闹了，一会儿先回去换衣服，晚上还有事情做。”星辰拍了拍小艾的肩膀，结束了短暂的拥抱。之后转身，走向焕影，说道：“这次，还要请你帮忙。” 　　“谁闹了？你们？”叶小艾真是懊恼极了，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盯着那双背影，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的小伎俩得逞还不到十秒钟，就这样结束了？真是气死人！ 　　再说了，自己都想自杀了，这是闹吗？为什么一直以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妹妹，而她才是那个可以共同商讨事情的伙伴？ 　　 第一卷 重逢 第4章 警队 寻找新鲜血液 　　清华市美术学院的体育馆里，一个年轻人面对一个直立的沙袋，用力攻击着、拳脚相加。 　　那架势，看似不像是锻炼，更像是发泄。半袖深蓝色T恤已经完全湿透，贴在身体上，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自然垂落。 　　他叫林峻岩，本校的应届毕业生，已经为找工作的事情烦恼好一阵了。 　　“同学，时间到了，我们要清场了。”保洁阿姨下着最后通牒。 　　年轻人并未回答，继续进攻。 　　“同学，说你呢。” 　　“知道了。”林峻岩答应着，这才逐渐停下来，他甩甩头发，走出场地。一边拿毛巾擦汗一边收拾物品。 　　门口一位中年人观看良久，那人正是一身便装的谭建勋，此刻仍在仔细打量着那年轻人。 　　林峻岩拿起双肩背包，走向门口，突然看到那个陌生人，先是一愣，之后打量了一下，发觉并不认识。于是，低头，准备与他擦肩而过。 　　“同学，等一下。”那人开口拦住他。 　　“大叔，您找谁？”林峻岩抬头问道。 　　“呵呵！”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谭建勋笑了出来。 　　“里面除了保洁阿姨，没有其他人了。”林峻岩不苟言笑，却在认真解答。 　　“年轻人，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是啊，找你。”谭建勋点头，同时拿出一张名片，道：“我是市局的。” 　　林峻岩接过名片看了看，语气平淡地道：“局长啊，这么大的官，您找我，有事吗？我一向奉公守法。” 　　谭建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问道：“年轻人应该有朝气、有活力，多笑笑，你怎么一脸严肃啊？” 　　“您看我这是严肃吗？我是不痛快，不开心。”他没好气地解释着。 　　“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不能和我说说？”谭局笑呵呵地问道。 　　“和您说？”林峻岩抬眼看着他，疑问道。 　　“嗯！说说吧。”谭建勋诚意地点头。 　　“好！”林峻岩点头，憋了好久的坏心情，说一说也无妨：“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就等于失业，这个您知道吧？” 　　“听说过，这的确是所有年轻人都要面对的问题，竞争残酷啊。”谭建勋点头。 　　“我今年大学毕业了，但是呢，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什么理想？什么梦想？全都要泡汤了。唉！”林峻岩说完，叹了口气，疑问道：“不过，您好像也不管这一段啊？” 　　谭建勋继续微笑看着他。 　　“好了，我该走了，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呢，不和您说了。”林峻岩说着向门口走去。 　　“等等，我的来意还没说，你就要走？年轻人，多一些耐心。” 　　“对了，还没问您呢，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呀？”林峻岩站下，礼貌地看着谭局的眼睛。 　　谭局也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眸又黑又亮，充满朝气，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消沉。 　　仔细看，他还从中看到了坚毅与锐气，那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独特气质，也许是他经常锻炼的结果吧。 　　林峻岩感觉那气氛怪怪的，无仇无怨的怎么还对上眼神儿了？于是，他急忙避开那目光，笑了一声，说道：“呵呵！有话您就直说吧，大——呃，谭局。” 　　“呵呵，怎么称呼都可以。”谭局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道：“我这里有一份工作，相信比较适合你。” 　　“工作？”听到这个词，林峻岩来了兴致，又抬眼看向来人，问道：“公安局也需要学美术的人吗？” 　　“专案组，需要你的计算机技能和散打的好身手。” 　　“专案组？破案的吗？” 　　“是啊。” 　　“嗯，破案时需要对嫌疑人进行人像速写？是那种工作吗？”他迅速在脑中搜索着相关信息。 　　“不是？”谭建勋摇摇头，道：“那个有电脑拼图可以完成，而且速度很快，基本不需要手工绘制了。” 　　“哦，这样啊，那我还能干什么？总不会是操作电脑软件吧？”林峻岩瞬间失望了。 　　“刚说过了，专案组，破案。不过，和电脑啊、软件什么的，还是很有关系。” 　　林峻岩摇摇头，道：“局长大人，我是学美术的，确切地说是动漫设计专业，制作游戏的，游戏，您知道吧？” 　　“知道，听说过，但是我们这里更需要你。尤其是你的计算机技术，还有……”谭建勋又上下打量了年轻人几眼，意味声长地道：“习武天分不错，如果经过更专业的指导，会更出色。” 　　在他眼中，他的身影是非常熟悉的，而他的敏捷程度也是很有天赋的。 　　“可我没有兴趣。”林峻岩继续摇头，解释道：“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游戏设计师，出作品。而且，我学的专业也是这个。” 　　“可是据我了解，你的专业课成绩一般，也就是中等水平。而你的计算机课程确是数一数二的，连续两年参加全市计算机编程联赛都是第一名，超过了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而你的散打成绩，也是四年蝉联大学生赛季的冠军。这样的成绩不进入警务系统太可惜了。”谭建勋依次介绍道。 　　“呵呵！你了解得还挺清楚。”林峻岩笑了，佩服他的调查深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接听，片刻后回答道：“好，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收拾，五分钟。” 　　挂断电话，林峻岩说道：“局长，我得赶紧走了，宿舍催了，谢谢您的好意。”他举起名片，想还给谭建勋。 　　“别急着拒绝我，再好好想想，想通了，打给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谭局说完，转身先行离开了训练馆。 　　“诶！”看着中年人的背影，林峻岩自语道：“都说了没兴趣，还等什么消息？真是位固执的大叔。”他随手将名片放在了旁边的桌面上，自我肯定地道：“我的志向是成为一流的动漫设计师。”说完大步走出了训练馆。 　　“同学，你落了东西。”后面的保洁阿姨追出来喊着。 　　“那不是我的，您受累给收了吧。”林峻岩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当他收拾好东西，拉着行李箱来到学校大门口时，便被一位保洁阿姨拦住了。 　　“小伙子，我可等到你了。”那是体育馆最后和他说话的阿姨，一位朴实又普通的中年妇女。 　　“阿姨，您找我啊？”林峻岩觉得奇怪。 　　“是啊，你落了东西，我给你送来了。”那女人双手递上那张名片，满脸都是期待又诚恳的笑容。 　　“我刚才不是说了，那不是我的东西。”林峻岩澄清着。 　　“小伙子，我看了这名片，是局长，大官呐。他能亲自过来找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和他说过了，他的忙我帮不了。” 　　“名片你先收着，万一改变主意了呢。怕到时候，再找就来不及了。”那女人有些焦急地道，继续举着那名片。 　　“那好，我先拿着。”林峻岩不忍心再拒绝、接过名片，随口问了一句，“阿姨，您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着急，还特意等我，这么执着？” 　　“因为……”那女人被问得语塞，瞬间笑容就凝固了。 　　“怎么了？”他追问道。 　　“因为，我儿子也是警察。”女人说完这句话，眼中刷地注满泪水。 　　“阿姨？”林峻岩一愣。 　　那女人含着眼泪，继续说道：“同学，你想想，那是局长啊，他那么大的官，多忙啊。能亲自来找你，一定是遇到为难的事了。” 　　“阿姨，对不起，您怎么了？我——”林峻岩看着她的情绪变化，感觉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想起了我儿子了。”女人摆摆手。 　　“您儿子，他，怎么了？”林峻岩感觉到情况不妙，但好奇心驱使，他还是问了出来。 　　“他在一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说道这里，女人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急忙用手擦去。 　　林峻岩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大男孩儿，也没有随身带着纸巾，只得不停道歉：“阿姨，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又摆摆手，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儿子就是个普通的民警，负责区域治安的那种。那天，接到居民的投诉电话，说邻居家里有打架声，太吵了。我儿子就过去看情况，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居民吵架，一个人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那是几个通缉犯，他们人多，还有枪。谁能想到，就在居民楼里面，会有带枪的通缉犯？谁能想到，通缉犯吵架还能吵得那么肆无忌惮？我儿子，就在那天，牺牲了。” 　　女人说完，抽泣了一会儿，继续道：“后来，市局成立了专案组，不到一个星期就抓住罪犯了，可是，我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阿姨，对不起，提到您伤心事了。”林峻岩继续道歉。 　　女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没关系，小伙子。我儿子是人民警察，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虽然不在了，但我觉得光荣。”女人擦去眼泪，看了看拖着箱子的林峻岩，说道：“不和你说这些了，你这是要回家吧，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黑了，你爸妈该着急了。” 　　“那，阿姨，您保重！” 　　“名片收好了，别弄丢了。” 　　“好，我知道了。” 　　走在街上的林峻岩，心里百感交集，自己一心喜好的专业，的确成绩平平，连个满意的工作机会都没有；意外来了位主动请人的高官吧，这专业又差了十万八千里，老天爷还真是会捉弄人。 　　 第一卷 重逢 第5章 纠结 面对新的选择 　　此刻，已是华灯初照，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啊，今天就要做个去或留的诀择了。继续为理想奋斗，寻找满意的工作？还是，先找个差不多的工作干着？ 　　转念，他又想起了那位母亲痛苦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 　　于是，不知不觉，他的心中有了一丝变化，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波澜起伏，直到最后，感觉心底有热浪在翻滚，那应该就是年轻人心中的热血在沸腾吧！ 　　如果，能为制止犯罪出一份力；如果，能让类似的悲剧不再发生，那这份职业该多有价值啊！一股油然而生的神圣感让他对那个职业肃然起敬。 　　而理性地想一想，如果能够顺利进入警务系统工作，对于他这个毫无关系的外地学生来讲，也是莫大的荣幸啊。于是，他的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了。 　　然而，回头再想想，这样的话，将与自己热爱的专业诀别了，真是让人不舍，甚至心痛。可是，就业形式严峻，这也是不是儿戏，如今选择在即，真是需要好好思量。 　　良久之后，他拨通了谭建勋的电话，道：“谭局，您好！我是林峻岩。” 　　“呵呵，我知道。怎样啊，想通了吗？”对方温和地问道。 　　“还没呢。” 　　“噢。” 　　“您先帮我解决了今晚的住宿问题吧。”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没问题，我把地址发给你，一会儿见。”对方挂断了电话。 　　“诶？挂了？让我住哪儿啊就发地址，经过我确认了吗？”林峻岩自语着。 　　片刻后，手机收到短信息，林峻岩打开看着，疑问道：“怎么看上去是个居民楼地址？不像旅馆啊！”迟疑片刻，他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上路了。 　　二十分钟后，林峻岩按照地址找到一处住宅小区，门口有严格的登记手续，留下姓名电话信息之后，林峻岩才走了进来。 　　这个小区不是很豪华，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他按门牌号找到公寓门口，按下门铃。片刻之后，竟然是局长谭建勋开了门。 　　看着一身家居服的谭局长，林峻岩一愣，迟疑地问道：“谭局，这里不会是，您的家吧？” 　　“是啊，就是我家，进来说话。”谭局热情地招呼着。 　　“哦。”林峻岩走进门，犹豫地站在那里，问道：“我今晚住在您家里吗？” 　　“对，换鞋，别愣着了。” 　　“这，不太方便吧，我还是——”他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没什么不方便，家里就我一个人，客房给你收拾好了。你先在这儿住着，等宿舍的事情落定了，再搬过去。”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也没参加面试呢。”林峻岩说道。 　　“还面什么试啊？我说了算。该做的调查都做过了，只等你点头了。我选人，稳、准，快，一击即中。不会看走眼的。”谭建勋说着，过来帮他拿箱子。 　　“局长，我来吧.”林峻岩赶紧接了过去。 　　“好，右手第一间。”谭建勋指了指卧室的门。 　　“哦。”林峻岩换好鞋子，将行李放进客房，之后来到客厅。 　　“吃晚饭了吗？”谭局问道。 　　“吃过了。” 　　“好。”谭建勋指了指茶几，道：“这里有水果，冰箱里还有牛奶和点心。饿了自己拿，别客气。哦，饮水机在厨房。还有，洗漱用品，卫生间都有新的，给你放好了。另外，其它随手用的东西，找不到什么再问我。我不太会照顾人，你有事直说就行了。” 　　“嗯，好，我知道了，谢谢首长。”林峻岩感觉很不自在，这还不会照顾人啊，客气得都让自己手足无措了，真是不如住旅店舒服呢。 　　“别这么拘谨，家里就咱们两个，不用客气。我爱人是民航飞行员，下周才回来。女儿参加学校的什么省际交流会去了，也要下周才回来。” 　　“女飞行员啊，这么厉害！”林峻岩佩服地道，随即抬头，看到客厅墙壁上一副全家福照片：一侧是穿警察制服的谭局长，另一侧是穿飞行员制服的女士，中间是一个身着彩色衣裙、花枝招展的少女。 　　“嗯，是啊，机长。”谭建勋也看向照片，无比自豪地道。之后，摇头，略带遗憾地说道：“就是这女儿，我们两个的职业她都没选，选了个艺术方面的专业。叫什么，舞美设计，不伦不类。” 　　“谭局，艺术类的也挺好的。”林峻岩轻声说道。 　　看到年轻人尴尬的表情，谭建勋笑了，道：“别误会，我没其它意思，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所以，也随她去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和她妈妈这遗传基因里，怎么也应该是理性思维占主导啊，没想到她会执意选择艺术类的专业。” 　　听了这番解释，林峻岩轻松很多，笑着说道：“也许那基因在您和阿姨身体里面是隐性的，在女儿身上就爆发了呢？” 　　“也许吧，不过，一个女孩子，选个轻松的行业，也好。如果是男孩子，我才不会放过他。”那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很显然，对于女儿专业的选择，他的内心是充满遗憾的。之后，谭局抬头，看着林峻岩的脸，说道：“你就不同了，男子汉，一定要有大作为。” 　　林峻岩笑了一下，道：“谢谢局长，我尽力。”心想，在这辈人眼里，自己的专业可能是不太被接受的，甚至被认为是不着调的。因为自己的父亲也多次对这个专业表示不满，只是最终尊重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哦，我还有些报告要看，就不和你聊了，你自己安排吧。工作的事情，明天到局里一起交代。”谭建勋说完，走进了书房。 　　“好的。”林峻岩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面，不是法制日报就是法治书籍。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个自由奔放的专业和这些严谨又严肃的专业能融合吗？他实在是很纠结，可是，又有那么一种来自内心的冲动和热情，让他一步一步走向这些陌生的东西。 　　转天一早，林峻岩随谭建勋来到市局会议室。 　　刚进门，林峻岩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屋子里面坐了四个人，但全场鸦雀无声，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尤其是坐在会议桌最前端两侧的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相对无语却又目光灼人。 　　‘又不是演默剧，在干什么呢？’林峻岩觉得好笑。 　　“坐。”谭建勋挥手示意他落座，之后自己走到会议桌最前端，坐下，将文件袋放在一旁。看着满座众人问道：“怎么了，都这么安静？” 　　“局长！”那对男女同时起立开口，几乎是异口同音。 　　谭建勋扫视了一下二人，之后将目光落在男方身上，问道：“干什么？” 　　“我要求退出！”那年轻人说道，语气严厉又有力，他就是邵剑锋。 　　“第一天当警察吗？你说退出就退出？”谭局略带严厉的反问。之后，又看向女方，问道：“你呢？” 　　“我？”那女孩儿稍作停顿，她很快接受那人的教训，平和地说道：“谭局，我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恐怕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身体不好啊？”谭局和声问道。 　　“啊、是。”女孩儿看着这位面容硬朗但比较慈祥的局长，心想，这位领导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嘛。 　　沉默了片刻，谭建勋突然抬手，‘啪’地一掌拍在那一摞文件上面，说道：“你们上周的体检报告，都在这儿呢，要不要我找出来念一下，让大家听听，看看哪项指标不好了？” 　　“嗯？不用了。”这个回答让女孩儿意外又惊讶，急忙转开了目光。但是，不小心又看到了对面的那张脸，于是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低头看着桌面。 　　谭建勋继续道：“你们两个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注意态度，公私分明。不然，怎么带好大家？”之后，严厉地道：“听到了吗？” 　　“是！”二人抬头，严肃地回复。 　　“坐下！” 　　“是。”两人无奈落座。 　　“我们这个专案组的成员是来自各个领域的精英，至少挑选时，我认为你们是精英。在后面的工作中，要摒弃私欲，通力合作。” 　　“是。”众人回答。 　　“好，接下来我介绍一下专案组成员，大家也尽快互相了解。邵剑锋！” 　　“到。”刚刚发言的男青年迅速起立。 　　“从警两年，刑侦队优秀干警，协助警队屡破命案，荣立一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主要特点：果断、干练、敏锐的洞察力、机智地头脑，担任此次专案组组长。” 　　“是。” 　　“江美妍。” 　　“到。”刚刚的女孩儿急忙起立。 　　“从警两年，商业罪案调查科优秀干警，协助警队为国家挽回大量经济损失。荣立二等功两次，主要特点：良好的直觉力，冷静、善于思考，身体耐力及精神耐力都良好，有持之以恒的精神，担任此次专案组副组长。” 　　“是。” 　　“程浩宇。” 　　“到。”一名文质彬彬的男青年起身。 　　“临床心理医师，临床医学、心理学双修硕士，三年工作经验，擅长：犯罪心理分析，犯罪侧写，同时，也是一名真正的医生。” 　　“是，是。”他向大家挥挥手，友善地道：“大家好。” 　　 第一卷 重逢 第6章 重逢 相见不如不见 　　“任菲菲。” 　　“到。”一名年轻的女警站了起来，她是众人之中，唯一穿警服的。 　　“哲学系高材生，警方数据库分析人员，参加工作仅一年。擅长：大数据分析汇总，辩证思维，专案组最年轻的警员。这次的案件也是她在帮忙汇总各方面的资料。” 　　听完谭局的介绍，程浩宇不禁偷笑。任菲菲瞟了他一眼，坐下了。 　　“林峻岩。” 　　“啊！到。”林峻岩站了起来。 　　“美术学院应届毕业生，动漫设计专业，特长：计算机和散打，四届自由搏击大学生赛区的冠军；两届计算机市联赛第一名，擅长编程和反黑客攻击。” 　　“哦。”众人点头，羡慕又惊讶的看向他。尤其是邵剑锋，着实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轻声自语道：“四届？” 　　“大家也注意到了，此次专案组的成员有两位不是警务系统工作人员，是新加入警队的。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他们在各自领域中都有过人之处。 　　而我们这次面对的案件，并非普通的谋杀，而是加入了大量社会化因素，出于对作案动机的进一步探索，才组建这样一个专案组。大家今天先互相熟悉一下，没有其他问题，周一报道办手续，之后，再分析案情。” 　　“是！”众人回答。 　　谭建勋看了一下腕表，道：“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互相认识一下，除了记住对方的基本信息，还要记住每个人的特长爱好、生活经历、不良习惯、好友对头，等等……总之就像家人一样熟悉。二十分钟后我考核，看看彼此了解的程度。” 　　“是。” 　　“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谭局带了江美妍和邵剑锋走了出去。 　　“诶？走了两个还怎么彼此了解？”程浩宇问道。 　　任菲菲瞪着他，说道：“那就先从你开始吧，刚刚谭局介绍我的时候，你为什么偷笑？” 　　“偷笑？我哪有？”程浩宇摊开手，否认道。 　　“当然有，我看到了，你还想撒谎不成？”她看着他，目光咄咄逼人。 　　“呵呵！”见小动作被看穿，程浩宇也无意隐瞒、笑嘻嘻地道：“有两个原因，我若说了，你别生气啊。” 　　“说吧。” 　　“首先，你的身材。”程浩宇伸双手自上而下比划着，说道：“娇小玲珑，人如其名，挺好。”之后，皱了眉头道：“只不过，不知道遇到悍匪时你该怎么应对？” 　　任菲菲未置可否，问道：“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谭局对你的介绍很特别，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句式。于是我想，形容你就可以这么说了：不懂得思辨思维的数据分析师不是个好警察。哈哈哈！” 　　一旁的林峻岩听完解释，也低头笑了，说道：“是这个感觉。” 　　“有这么好笑吗？”任菲菲没好气地看着两个人。 　　林峻岩见状、友善地回复道：“我没其它意思，只是觉得有趣，我也偶尔看看哲学书籍，有时间和你切磋一下。” 　　“嗯，我也喜欢哲学啊，有时间一起切磋。”一旁的程浩宇说道。 　　任菲菲又看向程浩宇，问道：“你是医生？” 　　“是啊？” 　　“你擅长近身格斗吗？” 　　“不擅长。”他摇头。 　　“那你是怎么被选进来的？遇到悍匪时你怎么应对？” 　　“我啊，我是心理医师，可以给他催眠。”程浩宇笑道。 　　“催眠能致敌吗？你以为你是迷魂师啊？到时候，不要让我来保护你呀？”任菲菲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你保护我？”程浩宇再次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听你这语气，你身手还不差？” 　　“你以为呢？那是警校的基本功课好不好，不然我怎么毕业？”任菲菲无比得意地回答道。 　　“哦，那我还真是外行了，以后多多请教，警官不要生气了。”程浩宇知趣地道。 　　“生什么气，懒得理你。” 　　谭建勋带着两人来到办公室，一边冲茶水，一边问道：“说说吧，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 　　二人相视一眼，竟然都没有开口。 　　“怎么了？刚才不都是底气十足的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谭建勋扫视了二人一遍：邵剑锋他很熟悉，从进入警校就很有名，无论专业课还是体能课都是名列前茅。作为刑侦课的客座教授，他们早早就有接触，是自己带的研究生之一，也是最优秀的一个徒弟。 　　江美妍，不是很熟悉，户籍本市，但不是本市警校的学生。看档案是参加工作后回本市的，偏偏又是商业罪案调查，有些神秘。筛选候选人资料时，是她过往的经历吸引了他，觉得她是个感知力超强的人才。 　　最后，谭建勋面对较为熟悉的邵剑锋说道：“你先说吧。” 　　“局长，个人隐私，可不可以不说？”邵剑锋有些为难地问道。 　　“少跟我扯这个没用的，还隐私？影响工作的问题都得拿出来说清楚了。”谭建勋严厉拒绝。 　　见此状况，邵剑锋知道躲不过去了，无奈道：“局长，我们分手一年多了，一起做事不舒服，不想合作。” 　　“就这个原因？” 　　“是。” 　　谭建勋又看了看一旁的江美妍，问道：“你也是这个原因？” 　　“是，局长。” 　　这样一来，谭建勋心中有数了，他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们两个喝水吗？” 　　“不用，谢谢局长。”两人回答，站得笔直。 　　“那就说说为什么分手吧？”谭局一脸沉静又很认真的问道，语气平和了很多。 　　“啊？”二人有些惊讶，心想这位局长大人怎么也如此八卦，直接解决问题不就完了，问这些做什么？ 　　“你先说。”谭局的目光又落到了邵剑锋身上，那气势，明显杀熟啊。 　　“我们……”邵剑锋略有迟疑，继续说道：“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我看你们挺合的嘛，处理事情的态度和决定都是一样的。怎么不合？举例说明。” 　　“举例？局长，我都决定退出了，您就别问了。”邵剑锋实在为难了，拒绝回答。 　　“退出？想得美。这个案子完不成，你哪儿也别想去。”谭局又换了严厉的语气。 　　“您这……您？”邵剑锋欲言又止，他对谭局的做事风格还是很了解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而且是刑侦队的老同志了，处理事情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点子多得很。对付自己这种刚入行的年轻人，想必是易如反掌吧？一直以来，自己对他也是既敬畏又惧怕，今天恐怕，只能耐心解释了，真是无奈呀。 　　“是这样，我是心直口快，行动也快的那种人；而她，想得太多，有话不直说，事后算账，性格有问题，让人受不了，合不来。”邵剑锋看似轻描淡写、却又句句有力的说道。 　　“你胡说！”未等谭局表态，一旁的江美妍不爱听了，开口责问道：“是你自己红杏出墙不检点，还好意思说我性格有问题？你讲话不要昧良心。” 　　“你有没有点儿文化？”邵剑锋闻言苦着一张脸反驳：“红杏出墙那是形容女人的，结了婚的女人，我是男人。真是懒得你和你掰扯，还是那么不可理喻。” 　　“你还知道自己是男人呀？看看你做过的事情，被人揭穿都没有一个解释，你是男人吗？”江美妍奚落地道。 　　“我怎么不是了，你才不是！”邵剑锋愤怒了，真是岂有此理，这种侮辱人的话竟敢当着领导的面说出来。 　　“哼！我本来就不是啊。”江美妍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 　　“你？” 　　“你什么你？” 　　“你不讲道理！” 　　“好了，别吵了。”谭局开了口，感觉自己这个徒弟，貌似是占不到便宜了。于是，他面对女方问道：“小江啊，既然你说他，那个，红杏出墙，那有没有证据啊？” 　　“证据，当然有啊，照片我还留着呢。”江美妍瞪了他一眼，随手拿出手机翻找。 　　“你要干什么？还找照片，丢不丢人？拿过来。”邵剑锋急忙伸手阻拦，却没有拦住。 　　江美妍挥着修长的手指几下便找到了证据，抬手将那画面展现在谭局面前。 　　谭建勋看着照片一怔，那是一个少女对邵剑锋投怀送抱的情景，那女孩儿，看侧脸就知道是自己家里那个丫头了。心中暗骂：死丫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旁的邵剑锋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转开头，不敢正视谭建勋。他对这位犀利又果敢的前女友真是无话可说，这种私人恩怨怎么就拿出来示人了？竟然不觉得丢人？太莽撞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经济罪案科落得个思维缜密、冷静睿智的名声？ 　　片刻后，谭建勋抬头，看着江美妍，有些尴尬地问道：“是她，拆散了你们两个？” 　　“不是！”邵剑锋抢先否认。 　　“没问你。”谭局瞥了一眼邵剑锋，继续追问：“是她吗？” 　　“不知道，还不确定，因为，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江美妍异常冷静地摇头，收回手机，解释道：“但是这个女孩儿身份，他不愿意、也不能够给我一个清晰的解释。” 　　 第一卷 重逢 第7章 无奈 勉强和平共处 　　“哦！”谭局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确认道：“你只是怀疑他和这个女孩儿有关系？” 　　“是。” 　　“你们有没有好好沟通过？也许只是个误会呢。”谭建勋提示道。 　　“我给他机会沟通了，但他不解释，很有问题。” 　　“我没听明白，他哪里有问题呀？” 　　“就是他拒绝解释的态度，让我觉得有问题。” 　　“为什么拒绝解释？”谭局转头问道。 　　“根本就没事，我解释什么呀？”邵剑锋解释道。 　　“没事不就更好解释了？”谭局问道。 　　“问题就是他不肯解释，毫无诚意。”江美妍说道。 　　“不对呀，我怎么没解释过？都让你把我绕糊涂了，我解释了，是你不信啊，还说我没诚意。”邵剑锋极力回忆着，澄清道。 　　“那是三个月之后了，但最终也没有说清楚是谁？你不仅是诚信问题，态度更有问题。”她依旧坚决又严肃地回答。 　　“又来了！”邵剑锋见她那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到底是什么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横竖都是你的理，总之你这个人就是不讲道理。” 　　“时间问题，态度问题。” 　　“好了，都别说了，怎么又牵扯出时间问题，听不懂了。这样吧，你把照片发我一下。”谭建勋也被他们唠叨糊涂了。 　　“嗯，照片？”江美妍有些疑惑，一双充满智慧的大眼睛瞬间看向这位有些不太自然的局长。 　　“啊，是啊！有机会，帮你找证据。哈哈！”谭局干笑一声，说道。 　　“好吧！”江美妍伸手指，继续滑动手机操作着。 　　“你还真发呀，简直没脑子，说你什么好？”邵剑锋气愤又无奈地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们两个来负责这个案子吗？”谭建勋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您不是说案件性质特殊，多方面吸纳人才吗？”邵剑锋回答。 　　“那是对全局而言，具体原因，”谭建勋停顿了片刻，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你还记得你毕业前和我一起跟进的那个案子吗？” 　　“记得，害我错过了联赛决赛的那个案子，本来有望夺得冠军的，结果变成了第三名。”邵剑锋无比遗憾地描述着。 　　“你小子，还惦记着比赛那事儿呢？” 　　“那是，能不惦记吗，就差那一次，我就是警校史无前例蝉联四届的冠军了，真是不巧。” 　　“好了，不就是一个比赛，有那么重要吗？说重点！”谭建勋的语气又严肃起来。 　　“是！”邵剑锋抖擞精神，大声汇报道：“我记得那个案子是一起抢劫杀人案，性质很恶略。犯罪嫌疑人一个晚上连续两次作案，杀害两名夜间自助取款的民众。 　　是您带领我们连续奋战五天，锁定了凶手，只是，没等抓获，嫌疑人便畏罪自杀了，吊死在海湾大桥的桥栏杆上面。” 　　“是啊！”谭建勋叹了一口气，道：“直到今天，我都觉得嫌疑人死得蹊跷，只不过，现场勘查，没有可疑之处，法医鉴定也没有异常发现，只得结案了。” 　　“谭局，您还是怀疑那次是他杀？”邵剑锋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也没有证据显示他杀，但自杀，为什么选择那么一个地方？” 　　“海湾大桥相比其它地方，很安静，也空旷，做些事情不易被旁人发现。您找我那天，不是还有人在那里闹自杀？” 　　“其实，一直让我感觉不踏实的地方还有：在分析案件和追缉嫌疑人的时候，我说过一句话：‘这种性质恶劣的案件，抓住就是……’结果，就真的死了。而且，同样的情况还出现了两次，在那之前就有过一次了，真是想不明白。”谭建勋陈述着，语气越发沉重了。 　　“您不用想得太多了，也许只是巧合。再说了，那种案件的嫌疑人，抓住了必须是严重处理呀，您不用想不通。”邵剑锋安慰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简单处理，所以才调派小江同志配合你。” 　　“呃！” 　　谭建勋再次郑重叮嘱道：“小江同志思维缜密，考虑问题更严谨。你们赶快处理好个人问题，不许影响日后合作。” 　　“谭局，我听您这番话的意思是：我们要接手的案子和之前那起案子有雷同之处，是这样吗？”江美妍在一旁疑问道。 　　“是啊。”谭建勋点头道：“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有相似疑点，一会儿看看案子再说。你们先过去吧！” 　　“好。”邵剑锋点头。 　　“可是？”江美妍还要继续追问，只是没等她说完，邵剑锋便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放手，别拉我！”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臂，气哼哼地道：“问题还没有解决，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已经解决完了，回去等着看案子。” 　　“解决什么了？咱们两个谁去谁留？” 　　“都留下，一个也跑不掉，还得和平相处，你没听懂啊？” 　　“那是不可能的。”她说完，抬手准备敲门。 　　“你不能进去，再矫情就真的是公私不分了，有意思吗？” 　　“我矫情？”见他固执地拦在门口，江美妍点点头，道：“好，大不了你留下，我回去，让给你！”说完转身，向会议室走去。 　　“想什么呢？你回不去了！”邵剑锋随后跟上。 　　“又不是阎王殿，还有回不去的？”她大步向前走去，高跟鞋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坚实而有力。 　　“你说对了，就是阎王殿！谭局看中的人，连人在档案，是打包一起调动的，不是借调那么简单。”邵剑锋跟上来继续解释着。 　　“他要干什么？”江美妍闻言放慢脚步将信将疑地问道。 　　“完成特殊任务呀，他选来的人，不是光荣了，就是高升了，还没听说过回去的。所以，在他的麾下，不成功、便成仁！现实版的阎罗殿。”邵剑锋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警校刑侦课的客座教授，也是我读研究生的导师，而且，在工作中他是主抓刑事案件这方面的，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而你对他了解得肯定没我多。” 　　“这么说，我真的回不去了？”江美妍基本相信了，站在了那里，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言归于好！”邵剑锋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庞，如今又多了几分成熟，大大的眼睛充满智慧，表情更加坚定自信。头发也长了，过肩的秀发，飘逸顺滑。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么漂亮。想想自己曾经的负气不语，后来变成了不知如何解释，真是有苦难言啊，光剩下后悔了。 　　“言归于好？想都别想，你没有机会了。”江美妍甩头走开了。 　　“我是说，表面上的和好，你别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邵剑锋抖擞精神，故作轻松地道。 　　“我是不会轻易受制于人的，现在就打电话给我们队长。”江美妍拨通了电话，和她的老领导简单描述着情况，说自己不太适应这里，希望回去继续工作。 　　不久之后，她嘎然止步，站在那里，紧张地问道：“队长，为什么回不去？怎么还有这样调动的？”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这是人民警察的天职，还需要我重复吗？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发挥作用，你的能力我最了解，没问题的。”对方果断地回复。 　　“可是，您也得问问我的意见呀？” 　　“你不是已经同意了？” 　　“我以为只是临时借调，谁知道会是——” 　　“别想太多了，多接触各种类型的工作是好事，年轻人要多长见识。就这样，不和你说了，加班开会呢。”对方挂断了电话。 　　看着愣愣的江美妍，邵剑锋笑了，问道：“怎么样，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我没有骗你吧。” 　　“就算是吧。”她有些失落地回答。 　　“什么叫就算是，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之前也没有，是你自己想得太多。”邵剑锋解释着。 　　“之前的事情，我不想提了。”江美妍制止道，之后不满意地问道：“这么说，刚刚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们的事情说出来？” 　　“基本上知道谭局的脾气和决定，但是这次，我也想试试，看看有没有例外，结果，失败了。”邵剑锋摊开双手，无奈地表情，同时诚恳地道：“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明知道结果，还要说出去，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啊？”她不开心地向前走去。 　　“你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刚才是谁连照片都发过去了，还说不丢人的？”他紧随其后。 　　“还不是你开的头？不然我能找照片吗？现在好了，照片也发了，人又走不了，光剩下丢人了。”她气呼呼地说道。 　　“呵呵，你这态度转变得还真是快！不过呢，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不就是分个手吗？谁谈恋爱还没失败过一次两次的，怕谁知道啊？” 　　“别说了，我没兴趣和你再争辩。”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种态度可是过不了关的，到时候大家都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江美妍站下，笑脸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难道要每天对着你笑？” 　　“对了，这个表情还不错。”邵剑锋点头，温和地道：“至少在别人面前要保持这种姿态。” 　　 第一卷 重逢 第8章 微笑，最美死亡现场 　　“想得美！”江美妍收敛笑容，白了他一眼，自怜自艾地道：“唉！真是冤家路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就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楚了。” 　　“呵呵，彼此。你也别总把自己说得跟个受害者似的。”邵剑锋看着她，由衷地建议道：“其实，换一种思考方式，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也算是一种缘份呢？” 　　“孽缘！”江美妍冷冷说道，之后，几步走到会议室门口，只是未等进去，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讨论着。： 　　“要我说，他俩之前就是情侣，后来分手了，没错！你们也不用瞎猜了。”程浩宇的声音。 　　“没那么简单，我看，是三角恋那种比较复杂的关系才对。”任菲菲的声音，继续问道：“喂，林同学，你怎么看？” 　　“我？”林峻岩有些犹豫。 　　门外的两个人四目相视，只是江美妍的眼神中带着杀气。 　　“别这样看着我，我什么都没说过。”邵剑锋赶紧解释。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她低声怒斥道。 　　“都是聪明人，被看透也不奇怪啊，还是赶紧想想解决方法吧。” 　　“怎么解决？” 　　“最好解除尴尬的方法就是和平共处。开心真诚的和平共处，明白吗？” 　　江美妍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露出笑脸，道：“好啊。” 　　二人走近会议室，众人唰地安静下来。 　　“怎么样？都互相了解了吗？是不是就差我们两个了？”邵剑锋问道。 　　任菲菲和程浩宇很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着，刚刚的对话不知道被听到了多少？真是出师不利，还没开始工作就得罪了两位组长。 　　坐在后面的林峻岩看着笔记本电脑轻松地说道：“是啊，我们都彼此了解过了，也顺便了解了一下你们两位，现在就差你们对我们三个人的了解了，龙哥。” 　　邵剑锋疑惑地眼神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资料库里面有啊。”林峻岩笑道。 　　“什么资料库，你进了哪里？”邵剑锋想起谭局介绍他时说过是个计算机高手，警觉地走了过来。 　　“没有。”林峻岩感觉不妙，赶紧抬手想关闭电脑。 　　“别动！”邵剑锋一个箭步冲过来，按住他的手，看着屏幕，惊诧地道：“你竟然进了这个内网，你黑进去的？” 　　“我？” 　　“别想撒谎，这个需要特殊身份验证才能进入，你找死啊？” 　　“不会，我隐身的，他们发现不了我。”林峻岩笑着道。 　　“赶快退出来，警局有很多高手，别太自以为是了！” 　　“好。”林峻岩赶紧关闭程序，道：“知己知彼，我就是想先了解一下自己人啊，没别的想法。” 　　“小林，你还真可怕！”任菲菲惊叹道，之后看向邵剑锋，崇拜地道：“组长，你真厉害，我们聊了这么半天，都没发现他在干什么！” 　　程浩宇再次警觉起来，以心理医生的眼光开始仔细审视每一个人，刚才聊天聊得比较轻松，的确忽视了林峻岩的小动作。 　　“龙哥？”任菲菲重复着那个词汇，问道：“邵队，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雅号呀？怎么听上跟黑帮老大似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别听他的。”邵剑锋试图敷衍。 　　林峻岩接过话题，道：“不是雅号，是同学自发称呼的，说邵剑锋同学身手矫健，行动敏捷，如同蛟龙再现。邵队，你在警校的时候各项技能训练都是出类拔萃那个，是这样吧？” 　　“你怎么还在看？我说话你听不懂呀？”邵剑锋有些恼火地看向他。 　　“我没看，已经退出来了。”林俊岩转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展示给他看。 　　“那还这么多话。”邵剑锋看了一眼屏幕确认安全。 　　“是刚刚看完记住的，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林峻岩说着，又仔细打量着这位组长，这个词是他昨晚就听过的，谭雪儿称呼的那个人原来就是他。 　　“好什么，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改了。” 　　“知道了。” 　　就在这时，谭建勋走了进来，问道：“怎么样？看气氛，沟通得不错？” 　　“很好，局长。”几人回答。 　　“那就好，来，先看一下案子，之后考核你们的熟悉程度。菲菲，你之前汇总分析过那两起案件，详细介绍一下吧。” 　　“是。” 　　“大家在听的时候，也要打破谋杀这个常规思维，尽量运用自己的特长，多方面分析思考。”谭建勋叮嘱着。 　　任菲菲站起身，打开了大屏幕，展示出第一张图片：一个笑颜如花的少女的近照，很美的彩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黑幽幽的眸子、脸颊绯红、嘴角上翘、非常开心的微笑着。 　　“这是死人吗？”邵剑锋脱口而出，他处理过数起命案，哪个不是场面惨烈，让人不忍直视，哪里见过笑得如此幸福的模样？ 　　“真漂亮！”江美妍由衷感叹道，身为女人，她都感觉那模样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这妆容是在模仿动漫人物吧，大胆、夸张、有个性！”林峻岩也看得认认真真。 　　“菲菲，这是死后拍摄的吗？”江美妍疑问道。 　　“是，看这里。”任菲菲放大了眼睛的部位，解释道：“瞳孔已经放大了，是死后。” 　　谭建勋并不反感大家都跑了题的感叹，好像还很欣慰，鼓励道：“很好，就是要从多方面分析，包括死者和犯案者的心理。”之后，看向程浩宇，问道：“小程，你怎么不说话，有什么想法？” 　　“哦，局长，我看她这安详和幸福的表情不是被摆弄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至于死者或犯案人是什么心理，还要再看看其他的东西。”程浩宇谨慎地道。 　　“好，继续。”谭局道。 　　“是。”任菲菲点头，继续播放图片，那依次是距离逐渐变远的照片： 　　第二张，她头戴花环，秀发散开自然垂落，目光柔和地凝视远方。 　　第三张，她身着一袭金色礼服坐在秋千架上，那是一款做工精致的欧式礼服；女孩儿闭着双目，嘴角却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在享受那海风轻抚。 　　第四张，那完整的秋千架是白色木质的，呈拱形。木头上面有雕刻精美的花纹，同时，缠缠绕绕是丝带绑住的玫瑰金色和银色的花朵。女孩儿的背后是高楼林立的城市，身边是白色沙滩和散落的玫瑰花瓣。 　　第五张，从背后拍摄的，女孩儿是面对大海而坐的，前面不远处就是海面。 　　播放完图片，任菲菲才开始介绍；“这是第一个案子的现场，发生在六月一日，儿童节那天夜里，确切地说是六月二日的凌晨。事发地点是本市第一海水浴场附近二百米，死者被发现时是转天早上六点，而推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死者是什么人？”邵剑锋问道。 　　“死者叫莫欣，今年十九岁，师范大学大一的新生。入学一个月，也就是去年十月十二日，因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时发现了肝癌，已经是晚期。医生认为没有手术必要，和家属沟通后决定保守治疗。之后是休学状态，间断住院治疗，平时在家休养。” 　　“死亡原因是什么？”江美妍问道。 　　“死亡原因还不能确定，经法医鉴定死者事发前已经出现多脏器衰竭情况，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衰竭的状况还不足以致死。 　　同时，死者体内检测出大量的吗啡成分，剂量刚好在临界值。也就是说比普通用于癌症镇痛的剂量大一些，而比起用药过量导致呼吸中枢麻痹致死的剂量又小一些。目前，还不能明确认定属于脏器衰竭死亡，或者是药物过量死亡。” 　　“那究竟是药量掌握得刚刚好，掩盖了他杀的真相？还是患者已经很虚弱，用药只为镇静，死亡只是巧合？浩宇，你怎么看？”江美妍看向程浩宇。 　　“综合照片和鉴定结果看，好像是有人协助他人死亡，为绝症患者减少病痛。要不然，她一个人不可能把自己和周边事物打理得这么精致。只是这个时机选择得非常巧妙，刚好也是脏器衰竭到最后。这个犯罪团伙里面，至少有一个是精通医学的。” 　　“嗯，可是协助死亡在我国还是备受争议的阶段，一旦出现，还是以谋杀治罪。”邵剑锋道。 　　“是啊，所以才说手法高明。”任菲菲接过话题，道：“以目前的鉴定结果不能确定就是死于药物过量，而更倾向于器官衰竭。” 　　“自然死亡？自杀？他杀？竟然有三种结论同时并存？”林峻岩开了口，说道：“不过从妆容和表情来看，我觉得是自杀的可能性大，或者说，她愿意接受死亡。”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很享受这个死亡的过程。” 　　“享受？”邵剑锋质疑道：“你为什么觉得她是享受？” 　　“呃…”林峻岩稍有迟疑，解释道：“分析案情我不懂，我是从绘画的角度出发观察，你看她的表情多自然，很放松，并不紧张；而且带着由心而发的喜悦感，情感与妆容非常和谐地融为一体。很美！” 　　“有这么多内容吗？” 　　“我认为有，因为我们画人物肖像时，就是希望模特能找到这种感觉，不需要笑得很夸张，但要有由心而发的喜悦感。不过很可惜，能够达到水准的并不多。” 　　 第一卷 重逢 第9章 享受 生命最后时刻 　　邵剑锋继续说道：“各种死亡现场都有可能是他人精心安排的，受害者往往都是被动的，即便是表情也可以制作。菲菲，现场勘查，有没有利用一些工具使受害者出现了这种表情？例如胶水粘贴一类的手段？” 　　任菲菲摇摇头，道：“没有迹象显示用过这些东西，的确是来自死者自身的表情。” 　　“哦，好。”邵剑锋点头：“接着说。” 　　“死者的父母也是案发后才得知真相，他们前一天一家三口过了一个快乐的六一儿童节。晚上九点安排女儿睡下后才去休息。转天一早找不到孩子，还以为她出去散步，一直打电话却没人接听。是警方接到报案后通知他们的。” 　　“手机呢？”邵剑锋问道。 　　“不知去向，家里没有，现场也没有发现，失踪的手机也是这个案子中一个很大的疑点。”任菲菲道。 　　“她生前的病情是怎样的？她的态度又是怎样的？”程浩宇问道。 　　“据死者母亲说，女孩儿在今年三月份，先后两次提出过想要申请安乐死。但是由于这个做法不被法律支持，再加上父母的不舍，最终他们没有同意。女孩儿很懂事，之后也没再提过，只是很配合医生的治疗。” 　　“那，有遗书一类的东西吗？有没有说明她想自杀？”程浩宇继续问道。 　　“有，她在家的梳妆台上留下一张字条，很简洁的几句话。”任菲菲翻动画面，道：“就是这个。” 　　众人看向大屏幕，那是一张彩色信纸，上面简单地写道—— 　　爸爸妈妈： 　　请你们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女儿不孝，先走一步，养育之恩不言谢！希望来生再做你们的女儿，做个身体健康、可以为你们养老送终的女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女儿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考虑，如果可以得话，请爸爸妈妈为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吧。这样，就可以让咱们家的欢笑声继续下去，也可以替代我享受爸爸妈妈的爱，还可以陪伴爸妈安度晚年！好吗？ 　　莫欣六月一日晚十时 　　众人看到那张纸上有明显的五个水印褶皱。 　　“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哭着的。”江美妍道。 　　“是啊，难道真的是自杀？药物只是在帮她缓解痛苦？”程浩宇道。 　　“她三月份提出的安乐死，没被允许，都坚持了两个月，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杀？医生不也说脏器衰竭很严重，时间不多了吗？”邵剑锋依旧有质疑。 　　“癌症晚期，疼痛会越发加重，有可能超出一个人的承受范围，另她重新选择了。更何况，她只是个女孩子。”程浩宇道。 　　“还有一个疑点，不能认定是自杀。”任菲菲补充道。 　　“怎么还不一起说？”邵剑锋有些着急。 　　“组长，还没说到这里呢。”任菲菲继续介绍道：“在现场的拱形门框上面，发现了这样一个东西。”她切换图片，一张特写照片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个星星形状的饰物，泛着金属光泽、边角锐利的五角星。 　　“这是什么东西？”众人问道。 　　“一个饰品，无论是星星的尖角还是边缘，都非常锋利。这是取下之后的图片。它当时是被镶嵌在木框之上的。”她说着，切换了另外一张照片：星星将近一半深深嵌在木框之中。 　　“嵌入这么深？这需要很大的力气，武林高手啊。”众人又开始看着那星星思索，尤其是邵剑锋，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这个饰物说明，当时有一个很特别的人出现在现场，不仅是找人协助布景那么简单。” 　　“嗯，有道理，接着说。”邵剑锋点头。 　　“这个饰物还有一个特点。”任菲菲继续介绍：“它的金属成分，在目前的金属元素表中没有相符合的。” 　　“那是什么意思？”林峻岩好奇地追问道：“难道，是来自星星的金属啊？” 　　“有可能。”任菲菲点头。 　　“真的假的？”几人追问。 　　“是真的，来自太空的金属。”任菲菲认真回答。 　　“陨石的成分不是主要为铁、镍、硅吗？怎么说元素表中没有啊？”江美妍突然问道。 　　“不是这几种成分，是陨石里面很罕见的一种，类似金，但质量更坚硬。目前还没有被命名过，暂时称为‘M’元素吧。” 　　“有人提取了这种成分，制作出来的东西吗？”邵剑锋问道。 　　“不像。因为这种成分含量非常低，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篮球大小的一块陨石中含量也是以微克计算。这么大一个饰物，那要多少原料提取？收齐了全世界的陨石也不一定够。所以，鉴定科的同事初步判定不可能是人工锻造的。” 　　“也就是说，他们情愿相信它是直接来自外太空的？”邵剑锋追问。 　　“还不能确定，目前缺少理论依据。”任菲菲说道。 　　“哦，继续，其它内容。” 　　“这起案件的图片在年轻人经常浏览的网站上和医学的网站上有大量推广，管理员不停地删除帖子，却被随时更新重发，点击率非常高。” 　　“网站？”林峻岩打开电脑，他最近忙于找工作，很少浏览公共网站了，竟然还不知道这个新闻。 　　“这么说，他们的成员中还有电脑高手？”邵剑锋问道。 　　“应该是有的，因为IP地址是隐藏而且经常变换的，技术部门的同事还没有跟踪到。” 　　“这么厉害啊。”林峻岩说了一句。 　　“是啊。”任菲菲点头。 　　“这么大手笔的布景，不是一两人能够短时间内完成的，是哪个婚礼策划公司承办的？”江美妍问道。 　　“走访了本市、包括附近城镇的近百家大大小小的婚礼策划公司，没有人承接过这个活动。”任菲菲解释道。 　　“嗯。”江美妍点点头，继续思考着。 　　“关于第一个案子，还有其它的想法吗？”邵剑锋问道。 　　众人凝神思索，没有回答。 　　“程浩宇。” 　　“啊，在，组长，什么事？”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问吧。” 　　“通过催眠，能不能让一个人心情愉悦到如此程度，而在被催眠的状态被杀害而全然无知。” 　　“这个不太合理，从照片看，死者死后的一小段时间内眼睛是睁着的，说明她在死前一直是这个动作。而深度催眠，至少是闭着眼睛，如同深度睡眠。” 　　“不是说催眠后可以让一个人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如同梦游一样。” 　　“您看的是小说里面描写的吧，催眠疗法只是一种辅助治疗手段，没有那么神奇。不过……”程浩宇再次看着屏幕出神儿。 　　“不过什么？” 　　“倒是也不能排除，死前有人为她进行过类似的催眠疗法，使她的心情很愉快，坦然接受死亡的过程，甚至是享受。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开心？” 　　“嗯。”邵剑锋点头，说道：“关键还是要找出作案人的动机，表达主张还是制造恐慌。” 　　“应该是宣扬他的主张。”一直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的林峻岩抬起头来，说道：“我追踪到几张图片，照片旁边配有文字，大体都是说：勇敢面对死亡，有尊严地离开，胜过与病魔纠缠；还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止，只是短暂的告别，更是下一段生命旅程的开启。” 　　“邪教组织吧，发表的这是什么言论？”邵剑锋看了一眼任菲菲，问道：“还有其它东西吗？” 　　“有，技术科追踪到的照片截图，也是配有各种文字的，不过，和小林说的应该没有重复。” 　　“这么说，他们发布照片的事情还在继续？” 　　“是啊，我追踪到的是今天早上八点四十分发布的。”林峻岩回答。 　　“看看之前的文字。” 　　“好，都在这里呢。”任菲菲点头，继续播放…… 　　过了一会儿，任菲菲道：“邵队，基本就是这些，再有，就是走访的笔录，要不然一会儿再详细看？” 　　“好，先介绍第二起案件吧。”邵剑锋抬手示意她继续。 　　“第二起案件是本市一位知名私企老板——张劲风。” 　　“张劲风？就是网上传的那张被谋杀还被塑造成将军的图片吗？”邵剑锋问道。 　　“是的。”任菲菲点头，同时切换了画面。 　　“这是哪位将军呀？”江美妍问道，在她眼中，这些银盔银甲的武士，看似都很雷同。 　　“这是一部游戏中，霍去病将军的造型。”林峻岩说道。 　　“就是他。”任菲菲点头，继续介绍：“案发时间是六月二十日凌晨、周一，具体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至五点之间，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案发地点也是海边，沙石口，那里比较偏僻，海拔二百米左右的一座石山上，早上六点被晨练的人发现。刑警队赶到时，尸体还有余温。” 　　众人看向那一张张递进的唯美画面：银盔银甲的将军坐在岩石之上，皮肤呈浅褐色、健康而有光泽，剑眉虎目、鼻直口阔、嘴角上勾、笑得满足而惬意。 　　下一张，他右手执长枪，枪尖插在砂砾中，左手肘部撑在左膝上面，手指微张。整体造型，威风凛凛，似乎是战后总结战况、指点众将。 　　第三张，他的背后是浮雕的千军万马，描绘的是征战厮杀的场面。 　　第四张，他面向大海而坐，眼前是十几尊立体的雕塑，身着将士服，表情动作略显闲适，与那将军的姿态相符，似乎大家在讨论战事。 　　 第一卷 重逢 第10章 考验 存亡在此一搏 　　“真威风呀！”众人又是感叹。 　　“这化妆师太专业了。”江美妍称赞着，同时问道：“走访过相关专业人士吗？哪位大师参与了？” 　　任菲菲摇摇头，道：“目前没有找到嫌疑人。” 　　“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吧。”邵剑锋道。 　　“好的，这名死者，张劲风，男，三十八岁，本市最著名的年轻企业家。一家投资不足百万元的小物流公司，五年运作下来，价值过亿了。” 　　“他怎么做到的？”邵剑锋问道。 　　“业内口碑及走访的笔录均显示，他是一个做事激进甚至不择手段的人，资金积累和扩大业务的过程中有意无意伤害了很多人。” 　　“这么说仇家不少，死因是什么？谋杀吗？” 　　“由于他是知名人物，媒体格外关注，但夸大了事件，导向谋杀一说。但法医鉴定结果，仍然徘徊在自杀和谋杀两者之间。” 　　“又不能确定，什么情况？” 　　“和第一位死者类似，癌症晚期患者，器官衰竭很严重，但同样，体内还有大量镇静剂成分。” 　　“也是剂量介于致死剂量与治疗剂量之间？”程浩宇问道。 　　“是的。” 　　“那，他的死亡现场有没有留下类似于星星的那个东西？”邵剑锋对那个形状物件格外关注着。 　　“有的，邵队。”任菲菲继续切换画面，说道：“这个就更厉害了，是嵌入石壁的，深度类似，嵌入了一半之深。” 　　随着画面切转，一枚金色的星星展示在众人眼前，它深深嵌入死者身旁的石壁，那位置与他的头部一样高。 　　“果然有，还这么深。”邵剑锋眯起眼睛，仔细观看那深深嵌入石壁的金星。 　　“这是他们的标志吗？作案还留下线索，是在挑战警方？还是有什么特别用意？”江美妍自语道。 　　“金属成分也是那种特殊的元素吗？”林峻岩问道。 　　“是的，一模一样的。” 　　“如果是协助自杀，这难道是在帮助计数？”江美妍闭目思索、自言自语：“如此美感的画面，如此精心的布局，究竟是为死者完成心愿，还是在为自己完成夙愿？” 　　“还有一个问题，背景板和雕像是怎么运送过去的，还是现场制造的？” 　　“不是现场制造，因为那里还不算是很偏僻的地段，总有锻炼的人群经过，没有机会现场开工。”任菲菲解释道。 　　“那就是运送过去的，监控里面有显示车辆的信息吗？这至少也是中型卡车一类的才能搬运吧。” 　　“这个，没有记录。”任菲菲摇头。 　　“没有啊，”邵剑锋思索片刻，叮嘱道：“好吧，这个问题先这样，你接着说，死者是什么情况？” 　　任菲菲继续道：“第一位死者有遗书，她有求助他人协助死亡的可能性；第二位死者，现场及家里均未找到遗书一类的东西。” 　　“嗯，小林，你觉得他的面部特征自然吗？那微笑是自心而发的吗？”江美妍转头问林峻岩，很显然，她对他的评论非常认可。 　　“我觉得是。”林峻岩点头，补充道：“他的眼神中同样有一种满足感，这点和第一位死者很相像。也就是说，这样的死亡现场，是他满意的，甚至的期待的。” 　　“嗯，假设，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为什么他没有留下遗书呢？即便不提及自己的死亡原因，也应该有家产分配一类的东西吧？毕竟他是资产过亿的商人，总应该涉及到财产分割的问题。”江美妍思索道。 　　“菲菲，之前的调查报告，确认他没有做过任何财产分割的事情吗？”邵剑锋确认道。 　　“确实没有。”任菲菲摇头，继续说道：“包括他在银行存的私人物品都有调查过，没有任何遗产分配的资料。” 　　“那他走时岂不是应该很焦虑，或者说很不安。怎么可能是安详和满足的？他公司那边调查过吗，有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造成混乱？”邵剑锋问道。 　　“去了解过情况，基本是正常运转，正常秩序还是有的，只不过决策没人做，几项与其他公司合作的项目暂时搁置了。”任菲菲回答。 　　江美妍也质疑道：“他生病也不是一两天了，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遗嘱或者公司未来安排的计划呢？这哪里像是一个成功生意人的决定，也不符合旁人给他冠以的精明算计的名号？” 　　“是有些奇怪，不过，大家还是不要乱猜了，今天看完资料，有疑问的地方继续调查取证。”邵剑锋吩咐道。 　　“好的队长，不过，我们的互相了解还要不要继续？”任菲菲问道。 　　“当然继续，谭局，什么时候下去？”邵剑锋转头问道。 　　“现在下去，在那里等我。”谭建勋接着电话，先走出了会议室。 　　“队长，谭局不是要考核吗？现在去哪儿啊？” 　　“谭局通常会综合考核团队的作战能力、应变能力、以及相互之间的配合度，楼下训练馆，走吧。”邵剑锋解释道。 　　“好的。”几个人收拾东西，陆续走了出去。 　　只有林峻岩抱着电脑没有动地方，抬头问道：“邵队，我也要去吗？” 　　“当然要去，有什么疑问？” 　　林峻岩双手抱头，很轻松地道：“我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加入，谭局说今天是来看看情况，感受一下。” 　　“呵呵！真是个乖孩子啊。”邵剑锋忍不住笑了。 　　“嗯？您笑什么？” 　　“你不加入能坐在这个办公室吗？既然来了，还有离开的可能吗？”邵剑锋一边说，一边像他走来。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林峻岩收起双臂，认真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谭局有得是方法让你爱上这份工作，走吧！”邵剑锋帮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 　　“都有什么方法？比如说…” 　　“比如说，听说你的功夫不错，不过有没有实战经验呀？只停留在和同学切磋是没有用的。” 　　“当然有实战经验，我们经常去打CS的，野战级别的。” 　　“那好啊，那就先过我这一关吧，过了你才有资格留下。记住了，这也是你想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什么叫唯一机会？”林峻岩不太理解地问道。 　　“你不是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下吗？输了你就可以走了，你不是四届冠军吗？那就先让我看看，有没有资格留下。”他挥手走在前面，同时招呼道。 　　“嗨！我怎么还没有资格了？我就不信了。”林峻岩不服气地起身跟来。 　　来到一楼的训练馆，林峻岩发现那不是想象中的健身场所一类的场地。而是，需要登记进入的封闭式训练馆，从外表看不出里面有多大，总之，大家左转右转走了好一阵才停下。 　　“不是到训练馆吗？这是什么地方啊？像迷宫一样。”林峻岩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喜欢打CS吗？看看这里是什么级别的吧？武器一会儿自己选。”邵剑锋大步走在前面。 　　“哦，可是，我们才五个人，都不够分组的。”林峻岩左看右看，感觉太奇妙了。 　　“不用分，我们是一个团队，会有特勤同事配合，一会儿宣布规则。” 　　“特勤同事，是真的警察啊，会不会很过瘾？”林峻岩询问着，看起来兴致很高。 　　“当然过瘾，今天是户内模拟，合格了，明天是野外实战。” 　　“好啊！挑战！”林峻岩竟然兴奋地握紧拳头。 　　黄昏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洗涤了整个清华市。待云雨退去，夕阳重新照亮了天空，将整座城都染成了橘黄色，同时，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那景象，别有一番韵味。 　　市人民医院的住院楼顶的平台上，一个体型消瘦、行动迟缓的年轻人正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向天台边缘走去。 　　那人穿着一身病号服，很显然，那是一名住院的患者。 　　好一阵之后，他终于来到边缘处，站在那里，双手缓缓抬起，扶住石台边沿，举目远眺。这座大楼三十几层高，在这座海边城市中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了，因此，整座城的景观大部分可以尽收眼底。 　　雨后的城市沐浴在橘色光芒之中，车流、灯光、隐约的喇叭声，暮色之中不乏生机勃勃； 　　远处的海面烟雾缭绕，海与天早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混沌初开的期待； 　　城与海就这样对比鲜明又互相呼应，那景色真美呀！让人留恋！ 　　年轻患者站在楼边，用力看尽这全部美景，他的嘴角露出欣慰而僵硬的笑容…… 　　此刻，楼道之中，两个年轻人步履匆匆地向上爬。一个是年轻女子，之前出现在山间的银装女孩儿；另外一个是男青年，平整的头发，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二人来到门口，看到天台边缘的背影，男子先开了口：“焕影姐，就是他，还好时间来得及，快！” 　　“等等！”女子出言拦住了他。 　　“为什么，一会儿他跳下去就来不及了。”男子扶着玻璃窗向外张望，焦急地道。 　　“有我在，当然来得及，你若现在过去，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那女子并未向外看，而且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有什么不同，我们又不是害他，只是来探求需求，了解他的意愿。” 　　“差别很大，你现在过去谈，属于教唆自杀；一会儿过去，就是拯救度化，不一样的。”女子解释着，同时更加认真的聆听着周边。 　　“可万一，他失足掉下去，就自杀成真了。自杀的灵魂不是得不到度化的吗？”男子依旧焦急地询问。 　　女子闻言，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不满意地道：“万一？你是在贬损我的能力吗？还是质疑我的灵力？” 　　“啊，没有没有，焕影姐别生气，我就是建议一下，一切行动当然听你的。”男子知趣地回应。 　　“哼！”女子轻哼一声，穿过那道紧闭的门来到了天台上。 　　“哇！你又变成影子了？”男子惊叹着，急忙抬手推开门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