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和亲公主 吴国与天圣王朝战于春寒料峭时分,血雨腥风绵延,时至腊月冬寒,吴国兵马大元帅凤雅柔败于天圣战神沈言。 腥风吹折战壕枝,日落旌旗虎帐空。青山寂寂水澌澌,正是班师回朝时。 吴国都城,十万兵马临城下,领头之人胯下骑着一匹通体赤红的精壮宝马,头戴束发镶玉赤金冠,肩披凌凌赤锦袍,身着威威将军铠,腰勒赤色锁喉鞭,气势不怒自威。 迎着女将军的目光,底下一名蓝袍太监缩了缩肩膀,他的眼神落在手中的圣旨上才多了几分底气,又挺起了胸膛,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年初边务告急,天圣扰我边疆,兹以长公主凤雅柔任十万兵马大元帅,意于戡乱以武,锡之敕命于戏,威振敌军。今尔战败,朕心甚痛。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长公主难胜其职,特命其交还兵马大权,以安朝堂。” 不待那太监读完圣旨,凤雅柔面容如含了料峭春寒,眉眼轻扫间,让人不觉颤抖几分,朱唇轻启,音色如珠玉落盘,清脆有力。 “呵!交还兵马大权?” 女子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立于苍山碧水间,一身戎装披着寒芒冷光,漆黑如一潭深水般让人不敢直视直的凤眸微微眯起,便是凌厉杀意,“这是皇弟给的惊喜?” 那太监双腿一软,若非身后有人搀扶一把,他险些跌在地上,“将军,皇上还有旨意,为保边境与天圣和平,令将军卸下戎装,即刻前往天圣王朝和亲。” 他一招手,身后有太监揭开华美的绸缎流苏,一阵红色晃花了众人的眼。 “嫁衣已经备好,请长公主上轿更衣,前往天圣和亲。” “和亲?” 凤雅柔轻笑一声,素手一扬,腰间长鞭落地,溅起了一地灰尘,她翻身下马,风吹起战袍飞扬,动作翻转间不禁让人目光一紧,跟随着她的动作转动着眼珠子。 宣旨太监被那一鞭子吓得瘫软在地,连声求饶道:“长公主饶命!” 凤雅柔长身玉立,面覆霜寒,漠然的眼神里含着一抹讽刺,“敢问公公,若是今日我抗旨又如何?” 皇弟啊,你初等大宝,帝位不稳之时,是谁退下红妆换戎袍为你守护万里河山? 皇姐不系明珠系宝刀,放弃荣华赴疆场,换来的却是你城门外逼我放权远嫁? 皇姐怎么甘心? 又怎能甘心? 那公公背后忽然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纠缠着,他一咬牙,哆嗦着将内心的恐惧咽下,一字一句道:“长公主,抗旨不遵者,杀无赦!” 凤雅柔利眸横扫,长鞭卷着公公单薄的身体扔了出去,不顾他惨烈的嚎叫声,她收回鞭子,抬眸大吼一句,“开城门,本将军要见皇上!” 气势如虹,威挑山河! 拦在城门下的侍卫太监纷纷僵住,也没有人敢去搀扶宣旨太监一把。 杀人如麻的女将军显然怒染眉梢,谁敢找死? 凤雅柔抬脚便要入城,一名银装守城将领忽然厉喝一声拦在她面前,“长公主,请你卸下兵权,前往天圣和亲。” 凤雅柔冷笑一声,“既然皇弟一心要舍了我这一母同胞的姐姐,怎么连见我一面都不敢了吗?” 她凝眸看了一眼横列城门前的守城兵卫,个个凶神恶煞,视她为仇敌,心中凄凉百倍。 她一心血战边疆想要保护的家人最后却将她当做了瘟疫仇敌,连看一眼都不愿,便要赶她入敌国自生自灭! 凤雅柔心头一股无言怒火升腾而起,光洁白皙的脸庞忽然染了几分赤色的怒意,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你们若不让,本将军便自己攻进去!” 人为刀俎,奈何吾恨为鱼肉! 皇弟,你既然狠心绝情,疑心难改,姐姐便是反抗千军,也要到你面前问一句,为何? 那守城将领不惧杀意,一横长枪拦在凤雅柔面前,声如洪钟,字字如刀,“抗旨不遵者,杀无赦!” 凤雅柔身后,将士们纷纷横刀以对,唯将军是从! 女子乌黑深邃的眼眸瞬间泛着迷人的色泽,绝美的唇形张扬着高贵与肃杀,“皇弟,你既然不敢来,皇姐便去寻你!” 她话音刚落,手中长鞭便已经出手,正中那拦着她的将领的腰身,手腕猛地收紧,长鞭回落,那将领已经被掀翻在地。 争斗一触即发,凤雅柔长袍迎风飞扬,青丝纷飞,模糊了眸中的凄寒愤怒! “柔儿,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柔和温润的嗓音从城门上落下,如同千斤重石轰然间砸落头顶,凤雅柔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僵硬地抬头,仰视着城门上芝兰玉树的男子,嘴唇微微颤抖,惊疑不定,“你?” 男子一身月白华丽锦服,朵朵玉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紫色发带线束着墨发遂在脑后,一双幽瞳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看着她的眼神明明清澈地不含一丝杂念,柔似三月阳春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可是出口的话却让凤雅柔如坠冰窖。 “柔儿,皇上心意已决,你便再宠他一回罢!” 他的姿态高高在上,明明温柔地唤着她的乳名,还是青梅竹马时期情动意乱之时的情态,唇齿间却是字字如冰刀刺入她心脏,入骨的疼痛让凤雅柔不禁寒了眸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吱作响。 “阿钰,是皇弟心意已决,还是你心意已决?”凤雅柔痛极,面上偏偏是极美的艳丽笑容,她扔了手中长鞭,步伐沉重地走向托盘中的红嫁衣前,白皙修长的五指张开,将华丽繁冗的红色嫁衣展开,字字含恨,“你便如此容不下我?” 知我皇弟生性多疑,便教唆他驱逐我这个功高盖主的皇姐么? 呵! 白泽钰! 所谓青梅竹马的恋人! 你一番精心算计,我怎好让你失望? 白泽钰目光沉沉,隔着一座城墙的高度,他亲手在彼此之间划下了万水千山,将心尖上的女子远嫁他人。 他沉默,她心知肚明! “好,我嫁!”凤雅柔一手解开戎装战袍,众目睽睽之下,身披红色嫁衣,决然转身之间,她绝望呢喃,“我便,再宠你一次!” 你既无情我便休,从此海角天涯,不复相见! 正文 第2章 战神沈言 天圣王朝地处南方富庶之地,京城繁华,百姓安居乐业,街头巷尾都是热闹景象。 吴国和亲队伍穿越人潮而来,将将到了宫门口,就见一名穿着太监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过来行礼,“吴国长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凤雅柔掀起轿帘,微微眯起眼睛,“公公,可是有事?” 按照规矩,他们的轿子本该去皇宫,直接面见圣上言明和亲事宜,至今,天圣也未曾说明她和亲的对象究竟是哪一位。 凤雅柔心头百转千回,咽下心口缠绕一路的苦涩哀婉,既然入了天圣,她便是带着使命而来,至少,该为吴国做的事情她一件也不会落下。 “长公主,皇后娘娘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住处,稍后奴才带着长公主您去安顿之后,再一同去面见皇后娘娘。” 这位公公看来身份不低,言语间气度不减,看来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古往今来,能在帝王将相身边伺候的,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言语间不卑不亢,恭敬地恰到好处,待人接物十分周到。 红笺低声道:“公主,他们这算是什么?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就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吗?” 那位公公明显蹙了眉,却子安凤雅柔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敛眉低头,装作不知。 凤雅柔微微眯缝着凤眸,低声斥责红笺,“不得无礼!天圣有天圣的规矩,红笺,这里不是吴国。” 这话明着是斥责红笺,暗中却是说给这公公听的。他们天圣无礼相待在先,他们吴国并没有错处。 红笺沉默,倒是那公公笑眯眯地抬头,“公主,跟老奴来吧!” 凤雅柔轻笑一声,“有劳了!”她安抚性地拍了拍红笺,微微摇头。 一行人被带到皇宫东南角一处华丽的宫殿,装修豪华,摆设用度颇为讲究。 凤雅柔吩咐随从将东西归置之后先行修整,只留了红笺伺候。 凤雅柔换下和亲嫁衣,穿着一身利索大气的红衣长裙,多了几分娇柔之气,“敢问公公在哪一宫伺候?” 蓝衣公公躬身恭敬道,“老奴是御前伺候的,今日皇上国事繁忙,耽搁了时间,故而令皇后娘娘招待公主。” 凤雅柔不动声色地抿唇,“公公怎么称呼?” 蓝衣公公笑得恭敬有力,丝毫不见尴尬,“长公主不嫌弃,唤奴才一声小宋子便可!” 御前大总管怕是很久没有被人唤一声‘小宋子’了吧?哪怕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见了这御前伺候的亲近之人,不也得恭敬地请一句‘宋总管’! 凤雅柔笑了,“宋总管,烦请带路,咱们这就去见皇后娘娘吧!” 宋公公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心中猜度:这吴国长公主同传说中的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女杀神倒是相去甚远! 三人到了皇后的凤翔宫,大宫女早就等在了大殿门口,凤雅柔一到,便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殿中上座一位身着凤袍的高贵女子正襟危坐,她样貌上乘,身着正红色翱翔金凤袍,裙边祥云饰其中,繁花点点,金丝银线穿梭其中,华贵非凡。 三千青丝挽成傲人的朝凤髻,金钗凤簪点缀其中,雍容气度不彰自显。 落见凤雅柔一行人进来,笑吟吟地赐座,一边儿招呼道:“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凤雅柔行了礼,心中虽然疲倦,可是面上却是神采奕奕,不落半分风采,“皇后娘娘万福!” “快起吧!公主多礼了!”皇后吩咐人上茶,备了点心,这才和凤雅柔亲热地闲话家常,和陌生人迅速人拉近距离,大概是后宫女子极为擅长的事情,这位一国之母显然更擅长此道。 “今日是委屈公主了,原本公主远道而来,和亲我天圣,皇上应该立刻召见的,不过今日不巧得很,恰好朝中有事,皇上愧疚不已,便吩咐本宫前来照看公主,还望公主不要介意才是。” “皇后娘娘客气了!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国事为重,雅柔不着急!” 若是可以选,她又何尝远离家国和爱人,愿意远嫁天圣? 不管是在吴国宫廷,还是边疆战场,她凤雅柔何尝需要这样,受了委屈还不得不笑着和人周旋不下? 如今…… 万般苦涩难言,不过都化作了吴国城墙上那一抹萧瑟白衣,他的决绝冷情都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 皇后自然顺着杆子爬,顺势夸奖道:“公主看顾大局,是本宫想的小气了!” 顿了顿,她看凤雅柔微微有些出神的样子,也不打扰,只抿了一口茶的功夫,凤雅柔已经笑着回过神来,仿佛方才一刹那的失神并不存在一般。 “公主,你旅途劳顿,多休息几日也好,养足了精神等着皇上召见,到时候挑一个好夫婿!”皇后继续开了话头,不动声色地为天圣今日的失礼再一次开脱,还笑着打趣道:“女孩子本事再大,终归也要回归家庭的!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本宫也很是佩服,不过今日见了,竟也觉得公主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子,能得如此才德双全的和亲公主,是我天圣的福气啊!” 呵! 才德双全? 宜室宜家? 这皇后场面话说的可真是不腰疼,她凤雅柔战场女杀神的恶名怕是满朝文武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谁敢当她的夫婿,估计都是向豹子借了胆子了! “皇后娘娘谬赞,雅柔愧不敢当!” 凤雅柔面对着心思玲珑的女子,最后只以简单言语答话,不失了礼数便可。 皇后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言语上小心应付即可! …… 天圣皇宫,御书房。 威严如龙虎的帝王坐在桌案前听了宋公公的话,微微抬眸,“如此说来,这个长公主倒是和传闻中,只懂粗鲁武艺、不识文理大局的女杀神,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宋公公点头,“吴国公主待人接物都十分周到,心思聪慧,行为周全,老奴也很诧异!” 皇帝很少见这狡猾的家伙这么夸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心中不免好奇。他抬眸看向殿中站着、沉默不语的俊美男子,“沈言,你和这个凤雅柔有过交集,不知在你看来,她又如何?” 正文 第3章 心怀不轨的人 沈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很快被他压下去。男子抬眸,恭敬有礼,“回皇上,战场交锋,这凤雅柔是个有胆有识、智勇双全的兵马大元帅!” 虽然是威风凛凛的战神大将军,可是沈言周身却是洋溢着文人墨客身上的书卷朝气,眉宇间隐约带着凌厉威严的戾气,很快又被他有意地收敛起来。 他的回答中规中矩,皇帝是围绕着宋公公对凤雅柔这个长公主的评价去问沈言的,可是沈言却巧妙地用凤雅柔兵马大元帅这一层身份回了过去。 在沈言眼中,战场之上,本来也无男女之分,凤雅柔常年穿着戎装,眉宇之间毫无半点女儿娇态,她是他的对手,而不是什么温柔大方的长公主。 皇帝点头,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刻意提了一句,“吴国公主此次前来是为和亲,不过凤雅柔身份特殊,按照沈言你所言,她与平常小女子大有不同,寻常王公大臣怕是很难驾驭这样的女子。” 说着,皇帝兴味的眼神落在沉默不语的沈言身上,“沈言,你这么多年也一直致力于献身沙场,至今都没有妻室,说起来,是针愧对你父母啊!” 说着,皇帝有些怅然若失,眉宇间多了几分愧疚和怜惜。沈言的父亲是他的拜把兄弟,年轻时候他也曾和少年兄弟驰骋沙场,那人雄姿英发,是他心目中永远的战神将军。 可是后来沈父为他而死,沈母待他一往情深,留下了沈言这个不足月的孩子便跟着殉情而死。 他愧对兄弟夫妻,又怜惜沈言孤苦,便将他接到宫中交给皇后抚养,殊荣不断,帝后二人都将他视如己出,很是疼爱。 沈言微微低头,语带安慰,“皇上,大丈夫自当保家卫国,这要是父亲的心愿。” 皇帝欣慰至极,他笑着起身,走到沈言面前,打量着他和故人相似的眉眼,心中宽慰,“你没有辜负你父亲和朕的期望,一直做的很好。” 沈言知道他还有下文,只安静地听着,如今他身至高位,知道和帝王相处要掌握好分寸,否则一个不小心便是杀身之祸。 “沈言,凤雅柔也是个世间难得的妙人儿,同时她也是个危险人物,满朝文武,朕思来想去,除了你,怕是无人能够掌握这段联姻的主动权。”顿了顿,皇帝柔和慈爱的眼神落在面无表情的沈言身上,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干脆直接开口问,“沈言,朕属意把吴国长公主指婚给你,你意下如何?” 沈言不动声色地收了掌心,语气淡薄,“沈言,定不辱使命。” 于他而言,这一段婚姻,是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和使命,并不是一段受人期待的婚姻。 于他而言,没有愿与不愿之分! …… 御花园,皇后带着凤雅柔赏花玩乐,讲了一些天圣的风土人情,倒是显得很是热情。 凤雅柔饶是铁打的身子,千里之行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应付皇后,心里也落了疲累,眉眼之间都是倦怠之色。 好在皇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哟,瞧我见到公主都高兴糊涂了!公主舟车劳顿,自然该好好休息才是。”她拍了拍凤雅柔的手,笑着道,“公主,不若,本宫派人先送你回宫休息,明日再陪公主好生走走。” 凤雅柔笑着应下,“劳烦皇后娘娘今日相陪,皇后娘娘体贴,雅柔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令大丫鬟带人送凤雅柔主仆回去,举手投足都是国母风范,丝毫不乏气度礼性。 大丫鬟在身后跟着指路,红笺低声道:“公主,这皇后倒是客气!” 凤雅柔揉了揉眉心,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即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难保这宫中不会有人听到,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红笺跟随凤雅柔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恭敬的跟在她身侧不发一言。 一路上除了脚步声,便只有鸟语虫鸣在交相呼应,静地有些刻意了。 忽然,凤雅柔脚步一顿,同时厉喝一声,“躲开!”言语之间,她忽然左手一伸,身子微微倾斜,眯着眼睛抓紧了手中泛着寒光的利箭,眼神不善,“谁?” 假山后畏畏缩缩地挪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看着凤雅柔手中的利箭,极有惊讶羡慕,又有几分不明显的害怕,“这是……本殿下的箭!” 大丫鬟晓儿见那娃娃瞬间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抱着小娃娃冲凤雅柔道歉,“公主莫要见怪,九皇子年幼,最近正在学习弓箭之术,无意冒犯。”顿了顿,她低头询问九皇子,“殿下,今日是哪位师傅教殿下弓箭,怎的选在这里了?” 凤雅柔收下弓箭,正要还给那小娃,却听奶娃娃一声软糯嗓音说道,“是言哥哥教我哒!” 言哥哥? 凤雅柔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抬眸望去,只见假山后忽然翩然而出一名身着白色锦袍的温雅俊美的男子,那如画的眉眼凤雅柔再熟悉不过。 “沈言!”凤雅柔轻呼出声,下意识竖起浑身的防备,仿佛将这里当做了战场。 女子因为妆容和红色衣裙而显出的几分娇柔之气此刻全数敛起,眉眼间多了一抹肃杀严厉之色,眼神阴冷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沈言,语气更是冰冷嗜血,“这一箭,是你的杰作?” 凤雅柔心中冷冷地想着:沈言是她的生死宿敌,这一次若不是败在他手上,她也不至于被家人、爱人逼到这个份上! 现在战场下初见,他竟然用这种卑劣又幼稚无知的法子给她一个下马威,简直是有辱战神的威名! 呵! 天圣国,还真是有够无礼的! 这位战神将军尤甚! 正文 第4章 她有这么可怕吗? 晓儿抱着吓懵了的九皇子躲到了沈言身后,身子微微发抖。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嗜血的女将军啊,方才在凤翔宫里温柔有礼的样子怕都是装出来的啊! 沈言伸手安抚了一下害怕的小娃娃,低声笑着道:“小九别怕,这个是我们的客人,吴国的长公主殿下!你贪玩,险些伤了娇贵的公主殿下,还不快些赔罪?” 男子声音温柔,仿佛冬日里的温泉一般,浸润心田之后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浑身都舒服地很。 沈言的话让凤雅柔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堪。这人是在讽刺她小气吧? 一国公主,竟然和一个小孩子置气! 凤雅柔皮笑肉不笑地将手中的箭还给九皇子,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却被小娃娃瑟缩着躲了过去。他包着眼眶的泪汪汪的水光,伸手朝着沈言的方向晃过去,“言哥哥,抱!” 凤雅柔:“……”她有这么可怕吗? 沈言欣然一笑,挑衅一般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柔声哄道,“乖,先给客人道歉,这是礼貌!” 九皇子泪眼汪汪地瞅了瞅软语温言的沈言,又缩着脖子看了眼脸色单薄的女子,瘪着嘴巴。 凤雅柔以为他要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更加觉得沈言分明是刻意羞辱。她烦躁挥手,“不必……” “对不起!”出人意料地,九皇子却软糯了嗓子给凤雅柔道歉,然后错开凤雅柔错愕的眼神,伸手和沈言要抱抱,“言哥哥,我以后不贪玩了。” 沈言这才倾身将他抱过来,安抚性地笑了笑,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端着僵硬冷漠脸的凤雅柔,声音淡淡地,“公主,小九年纪小,冒犯了!你不会介意吧?” 凤雅柔牙齿咬得咯吱响,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神情狡猾地和狐狸一样的沈言,面无表情道:“小孩子贪玩是天性,我怎么会介意!”她盯着沈言,语气凉了几分,带着微微的恼意,“要怪,也是怪那些不知所谓的大人,上行下效,莫要带坏了小孩子!” 沈言:“……”他面对着小九时温和的脸色,在看向凤雅柔时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冷然和探究之意,语气也淡了几分,“公主,这里是天圣皇宫,你是和亲公主,你我不是对立的两方将领,何必对沈言针锋相对?” 晓儿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心中顿时着急,想着要不要找皇后娘娘过来调和一下! 这时,凤雅柔却微微眯起眼神,倏然笑得温和大气,“沈将军战场上心思聪慧,私下里也是这般七窍玲珑心,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将军想的倒是多!” 这语气摆明了讽刺沈言小心眼,心思重! 一时,气氛紧张地连小九都微微揪紧了沈言胸腔的衣襟,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长得虽然好看、但是气势很是吓人的姐姐。 沈言忽然面无表情地勾起了唇角的弧度,这样高难度的表情,他驾驭地得心应手,“公主也不遑多让!” 红笺看了一眼有意找茬的沈言,低声和凤雅柔道:“公主,您舟车劳顿,莫要在这里和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顿了顿,她看向面色纠结的晓儿,笑着道:“劳烦姐姐带路!” 晓儿求之不得,赶紧让这两位大神分开,当即感激地看了一眼红笺,冲凤雅柔道:“公主,请跟奴婢这边来。” 凤雅柔勾唇轻笑,抱了拳以男之间的礼仪告别,“沈将军,告辞了!” 说罢,她也不理会沈言作何反应,跟着晓儿离开御花园,一时之间花园里又安静下来。 沈言微微抬眸,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情微微波动,眼神中思绪波动。 无关紧要的人吗? 沈言轻笑:“来日方长!”他忽然觉得这一件任务还是挺有挑战性的! …… 凤雅柔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住就是好几天,皇帝那边毫无动静,每日里都让皇后陪着自己赏玩,好似她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般。 凤雅柔心中原本也不想前来和亲,一切也不过是被逼无奈,她伤心透顶才屈服于至亲至爱之人,前来天圣接受和亲。 可是若是天圣百般拖延亲事,对她这个和亲公主不闻不问,凤雅柔心中难免疑惑,久居战场的灵敏嗅觉让她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心中不免猜疑。 正在凤雅柔打算去皇后那边套一套口风之时,宋公公带了人过来,一见到凤雅柔便笑眯眯地行了礼,然后道:“公主殿下,这几日休息地可好?” 凤雅柔心中冷笑:这宋公公三言两语就将她这几日被人晾在一边的日子,说成了皇帝好心让她休息的好意,倒真是个人精儿! 她面上仍旧是淡然有礼地道:“有劳公公挂怀,皇后娘娘日日关照,哪有不好之理?” 她知道宋公公今日既然来了,必然是带来了天圣皇帝的旨意,现在也就不着急了。 果然,宋公公寒暄之后,笑着道:“公主既然休息好了,那便跟老奴走一趟吧,皇上备了酒宴招待公主,商议和亲之事。” 凤雅柔勾唇,“劳烦公公稍等,本宫这就去沐浴更衣!” 按照规矩,她作为和亲公主的身份面圣,自然要身穿嫁衣,礼仪周全地入宫参宴。 “那是自然,来人,伺候公主沐浴更衣。”宋公公一招手,门外呼啦啦进来一群宫女嬷嬷,给凤雅柔恭敬行礼之后,一位年长些的嬷嬷冲凤雅柔恭敬道:“公主,请跟奴婢来!” 凤雅柔点头,“有劳了!” 这般架势,看来是要用天圣国的婚嫁装扮入宫面圣了! 凤雅柔一番精心装扮之后才带着红笺出来,冲着宋公公道,“劳烦公公久等了!” 宋公公眼神及不可见地一亮,赞了一句,“公主真是惊为天人!” “多谢夸奖。”凤雅柔坦然接受,并无一丝一毫扭捏之态,“公公,我们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宋公公愣了愣,显然没有见过这般坦然不做作的女子,想到对方娇柔女子姿态下的身份,他又释然了。 “公主,请!” 正文 第5章 未落的沙场肃冷气息 一行人直接入了皇宫酒宴之上,面见天圣皇帝。 凤雅柔一身红色嫁衣,映出容颜如三月桃花盛放般的迷人绝色,眉宇间落下几分孤傲,红衣素手,体态行走间透出几分潇洒英气。凤冠霞帔,玉手一提,抬脚踏上石阶。环佩叮当作响,人未见,声先至。 “吴国长公主凤雅柔拜见天圣皇上!” 她一掀裙摆,肃然拜落,神情不卑不亢,眉眼未动分毫,端的是沉稳大气之态,毫无新娘子莞尔娇羞之拘谨,更无战败国和亲公主的胆怯懦弱。 宴席间歌舞方退,众人便被这一道清丽嗓音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殿中跪的笔直的纤纤玉影上,眸中难掩惊艳。 “公主起吧!”头顶落下一道沉稳威严的嗓音,如山顶洪钟,响彻大殿。 凤雅柔抬眸,起身,动作不娇柔,不造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未落的沙场肃冷气息。 众人不禁暗忖:这般冷肃如阎罗的样子,哪有半分娇柔女子之态?若是谁娶了她,莫不如将血染沙场的女阎罗供在堂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天圣皇帝扫了一眼席间神情莫名的臣子,眉眼不怒自威,目光落在下首玄衣男子身上,又明显地柔和了几分。 “沈言,凤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与你在沙场交锋数月也算相熟,你觉得凤公主如何?” 皇帝此言一出,底下的皇子和世家公子都莫名松了一口气,凤雅柔虽然是和亲公主,可是并未说明是和亲与谁,后宫还是皇子府?亦或者是重臣府邸? 凤雅柔身份特殊,实力又不容小觑,放在哪里都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若是天圣王朝战无不胜的战神沈言,应付一个手下败将,还不是绰绰有余? 凤雅柔微微侧目,眉眼间不如寻常女子娇羞含嗔带臊,只含着清冷淡然的打量。 沈言于她,是沙场旧时! 将军铁血,运筹帷幄,虽沉默寡言,言出必珍。沈言是个让人胆寒敬畏的对手! 皇帝给她选的夫婿,莫不是沈言? 大殿之上,男子一身玄衣束体,乌发束着深蓝色丝带,仅仅以一支素色玄玉簪束着,墨发如瀑慵懒披散。他鼻梁高挺,唇色淡薄,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如青云入九霄,带出一种凌厉气势。 沈言有一双如深潭般平静淡漠的墨瞳,深黯的眼底充满了让人看不透的神色,眉眼流转间却带着雪山上倾泻而下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回皇上,凤将军,甚好。” 沈言无视凤雅柔打量的模样,翩然而起,身材挺秀高颀,单单是站在那里,端的是一副飘逸出尘之态,仿佛天人误落一般。和那天在御花园同凤雅柔针锋相对的男子截然不同! 他言简意赅,一个‘凤将军’,便表明此时在他眼中,凤雅柔也不是千娇百媚的和亲公主,而是与他对战沙场的敌国将领。 凤雅柔抿唇,收回淡然的目光,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心中暗忖:沈言退下戎装,少了肃杀阎罗情态,倒是温润清高的仙人一般的男子! 唯有通身的骇人气场未敛,只站在那里,便让人不敢忽视。 这一方面,他们还是挺相似的! 凤雅柔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夫君会是何许人,心中漫漫胡想,再回过神,便听天圣皇帝将自己赐婚战神沈言为夫人。 凤雅柔掀起眼皮,探视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殿中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 两人是战场宿敌,如今却要被强行的政治联姻绑在一起,按照沈言的性格,他会拒绝吗? 想到他那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跟前,凤雅柔微微眯起眼睛,莫不是他故意试探? 沈言只沉默一瞬,便淡然接受,“臣,谢皇上赐婚!” 凤雅柔微愣,随即低头谢恩,“凤雅柔多谢皇上赐婚!” 圣旨已下,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庆幸有人忧! …… 大婚那日,宾客云集战神府邸,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然而外界的热闹和一对新人仿佛毫无关系,他们都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眼中只有一派如死水般的平静。 即便身披红衣,神态依旧肃然冷淡。 伴随着礼官悠长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下人便搀扶着新娘子回了后院夫人新房,沈言本应该大殿中与宾客尽欢。不过待凤雅柔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便转身去了书房,面色肃冷。 众人猜测沈言怕是也不满意皇帝将这凶神恶煞的女将军赐婚自己,所以大婚之日面上毫无喜色,反而是如奔赴沙场一般肃杀冷静。 书房,沈言抬手接过属下查探的详细情报,墨瞳轻扫,片刻后,他抿唇,音色清冷,“就这些?” 青玄低头,一身青衣衬地他冷硬线条多了几分温和,面对沈言的肃穆神色,他不慌不忙道:“爷,凤雅柔未入城门便被吴国小皇帝以战败为名卸下官职兵权,然后一刻不留地送往我天圣和亲,” 顿了顿,见沈言一语不发,敛眉沉思,他低头说道,“吴国朝中一直流传长公主凤雅柔功高盖主,小皇帝心生忌惮,这一次,她当是被狼狈驱逐的。” 沈言放下情报,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薄唇轻抿,气势不怒自威,“凤雅柔以女子之身保卫吴国边疆数年不乱,她岂是束手就擒之人?” 青玄愣了愣,低头,“爷英明!”他跟随沈言已久,知道自家主子惯于运筹帷幄,对于凤雅柔这种危险人物必然再三探究审视,断然不会掉以轻心。 想了想,青玄道:“爷,凤雅柔本要反抗,后来是被吴国国师白泽钰劝服的!” 沈言放在腿上无意识摩挲着的手指顿了顿,纤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幽瞳中的情绪。他挑了音调,意味不明,“吴国国师?” 青玄明了,答道:“是……是凤雅柔青梅竹马的恋人!” 沈言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脸清冷神色瞬间如同春水微漾,柔和了几分,却让青玄莫名抖了抖身体,头更加低了。 书房中好久都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沈言不动,青玄也不敢妄动,等着主子发话。 良久,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将军,该入洞房了!” 正文 第6章 派人盯着 青玄微微抬头,便对上了沈言清冷的眼神,他微愣之后才开口,“爷……” “凤雅柔,不简单啊!”沈言却忽然低叹一声,唇角轻抿,眉眼微微敛起,“青玄,派人盯着她。” 青玄抱拳,“属下明白!”门口小厮还候着,青玄干咳一声,“爷,这洞房……” “美人深藏不露,本王消受不起!”沈言拿起一本书,就着明亮的灯火细细研读,仿佛书中自有颜如玉一般沉迷其中了。 青玄不再多言,关门出去,吩咐小厮,“爷有公务,谁也不能来打扰。” 小厮心如明镜,怕是主子不喜这新夫人。他连连点头,直接去凤雅柔的院子回了话,“夫人娘娘,将军公务缠身,今夜就不过来了。” 他唇角带着讽刺的弧度,心中对新主子也轻视起来,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轻慢。 这番言语表现,连带着院里的下人也转了心思,不受宠的主子,还来自于战败国,将军若是不待见,他们自然摸得清情势。 “夫人娘娘,既如此,您便歇了吧!奴婢们也要去休息了!”房中的大丫头鸳鸯瞥了一眼还盖着红盖头、僵硬地坐着的女子,眉眼不屑挑起,“奴婢等告退!” “等等!”红笺不悦地从凤雅柔身侧站出来,打量着傲慢的鸳鸯,轻哼一声,“你们王府的下人都是这般眼睛长在头顶上吗?主仆尊卑你都分不清,是不是想我教训……” “红笺!”凤雅柔一手扯落红盖头,露出一张精美绝色的脸蛋。眉如远岱,一双凤眸宛若秋水微漾,撩人心扉。俏鼻红唇,贝齿雪白,面色淡漠肃然,让人不禁低头不敢直视。 她站起来,头顶象征着吉祥、如意、富贵的三根金步摇叮当作响,凤雅柔顿了顿,伸手将金步摇摘下来随手扔到梳妆台上,金属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让鸳鸯等一众婢女缩了缩肩膀,悄悄抬头看她一眼,又匆匆低头。 “公主,她们分明就是狗仗人势,红笺教训她们一番,让她们知道什么是规矩?”红笺自幼跟着凤雅柔,哪怕上战场,她都相伴左右,对这个主子感情很深。 这一次凤雅柔和亲本就受尽委屈,她怎能允许敌国区区婢女都骑在凤雅柔头顶上作威作福? 鸳鸯见凤雅柔沉默不语,只冷冷看着窗外的一弯冷月发呆,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傲慢抬头看着面色不忿的红笺,讽刺道:“我们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们来自于吴国,人生地不熟,以后自然会知道天圣的礼仪是如何的!今夜既然将军不来,我们王府的下人自然不伺候了,还请红笺姑娘你好好照顾夫人娘娘,想必她心中定然难过。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 红笺气结,“放肆!” 她怒上心头就要动手,被凤雅柔一个幽冷的眼神拦下,“红笺,让闲杂人等都滚吧!” 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给鸳鸯等人一个眼神,嫣红的内裙外袍衬出几分喜气,可即便是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无法掩饰她苍白的脸色狭长的黛眉如远山般秀美,一双凤眸仿佛浸入了清冷的月色一般幽远缠绵,她轻叹一声,“太吵了!” 红笺抿唇,虽然不甘心,可也不会违背凤雅柔的命令,转手冷冷拎着鸳鸯的衣领就将人赶了出去,众婢女一看她粗蛮手段,连忙自己跟着出去。 鸳鸯气地脸色通红,反身就要扑过来教训红笺,“你这个贱……” 谁知红笺一手捏着桌上的青花瓷茶杯,眉眼不屑地看着她,之后素手紧收,只听咔擦一声,她再张开手心,那精美的茶杯就碎成了一地青花,落地声清脆可闻。 “贱什么?”红笺踢腿逼近,眉眼沉怒。 鸳鸯咬牙切齿,却不敢拿她再怎样,只挑眉冷哧一声,“嫁过来就是个蹲冷门的,有什么好厉害的!” 说罢,她在红笺发怒之前趾高气昂地带着一群下人离开,喜气洋洋的新房院落立刻便清冷下来,披着一地苍白月色,只让人觉得愈发凄凉。 红笺关上门,看着凤雅柔远眺的身影,抿唇,“公主,我伺候你更衣就寝吧!” 凤雅柔微微偏头,轻笑一声,“还生气呢!” 红笺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淡然样子,叹气,“公主,我只是……替您鸣不平!” 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女将军,女儿身却不穿红装,不是不爱,不过是不能,她为的也不过是保家卫国,守护自己的亲爱之人,结果却被人如此对待。 一个是她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弟弟,一个是她青梅竹马、山盟海誓的爱人,结果都弃她而去! 凤雅柔扯了扯唇角,几缕青丝从耳际垂下,莹白的肌肤渗透着几分清冷,“我只会宠他这一回了!” 虽独守洞房,她也不甚在意。所嫁之人不是白泽钰,她早就没了期待! “红笺,他会后悔吗?”凤雅柔忽然侧眸,语气悲凉,如深秋的潭水,即使波澜不惊,都能让人看到其中的凉意。 “公主,他不值得!” 红笺看着她清冷的侧颜,忧伤的幽瞳,不禁垂眸握拳,默默守在她身后,同她一起伤情! 凤雅柔苦笑,是啊!白泽钰不值得,不值得她这般伤情落寞,无情之人怎值得她一腔情深似海? 正文 第7章 赏花大会 沈言新婚不入洞房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王府每个角落,下人都对她歧视怠慢,若不是忌讳她们主仆武功高强,怕是早就踩到新夫人头上耀武扬威了。 凤雅柔对外界传言漠不关心,新婚几天不见新郎一面,她也不甚在意,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沈言看着青玄送来的资料,冷笑一声,“这么乖巧,可不像是铁血将帅凤雅柔啊!” 青玄回道:“爷,今日相府千金送来了赏花大会请帖,邀请……沈夫人前去。” 沈言挑眉,“她应了?” 青玄点头,“红笺已经回了话了!”顿了顿,他问,“沈夫人一直没有动静,这一次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沈言勾唇,眉眼生动,“去看看。” 百花大会是天圣王朝一年一度的文人墨客、世家子弟相聚的大型宴会。时值春夏交接之际,百花繁华,香气弥漫,公子如玉,美人如画,场景很是美妙! “沈夫人,你觉得这赏花大会如何?”一袭绿衣长裙的貌美女子迎面拦下凤雅柔的去路,她有一张精致无匹的脸,肤若凝脂,面若花瓣,鹅脂鼻腻,香培玉琢,面对凤雅柔的清冷神色依旧神情自若,语气娇柔如春风袭来,令人不禁侧目,“贸然请你前来,素素怕你不适应。” 凤雅柔微微侧首,红笺在她身侧低语,“公主,这是赏花大会的发起人——相府千金柳素素,京城远近闻名的第一才女。” 凤雅柔颔首,回头轻笑,语气不卑不亢,“柳小姐费心了!” “沈夫人不觉得烦闷就好。”柳素素眉眼和善,一手牵着凤雅柔就往台中央走去,“百花大会夫人怕是未曾听说过,你是头一遭过来,不如给大家露一手,博个头彩,如何?” 周围的文人墨客纷纷看过来,都以为第一才女又要有佳作,纷纷期待起来。 红笺蹙眉,听周遭都在议论佳作文墨,心中咯噔一声,她看着柳素素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 凤雅柔自幼爱武学,不好文墨,舞刀弄枪她信手拈来,若是舞文弄墨,岂不是要她故意出丑? 凤雅柔倒是镇定,她抽出自己的手,冷静地看着柳素素,唇角笑意凝结,“柳小姐是第一才女,头彩自然当你拿得。我素来善武,这等雅事,欣赏即可。” 柳素素有些为难,“按照规矩,夫人既然来了,又是第一次,自然要露一手给大家瞧瞧的。”她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众人,面露微笑,“夫人是吴国长公主,自然教养不俗,文采不菲,今日,就莫要谦逊了吧!” 帝红菱站在柳素素身侧,娇俏灵动的眸子落在凤雅柔身上,极为不喜她看似傲慢的姿态,讽刺道:“言哥哥文武双全,上的了战场威风凛凛,登得了文台出口成章,怎的沈夫人今日是来给他丢人现眼的吗?” 在小公主心中,只有柳素素才配得上她喜爱的沈言哥哥,半路杀出的凤雅柔当然不得她的喜爱。 “女子不遵三从四德,偏要舞刀弄枪,逞强沙场,瞧她那一副粗鲁莽夫的样子!” “可惜了我们战神将军天神一样的人物,居然被这鲁莽人物玷污了!” 众千金见风使舵,择其良木,跟柳素素站在一起,对凤雅柔多加讽刺,窃窃私语之间不乏羞辱。 凤雅柔掀起眼皮,睫毛纤长,落在眼睑上形成了晦暗不明的光影,让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柳素素被她肃冷的眼神看得僵了僵,可面上的笑容如同画了完美的面具一般一刻都不错落下。 她和帝红菱对视一样,微笑道,“沈夫人,大家盛情难却,你就作诗一首,让我们天圣的姑娘们也见识见识吴国的文采风流是何种姿态!”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袭白衣蹁跹的沈言依窗而立,他武艺高强,自然耳聪目明,对下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凤雅柔的沉默僵硬落在他眼底,让沈言不禁多了几分兴味,开始期待她会如何应付来者不善的柳素素了。 青玄看着沈言难得的情绪波动,不由惊讶,目光落在下面对峙的女子身上,他低声道:“爷,柳小姐是来者不善,她早就了解过沈夫人只擅武艺而不通文墨,所以才特意为难夫人的。” 沈言瞥他一眼,语气不明,“谁为难谁还不一定呢!” 青玄沉默,爷,你对沈夫人倒是有信心,可是她确实不通文墨,这会儿孤立无援,还能变出诗词歌赋来不成? 沈言不关心青玄如何想,一心看着台上的女子,心中愈发期待起来。 这几日凤雅柔的按兵不动让他难得动了探究的心思,更想要知道这女子究竟会如何应付这百花大会的波涛汹涌! 凤雅柔眉眼间多了一抹明显的不耐,语气却尤为镇定自若,“我若不愿,你奈我何?” 柳素素脸色微变,却是委屈地看了一眼帝红菱,“公主,沈夫人真是名不虚传!” 帝红菱眸色一沉,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最是护短,指着凤雅柔便低斥一声,“你好大的气派!既然胸无点墨,便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凤雅柔,不若向大家承认你是个草包,本公主便饶你下去。” 众人指指点点,红笺见自家主子被孤立起来,当即就要上去,却被身侧一个小厮拉住,“我去!” 红笺看过去,上台的男子穿着小厮的灰色朴素衣服,步履稳健,身影儒雅,面上眉如墨画,水翦星眸,明明是单薄的身躯,却偏有一股让人不容小觑的书生意气。 “夫人娘娘,在下初见夫人,便觉汝为巾帼女子,区区文墨不足以形容娘娘风采,若是您不嫌弃,叶子墨愿意为您赋词一首!” 凤雅柔偏头看着眼前的俊秀小厮,只见他眸若清潭,一眼可看到底,眉眼间盘旋不去的是一股不得志的绵延思绪。她心口一动,“愿意洗耳恭听!” 叶子墨忽略柳素素如刀般的目光,昂首而立,目光在凤雅柔身上流转一圈,不带丝毫亵渎,忽然轻笑一声,扬声吟道: “丝丝杨柳丝丝雨。春在溟濛处。楼儿忒小不藏愁。几度和云飞去、觅归舟。 天怜客子乡关远。借与花消遣。海棠红近绿阑干。才卷朱帘却又、晚风寒。” 懂诗词的人都听得明白,这是一首体现凤雅柔羁旅他乡、凄迷心境的词,字字锤炼,用句精巧,看似平淡,却字字深入人心,仿佛写透了台上昂然而立的吴国和亲公主的心境,让人不觉叹息几分。 凤雅柔虽然不解文墨,可是却也不是一窍不通,再看众人反应也知此人文采斐然。 她抱拳谢道:“先生文采卓绝,慧眼通人心,可为知音!” 柳素素眼神一厉,听着众人的惊叹声,只恨不得将叶子墨踢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 帝红菱可不会如此平静,她扬手就招了侍卫过来,厉喝一声,“把这不知死活的小厮给我拖下去杖责,好好教他什么是规矩!” 侍卫一拥而上,叶子墨面色无惧,也无后悔之色,眉眼之间只有淡淡的讽刺。 凤雅柔暗赞一声,素手一挥,将侍卫扔了出去,红笺见状,连忙上台护着叶子墨在身后,叮嘱一声,“放心,公主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子墨眼眸深了一瞬,目光又落在面不改色地将侍卫都扔下台的女子身上,叹息一句,“我知道。” 凤雅柔武艺高强,动手干净利落,眉眼沉冷,三下五除二就将侍卫都扔了出去,之后负手而立,眉眼傲然,“还有谁想试试?” 众人沉默,这么彪悍的沙场阎罗女将军,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阁楼上,沈言看着红衣飒飒的女子,不怒反笑,“还真是……简单粗暴!” 这个凤雅柔,还真是让人惊奇啊! 正文 第8章 夫妻交锋 凤雅柔一回王府就径直去了书房,目的很简单,会一会她的新婚夫君,讨个人情! 沈言正襟危坐,一手执着书简,神色寡淡,头也不抬地问,“夫人有何事?” 凤雅柔也不拘谨,言简意赅,“我来为你举荐一个人才!” 沈言抬眸,脑海中划过叶子墨英雄救美的场景,眉心微挑,一手放下书简,好整以暇道:“谁?” “叶子墨!”凤雅柔也不避讳,更不怕他多想,此人分明就在百花大会上看得分明,如此本就是明知故问。 沈言嗤笑一声,“你倒是直白,不怕我怀疑他?”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比战场上刀剑相向的肃杀战神多了几分难言的风采,染了几分凡尘气息,反而更容易亲近了一些。 凤雅柔面色沉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将之风,毫无女子娇柔姿态,“沈言,我素知你是个惜才的人,今日才走此一遭。叶子墨胸怀大志,只是时运不济,委屈在丞相府做了一个区区小厮,实在是天圣的损失。” 见沈言挑眉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盯着她看,凤雅柔也没有半分不自在,微微扬起脖子,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颈,言语间唇色愈发潋滟动人,“你若将他收归门下,日后必成你左膀右臂,如虎添翼!” 沈言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于他而言,此时一身红色纱裙的凤雅柔和战场上形态不输给男子的吴国兵马元帅截然不同,她不同于世间万千娇柔女子,自有一腔英雄豪气热血。 她面容倾城,姿容绝色,本为女娇娥,偏行男儿风,让人不禁想要探索更多,她这一副肃杀冷漠情态之下可有一颗女儿心? 世间本难有男子可入得了这般巾帼女子的眼,她竟然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叶子墨如此不吝赞赏,甚至主动寻他讨人情? “没想到,你也吃英雄救美这一套!”沈言忽然抿唇嗤笑一声,眉眼染了薄怒,抬眸之间又消失不见,他目光灼灼,“你很赏识他?” 凤雅柔没有察觉到沈言的细腻心思,直言不讳,“是!我相信,你也会赏识这样的人才的。” 沈言险些绷不住淡漠的脸色,他蹙眉,语气平静如一潭死水,“我没看出来叶子墨有何特殊的,不过是会几句酸词腐句,天圣人才济济,这样的酸秀才多不胜数。”说着,他讽刺地看向凤雅柔,难得多了几分不悦,“你不懂诗文,竟然也能看得出他是个人才?” 凤雅柔呼出一口气,身侧的手动了动又握拳,语气平静,“那就随你的便!” 说罢,她转身,潇洒离开,动作之间让沈言好似看到了她为了叶子墨素手扔出侍卫的潇洒利落,沈言紧紧抿唇,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好半晌才沉声叫青玄进来,“去丞相府把叶子墨带出来!” 青玄愣了愣,“爷,带回府吗?” 沈言眸光一寒,想着凤雅柔赏识欢喜的样子,心中莫名不爽,挥手道:“推荐给吴大夫做门徒罢!” …… 夫妻第一次交锋算是不欢而散,凤雅柔得知叶子墨被沈言举荐给一个士大夫之后,懒懒扶额,“此人……真是善变!” 红笺对沈言没有什么好感,只道:“叶子墨倒是个有眼光的人,以后会大有作为的。” 凤雅柔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响起鸳鸯惊讶的声音,“将军!” 她诧异挑眉,见沈言推门而入,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沈言掀袍坐下,闻言沉眉,冷漠反问,“我不能来?” 凤雅柔让红笺下去,在他对面坐下,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语气,不答反问,“可是有事?” 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原本想要谢谢他举荐叶子墨,但是看他这般情态,该是不稀罕她一声谢的。 凤雅柔莫名觉得:若是道谢,怕是还要惹恼了他。 沈言敛起眸中莫名心思,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一声,“三日后,我陪你回门!” 凤雅柔心中咯噔一声,脑海中浮现城墙上翩然而立的无情身影,她忽略心中涌动的情思,脸色瞬间幽冷,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哦!” 她倒是忘了还有回门这一遭了,再见白泽钰,她又该作何情态呢? 回门队伍浩浩荡荡地到了吴国城门下,沈言和凤雅柔一人一匹骏马,比肩而立。 女子赤纱长裙,腰束长鞭为玉带,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段,纤腰盈盈不一握,很难想象这样诱人的身段在战场上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凤雅柔迎上沈言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将军,到了!” “夫人紧张吗?” 沈言仍旧是一身玄衣,挺拔俊秀,面如冠玉,在阳光下的俊颜仿佛自带光芒一般,耀眼地让人不由惊叹。 他见凤雅柔难得微笑,虽然眼底神色僵硬,可是她表面的伪装却是恰如其分,男人心底微漾,目光落在她后方城门处,忽然伸手轻柔地抚向凤雅柔侧颜。 “你……”凤雅柔想要避开,敏锐地抬手,却被沈言眼疾手快地反手握着手心,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她耳侧,轻缓地替她撩起耳侧碎发,笑得如同得了逞的狐狸,“看来红笺的手艺不太好!” 凤雅柔脸色变了几变,抽不出自己的手掌顿时气怒地正要说话,“你松……” “柔儿!”一声婉转呼唤,跨越万水千山,直冲凤雅柔的耳膜,生生作痛,她甚至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沈言手里握着,僵硬地转过头去,如同木头人一般。 四目相对间,白泽钰修长白衣映入眼帘,仍旧是公子如玉,眼神含着春水般的柔情缠绵,灼热的视线紧紧攫住美人如画的凤雅柔。 “柔儿,你回来了!”白泽钰见凤雅柔怔忡的样子,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就要握着她的手腕,对一侧面无表情的沈言视若无睹。 白泽钰没有想过卸下战场风雪的凤雅柔居然如此绝色倾城,年少时候他也见过她笑颜如花,娇媚含羞的女儿华装,可是自从她奔赴战场,一别数年,寥寥几次相见她都是一身戎装,一脸寒霜嗜血,狠厉果断不输男儿。 渐渐地,他都忘却当年如花似玉的长公主是何模样了! 如今貌美倾城如她,站在沈言身侧,她的白皙玉手还在男子手中交握着,诉不尽的缠绵,好一副举案齐眉的模样! 可是,为何心里异常不甘心? 正文 第9章 威胁和讽刺 凤雅柔在白泽钰将要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匆匆侧身,往沈言那边靠了靠,之后抬眸,幽冷的眼神瞪着面无表情的翩翩公子沈言,低声道:“你捏疼我了!” 一字一句,如带着刀刃的凉意,直接将刚刚狠狠捏她手心的沈言刮了才好! 沈言垂眸看她一眼,冷漠幽瞳瞬间如春暖花开,柔情似水,“夫人,这位就是吴国的国师吧?你们很熟吗?” 明明是疑问句,沈言偏偏能说出肯定的语气,且带着凤雅柔才能懂的威胁和讽刺。 白泽钰不悦地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嗓子干涩,“我和柔儿……” “我和国师不熟!”凤雅柔抢先一步打断白泽钰,没有了方才的措手不及和僵硬神态,此刻的她又恢复了冷静自若的样子,看着沈言讽刺道:“将军对我了若指掌,干嘛明知故问?” 白泽钰闻言,心中苦涩。在他看来,凤雅柔这样待沈言,过于亲昵了。 他们不是战场交恶的对手吗?怎的相处如此和谐? 沈言搂住凤雅柔的纤腰,低声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和国师之间,是不是怪怪的?” 凤雅柔脸色一寒,侧目看他,微微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就是不说话。 两人柔情对视的样子看在白泽钰眼里更不是滋味,他上前一步扬声道:“沈将军,你和柔儿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带你们前去安顿一番,好好休息吧。” 你和柔儿? 沈言挑眉,现在才想起来把他和凤雅柔分得如此清楚,是不是太晚了? “如此,有劳国师了!”沈言虽是战神,可是一派作风颇有文人风雅之态,正如帝红菱所言,他是个文武双全、精才绝艳的人物! 白泽钰看向垂眸不语的凤雅柔,柔声道:“柔儿,皇上钦点你住在长公主府,一切都是老样子!” 凤雅柔没有说话,却见沈言牵着凤雅柔的手兀自朝前走,没有要搭理白泽钰的意思。 白泽钰皮笑肉不笑地拦住沈言,“沈将军请随我去驿馆休息!” 凤雅柔眉心一动,看向白泽钰,心中波涛汹涌,惊疑不定!为何要把她和沈言分开住? 白泽钰冲她温柔一笑,一如当年,只看得凤雅柔心中酸涩阵阵,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国师怕是不大了解我们天圣的风俗,新婚燕尔,我与夫人必然要如胶似漆,才能早日开花结果,绵延子嗣!”沈言说的毫不羞臊,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既然夫人要去长公主府缅怀过去,我自当相陪。” 白泽钰想也不想地拒绝,“将军,这不合……” “夫君高兴就好!”凤雅柔却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狐狸般笑着的沈言,直接打断了白泽钰的话,带着人离开。 在城门口和白泽钰僵持,再带着一个沈言,只会让凤雅柔愈发觉得讽刺,胸口发闷,只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沈言挑眉看了一眼白泽钰,一改往日淡漠冷肃之态,笑着感谢,“多谢国师体贴我们夫-妻二人,我一定陪着夫人好好回忆过往,也好多了解她的过去。” 说罢,他也不看白泽钰变化斑斓的脸色,驱马赶上凤雅柔的身影,逗她说笑,问了好些吴国的事情,碍于白泽钰在身后看着,凤雅柔不得不一一答了,在旁人看来,这夫-妻感情好的如胶似漆。 长公主府。 沈言随着凤雅柔一同入了公主殿内,下人都被他挥退下去,顷刻间便只留了两人在房内。 沈言打量一眼雅致幽静的公主闺房,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小女人,心中有些涟漪波动,他忽然凑近了看她纤细颤抖的睫毛,嗤笑一声,“这是在想谁?莫不是在想你夫君我?” 凤雅柔回过神来,只见面前放大了一张俊脸,眸中尽是条戏笑意,顿时火冒三丈,“沈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今日在城门外,不过是顾及有外人在,白泽钰又一直盯着,她才对他的行为百般纵容,到了这无人之地,他竟然还变本加厉! 真当她铁血女将军是软柿子好捏的吗? 凤雅柔出手就要教训沈言,一纾心中气闷,岂料,沈言好似就专门等着她出手,一手横握她的手腕向怀里一拉,紧紧扣住她腰身跌在怀里,他见凤雅柔愤然挣扎,轻笑一声低头俯在她耳边轻柔地呼吸,“恼羞成怒了?” 凤雅柔脚下出击,又被无耻沈言夹住双腿动弹不得,顿时忿忿瞪他,“沈言,戏已散场,你休要得寸进尺!”顿了顿,她低喝一声,脸色憋出了几分恼意的红,“放手!” 他的胳膊定是故意横亘在她胸口,害得她不敢轻易动弹反击。 这个色胚! 沈言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娇-妻脸上朵朵红晕不自然地浮于精致脸颊之上,好似三月桃花开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分外妖娆动人。 “夫人,你恼羞成怒的样子真是可爱!”沈言嗅了嗅她脖颈间自然体香,只觉得身心舒畅。 那模样,好似坊间纨绔子弟,浪荡不羁,哪里有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模样?就是和他们在天圣相见时也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若非是一路走来,两人日日相对,凤雅柔真要怀疑此时的沈言是不是被妖精附身了? “将军!”凤雅柔忽然灿烂一笑,如春-色划开了寒冬,暖意袭来,让沈言不禁晃了神。 一刹那的失神功夫,凤雅柔手脚并用,招式齐发,一手锁住沈言的手腕,一脚隔开他的双-腿,同时倒翻身体,修长双腿在衣袂翻飞之间攻向沈言脑袋,招式狠厉。 沈言俊脸微沉,眸色却潋滟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只双手双脚都松开凤雅柔,同时身影迅速后退,身形如同鬼魅般灵活。 凤雅柔怒上心头,紧追不舍,双手成锁喉状态,就朝着沈言攻过来。 沈言忽然在她即将扑过来的时候,随手che下珠帘洒落一地,凤雅柔一时刹不住,顿时冲着沈言的方向不受控制地扑过去。 男下女上,两唇相对! 如此迅猛的速度砸下来,这意外的亲wen实在算不上美好,沈言的唇被砸地生疼,他颤了颤眸,忽然舔了舔女子娇软红唇,发出极为暧-昧的声音。 唇齿间血腥味蔓延,凤雅柔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忽然翻身而起,恨恨地瞪了一眼意犹未尽的男子,白了脸色夺门而出。 沈言翻身坐起,眉心微蹙,喃喃自语,“她……刚刚是要哭了?” 凤雅柔不是要哭了,她一路疯狂跑到公主府后院假山湖边的斑竹林,微风带来了凉意,让脸颊生疼,她伸手一抹,竟然是已经不知不觉哭了! 不过是被人夺了一个吻,她又不是普通闺阁女子,何必这般扭扭捏捏,更何况那人是她拜过堂的夫君,哪怕是更亲密的事情他都能对她做,更何况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 正文 第10章 亲手斩断 凤雅柔不断地这样安慰自己,可是看着满目斑竹,置身于熟悉又陌生的公主府后院,她控制不住泪腺备受刺激。 这里,是她和白泽钰定情的地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曾经海誓山盟,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再见面,他代表着吴国欢迎她和她的夫君,火药味浓郁地她无法忽视。 她弄不懂白泽钰的心思,却无法控制自己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乱如麻。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凤雅柔素手轻扬,轻轻抚摸着斑竹上如同泪痕般的褐色痕迹,泪意渐渐退下,眼神一片幽深寒凉,“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相传舜崩苍梧,娥皇、女英二妃追至,哭啼极哀,泪染于竹,斑斑如泪痕,故谓“斑竹”。 此之谓,多情相思,隽永幽雅。 “柔儿,你还记得……”丛林深处悠悠而来一抹白色身影,白泽钰眸色深沉,紧紧盯着斑竹下的红色娇影,缓缓开口,“斑竹表相思,我对你的相思!” 凤雅柔自然记得,当初她披上戎装上战场,保卫边疆必定要同他两地分离,白泽钰亲手种下这斑竹林,诉说对她的寸寸入骨相思。 “可是,这相思被你亲手斩断了!”凤雅柔敛眉,不再看他,“你怎么来了?” 今日见心爱女子与沈言亲昵姿态,白泽钰心中后悔当初将她亲手远嫁,不知觉间便来了两人定情之地,也不过是抱着些微念想:也许她会过来。 没有想到她真的来了! 白泽钰心中高兴,眉眼不禁柔和下来,他伸手握着凤雅柔的双手,声音如同浸入了三月春水般暖人,“柔儿,这是缘分!冥冥之中,自有神灵指引我前来这定情之地寻你。” 凤雅柔看着他温润眉眼,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仿佛回到了当初少年少女情窦初开,定情斑竹林的场景,柔情蜜意,百般缠绵。 “阿钰……”她长长叹息一声,唇角笑意苦涩,“我真的不懂你!” 既然当初执意狠心放手,又何必来这里惺惺作态,故作情深? “夫人真是好兴致啊!”沈言忽然从白泽钰身后冒出来,双手如闪电般将凤雅柔从白泽钰手心夺过来,堪堪揽入怀中,低头柔和轻语,“夫人触景伤情,缅怀一会儿就罢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 他低着头,白泽钰看不清沈言的表情,只觉得沈言霸道地从他怀中抢走凤雅柔的动作让人厌恶反感。 凤雅柔却将沈言眸中的冷意看得分明,不觉愣住,连挣扎都忘记了! 这人,生什么气? 莫名其妙! 沈言见她不解风情,更是心生恼怒,牵着她的手强行将人带走,只留下一句,“国师大人喜欢这斑竹,不如自己慢慢看,我与夫人回房休息了。” 白泽钰看着他们相携远去,而凤雅柔竟然乖顺地不曾挣扎,心中怒意不平。他手腕一折,身侧一株斑竹便被拦腰截断,男人神情狠厉,目光幽深一片,森然冷意渐渐弥漫开来。 凤雅柔不是乖顺地不想挣扎,而是没有办法挣扎。沈言用力牵制着她的手腕,她发现自己竟然一时难以挣脱开来,只能一路同他作斗争。 回房之后,沈言黑着脸将下人都赶走,一手狠狠关上门,这才松开怒意冲冲的凤雅柔,讽刺道:“百花大会上你被逼得走投无路都憋不出一句诗来。呵!现在刚刚回国,就突然开了窍,一个战场女将军居然还会吟诗作对了?” 凤雅柔揉了揉青红一片的手腕,瞪着莫名其妙的沈言,反讽一句,“干你何事?” 沈言反身坐下,目光冰冷,唇角笑意凝滞,薄唇紧抿,“我只是提醒夫人,现在是我陪你回门,不是陪你回来给我戴绿帽子的。” 凤雅柔理亏,知晓刚刚自己和白泽钰相处的情景被他偷窥了去,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方才,确实是她一时失神之间,有些失了分寸,没了常态! “怎么?不敢说话了?”沈言见她沉默,心中无名之火更是只增不减,“莫非你还真想给我戴绿帽子不成?” 凤雅柔被一口一个‘绿帽子’弄得心烦意乱,不禁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桌边的男人,“堂堂战神将军竟然躲在人后听人墙角,真是猥琐至极。” 沈言气急反笑,一手扣住凤雅柔的腰身将人拉入怀中坐下,一手紧紧桎梏着她的身体不让他乱动,“本将军是正大光明地听,后来实在是听不下去才现身解救迷失的小羔羊,夫人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他俯身,两人的脸颊一时凑得极尽,呼吸交缠之间,凤雅柔清楚地看到他唇肉上红肿,破了一快,应该是刚刚她砸下来的时候撞破了的! 凤雅柔脸色控制不住地脸色爆红,血战沙场、杀人也面不改色的女将军因为一时暧昧纠缠红了脸,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方才就算是我不对,现在将军能放开我了吗?”她极力克制内心翻腾的怒意和羞恼,脸上的燥热却怎么都压不住,只能扬起声音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错有什么了不起! 沈言看着她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红润可人的脸颊,喉咙滚了滚,忽然低哑一笑,“夫人害羞的时候可比骏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让人惊艳多了!”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抚摸上凤雅柔烧红的脸颊,心中怒意莫名就这么消散了几分,甚至有一种冲动,就这么吻下去,尝尝刚刚还来不及细细品味的美好甜蜜。 凤雅柔哪里能让他得逞?见沈言眸中神色变幻,最后灼灼目光落在自己唇上,她一个鲤鱼打挺借着他大腿的力量冲起来,兔子一般灵活地蹿下来,匆匆后退几步,离地他远远地,语气不善,“沈言,你玩够了吗?” 见她警惕炸毛的样子,沈言收回目光,勾唇,轻轻拍了怕自己的衣袖,语气恢复了淡然无波,“但愿夫人能记得这一次的教训!” …… 这一次回门,两人在吴国待了将近半月之久,除去初时凤雅柔和白泽钰单独相处之后,两人之后再也没有单独说过话,沈言可谓是在凤雅柔身侧神出鬼没,在外人面前表演地好似多么宠爱凤雅柔,而且一刻也离不开她似的。 凤雅柔也不愿自己情殇之下再迷糊地和白泽钰发生什么纠葛,便也由得他去了! 半月后,两人启程回国,刚刚出了吴国都城,青玄便送来了密报:天圣皇帝病危! 沈言当即变了脸色,也无和凤雅柔开玩笑的心思了,命令车队快马加鞭赶出天圣。 出于本能,凤雅柔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玄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匆匆低头,沈言盯着她看了一瞬没有说话,凤雅柔抿唇,转头漠然道:“明白,不该我知道的,我不需要知道。” 在她上马前,沈言几步过去牵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皇上病重,我们要尽快回国。” 皇帝病危是一朝大事,不能大肆宣扬,沈言小心翼翼实属正常。凤雅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