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安小主 月色浓稠得像撕不开的黑幕,此时正值子时,寂静的内宫中悄无声息,各宫门前零星的烛火在风中摇曳,越发显得这宫宇肃穆。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异常细碎,显得毫无章法,可每走一步脚步声又异常沉重。 沉重的脚步声里,似乎还夹杂着杂乱无章的喘息。 除此而外,黑暗之中再没有任何声响。 寂静,黑暗,沉默的喘息…… 安然睁开眼时,就看见这么一幕景象,而那几个抬着自己的小宫女,脚步凌乱,眼神涣散,她们脸上滴落的汗珠,甚至溅在她的脸上,微微的凉。 她转过眼,看到丈许高的红墙,在如此黑暗之中,像是谁诡异的影子。 这是哪儿? 脑壳一阵阵的疼,安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断篇儿。 “哎哟” 抬着安然的一个小宫女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栽了出去,连带着安然也跟着摔出老远。 “怎么搞的,这都快到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不住催促:“快起来,贱蹄子些。” 安然皱了皱眉,觉得这人的声音真难听。 “快,快,宫门马上就要开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安然听着那尖细声音一边催促,一边不住的把她往一辆马车上拽,只觉得胸中一股怒意蹭的就涌上来了。 她是谁?堂堂的特种兵安然,16岁起刀口舔血,过了5年依旧是尖刀中的尖刀,虽然后来因为受伤退役,可那也是所有人心中的传奇存在。 什么时候,轮到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把自己当死狗一样拖拽了? 安然越想越气,手上不觉就用了力气,那人似有所感,回过头一看,正对上安然一双澄澈的眼睛。 那眼波澄澈,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威严,锋锐的目光宛若一柄利剑,顿时撕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那人“哎呀”一声松了手,跌跌撞撞倒退几步,这才悚然而惊的瞪向安然。 “你,你……” “你什么?”安然缓缓坐起,目光冷冽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陌生环境,沉声道:“这是哪儿?” 那人吓得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安然懒得和他计较,目光一转,看向身边那个兀自跌坐的女孩儿:“你说。” 安然口气很淡,可语气却异常冰冷,一张秀气的脸上血渍斑斑,被她这么一望,那女孩儿顿了几秒,猛的扑到安然跟前,一把抱住了安然的双腿:“小主,你杀了我吧,是我保护不力,才让你受了这般委屈。” 安然觉得脑子当机了几秒,小主,保护不力,骗鬼的吧? 念头才起,安然就觉得脑子更疼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开始汹涌而至,将她原本就绷得很紧的神经冲击得快要断掉。 该死! 安然揉了揉额角,眉心紧皱。 她的心情很不好。 “你过来!” 安然低头指了指一旁的太监:“究竟怎么回事?” 太监被安然的气势吓住,抖抖索索的行到安然身边:“小主,您可别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这诺大一个宫里,谁敢惹林贵人啊?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死吗?” “林贵人?”安然觉得这名字有些熟。 “可不是吗?您也是,都已经是秀女了,今日御花园里,又何必……” 他说到这里,翻眼看了看安然,见安然露出沉思的模样,立刻眼神一梭。 在安然身后的四个小太监,立刻朝安然悄无声息的围拢过来。 安然早已听见那四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就在脚步声行到她身后一步时,她抬眼,爆起。 在安然的计划里,她首先可以废掉右手边过来的人,一脚横踢,姿势优美的飞出去。 “啊!” 惨呼声随之而起。 安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脚踝被对方以一种奇诡的姿势握住,而她整个人像条死鱼一样被对方拎在了半空。 我去! 安然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令她万分不能接受的事实——她,被,穿,越,了! 尼玛,能有点儿新意吗?! 穿就穿了吧?为嘛又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安然翻了个白眼,觉得人生果然就是一出狗血剧! “安小主,我劝您还是乖乖的吧。” 刚才一直畏畏缩缩跪在她脚边的太监,立刻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走到安然跟前。 “在这宫里,谁也怨不得谁,要怨就得怨自己个儿,谁叫自己命不好呢?” 太监说毕右手一挥,四个小太监立刻将安然扔到了一旁的板车上。 “多少钱?!” 安然忽然道:“她给你们多少钱,我加双倍!” 那太监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双倍,您给得起吗?林贵人的亲哥哥是当今的大将军,您呢?没个兄弟姐妹,父亲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县令。” 太监啧啧有声的缓缓摇头,目光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右手一指远处的城门楼:“瞧见没?北门,出去不过十里就是乱葬岗,您就安安生生的在哪儿歇了不就完了?” 城门口一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中,粗重的喘息是不甘而无声的呼号。 安然知道,今日这事自己必定是要糟,可长久以来的不服输,就像是刻入自己骨髓的印记,无法磨灭。 她不能忍受自己毫不努力就这样放弃希望。 硬来不行,收买也不行,那么,只能利诱或者离间? 安然决定试试。 “那么,林贵人又许你什么了?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安然也不挣扎了,冷眼看着太监:“就算我身份再低微,也是这届的秀女,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也得有人出来担责任不是?” “何况,今日若非陛下注意到我,林贵人也不会让你们来处置我,既然是陛下注意的,你觉得你又有几分把握,林贵人可以饶了你,甚至保你?” 安然字字诛心,那太监果然变了脸色。 “你今夜放了我,我自会感激你的恩情,可你今夜若杀了我,指不定明晚你也就和我躺在一起了。” “我……”太监犹疑不定的看向安然。 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和认命。此时此刻,她眼底像燃了两团火,那灼灼目光烧得他眼睛疼。 他甚至不得不相信安然的话,毕竟,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的女子,何其少? 那太监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做艰难的决定。 安然也不惊扰他,只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盯着他,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而不远处,一辆明黄色的轿辇内发出一声淡得不着痕迹的声音:“有趣。” 时间仿佛凝住,额角的汗珠滑落到安然的眼睫上,沉重如她的心情。 那汗珠摇摇欲坠间,对面的白面太监忽然动了。 安然呼吸一滞,只听见太监冷冷道:“安小主,做了鬼你再给我许诺,或许我还会信上几分。” 他说毕,亲自朝安然扑了过去,十指钢针般掐住了安然的项颈。 肺部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安然不甘的挣扎,发出呼呼的声音。 板车被剧烈的挣扎摇晃得嘎嘎作响,一旁的小宫女也被两个小太监捂住口鼻。 远处城门楼的灯笼摇曳着明灭的光芒,一切像是一出无声的动作片。 安然心底愤恨,为什么别的人穿越就能牛叉得横着走,而自己就这么悲催?才穿过来,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得死在一个满身尿臭的太监手里?! 她不甘,她恨,她不愿闭眼,怒目圆瞪的瞪着面前的太监。 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可视线却一点点模糊,肺部火辣辣的感觉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就在安然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忽然听到一声爆呵:“住手!” 安然转头,只看到一盏烛火映照下的一双软靴。心想,真狗血,便再没有了任何意识。 …… 四个时辰后。 雕刻精致的藻井镶金嵌银,铜兽喷吐着暗香袅袅,月光纱遮住了窗外炫目的日头,筛了满地柔和光晕,一切显得那么奢华,静好。 安然微微偏过头,光可鉴人的地板映出一双熟悉的软靴,让安然皱了皱眉。 “你醒了?”那软靴微微一顿,随即安静的殿内响起了异常醇厚的男声。 安然并没有急着看向来人,而是将目光从靴头缓缓游移上来。 修长的双腿,紧致的腰身,宽厚的胸膛和肩膀,下颌线条圆润,皮肤富有光泽,可见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衣着华贵,却没有特殊彰显身份的东西。 此时,他正用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安然眉头更皱了,她坐起身,问道:“我很可笑是吗?” 墨玥显然没有想到一个被救的,居然会把问句当开场白,顿时愣住。 安然却已经坐起身:“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她泰然自若,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墨玥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眯,昨日与林贵人同赏御花园,自己还未曾注意这么一个小秀女,偏偏当晚遇到了林贵人杀人灭口。 杀也就杀了,他也不想管,可这小秀女当时的表现十足十让他很感兴趣。 思及此,墨玥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果然,是个很有趣的小东西啊。 “这是哪儿?”安然环顾四周问:“你是侍卫吗?” 墨玥笑道:“你就当是吧。” 安然回头看他,眉头微皱:“你不怕得罪林贵人?” 墨玥笑道:“我是御前的。” 安然闻言点头,觉得也只有御前的敢这么大胆,便又问道:“可你为什么救我?” 墨玥笑意更浓:“路见不平。” “胡说!” 安然坐到桌边,顺手抄起茶壶喝了一口:“我,安秀女,家里名不见经传,这么个身世背景,你别告诉我你是正义感爆棚?” “也是。” 墨玥闻言也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却更加浓烈的几分。 安然一脸了然:“说吧,什么条件?” “条件?” 墨玥伸手摸索下颌,将安然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问:“以身相许算不算?” 安然满眼鄙视,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先遇到个不讲道理的太监,然后又遇到个神经病的侍卫? 安然正忙着腹诽,门外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框。 墨玥转头看了一眼,一双桃花眼内锋芒微露:“你先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墨玥说毕,转身就走。 安然追起来,可奈何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身影减去渐远。 安然对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吼:“哎,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兰亭殿,不想死的话,就在这里住着吧。” 人声减去渐远。 正文 第二章 初见 安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很大,而且一向都很大。 此时她躺在塌上,一口一口狠狠咬着个苹果,咬一口,骂一声。 兰你妹! 亭你妹! 殿你妹! 鬼知道兰亭殿是个什么地方!那个侍卫真是脑子有病啊,哪儿有人这么介绍地点的?! 安然呸一口吐了苹果核坐起身来。 她脚边跪着昨晚那个鬼哭狼嚎的小宫女,见状满眼惊慌的问:“小主,是哪儿不舒服吗?” “心里不舒服。”安然如实答。 整整一天,那个神经病侍卫一去不复返,把她晾在这个鬼地方。 宫女太监围了一大堆,可个个低眉顺目,但凡她开口问一句,对方必定落荒而逃。 安然处处碰壁,处处憋屈,满肚子气没地儿发泄。 “哎,我说你来宫里几年了?”安然正打算向这个看起来很傻白甜的小宫女打听点儿消息,忽然听见殿外一阵嘈杂之声。 安然抬眼,殿外人影憧憧,紧接着,殿门被人轰然推开。 强烈的日光下,一行人鱼贯而入,个个身着蓝色的宫服。 当先一人一身紫色宫服异常显眼,而他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让安然不禁生出些警惕来。 又一个太监,貌似品阶还挺高。 “王,王公公!”小宫女脸色一变,急着就去扯安然的衣袖:“小主,这是御前的总管王公公。” 安然抽回衣袖,骂:“没骨气!” 御前的她就得跪吗?万一又是个来要她命的,那她不是跪了仇人? 王公公显然也没想到安然会这么大胆,不过他终究是伺候御前,见多识广,也没有计较安然的失礼,只是将手中明黄色的卷轴抖开,尖声细气的道:“秀女安然,贤良恭舒,深得朕心,特封为四品贵人,赐封号雅,赏兰亭殿,钦此!” 一贯安静的兰亭殿内,越发静得没有生息,众人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均是小心翼翼的看向鹤立鸡群般站着的安然。 安然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可置信。 这算什么事?她从一个秀女,就变成贵人了?就成了这兰亭殿的主人了? 可她不是连秀女殿试也没去过,龙颜都没见过? 虽说昨日这身体的主人是在御花园碰见了皇帝,但昨晚一梦,安然分明就看见这秀女从头到尾未曾抬头,不过是陛下多看了她两眼罢了。 如此一眼,就招来横祸,安然不得不怀疑如今眼前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另一个圈套。 她微微眯眼,看向王公公以及他身后的那些小太监,计算着以如今这柔弱的身体,又能有几成突围的把握。 半晌,王公公尴尬的咳了一声:“恭喜雅贵人,入住兰亭殿。” “拿来!”安然却把手朝王公公一摊。 王公公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将圣旨递给安然,想起临行前主子的交代,王公公不由得擦了擦额角,觉得主子这次的眼光,可真特别。 安然接过圣旨,将小宫女往身边一拉,低声道:“你快认认,这是不是真的?” 王公公竖着耳朵听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娘娘,奴婢没有见过圣旨,不过王公公传的旨意断不会有假的。” 小宫女从善如流,已经改口。 安然皱了皱眉头,却不肯信:“谁知道呢?那林贵人不是也挺只手遮天?” 王公公终于再听不下去,咳嗽了一声道:“雅贵人若是不信,便随老奴去一个地方,一看便知。” 安然警惕的盯着他,见他白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谄媚,反而放下心来。 “去就去,谁怕谁?” 反正如今困在兰亭殿也是两眼一抹黑,不如主动迎上去。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她安然的风格!哪怕是死,也得是站着的。 …… 一路穿花拂柳,安然不愿意乘坐四面围挡的轿辇,怕被人拐去乱葬岗,于是众人只得陪她步行而来。 从兰亭殿到养心殿,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 站在养心殿门前,安然气喘吁吁,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暗恨这副身体的无用。 “雅贵人,请吧。” 王公公也是汗透重衣,躬身邀请。 安然顺着他的手往里看,养心殿肃穆庄严,黑色的地板泛着自然打磨的油光,将殿顶透进来的日光再反射到雕梁画栋的梁柱之上,整个殿显得异常华贵。 而殿中高处,似端坐一人,只是那人身影俱被日光笼罩,宛若云端,看不清楚具体面容。 殿内早已跪满了人,不知为何,安然看见那跪伏在地的背影,只觉得很是眼熟。 “雅贵人,请。” 王公公再度开口,随即扬声道:“新封雅贵人,安然觐见。” 他语调拖得长长的,地上跪伏的人听见,浑身一颤,猛的转过头来。 一霎间四目相对。 安然只觉得那女人眼神宛若一把刀,恨不得将她立即凌迟。 “林贵人!” 小宫女脱口惊呼,安然这才有些了然,难怪见着面熟,竟就是那个意图害死自己的林贵人。 那么,她跪伏此处,又是为何? “陛下。”王公公殿前一跪:“雅贵人到了。” 安然抬头,那端坐云端般的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从日光中走出来。 安然眯了眯眼,只觉得那人气势着实有些压迫感,令她这样见惯生死的杀神都忍不住觉得威慑。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王? 安然收起小觑之心,端了态度认真看去。 修长的双腿,紧致的腰身,宽厚的胸膛和肩膀,以及那双桃花眼。 一瞬间,安然很想打人! 可对方不过一个淡淡目光扫过来,安然就不敢动了。 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住的威胁感,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那是一种说一不二的杀伐之气。 安然知道,此时此刻她所面对的男人,已经不是昨晚那个满脸都是不正经笑容的男人了。 他是这片江山的王,是整个殿中,最有权利,最有地位的一个人。 “陛下。” 安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屈了膝。 然而,不等她跪下,墨玥已经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雅贵人身子不妥,不必行此大礼。” 安然抬头,对上墨玥狭长的桃花眼,忍不住用唇形问:“你要干什么?!” 墨玥却只是极淡的一笑,不等安然再问,他已经将安然交给王公公,自己坐回了龙椅。 “雅贵人,你不是求朕为你做主?今日,你便将你昨日经历一一诉来。朕自会为你做主” “陛下!” 不等安然回答,一旁的林贵人却已经惨叫出来:“你今日将臣妾召来,便是要为了这个小贱人吗?” “林贵人,你口中的小贱人,已是朕新封的雅贵人,与你平起平坐。” “我……”林贵人满眼恨意,可终究压下怒火,柔了声音道:“所谓捉贼捉赃,抓奸抓双,陛下铁了心认定臣妾加害雅贵人,臣妾也想问陛下一句,陛下的证据呢?” 墨玥抬头看向安然,目光示意她继续。 可此安然非彼安然,她哪里还记得那些细节?只得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小宫女。 宫女虽小,却已成精,知道如今这场合,哪里轮得到她说话的份儿,便只是低眉垂目,不言不语。 安然无奈,朝墨玥尴尬的笑了笑,用口型道:“帮不了你。” 墨玥没想到安然居然就这么撩了担子,只得一挥手:“将他们都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太监被五花大绑着推进了殿内。 “说吧。”墨玥冷冷道:“昨夜你们干的好事。” “陛下,奴才冤枉啊!”昨夜要掐死安然的太监首先哭道:“奴才昨夜好端端在太监所睡觉,不知却为何被人陷害。” “哦?” “陛下若是不信,可将太监所的诸位都提来一问。” “那你这口供,又是为何?”墨玥将右手边的一叠纸狠狠砸到他脸上。 谁知他却看也不看,一把扯下道:“陛下,奴才不堪大刑,只想速死,这才招认了这般大罪。”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奴才甘愿领罪,只求陛下不要冤枉了林娘娘。娘娘一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林将军更是沙场猛将,为陛下守住西北,使天下安康。” “朕竟不知,你这般的奴才,也有这样好的口才。” 墨玥冷冷说毕,转头看向其他太监:“你们,是不是也要当堂翻供?” 那些太监闻言,齐齐叩首:“求陛下明鉴。” 养心殿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只听得见众人压抑而低沉的呼吸声,像是一块压在人心上的大石。 静默之中,林贵人缓缓回头看了安然一眼,怨毒的眼神生生要将安然戳几个孔。 随即她得意的一笑,转头咚的一个头磕在青石之上,血色点点,像在地板上洇开的梅。 武将世家刚毅的女子,带着骄傲道:“陛下,若是你觉得我林嘉怡有什么错,大可直言,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你我夫妻五载,便是天大的事,又有什么不可商量的,为了雅贵人一面之词,你便将我们押在养心殿如此质问。试问天下间有那一对夫妻会如此?” “陛下若是不信我,今日,我便以死证我清白!”林嘉怡说着,猛的朝殿内柱身撞去。 “够了!”墨玥怒道:“都给朕退下!” 林嘉怡恨恨看了安然一眼,眼中得色毫不掩饰,她扶着宫女缓缓走过,与安然擦肩而过时,林嘉怡冷冷道:“安然,你给我等着。” 说毕,她再不回头,昂首挺胸的迈出了养心殿。 殿外,阳光炫目,林嘉怡脊背挺直,带着属于她的骄傲,缓缓消失在安然眼底。 “雅贵人你怎么不退下?” 墨玥高踞龙椅,冷声问。 安然声音却比他更冷:“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交代?” “交代?”墨玥皱眉:“林贵人此时还杀不得。” “那是自然。”安然笑,眼中带着了然:“否则你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 “雅贵人何意?” “行了,收起你的伪善和装傻充愣吧。”安然右手一挥,命一个太监给自己端了把椅子来。 她坐下,这才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男子。 那人早已收敛了一身戾气,此时此刻,桃花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第一。”安然竖起一根手指:“林家逐渐势大,你需要一个理由敲山震虎,提醒他们该守本分。” “第二,我安然,母家没有权势,就是死了,也不过寂寂无闻,不会引起朝野均衡势力的变化。” “哦?”墨玥眼底笑意更浓。 “而你知道林贵人惯是善妒,所以才会有了昨天那一出,御花园秀女陪游园,陛下偶然多看两眼,以及后面的林贵人吃醋打死情敌的戏码。” “说得挺有趣。” “而今天这一出戏,不过就是你最终的目的,你要让让林贵人知道,她林家再史势大,也不过是你的臣子。” “不错,不错。不过,林贵人也说了,捉贼捉赃,你的脏呢?” 墨玥从龙椅上走下来,行到安然跟前,将手一摊。 安然看着他修长五指,宽大的手掌,只觉得这男人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内心却是如此的龌蹉。 她别开眼,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 “还需要什么证据?那些太监当真不怕株连九族?若非你的授意,谁敢在御前翻供?” 安然冷冷一笑:“不过,昨夜你应该抓了几个林贵人安插在天牢的眼线了吧?还满意吗?他们是怎么对那几个太监说的?让他们服毒自尽,以谢主子昔日恩宠?” 墨玥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那眼神一闪而逝,又换上了惯有的笑意。 他伸出手掐住安然的下颌,将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安然毫不畏惧,恶狠狠的瞪着墨玥,冷冷道:“所以,如果陛下真的要为雅贵人鸣冤,那就自杀吧,毕竟,让她惹来这一场无妄之灾的,不就是陛下吗?” 正文 第三章 救了她 心,冷得很透。 安然虽然也看些古装片,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身陷其中。 刚才养心殿上一刹,安然猛然想通这些关键,只觉得心,凉凉的沉到深谷。 这就是帝王家,这就是帝王手段,人命,在他们的眼里从来算不上什么。 可是,她不是那些认命的女人,她,是安然! 她无所畏惧的目光迎上墨玥探究的眼神,让墨玥的心底微微一动。 他猛的低头,狠狠攥住安然的唇。 柔软的触感和略带苦味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墨玥觉得心底某处似有什么情绪不受控制的微微浮动起来。 他挑开她的齿端长驱而入,想要攻城略地,猛的却仿佛被针刺一般。 “嗯。”他呼痛。 安然一把推开墨玥,用袖子大力擦了擦嘴角,冷笑道:“自己血的滋味,好吗?” 墨玥唇角带着一抹鲜血,也不擦,淡淡道:“不如你的滋味好。” 安然一愣,她明显感觉到墨玥身上的杀气不见了。 他,不想杀自己了?刚才被强吻的一瞬间,她分明察觉到墨玥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杀意。 浓烈,决绝! 然而此刻,他如此淡然,目光带笑,仿佛刚才那杀意不过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不必怀疑。朕不想杀你了。”墨玥道:“难得有这么通透的妙人,朕怎么舍得?” “编!”安然冷笑:“你确定你不过是觉得我可以和林贵人相互制衡吗?” “很好,你想到了,朕也就不必多费唇舌,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做朕最受宠的雅贵人吧。” 墨玥说毕,甩袖而去。 威压撤去,安然颓然坐倒再地,这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和墨玥谈条件。 要自己做棋子,难道他就不该付出点儿代价吗? 思及此,安然扬声道:“墨玥,把李月秀给我接到兰亭殿来!” …… 午后刚过,兰亭殿内悄无声息。 安然吃饱喝足,躺在塌上任由小宫女给自己捶腿。 林贵人被禁足,如今她已经是楚宫之中最受宠的女人,没有之一。 楚宫上上下下,没有任何人再敢惹她,哪怕是昔日权利熏天的林贵人。 为了雅贵人而被禁足的林贵人,不知道多少女人在等着看这个新晋贵人的手段,等着林贵人被打压得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安然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一个小太监奔了进来:“贵人,李美人来了。” 安然一跃而起,她继承了一点儿这个安然的记忆,知道李月秀是和这个身体青梅竹马的好姐妹,在这个楚宫里,若是还有谁是她能信任的,那便非李月秀了。 安然原本以为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墨玥不会当真,不想,他竟然真的将月秀送过来了。 “姐姐!”李月秀长得秀气,性子也比安然柔弱许多,进来刚见到安然手臂上的伤,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别哭,我已经没事了”安然笑,心底暖暖的,前一世里,她是个孤儿,未曾享受过什么亲情,这一世,倒是成全了她。 “姐姐,这便是陛下赐你的兰亭殿,真好。”李月秀说毕,脸颊又是一红。 “嗯,以后就是你我的兰亭殿了。”安然道:“陛下已经准了,今后你和我同住。”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李月秀笑了,看了看安然身边的人,脸色忽然一变。 安然立刻察觉,挥退众人,这才道:“怎么了?” 李月秀摇了摇头,可看着安然灼灼目光,终究忍不住道:“那个,姐姐殿里有些,有些外人。” 安然闻言冷哼一声,这正是她找李月秀过来的原因,李月秀比她早进宫一年,识人自然比她多。 她初受宠,自然有容不得她的人,何况,林嘉怡纵横后宫多年,如何甘心就这么被自己打压下来? 安然不动声色,照例命人开饭。 墨玥特许,兰亭殿可以自己开火,故而殿内诸般饮食,均是小宫女等亲自操持。 李月秀带来的八个人都是得力的,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就陆续上了桌。 安然看着菜式,兴奋极了,来到这里,可还没有这正好好吃一顿。 “都来坐,别站着。”安然拉小宫女:“从今往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拘束。” 那小宫女随安然经历生死,如今听闻安然这么说,顿时跪倒在地:“娘娘,奴婢在养心殿,实在是不敢说,奴婢人微言轻,娘娘都斗不过的人,奴婢,奴婢更不敢……” “行了,我知道。”安然扶起小宫女:“你叫阿朱是吧?今后我们就是姐妹了,只要你对我忠心,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娘娘,我……”阿朱说着就哭了起来,任由安然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 “吃饭,怎么不叫朕?” 随着墨玥的声音,他的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李月秀没有见过墨玥,此时惊慌失措,不知所以。 安然却大大咧咧依旧端坐位上,只斜睨了墨玥一眼,冷声道:“没备你的饭。” 墨玥恍如未闻,兀自坐了下来。 坐下来这才发现,身边那些畏畏缩缩的下人,他目光一扫,看见桌上多幅碗筷,右手筷子一拍,发出一声脆响。 “大胆奴才,居然敢和主子平起平坐一同用膳?” “陛下……”众人瑟瑟发抖。 安然却道:“看不惯就给我出去,这兰亭殿是我的,在我的兰亭殿里,就没有上下之分,贵贱之别,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你做得了住?”墨玥冷冷道:“你可别忘了,整个楚国都是朕的。” “可兰亭殿,是我的。” 安然倔强回望,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有火花四溅。 众人忍不住都缩了缩脖子,觉得这一日日一出出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半晌,墨玥收回目光,坐回座位。自然有宫女上前收拾碗筷,墨玥却道:“不必了,一起用吧。” 安然冷哼一声,当先一筷子递出去,却与墨玥夹鱼的筷子不期而遇。 啪一声脆响,安然筷子一偏,啪再一次和墨玥的筷子撞在一起。 安然恼了:“你找茬是吧?” 墨玥亦冷笑:“该说这句话的是我吧?” 墨玥看着安然秀丽的脸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原本不过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一枚棋子,一枚本以为用完就可以抛弃的弃子,自己居然会这么在意。 在听到林嘉怡似乎派了人过来找麻烦,便急急的赶过来,谁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平白还惹了一肚子气。 墨玥将筷子一放,起身道:“你们吃,朕走了。” “慢走不送。”安然不悦,好端端的一顿饭,又被这人搅了。 李月秀却看不惯安然这般大大咧咧,急忙扯了安然起身相送。 墨玥回头,看着安然一脸不悦的苍白面容,忍不住道:“回头我让御医过来瞧瞧。” “好。”安然笑了:“月秀最近正好不舒服”。 “哼。”墨玥拉了脸,坐上辇。 与此同时,安然身后一直未曾说话的小太监忽然动了。 他右手一抖,袖笼中的匕首已经在握,朝着安然的后腰就要刺下去。 众人都在目送墨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两寸,一寸…… 眼看就要刺中时,墨玥忽然从轿辇中腾起,鹰隼一般朝着小太监飙去。 与此同时,安然也动了,她身子微微一侧,使出了小擒拿手,不过两招,已将为小太监的拇指卸脱了臼。 “啊!” 呼痛的惨呼炸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墨玥和安然却恍若未闻,一个踩住了小太监的手臂,一个踩住了他的胸口。 “说,谁派你来的?!” 小太监抬眼,森冷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狠戾。 “不好,他要服毒!”安然看到过无数这样的眼神,第一反应掐住小太监的下颌,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小太监两眼一翻已经气绝。 正文 第四章 行刺 安然看着面前倒下的小太监,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去。 笑话,她安然长这么大,就没人敢这么暗算她!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真是侮辱人! 安然冷笑了一声,斜着眼对墨玥说道:“看来这皇宫里有的是人想杀我呢,不过是一个小太监就敢带着刀进我兰亭殿?” 说罢,扬声唤道:“兰亭殿侍卫首领是谁?” 首领在外间听到安然叫他,又知道墨玥还在里面,早就吓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但是主子发话不能不答,于是便硬着头皮进去应道:“卑职在此。” 安然是一转身,坐在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又将一只手扶住头,另一只手伸手点了点躺在地下已经气绝的小太监,似笑非笑的问道:“这是什么人?” 侍卫首领看了一眼地上,恭敬地回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兰亭殿新来的小太监小福子。” “你可知他是什么来历?”安然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是与人说家常闲话一样,淡淡问道。 “这……”那侍卫一听见安然这话,顿时额头上便冒出来整头的冷汗,他觑眼看了看坐在一边盯着他的墨玥,捏着一把汗回道,“卑职不知。” “本宫倒是好性子,”安然冷笑一声,凤眸一扬,只让人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气势,不容忽视,“宫中宫规定的明白,各殿中的宫女太监身世来历,都得有侍卫首领记得清楚,以防止混进来什么外人,戕害嫔妃。看来是本宫不善御下了,宫中由得你们这群糊涂奴才在这儿跟本宫算这些糊涂账!” “卑职罪该万死!”那侍卫首领闻言,慌忙磕了几个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兰亭殿新建成不久,一应的奴才宫女除了娘娘自带的,便是内务府给安排的。卑职才上任,实在没来得及记住这些人的身世,求娘娘明鉴啊。” “哼,”安然哼了一声,又笑道,“不知者不罪,这次就先饶你吧。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这兰亭殿以后要是再出现这些事儿,你也给本宫小心着!” “是。”那侍卫首领听得安然饶他一命,长出了一口气,身上不由得全是汗,心中也晓得了厉害,于是赶忙告退下去,将兰亭殿的事情按照规矩处理。 墨玥眼看着安然收拾了侍卫首领,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厉害,方才不还跟朕说,这兰亭殿并无主仆之分吗?” 安然瞥了一眼墨玥,并不理他,只是开口吩咐道:“阿朱,你去看看殿中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是有赶紧来跟我说。” 说罢,又转向了李月秀:“妹妹今日也受惊了,去歇息吧。”李月秀应了一声,又向墨玥福了一福,口中说道:“皇上,臣妾告退。” 墨玥不过是略看一眼,依旧是把那笑盈盈的目光转回到安然的身上:“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安然白了墨玥一眼,心中早就把他吐槽了一万遍:“你看不出来我不想搭理你吗!” 可是皇上问话,还是要说的,省的被人拿住了说事儿。这点安然还是知道的。 于是安然从小桌上端起一杯茶,淡淡的说道:“皇上英明,大概也知道什么是恩威并施。我今儿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侍卫,也是说给那些要害我的人听。虽说我不分主仆,可是每人该各司其职的时候,就不能糊弄事儿。” 墨玥闻言,不由得赞赏的点点头:“看不出来,你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儿竟然有这样的心气见识,倒像是块执掌后宫的料。” 此话一出,跟在墨玥身边的人都不觉眉心一跳。谁都知道,现在墨玥的后宫没有人执掌凤印,一是因为嫔妃不多,除了这儿的雅贵人和被禁足的林贵人,上无皇后,只有一个贤妃和宜嫔,两人又是早年间先皇和太皇太后指婚,不过是为了安抚开国将领,实际上墨玥也只是对她们淡淡的。 至于下面,只有一个李美人,一个段常在和几个小答应,便再没有其他人了。原来众人冷眼看着李贵人最受宠,又见李家日渐壮大,因此都在内心定了她必定是日后的皇后。可是谁知道现在有了一个雅贵人,风头生生压过了李贵人。 最重要的是,李贵人还因为雅贵人被禁足了。因此众人的内心都有些改变,毕竟帝王心海底针,若是墨玥真的一时兴起封了这个雅贵人为皇后,别说外面那一干言臣老官,就连太皇太后都阻止不了。 这样想着,众人对雅贵人的态度不由得好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恭敬了一些。 安然挑了挑眉毛,十分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皱皱眉说道:“我可对你那个后位没兴趣啊,别打我主意。” 墨玥被这样顶撞,但是严重却丝毫不见怒色,只是笑着问道:“哦?这宫中人人都想,为何单单你不想?” 安然冷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还只是个贵人,你那群红颜知己就恨不得拿刀杀了我了,还收买了个这么忠心耿耿的奴才,”说着,安然伸出脚尖踢了踢那死去的小太监,“甚至不惜杀了自己也要我的命,要是当了你的皇后,可不得在刀尖上过日子?” 墨玥的嘴角含满了温柔,看向安然的目光中更是柔情似水,轻声说道:“你放心,若是真有那一天,一定不让你在刀尖上过日子。” 说罢,墨玥挥挥手,说道:“朕先走了——你记得,再有什么不好的,就来告诉李德贵。”说着一面指了指身后的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 安然了瞥了一眼那人,只见他身穿着太监服饰,但是器宇不凡,眉目间隐隐含着一股杀气,但又是慈眉善目,让人禁不住放下戒心。 安然心中一动,含笑向李德贵说道:“辛苦公公。”李德贵见这个对皇上都挑三拣四不恭不敬的贵人却对他客客气气的,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赶忙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奴才必当尽心竭力。” 墨玥回头看了一眼李德贵,笑着说道:“你对他们倒是客气。” 安然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奴才们辛苦,知道主子的恩德,也会更尽心竭力一些。” 墨玥点点头:“朕先回去了,没事的时候再来看你。” 安然冷漠的瞥了墨玥一眼:“不来也行。” 刚要踏出宫门的墨玥闻言,一个站不稳差点就要摔倒了。 在宫中,嫔妃可以得罪,甚至连皇上,只要他喜欢,都可以无礼一点,但是唯独这些看着不起眼的宫女太监,是万万不能轻易招惹的。 安然一面想着,一面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这个道理她可是前世看了不少宫斗小说才得出来的结论啊。 正在她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便看见阿朱推门进来:“娘娘,奴婢看过了,宫中暂时没有什么异动,但是听柳儿她们说 ,新来的几个小宫女很是不安分。” 柳儿是李美人那边带过的贴身宫女,安然眯起眼,心中暗自盘算着,宫中规矩森严,若不是那几个小宫女做的太过分,柳儿不会这么说的。 这样想着,安然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压低了声音说道:“去告诉侍卫首领,让他带着那几个人的身世亲自来找我。不许传出去,只说我要嘱咐他一些门禁上的事儿。” “是。”阿朱本就机灵,现在见安然这模样,匆匆行了一礼就去了。 正文 第五章 人心 不大一会儿,侍卫首领便带着一本小册子进来了,恭敬地跪下:“参见娘娘。” “方才不过是立立规矩,”安然挥挥手,命令那侍卫起身,“当着皇上的面,要是不那么说,恐怕以后这兰亭殿出了什么事儿都要怪到你头上了。” 那侍卫低眉顺眼,却依旧掩不住眼中的一抹感激的神情:“是。” “你姓……”安然微微眯眼,仿佛想了半天的样子,方才说道,“魏?” “是,”那侍卫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劳娘娘费心记挂着,奴才不敢。” “这倒没什么,”安然伸手拿过那侍卫手中的册子,随意的笑了一笑,“本宫听你口音,跟阿朱有些相似,可是老乡?” “是……是。”这句话一问出来,魏侍卫反而有些结巴了,神色间也显得有些慌张。 安然心中奇怪,沉思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那几个小宫女身上:“我让你调查的事情,阿朱都跟你说明白了没有?” “是,”魏侍卫轻轻点点头,“那几个宫女出身没有什么值得娘娘费心的地方,只是她们原来的主子娘娘却不能不知道。她们原来是宜嫔的人。” “我说的呢,”安然冷笑一声,凤眸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神采,“原来是觉得跟着我这个贵人吃亏了,这才一个一个拖大了?” “可能并非仅仅是这样,”魏侍卫依旧是一副恭谨的姿态,说实话,那态度让安然看了都觉得累,“奴才还听说,那几个宫女都跟林美人那边的人接触过。” “你的意思是……”安然看着面前的侍卫,用了询问的语气,可是让人听上去却不觉得那是询问,“你想说什么?” 魏侍卫一愣,暗自奇怪怎么这个问题听着像是命令一样,倒是让人有一种不能不说的感觉。不过自己已经失职了一次,看样子这个雅贵人也不是好惹的,还是小心一点。于是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宜嫔是宫里的老人了,她的奴婢们必定是懂规矩的。奴才定会好生替娘娘照看。” “嗯,”安然眯起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忽然笑了,“你聪明,又识时务,很好。” 魏侍卫听见安然这样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天目的是达成了。于是他躬一躬身子:“奴才必定尽心竭力。” 安然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他下去。等到魏侍卫掩上门出去,安然眼中才露出一点冰冷:方才提起阿朱的时候,看魏侍卫的表情好像很是紧张。 安然并不是傻白甜,也不会无缘无故信任一个人。前生特种兵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冷静,更让她学会了对身边的人在信任之余保持警惕。不过话说回来,安然盯着雕花楼空覆着极为珍贵的罥烟缎的门,阿朱的身世,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清楚。 晚间,安然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女子的容颜,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就算是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没习惯自己变成这样。或者换句话说,她还是没习惯自己变得这么……美丽清秀。 也是,安然在心中暗自笑了自己一回:若不是那个安然的绝世容貌,怎么能让她在殿选中被墨玥那个倒霉催的看上?不过那个安然也真是笨的可以,就算是墨玥要拿自己当枪使,怎么就能笨的连命都保不住呢。 阿朱在一边并不知道安然心中想的什么,她只觉得,受伤过后的安然不仅仅是性子变了,智商手段更是比以前进步了不少。眼下,她正在小心翼翼的拿着梳子为安然篦头:“娘娘今儿劳累了一天了,待会儿用了安神汤就歇着吧。” “皇上今晚去哪儿了?”安然出声问道。 “在书房呢,”阿朱以为安然担心墨玥去林贵人那儿,笑着说道,“娘娘不用担心,林贵人那边被禁足呢,皇上不会去的。大概是这几天政务繁忙,娘娘要不送点儿吃的去给皇上?” “嗯,”安然倒不是担心这个,更不是想念墨玥,只是现在她能依靠的最强壮的力量就是墨玥,她还真得费点儿心思,“不用了,皇上什么没有,缺咱们的?” “娘娘……”阿朱还想再劝,却被安然笑盈盈的打断了:“阿朱,我只知道你叫阿朱,却不知道你姓什么?” 阿朱的手停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笑着说道:“奴婢也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安然假装毫不在意的问道,“你几岁入宫的?可是爹娘都不在了,所以年岁久远不记得了?” “奴婢打小便在宫中长大的,”阿朱笑着说道,“有记忆开始,便每天在庭院中做些打扫上的事,所有人都叫我阿朱,从未有人提起过我的姓氏。一年接着一年的过去,奴婢扫过的院子,也有着楚宫中的大半了。” 安然闻言,默默叹息一声:“我今日听你的口音跟魏侍卫有些相似,多嘴问了一句,魏侍卫说你是他的同乡。” 阿朱勉强笑了一笑:“这宫中同乡的人也不少,只是凑巧罢了。” 安然微微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中,安然表面上悠闲自在,但是实际上却在魏侍卫的帮助下,将这兰亭殿中众人的底细都摸了个遍。在确定这其中几人必定是林贵人的人后,安然才在心中慢慢有了想法。 至于阿朱,安然觉得她自打跟了自己以来时时勤勉,又细心,也就没有急着去问,只是暗地里派了几个小太监,许诺以重金,让他们慢慢打听着。 这天傍晚,晚饭的时候安然带着阿朱踏进了兰亭殿的偏殿,见李美人正一个人坐在八仙桌前吃着饭菜,笑着说道:“妹妹这几日可被我冷落了。” 李美人正吃饭,闻言抬头看见安然进来了,笑着便要行礼:“给贵人请安。” 安然上前一把将李美人扶住,口中只亲昵的责备道:“这是做什么,没的叫外人看着咱们姐妹们生分了。” 李美人却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对安然摇摇头:“姐姐,虽然姐姐器重我,但是毕竟人多口杂,还是要时时刻刻守着规矩的。” 安然愣了一下,随机对屋中的几个丫鬟说道:“你们下去吧,我与李美人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等打发走了众人,安然方才扶住李美人,笑着问道:“这下可不用拘束了,在这儿的不是你的心腹便是我的心腹。” 李美人亦是用手帕掩住嘴,笑出声来:“姐姐说的是。既然是这样,姐姐跟我一起吃点吧。”说着,李美人指一指桌上的饭菜。 安然看了一眼那些饭,嘴角的笑意却倏然少了许多:“妹妹这里饭菜正香,可是我却没什么心思吃饭。” “姐姐可说的是新来的那几个小丫头?”李美人面不改色,伸手为安然乘了一碗汤,笑着问道。 安然心中一动,谁说这个李美人胸无城府的?这不也是个聪明的。于是便叹了一口气说:“是,几个人都是从宜嫔那边下来的,我真怕怠慢了她们。” 李美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冷笑一声:“现在姐姐的恩宠如日中天,这几日皇上虽然没来,但是赏赐可是没断。比起来宜嫔娘娘,估计也算是攀高枝儿了,现在她们还不敢有什么怨言。”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安然脸上的忧愁之情依旧是不减。 李月秀微微笑了笑,伸手拍着安然的手,对站在身后的侍女说:“柳儿,去将我那个妆奁盒子里的小匣子拿来。” 正文 第六章 五味散 李月秀拿着那小盒子,对安然笑着说:“姐姐的疑问烦恼,全都在这个小匣子中了。”说罢,便将那个小盒子递给了安然。 安然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药粉,气味有些不对。安然心思一沉,问道:“妹妹,这是什么?” “是从那几个小宫女那里找出来的,”李月秀表情淡漠,好像这是一件极为平凡的事情,“说句让姐姐不高兴的话,我的人早就盯着她们了。” “是,”安然愣了一下,笑道,“魏侍卫到底是不能进她们房间的。” “姐姐明日找太医来看看吧,”李月秀认真的说道,“太医院中的王君孝太医曾是咱们的老乡,又曾有过几分交情。姐姐千万小心行事。” 安然微微一笑,盯着那些药粉,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气:“到底是个沉不住性子的。” 次日,安然便借口不舒服让阿朱请了王太医来,王太医知道家中与安然的交情,于是也尽心尽力,细细的挑起那粉末验了又验,方才说道:“回禀娘娘,这是五味散,多用一些名贵的药材做的,性温而又有补气益血的功效。” 安然闻言,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慨:这要是林贵人给那几个小丫头的,未免也太大手笔。但是好歹不是害自己的,安然这样想着,面上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王太医看见安然的神情,眉头一皱,想了想又嘱咐道:“娘娘,这个可万万不可与桂枝汤同时服用。不然会对女子身体大有影响,甚至有可能没有子嗣。” “嗯?”听见这话,安然抬起了眼睛,复又慢慢落下眸子,“无妨,本宫并未服用桂枝汤。” 正在说话间,便又个小丫头进来说道:“娘娘,今儿小厨房做了一品桂枝汤,请娘娘品尝。” 安然抬起眼眸,似笑非笑的盯着王太医,王太医会意,笑着说道:“正巧今日微臣在这儿,娘娘不妨将那桂枝汤给微臣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添减的微臣也一并说了。” “嗯,”安然微微点点头,挥挥手对那小丫头说,“将汤送到太医那里去。” “是。”小宫女应了一声,小心的将汤送了过去。王太医细细看了一番,飞速扫了一眼安然,拱拱手说道:“娘娘宫中的厨子真是心灵手巧,桂枝汤顺气,娘娘不妨多用些。” 这就是说,这汤里面是没有加药的。安然端起手边的一碗茶水,命令那丫头将桂枝汤放下,又让他们都出去,方才自己一个人静静沉思起来。 半日之后,安然兀的浮起一个冷艳的笑容。 这天天气不错,墨玥亦是早早就处理完了政务,来到了兰亭殿窝着。 墨玥特许兰亭殿自己做些吃食,安然这几日闲的没事,研究了不少小点心的做法。此刻正忙着将牛乳兑到茶中做牛乳茶。 墨玥看着忙忙碌碌的安然,不知道怎么,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兜上了他的心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这样的感觉了。贤妃和宜嫔是两个木头美人,见了他只会请安问好;林贵人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整天拉着他到处走;至于下面那几个美人答应,早就被他给吓怕了。 眼下在安然这儿呆着,倒是能让他享受一会儿平静美好的时光。想到这里,墨玥不由得向安然伸出手去:“别忙了,陪朕说说话吧。” 安然躲了一下,笑着说道:“别闹,马上就好了。牛乳茶是最香的。” 正在两个人笑闹的时候,王太医却突然进来,看见墨玥,不由得一愣:“微臣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墨玥点点头,“是来给请脉的?” “是。” “你只管做你的事,不必顾虑朕。” “是。” 一面说着,王太医一面为安然把脉,半天之后方才说道:“娘娘凤体安泰。”说着,又向墨玥拱拱手行礼:“皇上大可放心。” 正在说话间,便看见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桂枝汤进来:“娘娘,今儿的桂枝汤到了。” 安然伸手接过来,又转身看见墨玥询问的眼光,说道:“这几天胸闷,喝点桂枝汤顺顺气……” 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听见那边王太医说道:“娘娘,这桂枝汤有些不对劲,娘娘可否交给微臣一看?” “不对劲?”安然脸上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什么不对劲,本宫已经喝了几日了。” “你快看看,”墨玥心中一动,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知道宫中的那些腌臜手段,“有什么不许隐瞒。” “是。”王太医应了一声,细细查看了一番,方才说道,“启禀皇上娘娘,这桂枝汤中加了五味散,若是长期服用,会使得女子不孕。” 一时间,屋内静的可怕。安然脸色苍白,墨玥则是黑的可怕。 半天之后,安然才淡淡开口:“皇上不该听这些事情的,脏了皇上的耳朵。” 墨玥亦是淡淡的开口说道:“无妨。”顿了一下,墨玥又补充道:“后宫里一向是……” “是,”不等墨玥说完,安然就把他打断了,“只是皇上,朝堂之上才是皇上更应该费心的。”墨玥的眉心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安然别样的关心。 这几天墨玥清楚,自己已经对安然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有喜欢,也有好奇和欣赏。这样的感情使得他愿意在繁忙的政务之外,将一些心思放在这兰亭殿中。 而坐在他对面的安然,心中知晓墨玥的心思。她早就将自己的局势看得清楚明白,现下墨玥对她的宠爱是她一定要抓住的东西。 虽然这样对墨玥用计谋让安然心中有些愧疚,但是她没有办法,她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醒墨玥一些东西,让局势变得对墨玥和自己都有利。 比如,让墨玥意识到,李家的势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墨玥并不想就这样将安然放到这些纠纷中,他看向王太医,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你将你知道的都说给朕听,要是有半点隐瞒,你知道后果。” “是,”王太医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反而沉稳的说道,“这五味散本是性温的东西,但是配上桂枝汤,性情就变得大凉,娘娘本就身子不好,更容易损伤根本。更重要的是,这五味散就算吃下去,太医院也诊不出来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墨玥冷哼了一声,看向王太医,“这种东西既然有这样的作用,怎么会在宫中出现?” “五味散本身有极大的滋补作用,因而太医院做了一些,”王太医恭声说道,“况且这五味散极为昂贵,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皇家有实力做这个东西。” “你下去吧。”墨玥沉默了半天,方才对王太医挥挥手,又转身对安然柔声说道:“你受惊了,今天好好休息。” 说罢,便转身离开。 安然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现在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谁要是跟五味散扯上关系,只怕会让墨玥疑心。 这样想着,安然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是夜,养心殿中,墨玥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开口问道:“让你查的事儿都清楚了?” “是,”那人声音低沉,却刚好够让墨玥听清楚,“回禀皇上,五味散制作工艺极难,宫中一向只有两位太医会做。其中一位张太医现在在太医院当值,另外一位周太医已经退休,被李家聘去了。” “周太医?”墨玥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朕记得,他家大女儿嫁到了李家。” 正文 第七章 贤妃宜嫔掌权 “皇上圣明,”黑衣人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况且臣听闻,五味散中有一味药材血人参,是用鹿血将人参灌溉,直至成人型。这血人参就算在宫中,也找不出几棵来。” “林家,”墨玥突然冷笑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势力已经这么大了。” “皇上,”地上的黑衣人瞥了一眼说道,“近日来林家因为林贵人的事颇有不满,皇上看要怎么应对?” “朕还怕他们不成?”墨玥哼了一声,又沉思了片刻,说道,“不用管他们,继续盯着就是了。” “是。” 话音还没落下,房中已经是只剩了墨玥一个人。墨玥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猛然射出冷淡的光芒:“李德贵!” 站在外面的李德贵听见墨玥叫他,没来由的觉得脖子后面一冷,赶忙进来跪下:“皇上,奴才在。” “你去传个旨,”墨玥敲击着檀木桌面说道,“命贤妃宜嫔即日起,掌管宫中大小事宜;雅贵人从旁协助。” “是。”李德贵闻言,愣了一下,赶忙去传旨了。 燕禧宫本是先帝惠贵太妃的居所,后因为先帝退位墨玥继任,便将这燕禧宫给了当日娘家有显著军功的贤妃。 此时,贤妃正愣愣的盯着手中的圣旨,半天之后方才颤抖着问道:“李公公,这真的是皇上的旨意?” “看贤妃娘娘说的,”李德贵笑着行了一个礼说道,“若非皇上的旨意,奴才还敢乱传旨意不成?” “臣妾接旨谢恩。”贤妃本就是大家贵族出身,控制情绪的能力甚至能超过在军队中经过专门训练的安然。 “娘娘辛苦。”李德贵说着,便告退了。 灯光下,贤妃看着手中的圣旨,叹了一口气,交给身边的侍女说道:“竹青,去把它收起来。” “奴婢恭喜娘娘,”竹青本是跟着贤妃进宫,眼看着贤妃多年不得墨玥宠爱现在却得了这么大的权利,心中高兴不已,连眼眶都红了,“娘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不是这个意思还不好说,”贤妃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怕皇上是心疼那位雅贵人才让我跟宜嫔有了这个权力。” 第二天一早,安然便被阿朱叫醒,她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干什么,这么早叫我起来,早起傻一天啊。” “娘娘啊,”阿朱一面命人放好洗漱用的水,一面找着今天安然穿的衣服,“今天娘娘得去给贤妃宜嫔请安呢。” “为什么?”安然依旧是半睡半醒的样子,从口中挤出几个字,“让她们来找我吧,困死了。” “……”阿朱看见安然又倒下了,赶紧丢了手中的衣服上来拉住安然,“娘娘,昨日皇上亲下的旨意,只怕现在两位娘娘在等您呢。” “真是的,”安然无可奈何,一边起床一边在心中嘀咕着嫔妃也是够惨的,“去这么早还不知道娘娘们醒了没。” 阿朱不管安然挣扎,按着她给穿上了衣服,又叫了小宫女来上妆,又传了小厨房做些粥,忙忙活活的一个时辰过去,总算是给安然都收拾好了。 燕禧宫中,安然按照阿朱教的礼仪,对坐在上面的贤妃三叩九拜,。贤妃见安然行完礼,赶忙示意自己身边的竹青上前去将安然扶起来,笑着说道:“妹妹身子不好,本宫也是受不起这礼。” “娘娘这是怎么说的,”安然赶忙笑着说道,“臣妾孝敬娘娘本就是应当的。” “本宫今日能这样,还全亏了妹妹呢,”贤妃心中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因而面上全是温和,“若不是妹妹,皇上是断然不会想起本宫的。” “娘娘说笑了,皇上心中是最有娘娘的。”安然低眸,心中对这样的客套话很是不耐烦。 “妹妹无需这样客气,反倒是疏远了。”贤妃慢慢打量着安然,心中暗自想到:倒是好一副美人胚子的模样,却没有林贵人那般傲气。 想着,贤妃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说道:“妹妹快去给宜嫔请安吧,本宫也不虚留你了。只是有空还应当多走动才是。” “是。” 宜嫔住在月朗轩,亦是宫中好的所在。宜嫔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安然,见安然的轿子以来,赶忙迎上去行礼说道:“奴婢给雅贵人请安。我们娘娘一早便派了奴婢在这儿等着娘娘。” “有劳了。”阿朱见状,赶忙上前去将一点银子塞到那宫女手中,那宫女收了,颇有些喜不自胜,也越发殷勤了:“奴婢引娘娘进去。” 殿中,宜嫔正坐在主位上,见安然进来,赶忙起身:“呦,这位可是雅贵人?” 说着,也不等安然请安,便将安然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才笑着说道:“我以前只见画中有这般标致的人,今天才算是头一遭见着真的。怨不得呢,皇上为了你,连林贵人都禁足了。” “娘娘过誉了,”安然闻言,慌忙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圣明,林贵人只是一时做错了什么事儿才被责罚,想来很快就会出来了。” 宜嫔闻言,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的笑道:“是我说错了,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安然见宜嫔爽朗大方,有不拘小节,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只是初次见面,不知道这人底细,安然也不敢贸然相信别人,于是便笑着说道:“娘娘真是女中豪杰,爽快极了。” 宜嫔闻言,也不多说话,只牵着安然的手引着她坐下,说道:“我也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帮着你,省的你受什么委屈。你放心,我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必定不会让人做什么手脚。” 安然听见这话,心中稍放心,又与宜嫔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告辞出来。 晚间,阿朱伺候着安然卸妆洗漱。安然见周边无人,便问道:“阿朱,你在宫中时间久,依你看,这贤妃宜嫔二人到底怎么样?” 阿朱一面为安然摘下手上的手钏,一面安静的说道:“贤妃娘娘为人谨慎,宜嫔娘娘豪爽,但是两人皆是好人。这些年皇上的心思从未在后宫中用过太多,便是有,也只是在林贵人那边,两位娘娘都是受了冷落的。” 安然微微一思索,轻声问道:“所以皇上选了她们来帮我?” “是,”阿朱笑着为安然端上洗脸水,“娘娘总算是进益了,以前娘娘遇见这种事儿,可得想好久呢。” “你个小蹄子,”安然笑骂了一句,“有你这么埋汰你主子的吗?” 两个人正在打闹着,便听见门外有人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怎么这时候来了。”安然皱皱眉头,转身向美人榻上躺着,说道,“阿朱,去吩咐小厨房做点汤圆来。” 阿朱依言退下,不多时便看见墨玥一身黑色的衣服进来,安然也不请安,只是笑着说道:“皇上随意坐吧。” “今天总算是给朕开门了,”墨玥笑着看着安然,想起来他前几次来都被安然锁在外面,“怎么先睡了?” “皇上辛苦,这么晚才批完折子?”安然也不接茬,实在是不怪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她一是生气,二是也不知道情况,哪敢就贸然接驾。 “有几个大臣,朕见完才过来的。”墨玥身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边轻轻辍着一边说道。 “给我吧,”见阿朱端着汤圆进来,安然赶忙起身接过来说道,“夜深了,皇上吃点夜宵就睡吧。” “你最体贴。”墨玥说着,伸手接过来几下便吃个精光。 正文 第八章 是敌是友 第二天一早,安然起床的时候墨玥已经去上早朝了。阿朱立在一边,见安然醒了,上前说道:“娘娘醒了,今儿各宫娘娘小主约了一起看戏,娘娘可要去?” 安然半支着身子,想了半天方才说道:“去吧,正好见识一下大伙儿。” “是,”阿朱出声应道,便要转身去准备,突然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走到安然面前,红着脸说道:“娘娘,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就是了。”安然心中奇怪,口里面随意应道。 “虽说这宫中恩宠是重要的,但是子嗣却是头一位的,”阿朱红着脸,变得有些结巴,“娘娘,您……” 安然听阿朱说的奇怪,低头细想了一会儿,知道该是昨天晚上自己劝墨玥早点睡觉的事儿被阿朱听见了,脸上突然变得通红:“你这丫头,费心思怎么费到这上面来了。” 也是,一个娘娘,皇上来了不想着与皇上造个小人儿,还劝皇上早点睡。这么看是有点不正常,估计阿朱也是以为自己心思不往这上面用吧。 阿朱闻言,心中自然知道安然已经明白了。于是便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娘娘明白便好。”说着,便伺候着安然起床穿衣,向御花园中奔来。 楚宫中的御花园本不大,但是听说当今的太皇太后极喜欢赏花看戏,于是墨玥便命人修建了一个外院,又在这园中搭上了戏台子,养了一班小戏子们。今日众人都在这御花园中看戏,想来也是极为舒适的。 这样想着,安然便已经到了御花园。还没进园,便听见一阵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随着安然进来,众人眼光都集中在了安然身上。 御花园的戏台子名叫梨清阁,周围遍植梨树,又建在水上,端的是有别样风味。今天阿朱又选了一身浅白色的衣裙,配上一根淡绿色的丝带,又给安然带了几点银花首饰,更显得她清水出芙蓉。 向来女人都是善妒的,眼见着来了这么一个大美人,众人心中就不好受了。当下便有几个小答应笑着说道:“雅贵人今日怎么贪睡来晚了?贤妃娘娘可都来了呢。” 安然闻言看向贤妃,贤妃含笑看着安然点点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安然笑着走阁中,捡了一个座位坐下,口中却随意说道:“这位妹妹本宫从未见过,可是新来的?” 这话可把刚才那位小答应气的够呛,却又碍着安然身份比她高贵不能发作,于是只好僵硬的答道:“妾身周氏,想必是娘娘身体不好,还未见过妾身,所以不认识。” 这话可就是在笑话安然在宫中是个病秧子了,这时候还要挑衅,安然心中冷笑一声,暗自笑这个答应真是不识时务。 “周氏?”安然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看来这位周妹妹……不知周妹妹出身哪里?” “妾身家父伊州巡抚。”周氏稍带着一些得意答道。安然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倒是比周氏官小多了,难怪这周氏要得意。 “今日第一次见周妹妹,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安然微微一笑,以出身论英雄,这可不是她安然的作风,“就送给周妹妹一个建议吧。” “妾身洗耳恭听。”周答应闻言,不由得含了一些怒气。在她看来,这个安然不过是因为长得好看,又运气好,才被皇上看中了,怎么也敢跟她拌嘴?她倒要看看,这个安然能给出什么建议。 安然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妹妹见我,只是问好,却不行礼,不知道可是妹妹不会?” “你!”周氏闻言,不由得十分生气,安然不过一介小小县丞之女,怎么能支使她行礼?“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一时幸运才得了皇上的青眼,若是我得势了,第一个便不饶你!” “这话还是等妹妹得势了再说吧,”周答应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现在雅贵人比周妹妹位份尊贵,又得皇上宠爱,怎么经不起妹妹这一个礼?” 安然顺着那声音的来源一看,却看见宜嫔带着宫女缓步走来,周身的气派自是说不出的尊贵。周答应闻言,知道宜嫔家中势力显赫,心中不由得暗自懊恼,只好向安然微微曲一曲膝,不情愿的说道:“妾身给雅贵人请安。” “妹妹这个姿势可不对,”安然瞥了一眼周答应,笑着说道,“还是让我的侍女给你做个示范吧。”说着,安然便向阿朱一努嘴,阿朱会意,便轻移莲步,走到周答应面前笑着说道:“周答应请看,是应该这么向娘娘行礼呢。” 说着,便恭敬地跪下,口中说道:“妾身周氏给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宜嫔在一边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见一边的周氏气的直发抖,还不忘了补上一刀:“周答应,早就听说你聪明,赶紧跟着做吧!” 周答应气急败坏,却又不好对安然和宜嫔发火,指着阿朱便破口大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样羞辱我?” 说着,便要一个耳光扇在阿朱脸上。安然见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便抓住了周答应的手,冷笑一声说道:“周答应好大的脾气,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周答应实在是不用在这里指桑骂槐,若是真生气了,只管去皇上那里告我就是了。” “皇上驾到——”安然刚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李德贵的声音。安然扔掉周答应的手,笑着说道:“周答应,要是有委屈可要说啊。” 说完,也不管周答应气的都要昏过去了,转身便跟在贤妃宜嫔身后立在两侧。 等到墨玥走到近前,众人才发现他不是自己来的。墨玥身后跟着一个众人都熟悉的身影——林贵人。 安然抬眼看了一眼林贵人,却正好对上对方毒怨的目光。宜嫔轻轻伸手捏住安然,悄声说道:“皇上在这儿,你可不要给人落下话柄。” 安然正思考着这话什么意思呢,墨玥便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于是安然便随众人一起请安:“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墨玥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目光又落在了安然身上:“你今日也过来了?身子好全了没?” “好些了。”当着众人的面,安然总算没给墨玥难看。 “皇上,”贤妃站在众人前面,此刻亲自笑着上来为墨玥解开身上的披风,目光顺带着向他身后的林贵人扫去,略微疑惑的问道,“皇上在这是从哪儿来?” “从绛德轩那边过来的,”墨玥说着,脸上面无表情,“林贵人今儿身体不适,朕听说你们在这儿看戏,便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绛德轩便是现在林贵人住的地方,墨玥从那里过来,想必是已经原谅了林贵人。跟在墨玥身后的林贵人一脸高傲,恨恨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安然。 一边的周答应见状,眼珠转了转,心生一计,伸手便在自己身上狠命拧了一把,洒出几点泪滴来,向旁边的丫鬟怀中倒去:“哎呀!” “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周答应的丫鬟一惊,大声说道。 “无事,”周答应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胸闷气短,不干别人的事。” 一面说着,一面向安然那边看着,目光柔弱,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安然心中冷哼一声,当真是会演戏的一群人! 林贵人看得清楚,开口说道:“妹妹怎么好好的胸闷气短?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周答应闻言,只低着头,哽咽着说道:“不过是一些小事,不劳烦皇上和娘娘挂心了。” 正文 第九章 周答应 “你说就是,”墨玥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心疼的皱一下眉头都没有,“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现在贤妃宜嫔雅贵人掌管宫中事宜,你只管跟她们说。” “妾身不敢。”周答应低眉顺眼,好像是真的不敢一样。 “皇上,”与周答应交好的孙答应眼看着皇上问话,却萌发了挑事的念头,“方才雅贵人将周答应比作侍女,周答应气急攻心,又不敢与雅贵人争辩,所以才会这样。” “竟然是这样?”林贵人闻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雅贵人刚刚得权,便要干这种欺侮姐妹的事儿吗?” “臣妾不敢。”安然一脸淡漠,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 “周答应,这可是真的?”林贵人见安然不承认,便将问题抛给了周答应。 周答应伸手擦一擦眼泪,又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突然冲着安然跪了下来:“娘娘,求您放过臣妾啊,臣妾再也不敢跟娘娘作对了。” 阿朱被她这一跪吓得不轻,赶忙将安然护在身后:“答应请自重!” 安然却是连看都不看周答应一眼,只是命人将她扶起来,笑着说道:“答应说的严重了,本宫不过是听闻皇上最喜欢礼仪周全之人,所以才费心想要教教答应一些礼仪,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本宫要你的命?” 说着,又看向了孙答应:“不知道孙答应什么时候听见了本宫为难周答应?比作侍女?本宫还没有在这个福气享受周答应的服侍。周答应可是皇上的人,孙答应你可别弄错了,本宫要是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可怎么好。” 墨玥在一边看着,嘴角不由得翘起来一丝微笑:这个安然可有点意思,当时在殿试上的时候胆怯害羞,现在却是这么伶牙俐齿。这一番交锋,竟是没让安然落得一点下风。 相比之下,周答应是不知礼数,孙答应和林贵人却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宜嫔聪明,哪能放着林贵人这个错处不抓?当下便看着林贵人冷笑着说道:“本宫奉了皇上的旨意监管六宫,林贵人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可要改一改啊。” 林贵人被说得满脸通红,对着宜嫔应了一声:“是。”又回身看着墨玥说道:“皇上,臣妾只是一时心急,还请皇上原谅。” “无事,”墨玥声音温和,但是脸上却是冷漠的,他挥挥手,走到上位坐下,环视了一圈众人, “你们坐吧。” “是。”于是一时莺莺燕燕落座,端的是胭脂香粉气扑鼻,环肥燕瘦很是养眼。 早有小丫鬟上茶来,墨玥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说道:“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让你们说说看,下个月初十是太皇太后六十大寿,你们可有什么主意?” “往年宫中做寿,都是请朝中各位大臣一起来,以显示天恩浩荡,众民同乐,”贤妃想了想说道,“这次既然皇上有心,想着咱们姐妹,何不请了咱们一起去。虽说嫔妃不宜见外人,倒是在里面摆上一桌也就是了。” “嗯,”墨玥闻言,细细的思量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这个主意很好,正好也让你们热闹热闹。新来的几个人还没见过太皇太后,正好这一次一起请安了。” 安然闻言,默默低下头想着以前的记忆。印象中这个太皇太后端庄稳重,从小便是养在宫中,更是在墨玥登基的时候一举帮他扫平党羽,将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廷交还给了墨玥。为此,墨玥很是敬重这位太皇太后。 只是这位太皇太后身子不好,甚至在安然进宫的时候都没有出来接受她们的叩拜。 正在安然想着的时候,墨玥却突然将目光转向了安然:“雅贵人,你有什么提议?” “臣妾无才无德,没有什么提议。”突然被问到,虽然安然吓了一跳,还是恭敬地说道。 “谁说你无才无德了?”墨玥突然邪魅的一笑,瞥了一眼林贵人,又看着安然说道,“你做的酒酿圆子就甚好,朕好几日没去,现在想的不行呢。” 在一边的林贵人听见这话,恨不得将安然大卸八块。安然用余光看了一眼林贵人,漫不经心的说道:“皇上喜欢,臣妾就送到养心殿去吧。” 一个时辰后,绛德轩中。 林贵人接连砸了好几个瓷瓶,还是心中不解气,抓起手边的水杯就要扔:“安然这个贱人!” 一边的侍女看着,满眼都是心疼:“娘娘啊,这些可都是皇上赏的呢,娘娘不要再拿它们出气了。” 林贵人恨恨的拍着桌子,口中犹自咒骂不绝:“当日不过是因为我看不惯那个贱人,皇上便把我禁足了,今日好不容易皇上应了父亲的请求将我放出去,当着我的面那个贱人就敢勾引皇上!” 那侍女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她是林贵人的陪嫁侍女,从小便陪着林贵人一起长大。要知道当日在林家的时候,林夫人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调教的林贵人,谁知道今日竟还是这样沉不住性子,上不来台面。 “娘娘,”那侍女叹了一口气,还是开口说道,“既然那个人让娘娘不痛快,娘娘想办法除去就是了,何必在这儿生气,没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更重要的是,这样生气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 “你说的轻巧,”林贵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个贱人现在已经迷了皇上的心窍,我要怎么除掉她?” “娘娘,”那侍女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也低了下来,“就算现在雅贵人得宠,可是到底她身后没有母家,娘娘只要想办法让她违反了宫规,那可没有人为她说话。” “对,”林贵人闻言,细细的想了想,方才笑着说道,“绿香,你说的对,只要那小贱人犯了宫规,便是皇上也没有办法。” “娘娘圣明,”绿香微微眯起眼睛,手中的绢子被她快要绞碎了,“有奴婢在,断不会让娘娘受一丁点儿委屈的。” “绿香,”林贵人满脸兴奋的表情,好像是饿狼看见了一匹肥羊,“你去将红玉给我找来。” 兰亭殿中,安然正在与李美人对坐着喝茶。此刻,安然正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李美人:只见她眉色清丽,眼角含笑,身材适中。此刻纤纤玉手正端着茶杯,让人看上去不由得心生怜惜。 李美人专心的喝着面前的茶,察觉到安然的目光,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安然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要是让李美人看见自己方才登徒子一样的模样,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妹妹有一件事儿不明白,”李美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将漆黑的双眸看向了安然,“既然姐姐已经追查出那些药粉的来源,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些宫女?” “为的是抛砖引玉,”安然淡淡的一笑,倒是让李美人很有些不明白,“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安然轻轻一笑,给人一种夜明珠发出耀眼光芒的感觉:“原来皇上来的时候,看见过我被下五味散。” “那皇上没说什么?”李美人听见这话,更是一脸惊讶。 “皇上要说什么?”安然笑着反问道,“那是我第一次服用那些五味散,还没来及喝下便被太医发现了,皇上自然说不出什么。” “那皇上也没有查查是谁干的?”李美人一脸担忧的问道。 “当着我的面没有,”安然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让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再说了,一碗汤经过多少人的手,这让皇上怎么查?至于皇上回去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正文 第十章下蛊(1) 李美人听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皇上生性最是多疑,想必一定会查出来。” “是啊,”安然赞赏的看了李美人一眼,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到底是没喝下那五味散,皇上查出来能怎么样?倒是不如让皇上在心中留个疙瘩,以后有些事儿才好一并发作。” “姐姐英明,”李美人安静的垂下眼眸,“不仅仅是这样,只怕皇上还会觉得姐姐聪明非常,又懂得体谅人。” “这就是皇上的事儿了。”安然淡淡的一笑,不再说话。 “不过姐姐可要小心了,”李美人笑着看了一眼安然,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说道,“这几天,我估计着绛德轩那位可不能老老实实的。” 安然心中冷笑了一声,想害她?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安然还就不怕绛德轩找事儿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几天林贵人好像是学乖了一样,除了每天给墨玥请安,其余时间都呆在绛德轩中不出来,有时候甚至连绛德轩的宫人都不被允许出来,简直像是自己给自己禁足了一样。 于是合宫众人都在议论,这位原本嚣张跋扈的林贵人,现在可是要变得贤德了呢。 安然将众人的话讲给墨玥听得时候,两人正在屋中手谈。安然看着面前的棋局,笑着问道:“皇上觉得这是怎么了?” “朕怎么觉得?”墨玥不想回答任何有关于林贵人的问题,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蠢了…… “说不定是皇上让林贵人伤心坏了,”安然看着墨玥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贵人这才不出门的。” “她安静几天才好呢,”墨玥眉宇间全是掩饰不住的厌恶,“整天在后宫里面上生事。还把朕当成傻子。” 安然知道这最后一句话不只是说的林贵人,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伸手落下一枚黑子:“皇上,棋局中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关键。” “不过是个小贵人,”墨玥冷着脸说道,紧接着看向安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朕只是在你面前才不会考虑那些对付外人的东西。”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见有个宫女在院中高声叫喊:“来人呐,出事了!” 安然眉心一动,这是之前在宜嫔那边待过的,后来又被林贵人收买的红玉的声音。 安然还没有说什么,李德贵便进来禀报道:“回禀皇上,门外有个宫女吵着要见皇上,说是在院子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墨玥出声问道。 “奴才不知。” “去把人给我带上来。” “是。” 李德贵一出去,墨玥便沉下了脸:“是冲着你来的吧?”这些天他这么宠着安然,结果宫中还是有想对她下手的人,他倒是要看看 ,这是什么人。 安然微微一笑,脸上全是毫不在乎的表情:“待会儿就知道了。” 不多时,便看见李德贵带着一个容貌很是娇艳的女子进来了,那女子眼角挂着泪痕,显得楚楚可怜:“奴婢参见皇上娘娘。” “什么事?”墨玥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人听了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奴婢方才在院子中发现,发现有人用巫术控制皇上。”红玉说着,一面瑟瑟发抖,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你叫什么名字?”墨玥看了一眼安然,安然的倒是一脸镇定,淡淡的看着面前跪着的红玉。 “奴婢叫红玉。”那红玉见皇上问她的名字,顿时喜不自胜,赶忙娇滴滴的说道。 “红玉,”墨玥玩味着这两个字,半天之后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在宜嫔那里伺候过?” “是。” “皇上,”在一边一直不发声的安然突然说道,“这是臣妾这儿的人,让臣妾问问吧。” “好。”墨玥我IE我IE点点头,看向安然的眼神中含着温润。 “红玉,”安然淡定的叫着那女子的名字,“你是什么时候来我宫中伺候的?” “娘娘被分到这兰亭殿之后,内务府说这里人手不够,便将奴婢从宜嫔娘娘那里掉了过来。” “哦?”安然微微眯了眯眼睛,轻轻向前探出身子,好像想要将这个红玉看得更仔细,“那你就把这事情的经过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可有一点隐瞒的地方。” “是。”红玉闻言,不由得抬头与安然对视了一眼,直吓得她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今日奴婢负责将院中的花草重新梳理打扫,谁知道在打扫到后院的一片芍药的时候,便看见那芍药下面好像是埋着什么东西,奴婢一时好奇便想要上去看看,谁知道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是一个木偶。” 红玉说到这里,已经是吓得浑身发抖,好像是那木偶十分恐怖。安然看见她这样,对身边的阿朱说道:“给她一杯水。” “是。” 红玉接过了水,定了定心神方才继续说道:“奴婢吓得魂飞魄散,在仔细一看那木偶上,竟然还刻着皇上的生辰八字!这分明就是想置皇上于死地啊。” 说着,红玉便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头:“皇上,奴婢惶恐,还请皇上查出真凶,不然奴婢心有不安啊。” “好个忠心的奴才,”墨玥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温和的,“雅贵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安然若无其事的端起手中的茶盏,沉吟半晌说道:“是该好好查查。” 说着,便看向地上那个梨花带雨的红玉:“红玉,我问你,是你亲自看见那木偶的是吗?” “是。”红玉肯定的说道。 “那你发现木偶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安然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红玉只觉得愣愣的。 半天之后,红玉才慢慢反应过来:“奴婢,奴婢当时在整理那株芍药花。” “哦?”安然轻轻笑了一下,却像是春风一样让人放松,“你穿成这样去整理花?本宫这兰亭殿可真是有福了。” 在场的人闻言,都向红玉身上看去,只见她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头上还带着一朵颜色娇艳的绢花,脚下更是踩着一双绣花鞋。这一身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去干活。 听见这话,红玉心中一动,暗自惊叫了一声不好。原来她今天只想着要在墨玥面前露脸,又加上林贵人之前嘱咐了她,这才穿的稍微好了一些,谁知道便被这雅贵人拿住了说把柄。 “奴婢,”红玉心中一惊,慌忙掩饰道,“今天是奴婢的生日,奴婢穿的艳丽一些,想要压压日子。” “这样啊,”安然依旧是淡淡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温柔,“这也算了,原本这兰亭殿中也没有规定宫人们穿什么。只是那木偶你可带来了?” “是,”红玉应了一声,接着又对着墨玥垂下了眼眸,“只是奴婢不敢拿出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安然笑着问道,“莫不是那木偶长得十分丑陋见不得人?” “并不是,”红玉轻声应道,同时轻轻抬起眼眸看向安然,眼神中好像藏着恐惧一样,“那上面的笔迹像是娘娘的!” “这可就奇怪了,”不等安然说话,站在一边阿朱却先说道,“红玉,你从哪里看到的娘娘的笔迹?” “我,我偶然看见的,”红玉一心只想着陷害安然,但是却忘了这一茬。 “这也罢了,”安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轻松的看向一边的墨玥,“皇上也知道,臣妾就是这样没规矩惯了的,侍女们出入臣妾的房间,我也向来是不会管的。”说着,安然又转向了红玉:“红玉,将那个木偶拿过来给皇上和本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