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那些往事 他和她是同一天出生的，他比她大四岁。 两家本就是世交，多年以来又门挨门住着，他们的父亲又是同一个矿上同一个班组的工友，所以她从一学会走开始就跟在他后边叽叽咋咋的叫着哥哥。可他从小就是个没耐性的淘小子，三天两头和邻居家的孩子打架，又怎么可能顾得来身后的小丫头。于是他就经常因为她摔倒了擦伤了手或者哭脏了衣服而挨父母的打。甚至明明跟他没有关系的事情最后都能将责任推到他身上，最终以“合情合理”的理由狠狠的打他一顿。时间久了他开始讨厌她，觉得她就是他的克星如果没有她的拖累他就不会挨打了。 他开始躲开她，千方百计的将她甩掉。就像偷地雷的汉奸和武工队一样他们斗智斗勇了很多年，可惜他从没有赢过。她总是能够轻易的将他找出来，就算他藏在储存秋菜的地窖里她也会在天黑的时候趴在地窖边上拼命大叫：“哥哥，哥哥！回家吃饭了！”结果因为她的衣服脏了他回家又挨了一顿皮带。 当天晚上他一边哭着上药一边对妈妈说：“妈，我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甩不掉她！” 妈妈笑着拍拍他的头说：“暮春是你妹妹，哪有做哥哥的这么说妹妹的!再说了，千帆，你是男子汉，要懂得照顾女孩子！” “她就是个让人讨厌的跟屁虫！”他恨恨的挣脱母亲的手跑到隔壁她的家把她从睡梦中摇醒，恶狠狠的冲着还在迷糊之中的她说：“席暮春，你给我记住，将来我一定报复你！让你生不如死！” 可她居然冲他笑笑后一转身又睡着了，她的笑很甜很甜。 他极度挫败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离开前他隐约听见她的梦话：“哥哥，回家吃饭！” 他叫客千帆，取自“沉舟侧畔千帆过”；她叫席暮春，取自“病树前头万木春”。 最初看到他们名字的人一定都会认为他们的父母很有学问，可事实的真相是，客千帆的父亲客同福在客千帆出生那天拿了本书随便翻开就看到了这两句诗，于是想了一个小时后选了“千帆”两个字作为自己儿子的名字。当时席暮春的父亲席建军也恰巧在场，他看了一会后就大声告诉客同福说将来自己有孩子就叫席暮春，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都叫这个。 那年他十岁，她六岁。 他们结下了梁子——至少他是这么人为的！ 暮春第一天上学的课间就跑到千帆的教室门口冲着正在和同桌打闹的千帆大声喊：“哥哥，哥哥，带我去厕所！” 这嗓子让整个教室足足安静了有半分钟，之后就是哄堂大笑。同学们都指着千帆起哄笑话他带着个白痴妹妹来上学，尤其是一向与他不和的张新鹏更是跑到他面前学着女孩儿的声言说：“哥哥，哥哥，带我去厕所，我要尿裤子了！” 羞愤不已的千帆低着头冲出了教室，一把拉起暮春飞也似的跑开!当天是他第一次逃课，他没脸回教室继续上课，坐在学校大门口的土墙上整整郁闷了一下午。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刚想回教室取书包却看见张新鹏正和几个外班的男生围着暮春取笑她，张新鹏一边用手揪着暮春的小辫子一边说：“走啊，笑妹妹，哥哥带你去撒尿！”。 暮春奋力的扭动着弱小的身躯，虽然已经因为疼痛而满脸通红却倔强的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只是不停的大声喊：“等我哥哥来了揍死你！” “你哥哥是个缩头乌龟，他只会拍班长的马屁，他敢来吗？”张新鹏明显被激怒了，他狠狠的撕扯着暮春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叫嚷。 即便是多年以后，已经成为千帆死党的张新鹏仍然记得千帆那天滔天的愤怒。千帆如同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般，瞪着血红的双眼冲过去，将四个人打翻在地。可怜的张新鹏生生断了三根肋骨。 当天晚上千帆的父母都去了医院，千帆破例没有因为犯错而逃开，他照常吃饭睡觉并且把作业做完。暮春一直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千帆，整晚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天，千帆还是挨了打，只是这次父亲没有真的用力，千帆也没有躲闪。父子俩像是演戏一般象征似的走了个过场。这或许跟席暮春的妈妈一再求情有关，当然，打架的起因无疑是客千帆免去一顿毒打的最重要因素。因为在父亲打完他之后妈妈却偷偷塞给他一瓶罐头，还一个劲的夸他像个男子汉，懂得保护妹妹。 那年客千帆十二岁，席暮春八岁。他第一次没有因为挨打而怨恨她，因为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欺负席暮春的话，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他客千帆，别人若想抢夺这份“殊荣”便是与自己为敌，对待自己的敌人他下手手绝不会留情。这个想法让他对于自己的所为看的很正常，并未发觉自己还有做一个好哥哥的潜质。 这次打人事件，令年幼的席暮春把自己的千帆哥哥当成了大英雄，从内心深处深深的崇拜着他。那种有他在身边便不再惧怕任何人的念头也便是从那一刻在心底悄悄生成的。可是她却不知道千帆心中的真实想法。 尽管这次被千帆定性为“保护私有财产”的打架事件在多年以后被席暮春偷换概念、自作多情的美其名曰“英雄救美”，成为两个人在回忆往事时候必不可缺的一件趣事，也令千帆为自己狠狠的骄傲了许多年。但在当时却并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些许改变，他依旧认为席暮春是他的“扫把星”，并且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却越发的根深蒂固。他想逃离她的念头也从未改变，最大的心愿便是逃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见到她。 为此，他偷偷的折了个纸鹤，在纸鹤里写下了四个字：快点长大！因为他认为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生活，就可以把这个扫把星甩的远远的。 正文 第2章 一生之诺 升上初中以后客千帆偷偷跑出去玩的时间越来越来少了，因为他要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功课上。作为矿工的子弟他们从小就被告知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就会像父辈一样进煤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命换饭吃，而改变这种固有命运的唯一途径只有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所以千帆很努力。 席暮春却还是老样子，每天都会粘着他哥哥长哥哥短的问这问那。千帆虽然还是像从前一样的讨厌她，但对于她的问题却不得不回答，因为只有回答了她的问题令她满意，这个小丫头才会高高兴兴的跑开，否则就会一直纠缠下去。为此千帆特意买了本新字典，并且教会她使用方法，这样就省掉了许多麻烦。 因为放学比千帆早的缘故，所以她总是会出现在千帆的校门口等着他带她回家，风雨无阻。因为有了上次张新鹏欺负暮春的先例，千帆被父亲命令，必须每天一同和暮春回家，否则便要皮带伺候。千帆由此失去了很多与同学们一同去玩的乐趣，心中对暮春的怨恨逐渐加深的同时也不敢像小时候那样故意躲开她，因为他了解这个小丫头是个甩不掉的胶皮糖，韧性十足，无论你怎么威逼利诱言辞恐吓甚至是拳脚相加都无法摆脱她。最恼人的是，暮春从来都不记仇，就算前一秒钟还泪流满面可怜兮兮的看着你，后一秒钟就又拉着你的手“哥哥！哥哥！”叫个不停。面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席暮春他真是无语了。更何况自己的爸爸妈妈都特别宠爱她，只要被他们知道自己又欺负了妹妹回家铁定免不了一顿胖揍。时间久了他也逆来顺受习惯成自然了。 十五岁生日那天中午，千帆就被张新鹏以生病需要有人送他去医院为借口拖去了游乐场，这一玩就忘记了时间，晚上回家时已经是八点钟了。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直到走到胡同口才看见妈妈急匆匆的迎上来，她大声问千帆：“你这么晚才回来？到底去哪了？” 千帆也没隐瞒实话实说：“同学为我过生日，去游乐场玩了！” “那暮春呢？”妈妈焦急的追问。 “她没回来吗？”千帆有种不好的预感。 “每天她都是和你一起回来的，今天放学时间过了半小时还没回来，我和她爸爸妈妈都以为你带她出去玩了。六点钟的时候暮春打电话回来说和你在一起，说有好多人在为你们庆祝生日，要晚些回来，他爸爸妈妈才放心。可我始终不放心，依你的个性，若是把暮春带出去的话一定会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所以才一直在这等。这不，我都在这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妈妈一边说一边望暮春家望去，深怕暮春的父母出来看到只有千帆一个人回来。 千帆的头“嗡”的一声，心中隐隐约约的猜到了暮春现在可能在的地方。他冲妈妈喊了一声：“您先回去吧，我知道暮春在哪。” 妈妈望着千帆的背影，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先回家了。 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学校门口时远远就看到了路灯下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那身影蹲在地上双臂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书包，即便离得很远也能够看到她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这样一个身影在这冷清的夜晚，在这无人的路边，是那样的无助和可怜。千帆知道那一定是暮春！那一刻他的心口有点微微的发酸，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是自己对不起她。他紧走几步冲到她面前生平第一次温柔轻声叫道：“暮春妹妹！” “啊！哥——哥！哥——哥!我——就知——知——道——道——你——你一定——会——来——带——带我——回——回家！”虽然因为长时间的寒冷暮春说话已经打颤，可是千帆在她眼里看到的竟然全都是惊喜和料事如神的小小得意。 “自己怎么不知道回家？”千帆把颤抖的暮春紧紧的抱在怀里，试图去温暖她已经快要冻僵的身体。 “我找不到家嘛！”暮春理所当然的回答，说话的时候还仰起头很委屈的看着千帆。 “我要不来你怎么办？就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你爸妈来接你？”千帆略有些责怪的问，说着还用手搓了搓她冻的通红的小脸。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再说了，要是让客伯伯知道你丢下我自己出去玩，你又要挨皮带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玩了？”千帆疑惑的问。 “我问你们班的同学了，说你中午就和同学走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一定出去玩了。等你玩够了，一定会来接我！”暮春得意的说。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会来？” “反正我就是知道！” 千帆彻底无语了。 “哥哥，你今天说话和以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出来！就是不那么凶了！很——很——很什么来着？”暮春苦着脸想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很温柔，是嘛？”千帆看着她皱眉头的样子想笑又没笑。 “对！就是很温柔!哥哥，你以后能不能都这样和我说话，我喜欢你温柔！”暮春仰起头满脸的渴望。 “好！我答应你！”不忍心让这个小丫头失望，毕竟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千帆痛快的回答她！ “一辈子都温柔！”小丫头得寸进尺。 “一辈子都温柔！”千帆很无奈。 “拉钩钩！” “好！拉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稚嫩的呼喊声从街头传到街尾，一直随着他们的身影传出好远好远。 月亮此刻却悄悄的躲进了云层，似乎不愿意为他们见证这份孩提时代幼稚的誓言！ 那年客千帆十五岁，他对她许下的诺言很快就被自己忘记了。又有谁会去在意和遵守与小孩子的约定，何况他一直认为那晚只是为了哄哄她罢了； 那年席暮春十一岁，她那晚特别开心，十一岁的她认为只要哥哥和她拉了钩钩就会按他们说好的去做，那是她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正文 第3章 父母离异 考上重点高中本应该是件让客千帆很开心的事情，毕竟全市只有两所重点高中是不收高额赞助费的，而在这个拥有八十万人口的小城市里每年却要有几千人去争这四百个名额。能从四千人之中脱颖而出理应让所有人为之骄傲，然而父母的突然离异却令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他知道父母之间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要不是为了他可能几年前就分开了。现在他考上了高中就会住校除了给他钱以外，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所以他们在彼此忍耐了多年以后终于结束了他们共同的痛苦。母亲搬出去住了，父亲也常住单位，家里只剩下千帆自己。这个暑假他自由了却也孤单了。 关于父母的事情千帆不想去评论，他知道那是大人的事。倒是席暮春从他爸妈那里知道了消息后缠他缠得更紧了，她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私人藏品都搬到了千帆的家，还用“让千帆哥哥指导我学习”为借口住到了千帆父母的房间。看着满屋子的布娃娃千帆哭笑不得，对于这个难缠的丫头他早就选择了直接忽视，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全当她不存在就是了！ 没有了父母的照顾千帆委实无奈了好一阵子，至少洗衣做饭这些简单的家务他就做不来，每天除了煮方便面他只能啃面包，虽然暮春的妈妈总是来叫他去她家里吃，但是他总是淡淡的拒绝了，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更受不了别人眼中同情的目光。甚至有好多次他还将暮春从家里拿来的饭菜给丢进了垃圾桶。暮春倒是并不生他的气，冲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就又笑嘻嘻的缠上来。这个小丫头，永远是那样的没心没肺，似乎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能令她真正的伤心，而快乐却能永恒的存在。每当看到她傻乎乎的笑，千帆都既羡慕又妒忌。 千帆开始学习怎样独立的生活，首先当然是从喂饱自己的肚子开始。他买回来一些蔬菜，做的第一顿饭是最简单的鸡蛋炒西红柿。结果呢，他把鸡蛋炒西红柿做成了鸡蛋柿子汤而且忘记了放盐。郁闷的千帆刚要把它们倒进垃圾桶却被暮春抢了回来又放到餐桌上，她郑重其事的拿出盐放进汤里搅匀后盛给千帆，还兴致勃勃的说是鸡蛋柿子汤。 千帆没有心情陪她胡闹，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发呆。暮春捧着碗挨了过来，手里拿着汤匙像哄小孩子似的说：“哥哥，你尝尝，真的很好喝，你尝尝嘛！” 千帆摇着头躲开嘴边的汤匙，那一刻他有种极度的挫败感。 “尝尝嘛！这是你自己的劳动成果啊！”暮春不死心继续哄着千帆。 “你烦不烦！”千帆猛的站起来想起身到外面透透气。 “啊！”暮春尖叫着丢掉手里的汤碗，飞也似的冲进厨房。原来是千帆起身的时候碰翻了她手中的碗滚热的汤烫伤了她的手。 千帆跟进厨房的时候看见暮春正在用冷水冲着被烫的已经起泡的手臂，眼泪在眼圈里滚动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千帆刚想过去道歉，暮春却在看见他进来的时候冲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事，一会就好了。哥哥，你尝尝你的汤好不好？真的挺好喝的！” 看着泪痕未干的小丫头千帆投降了，匆匆的喝了几口汤后千帆本想带她去看医生可是小丫头死活不肯，拗不过她的千帆也只好作罢。 说来也奇怪，从那次鸡蛋汤事件后千帆的厨艺一日千里，做出的饭菜据暮春说比她妈妈做的还好吃，这也成了这个小丫头每天来蹭饭的绝对理由。好在她还知道投桃报李感恩戴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每天吃完饭后主动去洗碗和打扫房间。 整个暑假就在这种简单的重复之中慢慢过去了。因为有了暮春的加入竟然冲淡了因为父母离婚带给千帆的伤痛与孤独，只是他并没有发现罢了——男孩子本就都粗心嘛！他还没有发现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从那次事件后暮春再没有穿过一次短袖的衣服——即便是在炎热的三伏天。 东北的夏天异常的炎热，千帆经常会在夜深以后才会入睡，而读书成了他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暮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总会捧着下学期的书来向千帆请教，从头至尾问个不停。千帆索性就充当一次教师，给她讲课。一个暑假下来，聪慧的暮春居然将整整一学期的课程都学完了。千帆自己出了一套题作为考试，测试她的学习成果，结果令千帆分外惊讶，她居然打了满分。这令千帆不得不称赞一声“天才！”。得到千帆的称赞，小丫头眉开眼笑蹦蹦跳跳的拿来一个冰镇的西瓜，说是给“老师”的学费，这令千帆哭笑不得。 随着相处日子的增加，千帆猛然间发觉自己与暮春间竟然从未发生过不愉快，不知道这是他们都长大了，还是他学会了容忍，越来越像个哥哥的缘故。 有时候夜里起来，他会特意去看看睡在隔壁的暮春，因为她有蹬被子的习惯。每次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酣然入睡的小脸，心中竟然还会有种小小的满足，他越来越喜欢当哥哥的感觉。 那年客千帆十六岁，他的人生还是一如过往的平淡无奇，父母的离婚带给他的伤害被他隐藏在了心里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这颗地雷已经埋下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现在的他正在为进入高中将来上大学做着准备，而且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让父亲不再从事那样危险的工作。 席暮春那年十二岁，她心里一直想问客千帆：“哥哥，我们像不像你爸爸妈妈或者我爸爸妈妈一样在过日子？”但是她没敢问，她怕这个问题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妈妈。 正文 第4章 初见季萱 去学校报到那天父亲请了假去送千帆，母亲却没有来。听父亲说母亲去了别的城市，但是父亲没有告诉他母亲是和别人一起走的。 暮春的妈妈帮忙收拾了一应用品，千叮咛万嘱咐其实更像她就是千帆的妈妈一样。暮春那天乖的有些奇怪，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的跟在千帆身后，好几次千帆转身都撞在她身上，她也只是侧身躲开然后又跟在他身后。直到千帆出门要上车的时候她才拉住千帆的手红着眼睛说：“哥哥，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不许耍赖，否则你就是小狗狗！” 千帆早就不记得自己答应过她什么了，有点木然的看着她。暮春的妈妈适时的上来解围，她把暮春拉到身后嗔怪着说：“暮春别闹，哥哥是去上高中将来上大学的，以后不许再缠着哥哥了！” 暮春倔强的扭过头，直到千帆上车远去也没再看千帆一眼。挥手告别了千帆父子暮春的妈妈才发觉身后的女儿早已泪流满面了。她吓了一大跳，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从六岁开始这个小丫头就从来没哭过，坚强的胜过男孩子，今天却因为千帆的离家求学而落泪了。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和千帆的感情好，现在千帆走了女儿是真的伤心了。她把暮春抱在怀里哄着她：“暮春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还哭鼻子？让你千帆哥哥知道又不带你玩了。听妈妈话，好好学习将来也考重点考大学就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真的吗？”暮春瞪着大大的眼睛问，表情分外的认真。 “妈妈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妈妈一边帮暮春擦眼角的泪一边笑着打趣。 “我知道了！”暮春突然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高中生活远不同于初中，客千帆虽然在班级里年纪最小却是性格最成熟学习最刻苦的，家庭的变故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男孩儿。虽然对于父母的离异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但是他知道家庭的贫困和父亲的无能是最主要的原因。很多次深夜醒来，他都能听到父母在隔壁吵架，而吵架的原因十次有八次是因为钱。几乎每次都是母亲在埋怨父亲不如这个不如那个，父亲起初总是沉默忍耐，可到最后就会大声的吼道：“谁好你他妈找谁去！”然后摔门而出，之后就听见母亲伤心地哭泣声。第二天父亲往往都是酒气熏天人事不醒的被同事送回来。久而久之在客千帆的心里就有了一个“将来一定要挣大钱,不被人瞧不起”的念头，而读书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念头他才从一个顽劣的孩子变成了刻苦学习的好学生，继而考上了不需要高额学费的重点高中。 从偏远的小镇来到繁华的都市，看着那些城市里因为衣着华美而趾高气扬眼高于顶的同学千帆深深的自卑，可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的清高又让他鄙视并且刻意的疏远那些人。矛盾之中的他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并且脱离于人群之外。千帆虽然因为升学成绩最好而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认可被选为班长，但是他的性格却越发的沉默和孤僻，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他没有什么朋友，即便是和寝室的室友也很少说话，他甚至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的娱乐。同学们也都认为这个“小”班长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所以也都尽量不打扰他。开学已经两周了做为班长的他竟然连自己班级里的同学都认不全。这个班长当的连他自己都认为不合格。 九月的气温高的有些离谱，早上穿的衬衫刚到中午就满是汗臭了。千帆没去吃饭想先换了衣服再说，于是靠着路边低头默默的走。自从来到这所学校低头走路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潜意识里的习惯。“我看不到我讨厌的人，讨厌我的人也看不到我！这样多好！”他自我解嘲的想。 因为学校扩招校舍不足的原因，学校把高一届的寝室安排在了老实验楼里，三层以下是男寝四楼往上是女寝，千帆的寝室在三楼。刚到二楼半拐角的时候千帆被一个人从前边推了一下，从眼角的余光他看到那是个女孩子，个字很高穿着校服，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奇怪的是她手里居然拎着个脸盆。“被鬼追还是赶着去投胎！真倒霉！”千帆用手揉着被推的有点疼的肩膀低声咒骂。 命运似乎总是特别垂青那些倒霉的人以期他们能够更倒霉，今天的客千帆不幸被命运“垂青”了。他刚刚咒骂完那个推他的女生往楼上走就又被另外一个女生撞了一个趔趄，这次比上次还糟糕，因为这个女孩子手里也拎着个脸盆，原本盆里有半盆水，现在水都倒在了客千帆的头上。那个女孩子似乎被吓傻了，她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被淋成落汤鸡的男生竟然半响没有说出话来。客千帆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办法去发火，因为对方是个女生，索性自认倒霉侧过身伸手示意让这个女孩子先下楼。女孩子呆呆的下了楼，千帆晃了晃满头满脸的水也回来寝室。 这只是个小插曲，可是客千帆不知道，就是这个洒了他一身水的女孩子却在多年以后改变了他的一生！ 下晚自习时已经九点了，寝室的电话在九点十分准时的响起。室友们都知道这个时间电话一定是客千帆的，因为其他人都有手机，根本不会有人打座机找他们。 “哥哥！你下自习了？”电话那边是席暮春熟悉的声音。 每天当中千帆也只有这个时候是轻松的，因为电话那边的那个人是他最熟悉的小丫头，面对她他没有自卑更不需要伪装。“怎么还没睡？”千帆的声音依旧冷漠，只是这冷漠之中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亲切。 “想你睡不着！”席暮春重复着他们两周来一直重复的问与答。 “作业写完了？”千帆了解这个小丫头，所以不做纠缠。 “做完了！哥哥，我想参加越级考试，你说我行吗？”暮春像期待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等待着千帆的回答。 “好啊！只要你想做就去做，即使失败也是成功！”千帆似是而非的回答。 “什么嘛？失败就是失败，怎么可能是成功？”暮春当然不明白千帆话语里的禅机略有些埋怨的说。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 “我已经长大了！” “是！你已经长大了！” “本来就长大了！”—— 客千帆走进了城市进了高中，席暮春还在那个小镇，两地相距一百八十公里。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 感谢发明电话的那个叫“贝尔”的家伙！ 正文 第5章 制造意外 高中生活平静而紧张，客千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学业上。每天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枯燥单调但是他却乐在其中。从前那个顽皮活泼爱捣蛋的小男孩儿正在蜕变，蜕变成成熟稳重有理想的小小男子汉。 开学三个月没有人来看过他，他也没有回过家。父亲会定时给他的卡里汇钱，席暮春会在每晚九点十分打来电话。一切都似乎成为了定律，简单而无聊。如果说除了学习他还拥有唯一一个乐趣的话那就是学会了踢足球，在球场上的他轻灵飘逸热血沸腾，似乎整日的压抑都在进球的那一刻得以宣泄。学习的时候他安静，踢球的时候他奔放，无论一静还是一动都被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完美的演绎在自己身上。相比来说同学们更喜欢那个在球场上肆意奔跑尽情呼喊的客千帆，因为那时候的他更像他们之中的一员。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客千帆全年级第一。这次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这个沉默的甚至有些孤僻的男孩儿一瞬间成了别人讨论的对象，甚至还有别的班级的同学在千帆回寝室或者去食堂的路上主动和他打招呼，每当这时候千帆总是点点头礼貌的逃离，或许是自我封闭太久的缘故，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不大愿意与别人接触，他早已经习惯了孤单并且很喜欢这种无人打扰的感觉。 期中考试后学校放了四天假，同学们都回家了，千帆独自留在了寝室。他不想回家，因为回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那个空房子再不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当原本喧闹的校园顷刻间变得安静，难得无人打扰的千帆独自躺在操场的草坪上，身边放着足球。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卸掉所有伪装的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每天和小伙伴们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里抓鱼，等到秋天的时候还会偷偷去瓜地里偷瓜吃。当然，还有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叫哥哥的小丫头，因为她自己可是没少挨揍——童年的一幕一幕尽在这个午后的梦里再现，梦里的客千帆不再孤单。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慢慢醒来，睁开眼睛时已经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暖的让他感觉无比舒服，有那么一霎那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嘿！既然醒了就别赖床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千帆身侧响起，语气之中满是戏虐。 千帆猛的站起来，惊恐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那是个瘦高的女孩儿，穿着校服，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留着一头精神的啫喱色短发很是可爱，她此刻正微笑着望着自己。客千帆的脸腾的红了，他不敢去看那女孩儿的眼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想离开。 “喂！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吧？怎么说我也帮你赶了一下午的蚊子，聊两句会死啊！”客千帆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子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客千帆冷冷的说。 “哈哈！你还真小气，好了，不逗你了！我是高一六班的季萱，你呢？”女孩子很是自来熟，热情的和千帆打招呼。 “客千帆，七班！”千帆冷冷的回答，他不大习惯别人的热情。 “放假了，怎么不回家？”季萱拍拍身边的草坪示意千帆坐下来。 “踢球累了睡过了头，现在就回！”千帆的声音越发冰冷，说完转身大步离开，这次没有任何再停留的意思。 “喂！喂！你怎么这样？”季萱有些恼怒这个男生的无礼。 “聊过了，当然要走！”远远传来千帆毫无感情色彩的回答。 “记住啊，我叫季萱！”季萱不死心的大声呼喊，可是客千帆这次连回答都没有回答。 季萱呆呆的望着客千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眼中有浓浓的失望，“难道真的要等到高二分班后才能接近他吗？这个健忘的笨蛋！”她颓然的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发呆。手机适时的响了，接通电话是自己的死党方静打来的，还没等季萱说话方静就急冲冲的问道：“怎么样？战果如何？”听她的语气活像个八婆。 “全军覆没，惨败而归！”季萱有气无力的回答。 “怎么会这样？你可是陪了她一下午了！”方静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三倍。 季萱皱着眉头把电话从耳边拿走，无奈的说：“他睡了一下午，刚刚醒来，和我一共只说了四句话，更可气的是他根本对我没有任何印象。说话的语气像是对着一面墙。”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君子绅士啊？怎么和你那天说的不一样啊？他是不是失忆了？”方静的语气充满惊讶。 “不是失忆，是刻意把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真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一个男孩儿？”季萱满脸的疑惑。 “你打算怎么办？放弃了？”方静小声的试探着，她了解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死党，她知道季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静，帮我问问你们班级的向文慧，她是唯一的和客千帆从同一所初中考上来的，对他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拜托了！” “好吧！等我消息！”挂了电话季萱仰面继续躺在刚刚千帆躺过的地方，双眼失神的望着天空，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犹如她的心情一样！而她的旁边不远处正静静的躺着一个破烂的足球。 如果不是客千帆刻意隔离自己疏远人群的性格，或者说他有意的忘记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做法的话，那么他一定能认得这个叫季萱的女孩子正是那个炎热的午后，在寝室楼楼道里将他淋成落汤鸡的人。可惜，现在的他是真记不起来当时那个人的样子了。因为在他心里始终不愿意记得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无论伤害是来自于主观还是无意！其实，对于现在的千帆来说不记得季萱未尝不是件好事！ 千帆当然没有回家，他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罢了。他更不习惯城市里的女孩子那样的直接和大胆，在他心里始终认为女孩子还是矜持一点好，否则就会让人讨厌了。就连席暮春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丫头他都不喜欢接触何况是这个季萱。 晚上暮春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已经通过了越级考试，马上就上初中了，而且这个小丫头还信誓旦旦说要用一年半的时间学完初中课程参加中考，目标就是千帆所在的重点高中。 “这个小丫头一定疯了！”千帆暗暗的想，当然嘴上还是极力的鼓励她。他没有和她讲诉今天下午的遭遇，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席暮春也自然不会知道在他的千帆哥哥身边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做季萱！ 正文 第6章 心动瞬间 虽然依着客千帆的性格他并不喜欢参加这样或者那样的活动和比赛，但是毕竟作为一班之长，他是有责任和义务积极支持学校的各种倡议的。可遗憾的是他真的没有什么组织才能，在班级里的号召力也远远不够，所以学校一有什么活动，在没有人参加的情况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去，而千帆的骨子里自始至终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这就促使他一定要把事情做好。于是我们总能够看到两个客千帆：一个是一直以来安静的躲在某个角落认真学习，从不与任何人产生交集的书呆子;一个是频繁参加演讲奥赛或者写作等等活动，精疲力尽却又无可奈何的倒霉蛋。这样的两个客千帆矛盾而和谐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似乎任何事情发生在这个班级里最小的男生身上都是理所当然的——假如那时候有个人突然告诉你说客千帆得了绝症明天就将死掉，我相信他们也丝毫不会怀疑。客千帆的存在变成了空气，可有可无。 一年一度的校级足球联赛是个不需要动员就会瞬间点燃同学们激情的活动，学校刚刚放出消息男生就自发的组织起来——2006年世界杯的余温尚未散去，何况足球本就是属于男人的运动，尤其是热血沸腾的高中生！千帆终于可以不需要再操心，他没有参加球队更没有去看比赛，这不是他关心的内容，他只想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在没有成功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事情分了自己的精力，虽然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很渴望能上场，毕竟足球是他唯一的快乐，然而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不能克制自己欲望的人是没有办法完成目标的。所以，当比赛进行的时候他故意躲回了教室，强迫自己把心放到书本上。 可是事情往往不如人意，比赛进行到淘汰赛第一场的时候主力前锋田野被对方踢折了小腿，客千帆做为除了球队队员之外唯一会踢球的人被强行拉上了场。 比赛很激烈，对手是实力不弱而身体又强横的四班。做为前锋的千帆经常被对方后卫依靠身体放倒，虽然是明显的犯规可是在这样的校级比赛中是不会被裁判理会的。 千帆一次又一次的被踢倒又倔强的一次又一次站起来投入比赛，他的努力终于在终场前五分钟得到回报，在巧妙的躲过对方后卫飞铲后千帆打进全场唯一进球，凭借这个进球他们战胜了四班挺进决赛，对手是六班，比赛在周五下午进行。 与六班的比赛是在小雨中进行的，这也是学校为了提倡体育精神而故意没有延后。然而湿滑的场地却让一向以技术见长的千帆他们大吃苦头。六班的防守一直很出名，他们经常用隐蔽的小动作犯规，做为临时裁判的体育老师根本看不到，比赛进行了二十分钟队员们已经被踢伤了三个。千帆因为上场对四班打进了制胜球所以受到了对方的特别照顾，在一次突破时对方后卫在根本碰不到球的情况下对他放铲，千帆的右小腿被对方后卫的皮足划了一条十多公分的口子，血透过球袜流了出来，他也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队员们愤怒了，他们冲上来要动手，六班的人也围了上来，群殴一触即发，体育老师根本来不及阻止。 “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是比赛，进球比拳头更有力！你们明白吗？”没有人想到这时候站出来阻止打斗的人竟然是那个受伤的人——客千帆.这个瘦弱的男孩正费力的将两帮人推开，站在人群之中的他此刻无比高大，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因为他的大声呼喊而默默的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比赛照常进行。 站在场地边上的女同学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客千帆，好样的！”之后所有的人都喊出了同样的话语，那激动热情的声音感染了所有人。憋着一股火的队员们用凌厉的进攻和娴熟的技术终于摧毁了六班的防守，进球的不是客千帆，然而当比赛结束的时候所有人却将他高高的抛起，像对待英雄一般。 这场比赛他征服了所有人，甚至对方队员在赛后都主动过来和他握手拍肩，这是对客千帆由衷的敬意，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他这个班长才真正的被大家认可并且尊敬。 比赛过后同学们都散去了，因为今天是周末大家要回家，客千帆一瘸一拐的走回教室，他要回去把队服换下来，全身湿乎乎的实在难受极了。 “嘿！你今天真棒！”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千帆努力的转过身看着她，腿上的疼痛让他禁不住皱了皱眉。 “我叫季萱，高一六班！”还是上次的开场白。 “客千帆，七班！”说完千帆继续往前走，他没心情去理这个女孩。 季萱笑笑，没有在意千帆的冷漠她在离他两米远的身侧陪着他慢慢的走，聪明的她没有去搀扶千帆，因为通过自己的死党方静从向文慧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她知道这个一向沉默看起来很是自卑的男孩儿骨子里却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他不需要同情更不可能接受怜悯，所以她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回到教室千帆脱下球袜的时候撕裂了伤口，血又顺着小腿流了下来。季萱好像早有准备似的拿出纱布和药水递到千帆面前，千帆抬起头微微有点诧异，但是依旧没有说什么。 “将来我要当医生的，我老爸老妈都是医生，他们逼着我学医，怎么样，拿你练练手可以吗？”季萱小小的幽默让千帆没有拒绝。 望着小心翼翼处理自己伤口的季萱千帆的心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样的颤抖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有那么一刹那他居然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定格。 用消毒水处理完伤口后又用纱布包扎好，调皮的季萱还在千帆腿上打了个蝴蝶结。 “可不可以别打这个结？”千帆一脸的无奈小声的嘀咕。 “怎么？不好看吗？我妈妈都是这么做的！”季萱看着自己的作品不解的问，满脸的诧异。 “可是，我是男人！”千帆猛的站起来激动的辩解，这一次他居然忘记了腿上的疼痛。 “是——男——人？”季萱的大眼睛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上下反复的打量着千帆，故意拉长语调促狭的意味显而易见。 “你看什么？”千帆的脸腾的又红了。 “哈哈哈哈！真想不到我们成绩优异才华横溢球技无双人品无敌的客千帆居然还是个容易脸红的男——人啊！”季萱笑的前仰后合，在“男人”两个字上她仍旧加重了语气。 “喂！能不能淑女一点？”恼羞成怒的千帆第一次失去了他自以为傲的冷静大声怒吼，借着大声的呼喊他想掩饰自己的尴尬。 季萱似乎被千帆突然间的变化吓到了，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委屈的望着千帆。似乎也被自己的情绪失控吓到了，千帆拿起座位上的脏衣服想快点离开，离开这个轻易就能左右自己情绪的女孩儿，在她面前他感觉自己无法把握自己。 “你喜欢淑女对吗？”季萱突然挡在千帆面前，她的泪如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大颗大颗的滚落。声音无比的沉痛却又语气坚决的问。 千帆摇摇头躲开季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传来：“我只想好好读书考大学，其它的事情现在不会考虑，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 直到千帆的身影消失很久季萱才用力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她像做贼一样门里门外看了个遍后掏出手机。“小静，我成功了，你的情报太准了，他的弱点真的是眼泪！为了感谢你我的名牌挎包归你了！” 千帆受伤的事情没有和暮春说，因为他不想让她担心。其实他心里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个人是真的对自己好的话那个人就只有暮春，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妹妹对自己的关心超越了自己的父母。他隐隐的为自己拥有这个妹妹而开心。这种感觉好像是从他来住校之后渐渐拥有的，是她每晚固定的电话让自己原本孤单的心多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盼，试问如果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哥哥真的关心自己又怎么可能每天准时的给自己打电话？一天可以，一周可以，可是不是谁都能够坚持半年的！ 想到孤单他又莫名的突然想起季萱来，这个一点都不淑女的女孩子今天走进了自己的生活，确切的说是走进了自己的心，她是自己在这所学校里唯一认可的朋友。 “不要让我失望就好！”千帆对自己说！ 暮春还在努力的学习，她希望自己能早一天到那个有千帆哥哥在的学校里，为了这个理想她在拼命的用功，只是远在一百八十公里之外的客千帆永远看不到。 正文 第7章 暮春来访 又是繁忙而平凡的一个周五，上课下课踢球吃饭，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同。中午放学后同学们一如既往的兴奋起来，他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回家过周末。客千帆通常会在这个时间躲到操场对面的树林里，他虽然不想回家但是却也不想被一次又一次的问相同的问题：“又不回去了？”尽管他知道他们真的没有恶意。 独自在满是积雪的树林里晃了一个多小时，整个人已经冻透了，算算时间同学们应该已经走光了，于是客千帆一路小跑的回到教室。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又看到季萱背着手站在走廊的窗子前。自从上次足球赛后的每个周末这个季萱就会在这里等千帆，与最初的相识不同，她整个人似乎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每次都是淡淡的笑着陪在千帆旁边。如果千帆在看书她也会拿本同样的书在旁边，只是整个下午都是盯着同一页；如果千帆看书累了去踢球她就会帮忙捡球；如果千帆累了坐在球场边休息她就会去买两杯热的柠檬水静静的陪在一边。这一个月来千帆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一个不需要设防的朋友总是比较容易被人接受的。 可是今天的季萱似乎没有注意到千帆的到来，她一直望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高领羊毛衫，外罩同样颜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紧身牛仔裤和高筒的小皮靴。这样的穿着让她看起来单纯而干净。千帆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她真的很漂亮，因为她的漂亮他的心又微微的颤抖起来。 千帆没有打扰她，就在她身后静静的站着，就像以往她陪他一样。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时间在那一刻被忽视，画面成为定格。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萱转过身望着千帆温柔的一笑：“我以为你会不理我自己走开呢？” “哼！”被人看穿心思的千帆轻哼一声走进教室。 季萱得意的做了个鬼脸随手拿起挎包也跟了进去。千帆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刚拿出书要翻开却被季萱用手给按住了“能陪我去逛街吗？”她的声音很低，语气里有着任谁都听得出来的渴望。 “不去！”千帆把她的手推开打开书。 “求求你了，好不好，就这一次！”季萱半蹲在千帆面前用力的摇着他的手臂，那假装可怜的模样让千帆想起了暮春那个小丫头，她经常用这种方式打败自己。 “不去！”千帆不为所动，毕竟季萱不是暮春。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不逛街，陪我吃顿饭可以吗？”季萱仰着头眼中的渴望更盛甚至还有着几分乞求。 “特别的日子？什么特别日子？”千帆诧异的问了一声随即又摇摇头说：“好吧！去吃饭，一顿饭而已，但是仅此一次！”说完拿起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嘻嘻，就知道你过不了这关！”季萱得意的扬扬下巴紧跑两步去追千帆。 吃过饭天已经黑了，千帆送季萱回家。她的家就在市里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季萱很开心，她又蹦又跳的在千帆前后左右唱着歌。看着这个像小孩子一样快乐的女孩儿，千帆的心情似乎也开朗了许多。想想好像自己已经有很久没这样放松了，从来到这所学校开始千帆就把自己的心封印了起来，他不允许自己把精力用在学业之外的任何事情上，他怕自己不能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标，所以他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 确切的说从第一次在深夜里听到父母吵架开始他的性格就已经开始变了，变得有责任，变得把一切强加于自己，他以为自己好好学习不淘气就能让父母开心从而不吵架，但是他错了，他的努力没有改变父母离婚的最终结果。当母亲离开的那天到来，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办法阻止，更恨自己像母亲眼中的父亲那样无能，于是他变得更自卑更沉默。然而随着季萱的出现他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会被她左右，最初他并不觉得这个女孩儿的出现能改变什么，但是时间久了他知道她可以带给自己快乐。没有人能拒绝这个快乐的精灵——至少千帆知道他自己不能！ 终于还是到了季萱家楼下，千帆没有说话挥挥手算是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今天为什么特别吗？”季萱站在楼梯口笑着问已经转身的千帆。 “不重要！”千帆没有停下。 “等等！”季萱跑过来从挎包里拿出一条手工编织的白色围脖胡乱的往千帆的脖子上套，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起头看千帆一眼，满脸通红的围了几下就跑开了，临上楼前才轻声喊道：“客千帆，我要你每天都围着它，这可是为花了十多个晚上才织成的！还有，回去好好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真的很特别的！”说完撒腿跑上了楼。 望着季萱的背影千帆很久没有反应过来。“她也会脸红吗？”他禁不住笑出声来。 “喂！还不走，一会寝室锁门了你要睡大街啊！”正在千帆感慨的时候头顶传来季萱的声音。她正趴在二楼的阳台窗子上笑着。 千帆尴尬的慌忙跑开。 回到寝室楼路过收发室时千帆意外的看到了暮春，小丫头此刻正在和看门的大爷聊天，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把大爷逗的哈哈大笑，但是明显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大门口，所以千帆一进来她就看到了。看见千帆走进来暮春飞奔着过来扑进千帆怀里撒娇而又略带埋怨的说：“千帆哥哥，你去哪了，我都等你一下午了！” 半年没见小丫头长高了许多，越来越像大孩子了。“你怎么来了，你爸妈知道吗？”千帆拍了拍暮春的小脑袋把她推开。 “我来舅舅家啊！明天后天都没课，所以就来找你啦！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暮春拉着千帆的手往门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和看门大爷说：“谢谢你李大爷，下次我给你带绿茶来！” 看门大爷乐呵呵的直夸暮春乖，一直把她送出好远才回去。 “又用你那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小嘴许诺什么了？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这么自来熟，我都在这住半年了也不知道这个大爷姓李，你真行！”千帆用手指点着暮春的额头说。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我是青春无敌美少女外加天才儿童的双重组合体吗？”暮春故意骄傲的仰起头。 “好了，要带我去哪？”千帆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暮春的，从小到大自己就没赢过，索性转移话题。 “吃饭啊！我都饿了一天了！”暮春撅着小嘴委屈的说。 “怎么又是吃饭？”千帆心里直叫苦，刚刚陪季萱吃了一顿肯德基花了自己大半个月的生活费，现在小丫头又要吃饭，真是要吃穷自己啊！可是小丫头难得来一次自己又不能不真的不管她，只好打碎了牙齿咽肚子里故作大方的说：“那好，你想吃什么？” “肯德基！外加一个水果蛋糕！”暮春欢呼着答道。 “我的天！破产了！“千帆在心里痛哭一万遍，他恨今天！ 好不容易送走了席暮春，千帆疲倦的回学校，他感觉陪女孩子吃饭比踢一场球赛更辛苦。路过收发室的时候看门李大爷乐呵呵的把一个大行李包塞到他怀里说是他妹妹给他的，还一个劲的夸他妹妹懂事，应付完李大爷千帆回到寝室。 洗漱过后他才打开那个行李包，发现里边除了新的羽绒服羊毛衫手工棉裤外还有一个新手机，另外还有一封信，是暮春写的。大意是告诉他这些东西是千帆的妈妈托她捎来的，说他妈妈很想他，只是现在忙着挣钱，要等明年才能回来看他，让他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等等。信的最后暮春还威胁千帆要每天给自己打电话，否则就再也不理千帆了，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体千帆禁不住笑出声来：“最好你永远都不理我才好！” 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张新鹏打来的，这小子初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混，偶尔会打电话来和千帆胡侃。挂了电话千帆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终于明白了季萱为什么要送自己围脖并且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的原因了，只是他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的。 “小丫头！连你也跟我玩沉默装迷糊是吧！”想起暮春今天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提过生日这件事，她还真忍得住。说曹操曹操到，暮春的电话打来了，她只是叫了声“千帆哥哥”后就不说话了。 “生日快乐！”千帆知道这个小丫头在等什么，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习惯了千帆让着她。 “哈哈，千帆哥哥，生日快乐!"暮春高兴的在电话那边欢呼起来。 暮春来了，但是她没有注意到千帆的脖子上围了一条新围脖，而且那个围脖一边宽一边窄，是个半成品。暮春的到来让千帆很意外也很开心，但是相比季萱带给他的感动暮春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一个明显比暮春更重要的女孩子出现在千帆身边，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至少现在他认可了她的存在！ 正文 第8章 两女初见 期末考试过后终于放寒假了，当最后一个离开寝室走出校园的千帆心里总是有点怪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即将回去的地方还不如这个校园给自己的感觉更舒服。拎着简单的行李他最后看了一眼二楼自己班级走廊的窗子，那里曾经有一个身影从陌生到熟悉从冷漠到温暖，但是今天那里是空荡荡的。千帆下意识的紧了紧脖子上的围脖有气无力的往校外走，想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还有父亲陪着，可是现在却是自己一个人，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孤单深深的笼罩在他的心头。 “千帆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怪那个司机，非要走外环结果遇到堵车。”暮春隔着一条街道就冲着千帆大喊大叫。此刻的她像一阵风迎面吹来，清新而欢快。 “哎！看车！小心点！”看见暮春不管不顾的往过根本不看车冲千帆的心猛的紧张起来，幸好因为学校门口有减速带司机开的都不快及时的刹车才避免她受到伤害。暮春倒是没怎么害怕，拍着胸口冲司机叔叔笑笑算是道歉然后就扑进千帆怀里。 “这么大的丫头了，怎么就不知道小心点！”千帆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头恼怒的斥责暮春。 暮春皱皱小鼻子无所谓的伸手接过千帆手里的包跨着他的胳膊没心没肺的说：“千帆哥哥，我饿了，请我吃肯德基好不好！” “啊！还吃肯德基？”千帆的头瞬间胀大了几百倍，自己过生日那天吃了两顿肯德基后自己接连吃了近一个月的泡面，好不容易挨到放假，现在自己兜里的钱仅仅够回家的路费，哪里有钱请这个小丫头吃什么肯德基？ “好不好嘛？”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撒着娇。 就在千帆无比尴尬的杵在路边的时候救星出现了。“客千帆，怎么还没走？”季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她的笑依旧温柔。 “嗨！季萱，见到你真好，你怎么也没走？你的行李呢？”千帆暗暗在心底感谢上苍派了个天使来拯救自己，所以对季萱的态度有点过分热情，他脸上的笑容是季萱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暮春也发觉了千帆的异常，因为这样热情的千帆她也没有见过，潜意识里她知道这个叫季萱的姐姐和千帆的关系不一般。 “啊！你糊涂了，我家就在市里，哪来的什么行李？我是特意来送你的！”季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千帆的态度突然间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但是总比永远冷着脸面对自己要好的多。 “千帆哥哥，我饿了！”暮春抱着千帆的胳膊用力的晃动了两下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嗨！好漂亮的小女孩儿，千帆，你妹妹啊？”季萱其实早就看到千帆身边的暮春了，只是刚刚只顾着和千帆说话现在才来得及打招呼。 “我已经13岁了，不是小女孩儿！”还没等千帆介绍暮春就一脸不乐意的抢着回答，还故意将身体挡在千帆和季萱中间。 “暮春，说话要礼貌！”千帆很少看到暮春对待别人这样的敌视，一直以来在千帆眼里暮春都是个人见人爱机灵懂事讨人喜欢的小丫头，他不明白今天她怎么了。 “姐姐好！我叫席暮春，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暮春”暮春像个小妖精一般变脸比翻书还快，只一秒钟过后就笑靥如花一脸甜笑的冲着季萱示好。 “哈，还真可——可——可爱啊！”明显被打败了的季萱一脸无所适从的打着哈哈，一向言语犀利性格刁专的她在面对暮春时居然说话结巴起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千帆暗暗感慨。 “姐姐，初次见面，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千帆刚要阻止季萱答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她答道：“怎么能让妹妹花钱，还是姐姐请你吧！”季萱果然上当了。 “这个笨蛋被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回头再说声谢谢！”千帆在心里为季萱哀鸣，他太了解暮春了，这个鬼丫头从来都是不吃亏的主，怪不得瞬间就从敌意滔天变成了主动示好，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陪着大小两个妖精级的魔女吃肯德基的时候千帆再次被忽视了，两个女孩儿仿佛多年闺蜜似的聊的昏天黑地根本没有人理他，他也乐得安静，随手拿出一本刚刚从图书馆借出来的《资治通鉴》默默的看起来。 “你知道吗姐姐，千帆哥哥小时候可笨了，他为了躲我居然跳到菜窖里，后来——”暮春一边往嘴里塞薯条一边眉飞色舞的讲着千帆小时候的糗事，千帆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书。季萱则一脸的微笑看着吃相不雅的暮春偶尔用餐巾纸帮她擦掉粘在嘴角的食物碎屑，借着暮春低头的时候用眼角偷偷的看一眼在一边安静看书的千帆，眼里满是柔情和连她自己都诧异的心疼。 送千帆兄妹到车站临别的时候季萱跟暮春要她家的电话号码，说是有时间打给她两个人接着聊。捧着可乐的暮春大大咧咧的指着千帆对季萱说：“你打千帆哥哥的手机就能找得到我，打座机妈妈不让聊太久。” 看着长途客车渐渐远去季萱的心口开始疼，从最初的一点点到最后疼的无法站立，她蜷缩着蹲在路边，眼角的泪不争气的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有手机了却不肯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客千帆，席暮春，客千帆，席暮春——难道一切早就注定了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坐在千帆旁边的暮春把窗子打开，顺手把手里的可乐薯条通通丢到了窗外，然后拍拍手坐下。冷冽的风吹到脸上千帆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诧异的望着暮春：“既然吃不下干嘛要那么多?” “这辈子我再也不吃肯德基了！”暮春没有回答千帆的问题反而赌气似的喃喃自语。 “小孩子脾气！”千帆笑笑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怎么不用手机给我打电话？你拿手机当闹钟用啊？”暮春突然转过身一脸气愤的冲着千帆质问，好像他犯了天大的错误。 “大小姐，我最最亲爱的暮春妹妹，请你吃完肯德基我还连生活费都没有了哪还有钱去办手机卡？”千帆极度委屈的叫嚣为自己伸冤。 “呵呵呵呵，好了，原谅你了！”千帆笑的很是愉悦，还用手揉了揉千帆额前的碎发，就像千帆平时拍她的脑袋一样，这是他们之间彼此表示友好的习惯性动作。“对了，告诉你个秘密”暮春小声的在千帆耳边说。 “什么？”千帆闭着眼睛假寐。 “我喜欢你叫我亲爱的！” “切！”千帆极度鄙视的回应了一句然后把头转向窗外，那里是季萱的家的方向。 这是席暮春和季萱的第一次见面，也可以说是倒数第二次，因为她们一生之中也只见过两次。在这次见面里13岁的暮春完胜18岁的季萱，可是，这样的胜利有意义吗？说实话，季萱开始并没有把暮春当成威胁，在她眼里穆春不过是个小孩子，是个占有欲极度强烈的妹妹，就像自己也不喜欢别的女生缠着自己的哥哥一样，然而她还是难过，因为千帆没有告诉自己他的手机号码，似乎也有点讨厌两个人的名字！只是她的伤心客千帆并不知道。 正文 第9章 姐妹夜话 回到家里千帆多少还是感觉自在了许多，至少不用刻意的躲避什么。家里被收拾得很干净，一应的生活用品也都不缺，他知道这应该是暮春的妈妈在他和父亲都不在的时候定期来照应的的结果。 父亲还是很少回来，只在他回家的那天晚上买了很多菜和他吃了顿团圆饭后就又回单位了。这个一直以来就不擅言词的男人那天似乎很开心，饭桌上一个劲的给千帆夹菜，还叮嘱千帆注意身体别舍不得花钱。从小到大父亲似乎只是在千帆犯了错后狠狠的揍他并不懂得怎样教育孩子，那天席间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浓浓的父子亲情并没有因为缺少沟通或者长久的不见面而变淡，相反千帆却越发的理解了自己的父亲，想想自己的性格似乎也更像父亲——沉默寡言却又努力挣扎。 从千帆回来那天开始暮春就又像暑假时候一样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千帆家里，她给母亲的解释是要让千帆给她补课，暮春妈妈也高兴地默许了。张新鹏偶尔会带着几个初中时候的同学来看千帆，他们都已经不上学开始从事各种工作，身份的差异并没有改变童年伙伴之间的情谊，只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千帆才能够露出真正的笑容。 大年夜父亲带了个女人回来，女人三十岁出头，长相普通却很勤快。听父亲说这个女人和她丈夫是几年前从山东来的，他丈夫工作时出了意外死掉了，现在在父亲所在的矿上食堂给领导做饭。千帆虽然不反对父亲再婚，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可是既然父亲已经决定了作为儿子他没有说什么。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是季萱打来的，简简单单的新年祝福过后她约千帆下个星期六出去玩。从放假到新年也有大半个月了，他们始终没有联系过，新年夜的问候让千帆有微微的感动，他知道这个朋友还是没白交的。所以面对季萱的相约也就高兴的答应了。 放下电话的季萱“呼”的一声扑到床上，穿着粉色纯棉睡衣的她像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在床上又蹦又跳。跳了一会后她又突然冲到衣柜旁把里边所有的衣服都挨个试了一遍，可是无论怎么搭配似乎都不能让她满意，当最后一件衣服被丢在床上后她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然坐在地板上。“我到底穿什么他才会喜欢啊？”季萱无比烦恼的揉搓着头发。 “啊！怎么了？地震还是发疯？”就在季萱一筹莫展的时候姐姐季蓝推开了她的房门，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惊讶的大声问，显然她刚刚洗完澡。 季萱给了季蓝一个白眼然后将头靠在衣柜上装死狗。 “怎么了，我可爱的妹妹？”早已经了解自己妹妹的季蓝笑着坐在床上。 “我在找衣服！”季萱有气无力的回答。 “看得出来，SO？”季蓝扫了一眼满床的衣物耸着肩膀摊开双手。 “没有找到！这显而易见！”季萱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非常遗憾，我亲爱的妹妹！老姐我这个月可是实在没有办法给你哪怕一毛钱经济上的援助了。为了过一个让旭川惊艳的情人节我已经提前预支了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季蓝的语气可是一点遗憾的意思都没有，相反倒是有很浓的炫耀的味道。 “萧旭川？你高中的那个班长!怎么，还是没跑掉？”季萱想起几年前那个每天早上骑着单车在楼下等姐姐的高大男孩儿，整整高中三年他都痴恋着季蓝，后来还为了和季蓝在一起高考成绩优异的他竟然选择了一所二流大学。 “为什么要跑？我觉得能和他在一起是我的幸运！”季蓝一脸的甜蜜，随即又道：“好了，说说你吧,这么多的衣服还不够你穿啊，那，这件羽绒服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一个月前买的吧？还有这条牛仔裤是爸爸半个月前出差从温州给你带回来的，还有——”季蓝一件一件的拿给季萱看。 “季蓝，这些他不会喜欢的！”季萱把那些季蓝丢过来的衣服随手丢进衣柜里一脸幽怨的说。 “你的品味一直都很前卫啊，等等，你说——他，他是谁？老妹，你早恋了？OHMYGOOD，新情况！”季蓝手舞足蹈的冲到季萱面前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我郑重警告你季蓝，如果你不想横死街头或者看到我跳楼自杀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季萱抱着肩膀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望着自己的姐姐。 “放心，咱可是一名优秀的党员，就算敌人灌辣椒水上老虎钳拔掉我的手指甲也绝对不会透露我党的高级机密，括弧，尤其是面对咱那到了更年期的老妈。”季蓝三两下收拾好满床的衣物，一把将季萱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挤进去。 “干嘛？”季萱一脸的茫然。“做为你的姐姐兼同志，我有权利和义务了解整个事件的经过，这样才能有效的配合你与敌人斗智斗勇并且取得最后的胜利！”季蓝一脸的正气凛然。 “我的天啊！你一道闪电劈死我吧！”季萱彻底被这个无厘头的姐姐打败了。 “好了，可以开始了！”季蓝把被子盖好一脸的期盼。 “开始什么？”季萱明知故问。 “开始讲诉你的那个他啊！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帅吗？”季蓝机关枪一般高声尖叫，声音里充满激动和兴奋。 “你想死啊！”季萱连忙捂住季蓝的嘴紧张的望着客厅。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爸妈还在看春晚。”季蓝吐了吐舌头小声的道歉。 “他叫客千帆，17岁。是——”季萱把头枕在胳膊上轻轻的说。 “等等！”季蓝突然打断季萱的话跳下床去电脑桌上拿来一包纸巾。 “你又干嘛？”季萱诧异至极。 “嘿嘿，我怕一会你讲到伤心处潸然泪下，我先给你准备好。” “去死，以为我像你那么容易掉眼泪啊！” “好啦好啦，继续！”“他叫客千帆，今年17岁，是七班的班长，人长的不帅，但是很有风度。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认识他是九月六号的中午。那天天气很热，中午吃过午饭我们在寝室里洗脸，方静，就是总来咱家的我那个死党她拿水扬我，我也扬她。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寝室里闹，后来她用半盆水把我全身都浇了个透后就跑了，我气不过就打了一盆水去追她，因为跑得急在二楼半的时候我撞在一个人身上，还把水都淋在那个人的头上。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吓傻了，我真怕他上来打我。可是季蓝你知道吗？那个男孩子不但没有生气还很有风度的把路让开伸手示意我先走。你说这样有风度的男孩子是不是很少见？回到寝室我讲给她们听她们都不相信，还说我撒谎。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关注这个男孩儿，我发现他总是低着头走路，总是躲避人群，总是把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他总是那么孤单那么的寂寞。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每当看到他孤单的身影我就想去陪他，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他，甚至为了制造和他邂逅的机会我在满是蚊子的操场上呆了一下午，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在睡觉，睡的跟头猪一样。然而他醒来后之和我说了四句话。而且他根本不记得我，根本想不起来我淋他一头水的事儿，你说多可气——” 这个新年夜客千帆看完春晚就睡了，席暮春睡得更早，她甚至连赵本山的小品都没看就进入了梦乡。这一夜没有睡的是季萱，她在向自己的姐姐讲诉埋在心里的快乐和哀愁。 正文 第10章 极度浪漫 说实话，在和季萱见面之前客千帆并不知道那天是二月十四号，也就是所谓的情人节。他原本以为只是朋友之间普通的一次聚会，可是当他看到满街的玫瑰花和一队队牵手依偎的情侣以及那些鲜花店打出的广告后，终于明白了那天的特殊。 因为这样的发现让客千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他虽然已经17岁了，但是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关于今天的约会他原本是很开心的，“朋友相邀，纵百死犹赴”这是做人的原则，然而这个朋友显然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样。那一瞬间客千帆的热情被另外一种情绪替代——烦躁失望或者说还有那么一丝丝恐惧，他有种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的苦恼。 怀着这种连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情绪千帆看到了季萱。季萱早早地就来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市政广场。那天她穿的很随意，牛仔裤羽绒服搭配着粉色的帽子手套，原本啫喱色的短发也被染回来黑色，就像邻家的小妹妹一般，虽然和从前相比少了几分艳丽却也多了一抹青纯，让人眼前一亮。之所以这样打扮是听从了姐姐季蓝的建议，通过季萱对客千帆的描述，季蓝认为他并不喜欢那种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前卫的女孩子，本着投其所好的原则她让妹妹只要干净整洁就好，听从了姐姐建议的季萱顺道还把一直当成自己鲜明个性的头发还原成了原始的自然黑。季萱的选择无疑是对的，因为她从千帆的眼中看到了赞赏。 “我们去哪？”千帆淡淡地问。 “你说了算！”千帆的冷漠让季萱很受挫，这种冷漠的口气很像自己与他最初相识的时候，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随便走走吧，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千帆叹了口气轻声说。 “要不，我们上山吧，那里能堆雪人，还能拍照，你看，我把数码相机都带来了！”季萱快走几步跟上千帆伸手去跨千帆的胳膊。 “行！”千帆假装去系鞋带巧妙地把季萱的手推开。 “小气鬼！”季萱撅着嘴轻声嘟囔着。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这种小伎俩根本不可能成功，但是千帆的躲避还是让她很不开心。 市政公园建在桃山脚下，依托山峰固有的山势加以人工改建而成，自然与人为巧妙地合二为一，是本地区很有名的风景区。 沿着石阶千帆和季萱往山顶爬去。起初季萱还能跟上千帆的脚步，但时间久了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毕竟是女孩子体力根本不可能与经常踢足球的千帆相比。 “不走了不走了，我要歇会，我实在爬不动了！”季萱用手扶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咳！”望着已经微微冒汗的季萱千帆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拉起她的手说：“你现在全身都是汗，山上的寒气太重，骤然停下寒气入体对身体不好，来，坚持一下！” “好吧好吧，但是你要慢一点!”季萱踉跄着脚步任由千帆像拖死狗一般拉着上山。 千帆没有回答她，因为此刻他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般，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牵着女孩子的手，这让他根本没有勇气回头去看季萱。 “喂，你慢点啊！”季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千帆的异常，一路上大呼小叫。 当两个人终于登上山顶时立刻就被眼前热闹的景象惊呆了，偌大的山顶广场早已经成了红色的海洋，无数的玫瑰花散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雪的白与花的红交相呼应给原本寒冷的冬天增添了无尽的生意。成百上千的情侣在雪地里追逐嬉闹，年轻的火焰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点燃。千帆和季萱傻傻的望着眼前的画面，两个人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深怕眼前的景象被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而打破，他们紧握的双手也因眼前的景象太过惊人而忘记了分开。 “嗨！别傻站着了，来啊！尽情的享受属于你们的情人节吧！”一个满头满脸都是雪的大男孩儿从雪地里爬起来，冲着千帆两个人兴奋的呼喊，就在前一分钟他刚刚被至少二十个人用雪球围攻，但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快乐，一转身又单枪匹马的冲向了人群。 “在拍电影吗？”千帆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季萱。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拍电影，但是我爱死这里了！”季萱拉着千帆的手冲向了人群并且瞬间就被淹没。 无数的雪球夹着玫瑰花的花瓣迎面袭来，原本清冷的空气里却飘着淡淡的芬芳。不知道疯闹了多久，千帆失去了季萱的踪影，混乱的人群隔阻了他的视线。 就在千帆焦急不安的时候满脸雪水的季萱捧着足有上百只玫瑰花一脸傻笑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干嘛？”千帆被她的狼狈模样逗笑了。 “送给你送给我！”季萱把那捧花塞到千帆怀里。 “什么？”千帆没有听懂。 “我说，你送给我！”季萱一边捡掉在地上的玫瑰花一边大声说。 “为什么？”千帆满脸的惊讶。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九十九朵，送给我，快点！”季萱撅着嘴表情很期待。 “好吧！送给你！”千帆无奈的将花递到季萱怀里。 “嘿嘿，谢谢！”一脸甜蜜的季萱笑的像个傻瓜。 从广场再往上走五百米就到了峰顶，客千帆站在山峰最高处张开双臂任由山风吹乱头发，那一刻豪情满怀禁不住仰天长啸。“男儿生于世间，当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以我男儿之大好身躯成就万世不落之威名，宁沙场马革裹尸亦不甘庸庸碌碌平凡一生！我客千帆终有一天能让世界为之颤抖！这山这川请与我作证，我叫客—千—帆”客千帆的声音激昂雄劲直穿云霄，客千帆三个字在山谷之间回荡久久不绝。 季萱依旧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花俏丽的站在一边，望着客千帆的目光一片迷离。 下山的时候季萱请求千帆答应她明年还要陪她一起来，千帆笑笑说：“如果可以我答应！” 虽然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季萱依旧很开心，她蹦蹦哒哒的上楼。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姐姐和她的男朋友出去过情人节，家里空荡荡的。季萱把那一大捧花插#进花瓶里，放到床头。然后躺在床上望着那捧花傻笑，整整一个下午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季蓝回来时看到的完全就是一副傻瓜赏花图，她悄悄地坐到季萱身边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没怎么！”季萱平淡的回答，语气像极了客千帆，甚至连说话时眉毛的跳动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他送你的花？”季蓝本想伸手取出一朵却被季萱把她的手打开了。 “是我自己送我自己的！”季萱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自嘲的把整天发什么的事情讲给姐姐听。 “不要着急，像他那样的男孩子是不会轻易决定任何事情的，可是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你们都还小，慢慢来！如果你逼的太紧他会逃掉的！”季蓝用手轻轻地拍着妹妹的头安慰她。 “也只能这样了！”季萱仰面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客千帆站在山顶上仰天长啸的背影，她有种感觉：这个男孩子自己抓不住！ “季蓝，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对他耍小聪明？”季萱突然坐起来双手抓着姐姐的胳膊，情急之下的她没有发觉自己实在太过用力把季蓝抓疼了。 “没有关系，爱情本就是场斗智斗勇的战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季蓝笑笑出神的望着窗外。