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一章 意外穿越·迷惘 黄昏,北京市的街头人影扶疏。任筱晓刚从武术班出来,浑身酸痛,她拖着一身疲惫,缓缓往家走,只想马上赶回家冲个凉水澡。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正前方传过来,随之几枚硬币“骨碌碌”滚到她的脚下。 紧接着传来粗鲁的咒骂:“死叫花子,叫你占我们的地盘!你要么给我滚,要么把保护费交出来!” 衣衫褴褛的老人蜷缩着身子,不敢答话。只哆嗦着手,去捡落在四周的纸币和硬币。 “妈的,还敢捡钱!”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响起。随即传出老人的呻吟。男人的脚,正狠狠踩在老人黝黑干枯的手上。 任筱晓皱起眉,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三个青年男人围着老人发难,为首的是个叼着烟头满脸胡茬的颓废男人。他的眼珠混浊,目光散发冷漠的光芒。 她吸了口气,弯腰缓缓捡起硬币,运足力道,用力向前一弹,男人的腿颤抖一下,轻轻抬起。他惊异的看向硬币飞来的方向,任筱晓慢慢走过去,挑衅的一笑。 “喂!小妞,别多管闲事!”男人身后一个跟班挥舞着手中的铁棍大吼。 任筱晓用食指压压耳垂,摇摇头说,“我没想管你们的事情,是你们的吵闹声打断了我的兴致。”言毕,她若无其事地走到老人之前,轻轻扶起老人,把手中的纸币递到他手上。然后转过头,直视着领头的男人露齿一笑。 这个笑容可爱至极,人畜无害。可是,她的眼神锐利,暗波翻涌。 “上!” 两个跟班面露凶光,挥舞着铁棒向前,任筱晓眼疾手快躲开,眼睛一眯,捏捏手指,摆开架势冲向前去。 跆拳道并不白练,这个看似小巧的女生,三拳两脚,两个男人竟近不了她身。可是筱晓本已满身疲惫,渐渐转攻为守,很快落于下风。 一个男人瞅准空当,抡起铁棒向任筱晓的头顶挥去。 “啪!”棍子被为首的胡子男准确接住,任筱晓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站定身子诧异地看着他。 胡子男呵退两个手下,看着任筱晓,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他挑了挑眉,沙哑开口,“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真是侠女啊,可惜……” 脊梁泛起莫名冷意,任筱晓皱眉看向男子眼睛,突然觉得心慌。她吐出一句“神经病”便想匆匆离开。 没想到男子一把抓住筱晓的手臂,随即她感到手心一凉。“我是从过去来的,现在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把一个类似于宝石的东西塞到她手上,“只要你能许一个它认可的愿望,你便会回到过去,了解你的前世。”对方不顾任筱晓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地说。说完,竟然不鸟她就走了! “真是神经病……”任筱晓念着,看着手里,那是一块椭圆形类似宝石的透明玩意儿,她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塞进裤袋里。 这年头,谁还信穿越。 但是现在想来,那男人的眼神……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冷漠怪异。任筱晓再次抬头,周围已空无一人了。西方残留的余红,也渐渐消减殆尽。 筱晓回到家里,屋子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她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就无依无靠、经常被人欺负的她,不但必须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度日,还参加了武术班,勤练武术。上大学后,喜欢她的人更加少之又少了,不过一个人的生活,筱晓早已习以为常。 开灯,换鞋,如其他人一样。却无法如他人一样痛快的喊声:爸妈我回来了。也无法闻到饭菜的香气,闻到的,只有寂寞的冷清。 任筱晓钻进厨房开始给自己做饭。可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泪水和淘米水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痕迹。她抹了把眼泪,可眼泪却更加抑止不住,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地脆弱,原来自己是这样渴望亲情。 她看着模糊的世界,情不自禁地说了句:“真希望有亲人在身边,陪我......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地震了吗?她一惊!可定一定神才发现这震动来自于她本身,她下意识的把手插进兜里,触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宝石?!她刚想掏出来看看,一阵眩晕感袭来,她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任筱晓好想看到了她小时候的样子,和她的父母,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当任筱晓醒来,发现自己立在一间豪华府第的院子里,身上穿着飘逸的绿纱裙。 她一头雾水地,快速回想着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她正在做饭,淘米,忽然觉得很孤单,然后,她说:“真希望有亲人在身边,陪我......”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了另一句话:“只要你能许一个它认可的愿望,你便会回到过去......”现在是什么状况?啊?回、回、回、回到过去啦?开什么国际玩笑! 任筱晓看着身上确实异于现代的装束,感到头皮发麻。虽然筱晓古装剧看得不少,可要真让她演,那不是要她的命嘛!她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始作俑者---那块宝石,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它,真有一种把它砸碎的冲动。可转念一想,砸碎了它她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虽然不砸碎它回去的希望也很渺茫)。 任筱晓心里哭天抢地,天哪,虽然穿越到古代很牛,可是她还是怀念自己生活的21世纪,谁来救救她啊! 权衡利弊后,她还是决定先留着它找点儿线索。正当她望石兴叹,一筹莫展之际,一声河东狮吼把她拉回了现实,不,现在她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现实。 “像跟木头庄子似的杵在那干嘛?不用干活啊!”待来人走近,任筱晓细细的打量着她:穿着华贵俗气的锦衣、昂贵沉重的饰品带了一头、至少有五十岁了,还在自己的脸上拍了那么多粉装嫩。这样的一位大妈,啧啧啧,真是.....电光一闪,她和任筱晓脑中的一个人物形象不谋而合---老鸨!天,她不会是到了那种地方吧!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二章 逃跑未遂·惊慌 这位大妈盯了任筱晓许久,吐出一句:“你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任筱晓没吱声。 “新来的怎样,还不去干活!河东狮吼果然厉害。筱晓揉着快被震碎的耳膜,双手抱胸,警惕的问:“干活?干什么活?” “当然是挑水劈柴了,你别想偷懒!”她终于懂得什么叫怒发冲冠了,就是眼前的大妈现在的样子。 “我说大妈啊......” “大妈?!”MyGod,这女人用1000分贝的声音重复道,“我有这么老?” 不然你以为自己多年轻啊!任筱晓心里嘀咕着,要不是顾及她发黑的脸,她真想一拳把自己打昏,看着她筱晓才知道她们班的恐龙女有多好看。 “大...哦不,姐姐~”她甜甜的叫了一声,差点把自己恶心到,她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咦~”大妈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恶心死了~” 恶心?你恶心还是我恶心啊?要不是我现在搞不清楚状况,我肯定一拳打飞你!任筱晓隐忍地捏起粉拳。 “在王府干活呢,就要有规有矩,少说话,多做事,不懂的呢,就多向你巩姐我请教,懂吗?”大妈不顾筱晓的一脸“虔诚”,倚老卖老起来。 巩姐,真不要脸,我看是恐姐吧,嘿嘿,恐龙的恐。筱晓偷笑。“王府?那么请问我是在哪个朝代呢?”她忍耐着继续问,随即汗颜——除了老师,她可从没有对别人这样客气过。 “三岁小孩都知道现在是宋朝!你当我是...怎么,你不知道?”恐姐由生气转为诧异,像看傻子似的看筱晓,“你这没病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担忧的自语,“我们孙府可不要脑子有病的人。” “你才有病呢!”筱晓瞪了她一眼。在心里说:要是你从这里穿越到我生活的年代,我保证你比我还蒙! “还敢顶嘴,看来没什么问题。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 “干活?”她木讷地跟着恐姐转到一处院落,脑子还处于死机状态。 “别说我不照顾你们新来的啊,”恐姐用手指着一堆堆在墙头的圆木,“喏,看见了吧,把这些全部劈好,你就可以休息了。” “这些...全部?”她看着恐姐丰满的身姿消失在院门的拐角处,体内的杀毒软件已渐渐将大脑的漏洞补好。她在心中默念:我,任筱晓,一个生长在北京的普通大学生,没招谁没惹谁的,从2011年穿越到了一千年前的宋朝!而且,是穿过来当下人的! 老天爷啊,我这辈子没杀过人、没放过火的,连看到一只小小的蚂蚁都是先闭上眼睛再踩过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你是发疯了还是抽风了?即使是抽风,你不觉得你的小风抽得如此荒诞吗? 抱怨了一大通儿,还是没能改变现实。任筱晓哭丧着一张脸,本想激怒老天爷让他一个大雷劈死她算了,可显然老天爷偏爱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难道就要在这聊此余生,做一辈子奴隶了吗?任筱晓茫然四顾,心碎了一地。 接下来就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干得比牛多,吃的比猫少的况境中度日。任筱晓眼见着自己的芊芊玉手日渐粗糙,而这破地方又没有护手霜之类的化妆品,使她更加憎恨这个破地方,也更加坚定了她逃离出去的决心。只是那位恐龙大姐看着下人比看犯人都严,要想逃出去还得等待时机。 日子久了,她也探听到了一些关于王府的事。孙中庭是朝廷的开国功臣,不幸战死沙场。皇帝追封他为建国将军,赐给孙家黄金百万,并世代封侯,而现在孙王府的主人---孙中庭的儿子孙宁斐,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可是却从没见过他,因为听说他一直在外执行任务。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今天晚上,嘿嘿,任筱晓奸笑了两声。 夜,来得那么快,以往,每逢此时,任筱晓都会泡杯绿茶,静静地望着月,向它诉说自己的愁绪。可如今,恐怕月亮都已变了吧。她摇摇头,想这些干什么,当前首要的就是要逃离这里。孟子说得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治于人者是没有自主权的,没有自主权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即使她真的要生活在这里,也要自力更生啊! 她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月,似一记银黄的弯钩,时而被乌云遮挡。梯子她早已备好,架在院内的高墙上,翻过这座墙,她就自由了! 任筱晓身手不错,三两下就翻上了墙头。可不向外看不打紧,她回头一望,只见府门外灯火通明,一群人站在过道两侧,个个表情严肃。 妈呀,行迹败露了?任筱晓额角冒汗,这么多人不会都是抓她的吧,为了她一个小丫鬟,竟这么大动干戈,要是被他们抓到,还不得把她五马分尸啊。想到这,筱晓想顺着梯子退回院子里,可不想脚下一滑,她被一股力量甩到了院外,在落地的一瞬间,一个人在筱晓的前方翻身下马。她的目光只能看到他的靴子--宝石镶嵌,十分漂亮。然而,她伏在地上紧紧攥着拳头,没敢抬头,因为,她已被人包围了!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三章 初次相遇·嚣张 哎!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幸亏她的骨头硬,不然现在已经跟黑白无常斗地主去了。 任筱晓诅咒着万恶的地心引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想象着一会被审问时的说词。她虽然把头紧紧地贴在地面,可还是感觉到一束目光射到自己身上。而后只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说:“走。”一大队人马就进了府。 怎么,没抓她?筱晓迷惑地抬起头,看着这群人的背影,为首的男人背影很高大、头发很飘逸、衣服很华丽,似乎似成相识。但是……不……不对,他们竟然对她视而不见! 在府门关上的一霎那,筱晓毫不犹豫地从地上爬起冲了过去,把那关门人吓了一跳,其他人也纷纷侧目,只有那个为首的人没有回头。 “...少爷...”一个老头对为首的那人说。任筱晓见过那个老头,是孙王府的管家。这么说来,那个男人就是孙宁斐了,就是王爷了?!怪不得处处透着一股贵气呢。只是,他到底长什么样呢?他为什么不转过头来呢? 除了孙宁斐,所有人都看着任筱晓,或疑惑,或惊异,却没有一个人打算要问她什么。她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氛围,皱着眉头道:“我是你们孙府的丫环。” 没人理她。 她壮着胆子继续道:“我……我是要逃跑……” 大家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一个个挤眉弄眼的,滑稽极了。可还是没人要问她什么,却都把目光转向他们的头儿。 任筱晓也看着孙宁斐,等待他说话。 终于,不负众望地,他吐出四个字:“那又怎样。” “那...那又怎样?”筱晓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对他的话感到失望,虽然她知道其他人也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外星人。 “那么,你不抓我么?”她虽然很想逃,可她不能忍受别人无视我的存在。 周围传来了窃窃声。孙宁斐沉默了半响,突然冷笑了一声,“有这必要吗?” 什么话,她就这么没价值?任筱晓没由来的感到耻辱,忘记了要逃跑的初衷,毅然决然地说:“好!那我不走了!” “给我个理由。”孙宁斐突然觉得事情很有趣,这趣味是由一个小丫头引起的。而且这小插曲竟一扫他路途的疲惫,所以他准备一探究竟。 他竟然会说周星驰的台词!任筱晓眉毛一挑,不满地说:“你能不能转过来,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显然,她忘记了自己才是理亏的人。 孙宁斐没动,双手环胸,等待着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理由是:你可以打我、杀我、但不可以无视我!” “就这么简单?” “你认为这不重要吗?这关乎我的尊严和人格!”她冲他大喊。 孙宁斐不置一词,潇洒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老管家看少爷已去休息,便对大家说:“累了这么多天,都去休息吧。” 任筱晓呆立在原地,不知是留是撤。待人群散开,老管家走到她的跟前,狡黠地笑:“丫头,了不起呀。也折腾了一晚上,快去睡吧!” 她机械地走回房里,揣摩着管家说的“了不起”的含义。她意识到一个现实的问题:自己忙活了一晚上,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是没摆脱做下人的命运!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四章 客串厨娘·戏弄 日子一天天地继续着,任筱晓继续呆在孙王府,再没有了逃跑的念头,而是决定:有一天堂堂正正地离开。只是在意图逃跑未遂之后,恐龙大妈愈来愈看她不顺眼,经常对她横眉冷对。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越王卧薪尝胆的故事,不断告诉自己要忍,然后捧着张笑脸对那个老女人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在这里,她也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小茜,是任筱晓的“室友”。她是筱晓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现代的时候,从没有个人愿意,接纳她做自己的伙伴。活了18年,她从不知“朋友”是什么滋味的,这也让她对这份友情分外珍惜。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筱晓都会向她倾诉。当然,她不会说自己是来自未来,否则她恐怕会连唯一的倾诉者也失去。 这天一大早,任筱晓还在会周公呢,朦胧中听见一阵噪音,接着就被小茜连拉带扯地拽了起来。等她站稳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后院。她不耐烦地瞟了眼周围,一大院子的家丁侍女全都站在那里,全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大家的面前正站着恐龙大妈。 “醒醒了,醒醒了,我问你们,你们中间有没有会做饭的?啊?!”一贯的河东狮吼。 “巩姐,问这干什么呢?孙府不是有厨师吗?”一个女孩谄媚地说。筱晓厌恶地白了她一眼。 “厨师得了急病...哎,早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少爷要是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恐姐黑着脸说。 就为了一顿饭,把大家大清早地叫起来!任筱晓生气了,不耐烦地说:“我说恐姐啊...” “我再说一遍,臭丫头,我姓巩,不姓孔!”恐姐对着任筱晓的耳朵喊。 她忽然理直气壮,“我也再说一遍,我叫任筱晓,不叫臭丫头!” 恐姐的脸比先前更黑了,三两步走到她身前,扬起手。在她的手落在任筱晓身上之前,她说了句,“我会做饭。” 听了这句话,恐姐由阴转晴,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哎,这样的人才不去学变脸都可惜了。“那么任姑娘,劳驾去厨房吧!” “假惺惺。”筱晓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谅她也不敢发作。别看她这么听话,嘿嘿,她可是有目的的。 生火、烧水、洗菜、切菜、炒菜,任筱晓麻利的进行着她熟悉的步骤。不消五分钟,哦,在这里应该说不消一柱香的时间,热气腾腾的饭菜就做好了。筱晓像往常那样,用手捏起一点菜打算尝尝味道,刚送到嘴边,就被恐姐拍了下来。 “这是做给你吃的吗?”看筱晓把饭菜做好,恐姐又恢复了恶狠狠的样子。哼,还真是善变。 她亲眼看着恐姐把自己刚才用手拿起的菜又用手放了回去。哈哈,她是没洗手,不知恐姐洗了没。任筱晓憋着笑,为孙宁斐默默祈祷。 一件古色古香的房间内。 “今天的饭菜不是李嫂做的。”一身着玄杉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向窗外,思绪飘忽到很远。这菜的味道,真的好像……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少爷。”恐妈嗫嚅着,她不知那丫头厨艺如何,心中忐忑不已。 “把她叫来。”孙宁斐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是。”恐妈如获大赦般地跑离房间,一溜小跑地找到任筱晓,“丫头,少爷叫你!” “呜,什么事啊?”她故作疑惑。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嘿嘿,她在菜里多加了点“料”。 “别问那么多...反正你要倒霉了,呵,看到你倒霉,我的心情舒畅多了。”恐妈幸灾乐祸地说。 任筱晓没理她,径直地走向孙宁斐的房间。喔耶,她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这样一来,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五章 再见相识·察觉 在到达孙宁斐的房间之前,要通过一条蜿蜒的长廊。这条长廊的圆柱和栏杆,都是由紫檀木所制。名贵且不说,任筱晓一路走来,发觉檀木散发出的独特的浓郁的檀香味弥漫在整条回廊。她沉酣其中,不觉放慢了脚步,贪婪地吸着空气中好闻的气体。 余光不经意扫道柱子的侧壁,才发现那上面雕刻着五彩斑斓的壁画。任筱晓驻足凝望,上面刻工精细流畅,令人神往。 这就是王府的豪华吧,任筱晓默默感叹。 想起孙宁斐在等着,她又继续前行。可脑子里却在想:连一条走廊都雕梁画栋,她开始有点喜欢这里了。 回廊的尽头通着正厅的侧门。正门在中央,是只有主人才能走的。谢谢前脚迈进门槛,后脚还没着地,就被正厅的装潢吓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正厅,她无法想象,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仅仅是一间屋子,这简直是一幅立体的画嘛!居中的立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古玩。在她看来,这不仅仅是摆设,简直是一件件艺术品---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正前方的墙壁上,并排悬挂着几位名家的画作,仔细观赏,仿佛身临其境,置身于山水田园之间。任筱晓看得出,这厅子的主人,不似财大气粗的富豪那样附庸风雅,而是真有豪情逸致。 才知道,这就是宋代有钱人家的品位啊!北京博物馆也不过如此吧。如果她能拿一件器物回到2010,哪怕是小小的一块玉佩,那她的下半生就不用愁了。任筱晓贪心地想着。 她又环顾了一周,希望把一切都装进眼里。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走向孙宁斐的房间--现在她更加期待他房间的格局--在看过了品味非凡的大厅之后。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站在孙宁斐门前,任筱晓深呼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隔在她与他之间的门板。 在看见孙宁斐的刹那,任筱晓知道了,她刚刚的想法错的多么离谱!因为,屋子里装着一个这么养眼的帅哥,还看什么屋子的格局啊-- 身着剪裁完美的天青烟衫,被阳光折射得七彩斑斓。腰间一条金丝银羽缎带,塑出了衣服主人的完美身材。袖口边绣着点点淡烟色的铁角凤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更秀出了他骨节分明、线条修长的手指。外披一件透明流沙,更加锦上添花。 任筱晓吞了吞口水向上移动目光,在深黑的剑眉和英挺的鼻梁之间,是一对深邃却澄澈的眼睛,透过这双眼,她却无法读出半点内容。忽地,男子墨色的瞳仁随意地向任筱晓扫过,只这一扫,就摄了她的心魄。 孙宁斐慵懒地倚在榻上,任一头棕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有几根头发遮在他的眼前,更显得魅人。见人来了,孙宁斐的薄唇向上轻挑,“来了?” 此时,任筱晓的大脑是无法运转的,这直接影响了她的听力,她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看。 孙宁斐见状,收回了看向任筱晓的目光,正了正衣襟,转向桌上空无一物的碗碟,大概是景德镇的。“菜是你做的?”他提高音量问。 “啊?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孙宁斐特有的低缓,但富有磁性的嗓音震醒了任筱晓,她终于回过神儿来。 孙宁斐一听到任筱晓的声音,便立刻认出了她是他回府当晚遇到的女子。这不由得使他多看了她几眼。眼前的人儿生得皓齿红唇、杨柳细眉、眸清似水,一束秀发随意地挽在一侧,不经意间垂下的几丝清发添了几分野性,不施粉黛浑然天成。不过当他看见她眉宇之间的那颗朱砂痣时,微微皱了皱眉。 “王爷?”被孙宁斐盯了许久,任筱晓没出息地脸红了。这可和她的原计划不符啊。她很想本着“我对帅哥不感冒”的原则,对他视而不见的,可是她就是喜欢看他的眼睛,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回转的流波确实令她着迷。 孙宁斐回过神,微敛目光,有点不悦地说,“叫我少爷。没人教过你么。” 少爷?为什么不喜欢王爷的称谓,这可是权力与荣誉的象征啊。任筱晓虽然疑惑,但也知轻重,没有问出口,顺从地叫了句:“少爷。” 孙宁斐收回目光,心里想着:我从未如此失态,对一个女子,怎会... “你叫什么?”他问。 “任筱晓。”这时任筱晓也清醒了过来,再帅的帅哥也不能当面包,再说人家根本也看不上自己。从小到大,帅哥都是与她绝缘的,他们嫌她的身世、嫌她的性格、觉得她没有女人味...他也不会例外吧。更何况,我并不属于这里,我要做的就是要离开这里。她这么想。 于是任筱晓回复了本性,把他的帅气撇到一边,忍着坏笑问,“少爷,我做的还可口吗?” “还可以,除了有点辣外。”孙宁斐也恢复了神态,淡漠地说。 呵呵,有点辣?任筱晓瞥了眼孙宁斐微红的嘴唇,她放了五跟辣椒,没想到他还...真能忍~~“那么,下次我会注意的。”任筱晓强忍住笑。 孙宁斐突然笑开了,这一笑邪魅非常,“我让你失望了?” “什么?”她心中一惊,难道他发觉了什么?而且,还说的那么笃定。 “为高高在上的少爷做饭,谁会不小心翼翼,谁会故意放这么多辣椒,”孙宁斐加重了“故意”二字,看了眼任筱晓微微苍白的脸,继续说,“除非另有所图。” 原来,这就是任筱晓无法看出他眼里的内容的原因,原来,他早在她毫无防备时,洞察出了她的意图。 任筱晓微微一笑,本想激怒孙宁斐,令他把自己赶出孙府,这样也算是“堂堂正正”地离开了。可没想到...呵呵,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呢。看来,与这样IQ超高的人斗智,她要多花点脑筋才行了。可是... “可是你不懂,既然菜这么辣,为什么我还吃光了?”孙宁斐说这话的时候,没看过她一眼。 果然厉害,竟然猜中了自己心中所想,这家伙是学心理学的吧!既然这样,任筱晓也索性开门见山,:“对,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吃辣,而你,是孙府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孙宁斐看向任筱晓,露出得意地笑。 但这笑容背后,掩藏着别人无法察觉的苦涩。这种风味的菜肴,他好多年没有吃到了。自从他的娘亲去后,就再没有人……但这菜的味道,真的和娘亲做的好像。孙宁斐抬头,再看向筱晓眉间的朱砂痣,陷入沉思。 任筱晓还在咬牙切齿,真是失策了!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哼哼,孙宁斐,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少爷,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她故作可怜状,“做完后我本想尝菜的,当时我用手捏起一点菜,刚想尝,就被恐...哦,巩姐拍掉了,然后...” 她看着孙宁斐白皙的脸慢慢黑掉,毫不留情地说:“巩姐又用手放了回去!” 孙宁斐听完,英气的眉毛隐忍地挑了挑,然后不自然地掉过头。此时,他的胃里一定翻江倒海了吧。任筱晓心里偷笑,哈哈,跟我斗,你还早了一千年! “出去!”从言语中,可以听出孙宁斐已经微微发怒了。 任筱晓急忙转身,惹怒了孙宁斐,这个时候再不走,就恐怕走不出去了! “等等! “什么?”她掉转头,故作镇定地问。可心里却怕得要命,因为她看见了孙宁斐眼中严厉的凌光。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六章 春光乍现·吸引 深夜。孙府门前的照明灯笼寂静地悬在梁上,摇曳的灯火透过写着“孙”字的黄色油纸,明明灭灭。 墨黑的天空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把空气团团围住。偏远的下人房中,任筱晓辗转反侧,身下几张木板支起的床榻“吱吱”作响。 “筱晓,折腾什么呢,快睡吧。”小茜翻了个身,半闭眼睛嘟囔一声。 任筱晓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抓起自己的衣领使劲呼扇。什么鬼天头,热死人了!她穿鞋下床,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耳鬓,不禁心烦意乱。 空调没有,风扇没有,冷饮没有,淋浴也……等等,古代虽没有淋浴,洗个冷水澡,应该还不难吧。 任筱晓眼睛一转,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办! 身子泡在大木桶中,感受着凉爽的水流滑过自己的皮肤,闻着玫瑰花瓣带来的清香,真是享受。任筱晓眯着眼,双手往身上拍打着水花,不觉哼起歌来。 在家的时候,她也是经常一个人在空荡的房子里。洗澡的时候,听着水流落地的声音,看着被水雾氤氲的镜面,总会莫名悲怆。那个时候,是觉得孤独的吧,即使平时再不想承认,但还是,觉得周围能静的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那种声音,真的好寂寞。 而现在,来到这里,虽也是一个人,但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平和安稳了?是因为认识了小茜,这个有生以来第一个朋友,还是……因为孙宁斐,这个有生以来地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心动,是啊,那样美好的男子,谁见到,会没有感觉呢。想到这里,两片红云飞上任筱晓的脸颊,可她还是果断的摇了摇头,那样的人,是不会与自己有半分交集的。她向来,不会奢望灰姑娘与王子的戏码。 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吧。她这样想,拿起挂在胸前的玉石,心中忽然生出阵阵失落。 “你在这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少爷……”任筱晓回过神来,怔怔看着面前一身青色轻装便袍的男人,大脑短路了五秒后,发出尖锐的叫喊:“啊,你出去出去!”她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护在胸前。 孙宁斐看了一眼发疯的任筱晓,非但没有离开反倒跨步进了门。其实木桶的边缘那么高,他哪里看得到任筱晓裸露的身体呢。他一脸无所谓地说,“我为什么离开,这里是厨房,我是来找下酒菜的。” 任筱晓脸涨得通红,想伸手拿一旁的衣服又怕走光,想一直泡在水里又觉水温太凉。她愤恨地瞪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孙宁斐,大喊,“你无赖!” 孙宁斐斜瞟任筱晓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再无赖,也没见过有人在厨房里洗澡。你要是想勾引我,也该想个好注意,这个法子,实在不高明。” “勾引你个头!”任筱晓气极,把一滩水用力泼在孙宁斐身上。 孙宁斐一愣,袍子已被悉数打湿。他甩甩发上的水珠,愠怒地看着任筱晓,三两步走到木桶边,蜷着手掌,剑眉微蹙,“这个挑逗的手段可不高明。” “啊!走开!转过去!闭上眼睛!你别看!”任筱晓语无伦次地大叫着,两家滚烫。 “女人,闭嘴!”孙宁斐蹙眉侧头,抚了抚被噪音蹂躏的耳。 任筱晓头一昂,“我吃亏了还不能嚷嚷啊!” 孙宁斐忍无可忍,身子向前一探,手臂搭在木桶边缘,带有警告性的说,“你若再叫,我便让你看看真正的吃亏是什么样的!” 任筱晓看着孙宁斐眼中危险的光芒,有些怕了,咬唇不语,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水里缩了缩。 孙宁斐叹了口气,转身到橱柜里寻找什么,一边随口说,“看看你,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真不知道管家怎么看的,你这样的人都会招进府里。” 任筱晓愈发用力地咬住嘴唇,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她赌气地拉过衣服,围一抹在胸前,从水中出来,转身想屋外走。 “喂,”孙宁斐听到出水声,背对着任筱晓,说:“帮我炒几个小菜,突然想喝酒了,找不到下酒的。” “我不是你的奴隶!”背后传来羞愤的喊声。 孙宁斐一怔,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任筱晓。 任筱晓的发丝还在滴着水,裸露的香肩也沾满晶透的水滴,她赤足站在地上,露出的小腿充满诱惑。 看到这,孙宁斐喉头不觉一动。这么明目张胆的——分明是赤裸裸的勾引嘛! 目光往上移,孙宁斐呆了,两道清晰得泪痕,挂在任筱晓粉嫩若脂的脸颊。 “怎么哭了?”他蹙起眉。 “我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活在世上,只是让别人看着不顺眼罢了。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活着挺好的,可是,老天偏偏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她抽噎着,泪眼婆娑看着身影已然模糊的孙宁斐,“你看不起我,把我逐出府就是了,干嘛还要羞辱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出生就千人疼万人爱的……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是很孤独的……”最后,任筱晓已泣不成声。 孙宁斐垂下眼睫,眸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七章 侯爷难料·煮酒 任筱晓突然感觉脖间一凉,抬眼,便看见孙宁斐已咫尺之近地站在她的面前。 他手中,正持着一把不知何时从何处抽出的软剑,紧欺着任筱晓的脖子。冰冷的利刃在月色的照应下寒光烁烁,6月的晚风,突然变得寒凉万分。 “这是……干什么。”任筱晓很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她的脸颊还留着两道泪痕,而至肩颈极手臂,已然布满细密的鸡皮疙瘩。都说侯门深似海,不巧,今天被她碰个正着。 这个看似平和实则深邃的孙宁斐,生气时也不外乎杀人么?任筱晓内心一阵忐忑,不知自己如何触怒了孙宁斐,更是无法从孙宁斐波澜不惊的眼里揣出半分端倪。她只切实知道,自己诉苦找错了人。 孙宁斐的脑袋慢慢靠近,进到任筱晓看得清他褐眸中映射的自己。只是她已经没有心思欣赏那张没有挑剔的俊颜,她想,今晚就要命丧于此了么?那一瞬间,解脱和失落把她的心一分为二,各占一方。 有一刹那,任筱晓胸间的宝石,忽然像通上电的小灯泡,迅速而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只是两个人一个紧张一个随意,都没有注意到。 孙宁斐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的任筱晓,很满意地笑了笑,他把薄唇轻移到她耳旁,邪魅地说:“你是否有资格存在这世上,决定权并不在别人。你很害怕是么?也就是你还不想死,那么,就好好活着。” 语音刚落,任筱晓只觉喉咙一松,那把软剑已不知被收到何处。她讷讷吞口口水,松了口气。 孙宁斐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去……给你炒菜。”任筱晓低下头去,向灶台移动两步,腿却有些发软。 孙宁斐看在眼里,勾起一缕发丝,“还是不必了。”他语调轻松地说,转身往出走。 “喂,你不是要喝酒么?”任筱晓下意识地叫住他,随后便意识到自己是在留住一个定时炸弹。她懊恼地要死,咬唇低下头,祈祷孙宁斐不要回头。 孙宁斐果然没有回头,只是边走边说,“那个地方,也有酒喝。任筱晓,你把衣服穿好……免得着凉。” 最后一句,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促狭。当然,任筱晓完全没听出其中含义,也忽略了自己的穿着在现代再正常不过,在这里却可以被称作“淫荡”。她看着青衣飘飘的背影,忽然觉得一阵失落,不由问出口,“你去哪?” 孙宁斐停住,笑了两声,吐出二字:青楼。 任筱晓一愣,在她没来得及脸红之前,孙宁斐已经消失。 到底是男人啊。她冷笑一声,摇摇头,把之前脑中的怪念头赶走。刚刚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就这样留在孙府也不错。 以自己这样古怪的言行举止以及孙府与格格不入的性格,长此以往,恐怕到最后连全尸都找不到吧。 还是要离开的。任筱晓握住胸间的宝石,被风吹乱的头发迷了她的眼。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八章 隐在暗处·会客 “今天,我们吃这个。”这天中午,任筱晓端着一坛新成果走进孙宁斐的房间。 “这又是什么?”孙宁斐皱起好看的眉头。 打老远他就闻到了菜香,知道任筱晓这丫头肯定又做了新的菜式。这几天,他吃了太多任筱晓做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些新鲜菜肴是他虽然身处朝廷一品大员这样显赫的地位,却从来没见过、更没吃过的美味。虽然很好吃,但是对于这类食物的无知让孙宁斐感到微微的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人却不知道他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的。 “这个呀,嘿嘿,”任筱晓打开坛盖,狡黠地一笑,这就是来自现代的好处了,在这里,她就是新事物的开拓者。“这个叫‘佛跳墙’,你尝尝怎么样。” “哦~这名字倒有意思。”说话间孙宁斐已动筷,夹了一块在口中慢慢品尝。 “‘佛跳墙’的意思就是说呢,连佛闻到了菜香也会弃禅来品尝的。”任筱晓解释道。 “为何还有荷叶的清香?”孙宁斐的身手好,舌头也敏锐。 “那当然了,荷叶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呢。可惜你这里材料不全,有很多原料这儿都没有,否则...怎么样,味道如何?”任筱晓满怀期待地问。 “清香四溢、油而不腻,吃后口齿留香,我...”孙宁斐本想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奇特的菜。看了眼任筱晓满怀期待的眼神后,改了口,只平静地说了句:“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啊~”任筱晓失望地重复了一遍,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计划,“那么少爷,您是不是该奖赏我点什么呢?” “哦?你想要什么奖赏呢?”孙宁斐露出了莫测的笑。 “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任筱晓歪着脑袋,她设了个套,等着孙宁斐往里钻。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孙宁斐简短地说。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任筱晓露齿一笑,说出了在她心底响了几千遍几万遍的话,“让我离开孙府。” “你变着花样地做菜,是不是就为了讨好我,然后让我允许你离开。”孙宁斐脸上并无半点惊讶,平静得不正常。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什么嘛,又被他猜到了?任筱晓瞪着眼睛,有种挫败感。 孙宁斐不置可否,继续吃着菜。不可否认,这道菜确实好吃。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任筱晓勉强自己将声音放柔放细,毕竟现在她还是他的下人。但是她忽略了她已经将尊称“您”变成了“你”。 “我为什么要把一个做菜这么好吃的人放出府呢?”此时孙宁斐已放下筷子,优雅地用丝绸做的帕子擦了擦嘴。 “可是你刚刚说...”任筱晓不服气地反驳。 孙宁斐眼中闪烁出莫测的光芒,他看着任筱晓完美的脸蛋,尤其紧盯她那颗魅惑的朱砂痣,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你永远没有权利和我讨价还价。” 孙宁斐的这句话噎得任筱晓说不出话来。她杏目圆睁(因为不敢瞪他,只好把眼睛睁到最大),头一回看到出尔反尔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她愤愤不平的抱起只剩些清汤的坛子转身,刚欲离开,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只是不明白...”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等待着孙宁斐的下文。 “上次你可以离开,却不走。如今却又想方设法地找机会离开,为什么?”孙宁斐确实不懂,这个女子与他以往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他虽能在她的眼里看出她的一些想法,但那绝不是全部。他并不了解她到底想干什么,因为她所做的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知道,他不应该被一个女子所牵绊,即使是在意也不应该。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好奇,想要把她看透。 “上次那是逃,我知道不光彩。如今...我想堂堂正正地离开这里,靠我自己的努力。”任筱晓转过头,真诚地对上孙宁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试图感动他。 “哦?堂堂正正?”孙宁斐的眼底浮上一抹嘲讽的神色,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也包括在给我的菜里放辣椒和,挖空心思做菜来讨好我?” “你...哼!”任筱晓忍住了把手中的坛子砸向孙宁斐的头的冲动,头也不回地走开。孙宁斐这混蛋就是有一句话噎死人的本领!她竟然还妄图他能了解自己的处境和同情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 屋内,孙宁斐回味着“佛跳墙”的余香,顺手打开窗子。 窗外依旧是那排整齐的翠竹,片片青叶在风中摇曳着风姿。他闭上眼,任徐徐的清风拂过他的脸。心中暗暗盘算:任筱晓的来历先不去管它。该会一会另一位“贵客”了。 也是时候该做点正经事了。他的嘴角勾起邪魅的角度,窗外的竹子,被细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缕发丝,挡住男人眼中精锐的光芒。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九章 鬼魅面具·黑狐 是夜,任筱晓坐在院落的栏杆上,抱着双臂聚精会神地发呆。晚风隐藏在暗处,肆无忌惮地吹。她不顾被吹得冰冷的脸蛋,静静地倾听---倾听着叶子的簌簌声,和不知名的虫儿的偶尔低鸣。 她望了望周围,漆黑一片,再抬头望望天,果然,又是一个无月之夜。到这来之后,似乎看到月亮的机会很少呢,也许她也怕挑起她的感伤吧。毕竟,她已经离开家那么久了。 任筱晓知道,她并不想家,因为那并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一个没有家人,没有温度,只是供自己居住的地方。她只是怀念那个熟悉的环境,陪伴她十多年的环境。 想着想着,困意席卷了她,她逼自己赶走脑海里烦恼的愁绪,回到房里。 “奇怪,小茜怎么没在?”她看着床上整齐的被褥。这丫头平常都是早早睡下的,今晚怎么...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了吵闹的声音,不是很近,大概是正厅那边。 大概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可是会发生什么事呢?小茜大概是去凑热闹了吧。任筱晓勾起嘴角,睡觉是因为无聊,现在既然有有聊的事情发生,何必辜负了呢?于是她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前面也越来越亮了。当她走到正厅外的场院,灯火通明的灯笼火把差点照得她睁不开眼。孙府上上下下的佣人把任筱晓面前宽敞的大院几乎围成了个圈。怎么回事,难道古代就有联欢晚会了? 当任筱晓走近,看到众人脸上严肃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左顾右瞻,一面寻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面在人群中寻找小茜。 忽然,她注意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屏息以待。 她顺着大家目光的集中点看去,倏地,她的瞳孔猛然一收。在她对面的那个长廊中,整个院子最昏暗的角落,孙宁斐伟岸的身影挺立在那里,而他对面,是一个身着白衫戴着面具的男子,白衣男子的手正钳住一个人的脖颈,而那个人,赫然就是小茜! 任筱晓一惊,现在是什么情况?胆大包天的贼匪潜进了孙府,被人发现,便挟持人质要挟孙宁斐?八九不离十,一定是这样。她心中焦急,眼看小茜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她的心也随之痛起来。你丫的孙宁斐,平时看你牛哄哄的,现在孙府有情况了,你怎么反倒按兵不动啦?! 任筱晓又前进两步,呼吸已经慌乱。这时孙宁斐忽然开口,对这个隐伏在附近很久的不速之客道,“你终于露面了,黒狐。我等你很久了。” 黒狐?这个白衣人叫黒狐?孙宁斐早就认识他?任筱晓停住脚步,看孙宁斐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既然恭候我多时了,你为什么不过来?孙大人,你,在害怕什么?”白衣男子挑衅地说,面具下的嘴角轻轻勾起。 似乎,他们是老对手了。连交锋的话语都那么熟络。任筱晓屏息以待。 “你不必激我,”孙宁斐从容依旧,“一条下人的命,我还不看在眼里。”说完,他不屑地瞟了一眼脸色灰白的小茜。 “混蛋!”任筱晓骂了一声,觉得血气上涌。本以为孙宁斐只是自大狂傲,没想到他的人品竟这样恶劣!任筱晓握着拳头,正欲跨步跑过去,却被一个人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臭丫头,你不要命啦?!”拦她的竟然是恐姐。 “恐姐?”任筱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本以为恐姐只是势力、没品,又凶的奴隶主。没想到,她也会关心自己的死活。 “小心过去变成剑下冤魂!”恐姐凶巴巴地说。但筱晓知道这就是她关心人的方式。就冲这一点,她决定以后不再叫她“恐姐”了。 “巩姐,谢谢你,”任筱晓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是现在......”我必须去救我的朋友! 她挣脱巩姐的手,奋力向白衣男子跑去。火把的摇曳光芒照得她的脸颊通红。她翻过横栏,直冲到小茜面前。此时,她与白衣男人只有咫尺之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近距离看到男子脸上的面具,更觉诡谲。刻着复杂花纹的暗黑色面具挡住了男子的大半张脸,面具后面的眼睛更是不住转动,射出的精光震慑人心。印象中,白衣胜雪的男子本应是仗剑天涯的潇洒侠客,而眼前这人,却被那张诡异的面具渲染得像地狱之客,让人无端紧张。 任筱晓吞了口口水,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 “任筱晓,你干什么!”孙宁斐厉声喝道,显然没有料到这突然的变故。 “孙宁斐!”筱晓看着小茜艰难地喘息,痛心地对他大喊,“只有你,才会这么冷漠无情!” “任筱晓,我命令你退下!”孙宁斐强作镇定。他并非不在乎小茜的命,这只是缓兵之计。因为他还未摸清对方这次来的目的。可让任筱晓这样一搅,他的心突然慌乱。 白衣男子敏觉地嗅到了孙宁斐细微的改变,那是连孙宁斐自己都未察觉的。于是他的目标转到了他面前的女子身上。他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姣好的面容和丫鬟的装束。在确定了她不会武功之后,他开口了,“你想干什么?”他紧了紧扣在小茜颈上的手指。 “哎...你别...”听见小茜痛苦的呻吟,任筱晓慌了神,“我没恶意的,我...我来换她,你放了她。”说着她又挨近白衣男子几分。 “任筱晓,你过去也无非多添一条性命。你别犯傻!”孙宁斐面无表情地说完,手中的剑紧了一紧。 筱晓不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白衣男人。白衣男子觉出孙宁斐眼神中少见的忧虑,轻松地说,“有趣有趣,何乐而不为?” 白衣一把推开小茜,而后迅速环过任筱晓的肩。筱晓面向白衣的同时,突然感觉一道剑光在自己眼中闪过。白衣男子挑了挑眉,急速转过筱晓的身体挡在他的身前。一把剑,随之定格在任筱晓的胸前。 孙宁斐握着剑,轻蹙剑眉。他本想趁这个空当刺向黒狐,救下任筱晓的。可不料......黑狐的速度又提升了。他仿佛透过面具看到了黒狐得意地笑,他恨恨地盯着他。 任筱晓心下一紧,低头看了看只差一点儿就刺进体内的剑,再看看孙宁斐严肃的表情,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开始相信金庸小说中的情节了。 风吹乱了孙宁斐的发,一并挡上了他凌厉的眼神,任筱晓只觉背后一冷:我此刻命悬一线,而操纵这根线的人就是制住我的白衣。 “哟,害怕了?”白衣用一只手指揩去任筱晓额头冒出的冷汗,左手钳住她的脖子,戏谑地在她的耳边吹风。任筱晓只觉一阵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黒狐,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别拿女人当挡箭牌。”孙宁斐收回剑,以免误伤任筱晓。他向黒狐叫阵,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面如白纸的任筱晓。 “你不是,不在乎下人的命么?”黒狐毫不示弱地回击,手指挑衅般地紧了紧。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唤回了任筱晓的思想意识。她这才冷静地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从刚刚那一剑看,孙宁斐并不是不顾人死活,而是在寻找时机。而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很可能打乱了他的计划。这样子的话,她虽然救了小茜,却把自己送到了悬崖边。而她身后的人,此时只要轻轻一推,就会把她葬送。 不行!绝不能这样被动!虽然任筱晓在这里很不如意,但是她不能就这么死,至少,不能毫无价值地冤死。她必须为了自己、也为了孙宁斐,做点什么。 任筱晓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压下心头的恐惧,迅速收罗着脑海中的招数。我也曾是市里的武术冠军呢。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思考:跆拳道的腿功是无用武之地了。如今黒狐左手钳住我的脖子,右臂按在我的右肩,腿是断然使不上力的。那么,手又如何呢?黒狐并没有抓住我的手,许是他认为我一个弱女子不会有反击之力。正好,就用过肩摔---实战中最奏效的招式,只要我把握好时机,就能在不伤分毫的情况下解决他! 任筱晓打定主意,暗暗运力。此时黑狐的注意力已全在孙宁斐的身上了,正是突击的最好时机。 就是现在!任筱晓深吸一口气,一手紧紧反扣住黒狐左手,而后将全身力量集中于另一只手臂,迅速地向前拉过黑虎的右臂,以背部为支点,用尽全力的将他投出。 任筱晓的果断为她赢得了机会,毫无防备的黒狐果然就被投了出去。但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在越过任筱晓身体的那一刻,一个潇洒的空翻,他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筱晓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的黒狐的手段。她看着黒狐愠怒地转身,一把不知何时抽出的软剑直直地向自己袭来,那如风的速度又岂是她能避开的。 第一卷 王府之萦 第十章 电光火石·脱逃 任筱晓只来得及后退两步,软剑就已刺破她的衣服。 要死了吗!任筱晓心头一紧,感到胸前一道光闪过。 在轻微的刺痛感传来的那刻,另一把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了黒狐的剑尖,力道刚劲。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宁斐。任筱晓捂着微微擦破的伤口,苍白着脸退到一边。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安慰自己必有后福。 这时的孙宁斐脸上显示出稍稍的放心,和微微的不悦。他万万没想到任筱晓还留着一手,她竟然是个会功夫的人!他对她的出人意料感到不满,还有,他对她的欺骗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黒狐此时忽然撤剑。目光越过孙宁斐落到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露出桀骜不驯的表情。“孙大人,这次的拜访就到此为止,告辞了。”说完,一个潇洒的跃身消失在黑暗中。 孙宁斐无意追出,即使追上了,又能如何。他们的交锋,也不下五次,从来都是功力相当,难分伯仲。 * 一场精彩的戏码就这样草草收场,任筱晓不免有些失望。虽然她挂了点儿彩,可还是希望能看到孙宁斐与黒狐的正面交锋。她不明白,孙宁斐为什么不追上去,任嚣张的黑狐在孙府来去自如。 刚要开口问个明白,一柄剑架在了她的肩上,寒意顿时传遍了她的全身。原本要散开的众人又重新围拢起来,真不知道他们戏瘾是有多大!一直站在任筱晓身旁的小茜,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筱晓顺着剑望去,比剑还冷的,是孙宁斐的脸。“这是做什么?”她小声地问,莫不是把她当成了黒狐? 孙宁斐斜睨周围看热闹的观众,“都散开!”他冷冷的脸上没有表情。 所有人都知趣的离开,只有小茜没动,踌躇地看着任筱晓。任筱晓向小茜平静地点点头,意示自己不会有事,让小茜离开。 当院落里只剩任筱晓和孙宁斐两人。一场惟妙的对话开始了。 “你说过你不会武功。”孙宁斐开口。 “你也试探过的,我确实不会武功。”任筱晓耸耸肩。 “任筱晓!”孙宁斐用“别当我是傻子”的眼光看着她。显然他认为她的“过肩摔”是一种武功。 “那好。我可以向你解释,希望你相信我。”任筱晓无辜的说,试图解释,“首先,我确实不会你们的那种武功,就是修行内功、可以飞檐走壁的那种。”她回想着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面应该是这样说的吧。“我所学的,只是攻防技巧,只是单凭力气战斗的招术,刚刚的“过肩摔”,就是柔道的一种进攻。你听明白了吗?” 任筱晓说完,看着眼神迷茫不发一词的孙宁斐,悲哀的发现她们相隔一千多年的两个时代的人之间的代沟竟然比地沟还深!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的表述能力不至于这么差吧!到底要怎样说才能让他明白呢? “我生活的时代...呃...就是我的家乡那边...学习武术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就是...”哎,我的嘴怎么变得这么笨了,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孙宁斐还是没听明白。只是他的眼神黯然了,隐藏着无尽的悲凉。“我觉得,你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总是看不懂你。”他觉得,他总能看透一切人和事,可偏偏到了任筱晓这儿,他就没辙了。孙宁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感情的波动,包括前一刻任筱晓被黑狐挟制时他心中的焦急。他仅仅以为他应该是这样的,而从没想过是什么支使着他如此的重视她。 我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任筱晓无奈地想。可那要怎么办呢,我已经回不去了。而且,我竟然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甚至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兴趣,尤其是那个“黒狐”。 “算了,我不管你学武为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潜龙帮的奸细?”孙宁斐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