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修罗之计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春光大好,万物回暖。四处都能听得到莺歌燕语,入目便是花团锦簇。   此时还不到卯时,天色微蓝,还带着夜的静谧,幽暗的树林里,一群在枝头栖息的小鸟忽然被惊起,呼啦啦的飞向天空。   “公主,有埋伏,快走!”一声大喝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云疏紫心头一惊,当机立断的对所有人下令:“掉头,回叶城。”   跌跌撞撞的冲出树林,云疏紫的贴身护卫并没有跟随她离开,而是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掉转了头面向树林。剑刃沾染了血迹,越发显得煞气逼人。   凌乱的马蹄声狂乱的响起,一道道黑影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朝着云疏紫的方向狂奔而去。   握住自己的剑,护卫原本普通的面容无端生出许多凌厉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围攻过来的敌人,他还没有动手,就听一个清丽冷冽的声音骤然在他身后响起:“快上来!”   发现他并没有赶上来,云疏紫驱使骏马重新折返救起了他,在敌人中犹入无人之境。但此时捡回一条命的护卫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欣喜,一坐上马就急促的开口:“公主,追杀我们的人是纪少爷!”   纪长风,云疏紫未来的夫君。 当昭烈皇帝传位给云疏紫后,纪长风就会与公主完婚,为什么他还要背叛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云疏紫握剑的手猛然收紧了几分,只是现在却顾不及说话。她手里的长剑不时地有银光划过,艳丽的血色乍然间出现又消失,不断没入了紧追不舍的黑衣人胸口。每一招都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在策马狂奔中,她不时会看到自己的护卫从马上坠落,兵刃从身体中抽出的声音让她听的惊心,压抑的闷哼更是逼出了她的泪。   纪长风……纪长风……为什么! 不需要看她们的来路有多惨烈,云疏紫的手指指甲已经死死地掐到了手掌心里,鲜血淋漓。   她发誓,若是能逃出生天,今日所有的仇恨,她必会以十倍百倍偿还!   当本该在都城中的大皇兄也出现在自己面前,云疏紫才彻底明白,纪长风是在和皇兄联手。大皇兄的野心她素来清楚,只不过过去心念血脉之情,一直都故意装作不知。可是今天,她的哥哥和恋人联合起来要置她于死地!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泥土里,在翠绿的草地上染出了妖娆的颜色,凤眼凌厉而冰冷,云疏紫策马一路向西奔行。当她回头吩咐自己的护卫时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一人了。   朝身后更远的地方看去,云疏紫清晰地看到,和她的皇兄并肩策马的那个男人,此刻正拉开了一张雕花乌木大弓。伴着呼啸的风声,金色的羽箭迅疾的朝她射了过来。   破空而来的箭仿若被逼成了一条黑线,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她却紧咬着下唇,双眼直视着那个眉目模糊的白色身影。   血色狰狞的脸上划过一丝坚毅,在最后一刻,护卫飞身扑在了云疏紫面前。金箭刺入身体里只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锋利的箭头毫无阻力的破开皮肉,深深地没入了他的后心。他的眼睛里闪过最后一道疲累的光芒,闭合双眼从马上坠倒下去。   喷溅出的鲜血炽热而滚烫,那种温度简直快要灼伤她的皮肤。云疏紫似乎这一刻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溅上了鲜血,从额头处滴到眼角,其中大半都已经干涸,看上去越发的惨烈而决绝。   从这一刻开始就只剩下她自己了,前方就是森林,她一定要坚持住不能死!   当离森林还有几丈远的地方时,她身下浑身是血的骏马也忍受不住伤痛,扬天悲鸣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耳边再度传来长箭破空的声音,呼啸的风声就像是撕裂了天地一般,挟着无边的杀气朝云疏紫迅疾的奔来。在这紧急的时刻,又是纪长风出手了。   在他面前,她就像是一只无路可逃的猎物,除了束手就擒投降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锐利的箭头从她的肩窝里冒了出来,沾满了她血迹的箭头穿透了她的肩胛,肩头上耀目的金色在太阳的折射之下愈发刺眼。   这本是她替纪长风选出的箭,如今却插在了她自己身上。   被金箭的冲击力撞的继续往前扑去,尽管已经受了伤,云疏紫依旧咬着牙提气,借着这一箭之威合身扑进了森林里。   没有人可以想到,拖着受伤的身体她竟然依旧拥有强横如斯的战力。   在森林中飞速穿梭,云疏紫记得这里有一条河,在那里可以给追兵们设置一道迷障。咬牙把早已被鲜血染透的外衫脱下来包住一块石头扔进河里,云疏紫看着河里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然后又飞快的合拢在一起,原本清澈的水中慢慢的浮起了一缕血色,飘飘摇摇的荡漾起来。   最后,把那柄父皇赐予她的长剑也丢在了河岸边之后,云疏紫毫不犹豫的转身又重新返回到了森林里。她在赌,赌如果纪长风还对她有一些了解的话,那他应该会猜云疏紫是跳入了澜青河才对。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愿苍天还能庇佑她!   一双凌厉的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锐利而冰冷,她现在狼狈不堪,发丝凌乱,根本再无半分公主的模样。即便是身负箭伤,云疏紫在逃亡的途中根本就没有休息过,从太阳初升直到夜色入幕一直都在茂密的丛林中前进。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涣散,在一棵巨大的树木面前扑倒在地,几乎是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夜色中的森林看上去越发的诡异阴森,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   ……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森林中依旧是一片幽暗,地面上堆积了无数腐朽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偶尔会发出窸窣咯吱的声响。苍穹步履匆匆,脸色却极为沉稳,他在前行中一边要拔出腰间的长剑砍断横斜的树枝,一边还要不时地察看着四周的环境。   在他身后还有三个人前后而行,现在明明已是入春时节,被另外两人护在中间的那人却依旧拥裘围炉,不时还会发出隐忍压抑的咳嗽声。   不过,若只看他的脸色,倒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反而清俊的像是书生一般。他的眼睛狭长而迷离,瞳孔中的冷意却清冷的如利刃般,似乎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   走在最前方的苍穹挥剑砍向树枝的手突然一僵,定定地朝某个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某棵树下,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人。 正文 第二章初次见面   苍穹的身影下意识地就顿了一下,立即被那拥裘围炉的人察觉出了,他也停住了脚步朝苍穹这边看了过来。   “王爷,您看。”苍穹回头朝那人拱了一下手,下巴朝云疏紫昏倒的地方抬了抬。   顾景澜他们几人进入昭烈国本就是极为秘密的事,更是全程都隐匿了行踪身份,却不料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却在这座森林当中遇到了有大批的军士搜林,硬生生的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顾景澜自幼就患有重疾,此次他们前往昭烈正是为顾景澜寻找某味难得的药材。这次出行顾景澜执意要与他们一同出发,苍穹对于行走的路线也就更加谨慎起来。   顾景澜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巾捂在嘴上咳嗽了几声,顺着苍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原本清隽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凌厉。   同是大陆上三个大国之一,大胤国和昭烈国之间的战争持续不断,而身为大胤国的王爷,顾景澜在昭烈的危险更是难以预料。   云疏紫还面朝下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原本雪白的中衣上血迹干涸后已经变成了颓废的褐色,她肩膀上的那支箭也还没有拔下来,金色晃的耀眼。   “主上,”看顾景澜微蹙了眉想要走过去,走在他面前那个文弱似书生的人却拦住了他,面色担忧的摇了摇头。   他们至今都不知道昭烈国的军士搜林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是否是王爷的身份被昭烈国的人知道了。若是王爷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苍穹他们几人就算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尽管书生并不知道云疏紫此时出现在森林中的原因,但只看她身上那些刀剑砍出来的伤痕和她肩背上那支看似不凡的金箭,便能想象得出她的复杂和危险,这样的人,他们自然不希望顾景澜去接近。   顾景澜又轻声咳嗽了一下,而后淡淡地挥手道,“无妨,她已经昏迷了。”   即便是站在离那个女人还有几丈远的地方,他都能察觉到云疏紫的气息已经微弱到极致了,若是他们不救她的话,她或许根本活不到今天日落。   顾景澜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纵然苍穹他们都还心有顾虑,但也都不再多说什么。在证实了云疏紫当真已经昏迷之后,苍穹侧身让顾景澜走到了云疏紫的身边。   他们的顾虑顾景澜自然都想的到,但在见到这个昏迷的人是个女人之后,他心中已有别的想法。俯身在云疏紫的脖颈里探了探,又抬起她的手腕按了按,他直接朝身后另一个玄色衣裳的人吩咐道:“把她捡起来,带她一起走。”   玄衣人应了声是就上前搬动云疏紫的身体,留下苍穹与那书生对视了一眼,虽然这样会让他们更担心王爷的安危,但不管主上做出什么决定,他们这些当手下的都会毫无理由的遵从。   ……   当云疏紫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一辆缓慢移动的马车当中了。马车当中似乎有炭火在烤着,在这初春之时,温度也犹如盛夏。她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默默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肩背上的金箭已经被拔出来了,身上所有的伤痕也都已经被好好的包扎起来,不过手臂却依旧疼的无法抬起。   “醒了就睁开眼。”云疏紫还在闭着眼睛感受着马车当中的情形,一个淡漠的声音却极为突兀的响起,清冷而寡淡,听上去没有丝毫情绪。   因为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尽管云疏紫已经竭力的去听四周的气息,她原本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马车当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此刻听到那人说话,她骤然就睁开了眼睛,漆黑如墨的凤眼从睁开的瞬间就变得锐利惊人,混合着脸上并未被人擦除的斑斑血迹,闪现着一种完全不属于女人的绝对肃杀和狠戾:“谁?” 正文 第三章杀意骤现   听到顾景澜的声音,云疏紫唰的一下就转过头来。   只是,原本狠戾的眼神在她当真看到顾景澜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怔愣了一下。   明明有着那样冰冷寡漠的声音,这个人看上去却像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他坐在马车的一侧,锦衣华服,即便马车中央有着一个炭炉,他的手中还另外抱了一个手炉。他的呼吸声也较平常人轻柔了许多,似乎是个病人,怪不得云疏紫闭着眼睛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是你救了我?”云疏紫张了张口,她的声音有些干,听上去就像是嗓子也被撕裂了一样,说话的时候疼得要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人好像还很是恍惚,但受伤的身体动作却依旧灵敏。就在说话的同时,人已从原本的躺着坐了起来。脚尖一挑,勾起了马车车尾处的一把利剑,云疏紫用未受伤的右手一把抓起,然后直直的就朝顾景澜刺了过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竟是快的不打算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顾景澜原本淡漠的眉眼中突然闪现过一丝肃杀之色,手腕一抖,衣袖中骤然有一道黑光闪现,迅疾无比的朝云疏紫握剑的手上射了过去。   云疏紫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射出的是什么东西,就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上猛然一麻,手中的剑就再也握不住了跌落在车里。   “再敢出手的话,我保证如何救你就能如何杀你。”就连在说威胁的话时,顾景澜的表情都极是淡然。   因为刚刚阻挡云疏紫刺向自己的剑的,他的手从衣袖中散开,纤细的腕骨看上去甚是伶仃,就连肌肤看上去都比常人要白皙许多。除此之外,他更是在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又掏出了手巾捂住了嘴巴咳嗽。   他看上去是那么文弱的人,但云疏紫心中却清楚,他这句话绝对不仅仅是个威胁。但云疏紫自然不会仅仅因为他的威胁就作罢,虽然长剑已经被打落,但她依旧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进攻。   几乎没有思考就反手从头发中拔出一枚发簪,将发簪尖锐的那端抵在外面,云疏紫毫不犹豫地再度朝顾景澜进攻过去。   身为昭烈国当今皇上亲封的皇太女,她自十三岁时起就入朝议事,素来习惯由自己这一方掌控全场局势,这也是为什么在明知道顾景澜救了自己的情况下,她仍旧抢先对他发动了攻击。   顾景澜手边并没有任何可以抵御的兵器,他也并没有抵抗的打算,只是在马车有限的空间中来回的腾挪闪避。偶尔会在间不容发之时从衣袖当中甩出一道道黑色的流光,或是击中云疏紫的身体或是击中她的发簪,他所用的暗器其实全部都是黑色的围棋棋子,但他出手太快,云疏紫也只能看得到一道道流光罢了。   与第一次轻易地被他打落长剑不同,这次云疏紫已经有了防备,顾景澜的棋子几次都已击中发簪,最终却都在发出了几声悦耳清脆的声响后无奈地跌落在马车中。   马车外似乎有人听到了车中的动静,有个声音俯在车窗边上低低地朝里面喊了一声:“主上?”   听到有人说话,云疏紫的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下一刻,她的身体忽然做了一个让顾景澜看不懂的动作,几乎是故意用自己受伤的左臂撞上了顾景澜击出的一道黑色流光。   一击换一击,在云疏紫的左臂被那道黑光划破软塌塌的垂下来的时候,顾景澜的手背上也一下就被凌厉的发簪划破流出了血。   即便是顾景澜也没有想到,被自己救回来的这个女人竟然对她自己都能狠戾如斯。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痕,他的眉眼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的手在腰间微微一动,就见那条湛青的腰带忽然化作一道清风朝她刺了过去。那竟是一柄软剑,带着湛湛的剑影如白虹贯日般,在马车不甚宽阔的空间当中被挽出了几道剑花,而后挟着无边锋利的风向云疏紫扑了过去。 正文 第四章你们是谁   只不过,顾景澜手中的剑才刺出了一半,原本已经变得笔直的湛青长剑就又变得软了下来,重新化作了一道毫不起眼的腰带。他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一阵疲软无力,几乎动弹不得,更是无法让软剑再度变得锋利起来。   云疏紫那张如白瓷般细致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冷冽和严寒,衬着斑斑血迹越发显得凌厉逼人。顾景澜却不再管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道被云疏紫的发簪刺伤的红色血痕此刻已经逐渐转为了黑色。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清冷:“你给我下毒?”   看着顾景澜原本就甚是白皙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云疏紫的凤眼当中冷漠而绝情:“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或者死!”   顾景澜的神色实在是太过漠然,如果她曾经见过这样的人,那她必然会记得很清楚,哪怕只是一面。在这样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身边,又是在自己身受有伤的情况下,云疏紫不得不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因为自己错信他人,她已经害死了自己的战友弟兄,她以后必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情势似乎就在这一瞬之间就逆转了。   刚刚还是顾景澜在威胁云疏紫,此刻却已经变成了云疏紫在威胁顾景澜。   她的发簪已经又重新插回到了头发里,跟顾景澜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低头看向自己左臂的伤,垂眉敛目的样子淡漠无比。   顾景澜还没有说话,马车的帘子却忽然被人掀开,外面灿烂的阳光瞬间就照了进来。   “主上。”看着顾景澜与云疏紫两人间箭拨弩张的模样,那个玄衣人的手立即就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咳咳……杀了她!”顾景澜的手已经收回到了衣袖当中,狭长的眼睛微微地朝云疏紫瞥了一下。   “是。”苍倾并不知道主上费尽心力特意把这个女人给救回来,为什么此刻又会吩咐要杀了她。但对于顾景澜的命令,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就执行的。于是甚至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苍倾就直接拔出了剑。   云疏紫脚下急退,只是她原本就在这马车中的最里面,即便她极力躲避,马车终究还是不够宽敞,凌厉的剑气扫中了她的长发,缕缕青丝被斩断下来。   “你想让你家主上死么?”云疏紫口中冰冷,她的声音还甚是沙哑,更因为刚刚和顾景澜的过招而微微喘息着,但低沉中却满是肯定。   从苍倾的话中,她依旧猜不透那文弱男子的身份。此刻,在马车外至少还有一个武功厉害的人,如果想要活下来,顾景澜是她唯一的砝码。   云疏紫没有想到,即便是在明知自己中毒的情况下,顾景澜的第一个命令竟然还会是要杀了她。现在,她只能赌拿剑男子对这文弱男子的忠诚了。   她说的话果然起了作用,苍倾一击不中已经飞身跃上了马车,听到云疏紫的这句话后蓦然顿住身形,眉头微蹙着看向她。云疏紫后背紧贴着马车车厢,眼睛看向顾景澜。   苍倾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瞬间就大惊失色:“主上!”   顾景澜自己亦是久病成医,他根本不需要把脉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手背上的黑色蔓延的越发厉害,就连他的鼻息之间都已经闻得到一丝腥臭的味道。   车外的人也都听到了苍倾的喊声,马车很快就停住,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人与另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同时出现在云疏紫他们三人面前,正是宁珏和苍穹。   “告诉我你们是谁,不然他就要死!”云疏紫用手推开苍倾横在她面前的剑,施施然的绕过所有人跳下马车。   顾景澜有心去阻拦她,只是却又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在伸手捂唇的刹那,他那已经变得乌黑的手背也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苍穹三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气,离顾景澜最近的苍倾更是直接单膝半跪下来扶住了他。   “告诉我你们是谁,否则他死!”云疏紫的脖颈高扬着,即便手无寸铁即便以一敌众,她看上去依旧高傲无比。 正文 第五章喘息之机   “云……姑娘,我们不是你的敌人。”白衣的书生急声朝云疏紫说道,他身边那玄色衣裳的男子也伸手拦住了云疏紫的去路。   云是昭烈国的国姓,除了皇族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敢姓云,这些人能够一口叫破,他们果然知道她的身份!   听了那人的话,云疏紫眼中的光芒越发明亮起来,丝毫不理会拦在她面前的苍穹,抬脚就又要走。   “云姑娘,我家主上救了你的命,你何苦要害他!我们并非昭烈国人,也绝非皇子殿下的人。”书生再次急切地出声,苍穹的身形又一晃,也一言不发的拦在了云疏紫面前。   云疏紫也不说话,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在她面前低下头来服软的书生。   “素闻昭烈国的人皆是薄情寡义之徒,看起来云公主也与纪大人一样,都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倒叫我见识了。”顾景澜推开苍倾的手,半靠在马车车壁上,语气淡然温和的开口。   他口中的纪大人说的自然就是纪长风,云疏紫也明白他的意思,一双凤眸凌厉冷酷的朝他狠狠地瞪了过去。   两道眼光犹如实质一般的在空中交汇,一是淡漠清冷,一是凶戾阴沉,他们两人就这样隔空对峙着,谁都不曾退缩。   这群人究竟是谁,他们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对方对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她却完全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这样的局面不由得不让云疏紫心里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云公主,在对大皇子的问题上,我们与你的目的是一致的。恕在下冒犯,若是你独自离开,只怕是根本走不出百里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书生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其意已是昭然若揭。   顾景澜既然说出口,他也干脆不再顾忌云疏紫的公主身份,但对顾景澜他们几人的身份却依旧是讳忌莫深。自云疏紫清醒给顾景澜下毒到苍倾与之交战直至最后云疏紫试图离开,短短一段时间里宁珏便已想明了此中关节,选择了与云疏紫说理。   云疏紫用手抓着自己受伤的左臂,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景澜,轻轻地开口:“你们要做什么?”   她这倒也不是妥协,如果单论计谋,她比不上纪长风,就像宁珏说的那样,拖着现在这样的身体离开,她无法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顾景澜与她是相同的人,不仅对其他人残忍,对自己也同样的残忍。云疏紫淬在发簪上的毒有多强她自己清楚,发作起来的痛楚即便是昭烈的皇家护卫都无法忍受,可从顾景澜的脸上她却丝毫看不出迹象,若不是他手背的印记越发墨黑,她甚至怀疑他到底是否中毒了。   “我能保护你不被大皇子和纪大人的追兵找到,这样够么?”开口的是顾景澜,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云疏紫,但也抛出了让她完全无法拒绝的一句话。   云疏紫嘴畔突然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轻启唇角:“给我一个理由。”   “我救了你。”顾景澜将被发簪划伤的手放在马车当中的木桌上,声音淡地如烟波般浩淼。   “这只是我不杀你的理由,不是救你的理由。”云疏紫还在脑中思索着顾景澜可能的身份,语气也没有那么凌厉了。   不过,听了她的话,顾景澜的神色却骤然发生了变化。他那双狭长而迷离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杀气,原本因为中毒而虚弱的身体再次爆发,他宽大的衣衫如同一只猎猎的大鸟,挟着漫天的气势汹涌无边。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顾景澜的手指握成了拳,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   云疏紫却仿若未见,笑意不变的看着顾景澜的双眼,旁边的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莫名其妙,只能静默着看下去。   顾景澜的眼里闪动着针尖一般的冷芒,在他开口之前,云疏紫突然抢先开口:“既然要保护我,还不快走!” 正文 第六章一夕倾败   云疏紫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察觉出顾景澜的情绪来。就譬如刚才,她能肯定,若是让顾景澜开口说话,他的下一句绝对又是“杀了她”。这个人绝对不是别人可以威胁的人,哪怕此刻自己手中握有的筹码是他的生命也不可以。   她虽然生性固执,但却并非是冥顽不灵。宁珏说得对,眼下这种情况,单靠她孤身一人是绝对没有办法逃脱大皇兄和纪长风的追杀的。尽管顾景澜这一行人看上去有些诡异,但他们却可能会是她能活下来复仇的唯一机会。   不再去看任何人,云疏紫重新折返回来,在四人目光的注视下又跳上了马车。   “云公主,主上的解药……”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苍倾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站的离顾景澜最近,对顾景澜的身体状态了解的也最为清楚。   “等你们把我带到国都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们。”看着苍倾脸色大变的模样,云疏紫冷笑了一声,“放心,这段时间我保他不死。”   她要尽快的返回都城与父皇和忠诚于昭烈忠诚于她的臣子们汇合在一起,在她从纪长风手下的金箭中逃出来的时候,云疏紫就已经发过誓,早晚有一天,这些血这些恨,她都要一一还回去。   “云公主……”她身后的书生叹息着摇了摇头,“昭烈皇帝已经驾崩归天了,如今的国都完全由大皇子把守,我们怕是进不去,到头来只能以寡敌众自投罗网。”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云疏紫神色大震,脚下踉跄着又冲出马车来瞪着宁珏大声吼叫着。   她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瞬间变得心神俱裂。自受伤之后她足足昏迷了三日,根本就不知道大皇子和纪长风后来又做了些什么,刚一清醒过来就又和顾景澜他们打在一起,谁知云疏寒他们的袭击并不仅仅是针对她,而是连父皇都包括了在内的。   她不过昏迷三日,昭烈国便在这一夕之间就已然变天了。   “死了?父皇他已经死了?不,不可能……不会的!”听他再次讲了一遍,云疏紫的身体一阵发软,头脑也有些晕眩。她前几日在国都辞别父皇的时候他还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会如此突然就去世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大皇兄和纪长风在其间搞了鬼!为了当皇帝,皇兄根本就已经不要任何礼义廉耻了。只是,他们选择发动政变的时机掐的实在太准,之前被皇上和纪长风保护太好的云疏紫根本就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手足无措之下被背叛,才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当他们密谋害死了当今皇帝之后,知道真相的云疏紫也就成了大皇子登上帝位的唯一一块绊脚石。   “你的三位皇兄已经共同发布诏书昭告天下,云疏紫公主通敌叛国,联合大胤国一起谋害了皇上。你的造影图形已经被分发到各个郡县当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个书生的口气中带着几分云疏紫未曾察觉出来的嘲讽。   大皇子和纪长风的这一招祸水东引用的极好,大陆上的三大国家当中离昭烈最近的便是大胤,昭烈若要扩张,大胤国是早晚都要面对的挑战。此刻他们只是稍微动了些手脚,就把原本邪恶卑鄙的谋权篡位美化成了忠烈卫国,此举不仅让大皇子光明正大的走到台前来,更是激化了两国之间的矛盾加重了彼此的仇恨。   “我……我……”云疏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要问些什么,她的脑袋已经彻底乱掉了,根本理不清任何头绪。   “疏紫公主之所以叛国通敌是因为她的母亲,公主的生母如妃娘娘正是大胤国的人。大皇子他深明大义,决定大义灭亲,如妃娘娘已经被三尺白绫赐死,下一个就是你。”   书生一口气说完了剩下所有的话,此时的云疏紫已经摇摇欲坠,身体不停地颤抖个不停。   从当初那个尊贵无比的皇储殿下到如今倾国覆灭的通缉要犯,只是转瞬之间,她便已经彻底的败退。 正文 第七章誓言如血   “这便是有算无遗策,奇兵绝谋之称的红玉将军吗?”顾景澜面色如古井无波,单手虚握成拳咳嗽了两声,淡淡地开口道:“如果你的表现只有这样的话,还是现在就滚的好。”   所谓“红玉将军”的称呼,是因云疏紫自入朝参政以来,曾经多次在昭烈对外的战事上出谋划策,颇有建树,有昔日女将军梁红玉之风,故朝中百官与布衣百姓皆称其为“红玉将军”,彰其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姿。   听到顾景澜的话,云疏紫的眉眼当中闪过一大波暗潮汹涌的杀气,推手就是一掌朝他打了过来。   苍倾和苍穹具是大惊失色,慌张回援,顾景澜却只是稳稳地坐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果然,在离顾景澜的脸只剩下几寸距离的时候,云疏紫还是收住了掌力。即便她手上的掌风让顾景澜脸侧的长发都掀了起来,他的神色却从头至尾都淡然无比。   “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云疏紫微微眯了眯凌厉的凤眼。   “你已经在杀我了。”顾景澜手背上乌黑的印记还在,他深深地看了云疏紫一眼,“只要有本事,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来取。”   云疏紫还正待说话,眼前忽然猛地一阵眩晕,下意识的就要去抓面前那个人的手臂。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并不少,后背和大腿居多,失了那么多血,她醒过来后又是长剑又是发簪的折腾了半天,再加上听闻父皇和母后的噩耗气急攻心,此刻倒也快撑不住了。   在记忆的最后一瞬间里,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因为被她狠狠地捏到手臂而微微蹙起眉头的顾景澜。   “主上?”看到云疏紫跌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书生等三人小心翼翼地朝还段坐着不动的顾景澜唤道。   “马上离开这里……”顾景澜的一句话并没有说完就突然噤声,他那只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也垂了下去,原来他竟然跟在云疏紫后面也昏了过去。   马车的帘布被放下来,哒哒的马蹄声经过的地方有一阵清风吹过,原本还在酝酿中的血气随着风一点点的散开,只剩下一滴干枯在石头上的褐色血迹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   等云疏紫再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跟顾景澜并肩躺在马车当中,这个人竟然也昏迷了?   她侧身看了看顾景澜,他中毒的那只手手背上被划破的地方已经被处理过了,只是因为没有解药,苍倾他们也只敢替他放了血,并没有敢立即就包扎起来。   隔着炭火盆与她对坐的人是那个玄衣的苍倾,许是害怕只有他们两个人,清醒过后会再次打起来,他一直都守在这里。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云疏紫的头还有些沉,一边扶着额角一边迟疑的问道。   “赵国。”说话的是在马车尾部角落里的书生。   他说完话苍倾就又继续问她,“不知公主说的解药在何处?”   “等过了关卡到了赵国,我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全须全尾儿的主上。”云疏紫从贴身的衣物中找出解药捏成粉末敷在顾景澜的手背上。   她用的解药并没有错,只是那发簪上的毒算是她最后的攻击手段,毒性极为强烈,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彻底清除的。从这里到赵国途中几日她再多调理几次,自然就能够清理干净。   那两人见云疏紫给顾景澜上完药后他的气息果然平稳了许多,也就默默地不再说话。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后,云疏紫突然又开口:“我的弓箭在哪里?”   她原本从叶城出发的目的是前往军营,所以在出发时特意将自己平日里使用的弓箭与箭壶也都带在了身上。她原本也并不会用弓箭,所有的射箭技巧全部都来自于纪长风,甚至就连两个人所用的弓箭也都是同一个款式的。   书生抬眼看了看她冰冷的侧脸,默默地朝苍倾示意了一下,苍倾立时就掀了马车出去,把她要的东西全部都拿了进来。   把弓箭和箭壶都交给云疏紫后,书生又从马车桌子的抽屉当中拿出一件事物:“我想,你或许也会想要这个。”   云疏紫注视着眼前那支残箭,他们替她拔出箭之后并没有丢弃箭头,血迹斑斑的箭头上不时闪过道道金光,那是她的血。   “多谢。”看着书生微笑的模样,她的眼眸中却始终都是一片死寂,手下没有丝毫停留的把那枚箭头放进了自己的箭壶当中。   以她云疏紫的性命起誓,终究有一天,她要再把这枚箭头重新插入到纪长风的心口中去! 正文 第八章绝色无双   整理完自己的东西,云疏紫再次去看顾景澜现在的状况。她虽然已经敷了药,但顾景澜看上去却似乎依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她皱了皱眉,拖过他的手按了按脉搏,那微弱的跳动让她心惊,这绝非是她的毒药所致。   书生看到她皱眉立即就问道:“云公主,我家主上的伤势如何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的,只是……他似乎还有其他的病症。”云疏紫能诊断出来的也只有这些,她毕竟也不是大夫。   “如此那就多谢云公主了。”他笑了笑,却并没有要回答云疏紫后一句话的意思,拱了拱手介绍,“在下宁珏,马车外那个玄色衣裳的是苍倾,另一人是苍穹。”   这几个名字云疏紫都没有听过,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不过她也懒得多加理会。自己与这几个人原本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只是因为担心他们救自己是有什么阴谋怕他们暗中使什么手段,她才会下毒作为筹码。既然不会故意为难他,也犯不上去关心他还有什么病,宁珏不提她也干脆不再问。   她收了手坐直身体淡淡地道:“你们既然知晓我如今的境地,这公主之名也就无需再叫了,省得日后惹出麻烦来。”她现在不过是个正在被追杀的落魄逃犯而已。   像是看出了云疏紫此刻的心意,宁珏温和地向她笑了笑,轻轻地说道:“公主若是当真能放得下才是真的好,日后必定还会有大放光芒的一天。大皇子野心虽大,能力却是不足,纪大人选择他,这步棋可是真的走错了。”   听着宁珏不知是安慰还是分析的话,云疏紫默然不语。   再次被人揭起自己的伤口,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纪长风手握长弓向自己射箭的情形,就连那只受伤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把手掌握成了拳,伤口依旧疼得钻心剜骨,但有一个地方比她身上所有的伤加起来疼得都要厉害——她的心。   都说她是红玉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她唯有在纪长风面前露出过温柔的一面,而后就被他用箭刺中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这些事这些恨这些血,她会永远记得。早晚,也会一箭箭的报复回来!   不过,面对眼前神秘到连姓名都不曾告知她的人,云疏紫不认为自己有和他们说下去的必要。   “只不过,您的锋芒最好还是要收敛一些才好。”宁珏见云疏紫不以为意的模样,一边拿用温水浸过的毛巾轻轻地敷在那昏迷男子的脸上,一边又笑笑对她说道,“如果云……紫姑娘下次再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主上刀剑相向,怕是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来,我们是否能安全逃出昭烈国还未曾可知。”   云疏紫哼了一声,知道他还是在为上次的事情不满,干脆不再开口,只斜了眼去看他口中的主上。她至今都猜不出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虽然与他交手不多,但云疏紫可以断定他绝非是池中之物,这样的人她应该听说过的才对。   她这一眼看去,竟然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他的长相,他看上去还很年轻,似乎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他的双眼都紧闭着,看不出狭长来,把他眸光中所有的狠辣也全部都敛了去,眼尾处轻轻上挑,让人能想象得出他睁开眼睛时飞扬的姿态。   他的双唇有些薄削,此刻紧紧地抿在一起,无端生出了几分薄凉的意味,让云疏紫立即就想起了他不顾自己的生命下令灭杀她时候的模样。因为疾病和中毒,他的脸颊看上去苍白的几近透明,唇色也毫无血色,就像是春日里最淡的桃花。   云疏紫不得不承认,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从未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人。他这般安静地闭着眼的模样,却莫名让她生出了几分惊艳。这个狠辣而安静的男人就像他的容貌一样,妖艳和单纯,充满了矛盾。   她还在看着,那双眼眸却猛然间睁开,漆黑的瞳仁正对着云疏紫。 正文 第九章二度交锋   顾景澜的眼眸当中明明没有任何情绪,看在云疏紫的眼里却是让她猛然心惊。   等到云疏紫再去看第二眼的时候,却发现他眼睛里所有的光芒都已经完全收敛起来,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波澜不惊的人,速度快的似乎刚刚那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见他醒过来,云疏紫立即沉了脸转过头不再看他,闭了眼打算继续休息。   她厌恶眼前这个人。   即便他救了自己,云疏紫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讨厌。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她可不是他的佣人,不需要对他卑躬屈膝。   这个男人表面上看上去柔弱多病,模样也似乎良善无害,但实际上却是个极度杀伐狠绝的角色,就连那纤弱苍白的手腕里都随时可能扣着可以当作暗器的棋子。   他与纪长风一样都是老谋深算善于伪装的狐狸。   若是她也能像今日这般早点看出纪长风的真面目,也就不至于被人背叛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云疏紫在自己面前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视一眼就毫不客气的沉脸转身,顾景澜那双本就狭长的眼睛瞬间就危险的眯了起来。   敢在他面前如此轻视他、厌恶他,她好大的胆子!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公主,如今既然落在他的手里,断然没有轮到她甩脸色的资格。   看起来他有必要调教一下自己救来的这只猫儿,有些规矩若是记不住,可能会死人的。   “主上……”见顾景澜醒来,宁珏顿时满脸欣喜。   然而,顾景澜却并没有理会他,眸子里冷色惊人,手下微微一动,果然有一枚黑色流光破风而去,直取云疏紫的喉咙。   云疏紫听到风声也来不及回头,直接侧身躲过顾景澜打来的棋子,温润光滑的棋子迅猛而来,急速的擦过她的脸颊,细如白瓷般的肌肤上瞬间就沁出了血珠,一缕青丝也被截断跌落在马车车厢里。云疏紫也不管,挟着转身之势急急地翻转手掌,斜斜的朝顾景澜的胸口打了过来。   “主上!”宁珏见这两人自从清醒过来就又开始打在一起不由得大惊失色,但他原本就不过只是一个谋士,学的那些粗浅功夫在这两个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如何能阻挡得了他们。   顾景澜的眉眼一沉,宽大的衣袖翻飞着就朝云疏紫的手缠绕了过去,纤细的手指坚实有力的扣住她的手腕就把她自己的身边拉。   云疏紫也不避让,脚下狠狠地踢向宁珏,手中则是又握住了自己的发簪,这一次她直接刺向了顾景澜的脖颈。   在情形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云疏紫也完全不畏惧,先是把顾景澜可能的援手宁珏一脚踢开,而后又对顾景澜下了狠手。若是这次再被她刺中的话,顾景澜怕是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看到她的发簪顾景澜心中怒火更盛,缠绕住云疏紫的衣袖使劲用力往回一拉,他原本就惯用软剑,使起衣袖来也是同样的得心应手。   三枚棋子连发打中云疏紫的手腕脉搏,顾景澜的衣袖松开的时候,另一只手一把揽过了她的肩膀,白皙纤弱的手掌正正的按在她的胸口处,柔腻的软肉下面是少女急促的心跳。 正文 第十章被他强吻   自顾景澜清醒过来之后才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已经又过了好几招。   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一样,这一次依旧是步步杀招。   淬了毒的发簪被三枚棋子打中掉落下去,顾景澜薄削的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跟着整个从软榻上欺身而起,长腿抵住了云疏紫的大腿。   云疏紫的伤势并未痊愈,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又死死地被顾景澜抓住,双腿也被固定在他的身子中间无法动弹。感觉得到顾景澜的手还一直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她的双眼已经变得冰冷如雪,只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挣脱。   这个男人该死!她身为公主,还从未有人敢这像他这样如此卑鄙对她!凤眼中闪过一丝血红,云疏紫的银牙一咬就要抬起那条受伤的手臂,她宁肯舍了手臂不要也要斩了这个臭男人的手。   顾景澜似乎预料到了云疏紫会有此番动作一样,在云疏紫动手之前,他突然低下了头,狠狠地堵住了云疏紫那双娇艳无比的嘴唇。   为了禁锢住这个猫儿一样的女人,顾景澜的双手双脚已经都全部用上了,现在唯一能用的就只剩下嘴巴。   这天下间只有他讨厌哪个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敢讨厌他,更不用说这个女人还竟敢给自己下毒。   他顾景澜从不怕任何威胁。   似乎是为了发泄自己胸腔中的这团怒火,他这一下堵上去不仅吞没了云疏紫红润的小嘴,而且还恶意地在她的双唇上辗转摩挲。   两人贴身相对,双唇更是紧贴着,云疏紫只觉得自己的唇瓣上突然被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有一个柔软温热的事物在自己的双唇上游移不停,最后更是撕咬着她嫣红的唇瓣,势如破竹攻城略地。   她的胸口上还按着这个男人的手掌,她的嘴唇也和他唇齿相依,云疏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所包围。   即便是纪长风,之前也从未敢像这般如此欺辱她!   这人邪魅好看的面容就与她近在咫尺,狭长的眼眸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可这对云疏紫来说却是更加的轻蔑。她的眸子里瞬间闪亮出来的光就如刀兵般凛冽,狂暴的怒气根本再也无法抑制。   被他那宽大的衣袖缠住的手终于挣脱开来,云疏紫改握成拳继续朝顾景澜攻击而去顾景澜不肯放开云疏紫,即便是在打斗的过程当中也都依旧用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云疏紫的身子也还是无法挣脱,两人就只在方寸之间的距离中搏斗。   他们始终都保持着唇齿相接的模样,更是一直都呼吸相闻。虽然相互之间的攻击还皆是招招取命,但若远远地看上去却像极了一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缠绵至极,只有靠近才能听得到呼啸的风声和砰砰的碰撞。   既然知道云疏紫“红玉将军”的称谓,顾景澜出手的时候也存了试探她的意思,但最后还是被挣扎不休的云疏紫勾出了火。   咬紧了少女香甜湿润的唇齿,顾景澜始终都毫无情绪的眼眸中暗成一片淋漓的墨色。他的手掌依旧冰凉如天山上的积雪,唇瓣却炙热如九天上的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