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逃 还差一点点。 一点点…… “嘭!” 窗下的木桌子猛地被撞了一下,本就年久失修的桌脚摇晃了两下,终于是支撑不住歪倒向了一旁,而桌上的破瓷碗亦如商疏浅所愿的摔落在地,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瓣。 商疏浅轻吐了口气,缓慢的向地上散落的碎瓷移去,被反绑着的双手颇有些不听使唤,她一边扭曲着身子往后看去,一边在地上摸索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抓住一片尖利的碎片。 她抿了抿有些干渴的唇瓣,顾不得指尖被划破的疼痛,使劲捏着手中的碎瓷划拉着紧绑住她双手的麻绳。 “商疏浅!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没死!” 正当她飞快的进行着手中动作时,柴房的门猛地被人推开,光影交错中,一阵尖利的女声也随之响起,打破了室内凝固的气息。 商疏浅微微一愣,抬头望了眼站在门口怒视着她的女子,秀眉轻拧,十分不悦的瞪了那人一眼,很是讨厌她到来的时机。 沐凝月猛地被她一瞪,也是一愣,她皱了皱眉,嫌弃的往前一步,不满的喝道,“商疏浅,你竟然还敢瞪我!” 随着沐凝月的移步,门外的光线陡然落了进来,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商疏浅此刻狼狈的坐在地上,身子有些不自然的扭曲着,但随着沐凝月的进来,她几不可查的扭动着身子,一点点往她身后挪去。 沐凝月注意到了商疏浅的动作,可她更在意的是商疏浅竟然在她连骂了两声之后,还一脸淡然的神态,这是显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吗? 沐凝月咬的牙齿咯咯响,她最恨的就是她们这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凭什么?就因为她们姓商,就可以随意踩在她头上了吗? 哼,休想! 总有一天,她会将整个商府的人都踩在脚下,叫她们再不敢小瞧她一眼! 如此想着,沐凝月秀美的脸庞忽地变得狰狞,如今第一个被她踩的,自然就是商疏浅了,她不会放过她的。 沐凝月抬脚又往前几步,相比于商疏浅的挪动,她行动自是比她快速,仅两步就已经站在了商疏浅面前,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商疏浅,似是这样看还不过瘾,她微微俯低身子,抬手捏住商疏浅的下颌,逼迫她看向自己,吐气冷冷的打在她脸上,“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 商疏浅再次瞪了沐凝月一眼,一扭头,想要挣脱了沐凝月的钳制,无奈她越动,这双手反是掐的越是紧,就像是被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缠住,让人一时半会奈何她不得。 这感觉,可真是令人不喜。 “放手!” 商疏浅低声警告道,许是久未说话,干渴的嗓子有些沙哑,连她自己听了也有些恍惚。 “休想。” 果不其然,沐凝月听到这声音,眸光一冷,下手反而更狠了些。 商疏浅几乎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快要被人捏碎了,她咬了咬牙,趁其不备忽的扭过脸,张口便狠狠咬在了女子瓷白的拇指上。 正文 第2章 没想逃 女子肌肤本就柔嫩,蓦地被狠狠咬上一口,登时鲜血淋漓,疼得她直呼。 “啊!商疏浅!你这个贱人!快放开我!” 沐凝月松开手,可商疏浅还紧咬着她的拇指,手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她挣扎了两下,反而更疼了,看着商疏浅咬着她的手指,嘴角上满是鲜血的模样,沐凝月没来由的有些胆寒,她喊着喊着,声音都不自觉的成了哭腔。 看着她这幅模样,商疏浅冷哼了声,手上忽地一松,她一挑眉,也松开了嘴上咬住的手指。 随着商疏浅的松口,沐凝月立即收回了手,看见自己手指上那一圈鲜红的血迹,她又怒又疼,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抬起另一手便向商疏浅挥去,口中还高声骂道,“你这个贱人!” 只是她的手还未落下,商疏浅便先她一步向她撞了来,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的力气也是极大的,猛地这样撞来,沐凝月猝不及防的被撞倒在地,坐在了地上散落的碎瓷之中,惊怒之声再次响彻小院。 商疏浅揉了揉耳朵,吵死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欢嚎叫呢? “够了!” 商疏浅喝道,此时她已经站起了身,手上的束缚也被她解了开去,再没有什么能禁锢她了。 “沐凝月,你丢不丢人啊?”商疏浅寻着记忆中的名字喊道,“若是让我爹看到你这幅模样,不知道还会不会赞你一声知书达礼,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呢?” 看着女子由红转白的脸色,商疏浅嗤笑一声,抬步便往门口走去。 太阳已半落在房顶上,金黄的光晕直射而来,只是这光线早没了午时的凌厉,已毫不刺人,商疏浅不躲不避的迎着,夕阳的光线笼罩在她周身,仿若为她镀上了一道金光,为她带来重生。 从今天起,她就是商疏浅,谁也别想踩在她头上了。 “来人,快来人啊!” 尖利的女声从她身后传出,原本寂静的小院忽地喧闹起来,商疏浅站在门口,看着从四面涌来的丫鬟婆子,忽然有些恍惚。 这些人,果然不一样啊。 穿着打扮不一样了,行动做派不一样了,连生活习性也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商疏浅!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阴狠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商疏浅回过神,抬眉向院中围着她的丫鬟婆子们看去,逃不掉吗? 不,她原就没想逃。 眼前这些人虽然看着人多势众,可是以她的身手,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嘶,你轻点!” 沐凝月龇牙咧嘴的被小丫鬟扶出了房间,她走过商疏浅,回头瞪了眼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不过她没再向商疏浅大喊大叫了,反而恢复了一贯在人前的作风,十分娇弱的由小丫鬟扶着向外走去。 “把她给抓起来!”沐凝月看着院中的一众婆子,冷冷的吩咐着。 “你到底想怎样?”商疏浅看着院中向她聚拢的丫鬟婆子们,忽地向沐凝月问道。 正文 第3章 等 怎样?她想要她死! 沐凝月心中怒吼着,身上的疼痛隐隐不断的传来,可她还要在人前维持着脸面,因此面庞便有些扭曲,她咬牙说道,“三小姐说笑了,奴婢哪里敢把你怎么样呢?只是……” 说到这,她看向院中的一众婆子,“大夫人说了,三小姐冥顽不灵,不服管教,需要好好教导,你们还不赶紧把人给抓了?若是三小姐跑了出去,惊扰了大夫人,那可就别怪我不提醒你们了。” 仲夏暑热的天,众人听了这话却蓦地打了个寒颤。 眼前这两个女子虽一个是商府三小姐,一个不过是大夫人跟前的侍女,可地位高低却是她们心知肚明的事,当即便顾不得许多,赶紧涌上去要将商疏浅给抓起来。 商疏浅好不容易逃出来,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她们抓回去,只是初时行动还有些僵硬,只堪堪躲过了几个婆子伸来抓她的手,待活动开了,小小的身子便像是长了好几双眼手一般,灵活的躲过了所有人。 只是这样躲避也只是一时之计,商疏浅眼风一扫,忽地看见站在一边等着看她笑话的沐凝月,几个箭步上前,一下子窜到了沐凝月身边,待旁边有婆子扑来,又立即闪了开去。 一旁一个扑上来要抓她的婆子一下子没收住来势,待反应过来,人已经扑向了沐凝月,院子里一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沐凝月尖叫着被人扑倒在地,其余人则惊慌失措的向她围拢过去。 商疏浅回头看了眼院子里被众人围着的沐凝月,挑了挑唇,笑着往院外走去。 呵呵,这商府,还是挺有趣的嘛。 “你们围着我干什么?”沐凝月推开过来搀扶她的婆子们,扶着小丫鬟的手站了起来,她焦急的往四下看去,这哪里还有商疏浅的影子呀。 沐凝月又是一阵气急,抬手就往身旁一个离得近的婆子打去,下手狠厉,一巴掌下去,那婆子染着风霜的脸上立时就现出了五个分明的指印。 “人都跑了!你们还不快去找!找不到人,你们就都等着大夫人发落吧!” 沐凝月狠狠的喊叫着,模样狼狈不堪,可此时没人敢笑她一声,看着那婆子涨红的脸,一众人惶惶不安的四散着跑去,就怕落后了一步,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们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商府的后院,将亭台楼阁都镀上了金辉,若是能站在假山石上眺望整个商府,便会有君临天下般的感觉,令人瞩目,流连忘返。 院子里四下奔走的婆子们却是无暇看这景色,个个面色含霜,神情凝重。 “怎么样?找到没?” “还没呢。” “这可怎么办呀?老爷就要下朝了,大夫人也该回来了……” “好了,别说了,赶紧去找吧。” 假山石下,两个迎面遇见的婆子互相打了招呼,报了各自的情况之后,又即刻分开往院子深处寻去,只是她们都没回头,没有看见假山石上,一个匍匐着的身影正望着落日,嘴角含笑。 “回来了吗,那就好……” 正文 第4章 谁下的毒 院子里将落未落的残阳照映在湖面上,湖水泛起金色的粼粼波光,煞是好看。 商疏浅站在湖边的小亭子边,将手中剩余的糕点送入口中,又伸手拿起桌旁的茶盏自顾自倒了满杯一饮而尽。 “商疏浅,你还想往哪逃!” 一杯茶水下肚,身后这便传来了女子怒喝的声音,商疏浅咂了咂嘴,悠然放下手中已空的杯盏,皱着眉回头道,“来的可真慢,我都已经吃饱喝足了……” 沐凝月本就气的不轻,此时听了她的话,怒气更甚。 竟然还敢说她来的慢? 为了抓她,她已经动用了大夫人的势力,满院子翻天覆地的找她,如今好不容易把她堵在这里,她竟然还敢挑衅的说她来的慢? 简直欺人太甚! “去,把她给我抓起来!”沐凝月慢慢后退一步,看向商疏浅的视线凌厉如刀,恨不得刀刀刮在她身上。 随她而来的仆妇闻言纷纷冲上前去抓商疏浅,亭中地方不大,这些人一进来便显得有些拥挤,商疏浅后退两步闪身躲开冲来的仆妇,单手撑着护栏跳出了亭外,利落的起身后,又一个旋身箭步上前把站在亭外看戏的沐凝月挟持在了手中。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众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见到沐凝月被挟持了,一时间也不敢再乱动,喧闹霎时间便静止了。 “你想做什么?”沐凝月浑身紧绷,只觉被捏住的脖子像被火烧一样,随时能断了。 可是,她可不想死。 “做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想做什么,”商疏浅笑了笑,放在她脖子上的手紧了紧,两人身量相差不多,她说话时的气息恰好吐在沐凝月耳后,带着丝丝凉意,“午时你派人送到柴房里的饭菜放了什么,要不要我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 沐凝月一僵,惶惶道,“你、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如果你吃了那有毒的饭菜,这会儿早就死了,但现在你吃了也没事,谁还会信你。” “哼,你以为我在乎那些人信不信我吗?要杀我的人是你,我只要杀了你报仇就好了。”商疏浅手下用力,狠狠掐住了沐凝月的脖子。 她敢,她真的敢杀她! 沐凝月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周围的人想要上前,可又顾忌被掐住了脖子的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只能这样狼狈的死在众人面前。 不!不要! “不是我下的毒,不关我的事……”沐凝月蓄力喊出这句话,奋力的挣扎着。 “不是你还有谁?” 女子低沉的声音冷冷响在她耳边,可她却觉得脖子上的禁锢松了些,“是、是大夫人,毒药是她给我的……” “是吗?”商疏浅忽然松开手,一把将沐凝月推了出去。 脖子上没了致命的钳制,沐凝月顾不得脚下踉跄跌倒在地的狼狈,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周围的异常她都顾不得去看了。 “侯爷,你们府上可真是热闹呀。” 男子清清淡淡的声音蓦地响起,却像是一个惊雷响在众人耳边。 正文 第5章 看戏而已 这一道男声一瞬间就让众人回神,待他们回头看见不远处铁青着脸的世国候商恒,立即便跪倒了一整片,而站着的商疏浅在这一众人中,倒显得特别明显。 商恒沉着脸在这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商疏浅身上停了停,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他却又看向身旁的男子道,“此地喧哗,扰了三皇子清静,不如请三皇子先去本候的书房稍事休息,待本候处理一下家中事务即刻便来。” “无妨,本皇子随意走走,侯爷请自便。”三皇子贺楼昀拱手一笑,自若的走向一旁的山石,一撩袍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全然不准备回避,反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商疏浅,好似一副看戏模样。 商恒顿了顿,这三皇子自幼在边疆长大,近日方才回京,现如今各方人马都在试探这位皇子的态度,连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将人请到府中。 没想到,事还没谈,倒先让人看了一场笑话,真是气煞人也。 算了,先处理了那个孽障,三皇子这边就等一下再好好赔罪吧。 这般想着,商恒又说了一番场面话,这才向亭边走去。 “谁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浑厚的声音重重的传来,在场的众人一愣,原本虚弱的趴在地上哭泣的沐凝月更是僵住了一般不敢再动弹,直到有人躬身行礼,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 “侯爷。”众人回过神纷纷行礼喊道。 商恒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站在亭边的商疏浅身上,他神情淡淡的,如往常一样看不出情绪,可在场的人却无端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意,这时候,没有人敢再多说一个字,都静静的跪在一旁,极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父亲,”商疏浅越过跪着的众人,走到商恒面前跪下,清丽的声音不卑不亢的响起,“女儿有冤要诉,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商恒看向她,虽极不想听,口中却还是问道,“何冤?” “女儿状诉大夫人滥用私刑,并指派侍女沐凝月下毒害我,意图伤我性命。”商疏浅垂着头,神情看不出喜怒,可说出的话却句句惊人。 商恒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紧抿着唇将口中那句放肆给压了下来,现在的他必须要保持警惕,决不能在三皇子面前露出破绽。 “大夫人身为商府女主人,怎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你不要因为夫人管教严厉,便在此胡言乱语中伤于她,”商恒板着脸道,“若你再这般顽劣,休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处置于你。” 处置二字咬的极轻,可商疏浅却听懂了,这是在警告她。 呵,真有趣,在自己府里,商恒竟然还要这样克制。 商疏浅微微抬眼往不远处石凳上坐着的男子看去,只见他着一身淡蓝色直缀,高大的身材矮坐在小石凳上竟不觉屈就,反倒是有一种惬意的感觉,让人舒心,不自觉便会放下戒备。 这人,真不简单。 正文 第6章 受罚 有这样一个人在场,对商疏浅而言反倒是助力。 她放下之前准备好的说辞,直逼重心道,“女儿不是胡闹,若没有证据,女儿也不敢相信大夫人竟会狠心至此。父亲,适才是她亲口承认是大夫人命她在我的食物中下毒的,这里的人都听见了,父亲不信可以向她们取证。” 商疏浅指着一边装死的沐凝月,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向了众人面前。 “我、我没有……”沐凝月拼命的摇头。 “侯爷,小人之言不可信!” 高扬的女声从远处传来,盖过了沐凝月慌乱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大夫人柳如烟正疾步而来,身上钗环响动,隐隐可见她急切的模样。 “侯爷,”待到近前,柳如烟来不及整理仪容,便急急向商恒行了一礼,解释道,“妾身一心为侯爷打理侯府,对侯爷所有子女一视同仁,何曾有过半点偏袒之心?天地可鉴,妾身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侯府,如今谁曾想竟被人如此诬陷,求侯爷明鉴,还妾身一个清白。” 说完,柳如烟恨恨的向一旁的商疏浅看去,目光狠厉,全然没有慈爱之心,这种人,若说是一心为了侯府,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果然,她此番话音一落,商恒并没有出言安抚于她,反倒看向一汪平静的湖水,眉头紧锁。 “父亲,除了人证,女儿还有物证,”商疏浅默了默,直接忽视了柳如烟威胁,接着道,“午时她们给我送来的饭还在柴房里,只要派人去查一下,就知道有没有毒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趁机偷梁换柱,只不过,女儿身上也中了毒,父亲不信,只管派人来查就是了。” “不可能,若你中了毒,怎么可能这会儿还没死?”柳如烟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道。 “夫人怎么知道,中了这毒一定会死?又怎么知道,‘这会儿’没死便不可能中了毒?”商疏浅目光灼灼向柳如烟看去,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却像是一把锤子锤在了众人心中。 是啊,若是她没下毒,又怎么知道。 “够了!”商恒忽地喊道,场面霎时一静,不知侯爷为何突然发怒。 商恒反应过来,亦觉有些讪讪,反手成拳背在身后,这才道,“什么人证物证,简直胡闹!家中闹得如此荒唐,夫人难辞其咎,不管此事前因后果如何,夫人皆应受罚,否则难以服众,这几日,夫人就去佛堂好好自省吧。” 什么!柳如烟不可置信的看着商恒,她不信一向维护她的侯爷竟会当众说出这般话来,她犹自想要解释,可商恒看向她,几不可察的摇着头。 不要再闹了,此事到此为止。 柳如烟咬了咬下唇,忍住泪意躬身道,“妾身……甘愿受罚。” “去吧。”商恒挥了挥手。 待柳如烟在侍女们的搀扶下离去之后,他这才回头看向商疏浅,冷哼道,“别让本候再看见你胡闹,否则,府里的家法可不会轻饶了你!” 正文 第7章 是你 夜幕渐深,商疏浅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色,商恒倒是未曾在意,又说了一番震慑众人的话,这才转身离去。 等商恒一走,四周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吐气声,一众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在此地多留,忙互相搀扶着四散而去,唯独商疏浅还站在原地,只是周围没人敢靠近她,便显得她一个人有些凄凉。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商疏浅犹自站在原地神游,直到身边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十三四岁俏生生的小丫头,看样子十分焦急,她便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了?” “小姐?你没事吧?”小丫头看见她这模样,一时有些无措,便更焦急的看着他。 商疏浅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她喊的人是自己,这丫头看着倒是面熟。她侧头想了想,顿时恍然,这丫头是商疏浅的贴身丫头春桃。 这就好了,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我没事,春桃,你带我回去休息吧。”商疏浅故作倦意,以免春桃看出异样,还好春桃也未曾多想,闻言忙上前扶着她的手,引着她往后边小院去了。 商府偌大的院子在一番喧闹之后,渐归平静,夜色笼罩下来,房前屋后次第亮起了灯光,商疏浅随春桃走的路越来越偏,灯光稀疏,人烟更是不见。 还好商疏浅早已习惯夜间行路,对此并无什么惊讶,而春桃似乎也是走惯了,只一心照顾着商疏浅脚下,对周围的一切亦是恍若不见。 “嘭!” 两人才绕过一片假山石后,前面忽地滚下一块石子落在路前,猛地发出一声响,将春桃吓了一跳,尖细的声音顿时划破了这宁静的夜色,“谁在那!” 话音落下,前面却是没有别的声音传来,商疏浅拍了拍春桃的手,抚慰她道,“别怕,我去看看。” 说着,便拂开了春桃的手,往前边走去。 前边被山石掩住了光线,越往前越黑,可商疏浅却直觉前面没有危险,仍旧一步步往前去。 “小姐,小心……”春桃胆子小,再不敢上前,可又担心商疏浅,便小声的出声提醒。 商疏浅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没事,才转头踏出一步,山石后便猝不及防的伸出一只手向她抓来,她眼风一扫,忙矮身躲过,还来不及站稳,对方又是一掌打来,这下躲不过了,商疏浅便索性不躲,蓄力准备接下这一掌。 男子修长的指节在模糊的光线下看不分明,可掌风带起的力却让人心惊,若不是他及时收住了手,只怕商疏浅此刻也没法好好站在这里看着他了。 “是你?” 两人同时出声,一个惊讶,一个疑惑。 商疏浅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夜色浓郁,依旧遮不住眼前人的风姿,不过他身上吸引她的,却是军人的刚毅之气,这气息让曾经身为军医的她有一种熟悉之感,觉得莫名亲切。 “你怎么在这?”商疏浅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正文 第8章 不要脸 看着眼前的男子,商疏浅眼底掠过几丝疑惑。 她明明看见商恒把他引去了前院的,可此刻他却出现在商府后院。 这举动,实在奇怪。 贺楼昀顿了顿,他的手还停在她的颈间,只需要再近一分,便能取她性命,可她此刻却毫不在意的与他谈笑风生,到底是不怕他呢?还是欲擒故纵? 如此想着,贺楼昀不知不觉便问了出来,手又往前进了一分,“你为什么不躲?不怕我真的下手杀了你?” 商疏浅一笑,斜眼看了看颈间的手道,“你如果真的要动手,还会等到现在?” 虽然只有简单两招,商疏浅却已明白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如果对方想要取她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可明显,他手下留情了,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贺楼昀闻言果然将手收回,拂了拂袖子道:“真无趣。” 无趣?什么无趣? 是没有看到他预想中的惊慌失措,还是因为没有威胁到她,所以觉得无趣? 这人真是奇怪,不过商疏浅也不打算再与他过多纠缠,撇了撇嘴转身便要去找春桃,谁知身后的人却又将她抓住了。 商疏浅回头看着被人拽住的衣摆,扯了扯,那人却抓的更紧了。 “你想干嘛?”挣脱不开,商疏浅只好喝道。 这女人真是野蛮,一点没有女人的样子,贺楼昀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道:“适才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还我救命之恩呀?” 商疏浅蹙眉,“我可不记得你救过我,谈何救命之恩。” “啧啧,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丫头。”贺楼昀说着摇了摇头,“刚才在湖边如果不是我看着,你早被商恒给丢到柴房去吃那个什么有毒的饭菜了,这难道还不算救命之恩?” “你!”明明是她据理力争才说服了商恒,与他何干!真是不要脸,商疏浅又恨恨的扯了扯衣摆,怒道,“谁让你救了,放手!” “小姐,你没事吧?”春桃的声音远远传来,贺楼昀因为站在假山石后,春桃刚好被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你再不放手,我这小丫头可就要找来了,到时候,你可就别想走了。”商疏浅挑眉道。 “真无趣。”贺楼昀说着放下了手,把脚伸出来道,“我的脚受伤了,你帮我看看,就当我欠你一个救命之恩吧!” 受伤了? 商疏浅凝眉看去,夜色下男子脚踝处的血迹看不分明,就像是墨染了一片,“你受伤了不应该去找商恒吗?我看他对你讨好的很,说不定连宫里的太医也能请出来给你瞧瞧,找我干什么。” 口中虽如此说着,人却已经蹲下来认真的查看伤口了,贺楼昀想要辩驳的话顿时噎在喉间。 “伤的不深,有药吗?”商疏浅仔细看了看,只是脚踝那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口子,看着血流的多,实则无碍。 贺楼昀也没想到她真的会看,听见她问药,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过去。 正文 第9章 奇怪之人 看着蹲在他身前的小丫头,贺楼昀不觉有些好笑。 刚才还说请太医?难道她不知道他是谁吗?而且他也只是想吓一下她,所以故意把伤口露出来,好把她吓跑,可这丫头居然不怕,还真的给他处理伤口了,真是好笑…… 伤口?等等,贺楼昀忽然心惊,猛地把脚收回,多年来养成的肃杀之气猛然充斥周身。这么多年身边想要刺杀他的人无数,他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放下戒备,怎么今天竟然就大意了! “你干什么!”商疏浅正用布条将伤口缠上,贺楼昀猛地收脚,把她带得往前一扑,差点摔倒。 只是贺楼昀浑身肃杀,看也未看她一眼,转身便疾步而去了。 “喂!”商疏浅站起身追出两步,那人却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商疏浅撇了撇嘴,捏紧手中的瓷瓶转身往回走,身后却猝不及防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她来不及多想,挥手便一拳打去,霎时间耳边又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在黑夜里格外悲惨。 “啊!小姐,是我啊!” 第二日一早,晨光熹微,商府的下人房里次第有了响动,扫洒的,烧水的,煮食的热热闹闹的动了起来,随着阳光洒下,商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啊!” 府里西北角的一个小院蓦地传出尖叫声,惊醒了枝头尚在渴睡的鸟雀,小雀儿扑腾了几下翅膀,呼啦啦的飞向了空中,三两下远离了这可怕的地方。 商疏浅无法逃离,只好抬手揉了揉耳朵,她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帐外尖叫的春桃,这是怎么了,见鬼了吗? “小姐,我毁容了……” 春桃哭丧着脸望着商疏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商疏浅尴尬的继续揉着耳朵,昨晚上没注意,一拳打在了春桃脸上,现在过了一晚上,她脸上的淤青更加明显,确实是不怎么好看了。 “春桃,你别怕,就是淤青两天,很快就好了。”商疏浅一边哈哈两声,一边起身下床,这一晚倒是比想象中睡的安稳。 “呜呜呜,真的吗小姐……”春桃一边哭一边上前扶着商疏浅,看着甚是可怜。 “当然了。”商疏浅扶了扶额,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春桃手中抽出,没想到春桃反而捏的更紧了,她一时没忍住,便嘶的吐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了?”春桃听见声音,又见商疏浅面色痛苦,吓得赶紧松开了手。 “没事,没事。” 商疏浅一边摆手一边将袖子掀开,只见手臂上的伤口果然裂开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色。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春桃吓得忙将手松开,才要查看她手上的伤口,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却忽然喧闹起来,此起彼伏的大小姐呼声响起,接着房门便被人呼啦一声推开,阳光霎时铺满整个屋子。 商疏浅抬眼望去,站在屋门处的人,也恰好看过来,两厢视线一对,周遭霎时又安静了。 正文 第10章 指桑骂槐 “妹妹这是怎么了?” 门前站着的人带着浅浅笑意走进来,一抬眼看见商疏浅手臂上交错的伤口,便惊讶的喊出了声。 屋外随她进来的一众人闻言便皆随她视线看来,各种探究疑惑的目光纷纷落在商疏浅身上,还有一些,甚至毫不掩饰的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商疏浅。 这些人,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商疏浅看了来人一眼,缓缓将袖子拉下,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时不查被小人所伤,反正也报了仇,便没什么所谓了。” 那人闻言一顿,上前的脚步将停,面色微沉。 都会指桑骂槐了,果然是越来越嚣张了! “是吗?妹妹可真厉害,被人伤了也无所谓,”她故意拉长了音调,略带嘲讽的说着,“不过,妹妹可得小心些了,女孩子家的,手上身上留下些伤疤总归是不好的……” “姐姐提醒的是,这种事有过一次就够了。再来,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商疏浅似笑非笑道。 威胁吗??谁不会呀! 商疏浅挑眉看向站在屋中的女子,丝毫不因为她是商府的大小姐,商恒的掌上明珠便有所顾忌。 而商明珠显然是没想到商疏浅居然还敢挑衅她,若不是多年养成了沉稳的性子,此刻她真想冲上去好好教训她一番。 这般想着,商明珠回头看向从进门后就跟在后面装聋作哑的沐凝月,示意她出来刁难刁难商疏浅,可沐凝月从进门后就只顾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她。 没用的废物! 商明珠深吸口气,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她转头向商疏浅走去,笑说道,“不过是玩笑话,妹妹何必动气?我听说昨日傍晚妹妹还在院子里闹腾了一番,连父亲母亲都惊动了。想来,妹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如今却变了?” 商疏浅错身几步,离得商明珠远了些,有些感慨的道,“让姐姐见笑了,这其中原委姐姐还是去问母亲好了,若是姐姐被人逼到走投无路,大概也会变了的吧,不过,还好父亲回来的及时,不然姐姐今日可就看不见我了。” “是吗,有父亲在,倒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商明珠当做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却把父亲两字咬的极重,像是警告,又像是挑衅。别忘了,她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 “连姐姐也这样说,看来父亲果然是疼我的。”女子开心的笑了,原本俏丽的面庞忽然像是绽开的花朵,有一刹那的耀眼。 “父亲当然疼他的女儿了。”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你没什么好得意的,商明珠沉了眼,脸上的笑意渐消。 “对啊,我是他的女儿嘛,疼我是应该的。”商疏浅像是没看见商明珠的不满,仍是开心的笑着。 还敢笑!还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想着母亲因为她而被商恒谴责,商明珠心中怒气更甚,可偏偏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看着,她又不能将昨晚的事宣扬,只能自己吃了这闷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