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重生 “沈云曦，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歌姬肚子里爬出来的，还真将自己当个人物了？这么些年，你一直占着我的位置，也是时候腾出来了。” 沈云曦似是没听懂一般，怔怔的望向沈云娅，“嫡姐，你，你是在说笑吧？”沈云娅嗤笑一声，抚了抚领口处绣着的金丝凤凰，嚣张的望着沈云曦，“本宫如今已是皇后，而你不过是一枚弃子！” 沈云曦失控的朝沈云娅大吼，“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话音刚落下，殿外便有公公传唱道，“皇上驾到！” 沈云曦猛地望向门口，一抹欣喜染上苍白的脸颊，皇上，对，去问皇上，嫡姐一定是胡说的。不顾沈云娅嘲讽的目光，她跌跌撞撞的奔向皇帝，“皇上，啊。” 竟连句话都未说全，沈云曦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掌风掀出去，直接撞倒了嵌着凤凰的翡翠屏风，和那屏风一起落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沈云曦微蹙着眉，缓缓吐出一口血，她无法置信那几乎致命的一击，是眼前这个男人给她。十年，她几乎倾尽全力去爱他、帮他，她不过是一个养在庄子上的庶女，她根本不识字，却要看那生涩难懂的兵书，替他出谋划策。那十年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她坚持不过是为了他的一个承诺。 宇文沛并没有碰到沈云曦，却像碰了污秽一般，嫌弃的皱起眉头，接过沈云娅递来的帕子，仔细的将手擦拭干净，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帕子扔掉。 沈云曦艰难的转头看向碎了一地的翡翠屏风，妩媚而清澈的眸子充斥着说不尽的哀痛。她缓慢而坚决的爬向那些碎片，似乎想将那些碎片重新拼凑出来。 鲜红的血随着唇角滴落在那些依旧翠的发亮的碎玉上，显得无比的妖艳而凄凉，一如沈云曦的心境。 她不是蠢笨之人，转首看向相拥依偎的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父亲只将自己当成联姻的工具，可她不在意，因为有一个人始终对她温润如玉，会担心她，心疼她，会为了她生辰，重金打造翡翠屏风，只为了她能开心。 曾经的一切，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原来她的心上人爱的一直是她的嫡姐，而不是她。“为什么？”望着眼前如此恩爱的两人，沈云曦喃喃的问，连泪水从眼中滑落都没发现。 宇文沛不屑的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出身乡野的姑子，还敢求朕的正妻之位？朕本想饶你一条贱命，让你再苟延残喘几年，你竟敢与侍卫苟合，还生下一个野种冒充朕的子嗣。你死不足惜！” 说到最后，宇文沛竟也激动起来，面目狰狞而扭曲的望着沈云曦，“朕已经杀了那个野种。放心，你们母子很快就会团聚的。来人，给沈氏赐毒酒。” 沈云曦何曾见过这样的宇文沛，怔了半响都未曾回过神来。出身乡野？他不是说他不在乎她的出身吗？他不是说只有她才配他的正妻之位吗？ 韶儿，韶儿明明是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野种？怅然若失间对上沈云娅恶毒而肆意的笑容，一瞬间她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沈云娅！你去给我的儿子陪葬吧！ 沈云曦腾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沈云娅的心口就刺过去，可她满含恨意的眸子，也被宇文沛瞧见了…… 可宇文沛哪里会让沈云曦伤到他的云娅半分，沈云曦还没靠近沈云娅，就再次被他的一阵掌风扇倒在地，强劲而霸道的内力，不禁让沈云曦又吐出一口血。 没被沈云曦碰到半点衣角的沈云娅，却做出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紧紧的牵着宇文沛的衣袖，眼泪汪汪的小声道，“皇上，妹妹那眼神好凶啊，臣妾好怕。” 宇文沛恶狠狠的看着沈云曦，“来人，沈氏冒犯皇后，剜其双眼，丢入蛇窟。”沈云曦一颤，心底早已绝望，原来这一切都是局，她曾做的一切都是为沈云娅铺路，被士兵押走的那一刻，她捕捉到沈云娅嚣张而恶毒的向她挑眉。 沈云娅，她的好嫡姐，宇文沛，她的好夫君。若有来生，她发誓，即使成为孤魂野鬼，灰飞烟灭也要缠着他们一生一世，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间破败的院子里，身着青色衣衫的小丫鬟正守在塌边，仔细而轻柔的给塌上的少女擦拭着，清丽的面容满是掩不住的焦急。 塌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些许，阖上的眸子缓缓睁开，眼底一丝光芒稍纵即逝，守在一旁的少女眼眶微红，语气也带了几分激动和哽咽，“小姐。” “青璃，我有些渴了。”塌上的少女声音微哑，却依旧动听不已。唤作青璃的小丫鬟欣喜不已，“小姐先歇着，奴婢这就去沏茶。” 塌上的少女讥讽的勾起唇角，看似不雅的表情被她做出来，却是有了几分优雅。沏茶，不过是说着好听而已，她一个不受待见养在庄子上的庶出小姐，房里哪里会有茶叶这东西。 果不其然，青璃端来的只有白水，这也就罢了，就连盛着白水的碗居然还有一个缺口，即使是小富人家用的也是白瓷盏。 而她即使是养在庄子上的庶女，也是尚书府的小姐，可她房里，竟只有最廉价的古铜色的碗。庄子上的仆人，自然是看人下菜碟的，可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好欺负的沈云曦了。 是的，她重生了。她是从地狱归来的沈云曦。她没有忘记上一世遭受的非人折磨，她亦没有忘记死前那一刻的恶毒诅咒。既然老天垂怜，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会好好利用。沈云娅、宇文沛，还有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恶毒而嚣张的声音，“这千金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啊，真是娇贵啊，不过是一个歌姬生的，真当自己是尚书府的小姐了。” 随后便是青璃低声赔罪的声音，“李妈妈，我家小姐还病着，您能不能行行好，通融一下，求您了”。 “生病？我告诉你，我这可不养闲人，既然住在我这庄子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小蹄子，赶紧的，让她给我起来干活”。 青璃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将这口气忍下了。听到外头动静的沈云曦，紧紧攥着拳头，眸子泛着冷冽的光芒。 李妈妈是吗？很好，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不妨先拿你试试刀锋。 正文 第2章 惩恶奴 沈云曦以手肘撑在塌上，艰难的起身，苍白如纸的面颊也因为这个动作，添了几分血色，倒是多了几分娇美的姿态。 李妈妈看着青璃敢怒不敢言的姿态，得意的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刚疑惑的转头，便间一个黑影夹杂着凌厉的风声袭来。 李妈妈一惊，刚想着避开却已是来不及了，硬生生的受了这一下。定下心神望去，却是一只已经破的都开了无数道口子的黑色布鞋。 再抬头望去，便见沈云曦倚着门慵懒的靠着，眼底却闪着精光。李妈妈心里一惊，这三小姐性子一向是个绵软的，怎的今日，再一思忖，便道是自己想多了。 昂首直视沈云曦，连带着语气也多了几分傲慢，“三小姐，既然病好了那就……”话未说完便见沈云曦走到她面前，紧紧逼视着她。 李妈妈慌忙低下头，也不知这一向好拿捏的三小姐今个是怎么了，她分明从三小姐的眼里发觉了杀气，这不由地让她一阵心慌。 头顶上方传来沈云曦冰冷而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李妈妈，原来还知道我是三小姐啊，沈家家风甚严，我虽然从小养在庄子上，却断不敢忘了祖训，让一个恶仆欺到我头上。” 李妈妈瞬间慌了神，竟是在这数九隆冬的日子里，淌了一身汗。这三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竟将沈家祖训搬出来了。别说夫人不在，就说夫人在，怕是也保不住自己啊。 当下也不敢细想，连忙磕头求饶命，可李妈妈也存了些许侥幸，也就没下多少力气，额头磕在松软的雪地上，只是有些刺骨，并无疼痛之感。 李妈妈偷奸耍滑并未逃过沈云曦的眼睛，却是淡淡一笑，亲自弯腰将李妈妈扶起，“妈妈言重了，云曦岂敢受妈妈如此大礼。”李妈妈竟还真的就着沈云曦的手起来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青璃，不觉皱了皱眉，这李妈妈也太过嚣张了，竟敢真的让小姐扶她起来，还有没有把小姐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李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尚书府的小姐又怎样，还不是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本以为是个硬气的，还不是得上赶着讨好她。 沈云曦自然看见了李妈妈脸上的神情，却并未动怒，轻声道，“三日前，后山的竹林里发生了什么，李妈妈应该还能记得吧。” 看着李妈妈的神色从得意变为震惊，再到愤怒，沈云曦淡淡一笑，“我并不是嚼舌根的人，想必妈妈也清楚，不过人都有说漏嘴的时候，李妈妈，你说呢？” 李妈妈忍了又忍，一脸谄媚的笑道，“是是是，三小姐最是菩萨心肠，老奴今后定会好好效忠小姐，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云曦瞥她一眼，“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不过我如今身子未好全，需要休养，想必妈妈知道该如何做的。” 李妈妈的神情略微僵硬，但到底是浸淫后宅多年的老人精，“老奴明白，小姐好好休养，小姐的活老奴全包了，老奴立马着人给小姐送棉被，再添些炭火。” 沈云曦浅浅一笑，并未说满意或不满意，“那就麻烦李妈妈了。” “老奴不敢，老奴先行告退。”看着李妈妈低眉顺眼的退出去，沈云曦慢慢走回房，刚踏进屋内就踉跄了一下。 “小姐。”青璃低呼一声，赶忙扶着沈云曦回到塌上，望着青璃那焦急而蕴着一层雾水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暖。青璃跟了她那么多年，没一天好日子不说，还连累她一起被打。 沈云曦的眸光不由得软下来，轻声道，“青璃，我歇会就好，不用担心我。”青璃替沈云曦腋好被子，“那小姐快些歇息，奴婢就在这守着。” 沈云曦微微点头，阖上眸却是睡不着了。她记得前世，京城来了一位慧空大师，那大师也只见过她一面，便料定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当下便想收她为徒。 而她为了辅佐宇文沛，竟是推却了，现在想来，竟是如此可笑。不过好在慧空大师送了她一本修炼武功的册子，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作练字的册子用了，现在看来能派上大用场了。 这般想着竟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沈云曦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屋子，李妈妈果然添了两床新的棉被褥，就连破败不堪的黑色布鞋也换成了厚实的粉色棉鞋，桌上搁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鸡汤。 青璃正端着盆热水进来，“小姐醒了，李妈妈刚刚送了些鸡汤过来，小姐趁热快些喝了吧。”说着将沾过热水的毛巾递给沈云曦。 沈云曦接过毛巾，轻轻擦拭着手指，“李妈妈呢？”青璃回话道，“刚刚还在的，这会怕是已经走了。” 沈云曦淡淡一笑，“青璃，你去请李妈妈过来，就说我这有些首饰，想赐给她。” 青璃道了声是便去寻李妈妈了。 沈云曦淡淡的笑容里已添了几分冰冷，她自然知道李妈妈的心思，不请她过来，她这出戏该怎么唱下去呢。 没过一会，李妈妈便跟着青璃进来了，脸上依旧是谄媚的笑，“不知小姐寻老奴，所为何事。” 沈云曦半倚在塌上，手中还捧着那盏鸡汤，说不出的妩媚慵懒，浅笑道，“李妈妈辛苦了，青璃，给妈妈上茶。” 李妈妈猜不出沈云曦的用意，只好陪着笑接过青璃手中的茶水，心里却有些突突，手中捧着茶碗，却是不敢喝下去。 沈云曦取下左碗上的银镯子，将一匙鸡汤淋在银镯子上，不过一会功夫，那银镯子便变成了黑色。 沈云曦挑挑眉，语气虽与平常如出一辙，却是含了几分肃杀，“李妈妈，想用我的命讨好王氏，还不如先保住自己的命！” “三小姐，老奴知错，老奴再也不敢了，求三小姐饶了老奴吧。”李妈妈再没了之间的镇定，慌忙跪地求饶。 李妈妈以为这三小姐虽和以前不同了，但依旧还是纯良的，以为自己求饶三小姐便会放了自己，却没想到左手食指一阵剧痛，当即便发出一声惨叫。 沈云曦缓缓收回掰着李妈妈手指的素手，将李妈妈眼中的惊恐尽收眼底，淡淡一笑，“李妈妈，这人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点代价，你说是不是。” 李妈妈还没反应过来，中指也接着断了，这才明白三小姐这是动真格的，只好忍着剧痛拼着命的磕头求饶。不过磕了三五下，额前便一片红肿，可见李妈妈是真的怕了。 沈云曦只是淡淡望着，直到李妈妈额头磕出了血，才道，“滚吧。若有下回，仔细你的命。”李妈妈连声称谢，跌跌撞撞的逃出门外。 沈云曦望向青璃，默默的叹口气，她知道青璃心思单纯，也没有责怪青璃的意思。可过了新年她就满十三岁了，不出意外王氏过段日子便会接她回府，她身边可用之人只有青璃，若是青璃不能独当一面，那么她们主仆俩在府里的日子可谓是举步维艰。 正文 第3章 初见 这半个月沈云曦从未懈怠，一直练着早已背的滚熟的武功秘籍，已是小有成效。 这日，沈云曦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有脚步声。沈云曦微微蹙眉，该不是李妈妈贼心不死，又想来要她的命吧，可听着脚步的沉重声，并不像是女人能发出来的。 这样想着，沈云曦的手指微动，轻轻地从枕头下翻出一个小巧的簪子，在来人快靠近自己的时候，腾地起身，手中的簪子灵活的一翻，被当作匕首直戳来人脖颈之处。 来人着实被沈云曦的举动给惊着了，但反应却也很快，不过一会功夫便缠斗在一处。黑衣男子的身形很快，沈云曦一个没注意就被绊了一下，而身后是带着棱角的方形桌。 男子微微蹙眉，伸手便揽住了沈云曦的腰，而沈云曦慌乱之中竟是撤掉了男子的蒙面头巾。 两人同时愣在原地，也借着皎洁的月色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沈云曦自认不是花痴之人，而眼前的男子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勾人魂魄，而眸子却极为冷清还带着几分肃杀之意。看似相左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却极为融合，更是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月光下的沈云曦显得格外的妖治，素净的衣衫丝毫掩不住她的妩媚，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的妩媚似乎是浑然天成的。黑衣男子自认见过不少绝世美色，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晃了神，而她，似乎是例外。 屋外一阵脚步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沈云曦连忙推开黑衣男子，却听那黑衣男子开口，声音却是如他的气质一样清冷，“姑娘不用担心，那些人是来寻我的，不会牵连到姑娘。” 沈云曦闻言细细打量了一下黑衣男子，再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沈云曦淡淡的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也不等黑衣男子的反应，便率先冲出门。门外很快就传来打斗的声音，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旋即加入战团。 黑暗里，沈云曦脚步生风，招式也极其凌厉，只是动作有些生疏，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黑衣男子瞥见她狠辣而独具一格的招式，眼底划过一抹赞赏，两人拼尽全力，总算在黎明时候清理好了一切。 许是从来都没道过谢，黑衣男子望着沈云曦半响，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递给沈云曦一个药瓶。 沈云曦也并不介意，只含笑看了一眼黑衣男子，便自顾自回了房间。黑衣男子怔了怔，便踏上自己的归途。 不日后，沈府便派人接沈云曦回府。来的人是王氏身边的心腹田嬷嬷，身边还跟个三五个侍女，这派头倒像是迎嫡女回府。 田嬷嬷一见沈云曦，竟是要喜极而泣了，“三小姐，这么些年委屈你了，夫人可是天天念叨你啊。” 说着竟是想上前拉住沈云曦的手，沈云曦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浅笑道：“云曦不孝，竟是劳母亲记挂了。”田嬷嬷见沈云曦避开，脸色不仅有些讪讪的。 不过到底是浸淫后宅多年，田嬷嬷只是神情僵硬了一下变又恢复如初了，从一旁跟着的侍女手中接过一件华丽到极致的水天蓝斗篷，“三小姐，这是夫人前些日子特意请人给三小姐缝制的，这尺寸还是管庄子上的管事要的呢，也不知三小姐可还满意。” 沈云曦心中冷笑，按照她的尺寸？她养在庄子上这么多年，哪里有人给她做过新衣服，庄子上的管事会知道她的尺寸？单纯如青璃，怕是也不信的吧。 即使心中不屑，沈云曦表面上却装作爱不释手的样子，从田嬷嬷手中接过斗篷，盯着那衣服的眼神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田嬷嬷心中不禁鄙夷，这养在乡野的就是比不得京中，瞧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跟府里的二小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面上却还是和蔼的神色，“三小姐既然喜欢，就快些换上吧，外头风寒，被凉风吹着了可不好。” 沈云曦乖巧的点点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就劳烦嬷嬷在这里等云曦了。”不过是一个转身，沈云曦的笑容瞬间就冷却下来。 若是她记得没错，前世里也是如今这样。当初她见到那件斗篷也是惊叹不已，涉世未深的她也听了田嬷嬷的怂恿，身着那件斗篷回了沈府。 本以为会得到祖母的夸赞，可祖母看她的神色竟是淡淡的，第二天坊间更是传起了沈府三小姐粗鄙不堪，竟起了攀龙求凤的心思。 当初的她还不明了，如今仔细一打量这件斗篷，竟是全明白了，斗篷的领口与背面，竟是用银色丝线绣着凤凰的纹样。而这种丝线极为特殊，看着稀松平常，但是随着走动，那凤凰的纹样便会显出了。 沈云曦淡淡一笑，既然王氏给她送了一份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该回一份礼了。 田嬷嬷在外间早已等的有些烦躁，这数九寒天的竟连个炭火也不烧，平白的挨了冻。正想着，眼前人影一晃竟是沈云曦出来了，望着沈云曦这一身打扮，饶是田嬷嬷也不由得倒吸口气。 沈云曦本就生的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眸，总是带了些许妩媚，而那身水天蓝的斗篷罩在她身上，不仅没掩盖住她的妩媚，竟是添了几分清冷的感觉。 田嬷嬷看着沈云曦，脑海里竟是冒出惊为天人这个词。田嬷嬷立刻回过神来，顿时也就明白了夫人为何费尽心思去对付一个小丫头。 府里头的那位小姐，可是比这位三小姐大了整整一岁，却比不过这位半分姿色。这三小姐还小，若是以后长开了些，即便是庶女，怕也是富贵之命呢。 可田嬷嬷毕竟是王氏的人，即使是被沈云曦的容貌惊着，却还是要相帮着王氏的。“三小姐，既然收拾好了，咱们便快些上路吧。” 沈云曦顺从的点点头，刚走了两步便“哎呦”一声向后倒去，走在沈云曦正后方的田嬷嬷躲闪不及，直接被沈云曦压着向后倒在地上。 正文 第4章 下马威 “小姐。”青璃一声低呼赶紧扶起沈云曦，几个侍女也七手八脚的扶起田嬷嬷。田嬷嬷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几乎是给沈云曦当了肉垫，觉着自己丢了大人的田嬷嬷，自然也没什么好颜色。 当下便皮笑肉不笑的对沈云曦道：“三小姐，可有伤着。”却不想沈云曦红了眼眶，颇为自责地看着身上的斗篷，“我倒是没事，可这衣服……” 田嬷嬷也随着沈云曦的目光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气，那斗篷的不知被什么尖锐之物给划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而更糟糕的是，沈云曦自己也被划伤了，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这番情形，饶是田嬷嬷也是不知所措，这斗篷已成了这副模样，如何能穿，她没完成夫人的嘱托，还不知夫人该如何罚她。 眼下没有替换的衣服不说，这三小姐还受了伤。这几年老夫人越发不喜欢王氏，若是再帮着三小姐丰了羽翼，田嬷嬷不敢再想下去。 沈云曦懊恼的看着那件斗篷，“嬷嬷，这该如何是好，这可是母亲送给云曦的。”田嬷嬷见沈云曦模样不似作假，便道。“不过是一件衣物，想必夫人不会责怪小姐的。小姐可还有替换的衣物？” 刚才混乱之中，沈云曦自己的衣物也被划开了，血已经染红衣物，一打眼就能看见沈云曦受了伤。沈云曦愣了一下，缓缓的摇摇头。 田嬷嬷再无他法，只好将沈云曦受伤的胳膊简单的包扎一下，心怀忐忑的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回府的路程中，沈云曦一直没闲着。她趁着田嬷嬷不注意的时候，用力挤自己的伤口。虽然有些痛楚，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是否能在尚书府里立足，全凭今日这一战了。 经过几个时辰的路途，终于到达了尚书府，王氏倒是给足了她脸面，竟亲自率嫡女沈云娅和众人在府门前迎接。田嬷嬷本想扶沈云曦下马车，可沈云曦却道：“嬷嬷是母亲的人，云曦哪敢让嬷嬷扶，青璃扶我便好。” 田嬷嬷依言便率先下了马车，紧接着另一名少女从马车上下来，王氏为表慈爱，赶忙上前握住少女的手，“云曦，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外头风大，快些进府吧。” 被拉住的少女错愕的看着王氏，王氏笑道：“你这孩子，怎这般拘谨，这以后便是你自己家了。” 王氏话音刚落，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母亲。”王氏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马车里还有个人，像是印证王氏心中所想一样，一名女子缓缓从马车中下来。 莲步轻移，便到了王氏跟前，盈盈一拜，“云曦见过母亲。”王氏疑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少女，“你是云曦，那她是。”只听沈云曦低喝一声，“青璃，还不快见过母亲，怎的这般没规矩。” 因阵势庞大被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不由地发出一番哄笑，“这可真有意思，连女儿都能认错。”“什么女儿啊，不是亲生的，听说嫡母欺压庶女的把戏多着呢。”“这姑娘真是可怜，明明是尚书府的小姐，竟然和丫鬟的打扮一样。” 人们议论的声音自然一字不落的进了王氏的耳朵里，王氏恨的直咬牙，这小贱蹄子，怎么把这斗篷给了丫鬟穿，竟害的她出丑。 沈云娅见母亲落了下乘，连忙上前笑道：“三妹，你可回来了，姐妹们可一直盼着你回来呢。”沈云柔不屑地看着沈云曦，“谁盼着她回来啊，不过是一个乡野出来的村姑罢了。” 沈云娅蹙蹙眉，“四妹，不可乱说。”转首又对沈云曦笑道：“三妹，你别介意，四妹不懂事。”沈云曦紧紧抿着唇，忍住心中滔天的恨意。 忍了又忍，终是笑道：“怎么会，四妹不过是无心的，母亲，你说对吧。” 王氏硬是挤出一抹笑容，“云曦快些进府吧，老夫人还在绛紫院等着呢。”沈云曦顺从的跟在王氏踏进了沈府，谁也未曾注意到，她唇角那抹诡异而讥讽的笑。 刚踏进绛紫院，便见沈老夫人坐在上首，虽是满头银丝，但精神气却很好。沈云曦快步走上前，大大方方的行了礼，“孙女云曦见过祖母。” 沈老夫人那精明的眸子含着些许满意，旁人没瞧清楚，她可是瞧的真真切切的，三丫头步子虽快，却走得极稳，腰间的坠饰几乎纹丝不动，这只有名门世家精心训练过得嫡女才有的礼仪。 当下便和蔼的看向沈云曦，“三丫头，起来吧。来，让祖母看看瘦了没。”沈云曦乖巧的站在老夫人面前，任由老夫人上下打量，她清楚刚刚在门口给王氏的难堪，想必这位祖母已知晓了。 沈老夫人见沈云曦并没有胆怯的神色，不禁又添了几分满意。容貌惊艳，进退有度，还能给王氏难堪，若不是出身不好，做个皇子嫡妃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氏见沈老夫人丝毫不掩饰的赞赏，心底没由来的慌了一下，这老夫人该不是想护着沈云曦吧，便笑道：“母亲，云曦刚回来，怕她不适应，儿媳派人带她去转转吧。” 谁料沈老夫人竟全当做没听见，却说起了沈云曦的伤口，“云曦啊，这是做什么伤着了？墨清，快去请大夫来。还有这身衣服，你母亲没给你备下吗？” 王氏脸上一僵，这说着竟往她身上引了，连忙赔笑，“母亲，瞧您说的。儿媳早就请京城里最好的师傅给云曦做了一件斗篷，可云曦竟是个心软的孩子，直接赏给了丫鬟。” 这话一出口，便是说沈云曦不孝，竟将主母送的衣物赏给了下人，王氏这意思，竟是想罚了沈云曦。 沈老夫人垂下眼睑，闭口不言。若是连王氏这些小花招都应付不了，那就是有她这个老婆子相帮，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谁都没料到，沈云曦直接就跪下来了，眼眶也是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母亲，都是云曦不小心，将衣服碰坏了，白白费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王氏哪里敢让她真的跪，她还要维持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形象呢，也顾不得要罚沈云曦的心思了，赶紧将沈云曦扶起来，“傻孩子，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坏了就坏了，地上凉，快些起来。” 正文 第5章 借力打力 沈老夫人终归是满意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让王氏吃了两次亏，确实是个好苗子。“大儿媳，三丫头的院子安排好了吗？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老夫人这是要过问沈云曦的事了，只能强笑道：“回母亲，儿媳给云曦安排在了碧荷院。” 沈老夫人花白的眉毛一皱，这王氏当她是老糊涂吗，碧荷院前些年，刚死了个姨娘，给个未出阁的姑娘住，也不怕被旁人听去笑死。 当下便拿了主意，“碧荷院不行，给三丫头移到怡沁阁吧。”王氏当即就变了脸色，怡沁阁可是她亲生女儿沈云婷未出阁前住的，那可是尚书府的嫡女。 偏偏不能跟老夫人发火，定了定心神赔笑道：“母亲，云婷可是嫡女，这，不太合规矩吧。” 沈老夫人最不喜的便是有人和她叫板，偏偏这王氏每每都和她叫板，这叫她如何不气。当下便沉了脸，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面，“在这个府里，老身竟是做不了主了？也罢，明日老身就去宝龙寺吃斋去。” 王氏心里暗暗叫苦，沈越本就是个孝子，要是知道老夫人被她逼去寺庙吃斋，她这尚书府夫人的位子怕是也坐不稳了。 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跪下，“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儿媳要如何跟老爷交代啊，一切全凭母亲做主便是了。”沈老夫人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闹腾了。 沈老夫人的目光再次回到沈云曦身上，“三丫头也大了，身边总是跟着一个丫鬟也不成样子，墨兰，你以后便跟着三小姐吧。” 一个紫衣丫鬟应声而出，朝着沈云曦福了福，沈云曦微微一打量，只见那紫衣丫鬟眉清目秀，眉宇间也没有倨傲之色，便生出几分好感。 沈云曦微微一笑，又给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孙女多谢祖母。”沈老夫人像是疲倦了般，摆了摆手，“都退下吧。”众人只好朝老夫人福了一福，便退下了。 王氏一回到屋里便将能摔得都摔了，连保养极好的面容都有几分狰狞，“老夫人是越老越糊涂了吗？这分明是将那小贱蹄子当嫡女养。” 田嬷嬷吃了一惊，慌忙跪下，“我的主子啊，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咱们这院里可有着那位安插的人啊。”王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就沉默下来了。 可到底还有些不甘，一挥手竟是又砸碎了手边的淡青色的冰裂纹茶盏，耳边坠着的石榴红宝石也跟着晃了几晃。 田嬷嬷无声的叹气，也不怪夫人这么生气。谁都不曾料到，那三小姐看似是个性子绵软的，却是个软钉子，不声不响的便将了夫人一军。 不同于王氏的怒气冲天，沈云曦的心情可是格外的好。她也没想到沈老夫人居然将怡沁阁给了她去，除了已出嫁的沈云婷，唯一有资格入住的便是沈云娅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沈云曦的思绪，“三妹，我可以进来吗？”又甜又柔的声音，不是沈云娅还能有谁。沈云曦微微叹口气，开门笑道：“二姐，快些进来吧。” 沈云娅柔柔的笑道：“三妹刚进府里，我怕三妹有些不习惯，就带人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沈云曦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不禁冷笑，帮忙？说是示威更妥当些吧。沈云娅着一件樱桃红对襟银丝勾边绣淡鹅黄兰花瓣衣裙，腰间坠着淡粉色琉璃玉佩，更是凸显了她的娇美柔弱。 沈云娅丝毫没有错过沈云曦羡慕的神情，心中微微得意，缓缓的在铺着软和垫子的黄花梨木凳上坐下，才笑道：“过些日子便是花灯节，便想着邀三妹一起去，不知三妹意下如何？” 沈云曦装作欢喜的模样，“那便多谢姐姐了。”沈云娅轻轻一笑，“不妨事，那明日我们便去凤凰楼挑一些首饰吧。”璀璨如明珠的眸子，正淬着恶毒的光芒。 看着沈云娅似笑非笑的神情，沈云曦一下就看清了她的真实目的，沈云娅哪里是想带她去花灯节啊，分明是想借此机会羞辱她。 沈云曦偏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一脸天真的笑容，“那就依二姐的，明日一起去凤凰楼瞧瞧。” 沈云娅见目的已达到，便起身道：“那便这样说好了，三妹好生歇息吧，我先回房了。”望着沈云娅离去的背影，沈云曦危险的眯了眯眸子。 凤凰楼的饰品，向来都是贵人们所青睐的，旁的不说，最便宜的怕是也要一千两银子。而那花灯节，沈云曦可没忘记前世她出的那些丑。 沈云娅清楚自己的容貌比不过沈云曦，这京城第一美女的头衔怕是保不住了，但是为了不至于被沈云曦比下去，在花灯节上，沈云娅先是绊沈云曦落水，再毁了沈云曦的名誉，真真是使的一手好计策，可是这一世沈云娅不会那么如意了。 沈府大老爷沈越刚跨进沈府大门，便有小厮领着他去了沈老夫人的绛紫院，有孝子之称的沈越自然不会推辞，连王氏的院子都未踏足半步，忙不迭的去了沈老夫人那里。 一身朝服的沈越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掩不住他容貌的俊美，恭敬的朝沈老夫人道：“母亲，您找儿子有何事？” 沈老夫人睁开一双浑浊却极其精明的眸子，手中缓缓捻着一串檀木佛珠，“今日三丫头回来了。”沈越却一脸迷茫，竟是想不起沈老夫人提起的是谁。 沈老夫人看他这样子，便叹口气，“是你那个从小养在庄子上的女儿。”沈越这才想起来，淡淡地说，“儿子知道了。”沈老夫人一看他这样子，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做父亲的心偏的未免也太狠了些。” 沈越只是恭敬的听着，沈老夫人看他这样便知道沈越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只得叹口气，“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沈越便只好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沈云娅和沈云曦便乘着马车去了凤凰楼，而沈云柔和沈云珊因年纪太小，还未有参加花灯会的资格，只得作罢。 正文 第6章 轩世子 凤凰楼果真是名不虚传，旁得不说，便是纹样也能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 因着花灯节的缘故，凤凰楼里的人手竟是不够，以至于沈云娅和沈云曦踏进了凤凰楼里半响，也不见有小厮来引她们。 这多少让沈云娅有些气闷，她好歹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竟敢这般漠视她。 沈云曦自然没有错过沈云娅那堪称精彩的表情，前世里沈云娅可没少欺负她，今世也同样不肯放过她。她自问从未得罪过沈云娅，沈云娅屡次害她，她自然不会客气。 凤凰楼的老板终于腾出手来，亲自向沈云娅和沈云曦赔罪笑道：“两位姑娘，实在对不住，今个人手不足，怠慢了二位，两位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沈云娅柔柔一笑，“甄掌柜客气了，我们姐妹俩自己挑着便好。”说着随手拈起一根玉簪便往沈云曦发间戴去。 “三妹，这玉簪你戴着，可真好看。”沈云娅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以将人们的目光聚到沈云曦身上。 那簪子以上好的汉白玉为底，尾部嵌着一颗通体透亮的南海珍珠，底下还坠着如鹅蛋大小般的樱桃红宝石。 那玉簪随着沈云曦的步子在不停摇曳，坠着的樱桃红宝石也熠熠生辉，配着沈云曦绝美的容颜，更是美得叫人窒息。 甄掌柜不禁赔笑道：“二位姑娘果真是好眼光，这玉簪是小人的一位好友从西域获得，因无人能遮住它的艳丽，便也一直搁置着，看来姑娘便是这玉簪的有缘人啊。” 甄掌柜好不容易见着一个不被那簪子光芒遮住的人，又怎肯放过，什么话好听便捡什么话说。殊不知沈云曦踌躇的原因，是因为她并未有多少银两。 沈云娅轻轻一笑，“三妹这般犹豫，可是没带足银两，不妨事，姐姐先帮你垫上，回头直接从府中的公用处便是。” 这一番话，便是让周围人都明白沈云曦的身份，只是不得宠的庶女而已，哪有府中小姐的首饰钱从公用出的，便是稍微得宠一点的庶女，手中也是有些银两的。 沈云曦神情却是淡淡的，她料到沈云娅会给她难堪，却没想到会用这种手段。她倒是没什么，庶女不得宠早已不是新鲜事，可这也是变相的承认王氏苛待庶女的事实。 不出所料地，人们投向她的都是善意的目光，而看向沈云娅的却是打量、猜疑、鄙视，甚至还有人在议论着王氏。王氏若是在场，怕是要被她这宝贝女儿给气晕过去。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掌柜的，我家主子说，凡是这位姑娘看上的都包了，账记在我们主子头上。”眼睛瞥向一旁的沈云曦。 掌柜的一愣，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再望向沈云曦的时候便多了几分讨好，“姑娘，您还要看些别的不？” 沈云曦朝掌柜的摆摆手，转向那名少年，福了一福，“请转告你们家主子，他的好意云曦心意了。但云曦与他素昧平生，实在不敢受这份大礼。” 那黑衣少年愣了愣，只得道：“那我得再次请示我家主子。”还未走两步，便听到一道冷清的声音，“不用了，锦蔺，全部包好便是。” 众人听着声音不禁有些好奇，待看到男子的面容齐齐惊呼，“轩世子！”沈云曦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那日帮他，便已知晓他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贵族公子。 在这皇城里，你可以说不知道皇子姓甚名谁，但若不识司徒陌轩便是天大的笑话了。其祖上是开国元老，征战四方，父司徒熠更是平定天下，如今这天下太平，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是镇国公府的。 而先皇更是颁旨，镇国公之位可永久世袭，镇国公及世袭世子，乃至女眷见皇帝可不行跪拜礼。一时间镇国公府风光无限，让天下为之震动。 可老镇国公战死之后，其子司徒陌轩虽年仅十四岁便获得战神之称，却始终未能继承镇国公的名号。有人说是因皇帝忌惮镇国公府，才迟迟不让司徒陌轩继承镇国公之位。 可却未曾有谁因此事而看轻过司徒陌轩的，毕竟是老镇国公唯一的嫡亲血脉，即使还未有镇国公的名号，却是镇国公府实实在在的主人。 司徒陌轩并未理睬众人，只是缓缓逼近沈云曦，终于在离沈云曦一两步的地方停下，再外人看来，司徒陌轩是深情的注视着沈云曦，可沈云曦自己却知道：看似温柔的眼神实则波澜不惊。 他淡淡看一眼沈云曦的衣着，目光下移到她的手背处停下，那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那日为了替他挡暗器所伤，良久终是问道：“还疼吗？” 沈云曦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一扯嘴角，“不疼了，多谢世子关心。” 司徒陌轩眯了眯眸，似乎并不喜欢她这般生疏，伸手抚了抚沈云曦头上的簪子，只是淡淡地道：“这簪子很是适合你。”转首便望向掌柜的，甄掌柜笑的有几分谄媚，“世子，这簪子是五千两，您看…” “明日来镇国公府取银票便是。”众人听着忍不住一阵吸气，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一向冷清的轩世子竟然为了个庶女白白花了五千两，可见二人关系不一般啊。这样想着，连着看沈云曦和司徒陌轩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暧昧。 沈云娅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沈云曦这个贱人，居然勾搭上了轩世子，呸！不要脸，看她回府后怎么向母亲解释。 可惜沈云娅到最后也没看到这出好戏，因为沈老夫人一听到是司徒陌轩的马车亲自送沈云曦回府，便赶忙召了沈云曦去绛紫院问话。 刚进了绛紫院，就见沈老夫人亲切地朝她笑着，“来，好孩子，坐祖母身边来。”沈云曦微微挑眉，看来自己的这位祖母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刚坐下，便有侍女在沈云曦面前的小几子上放了一碟糯糯的糕点，配着淡淡的清茶，整个屋子更是一片清香。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沈老夫人便切入正题，“三丫头，听闻你今日在凤凰阁遇见轩世子了？”沈云曦淡淡一笑，“刚要向祖母回禀呢，今日云曦本是和姐姐去了凤凰楼的，却巧遇了轩世子。” 沈老夫人似是不信，“巧遇？” 正文 第7章 李代桃僵 沈云曦像是未曾察觉一般笑道：“是啊。云曦之前养在庄子上的时候，无意中救了世子一次，可当时云曦并不知他是世子，今日方才得知的。” 沈老夫人见沈云曦神情不似作假，只好当是自己多疑了，笑道：“好孩子，先回自己院子歇下吧，记得要常来陪祖母说说话。” 沈云曦应一声是便退下了，望着沈云曦的背影，沈老夫人的笑容渐渐淡去，“林嬷嬷，去请老爷来一趟。” 沈越本就是孝子，沈老夫人要见他，终归还是要去的，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事，一脸疑惑的跟着林嬷嬷去了绛紫院。 沈越一脸不解的望着上首的沈老夫人，“母亲，找儿子可是要事相商？”沈老夫人把玩着手里一串翡翠冰裂纹珠子，半响才道：“那日三丫头回来，我便道她是个有福气的。不曾想，今日镇国公府的马车亲自将她送回来的。” 向来自诩冷静的沈越也不觉一惊，怎会是那个丫头？不禁带了几分侥幸，询问道：“母亲，她可是自己一人出门的？”他如何能相信，镇国公府的世子看上了一个养在乡野上的丫头，而不是他的宝贝女儿云娅。 沈老夫人微微叹口气，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何不知道自己儿子再想什么。原本她也以为那三丫头是个不成气候的，谁曾想，唉。 也该是时候打击一下把沈云娅看的比天都重的儿子了，“自然不是，三丫头跟二丫头一起去的。”望了喜上眉梢的沈越一眼，才又道：“只不过三丫头是镇国公府的马车送回来的，二丫头却是坐咱们自己府上的马车回来的。”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云娅呢？”沈越惊得差点没蹦起来，半响才发觉自己失态了，神情有些讪讪的。 沈老夫人刚准备说话，便见沈越院里的小厮匆忙跑过来，“老爷，镇国公府刚刚送了请帖，说是镇国公夫人想与三小姐叙叙家常。” 就连沈老夫人也不禁有些疑惑，镇国公府便是迎娶世子妃，也断不会选一个庶女啊，倘若不是世子妃，这般大张旗鼓又是做甚呢？ 沈越沉吟了一下，便道：“你先下去吧。”见小厮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沈老夫人便冷哼一声，“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你要记住你是沈府的当家人，要事事以沈家荣耀为重。只要能为沈家带来荣耀，就算是三丫头又有何不可？” 沈越听着沈老夫人的一席话，略微思忖，“儿子先告退了。”说完便直奔怡沁阁而去。沈老夫人听着下人的回禀，望怡沁阁的地方瞧了瞧，“随他去吧。那三丫头可不是个好拿捏的。” 沈越到沈云曦院子门口的时候，沈云曦刚巧在练字，像是没听到青璃的回禀一般，纹丝未动。青璃不禁急了，“小姐，那可是老爷呀，小姐还是出门迎一迎比较好。” 沈云曦淡淡一笑“不急。”她可是没忘记前世，自己的好父亲让自己替沈云娅出嫁，那位眼中只有沈云娅这个宝贝女儿的爹，她不稀罕。 虽是初春，可呼啸而来的风依旧是有几分凛冽的味道：不说风灌进衣领的滋味，光是站在冷的透骨的青石板上就很不好受了，沈越已经感到自己脚尖传来的丝丝寒意。 刚想发作，便有下人恭敬的请沈越进去，沈越本想借着由头痛骂沈云曦一顿，可见沈云曦笑吟吟的站在那福了一福，“见过父亲。云曦回来便歇下了，刚刚又梳洗一番耽搁了时辰，请父亲见谅。” 沈越一阵气闷，他若是再怪罪沈云曦旁人就该说他不慈了，只好忍下来，“罢了，你坐下吧。” 沈云曦一脸谨听父亲教诲的模样，让沈越一阵头痛，再三斟酌终是说道：“云曦啊，刚刚镇国公府送来请帖，说是镇国公夫人想请你叙叙家常，日子便定在后日。” 沈云曦仍是望着沈越浅笑，可心底却越发狐疑了，沈越会亲自跑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别说是她，就连青璃怕是也不信的。 果然，沈越又接着说道：“为父虽以你为骄傲，可你从小养在庄子上，也未曾请过教养嬷嬷，有些礼仪规矩你也并不是很懂，得罪了镇国公夫人反倒不美。” 沈越见沈云曦脸色未变，又接着道：“你二姐自小就习礼仪，见着镇国公夫人也不会生怯，不如让你二姐替你走一趟，待你将礼仪学成去见镇国夫人也是一样的。” 沈云曦在心底微微冷笑，这招李代桃僵使得可真好，怕是自己的这位好父亲以为镇国公府看上了自己，才迫不及待的让沈云娅将她替下来。 只可惜，她已不是当初的沈云曦了。别说镇国公府没看上她，即便就是看上了她也不会拱手让给沈云娅的。 当下便笑道：“父亲，女儿今日已见过镇国公府世子了，世子也知道女儿便是沈家三小姐，若是被世子爷发现，反倒不美。” 沈越当即变皱了眉头，“你敢忤逆我！”沈云曦淡淡地看着他，“女儿不敢，只不过是为了沈府上下着想，并非是为了忤逆父亲。” 从老夫人那积压的情绪，全在这刻爆发，当下便指着沈云曦，“来人，将这个不孝女给我带去祠堂，我要家法伺候。” 沈云曦却镇定的看着他，“父亲，女儿后日还要赴镇国公夫人的邀约，若是被镇国公夫人瞧出来，怕是以为父亲对镇国公府不满呢。” 沈越气的直接一个倒仰，却又不能真拿沈云曦如何，只好怒气冲冲的瞪着沈云曦，“你姓沈，要以沈家荣耀为己任，云娅是你的姐姐，若是能飞黄腾达，你也是能跟着沾光的。”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本就是沈越为了找台阶下而说的，偏偏沈云曦就要拆台，“二姐乃是长房嫡女，自是贵不可言，与云曦更是有着云泥之别，怎会有要云曦相助的一日。” 沈越听得明白，这丫头分明就是拒绝了他日帮衬云娅，看来不给她点苦头吃，还真将自己当镇国公府的世子妃了。 正文 第8章 靠山 沈越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马鞭，试了试手感，便直接一个鞭子打下去，沈云曦却纹丝未动，任由鞭子落下，不偏不倚刚好划过脸颊。 血珠顺着伤口正一滴滴往下落，足以昭示伤口的可怖程度，连沈越都怔了一下，原是想惩罚一下沈云曦的，谁知道竟是伤了她的脸。 沈云曦依旧是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看着沈越，“父亲若是还想惩罚云曦，尽管动手。” 沈越终是发现自己理亏，冷哼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青璃和墨兰赶忙查看沈云曦的伤势，青璃气的都快哭了，“老爷真是狠心，竟然这般对小姐。” 墨兰忙用胳膊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沈云曦望了墨兰一眼，终是没有说话，墨兰是祖母的人，怕是对自己也不是忠心的，只是要委屈青璃多担心一些了。 沈越那一下，她并不是挡不下来，而是故意要被沈越打伤，她知道司徒陌轩定是会为她寻机会报仇的。 她并不认为司徒陌轩真的看上她了，而是想利用她才对。否则在凤凰楼并不会为她解围，更何况那些举动太过暧昧，司徒陌轩想干什么，怕是只有后日亲自问问才知晓了。 因着要去镇国公府，沈老夫人特意命人替沈云曦赶制了一套衣服，大概是怕丢了沈府的脸面，竟是派了自己常用的梳头嬷嬷亲自来给沈云曦梳头，那梳头嬷嬷见沈云曦连梳头的时候，都未摘下面巾有些奇怪，不过也未曾多问什么。 一番折腾后，好不容易到了镇国公府。刚下马车，便见一个冷清少年站在府门口，正是那是凤凰楼里跟在司徒陌轩身边的锦蔺，身后还跟了七八个仆人，看着架势倒是给足了沈云曦面子。 锦蔺虽是清冷，但规矩丝毫挑不出来错处。一见沈云曦便拱拱手算是行礼，颇为恭敬的道：“沈姑娘，主子在书房候着姑娘，属下引姑娘去吧。” 沈云曦感激一笑，“多谢。”锦蔺与她非亲非故，对她如此恭敬想必是得了司徒陌轩的吩咐。无论司徒陌轩究竟想做什么，起码在面子上还是给足了的， 没过多久便到了司徒陌轩的书房，锦蔺引了她进去，便将门给合上，守在门外。沈云曦微微一打量，这书房布置的一如司徒陌轩给人的感觉，清冷大气而不失稳重。 斜倚在塌上看书的司徒陌轩刚好翻身起来，一身着玄色水墨山水圆领衫，样式看似普通却极好的衬出他出尘的气质。扯下沈云曦脸上的面纱，便瞧见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清冷的眸子含了些许心疼，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像是想为沈云曦拭去痛楚一般，“疼吗？” 沈云曦眼泪汪汪的看向司徒陌轩，“疼。”竟是不管不顾的抱着司徒陌轩的腰，嘤嘤地哭起来。即便司徒陌轩极力克制，沈云曦还是能感觉到他背部的僵硬。 “好了。”沈云曦放开司徒陌轩，也收起了刚刚那副小女儿作态，冷静的看着司徒陌轩，“轩世子对云曦方才的反应，可还满意？” 司徒陌轩满眼宠溺的望着沈云曦，“云曦，别闹了。”话未说完便被沈云曦无情打断，“坊间传闻，轩世子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今日一见，不知是坊间误传还是我沈云曦真的能入世子的眼？” 司徒陌轩刚想开口，沈云曦便又道：“刚刚我假装投入世子怀中，世子虽未推开我，身子却有些僵硬，可见世子不喜女人触碰自己。世子若是有事就快些说吧，我没功夫和你绕弯子！” 司徒陌轩静静地看了她半响，终是收起了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正色道：“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那日你的招式过于狠辣，竟连我也看不出路数，我便让暗卫查了你。” 沈云曦竟是把眼闭上开始闭目养神了，很显然对他所说的事不感兴趣。 司徒陌轩瞥她一眼，接着说道：“暗卫查到的结果却是你是尚书府的三小姐，你父亲是文官，也未曾替你请过师父，我便料定你身上藏着秘密。” 似乎是想让沈云曦露出马脚，司徒陌轩故意停下一会，却见沈云曦波澜不惊，不禁挑了挑眉，“我的暗卫还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在你回府之前，宇文沛与沈越来往密切，你这般聪明不如想想，你父亲为何接你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回府？” 沈云曦心中微动，司徒陌轩说的不错，前世里她就是一个棋子而已，她不愿再当棋子。可宇文沛是皇子，若是想要扳倒他，她必须要有一个靠山。难道…… 仿佛是印证她心中的想法，司徒陌轩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镇国公府虽然有些没落了，但想助一两个人，成一两件事，倒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云曦猛地睁开眼，压下心里的震惊，司徒陌轩这是要帮她。如果有镇国公府的相助，那么扳倒宇文沛就成了一半。 思忖良久，沈云曦终是抬头望向司徒陌轩，“你想要什么？” 等沈云曦回到沈府的时候，身边多了三个丫鬟、两个嬷嬷和一名少年。管家一见到这个场景就知道沈云曦要得势了，忙赔笑道：“三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绛紫院。” 沈云曦淡淡一笑，“好，我这就去。”到了绛紫院，竟是全都到齐了，不仅沈越也在，连沈云柔、沈云珊的生母，赵姨娘和林姨娘也都在，怕是来打探情况的。 刚要问安，就听沈越一声惨叫，再仔细一看沈越脸上竟有两道血痕，而且是一边脸颊一个。 跟着沈云曦来的少年，冷冷的看着沈越，“沈尚书，这是我家主子授意的。主子说，沈尚书若是不服，可以去找主子论论，倘若再找沈三小姐麻烦，伤的可就不是脸了。” 沈老夫人不敢和镇国公府叫板，只好命身边的翠竹给沈越请了大夫。等大夫给沈越瞧过，并再三声明不会有大碍，沈老夫人这才问道： “三丫头怎么了？” 沈云曦一直带着面纱，是瞧不出什么的。等沈云曦慢慢拿掉脸上的面纱，一道狰狞的伤疤赫然入目，与那绝美容颜格格不入。众人一阵吸气，连沈老夫人都被惊着，“这，越儿，三丫头的脸是你伤的？” 沈云曦轻启朱唇，“祖母，云曦并不怨父亲。只是凑巧被世子看见这个伤疤，云曦人微言轻也说不上什么话，只是让父亲受了苦。” 沈云柔最是看不惯沈云曦这样，出口便道：“你少假惺惺的，父亲这样都赖你。你不就是想炫耀世子对你情根深种吗？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我呸！” 赵姨娘吓得赶紧一下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沈云曦身边的嬷嬷上来就是一巴掌，沈云柔的脸直接被扇到一边。 正文 第9章 花灯节 沈云曦见威慑的目的达到了，便开口圆场道：“祖母，这两个丫鬟唤作青桃、青叶，是负责贴身伺候的。崔嬷嬷和苏嬷嬷，是负责孙女礼仪和膳食的。”最后望向那个少年和未曾提起的少女道：“他们俩唤作锦枫和锦玥，是负责保护孙女的。” 沈老夫人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精明如她，大概也没料到镇国公府对沈云曦这么重视，竟连嬷嬷都配上了，看来振兴沈家的荣耀，怕是要落在沈云曦头上了。 镇国公府两位仆人接连发难，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沈老夫人似乎也受不了这么低气压的氛围，挥挥手便让众人退下了，只将沈越留下。 沈老夫人身边的翠竹端了一个黑漆描金的漆盘，上面放着一盏银耳莲子羹，向来是沈老夫人最爱喝。 可沈老夫人却瞧都不瞧，“越儿，你偏心云娅我老婆子没有意见，云娅是嫡女又是你身边长大的，向着云娅一点也没什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云曦。” 向是渴了一般，沈老夫人执起一勺羹汤，轻啜一口又接着道：“说是镇国公夫人邀云曦，可镇国公府夫人自从镇国公战死后就再不理事，真正要见云曦的可是司徒陌轩啊。” 沈越竟是还不服气，“哼！沈云曦那个逆女，哪有云娅一半乖巧，竟还着人打伤儿子。” 沈老夫人闭闭眼睛，直接将那盏羹汤砸向沈越，“蠢货！若不是轩世子给她撑着腰，她敢着人伤你？这么些年，你在官场竟是白混了！云曦回来不过几日，你对她偏见竟这么重，怕是王氏那个毒妇吹得枕头风吧！翠竹，将王氏给我禁足两个月！” 沈越有心替王氏求情，却不敢再触怒老夫人，只好行了礼匆匆退下。身后传了沈老夫人的声音，“你若是再去找三丫头的麻烦，我连沈云娅的足也一并禁了！” 沈越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再去找沈云曦的麻烦。王氏知晓自己被禁足，怔了一会不禁大呼冤枉，沈云曦听到后不禁嗤笑一声，看似狠辣的老夫人，竟也会忌惮镇国公府。 怡沁阁内，墨兰跪在沈云曦面前，“请小姐为奴婢赐名。”沈云曦正与林嬷嬷对弈，闻言看了墨兰一眼，“你是祖母的人，我怎好乱改你的名字。” 墨兰立刻磕了一个头，“老夫人将奴婢赐给小姐，奴婢便是小姐的人，请小姐为奴婢赐名。”连镇国公府给的丫鬟都从着一个青字，她若再不改名，怕是要失去小姐的信任。 沈云曦望了一眼崔嬷嬷，见崔嬷嬷微微点头便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便唤青墨吧。”青墨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婢谢小姐赐名。” 外人都以为那两个嬷嬷真如沈云曦所说那般，一个负责教习一个负责膳食。其实不然，崔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对于处事和各大世家的关系了如指掌，而林嬷嬷则是教沈云曦诗词书画之类，足以显出司徒陌轩对沈云曦的重视。 转眼便是花灯节，历年的花灯节都是有花灯会的。花灯节不过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罢了，名门闺秀们在比拼中暗暗较量，不过是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罢了。 沈云曦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沈云娅是如何将她害的声名狼藉的，她记得面对自己的哀求沈越是如何无动于衷的。她更是忘不了那一日宇文沛看似温柔的替她解围，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宇文沛早就预谋好的。 这一世，故人再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断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日子也因着王氏禁足平静了下来，仿佛本就该如此安稳一般。这日，沈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带着出云阁的师傅来给沈云曦量尺寸，好为花灯节定做衣裳。 张嬷嬷含着一张笑脸，“老夫人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三小姐呢，这不，便请了出云阁的师傅来给小姐量着尺寸。”好似要沈云曦记着老夫人的恩情一般，张嬷嬷一直叨叨的说个不停，却不想林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林嬷嬷像是没看见出云阁的师傅一般，“小姐，锦枫刚刚交给奴婢的，说是镇国公府请凝素楼的师傅给小姐做的衣裳，首饰想必也快到了。” 像是回应林嬷嬷的话一般，锦玥也一挑帘子便进来了，手中同样多了个托盘，“小姐，这是镇国公府送来的首饰，您过目。” 沈云曦似笑非笑的望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带着出云阁的师傅匆匆走了。青叶不禁说道：“这老夫人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离花灯节不过两日，即便赶制也赶不出什么像样的衣裳，更别说出云阁的师傅了。出云阁只能算是京城里中档的铺子，若说是绝好的，怕是只有凝素楼了。沈老夫人想博个好名声，又不舍得砸银子，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花灯节那日，沈云曦着一身刻金丝鹅黄兰花的宽袖银丝滚边的木槿紫蜀锦衣裙，裙摆下端撒了一层淡紫色荷花，内着淡粉色素面小衣，簪了一支纯金朱雀衔三串流苏珍珠簪子，打远瞧着便觉得贵气逼人。 青桃还打趣说，这簪子本是做成凤凰的样子，可司徒陌轩怕太过招摇，给沈云曦带来麻烦，硬是让掌柜改成了朱雀。可见对沈云曦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刚出院门，便瞧见着一身浅粉色绫罗多层纱衣的沈云娅，显得娇美无比。倘若在平时沈云娅也算是个美人，可沈云曦模样本就比她盛出不少，再加上这一身打扮，沈云娅站在她身边，只能说是有几分姿色。 沈云娅气的直咬牙，僵笑道：“三妹这一身可真是艳压群芳呀。”沈云曦笑的到无比灿烂，“是吗，那还真是没辱没了凤凰楼和凝素楼的师傅。” 沈云娅无论如何也笑不下去了，沈云曦这是在跟她炫耀。那只五千两的簪子她只见过沈云曦戴过几次，连花灯节都未曾戴出来，像是并不稀罕的模样，叫她如何不气。 沈云曦，你给我等着。今日之后，镇国公府便不会再护着你，你也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破鞋，你就等着去尼姑庵里待一辈子吧。 想着沈云曦之后的惨境，沈云娅心情便好了几分，“三妹，时辰不早了，我们动身吧。” 沈云曦微微一点头便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像是没注意到沈云娅眼底如毒蛇般的恨意。 正文 第10章 一舞倾城 花灯会的一切用度也是宫中所出。却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盛宠不衰的丽妃娘娘，也就是宇文沛的生母。 丽妃娘家经商，也就并不在乎这几个银两，大度的包下花灯节所有的开销，说是图个热闹罢了，可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花灯节的画舫有两条，一条是公子哥的青松舫，另一条便是名门贵女们待着的窈滟舫，这样既不损伤名门闺秀的名誉，也好拉近距离。 待到了窈滟舫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京城里已京城已是辉煌一片，脚下流水潺潺的护城河中，亦是灯火通明。最前方的两艘船雕龙砌凤，上头装饰了不少精致的花灯，传出悦耳的谈笑声，想必就是青松舫和窈滟舫了。 传唱的小厮长长的喊了一声，“沈家小姐到。”人们几乎都停下交谈声，抬头望去。本是因着沈云娅才抬得头， 可众人的眼光却被沈云娅身后的妙人给吸引了。 更有甚者连杯子都掉落在地，沈云娅气的真想回身给沈云曦一巴掌。不怪沈云娅气成这样，其实连她自己都承认今夜的沈云曦美的不可方物。 木槿紫算是深色，并不适合待字闺中的小姐穿，可沈云曦却能驾驭的极好，硬是给她穿出了一种妩媚的感觉，可周身的清冷气质，又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越发显得神秘。 沈云娅气的昏了头，竟是不管不顾沈云曦，自是寻了好友去坐着，剩沈云曦一人孤零零的在原地。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便传来，大多是说沈云娅是个不能容人的。 还未想好做那边，便有一位少女款款走来，执起沈云曦的手笑道：“你便是沈家三小姐吧？”说着拉着沈云曦往自己座位上去。 隐约间，沈云曦听到青松舫的人在议论，“容华郡主气度就是好。”“是啊，不愧是郡主了。”沈云曦这才忆起，眼前这位少女是宁王的独女容华郡主。 沈云曦刚想起身行礼，却被容华郡主按住，小声对她说，“是我表哥吩咐我照顾你的。”沈云曦认识的皇亲贵族，便只有司徒陌轩了，当下也就明了，便冲容华郡主微微一笑，权当是感谢了。 外头小厮又在传唱，“镇国公世子到！二皇子到！”名门闺秀们一个个都激动的不行，轩世子对这种小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没想到竟真的有机会见到轩世子。 司徒陌轩一身绣金麒麟流云纹滚边的雨过天青色锦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不含任何温度，却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沈云曦，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他已经开始在意这个女人了。 宇文沛一身白衣如雪，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沈云曦垂下眸子，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活剥了宇文沛，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沈云曦闭了闭眼，再张开眼事时，一如刚才般波澜不惊。 这两个，一位是当朝皇子，一位是镇国公府世子，两位无论是相貌气度还是身份地位，都是旁人不能比的。因此，想博得他们关注的贵女自然不在少数。 一旁的年轻贵女提议道：“不如我们想往常一样开始比赛，谁拔的头筹那最好看的花灯便归谁。”众贵女都望向青松舫，俏脸微红，很快便有大胆的女子上前作了副画。 很快也有女子下场比试，那娇羞含怯的神情可不就是为了司徒陌轩了。容华郡主笑着对沈云曦道：“表哥可是京城贵女的梦中人，可表哥就是不开窍，也不知多少芳心错付了。我原也以为表哥是个木头，直到……” 容华郡主话说着一半，却望着沈云曦，这其中的意思可不就是不言而喻吗。沈云曦浅浅一笑，也就不作解释了，她和司徒陌轩的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撇清的 却听沈云娅身边的贵女说道：“云娅，你可是京城的才女，不露一手真真是可惜了。” 容华郡主向来不喜欢沈云娅，但面子倒还是要给足，“那沈二小姐便让我们开开眼吧。” 沈云娅装作羞怯的模样，“既然如此，云娅就献丑了。”沈云娅弹的是箜篌，纤纤素手灵巧的翻飞着，悦耳的曲子如流水潺潺般划过众人心田，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才见见回过神来，对沈云娅大加赞赏，连宇文沛也赞叹有加。 那一首曲子太过震撼，一时间众女竟无人敢上前。沈云娅突然看向沈云曦，“三妹，你不是最擅舞蹈吗？何不一试？”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沈云曦，就连司徒陌轩也微微侧了眸。 沈云曦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淡淡一笑，“既然二姐如此说，云曦也只好献丑了。”沈云娅不禁一喜，真真是个蠢货。 沈云曦缓步上前，不知何时以换成了大红的舞衣，她本就生的妩媚，着这红色衣衫又是一种风情。 只见沈云曦拿出一枝精巧的玉笛，又接过青璃手中的木剑，便舞了起来，司徒陌轩也不觉不吸引了目光，她舞的竟是剑舞。 刚开始只觉曲子单调乏味，可未过许久笛声骤紧，沈云曦的舞步也越来越快，舞出的剑也带着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可笛声忽然又变得哀婉，那是战争过后的悲痛与无边的凄凉，众人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似乎被她带入到笛声当中。 一曲终了，沈云曦缓缓停下，却见众人许久未回过神来，还是沈云娅低咳了几声，才唤回众人的思绪。一位公子竟痴痴的看向沈云曦，“世间竟有此绝色……” 宇文沛也赞不绝口，“若说沈家三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也不为过。”连从不发表意见的司徒陌轩也道：“还不错。” 殊不知司徒陌轩的一句还不错，是京城所以女子梦寐以求的，却被沈云曦抢了去，望着沈云曦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沈云娅一双手攥的紧紧的，竟是连指节都有些发白，沈云曦你就尽情的得意吧，等过一会，你就该哭了，这可是二姐为你准备的礼物，尽情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