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乱葬岗重生 傍晚时分,天空隐去最后一丝余晖,蓦地暗了下来,黑沉沉的一片压在人的心头上。天边的乌云伴着雷鸣滚滚而来,眼见有下雨之势,街上的小贩慌忙收拾起来。 雷声大作,风雨交加之下,行人们的步伐匆匆,尽显凌乱仓惶。与此同时,这场磅礴而至的大雨也掩盖了死气沉沉的乱葬岗中那微弱的呼吸声。 寂静的郊外,杳无人烟,重重树影间透着不可言说的古怪。放眼看去,尽是一地让人作呕的尸体,流出来的冰凉的液体更是给这片树林添了一丝让人胆寒的森冷。 纵使这场大雨冲刷了那些血迹,但残留的血腥味还是引来了不速之客。比如,面前这群体型庞大,眼中泛着绿光的灰狼。 凶狠的獠牙一出,被盯上的目标霎时血肉横飞。撕咬声中,乱石掩盖后的那道呼吸声却越发明显起来。正当灰狼要一口咬断那具女尸纤细的脖颈时,地上的人指尖一动,倏然睁开了眼。 一对上那凶残的目光,女子眼神一凛,本能地抬腿朝着灰狼的腹部猛踢。而后迅捷的拔下头上尖利的物件,快准狠地刺进它的喉咙。只听得扑哧一声,银簪带血而出,灰狼轰然倒下。 见此,女子抖了抖发酸的手腕,正要走,不想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一看,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她刚才贸然出手,根本没顾及到还有其余的狼。 女子还在沉思,被挑衅的猛兽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它们一拥而上,她身形一闪,便迎着灰狼冲了过去。一个转身,手中利器便带出一道血光。饶是她身形敏捷,但体力殆尽,到底还是让灰狼的利爪在手臂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伤口,便又开始击杀近在咫尺的灰狼。簪子从她手中滑落,索性一跃而起,随后五指成爪,扣住它的脖颈砸向另一边的大树。 一身素衣变血衣,女子在看了对面存留着的灰狼后,喘着粗气朝树上敌友不知的活物开口:“人都要死了,阁下还打算观赏到什么时候?” 她话音一落,停下攻击片刻的狼便又扑了过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就此丧命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呼啸而至的破空之声,定睛一看,三支羽箭例无虚发,正中那三只残狼的腹部。 靠在石头上调整呼吸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声说话,隐约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捞了起来。见怀中的人无意识的晕了过去,男子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丝兴味。若不是这场大雨,恐怕连他都不知道早就成为茶余笑料的丞相嫡女竟有这样厉害的功夫。 小半个时辰后,男子停在了一处住宅前。见他从容的走了进去,一脸好奇他怀中是何物的奴仆们纷纷面面相觑,可惜,大伙儿都是颇感疑惑,实在是不知道出门散心的主子怎的就多散了个人出来。 主子吩咐,众人不解却也只得照做。贴身侍候,治伤喂药,等到床上的人病情好转的时候,他们已经折腾着过了三天了。 见主子进来,一干人等识相地退了出去。他摩挲着手里的玉牌走到她床边,除去了那日的血污和脂粉,这沈家嫡女倒是完全不似京中那般艳俗的模样。他正要将物件放在她枕边的时候,没想到刚有动作就被一双素手钳制住了。 对上那双杀气腾腾的眼,他轻笑出声:“沈姑娘昏睡之时还能有此身手,着实让人吃惊。” 经过狼群那一遭,再看看面前的人,隶属国安局的顶级特工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遇上穿越这种诡异的事情了。一听那人的话,脑中记忆纷杂的人安静了片刻,随后才哑声问道:“你认识我?” 听到这话,似是想起了面前的人让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他扬了扬唇角:“京城里无人不识沈姑娘。” 说着话,他便把玉牌放到了她的手里。看着那印有“昭言”二字的事物,她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往事如同电影一般,桩桩件件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沈昭言大体清楚了原身的前尘往事,敛去眸中的幽暗,迎着他的目光问道:“那你又是谁?” “少挚,”他递了杯茶水过去,眼中带笑,继续道:“萧少挚。” 这话一出来,沈昭言回忆了一下,发现原身和这个男人并没有关系。而隐在暗处的人来了兴致,这个女人什么来头,竟然让宁王萧旻坦诚告知他的表字。 沈昭言瞄了一眼那杯茶,随后接过来一饮而尽。在萧旻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开口:“阁下不把你的人一并带走,是在等我送他出去?” 一听见她这莫名透着几分寒意的话,二人皆是一愣,一是萧旻,另一人则是他的近身暗卫。瞥到沈昭言若有若无的目光,暗卫险些脚底打滑,他不过就是好奇看了一眼,怎么就被她发现了?这下好了,丢脸丢大了。 暗卫还有些懊恼,而被点到名的宁王只是笑道:“不必劳烦姑娘,他自会离去。” 说罢这话,宁王便推门而出。他早该想到这沈家嫡女那日既能察觉到他在乱葬岗袖手旁观,今日便也一样能知道这房里有监视她的人。沈家嫡女的花痴名声早已传遍整个盛京城,可他救回来的人却与传闻大相径庭。 他并非痴傻,对她没有一点怀疑是不可能的。可偏偏如今暗卫带回来的消息证实这个人的确是相府嫡女,思及此,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那道门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痴儿动起手来却尽是杀伐果决,这嫡出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呐! 正文 第二章 杀回相府 对于那个叫少挚的男人,沈昭言依旧不知他是敌是友。不过那人毕竟救了她一命,房间里监视的人走了之后,她便也没再见过他。 相安无事的接着躺了一天后,沈昭言耐不住打算出去看看。可她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声尖叫。循声望去,原来是一条猩红的蛇在作祟,可它还没来得及攻击丫鬟,就被赶过去的沈昭言劈手拿住了七寸。 “多…多谢姑娘。” “我说见秋,你这胆子比蛇还小,还是回岐山待着吧” 丫鬟本被那蛇吓得腿软,可一听这毫不留情的嘲讽,她顿时来了精神,朝着虚无的空中喊道:“本姑娘怕蛇可不怕人,你有胆子就现身打一架啊!” 场中顿时没了声音,那丫鬟啧了一声。转身本想说声多谢,可抬头一看沈昭言竟还徒手抓着那蛇,脸上又白了几分。那蛇还在龇牙咧嘴,她掐着七寸的手又添了三分劲。见丫鬟的脸色十分不好,沈昭言以为自己吓到她了,于是觉得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她尽量温和地开口:“有锅吗?” 见那蛇没了生气,丫鬟才放下心来,忙不迭的点头,随后一溜烟儿地跑进厨房端来了一口锅。于是一会儿工夫之后,从外面散心回来的宁王殿下刚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你要喝吗?” 丫鬟纵观沈昭言炖蛇的全过程,早就被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会儿听到她的话,条件反射般的摇了摇头,一转身便看见了那一身白衣的人,连忙屈身行礼:“主子。” “他们自由惯了,让姑娘见笑了。” 萧旻抬手示意免礼,那侍女便退下了。见他向自己走来,沈昭言笑着说了句无事,随后便盛了一碗色泽鲜艳的汤水给他。看了一眼那碗里的浮渣,身边跟着的侍卫脸色变了又变,主子乃是皇族中人,怎么会勉强自己吃那种根本算不上食物的东西。 可静默了片刻之后,偏生他就在侍卫笃定的目光中接过了那碗东西。就在他的手触到碗沿的时候,沈昭言却没有要松手的迹象,只是笑道:“阁下不怕有毒?” 一听有毒二字,侍卫便要出手阻拦,可不想身边的人根本没把那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往前站了一步,不甚在意地开口:“再如何,都不能拂了沈姑娘的好意。” 话说到这里,沈昭言暂且也没了试探的心思,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伤没痊愈,但脑子可清醒了不少。在她被迫接收的记忆中,原身虽是嫡出小姐,但父不喜母病逝是不争的事实。 无人庇护,空有头衔,就算是嫡女也少不了会被旁人欺凌。更何况那府中还有一对看似温和实则阴狠的母女,原身一个痴儿哪里应付得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借这幅躯体重活一世,倒要回去看看是谁的蛇蝎心肠要害人性命! 见宁王看过来,沈昭言掩下眸中精光,兀自开口:“阁下既承了这好意,那我们便两清了。” 撂下这话,她抬脚就要走。身后的萧旻仿若熟知她心中所想一般,把碗放到案上,对着身边的少年说道:“备车,送沈姑娘回丞相府。” 这话一出,沈昭言眉头微蹙,这位救命恩人显然没打算就这样和她两清。心中虽这样想着,但她脚下步子并未停住。 不出半日便到了繁华的盛京城,街道两旁酒肆林立,小贩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来往间的行人说着笑着,好一派热闹景象。此间欢歌笑语,但那被百姓们奉为高门显贵的丞相府却正好相反。 庭院中,一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颤着身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跪姿,想来该是跪了许久。脸上毫无血色,身形瘦小的人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见状,一边的老嬷嬷立马踹了一脚。 “司夏,你若是从实招了你谋害大小姐的全过程,本夫人就对你从轻处理。” 丫鬟面如菜色,但仍强打着精神开口:“奴婢说过了,那日大小姐出府,是二小姐陪同的。小姐待奴婢很好,奴婢…从未有过谋害之心。”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一样,个中意思不言而喻。这夫人平日里看着与小姐相处融洽,但在小姐失踪那日,却未看见她派人去找。反而是以看护不力的借口将她这个贴身婢女关进了柴房,直至今日,她又被提出来审问,张口闭口竟是要逼她承认谋害小姐! 心中气愤不已,突然一股浓浓的担忧涌上心头,难道…难道小姐真的已经遇害了? 听着丫鬟的话,座上的华贵妇人当下便来了气,声色俱厉道:“好你个歹毒的恶奴!不仅害死了大小姐,还妄图栽赃二小姐。若不让你尝尝苦头,你今日是不会招了,来人!” 妇人给一旁的老嬷嬷使了眼色,随即便有人担了两大筐的碎石子铺在地上。 “跪下,什么时候招什么时候起来!” 妇人说完这话便要起身离去,身旁的两个老嬷嬷立马跟过去,双手架起那丫鬟就要往石碓上送。挣扎间,忽然响起一道清魅的声音。 “数日未归,雪姨娘怎么就断定我已经死了?” 那一步一步悠然走进院中的人正是沈昭言,看着她的模样,众人唏嘘不已。一为那久未听见的姨娘称呼,二则是这失踪数日后的大小姐抹掉浓脂后也比原来好看太多了!这么一瞧,便是二小姐的样貌也比不上啊! 看着那张清丽的脸,妇人不由得抓紧了身边婢女的手,心中隐隐透着不安:“你是谁?胆敢在丞相府装神弄鬼!” 听到这话,沈昭言微眯着眼,更进一步,随后掀起一抹冷笑:“姨娘与我亲近数年,如今怎么还不认识我了?” 那张脸与那个人何其相似,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可她雇来的杀手复命的时候已经确认沈昭言必死无疑,现在又怎会…怎会还活的好端端的! “小姐…司夏没有害小姐,小姐…活着…就好。” 那个名为司夏的丫鬟踉跄着扑向了沈昭言,眼看着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话便要倒下,看的雪姨娘冷意渐生的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沈昭言的目光落在了那满是伤痕的手臂上,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想要屈打成招?雪姨娘的心倒是比厉鬼更狠。” 正文 第三章 白莲花 看着沈昭言的模样,一众奴仆不可谓不吃惊。从前的大小姐痴傻,在府中整日笑嘻嘻的,根本没人拿她当回事。可就在今日,她脸上的笑容莫名让人背后升起一阵阵的寒意,站在那里无端生出了让人畏惧的气势。 “真是言儿,言儿回来了就好。你与平日里不一样,姨娘险些没认出来。” 雪姨娘端着架子依旧温和,但心里早已慌乱无措。不等她还说些什么,沈昭言扶着司夏便走了。看着那道远去的白色身影,雪姨娘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 院外红墙环护,绿柳飘拂。屋内摆设精致,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错杂的树枝打在那一方桌案上。丫鬟推门而入,看见房中空无一人,顿时便着急起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盘子往外走。未曾想刚出了房门,迎面就撞上了人。 “奴婢该死。” 见着面前跪着的人,沈昭言伸手扶了她一把,看着她道:“司夏,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儿了?” 见小姐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面前,司夏才松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奴婢看小姐清早就没在房中,以为小姐又……” 话未说完,司夏慌忙低头掩下面上的难过之色。见她如此模样,沈昭言又怎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丫头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母亲离世后便只有她们二人相依相伴。想来,在这偌大的丞相府里,真心待她的也唯有这一人吧。 想到这些,沈昭言轻叹了一声,随后开口:“司夏,从今往后,我若不肯,便没人能动我,”她顿了一下,瞥到了小丫头结痂的手背,继续道:“自然也没人能动你。”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司夏突然愣住了,雪姨娘母女从前虽和小姐走得近,但对她这个奴婢仍是动辄打骂。天真的小姐替她求情,却也只不过让他们在暗地里打得更狠了。 重回相府,小姐不仅启智,而且比旁的姑娘更为出彩,这叫她怎能不激动,当真是夫人在天显灵了。 “进去吧。” 听到声音,司夏才回了神,赶忙抹了眼泪跟着进去了。一进屋,沈昭言的目光便落在了那青瓷汤盅上,她掀开了盖子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她这几日闭门谢客,挡掉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人。可如今看来,倒是还有人想方设法的来探听她的情况。 “小姐,这是雪姨娘派人送来的,说是唯恐小姐妖邪入体,该要喝些补药压压惊。” 压惊?沈昭言晦暗不明的看着那药,林氏心中有鬼,竟还敢反过来说她是妖邪作祟。她嗤笑一声,随后便将那汤水倒在了角落的绿植里。 司夏本就觉得雪姨娘没安好心,自然觉得将它倒了便也没什么。见沈昭言靠在塌上浅眠,她便吞了嘱咐的话,无奈地去拿了条薄毯来给她盖上。小姐从前最喜那软床,这几日却是在哪儿都能将就了。 她前脚刚出去守着,心急的人后脚就到了后院。见那人急匆匆地要往里闯,司夏便拦了一把,欠身开口:“二小姐,小姐近来不适还在睡着,不宜见客。” 特地来一探究竟的沈青玉哪儿会因为一个婢女的说辞就离开了,更何况,府中的人将归来的沈昭言说的玄乎的很。私下议论时便对她的容貌大加赞赏,素来心高气傲的沈青玉怎么还坐得住。 “司夏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小姐好心探望大小姐,你竟敢拒之门外。” 沈青玉还未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倒是先人一步嚷嚷了起来。司夏本想出声辩解,但她还没来得及这样做,沈二小姐便又教训道:“姐姐不予照顾失职一事责罚你,你倒是越发胆大了。姐姐心善护着你,你却因此恃宠生娇,以下犯上,我岂能留你这种祸害在她身边!” 说话间,沈青玉身边的婢女竟动手拉扯起来。那丫鬟掐着伤处使劲儿,司夏挣扎着避让,不想还是被推的一个趔趄。 “既知道我护着她,你还敢动手?” 沈昭言推门而出,入目便是头发散乱的司夏,随即抬脚便踹开了方才趾高气扬的丫鬟。突觉惊恐,她这才忍着疼痛开口:“大…大小姐饶命。” 沈青玉显然也在状况之外,心下兀自一惊,这傻子竟真不傻了。可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便又开口说道:“司夏,把她拖下去杖责二十,你亲自动手。” 什么!听到这话,沈青玉总算是回过神了,那人竟然想要处置自己的丫鬟。旁的也就罢了,可她向来最得宠,若她如今连贴身丫鬟都护不住,往后这府里的人该如何看她这个二小姐。 “姐姐宽心,何必跟一个奴才置气。” 闻得此言,沈昭言凉凉的斜睨了她一眼,而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长了十五年,我倒不知我还有胞妹。” 话里明晃晃的嘲讽让沈青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沈昭言的冷然模样,她也只能恨恨地松开拉着她的手。杖责二字让下方丫鬟害怕的打颤,口中连连喊着饶命。 见沈青玉似又要开口求情,沈昭言抢在她前面开口:“既然要论以下犯上的责罚,那今日便要论个清楚。否则,这些丫鬟心里如何能记得嫡庶之分,尊卑有别。” 嫡庶二字重重地砸在沈青玉的心头,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这些年来,她努力成为京城的上层贵女,如今却还是被沈昭言嘲笑她的庶女身份。这个女人如今不但不痴傻,更是比从前难缠百倍,再说下去便要祸及自己了。思及此,沈青玉决定退让一步,看着院中跪着的丫鬟道:“绿荷行事鲁莽,还不快去领罚!” 听到这话,那丫鬟傻了眼,杖责二十可是要去半条命的。领了命的司夏可不给她告饶的机会,连忙拖着她便走了。听到叫喊声,半点没讨到好的沈青玉更加心烦,随后便拂袖离去了。 正文 第四章 宁王殿下 日复一日,沈昭言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自打沈青玉那日在她这儿自找麻烦后便也没再上门了,院落倒是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燕国尊卑等级森严,若说那对母女之前因为她的嫡女身份而不敢公然欺辱的话,那又怎会忽然对原身下手。 她的记忆中并没有给出答案,见司夏进来,沈昭言便随口问道:“司夏,我失踪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提起这茬,司夏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见她这个样子,沈昭言便料定她有话要说。见自家小姐看过来,司夏叹了口气,也只好告知实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二小姐与文远候府世子情投意合,谈婚论嫁之时却被您的外祖告知世子与您早有婚约。奴婢听说,二小姐之前因为这事还害了场病呢。” 呵,眼看着就要飞上枝头了,被她坏了好事后就按耐不住的要痛下杀手了。劳什子的世子她不想嫁,可这对母女的欠下的帐却要一笔一笔算清楚了,否则旁的人还当她好欺负! 沈昭言还在兀自想着,门外忽然想起了丫鬟的声音:“司夏姐姐,老爷回来了,请大小姐过去花厅一趟。” 司夏应了一声,听那丫鬟脚步声远了,她才去看自家小姐的脸色。沈昭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面上划过一丝嘲讽,大概是那对母女吹了妖风,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如今来兴师问罪了吧。 可到了花厅门前,沈昭言才知自己想错了。厅中还有别的人,老丞相再想责怪,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处理家事。 “殿下的眼疾近日可好些了?” “劳沈相问候,还是老样子。” 二人一问一答的功夫,沈昭言便被领进了厅中。甫一进去,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那端坐着的年轻男子身上。那人一袭白衣,鬓发如墨,绯色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举手投足间尽显清贵出尘。 看着那蒙住双眼的缎带,沈昭言在心内叹了一句可惜。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没等她想起来,座上的老丞相便呵斥道:“放肆,还不快给宁王殿下行礼!” 宁王?沈昭言根本没有理会丞相的话,只是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这两个字的记忆。饶是她没打算行礼,听到这话的宁王也知是他想见的人来了,于是缓缓开口道:“沈姑娘重伤未愈,如今就不必多礼了。” 沈丞相这几日去了地方办差,刚刚下了早朝回来,连口茶都没空喝便又遇上了宁王登门。如此一来,忙着禀报府中事物的总管只匆匆说了几句,丞相也自然不知这个大女儿因何受伤,因何让回京不久的宁王来问候了。 “殿下,小女的伤…” 沈丞相的话还没说完,宁王心下了然,随后便掐断了他的话:“沈姑娘醒来着急要走,本王也不便阻拦,只是不知姑娘的伤可痊愈了?” 宁王的话透露出的信息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难怪她觉得眼熟,救她一命还知道她是相府人的便只有一个叫少挚的男人!沈昭言勾唇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乱葬岗那日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最后四字落在宁王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楚,他仿若从这话里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弯了弯唇角,看来沈大小姐对他当初隐瞒身份的举动有些不满了。 他想对了一半,她并非对他不满,只是无端被人戏耍,心情总归好不了。初次见面的健全人士蓦地成了闻名已久的瞎子王爷,沈昭言眼神幽暗的看着对面的人,这宁王是想骗她还是想骗别人。 宁王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沈姑娘客气了,就算没有本王,想必相爷也能寻回姑娘。倒是本王照顾不周,让姑娘带伤上路。” 一来二去扯上了丞相,高座上的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沈昭言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接着宁王的话说道:“自然要谢,想必丞相已经习惯我走丢未归,若是没有殿下,如今暴尸荒野的便是我了。” 两人一唱一和让那人无从开口,沈昭言的话直指要害,嫡女在府中不仅处境堪忧,就连亲生父亲也不管她的死活。寻常的富庶人家尚且要遭议论,遑论当朝丞相。 沈昭言表情淡然,丝毫没觉得那话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老丞相这下连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了,心中大惊,这真是那个他嫌恶数年的痴傻女儿吗?可他如今却没有心思管她是否恢复正常,沈昭言那话若是让有心人传到了以仁德治天下的圣上耳边,那他这个丞相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老臣近日处理事务晕了头,竟不知府里的下人荒唐到差点害死言儿,此次多亏了殿下。” 这话一出来,沈昭言不置可否,只是唇角勾起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嘲讽。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精,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下人身上,还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话说到这里,宁王便也顺着丞相的话说下去:“沈姑娘无事便好,那便告辞了。” 说完这话,宁王起身便要走。可人还没起来,沈昭言倒是两步并做一步走到了他面前,把茶杯塞到他手里后,慢慢悠悠地开口:“一杯茶水,不成敬意。” 猝不防及触及到温热指尖的人一愣,在那人要走的时候,他冷不防使力拽了一下。转身要走的沈昭言没提防有这招,险些撞他额头上。暗骂了一句,就在她要走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次有毒吗?” 沈昭言不语,直接退了开来。身上重量轻了,宁王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随后一饮而尽。 看着宁王远去,沈昭言轻勾唇角,拂了拂衣裳也打算离开。不想她刚迈出步子,身后的人便追问道:“昭言,你怎么会在乱葬岗遇上宁王殿下?” 她听出来了,重点在宁王而不是在她。既然如此,沈昭言也懒得与他多说,只是冷声答道:“丞相不妨去找雪姨娘,一问便知事情始末。” 看着那道背影,沈相心中的疑虑更深。他那个嫡女以痴傻闻名京城,化浓妆追美人儿早已被人耻笑数年。可如今一朝启智,身上的风华当真是让他惊讶。若不是那张神似的脸,他都要以为是旁的人来糊弄他了。 正文 第五章 质问 见自家小姐一直没回来,司夏心里担心的紧。虽说小姐如今比从前强了百倍,可老爷到底是一家之主,又一直不待见小姐。万一小姐被责骂了,那可如何是好。她正想着,还是决定去前院看看。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小姐回来了。 “小姐。” 司夏迎了上去,见她脸色无虞,想来小姐并未吃亏。跟着沈昭言进了屋,小丫头便忙着去添了壶新茶。等到她回来后,闭目养神的人状似无意地开口:“司夏,你知道宁王吗?” 听到这话,小丫头一边讲茶递了过去,一边颇有兴致的答道:“宁王殿下曾是一方战神,在燕国无人不知。” 此话一出,表情淡淡的沈昭言眼中精光闪过,摸着茶杯轻笑,原来是因战功赫赫才闻名已久的。想起他那日的话,她这才知道那人也是个名满京城的大人物。 “哦?” 斜倚着塌的人拉着慵懒的语调,等着司夏的下半段故事。 “说来也是可惜,五年前与梁国的那场战争,折损过多的燕军本就寡不敌众,谁知殿下奋力杀敌的时候,还遭内奸暗算。殿下被找到的时候已是重伤,醒来以后便害了双眼,武功更是没留下半点。” 啧,原来都是末路英雄,被最信任的战友算计,她又何尝不是因此丧命。那个人看着温润,沈昭言却总觉得他不好对付,如今一想倒是明白了些,曾经站在战场上号令千军的人如何能好糊弄。 她心中虽尚存疑惑,但说来也危及不到自身。至于那宁王是真瞎还是装瞎,那便不关她的事了。 西院这边风平浪静,可东院却并非如此。疑惑压在心头的沈相到底还是因为沈昭言最后那句话来了此地,见他脸色不好,雪姨娘抬手屏退了房里的婢女。 “老爷,出什么事儿了吗?” 雪姨娘凑过去帮他按着肩膀,但沈相的神经却未放松下来。他揉了揉眉心,沉声说道:“昭言怎么会在乱葬岗出事?” 听到这话,雪姨娘捏肩的手一紧。见沈相侧身看过来,她才收了外露的情绪,匆忙解释道:“许是府中下人看管不力,跟丢了言儿,好在她没出大事。” “荒唐!若无人领路,宛若三岁孩童的人如何能去那相隔甚远的城郊!” 听得这声怒吼,她心中一慌,连忙稳住自己。绕到他跟前儿,双膝一跪,极力辩解道:“老爷,玉儿她自来与言儿亲近,姐妹俩也时常结伴出府。老爷明鉴,绝不能就此冤枉此事与玉儿有关啊。” 雪姨娘泫然欲泣,但心中却在清楚的盘算着,老爷向来最是宠爱她们,如今为何却因这事听都不听一句就大发雷霆呢?如此想来,定是有人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 沈相看着她的模样,不为所动,冷哼一声:“玉儿尚年幼无这般心计,可不代表她身边的人没有如此想法。” 见他相信了那话,雪姨娘刚想松口气,却不想沈相的下半句话,顿时又让她心下一紧。老爷今日摆明了不信那下人失职的说辞,不是玉儿的责任,如今便是认定是她授意的了。 “老爷,妾身着实冤枉啊。妾身从前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如今就算成了姨娘,那妾身也定当好好照顾言儿,将她视如己出。妾身…妾身怎敢对她有谋害之心。” 听着雪姨娘的哭诉,沈相面部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他来的时候问过管家,沈昭言自那日回府后对这对母女甚是冷淡,甚至还动手处置了青玉的人。再加上那个女儿的话直至雪姨娘,他心中自然也产生了诸多疑问。 见她还在抹眼泪儿,沈相终于松了口:“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尽心打理相府上下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今日宁王殿下登门探望言儿,我不得不谨慎处理此事。” 一听这话,刚刚站定的雪姨娘脸上一僵,沈昭言如何能与宁王扯上关系?那这么说,乱葬岗那日竟是宁王救下了她!想到这些,她掩在袖中的手便不由得紧握成拳。 见她神色有异,沈相问道:“怎么了?” 雪姨娘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微笑着答道:“无事,妾身只是在想言儿得殿下相救,该是要备份厚礼前去道谢。” 听着这话,沈相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见他没再提沈昭言的事情,雪姨娘总算是放下心来。背过身去的她脸色阴沉,便是那人回来了又如何,宁王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不成? 正文 第六章 赌坊振威 相府说大也大,说小便也小。第二日,伶俐的丫头便将东院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给了沈昭言听。伺候着她更衣完毕后,司夏的消息便也传达完了。 “小姐,老爷宠信雪姨娘这么多年,奴婢还是头一次见他跟雪姨娘生这么大气呢。” 听着司夏的话,沈昭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若不是宁王上门,她名义上的爹怎会因她去细问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见她还要往脸上涂抹,沈昭言摘了两支钗,顺势往她手里一塞便开口道:“行了,我们走吧。” 看着那不施粉黛,素衣白裳的人,司夏心中感慨颇多。自打小姐回来,性格变了,习惯也跟着变了。除去浓妆艳抹和那些个大红大绿的衣裳外,现在的她走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刮目相看。一想到走,她这才想起刚才的话,愣愣地问:“小姐,我们出府干什么啊?” 沈昭言勾唇一笑:“散心!” 初夏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了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天亮的越发早了,商贩们便也起的越发勤了。不多时,街道上便热闹起来,一派繁荣景象。 沈昭言和司夏出了府门,便在此处闲逛起来。因着从前的沈大小姐干下的事,京城中不少人也认出了时常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见这丫鬟身边换了个主子,便在一旁议论起来。 司夏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只见沈昭言依然闲庭信步地走着,全然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沈昭言抬头看见一家兵器店时,突然眼前一亮。她这双手习惯了端狙击枪,在这个只有冷兵器横行的时代,要想找到称心的武器谈何容易。沈昭言正想进去试试,谁知司夏一脸为难地拉住了她。 “小姐,那里面东西很贵的,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司夏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沈昭言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一转便落在了一边的赌坊上,心中一动,抬脚便往旁边走去。 “小姐,去哪儿啊?” “赚钱。” 说罢这话,沈昭言便走了进去。司夏伸手抓了个空,也只得跟着进去。 室内烟雾缭乱,笑声骂声惨杂其中。七拐八拐之后,她伸手撩起了一处的帘子,刚刚走进去便被人推搡着赶了出来。 “走走走,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沈昭言站着没动,那人见她不走,骂了一声又要动手。见此,她刚要还击,身后便传来一道轻浮的声音:“干什么,谁让你们对姑娘这么无礼的,还不快赔罪。” “少爷。” 看清来人,那小二当真听了他的话跟沈昭言连连道歉。那人走近,目光放肆地打量起她来,丝毫不叫掩饰眼中的欲望,末了还感叹一句:“当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听到这话,正值一局结束的赌徒们也纷纷看了过来。无视他们被惊艳震撼的样子,沈昭言红唇轻启:“我是来下赌注的。” 见美人儿扬唇一笑,那赌坊的少东家顿时乱了心神,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沈昭言身上。小二察言观色,过去招呼出来了一条道。那少东家便跟着她走到了赌桌前,豪言脱口而出:“姑娘今日想怎么赌就怎么赌。” 沈昭言双眸微眯,摩挲着下巴看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到了那人身边护卫拿着的长盒上。盒上的店铺名字正是她方才路过的兵器店之名,这一遭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静默片刻后,沈昭言遥遥一指:“我跟你赌那件兵器。” 小二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少东家便已经应承下来,随后便让人打开了。沈昭言看了一眼并未说话,盒子里的短刀不是她心中所想,但至少称得上一件精品。 见她将碎银子放在桌上,一旁看戏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出入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整十整百的银子,就这么点钱也敢来赌,真是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听着周遭的笑声,沈昭言也不气恼,只是站在那里静观其变。看着这场景,那少东家也跟着笑道:“姑娘,你这些钱恐怕赌不了我手里的东西。这样吧,若是我们赢了,那姑娘便跟我走,如何?” 看着那少东家急不可耐的样子,沈昭言掀起一抹冷笑,随后出声应道:“好。” 见沈昭言真的答应了,众人又是一阵摇头叹息,这个少东家平日里就纳了不少小妾,如今又要再糟践一个姑娘了。 赌坊做的是大买卖,更何况这如意赌坊在京城盘踞已久,自然是有自己的镇店之宝的。那少东家对着小二耳语了几句,没多久便见他带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这人一出,室内顿时议论纷纷。看着众人惊讶的神色,那男人更觉狂妄。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而已,少东家还劳累他出来对付。不过他既然来了,这姑娘便要吃些苦头了。 “你想怎么赌?” 沈昭言抬了下眼皮,扫了他一眼后开口:“赌大小,谁小谁赢,一局定胜负。” 话音一落,那人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拿起骰盅向空中一抛,便见那盅仿佛有了生命般,竟在那人的臂膀上快速的滚动了起来。数十秒后,那人忽的拿起骰盅上下挥动起来,其精湛的手法让一众赌徒看的兴奋不已。 数秒后,骰盅被他重重地扣在桌上,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他嚯地一下开了骰盅。一看那点数,隔得近的人不由得惊叹出声:“真是神了,竟摇出了一柱擎天!” 那男人丢了手里的盖子,颇为享受的听着周围人的崇拜和赞扬。一见是这结果,那少东家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假模假样的开口:“姑娘请。” 素手一震便拍飞了桌上的骰盅,落下来之际,沈昭言抄起骰盅快速摇动了几下,听得几声清脆的碰撞后便将它扣在了桌上。此等手法一看就知她并非赌术精湛之人,原本还有些好奇的人此刻都等着看她笑话了。 身边的人正在窃窃私语,沈昭言掀了眼皮看着对面一脸轻狂的男人,随即一笑,抬手开了骰盅。 有小部分人凑过去看了一眼,骰盅里规规矩矩的摆着六颗骰子,朝上的一面皆是朱红的一。这个小姑娘能摇出来这样的结果已是奇迹,奈何今日时运不好,偏偏撞上了一柱擎天。 正文 第七章 退婚侯府 “姑娘输了,走吧。” 那少东家的话一说完,身边的两个护卫便向前走了一步,好似随时准备绑走沈昭言一般。听了他的话,沈昭言露出一抹笑容:“输了?我看未必。” 只见她轻轻吹了口气,那六颗骰子竟当着众人的面碎了!这才叫神了!许多人似是不相信亲眼所见,个个都挤着要去桌前看个究竟。铁板钉钉的事情被个小丫头翻转了,那男人和少东家的脸色皆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愿赌服输。” 沈昭言说完这话,拿了那盒子便要走。少东家使了个眼色,剩下的护卫便拦住了门口,摆明了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你们是谁?拦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在赌坊内晃荡了半天的司夏终于顺利找到了要找的人,可没想到她刚看见小姐,就发现她被一群彪形大汉围着不让走,当下便急的叫喊起来。 “你不是沈家那傻子的丫鬟吗?这有你什么事,赶紧滚,否则本少爷连你一块带走。” 司夏气急,还想说些什么,里边被困住的人忽然开口:“我就是沈昭言。” 什么!这个容貌不凡,赌术不凡的女子竟是相府沈家的傻子嫡女!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室内的人,那少东家虽觉错愕,但对沈昭言的话却是未信半分。 “想冒充沈家的女儿逃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说完这话,正要让护卫动手,谁知沈昭言身形一动,电光火石间便已扼住一人咽喉。见状,其余护卫一拥而上,她眼皮都未抬一下,擒住一人的手臂便踹向了一边。一会儿的功夫,那人的护卫便已全数倒下,室内哀嚎不断。 在那少东家惊怒交加的眼神中,沈昭言面无表情的拿走了那盒子。见她出来,刚才同样被惊到了的司夏赶忙合上嘴巴,乖乖地跟在身后走了出去。心中忍不住惊叹,小姐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出了赌坊,日头高照。司夏看了看时辰,提醒着该回府用膳了。沈昭言本想再逛逛,可一看手里的盒子还是决定先回去。正要走时,迎面便看见一个青衣女子朝她们走来。 “姐姐,你怎的来了赌坊?若是父亲知道了,定会责骂姐姐的。司夏你既是丫鬟,竟然擅自带姐姐来这种三教九流之地,真是胆大包天!” 这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的女子正是沈青玉,至于她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必然,那便不得而知了。瞥了一眼女子拉着自己的手,沈昭言皮笑肉不笑地应道:“钱都花在了二小姐的身上,我纵是嫡女,也不得不来赌坊谋些花费。” 相府大小姐不中用,沈青玉自然在外也端足了相府小姐的架子。世家公子多评她温婉谦和,才貌双全。这些,平头百姓自然也知道。这会儿见这沈二小姐唤一女子为姐姐,不少人都去了赌坊周边看了热闹。 一听那话,沈青玉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见有人围观,她慌忙开口:“姐姐说的哪里话,青玉乃庶妹,万万不敢觊觎姐姐的东西。” 沈昭言冷笑一声:“敢与不敢,你心里清楚。” 围观的人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皆是一惊。早前就流传出了那沈大小姐恢复正常的消息,可这城中的人谁也没当回事,毕竟痴傻数年的人哪儿能一夕之间就恢复了。可如今听这二小姐的话,再看看那容貌惊艳的人,他们便不能不信了。 “青玉,你怎么忽然就走了?让我一通好找。”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话,众人看去,原来是文远候府的世子。看着这面前的三人,大伙儿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当初徐老,即这沈昭言的外祖,特来申明的婚约一事了。 果然,只见沈青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开口便是拒绝:“世子,青玉今日赴约,只是想和世子说清楚。世子是姐姐的未婚夫婿,往后切莫再来见青玉了。” 看着沈青玉的做派,众人也觉得这桩婚事没了十分可惜。可这些落在沈昭言眼里,不过就是一场戏而已。她冷眼旁观,仿佛自己只是个路人。 她不言语,旁的人却是心急地开口:“青玉,你怎么了?我想娶的一直是你啊,别说沈昭言是个傻子,就算她不是,我也绝不可能娶她!” 被指名道姓的沈昭言站在一边,微眯着看着那二人,沈青玉今天就是故意想让难堪的吧。即使沈青玉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到底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世子心直口快,姐姐千万别生气。” 瞥了一眼缠上来的手臂,沈昭言拂手便挥开了沈青玉。她用了多大劲她自己清楚,偏偏沈青玉这一下娇弱的连站都站不稳。听见沈青玉喊那人姐姐,这世子才惊觉那竟是恢复正常了的沈昭言。 可抬头一见她刚才的举动,惊讶没持续多久,世子心里怒火又起:“沈昭言,青玉好心,你竟推她,真是欺人太甚!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却出入赌坊,真是败坏沈相家风。这样的人,我绝不可能娶进侯府!” 这是那世子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围观群众看热闹看的起劲,司夏却是听不下去了。小姐明明那么好,她怎么能由着他们这么不堪的指责她呢。眼看着司夏要为她打抱不平,沈昭言伸手拦了一把,而后凉凉地开口:“那沈相的家风便是未出阁的庶妹一再私会嫡姐的未婚夫吗?” 未出阁的女子即便订下亲事,也不可与男方有太多接触。更何况这中间还掺着嫡庶之别,莫非那二小姐在得知婚约一事后还在和世子频繁来往? 见周遭人的脸色变了,世子更怒:“你!” 沈昭言抬眼扫了一眼那二位,凤目中闪过一丝讥讽。不等他们开口,她便又紧接着说道:“你不想娶,我未必就想嫁。京城中人人都知我沈昭言最喜美人,我何苦等着你这样的人来娶我!”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文远候府虽不比皇亲贵族,但根基深厚,到底也得圣恩多年,这大小姐出口便是她瞧不上世子,当真是让人吃了一惊。 众人还未回神,沈昭言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脸色不虞的沈青玉身上,随即便说道:“你既然愿意和她纠缠不清,那我今日就成全你们。婚约作废,我与你再无关系。” 还未消化完刚才的话,众人便又被那清冷的声音一震。沈家嫡女不仅看不上文远候府的世子,还当众退了和他的亲事,真是颜面扫地啊。 正文 第八章 结成盟友 听着周边的议论,一愣之后的世子总算是回了神,脸上更是阴沉了几分。他堂堂世子竟然被这个女人退婚,那清高的人刚才那话无疑是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见那人要走,文远候世子怒极反笑:“好好好,本世子配不上你,只有宁王殿下才配娶你。” 无端端扯上了宁王,众人也是一头雾水。而听了这话,沈昭言脚步一顿,拧着眉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看着那人的脸色一变,他这才觉得心中痛快了几分,眼神轻蔑地看着她说:“皇上替宁王选妃,宁王却直言属意相府嫡女,真是要提前恭喜沈大小姐了。” 一听他的解释,沈昭言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也不管那人幸灾乐祸的嘴脸,把盒子塞到司夏手上,丢下一句:“你先回去。” 说完这话,也不管司夏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便离开了。 正值晌午,红墙绿瓦的宁王府一片宁静。 无人把守,沈昭言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小径,但见府中佳木葱茏,奇花烂漫见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抬头一望,两边飞楼插空,雕梁画栋,格局当真精妙。沈昭言唇边泛起一抹笑,皇亲国戚的园子果然不一样。 行至一半,便有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她到了房门口。那人退下之后,沈昭言便推门而入。抬头一看,那身白衣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宁王殿下。 “殿下知道我要来?” 听出她语气不善,蒙着白缎的人抿唇一笑,转身开口道:“本该我登门拜访,但今日双眼突觉不适,倒是劳烦沈姑娘亲自上门。” 又拿眼疾说事?沈昭言心情正不爽,眸光一沉,身形便如鬼魅般到了宁王的眼跟前儿。五指成爪,下一瞬就要扯下那蒙了世人眼睛的白缎。 掌风迭起,就在她要得手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只见宁王一手掣肘着她,一手拉下了眼上的事物。沈昭言抬头一看,白缎滑落之后,他仍是当初那清雅贵公子的模样,只是那双透亮的眼睛里没有初见时的笑意,目光反倒是有些涣散。 前后不过半月,沈昭言皱眉,这宁王是真瞎了? “初见沈姑娘那日,是我五年以来第一次能视物。不过昙花一现,视物的时间只持续了七日。纵是如此,我也觉得甚是欣喜,至少,还救下了沈姑娘。” 说罢,宁王便松开了手。沈昭言在心底叹了一句原来如此,可即便他这件事是真的,即便他救了自己一命,也并不等于就能利用自己。 “殿下是想用救命之恩来让我同意那先斩后奏之事吗?” 沈昭言眉目间染上一丝冷意,上扬的尾音透着一丝危险。听了她的话,宁王微微摇头,随后笑道:“沈姑娘放心,我并无威胁之意。” 听到这话,她便收了一身的冷冽气势,寻了张椅子坐下,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倒了茶水。一杯下肚之后,沈昭言才开口道:“殿下恐怕不知,我与旁人尚有婚约。” 这话一出,宁王清隽的脸上不见丝毫惊讶,仿佛早已知道她会如此应答,下一刻,他便笃定地开口:“我想沈姑娘并不愿意嫁给文远候府的世子。” 这样肯定的语气,沈昭言来了兴致,慢悠悠地问道:“何以见得我就会愿意嫁给殿下?” 人都说无利不起早,她自然也认为这堂堂王爷找上门来也不过是为了利益。因着上一世的惨痛教训,如今的沈昭言除了司夏便再也不会轻信旁人,更何况是这个捉摸不透的宁王。利益相交,她以为宁王至少会摆些好处出来。 可谁知,那人轻笑着开口:“至少,我长得好看。” 一向从容淡定的人听了这话,一口茶水噎在了喉咙里,这是因着她喜欢美人的事情对症下药?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沈昭言咽下了茶水,转了话题说道:“殿下为何要选我?” 宁王伸手摸索了一下周遭的事物,确定身后有一张椅子。坐下之后,才出声应道:“沈姑娘的功夫很好。” “殿下身边还缺人保护?” 沈昭言想起那人藏在屋中的暗卫,说出口的话便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嘲讽。同样的,宁王也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为避免误会,他随后便解释道:“贴身侍奉之人,不曾有姑娘这般身手。” 沈昭言把玩着茶杯,倏尔一笑,这是找她当二十四时不离身的保镖?让她一个做着杀人买卖的特工去保护他,这宁王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沈昭言松手,茶杯便被丢在了托盘之中,青瓷碰撞声响之后,静默了片刻的人忽地开口:“一笔买卖一笔账,不知殿下可有准备?” 这话乍一听与前文并不相关,但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宁王也并不追问她是否答应了这件事,只是嘴角漾起一抹笑,平和地答道:“旁人我做不了主,只是,若是沈姑娘愿意成为宁王妃,那我便全听王妃的。” 见他说的正经,沈昭言啧啧称奇。她没想到这人确实是有备而来,而且诚意十足。她早就从司夏那儿听说这宁王虽然不能再上战场,但皇帝却因为他的伤而更加敬重他,荣宠更甚从前。 若说一个相府嫡女的身份还不够旁人忌惮,那这宁王妃又当如何? 沈昭言起身,对于刚才的话并未做出回应,但那端坐着的人却是知道她已经应下了这件事。她推门而出,凉风入室,吹起二人的衣角,衣袂飘飘的人忽地开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 “沈姑娘但说无妨。” 背对着他的人旋身看过去,随后粲然一笑道:“殿下就不担心我在王府豢养男宠?” 此话一出,沈昭言满意的看着那一直波澜不惊的人愣在了原地。可就在她轻勾唇角,心情颇好地准备离开的时候,耳边忽然飘来一道隐隐透着笑意的声音:“我对这张脸尚有信心。” 沈昭言不用回头也知那人在笑,干脆歇了再交谈的心思,直接拂袖离开。 正文 第九章 嫁妆 清晨,沈昭言依旧早起去院子里练习。次数多了,司夏便渐渐习惯了。尤其是在那日见过自家小姐的功夫后,她就再也不担心小姐被人抓走之类的事情了。 小丫头手脚麻利地开始整理房间,一顿打扫之后,便见朝阳已经升上天空,暖暖的金辉也洋洋洒洒地落到了地上。正当此时,沈昭言也完工回来了。 司夏立马放了手中的东西,去了一趟厨房便端来了早膳。饶是知晓小姐与旁人不同,但看着那人风卷残云地吃饭的样子时,司夏还是担心她家小姐会被噎着。 吃过饭后,司夏忽然响起那日侯府世子说的宁王属意小姐的事情。前几日小姐回府,她便好奇想问。奈何那日小姐面色不好,她便没敢开口,怕平白惹了小姐不快。 司夏瞄了一眼沈昭言的脸色,正要打探一下,外边突然来了丫鬟:“大小姐,老爷和雪姨娘往西院来了。” 那丫鬟说完这话便退下了,座上的沈昭言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冷冽,司夏并未注意她的神色,只是赶忙出去迎接。一打开门,便见那二人已经到了院中。 沈相步伐匆匆,脸上略显焦急之色,甫一进门,便劈头盖脸地问道:“宁王殿下请旨赐婚,说是钟情于你,你可知道此事?” 该如何便如何,就算丞相来了,沈昭言也是不急不缓地喝下了那被茶。片刻之后,才听得她风轻云淡地反问道:“这与丞相何干?” “混账东西!” 等了半晌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他本以为青玉所说的话只是宁王戏言,万没想到他今日是真的要求娶这个女儿。丞相府和宁王素无往来,中间也不过多了救命之恩,怎的就到了赐婚的地步。 见丞相嚯地一下站起来,一旁的雪姨娘连忙过去扶住,劝慰着开口:“言儿怎能这样对父亲说话,私定终身本就……” “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雪姨娘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昭言冷着脸打断了。见状,她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起来。毕竟她打理相府这么多年,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可自从沈昭言上次归来,府里人的称呼便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到头来只是个姨娘。 “私定终生又如何?难道我要像沈青玉那样和侯府世子公然私会?还是说在丞相和雪姨娘的眼里,堂堂宁王还比不上区区世子?” “你!” 三个问句一个比一个犀利,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老丞相匆匆过来,本就是为了验证此事。既然得证,再看沈昭言的态度,气得当下便离开了。 即便知道沈昭言对她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冷淡,雪姨娘的脸上还是堆出了笑容。随后唤了丫鬟进来,她拿起一方木盒放在沈昭言面前:“言儿,这是采薇姐姐让我在你成婚之日交给你的。” 采薇,她娘的闺名。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枚质地上乘,触手温凉的紫玉。她早听说她娘去世之前对丞相失望之极,转而将留给女儿的嫁妆交给了她当时极为信任的丫鬟林雪。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错信他人。沈昭言冷冷一笑,雪姨娘拿这个来打发她,真当她痴傻不成? “这玉虽好,但也不过七分真。我娘出身皇商之家,如何都不会给我留个赝品。” 说完这话,沈昭言便将那玉丢在了桌上,并未再看一眼。一旁跟着的司夏亦是心中气恼,夫人离世的时候,她与小姐都还年幼,不知那林雪没安好心,如今就更没料到她竟拿假货敷衍小姐。 一听那话,雪姨娘心中一紧,沈昭言何时精通古玩了,竟如此轻松地看出那是赝品。 见对面的人看过来,雪姨娘拿起那块玉,作势惊讶道:"怎么会,我并未打开过这盒子……许是下人们收拾东西,将我与姐姐的混在一起了。" 沈昭言不答话,静静的看着她自导自演。雪姨娘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忙挤出笑容,兀自打破了沉默:“圣上赐婚,实乃殊荣,定要仔细着准备。过几日让青玉陪你出去逛逛,挑些贵重物件回来,省的嫁过去让别人小瞧了。” 看着雪姨娘一脸关切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她是要嫁亲生女儿了。这话换做旁人会信上几分,可换了灵魂的沈昭言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半晌之后,她才悠悠开口:“我要我的嫁妆。” 忽的听见这样一句话,雪姨娘有些怔愣。见她抬眸看着自己,她才猛然回神,笑着开口:“这是自然,你是相府的嫡女,我和老爷一定为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的。” 这话一出,沈昭言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嘴角的笑容越发渗人。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沉声开口:“我说,我要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一听这话,再看那眼神凛冽,转眼就到了自己面前的人。原本镇定的雪姨娘心下顿时慌乱起来,沈昭言竟知道那人把嫁妆交给了她!这件事年岁已久,她一个傻了那么多年的傻子是如何知道的。想起刚才出门的丫鬟,她暗自咬牙,当年的事情肯定是被司夏那个小贱蹄子偷听到了。 只是可惜,她心里已来不及后悔没早日将司夏除掉,因为沈昭言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心下大惊,被迫对上那双眼后,她强装镇定的开口:“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眼中寒意更盛,手下又用上了几分劲,那生疼的力道让雪姨娘的脸色青紫交加,呼吸越发急促。沈昭言却不管她是何反应,冷着脸说道:“若是让你和我娘主仆团聚,你是不是就知道了?” 正文 第十章 十万两 她的脖子仿佛要被人捏断了,见识了这样宛如修罗的沈昭言后,她一点也不怀疑那人下一刻便能杀了自己。她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沈昭言的手,气若游丝:“我说…说。” 看着她的样子,沈昭言冷哼一声后便松了手。甫一得了自由,雪姨娘便不顾形象地大口喘起气来。整了整散乱的衣服和头饰,她才嗫嚅着开口:“当年的嫁妆有两份,你娘只交了一份给我。后来相府有难,我便拿了些出来替老爷打点,如今…如今已所剩无几了。” 雪姨娘虽不甘就这样说出来,但当年的嫁妆确实有两份。若不是为了套出另一份的下落,她当年又岂会对一个傻子如此上心。抬头见沈昭言神色阴郁,她慌忙开口:“我真的没骗你,若不是我拿出你的嫁妆,我如今根本就不会这样得宠。” 沈昭言皱眉看着地上的人,雪姨娘嘴上喊着没骗人,但她眸光闪烁,还把丞相扯了进来为自己开脱。她记得司夏说过,她娘离世的时候,林雪已经生下了沈青玉。如此一来,谁知道她拿着嫁妆是在为丞相府打点还是在给她女儿铺路。 “是吗?我戚氏一族的东西都有印记,你若不将我的东西从那些个权贵手里拿回来,那便将沈青玉的嫁妆交给我。” 站着的人神态自若,跪着的雪姨娘却倏然瞪大眼睛,脱口便是:“不行!” 京中权贵个个不好招惹,东西已经给出去了,她又怎么可能去拿回来。更何况,她当年亦没有将嫁妆全数交出,而是瞒着丞相留了一些给青玉,也正是因为那笔不菲的嫁妆,那侯府夫人才同意庶女嫁进他们家。 眼看着沈昭言马上就要嫁给瞎子王爷,她出嫁后便没人再能阻拦青玉的婚事了。谁知在这个空档,那人竟然翻出了一笔不小的旧账。 雪姨娘慌忙低头,沈昭言目似利剑,而后甚是清冷地开口:“若是都不行,那便去宁王面前问问,看我这个宁王妃有没有权利拿回自己的东西。” 听到宁王妃三个字,雪姨娘才想起沈昭言的身份不比往昔。依照宁王亲自求娶的态度,定然是会帮着沈昭言的。一想到这些事情要在皇族人甚至是御前被抖落出来,林氏便落了满手心的汗。见沈昭言要离开,她终是颤声说道:“我…我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你若不信,我给你写张欠条。” “十万两。” 沈昭言勾着唇角说出了这话,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便能打开。可林氏一听见这话,不可思议地看了门边的人一眼。这些年来,相府看着富庶,家底却不如从前,莫说她了,就是沈相也未必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垂首不语的人现在是又惊又恨,可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她却不敢再惹沈昭言。若是她真的闹起来,老爷也未必会护着她,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青玉的婚事。 “我答应你。” 思量好了利与弊,林氏最终还是写下了这张欠条。将纸条塞给沈昭言后,她便赶忙推门而出,步伐匆匆,似是害怕身后的人还会对她做些什么一样。 司夏见林氏慌不择路,赶忙往别处避让。等到看不到人影了,丫鬟才有些茫然的问道:“小姐,雪姨娘怎么了?” “心里有鬼罢了。” 沈昭言说完这话便进了屋子,司夏虽不知自家小姐怎忽然说出那话,但也没再细问。等着小丫头添好茶水,平静自如的人淡淡地问道:“司夏,你可知在这京城,何处消息最为灵通?” 见自家小姐一脸正色,司夏亦是恭敬地答道:“大抵是酒肆茶馆,赌坊青楼。” 听着这个回答,沈昭言面上划过一丝赞赏。只见她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随即说道:“用最快的方法,我要林雪欠债十万两的消息传遍全城。” “奴婢明白。” 司夏虽看见那欠条时颇感惊讶,但心中知晓小姐做事有分寸,她只需照做便是。看着丫鬟退下,神情淡漠的人踱步到了院子里,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那边的墙头上。 呵!有贵人相助,这消息恐怕比她想象的传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